《我夫君是灭世魔头》
1. 第 1 章
红日初升曦光照,青山如黛,村中炊烟袅袅。
嘹亮鸡鸣吵醒了莺然。
她喉间咕哝一声,用被子蒙头,翻过身想继续睡,已经睡不着了。
但还是懒得睁眼,躺在床上似睡非睡。
“晚上回来,我把鸡舍挪到后山去?”
男子在她耳边低语,嗓音清润。
莺然摇头,拖长尾音又哼哼一声。
房中窗门紧闭。
男子在昏暗中穿好一袭青衫,走到床边,把莺然蒙头的被子拉下来。
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早上吃什么?”
“不吃。我今日去镇上玩,在镇上吃。”
刚睡醒,莺然声音轻软慢吞的。
“跟村里马车去镇上?”
“我朋友来接。”
“你有新朋友?”
“是我爹以前的学生。他现在是名儒门玄道修士,会御剑,接我很方便。”
“那我走了。”
莺然点点头:“嗯。”
她转过身来,闭着眼睛向男子伸出手,男子顺势弯腰,让她勾住自己的脖颈。
低头,在她额角亲了一下。
莺然翘翘嘴角躺回去,含混不清地道:“注意安全。我前两日去镇上听书,听人说云水县附近又有魔出现了。”
男子帮她撩开额前挡脸的发:“嗯。记得天黑前回来。”
莺然点头,带些婴儿肥的俏丽脸蛋,显得格外乖巧。
男子直起身,脚步无声地往外走。
“怀真。”莺然忽然叫他,“我晚上想吃鸡,还有,我那件粉绿裙子,你洗了吗?我要穿。”
他折返回来,从衣柜里取出粉绿裙子,放在床边的衣架上。
莺然又向他伸出手,在他弯腰时抱住他,侧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他面部轮廓分明,线条感锋利,实则皮肤极好,亲起来很软。
莺然亲完躺回去,仍闭着眼,对他挥挥手:“快走吧,不然要赶不上去金水镇的车了。”
男子应了声:“嗯,走了。”
莺然没有再叫他,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又赖了会儿床,估摸着时间真的不早了,终于强迫自己起床。
脱下身上特制的短袖短裤寝衣,莺然穿上绿桃花春裙。
这裙子很清爽,穿起来行动也很方便,在莺然看来偏向于宋制,但又有点区别。
穿好裙,莺然用夫君为她烧好放温凉的水洗漱。
正是暮春时节,天热了起来。这样的水洗漱正好。
洗完脸清爽许多,她坐到妆台前,简单梳妆。
镜子里,映出一张粉面樱唇,黛眉杏眸的脸。
莺然望着镜中的自己,再一次感到神奇。这一世的自己,竟然仍和穿越前长得一模一样。
只不过穿越前她加班猝死时,已经被工作折磨得眼神麻木。
现在的她还只有十九岁,并且自从一年前嫁了人,夫君待她比她两世的家人都要好。
她在家中不用做什么家务,每天只要考虑怎么开心地过就可以。
刚开始她也觉得这样不好意思。
前世的教育太久远,暂不提。
但今世她的父亲是个老夫子。哪怕这世界并非纯正的古代,而是修仙世界。她的父亲作为凡人夫子,还是从小就教育她,夫为妻纲,女子要贤良淑德。
她不爱听这话,但也没想过成亲后做个甩手掌柜,什么都不干。
可成亲后,她夫君道:“让你嫁给我,与我冒险住在这深山野林,已是委屈了你。我若不能照顾你,就不会娶你。”
自此,家中大小事务,都由他包办。时间长了,她也习惯了。
她只偶尔会心血来潮,给他搭把手。或是闲着没事,给他绣条发带或绣个荷包。
虽手艺很差,但也是心意。
胡思乱想间,梳妆完毕,莺然拿上小布包,戴上夫君最近新给她做的桃花竹节簪,出了门。
走到与友人约好的湖边,莺然等了会儿,便有一男子御剑而来。
男子与莺然年龄相仿,叫关熠。
当初在莺然父亲门下学习,不认同莺然父亲古板教条那套,因而与莺然成了朋友。
三年前他被发掘有修炼的根骨,被接去了懿王洲的都城肃京。
前两天刚领职回来,现在是云水县玄衙司的一名玄差。
“莺莺。”
关熠落在莺然面前,卖弄潇洒地扶了扶自己的黄差帽,四下张望一圈,“你夫君怎么没来送你?听你娘说,他可是万年难遇的好样貌。”
莺然笑:“你听我娘瞎吹。我娘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黑的都能吹成白的。”
不过,她夫君的样貌确实……
莺然想到昨晚,她睡在他身边,离他极近地用手描摹他的脸。
即便已经成亲两年,她仍旧会恍神感叹:
怎么会有凡人能长成这样……
关熠施术,将剑变大,招呼莺然上来:“你爹说,他是个书生,学问很好,可惜只是凡人,且没打算参加朝廷为凡人设立的科举。那他现在在做什么?”
莺然上剑,抓紧他的衣服,“在金水镇做账房先生。”
“收入如何?”
话音落,剑起。
莺然猛然腾空,心悬起来。适应了一会儿被风包围的感觉,欣赏着脚下风景:“还成吧,一个月五块灵石。”
关熠:“对凡人来说,五块灵石也够用了。”
莺然:“嗯。而且五块灵石,大多是花在我身上。我若不给他买衣服,他半年都只来回穿那两套,都不知道换的。”
关熠:“那挺好。我本来还盘算着,他若对你不好,我就去揍他呢。”
莺然笑起来,轻灵笑声飘散在风里。
很快,云水县城到了。
剑落在县城,周围凡人纷纷避让,不敢冒犯修士。
莺然感叹:“御剑真快,真方便。”
关熠没说话。
莺然又道:“不过我夫君打算给我买辆马车,我们正在攒钱,也很好。”
关熠领着莺然去镇上最好的悦鸿楼,思忖道:“要不我先给你灵石,你去买?我一个月有五十块灵石,我自己一个人根本花不完。”
莺然摇摇头,说悄悄话似的同关熠小声道:“若是你妻子借了别的男人的钱去买马车,你会高兴吗?”
关熠笑:“你还挺照顾他的想法。”
莺然想到夫君,笑意更浓:“他对我很好。”
二人说话间进了悦鸿楼。
见来人中有修士,小二立刻领着关熠上了二楼靠栏杆的好位置。
用竹帘单独隔间,又能听见楼下的说书。
关熠问:“你很喜欢你夫君?我回来后,听说你成了亲,真是怪惊讶的。你父亲从你十五岁就逼你成亲,你硬是一直拖着。我还以为你根本就不打算成亲呢。”
莺然落座,颇为感慨:“日子怎么都是过,只要能让自己过得开心快乐,怎样都行。我不成亲,只是没遇到觉得合适的人,我不愿随便选一个。若是一辈子遇不到,那我也就一辈子自己过了。”
说话间,小二拿来菜牌让选。
关熠让莺然挑。
莺然也不跟他客气,边挑边道:“但没想到,没多久,我去喂狗的时候,就碰到我夫君了。”
她挑了常见的三菜一汤。
“难得我请客,怎么不多挑几样?我以后可不会总请你。”
关熠开着玩笑,又问:“然后呢?你对你夫君一见钟情?”
关熠又挑了两样菜,小二退了下去,放下竹帘。
莺然摇头,目光幽远:“我第一次见到他,下着雨,他坐在那儿也不打伞,只发呆。”
“我在那儿喂狗……我喂的那条狗,是我那时候出去玩,被一只一阶妖追着跑时碰到的。它帮我赶走了小妖,我就开始喂它了。”
“我喂了半年,它还是骨瘦如柴。那天我还在那儿喂它,他看着狗,突然笑了。狗莫名很害怕他,我就把狗护在身后,问他,你笑什么?”
“他说,你这般喂它,会把它饿死。我说狗都是吃这个的。他说这条狗不一样。然后从一旁拿了一块肉出来。”
“我想那可能是他买回去吃的肉吧,他拿来喂了狗,真是好心。那狗虽然怕他,但好像饿坏了,很喜欢吃他喂的那块肉。他拿了很多肉喂,我担心他自己没的吃,就叫他别喂了。他也就没再喂了。”
“之后我去喂狗,就经常能看见他了。他经常带肉和骨头喂狗,每次下雨也不带伞,就坐在那儿发呆。”
莺然说着,抿嘴笑了笑:“然后有一次,我带了两把伞过去。给了一把伞给他,让他自己打伞回家。后来我们慢慢就熟悉了。”
关熠揶揄地“哎哟”一声。
莺然又正色道:“但我那时候还没有喜欢他,只是觉得,他人很好。”
“后来狗喂胖了,我爹又逼我成亲,我心里烦,就去喂狗的树下待着。他过来,我把他当朋友,就跟他说我爹逼我的事。”
“然后他说,他可以帮我。”
关熠:“之后,你就喜欢上他了。”
“还没有。”
莺然否认,撑着脸笑,“是成亲之后,他对我比我娘对我还好。很耐心,很温柔,他一开始很多事都不会做,不会做饭、不会缝补……后来也为了我学会了。”
“虽然……”莺然小声说,“手艺也就那样吧,”
关熠和莺然一起笑起来。
突然,大堂惊堂木一拍,惊了莺然一下。
她和关熠齐齐往楼下看。
说书先生道:
“世人皆知,世分三界。下界,便是咱们凡人修士所在,中界,便是诸位地仙所在。而上界,则是上仙与无极天神帝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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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界连同玄道众仙神的故事,想必大家都听腻了。”
“今日我给诸位讲一个,你们在别处绝对听不到的故事。因为除了我,没有人敢讲。”
“故事中这位主角,他出身尊贵,却弑亲族,啖其血肉!屠仙城,血流成河!玄门各道派人围剿,俱是有去无回!”
“他血洗琼宇九重山,屠遍曜境十三州!杀得琼宇仙兽濒绝,曜境弟子断代!”
“杀得云上天霄绝地天通,杀得琼宇曜境不得不避世隐踪!自此下界再寻不得仙人踪迹,再无人能踏足琼宇曜境,再无人飞升云上天霄!”
“此界仙人,因他而隐。此界玄道,因他而衰……”
关熠瞳眸一窒,骤然起身呵斥:“闭嘴!敢在这里说他,你不要命了!”
堂下众人被关熠吓了一跳,抬头见他一身玄衙黄袍,顿时一哄而散。那说书人也连忙跑路。
莺然不明所以:“怎么了?”
关熠摇摇头,“现在的凡人胆子真大,敢在这里提他。”
莺然随着气氛紧张起来,“谁啊?”
关熠四下张望,靠近她压低声音:“别问,他的名号不能提。倘若被他的狂热魔道信徒听见,会死。”
说罢,关熠骄傲地晃脑袋:“我也是拜入玄门之后,才知道这些你们凡人不知道的事。”
莺然是那种绝不主动找死的人。
说不能提,她便不再追问。嗔关熠一眼,调侃:“好好好,修士大人真厉害。”
关熠又和她一起大笑。
“对了,你夫君叫什么名字?”
“徐离陵,表字怀真。”
“徐离陵……”关熠摸摸下巴,“记下了。”
吃完饭,他陪她在街上逛了逛,二人聊了聊他在儒门玄道的事,莺然给徐离陵买了条新竹纹发带。
时候不早,关熠便御剑将莺然送回了山里。
傍晚御剑,看见的又是另一番风景。
站在剑上虽然害怕,但风景真的好漂亮。
莺然环顾四野,将风景记下,落地后对关熠挥挥手,回了家。
远远的,她看见家中已燃起炊烟,是徐离陵已经回来了。
她养的狗正在院门口吃着他带回来的肉,已经从最初的骨瘦如柴,到现在变得壮实如虎了。
徐离陵几乎每天都能带肉回来,莺然问过他哪来那么多钱买肉。
他说这些肉没人吃,就带回来给狗吃了。
莺然问:“是剩畜肉?”
徐离陵:“算是吧。”
莺然后来去过他当账房先生的地方玩,旁边确实有家很大的肉铺,卖猪牛羊肉,她便没再在意。
她走到门口,唤了声:“小黄。”
通身全黑、只有尾尖一簇黄的狗叫了两声,尖利的牙上挂着血肉,看上去有点恐怖。
狗叫声不是寻常的狗叫,而是近乎野兽的低吼。
但自家养的狗,莺然不会觉得恐怖。
趁夫君还没出来,莺然想偷偷摸小黄两下。
他不喜欢她摸小黄,每次看见她摸,都不太高兴。不过也不表现出来,是莺然自己感受到的。
莺然把手伸向小黄,小黄竟自己呜咽着躲闪。
“小黄,不要跑。”
莺然笑着想用双手捉住它。
小黄撒丫子就要溜,还没溜走,一道人影从厨房里出来。
是徐离陵。
他站在那儿看她和小黄,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身量高瘦清隽,玉姿雅仪,瞧着便是名斯斯文文的读书人。
暮色笼罩他的面容,为他那白日里雪冷玉皓、无尘似仙的面容,染上几分阴郁。
不过莺然觉得,他并不是个阴郁的人。
小黄近乎惊恐地嗷呜一声,拖着没吃完的肉和骨头跑了。
莺然站直身子,轻咳两声,张开双臂向他跑去,“怀真。”
他无言地注视着她,在她跑到面前时,将她抱入怀中。
莺然仰头看着他笑。
“在做饭了吗?要我帮忙吗?”
“正准备杀鸡。你回屋休息吧,跑一天了。”
徐离陵抬手捋了捋她额前的碎发。
莺然:“好。待会儿送你个礼物。”
她藏着发带,笑盈盈回屋。
徐离陵抓起一只鸡,进了厨房。
他站在厨房窗边,唤远处的小黄:“过来。”
小黄立刻夹着尾巴跑过来。
徐离陵修长的手掐着鸡脖,徒手折断撕裂,猩红沿着他玉白的指尖流淌。
撕开鸡腹,掏出内脏,将头和内脏扔给小黄。
小黄乖乖地在窗下吃了鸡头,沧桑地望向天边落日。
又是安宁的一天。
女主人今天也没发现,它不是狗,而是镇守仙墓的大荒仙兽。
还有她的夫君,今天也喂它吃了玄道大修的肉。
2. 第 2 章
夜幕青黛,星河点点,明月高悬。
饭做好了,屋里点了灯,莺然帮着将菜端上桌。
她和徐离陵两个人吃,这天热,菜也放不住。徐离陵便只做了她想吃的鸡,外加一盘小油菜。
莺然在桌边坐下,徐离陵舀了碗鸡汤给她,再给她盛饭。
莺然喝了口汤,随口道:“有点咸,但是你手艺越来越好了。”
而后同他絮絮讲起今日和关熠去了哪儿玩,聊了些什么。
“关熠说肃京比云水县繁华多了。云水县还像凡人生活的城镇,肃京则到处都是修士,御剑飞行,龙驹宝车,随处可见。”
“他还说,他师父告诉他,肃京是咱们懿王洲灵气最充沛,最像仙境的地方。但懿王洲外的云州更大,更像仙境。”
“那个地方没有朝廷,都是江湖人士,潇洒自由。”
“也没那么自由,还有宗门世族,各有各的规矩。”
徐离陵随口接话,给她夹到了鸡翅到她碗里,“关熠是男子?”
莺然点头,吃着鸡翅继续说:“他现在是修士,可厉害了。今日还御剑带我飞。我可能有点恐高,在剑上有点害怕,但是又感觉很新奇,风景很漂亮。”
莺然将记下的风景讲给他听,道:“等改日你休息,我让他过来,带你也御剑转一圈。”
徐离陵:“不用。”
顿了顿,他问:“你很喜欢御剑?”
莺然夹了一筷子油菜,也有点咸了,不过她没说,回答道:“也还好吧,踩在剑上什么都挨不着,我有点害怕,但是飞起来看到的风景真的很好。”
徐离陵沉吟,道:“改日不买马车,买一只飞驹。”
飞驹是凡人也可骑的飞马,一般用于凡人为修士拉货物,价格贵得吓人。
但是,攒钱买马车就够呛了,哪有那么多灵石买飞驹啊。
莺然不想伤徐离陵自尊心,话说得委婉:“算啦,我也不想天天飞。以后想飞的时候,找关熠就行啦。”
徐离陵:“我不想你有需要的时候就想到他,他是男子。”
莺然盯着徐离陵平静的脸看了会儿,笑出声。
他这模样,真看不出是在说酸话。
她道:“我不会经常想飞的。”
徐离陵:“买飞驹方便些,也快。”
莺然抿了抿嘴,无言地盯着徐离陵。
他有很多好,但有时固执己见这点真的让她很无语。
她曾经还因此与他吵过架。
那会儿她说小黄太胖了,让他少带点肉给它吃。他说不会吃死它,仍旧带。几次三番下来,莺然就和他吵了起来。
小黄吓得撒腿跑了。
徐离陵任她吵,坐在那儿不搭腔,仿佛事不关己。
把她气着了,他这才道:“我明日不带了。”
诸如此类的,还有一大堆小事。
比如有时二人一起看话本,话本上写云州修士降妖除魔,御剑飞天,她拉他一起看,感慨真厉害。
他冷不丁来一句“还好”,令她不知如何接话。
一个执笔算账的书生,说人家纵横江湖的大修“还好”。
现在也是,穷到买马车都还在攒钱,就说要买飞驹了。
莺然越想越无语。
不过,前世今生的经历告诉她,男人都这样。
徐离陵对她百依百顺,百般照顾,下了工就回家,她随口一提的东西他都会记得给她买……
诸此种种加起来,他已经算是很不错了的。
徐离陵被她沉默地盯了半晌,也抬头看她。
莺然就这样与他对峙般对视,终是她憋不住先开口,“怀真,咱们先买得起马车再说其他的,好吗?”
徐离陵垂眸似在思索什么,“家里还有些传下来的东西,卖掉就能买飞驹。”
他说的是他祖宅那边。
莺然:“那是你家祖传的吧,能卖?算了吧。”
她知道徐离陵不是本地人,好像是流浪过来的。
成亲前,她爹盘问过徐离陵情况。
盘问完,她爹说徐离陵家祖上是大户,留下了偌大的一片地和祖宅,但已经没活人,全都荒废了。
且那儿的东西太多,所有资产包括灵石,全都被魔气侵染,没法儿再带出来。
估计是世族大家遭了魔袭,就他一个逃了出来。
他祖宅家里被魔气污染,又路途遥远。
于是莺然和徐离陵成亲,便在这里盖了这间茅屋,没有回他家那边。
为什么是这里呢?
因为这里的地便宜,且离她娘家和他工作的地方距离差不多,也方便她养狗。
徐离陵不吭声。
莺然想:读书人嘛,自尊心总是比别人强些,还总不乐意别人拿钱财说事。
她爹就这样,一谈钱就嫌“酸臭”,甩脸子。
徐离陵从不甩脸子,但她不知道他心里会不会难受。
她还是不希望他不开心的。
她放下碗筷,出门漱口洗手擦嘴。
回来笑盈盈地坐在徐离陵身边,跟他挤一张凳子:“闭上眼睛。”
徐离陵看她一眼,闭眼。
莺然拿出发带,轻轻蒙上他眼睛,两端挂在他耳上。
他鼻梁高挺,这般挂着,发带都没掉下来。
莺然手撑着他的腿,倾身在他唇上轻吻一下。
柔软如蜻蜓点水。
屋内,烛光融暖。
不知道是不是她一个人的感觉,她觉得亲他一下,先前沉闷的气氛都变得轻快了。
莺然面上微粉,等他反应。
他一动不动。
莺然又等了会儿。
他还是不动。
莺然用手戳他的脸:“好啦,可以睁眼了。”
徐离陵扯下发带,漫不经心:“这么大阵仗,礼物就是就亲一下。”
莺然红了脸:“那不是礼物,这才是。”
她指指他手上发带。
玉白的锦带,绣着银竹。君子如竹,很是精致,一看便要花不少钱。
凡人的灵石,是一块掰开成很多片用的。这条发带,起码得花五分之一块灵石,够寻常一家人吃七天了。
徐离陵手指摩挲发带。
已经很精致的发带,在他莹玉胜雪的长指间,莫名显得粗糙,配不上他的手。
莺然心道真好看,然后摸了摸他的手,仰面对他一笑。
徐离陵亲了下她的面颊,起身将发带放回房,回来收拾碗筷,对莺然道:“水烧好了,在厨房,你先去沐浴吧。”
他要去洗碗,等她洗完澡,还要给她洗衣服。
莺然娇娇地蹭蹭他:“辛苦了,怀真。”
然后去偏房沐浴。
沐浴完,她穿上自制的短袖短裤睡衣,回房休息。
待徐离陵忙完回屋,她正在床上把两条纤细雪白的腿靠在墙上,躺在床上看话本。
徐离陵也换了里衣,是普通古人的素白长衣长裤,上了床,在莺然身边坐下,“怎么把腿举起来?”
“今天逛太久了,腿酸。”
徐离陵拍拍她的腿,她会意地把腿架到他腿上,让他给她捏一捏。
他懂些医术,知道按哪个穴位能缓解。莺然有时不舒服,都让他帮忙按一按。
按了会儿,莺然好了。
但徐离陵还在帮她按:“该睡了。”
她心不在焉地应:“嗯。”要把腿挪开。
徐离陵却按着她的腿不让她挪:“该睡了。”
莺然:“嗯。”
她把话本递给徐离陵,要躺正了睡。但徐离陵随手将书放在柜子上,回身继续按着她的腿,往上,骨节分明的手指陷进了她绵软腿肉里。
莺然的脸在烛火映照下泛霞色,轻轻踹他一下,“我要睡了。”
“嗯。”
徐离陵俯下身来,放在她身上的手却没撤离。
屋内响起莺然一声惊呼,带些撒娇:“不是说睡觉嘛。”
徐离陵:“你摸我手。”
“我什么时候……”
莺然突然想起来,是送他发带之后,她羞恼,“我不是这个意思。我那时候就是觉得,你手好看,手指也好长……啊!”
她发出一声颤音。
他问:“长吗?”
“徐离陵!”
莺然恼人地嗔他一声,推他,“不行,我明日还要去县里。”
床帐中,徐离陵微沉的眉眼隐在昏暗里,“去找关熠?”
“去吃酥皮……包子……今日去晚了,没吃……”
“不去了,我明日带给你。”
“我不……我要去……”
主要是关熠说,有个她能做的活计,帮玄衙誊抄一些旧档案,她想去看看。
白日她已经和关熠说好了。
她也没打算做多久,就是想和徐离陵一起攒钱买辆马车。
她不打算告诉徐离陵。
如果他知道,肯定不乐意她辛苦。
“不去了,好吗?”
徐离陵埋在她颈间,低沉微哑的嗓音像羽毛似的搔她耳朵,连带着她头脑都酥酥麻麻。
莺然晕晕乎乎的。
每当这时候,她总是会觉得,他一定是只妖精,一字一音,都带着要拉人堕落深渊的蛊惑。
她答不上他的话,只绵软无力地推着他,妥协道:“吹灯,吹灯。”
“不吹,你不是觉得好看吗?”
莺然娇骂一声,不想和他说话了。
徐离陵有很多好,但有时不经意间流露的恶劣,令她难以招架。
那些自然而然的顽劣恶意,偶尔会让她觉得,他是魔。
只有魔才会有这么自然的恶意,因为这是魔的天性。
不过她也只是心里这么骂他而已。
她知道他不是魔。
他只是一名书生。
……
终于歇下来时,徐离陵将她抱在怀里。
莺然想咬他一口,都没什么力气。
徐离陵轻拍着她的背,咬她耳朵:“明日在家好好休息,我会早些回来,给你带……”
莺然已然睡过去了。
*
翌日,莺然迷迷糊糊听见外面有大嗓门喊她。是关熠的声音。
她虚睁开眼,依稀看见徐离陵扎上她送的玉竹发带走了出去。
她太困太累了,实在懒得起床。
半梦半醒听着外边关熠惊呼:
“你就是徐离陵?我是莺莺异父异母的亲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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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夫,你果真是好样貌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莺莺昨天还说你……”
莺然嫌吵,蒙住头,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日上三竿。
她起床,灶上温着她想吃的酥皮包子,家中无人。
她拿上包子,还是出了门。
没有人接,她去村里找辆牛车,一样能进云水县。
到了云水县,莺然往玄衙走去。
一路上,却总觉得好像有人在看着她。
她四下张望又回头,只见街上行人正常来往,根本没什么人关注她。
莺然心中有些慌,不会是碰上妖魔了吧?
她加快去往玄衙的脚步。
走入玄衙地界,因此处是修士地盘,几乎没人。
莺然去玄衙大门的守卫那儿问了情况,守卫给她指路:“从巷里走,进后门,关熠在那儿。正衙门不方便过。”
莺然道谢,走入巷中。
原本在玄衙门口消失的被盯的感觉又出现了,莺然顿时脊背发凉。
身后有动静,有东西正朝她奔来。
莺然回过头,竟见一个面色青白,俨然是尸体的人,手脚并用地在向她爬行,口中艰难地道:“终于……等到……机会……宿……”
“鬼啊!”
莺然转头就跑,可这巷子两头竟然变得无比幽长。
她拼命地跑。
那尸体在她身后拼命地爬:“别跑……我……系统……你……错了……我好不容易……宿主……你的……任务……”
“莺莺!”
一声呼喝传来,莺然应声回头,就见关熠带着玄差一刀斩断了尸体的头。
玄差们连忙跑来,挡住那可怖的现场,问她:“你没事吧?”
莺然大脑一片空白,脱力地跌坐在地上。
她恍恍惚惚的。
关熠将她接进玄衙歇了会儿,问她:“你还好吗?”
莺然平静下来,对关熠道谢。
关熠:“云水县竟然出现活尸,这本就是玄衙的责任。你不必道谢。只是这活尸是从哪儿来的,你知道吗?它怎么会跟着你?”
莺然不清楚。
她方才好像听见那尸体一直在对她说话,但是具体说了什么,她太惊慌,没听清。
关熠:“算了,我先送你回家吧。”
莺然摇头:“我是来抄旧案的。”
“你掉钱眼里了,刚遇着活尸,这会儿还想着赚钱。看来是不怎么害怕。”
关熠调侃一番,“行,但是今天时候不早,再耽误天就要黑了。你明日早点过来,这抄旧案的活按卷宗算钱。”
莺然点头。
怕肯定是怕的。但在这世界生活,作为凡人,大多碰上这种事都会丧命。
她能逃脱,只觉庆幸,一时半会儿想不到其他。
关熠又让她歇了会儿,御剑将她送回家。
回家时,莺然远远看见徐离陵坐在院中的躺椅上,似乎正在等她。
她这时才想起,徐离陵昨晚和她说,让她今天别出门,他会早点回家。
隔得远,她看不清徐离陵的表情。
但看着门口小黄夹着尾巴的样子,想来他心情不太好。
关熠毫无察觉,热情地冲徐离陵招手:“妹夫!”
徐离陵起身走了过来。
莺然摸了摸发髻,避开他的视线,心情有些微妙。
她昨晚也没答应说今天不出门,她就算出了门,他也没理由怪她。
不过,他坐在那儿等了多久?
莺然关切地看向他。
但关熠走上前,无意识地挡在了她和徐离陵之间,“妹夫,你待会儿可得好好安慰安慰莺莺。她今日碰上活尸了,活尸追着她跑,快把她吓死了。”
“活尸?”
莺然听见徐离陵语气微沉。
他侧身避开关熠,走到莺然面前:“你遇到活尸了?”
莺然顺势扑进他怀里,委屈地点头:“嗯。我好害怕。”
徐离陵抱住她,安抚地轻拍,却没有从她身上感觉到一丝活尸应有的阴气。
但关熠和她不像撒谎。
徐离陵瞥了眼门口的小黄。
小黄天都要塌了。
它已经奉徐离陵的命把这附近方圆十里的妖魔全搜出来了,能咬死的自己咬死,咬不死的徐离陵动手。
它每天巡逻,保护它柔弱的女主人。
这方圆十里,不可能再有任何妖魔鬼怪了!
它夹着尾巴,冲徐离陵发出示弱委屈的呜咽。
徐离陵收回视线,对关熠道谢。
关熠摆手:“没事儿,处理活尸是我应该做的。不过……”
他眼神锐利地望向门口的小黄:“你们家狗吃的肉是哪儿来的?”
正常人可能不知道那是什么肉。
但作为与妖魔实战、出过许多次任务的玄差,他能确定,那狗吃的是人肉。
很新鲜的人肉,而且是灵气强盛的大修肉。
小黄立刻警觉,咬着肉和骨头跑了。
徐离陵:“许是它从山里叼来的肉。”
莺然从徐离陵怀里抬起头:“你今日没去书阁?”
往常小黄吃的肉都是他从金水镇带回来的呀。
3. 第 3 章
徐离陵:“我若去了,还能这么早回来?”
他不会要同她计较他早早回家等她,她却跑出去的事吧?
莺然又趴回他怀里,“我好害怕。”
关熠思索一番,在这郊外深山,有云州大修重伤路过死在这儿,被狗捡了尸骨吃也有可能。
不过狗吃人肉可不太好。
关熠:“以后别让你家狗乱捡东西吃,我先走了啊。”
他拍拍徐离陵肩膀,御剑离开。
徐离陵搂着莺然回屋坐下,给她倒了水,温声问:“那活尸什么样?”
莺然:“脸色青白,其他的没印象了。我太害怕了。”
徐离陵再度把她抱入怀里拍了拍:“最近一段时间少出门。”
莺然轻推他:“那不行,我明天还要去玄衙。”
徐离陵俯视她,不再说话。
莺然抿了抿唇,心道算了,还是告诉他自己的想法吧。免得他多想,弄得两人都不开心。
她启唇欲解释。
徐离陵倒先一步开口:“晚上想吃什么?”
莺然眨巴眨巴眼,心道他又不吃醋了?
“你买了菜吗?”
徐离陵:“买了五花肉,家里还有油菜。”
这个季节正是吃油菜的时候。
菜是在村里买的,便宜,一次性买了很多。
莺然想了想,“想吃炸肉,还有油菜汤。”
徐离陵让她歇着,他去厨房里做饭。
莺然其实已经不害怕了,在屋里待着没事做,回房拿出给徐离陵绣了一半的竹纹香囊继续绣。
徐离陵身上有股沁凉如松竹雪月的香,不需要香囊。
但夏天快到了,前几日天热时,莺然坐牛车去云水县,闻到同行人身上不太好的气味。
她便想到徐离陵去金水镇有段路程,坐牛车要与人接触。给他备个气味清爽的香囊,这样他坐在牛车上不会太难受。
绣香囊期间,她听到屋后传来些许异响。
不过住在山里,听到奇怪声音是正常的,她已经习惯不能细想了。
什么东西细想,都会变得可怕的。
做事时,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徐离陵做好饭过来,瞧见她拿针线,叫她别绣了,“绣东西伤眼。”
莺然:“我很少绣,闲着没事嘛。”
她笑盈盈地和徐离陵一起去厨房,一起将菜饭全部端上桌,在徐离陵身边坐下。
吃饭的时间总是格外安宁。
她絮絮叨叨跟他说今天的事,顺便跟他解释自己执意要去玄衙的原因:“我也是想快点买辆马车,这样你去金水镇方便,我想去云水县玩也很方便。”
徐离陵筷子顿了下,继续吃:“我说过,你不用去做什么。”
莺然扁嘴:“可家是我们两个人的,总不能让你一个人辛苦。”
家。
徐离陵品味了一下这个字,不再说什么。
莺然今日饭吃得很快,吃完又挤到徐离陵凳子上倚着他,一只手搭在他腰间安安静静地陪他。
待他吃完,他没有如往日那般叫她先去沐浴,对她叮嘱:“等一会儿。”
莺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等着徐离陵将碗筷收走,洗完了碗过来。
他牵起她的手,领她往外走。
天开始热了,夜间星灿月明,风也凉爽。
莺然问:“出来散步吗?”
徐离陵:“你想散步?”
莺然:“我以为你带我散步。”
徐离陵:“不是。”
说话间,他领她走到了屋侧,过了个转角到屋后,莺然望着眼前背生双翼的生物,吸了口气。
“飞驹……这是我们家的吗!”
莺然脸上是难以自制的惊喜,快步走向飞驹,围着转了一圈,“你哪儿来的钱买的?”
一只最下等的飞驹,也要一千灵石呢。
而这只飞驹的品相,莺然见所未见,必然不便宜。
徐离陵轻描淡写道:“卖了个东西。我昨晚跟你说了,今日让你在家,我给你带飞驹。”
他走到莺然身后。
莺然转过脸看他,语调委屈,实则撒娇:“可我那时候睡着了,没听清。而且我昨晚都说了我要出门,你还非闹我。”
“今晚不闹你。”
徐离陵平淡地说起这事,惹得莺然微红了脸,推他一下。
推完又笑起来,复杂地注视飞驹:“你卖了什么能卖这么多灵石,该不会是传家宝吧?”
“我没有传家宝。”
在他看来,那些全是破烂。徐离陵一只手揽住她腰,低头问她:“要上去转一圈吗?你不是说飞起来的风景很好看?”
莺然眼眸晶亮地连连点头。
徐离陵先跨上飞驹,俯身一只手就将莺然给提了上来。让她侧坐在他身前,他则双臂以将她抱在怀里的姿势,护在她两侧。
莺然低呼一声,调侃:“怀真,你好厉害。”
瞧着是名文弱书生,有时陪她回娘家,她家亲戚若在,故意磋磨他干活,他还会说“拿不动”。
但在她身上,他的力气总是很大。
徐离陵垂眸看她一眼。扬鞭打在飞驹身上,飞驹顿时伸展双翼飞了起来。
莺然窝在徐离陵怀里,夜风将两人长发吹得缠绕,难舍难分。
徐离陵问她:“和乘飞剑比,感觉如何?”
大晚上的,又不是现代城市,山野间光亮很少,到处都是灰蒙蒙的影子。
但莺然还是很给面子地道:“真好看。”
徐离陵很不给面子:“黑漆漆的,哪里好看。”
莺然拿头撞一下他的胸口,“那你还问。”
徐离陵扬唇轻笑,莺然也笑起来。
她想抱抱他,但不敢在飞驹上乱动,便整个人都依偎进他怀里,仰面看他:“真好看。”
徐离陵垂眸看她一会儿,低头便吻到了她的眼睛。
莺然闭了下眼,待他唇离开,笑得眉眼弯弯地睁开:“你看天上。”
徐离陵抬头。
满天星海围绕,明月光在此刻,仿佛只照他们两人。
莺然:“今日站在飞剑上的时候,我还是挺害怕的,冷汗都有点出来了。我觉得我恐高。”
徐离陵:“那下去?”
莺然眼里映着明月、星辰,还有他,“但我现在一点都不怕。怀真,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她等着徐离陵问“为什么”,然后告诉他,因为有你陪着我。
然而徐离陵道:“飞驹比较稳。”
虽然是实话,但……
莺然很直接地对他翻了个白眼。
徐离陵捏了下她的脸。
他体内的躁动与恶意,让他很想在此刻,对她做些什么。听她惊恐地呼喊。
但他什么也没做,陪着她转了一圈,落地。
“水烧好了,去沐浴吧。”
莺然点头,心爱地摸了摸她和徐离陵的飞驹,脚步轻快地跑去偏房沐浴。
进了浴桶,温热水流舒缓疲惫。莺然闭上眼睛惬意地想:
要是能就这样和怀真过一辈子就好了。
*
清晨,徐离陵起床时把莺然也叫醒了。
昨晚睡得早,莺然醒来时只是有点懵,没有很累很困,“怎么了?”
徐离陵:“不是说要去玄衙抄旧案?”
莺然:“你不是说我不需要辛苦吗?”
徐离陵:“你去辛苦一下,就知道还是不辛苦舒服。”
莺然无语得想笑,起了床。
徐离陵为买飞驹卖了祖传的东西,她也要尽量为他们以后的生活努力一下。
而且买飞驹不是他们生活的终点,她还想住到金水镇上。
这样徐离陵去上工方便,她出去玩也方便。
至于和她娘家距离变远?那正合她意。
每次回去,她爹都要拿三从四德那套教导她。最近都开始说她“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了。
但她成亲前就和徐离陵说好了,他们暂时不想要孩子。
他们两个自己都还是孩子呢。
她才十九,徐离陵瞧着还有点少年样,不过他说了他比她大。
具体多少岁,他说他没刻意计算过。
莺然有时会想,是不是他实际上比她年龄小,所以不敢告诉她。
思绪回拢,莺然和徐离陵一起洗漱换衣,难得一起起这么早,徐离陵还帮她梳了头发。
他手艺真差,难怪成亲前见他时,他都披散着头发。
莺然心里嘀咕,面上夸赞徐离陵:“梳得不错。”
徐离陵摸摸她的头:“你眼光很好。”
他在夸她吗?
莺然听出几分别的意味,好像他是故意给她梳成这样,她还夸好,他觉得好笑似的。
但他毫无异色,莺然默默拢了拢自己的发髻,和他一起出门。
有了飞驹,赶路速度快了许多。徐离陵亲自将莺然送到玄衙,再去金水镇也来得及。
关熠这时候也已经当差了,将莺然领到后院库房里,“这些卷宗都太陈旧了,用的是以前的普通纸。现在上头分发了新的流明纸,字写上去,放千百年都不会模糊。”
莺然新奇。
关熠挑眉:“这就是玄道世界与凡人世界的差别。好了,你抄吧,我去做事了。”
莺然点点头,目送关熠离开。
虽然心里也有一点对于玄道的向往,但她已经是凡人了,也很喜欢凡人的生活。
所以她没有把关熠的话放在心上,埋头抄写卷宗。
“宿……开……”
库房紧闭的窗外忽然传来幽幽沙哑声音。
莺然一惊,头皮都紧绷起来,害怕地缓缓起身。
这里是玄衙,应该不会有鬼吧,是她幻听?
可那声音仍在继续:“我……系统……任务……世界……错了……让我……进……”
这次莺然没有惊叫着跑出去,勉强听清了那声音在说什么。
她怔住,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竟然听到了“系统”“任务”这种穿书小说里才会出现的词?
她不再抄旧案,走近那声音发出的地方,认真听。
那声音说话虚弱又艰难:
“宿主……错了……让我……联系……赶快……魔头……灭世……救……”
“宿主……让我……重新……”
……
莺然安静地听着。
从这些只言片语里,拼凑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她沉吟良久,转头朝外跑去:“鬼啊!!!”
莺然冲出库房,满面惊恐,但内心并不害怕,只觉心情复杂。
穿越十九年,她好像突然成了携带系统和任务的人。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任务,什么系统。
但她知道,她现在过得很开心很幸福。
如果去做那什么任务,她现在拥有的一切都会被打破。
甚至,根据她阅读穿书文的经验,她可能需要抛弃徐离陵,去做稀奇古怪的事情。
“宿主?!”
那声音发出难以置信的爆鸣。
玄差闻声赶来,踹开库房窗户,果真在窗外发现人影。
不过,这是一具死尸。
关熠眉头紧锁:“这附在尸体上的东西已经逃了……它竟能无视玄衙阵法潜入玄衙。”
玄差们:“它修为必定不低。此事需上报朝廷,让朝廷评估是否需要派高阶玄差过来。”
莺然躲在玄差们身后,不敢看尸体。只望着头顶的蓝天想:
希望系统不要再来找她了。
那什么任务,她不想做。
*
早上送莺然来玄衙时,徐离陵说了下午回来接她。
临晚,他来接。
关熠受了莺然交代,没向徐离陵说莺然遇到活尸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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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莺然听见了系统说的只言片语,一时半会儿还是没法儿完全不在意。
回家路上,莺然依在徐离陵怀中发呆。
徐离陵看了她一会儿,道:“这会儿风景倒好,你又不看了。”
莺然抬眸环顾。飞驹纵踏霞云间,流霞若彩锦装点天地,确实风景很好。
徐离陵把手放在她小腹上,轻拍了拍:“累着了?”
莺然点头。
徐离陵问:“明日还去吗?”
莺然思忖片刻,摇头:“不去了。”
不去了,她是去云水县里才碰到系统。想必系统在县里守株待兔,她要避一避。
徐离陵捋了捋她被晚风吹乱的发,“晚上吃什么?”
莺然想了想:“喝粥,想吃点清淡的。”
徐离陵应:“好。”
莺然瞧着他瞧了一会儿,摒弃那些杂思,翘着嘴角笑起来。
她何必自寻烦恼,她还要和她夫君好好过日子呢。
她道:“我今日抄旧案,看到个趣事,说是从前云水县有个小精怪……”
她絮絮叨叨和他聊她今日在旧案里看到的故事。
那些玄道事对她这样的凡人来说,就像志怪故事一样新奇。
但因她生活在志怪故事里,又让她有一些害怕。
徐离陵听着,偶尔点评:“那精怪和玄差倒也是无能。”
莺然听了窝在他怀里直笑,调侃:“是。你这账房先生最厉害,拿个算盘就能把妖魔都打杀了。”
说笑间,飞驹落在小院前。莺然心头已全然轻快起来。
徐离陵照例把肉骨头丢给狗,再去将飞驹拴在屋后。莺然则在院里收徐离陵早上洗的衣服。
夜幕渐垂,小院厨房里燃起炊烟。
熬粥时间要长些,莺然便和徐离陵坐在厨房门口,就着厨房里的光亮剥毛豆。
“要不我明日去金水镇上找个活儿干,以后和你一起出门,一起回家。”
今日和徐离陵一起回家,莺然觉得这样别有一番滋味。
徐离陵:“金水镇没有比抄旧案轻松的活干。”
莺然扁了扁嘴。
徐离陵:“你若想去金水镇玩,明日我带你去。”
莺然笑起来,身子一侧,倒在徐离陵身上,“好。”
*
翌日一早,徐离陵叫莺然起床,一起洗漱过后,给她梳了发。骑着飞驹带她去往金水镇。
金水镇不大,但有许多大型商铺。云水县里的小商贩都喜欢来这儿进货。
徐离陵便在这里的一家书阁做账房。
账房不需要一天到晚在书阁里待着,和掌柜说一声便能出门。
掌柜见过莺然,今日见她过来,笑呵呵地打了招呼,给了徐离陵空闲让他带莺然在金水镇转转。
莺然在金水镇和徐离陵逛逛吃吃,过了午时,书阁里临时有事,徐离陵便回了书阁。
莺然自己寻了间茶铺听说书,傍晚和徐离陵一起归家,将听的书说给他听。
徐离陵今日倒没点评,瞧着她在晚霞眉眼弯弯的笑脸:“不若往后你早上随我到金水镇玩,晚上再回家。”
莺然也想这样,但是……
她摇摇头:“哪有那么多闲钱整天出去玩呢。我们时不时就吃肉,和普通人家比,就已经很奢侈了。还得攒钱过日子呢。”
徐离陵不语,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我换份活儿干,找个赚灵石多些的。”
莺然忙道:“别。这世上赚灵石多的大多危险,你做账房挺好。”
“咱们慢慢攒钱。”
她仰起脸亲亲他的下巴。
徐离陵低头亲了下她的唇。
二人的动作都不带任何旖旎,像两只互相蹭了蹭的小动物。
*
半个月后
“幸亏妹夫是半个月前去买的飞驹,若是昨天去买,没准儿就被那卖飞驹的杀了。”
关熠带了两名玄差兄弟,调查完飞驹买卖之事,对莺然肃着脸道。
莺然满心后怕:“好好的人,怎么会突然变成魔?他不是凡人吗?”
她有段时间没去云水县,今日徐离陵去金水镇不久,关熠便上门来询问飞驹买卖的事。
莺然问怎么突然来问这个。
关熠告诉她,那卖飞驹的马驰成了魔,这两天已经杀了两名客人。
因马驰以前是凡人,没有杀人做魔的经验,才很快被发现。现在已畏罪潜逃。
徐离陵因买飞驹曾和马驰有过交集,关熠便上门例行公事地问问情况。
“凡人若不觉醒根骨,一辈子都修不了道。但修魔只要碰到机缘就可以。要不现在魔道盛行呢。”
“咱懿王洲还算好的,魔修都藏在暗地里不敢冒头。听说云州那边才叫乱,魔道杀人都明目张胆了。”
“不过魔道练的都是旁门左道的魔功,修为是突飞猛进了,却也是在拿命换。修为越高越危险,越容易五感衰竭、发疯暴毙。能修道的,谁还会去修魔啊。”
两名玄差随口说道。
关熠示意他们先走,说要向莺然讨杯茶。
进了屋,莺然给他倒水。
他拿出两枚护身灵符给莺然,严肃且小声:“这马驰修魔的机缘,不是那么简单的。这两枚护身灵符你和妹夫一人一个,以后让妹夫尽量趁着天亮就回家,别在外待太晚。”
莺然更加害怕紧张:“这么严重吗?”
关熠四下张望,不知在忌惮什么,再度压低声音:“马驰得到的机缘,是圣魔恩赐。”
“圣魔恩赐?”
“嘘,小点声!”
关熠瞪眼,“凡沾染了圣魔气息的东西,皆为圣魔恩赐。这可和普通的入魔机缘不同,相当于凡人得了天极灵根,早晚会成仙。”
“先前咱们在悦鸿吃饭,那说书的讲的就是圣魔。他的名号,不能提。”
莺然拧眉:“这圣魔这么厉害?他到云水县来了?”
4. 第 4 章
关熠:“圣魔是整个魔道的信仰,就像咱们修仙的都信奉天地一样。他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到咱们这儿来。自他杀得天霄琼宇曜境全部避世后,他也在圣魔城沉睡了。朝圣的魔尊想见他都见不到。”
“我估计,是有大魔曾得到他的恩赐,无意间遗漏,恰好被马驰捡到了。你和妹夫以后若是瞧见马驰,别想着抓人,赶紧跑,别让他留意到你们。”
莺然眉头紧蹙:“这么危险,你们应付得来吗?”
关熠:“上报朝廷了,朝廷会派高阶玄差过来的。对了,我估计上次操控尸体想袭击你的那个,没准儿就是那名大魔。”
“总之,你们注意点儿。”
莺然点头。
关熠喝了茶水,“我走了。”
莺然送他出门,关照道:“你们也注意安全。”
“那肯定的。”
关熠笑笑,转头去找同僚,忽见一条狗站在山上看他,是莺然家的小黄。
他想起小黄那天吃的人肉,望着小黄壮实的身躯、尾巴上的黄尖儿,脑中闪过些什么,但没抓住。
同僚叫他:“关熠,走了。还得去下一家呢。”
“诶。”
他应声和同僚们一起离开。
有什么好想的呢。
莺莺养的狗,能有什么奇怪的。
*
傍晚徐离陵的飞驹落在院外。
小黄立刻摇着尾巴上前,殷勤地向他打小报告:“嗷呜呜呜,嗷呜嗷呜……”
今天有三个玄差来,说卖飞驹的那个成了魔。
应是您上次用魔器交换飞驹,魔器上残留的圣魔之气,让那卖飞驹的悟了魔道。
您都已经用化圣解魔灵障削弱了魔气,那人竟还借助您的魔气以杀入魔,真是贪婪。
徐离陵“嗯”了声,将肉骨头扔给它。
它夹着尾巴屈膝在地上爬,一副胆小谄媚的样儿,咬着肉骨头到门边啃。
徐离陵将飞驹在屋后拴好,回屋前,听到动静的莺然已经迎了过来,“你能和掌柜说,以后早点回家吗?关熠今天过来说……”
她将马驰之事告知,道:“马驰还没被抓到,他若还要杀人,真的太危险了。”
她还在后怕,毕竟她的夫君曾那么近距离地和魔接触过。
徐离陵摸摸她的发:“这些事和我们没关系。明日我去和掌柜说。”
莺然点点头,说起今天要吃什么。
徐离陵去厨房里做,她等的时候,就拿出香囊来绣。
她的香囊快绣好了,顺便就将灵符用绳子和香囊绑在一起,待徐离陵过来交给他,“这是我给你绣的香囊,这是关熠给的避魔灵符,你往后出门就戴在身上。”
徐离陵眉头轻蹙了一下,接过香囊,将灵符解开放到一边,香囊挂上。
莺然:“诶,你做什么。”
徐离陵面不改色:“这灵符和香囊里的香料犯冲。”
莺然:“是嘛。”
香囊里就是普通的驱蚊防虫、气味清新的香料,也和灵符犯冲?
她不懂,但徐离陵读书多,懂得也多,应当不会骗她。
她和徐离陵一起吃饭,沐浴歇下。
虽然外面最近危险混乱,但如她这样的普通老百姓,日子自然还是照样过。
深夜,万籁俱寂。
莺然睡得迷迷糊糊,听见有敲门声。
她不安地哼哼一声。
徐离陵安抚地拍拍她:“没事,我去看看。”
莺然很困,但还是睁开眼:“小心些。”
她坐起来倚在床边,因被马驰的事吓得精神紧张,要等徐离陵回来再睡。
徐离陵披上外袍出去。
开门,门外小黄双眼泛着猩红幽光,正盯着院门口的人影。
徐离陵上前,那人影顿时浑身颤抖。
“圣魔……圣魔大人……”
他激动得结巴,跪伏在地,正是玄衙没抓到的马驰。
马驰满眼狂热,跪在地上仰视徐离陵:“未曾想,竟能在如此偏远蛮荒之地,遇见圣魔大人,得大人恩赐。”
圣魔大人找到他时,说要他的镇店之宝——那是一只有大荒血脉的龙驹。
他原以为哪儿来的穷书生在这儿大放厥词。
没想到,大人拿出的是一只能纳海量的乾坤玉瓶。
他以为是仙器,觉得赚大了,才和圣魔大人换了他好不容易弄来的龙驹。
未曾想,他把玩灵器,感受到了上面强大的魔气。
魔物他不是没收过,按照以往的习惯,他会放到黑市转卖,也一样能卖个高价。
但那魔气令人战栗、畏惧,又强大到令人臣服向往。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神魂受到了洗涤,原本不觉得有什么的凡人身体,突然变得沉重。
他知道,这是可以入道的征兆。
他一个凡人,有朝一日竟然能入道!
虽然,入的是魔道。
他舍不得放弃这样的机缘,将玉瓶留下,自己慢慢吸收上面的气息,又以杀助自己入道。
结果越入魔道,他越能感觉到这玉瓶的不凡,感觉到来自魔魂深处,对冥冥之中指引的敬仰与崇拜。
那指引的方向是圣魔。
那是他对圣魔大人的敬仰与崇拜!
魔道不朽,圣魔无上!
圣魔,就是魔道的信仰!
马驰对徐离陵跪拜行礼:“感恩圣魔大人赐予小魔新生,愿为圣魔大人奉上一切,祈求圣魔大人不嫌弃小魔卑贱。”
徐离陵俯视着马驰,神情平淡。
“那就去死吧。”
马驰眼里满是崇敬的光:“是!”
他抽出随身的佩刀要动手。
徐离陵示意黑漆漆的山林:“别弄脏我的院子。”
马驰:“是。此生能朝圣,得听圣魔大人口谕,小魔死而无憾。”
马驰提刀走向山林。
徐离陵吩咐小黄:“去,吃干净。”
说罢,锁院门,回屋。
小黄走向山林,对马驰的狂热毫不奇怪。
徐离陵的言语,本就具备蛊惑人心之力。
哪怕徐离陵现在封印了魔身,与凡人无异,对魔而言,也有天然的指引力。
就像信教徒听到了来自信奉之神的指示。
小黄走入山林。
山林间已躺着一具温热的尸体。
尸体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
*
房门打开,莺然心头一紧。
见是徐离陵回来,她问:“什么人敲门?”
徐离陵:“兔子撞门,被小黄咬死了。”
莺然松了口气,躺下,咕哝道:“你怎么不救下兔子呢。”
她挺喜欢小兔子的。
徐离陵在她身边躺下,吹灯,将她抱进怀里:“其实是野猪。”
莺然闭上眼睛问:“到底是野猪还是兔子?”
徐离陵:“野猪。”
莺然轻哼:“又是猪又是兔,你干脆说是个猪兔怪物好了。”
她知他是在哄她,不希望她因兔子被狗咬死而感怀。
徐离陵:“那就是猪兔怪物。”
莺然被逗笑,轻捏他的脸一下,抱着他入眠。
翌日一早,徐离陵起床去金水镇。
莺然也起来,但没换寝衣,为他把香囊和灵符挂在腰上,“小心点,别弄丢了。”
徐离陵拍拍她的脸:“回去睡吧。”
莺然“嗯”了声,抱抱他,和他亲了一下,回到床上继续睡。
日上三竿时起床,她将徐离陵给她做好的饭菜热了热,坐在院里吃。
突然,她听见一阵怪异声音:
“宿主……我终于……找到你……”
她闻声抬头,就见一具新鲜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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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脚并用地向她爬来。
她惊呼一声,吓得碗都掉了。
小黄低吼着冲过来,撕咬那尸体。
莺然顿时紧张起来,既担心小黄被系统伤到,又担心小黄伤了系统。
却见尸体一阵抽搐,小黄霎时像被电击了般,直挺挺倒了下去。
“小黄!”
莺然连忙去察看小黄。
小黄睁开眼,泪汪汪,张开狗嘴:“宿主……”
莺然惊叫一声,扔开小黄,质问:“你杀死了小黄?”
系统撇嘴,“这傻狗没死。我最讨厌狗了,真不想用狗的身体。”
但是没办法,死人的身体太僵硬,说话不利索。附身除宿主以外的活人又违反规定,只能暂时借用这条狗的身体了。
它站起来向莺然走了两步,眼巴巴:“宿主,和我重新绑定吧,我是你的系统啊!”
“你忘了吗,我们原本要一起去一本甜宠文里做任务。但穿越的时候出了差错。”
系统顶着张狗脸,欲哭无泪:“我和你的绑定被切断了,你也掉入这个世界重新投胎了。”
“我只是个初级系统,只能承受最低级世界的能量。这世界的能量太强大,我没有办法吸收,也没有办法联系上总部。”
“宿主,我们只有接受这个世界的任务,完成任务获得奖励,才能返回总部了。”
系统又上前一步:“宿主,快和我重新绑定吧!”
莺然后退一步,摇头:“我在这个世界过得很好,我不会去做什么任务的。如果可以,你去绑定别人吧。”
“不行,我只能选择你。”
系统急得团团转,转着转着,它控制不住开始追自己的尾巴。
“而且宿主,我已经初步接收了此界的任务信息。此界面临毁灭,任务是救世……”
莺然打断:“那我就更做不了,我只是个凡人。”
系统追自己尾巴追得停不下来,一时半会儿没回莺然。
莺然无语地看着系统。
好不容易,系统停下了,它跳脚大骂:“我就说我最讨厌狗了!”
然后泪汪汪地看着莺然:“可是宿主,你还记得吗?你是猝死的。如果你不完成任务,你就没办法回到原生世界复活了。你会真的死在这个世界的。”
莺然想到原生世界,眸光黯淡,轻声道:“那就不回去好了。”
她本就已经是死了,能在这里再活一世,已算幸运。
系统:“宿主,你不想玩你的手机了吗!”
莺然:“我已经不太记得手机怎么玩了。”
“那你的电脑游戏呢!”
“我不怎么玩游戏。”
“那你的亲人呢!”
“都死了。”
“那你,那你……”系统卡壳了,“你仔细想想呢,原生世界,总有能吸引你的东西吧!”
“你是说做不完的工作,年纪轻轻就腰酸背痛的身体,近视的眼睛……”
“停。”
系统伸出狗爪,捂住狗嘴,这换它,它也不想回去。
它以前还以为她过得很幸福,才会好心到在看到路边奄奄一息的小猫时,不遗余力地带去救治。
也正因如此,它觉得她很适合做甜宠文女主,特地跑去选中她绑定。
但是现在……
可不管怎样,它的任务得做啊!
系统:“你想点好的呢?”
这系统,好像并不像她看过的穿书小说里的系统那样冰冷机械。
莺然笑起来,蹲下来和系统柔声道:“如果你早来两年,我可能就和你走了。我成亲前爹娘总用古代那套限制我,那时候我还时常想回现代,想念现代的便利呢。”
“但现在我成亲了,我夫君对我很好。生活中我觉得不便利的地方,他都为我解决了。”
“他没有爹娘朋友,只有我。如果我抛下他,他怎么办呢?”
5. 第 5 章
系统落寞:“那我呢?我也只有你一个宿主,我怎么办呢?”
莺然问:“如果你没有和我一起完成任务,会有什么惩罚吗?”
系统沉默片刻,摇头。
其实是有的,但它知道如果它说有,她肯定会很为难。
莺然摸摸它的头:“那你可以去尝试找神仙做任务啊,这世界上真的有神仙。”
系统嘀咕:“本来这个世界给任务者安排的身份是曜境神女来着,你要是和我绑定,也能做神女。”
它眼眸瞬亮,诱惑莺然:“你就不想体验当神仙的感觉吗?那可是曜境至高无上的神女!美丽强大,长生不老。”
莺然思索一番:“如果给任务者的身份这么强大,这个世界却仍旧面临灭世危机。岂不是说明任务很可怕?”
系统:“应该不会吧。”
其实它也不是很清楚这个世界的任务。
因为这个世界能量级别很高,它接收任务速度很慢。直到今年任务界面才一点一点地跳出来,所以它这时候才找到宿主。
且不知为何,它至今都没找到任务指引。
按理说,它是第一次做任务,不管去哪儿,都会得到引导的。
系统心里突然也有些没底了。
莺然:“不管怎样,我不会去做任务的。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若是被别人看到,她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莺然站起来,对系统哄小孩儿似的道:“好了,快从小黄身体里出来吧。”
“我……”
系统还想再劝莺然,但没话可说了,气呼呼地跺跺脚跑了。
莺然喊它:“诶,那是小黄的身体。”
系统更气了,跑回来,回到尸体里,手脚并用地在地上爬,踢了还没醒来的小黄一脚,跑走喊道:“臭狗……还你……我会……再来的!”
这系统真是……
莺然觉着好笑,忽听一声呜咽,就见小黄晕晕乎乎地站起来。
它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只觉有人踢了它。看看身边的女主人……
该不会是女主人踢了它一脚吧?
它呜呜地伏在地上装可怜。
虽然不知道自己哪儿做错了,女主人才会踢它。但可不能让女主生气地和徐离陵告状。
它怕徐离陵一脚能把它魂踢飞。
莺然心疼地摸了摸小黄被踢的地方。
小黄想:摸它说明不生气了。
它立刻跳起来,撒欢地跑了。
莺然:……还以为它被踢疼了。
她叹了口气,收拾了先前掉落的饭碗。只能自己又下了碗素面吃。
傍晚徐离陵回来,她抱住他说想吃好吃的。然后笑盈盈地和徐离陵一起进厨房。
徐离陵在厨房里烧火煮饭,她在一旁帮忙洗油菜。
安宁的山间小院,飘出袅袅炊烟,还有莺然时不时与徐离陵说笑的声音。
已是夏初,天气颇热。
吃完了饭,莺然与徐离陵沐浴后有些燥热,睡在院里的躺椅上吹风。
她依偎在徐离陵怀里,徐离陵一手搂着她,一手为她摇蒲扇。
星灿月朗,青夜明明,凉风阵阵。
此时情绪此时天,无事小神仙。
*
端午将近。
莺然与徐离陵一起包了粽子,带了一些要去看她爹娘。
莺然爹很欣赏徐离陵。
徐离陵在她爹面前表现得端方自持,加上一副好样貌,很符合她爹心目中读书人该有的样子。
但实际上,徐离陵不太喜欢她爹。
成亲前第一次他同她见她爹,他与她爹相谈甚欢。
待出了门,徐离陵却直白道:“若成亲,我不想与他常来往。”
莺然不解:“为什么?你们聊得好,我还以为你们趣味相投。”
徐离陵:“他废话很多。”
莺然笑了,确定了自己选他是对的,嗔他:“你这么说可不太礼貌。”
只不过她不知道,这话已经是徐离陵委婉的说法了。
能聊,是他愿意迁就。
若非那人是她爹,他不会和他说一句话,会一脚将他踹走,生死自负。
回到今日,莺然与徐离陵提了东西到春蟾书院。
书院里的小童前来开门,对内院里喊:“小姐和姑爷回来了。”
按往常,莺然爹秦焕会出来迎姑爷。
但今日出来的是莺然娘许秋桂。
徐离陵行了礼,莺然唤娘。
许秋桂接了东西递给小童,热切道:“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
莺然:“这不是快过节了嘛。我们想端午正节的时候,会有很多学生前来探望,爹肯定很忙,我们到时候就不过来了。”
许秋桂脸上升起失落,五味杂陈地叹:“你爹读书读傻了,就是那样的人,你……”
她终是没说什么,也明白莺然和秦焕不亲近的原因。
自小秦焕就严格要求莺然,要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后来管不住莺然,打骂都不行,只能随她去。却又开始要她背书写字学礼仪,背错了就打,学不好也打。
他们只是普通凡人百姓,哪需要这么苛刻呢?
旁人家都不这样。偏秦焕说自己是读书人,读书人的女儿该更有礼教。
莺然看着温顺,实际上也是个主意正的,倔得很。
不刻意和她爹作对,但不愿做的事,打死她都不去做。
她爹心里还是爱这个女儿的,不可能真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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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了她,只能又随她去。但完全放手,也是不肯的。
父女俩从小到大就跟对手似的较劲,许秋桂爱女儿,但也爱丈夫。只能两面调停。
想起过往种种,许秋桂暗暗叹了声。难得莺莺回来,就不露苦脸了。
她笑起来:“关熠今儿来看望你爹,还带了贵客。你爹正招待呢。”
说罢,她对徐离陵道:“你也去吧,帮她爹招待招待。”
徐离陵看了眼莺然,应下。
许秋桂拉着莺然:“时候不早了,咱们去厨房帮帮忙。”
话音落,徐离陵又折返回来:“她同我一起去。”
他拉上莺然就走。
莺然对他使眼色,眼里满是笑。
他是听见了她娘要她去做饭回来拉她的。
许秋桂愣在原地,过了会儿,哭笑不得:“这孩子……”
莺然回头对许秋桂道:“娘,你也去歇歇吧。厨房里请了厨娘,何必还要让自己辛苦。”
许秋桂不语。
她平时其实是不做饭的,但她知道自己女儿的厨艺,想让莺然去向厨娘学学艺来着。
但女婿既然这个态度,她也就不多事了。
她心中感慨,莺然自己挑了个好夫君。
这边徐离陵拉着莺然已到待客室。
客室里传出阵阵说笑声。
“咱们云水县被治理得井井有条,可太平了。我来这儿当差到现在,都没碰到过什么危险的妖魔。”
这是关熠的声音。
“咱们这儿以前就很太平。不过从前两年开始,妖魔就更少出现了。这两年,除了前些天那马驰的事,没人因妖魔出过事。”
秦焕的语气颇为自豪。
另一道陌生声音大笑:“那真是——”
倏地,他笑音戛然而止,肃声:“不对劲。再太平的地方,也不可能两年都不出妖魔作乱。除非——”
“这里出了没还被发现的大事,导致所有妖魔都在畏惧什么,不敢现身。”
气氛陡然凝沉。
莺然一听有些害怕,往徐离陵身边凑近了些。
徐离陵握住她的手,安抚地捏了捏,与她一同进客室。
踏入室门,莺然唤:“爹。”
徐离陵行礼。
秦焕表情变得威严,对莺然颔首,又对徐离陵带了些许宽和的笑意。
他对屋中那陌生中年男子介绍:“窦大人,这是小女莺然。这位是我家姑爷徐离陵,也是个读书人。”
对莺然严肃道:“这位是来自肃京玄部的窦明窦大人,还不快行礼。”
莺然应声行礼。
窦明身着九头兽纹袍,样貌威武庄肃,颔首示意。眼睛自徐离陵进门便一直盯着他,带着浓浓的审视。
6. 第 6 章
“这位……徐离陵?只是凡人?”
窦明起身围着徐离陵打量,“凡人,不会有这样的骨相。”
他转脸对秦焕爽朗大笑:“依我看,你这女婿,应是有不凡的修道天赋啊!”
紧张的气氛霎时被惊喜取代。
秦焕保持着儒士的矜持,眼眸已发亮:“当真?”
关熠帮腔:“我先前入肃京,都是窦大人带着我。他是我半个恩师,他说的话一定不会错。”
关熠朝莺然笑:“莺莺,你有福了。”
莺然也笑起来,为徐离陵高兴。
她不奢求不凡的日子。但若徐离陵能修道,往后能多赚些灵石,在外做工时也能保护好他自己,他们以后的日子会过得更好的。
秦焕对徐离陵道:“还不快谢过窦大人?他可是你的伯乐。”
徐离陵行礼:“谢过窦大人。但,话说得太早。”
关熠与秦焕敛了笑,蹙眉。
徐离陵这般颇不识抬举,他们怕他得罪窦明。
但窦明依旧豪爽:“你说得对,年轻人行事沉稳,是好事。关熠,你该多跟他学学,别一遇到事就激动,不过脑子。”
窦明从随身小袋子里,取出一块金属制方形罗盘。那小袋子不过半个巴掌大,罗盘却有两个手掌大。
莺然新奇,心道那就是传说中的储物袋吧。
她以前看小说时,储物袋是仙侠文主角不起眼的标配。但她穿越至今,这是第一次见呢。
“这是能测根骨的觅灵骸,让我来先帮你初步测一下。倘若你真有修道天赋,待入了官家的玄道院,他们会仔细帮你测测,你适合入哪一门。”
窦明掌运灵力,一抹如棕色细碎星辰般的流光在他掌中盘旋,缓缓落入觅灵骸。
觅灵骸上刻印泛出清蓝光亮,印上的符文如日月运转。
随后一抹灵线飘出来,环绕徐离陵周身。
徐离陵岿然不动,注视着觅灵骸。
灵线围绕徐离陵转了一圈,罗盘陡然暗了下去。
秦焕仍满目期待。
关熠面露失望。
窦明嘀咕:“怎么可能……”
他又试了一下。这一次,灵线连一圈都没有绕成,罗盘便灭了。
窦明皱眉盯着徐离陵:“怪哉,怪哉。”
“修士根骨,能无意识吸收天地灵气滋养自身。故有经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人是有修炼根骨还是没有。”
“我修道近两百年,这些年看过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从未走眼。徐离陵,你——”
窦明指他,“你的根骨,乍一看,简直疑似净灵根骨。但实际上……你的根骨竟比普通人还要淤堵,一窍不通。”
“普通人起码能让灵线转三转,你——”
窦明摇了摇头,失望地坐下饮茶,不再多言。
秦焕亦是没了笑,坐下继续与窦明聊,不再同莺然和徐离陵多言。
莺然在桌下握了握徐离陵的手,对他递去关切眼神。
徐离陵正悠闲自得地品茶,吃桌上糕点。
他咬一口,是莺然会喜欢的,就拿一块递给她。
莺然哭笑不得,正襟端坐了会儿,累了,要偷偷倚他身上。
徐离陵却是扶住了她的腰,托她坐正。
莺然略感诧异。
他平时看着知礼,可私底下有时比她还放肆。这会儿竟不让她靠。
她心疑他平白被人说凡人中的最下等,心中不高兴。盘算先礼貌性地坐一会儿,便带他出去吃顿好的,然后回家。
她安静待着,听秦焕与窦明聊到“……此地千年前曾有仙人游历至此,在此降服大荒仙兽。不知此地妖魔甚少,是否于此有关”,窦明陷入沉思时。
她轻声道:“爹,窦大人,关熠,我和怀真今日还有事要办,就不在此用饭了。先告辞了。”
她站起来行礼。
虽没和徐离陵商量过,但他是懂她的。从容起身,行礼:“最近书阁事务繁忙,改日再来拜访。”
秦焕手撑桌欲起身,看向莺然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沉沉呼气,坐了回去,庄肃威严:“走吧。”
莺然再度弯腰告辞,与徐离陵出门。
“我送他们,窦大人,先生,你们继续聊。”
关熠爬起来,追上莺然与徐离陵,先对徐离陵唤了声妹夫,又拍了拍莺然的肩膀,“窦大人快人快语,你爹的脾气你也知道的,不要因为这惹得自己不高兴。”
莺然笑:“我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我哪会因为这不高兴。”
关熠颔首,又安慰徐离陵:“根骨这事,窦大人算得也没多准,别太在意。”
徐离陵颔首,目光不经意地划过关熠垂在身侧的手。
关熠:“我先回去了。”
他转身回客室。
徐离陵漫不经心地搂住莺然的肩膀,手搭在关熠方才拍过的地方,掸尘般拍抚了两下。
莺然没在意,同他道:“关熠说的是。怀真,别太在意窦大人说的话。再说了,咱们总归都是凡人,那灵线就算能转再多圈,又有什么用呢?”
“灵线转的圈数不多,你我不也正常生活着呢嘛……”
她说着安慰他的话,这本就是她要提前带他离开的目的。
徐离陵:“嗯。”
莺然话音停住,听出他的敷衍。观察一会儿他的表情,觉得可能他也没有她以为的那么在意。
她倚到他身上,问:“你方才为何不许我靠你?”
徐离陵:“你若靠了,你爹定会说你。”
那毕竟是她爹,他怎么也不能一脚踢死。
莺然瞧他一会儿,明白他的意思,暗笑原来如此,是她多想了。
她挽着徐离陵出了春蟾书院,到大街上,便与他守礼地并肩而行。
徐离陵不问她要去哪儿。
反正她往哪儿走,他就往哪儿跟。
难得与他一同到云水县城中来,莺然决定奢侈一把,领他进了悦鸿酒楼。
他们是坐不起二楼的,寻了个安静角落,叫了小二来点了两个菜,一道悦鸿招牌的红烧鸡,一道炒时蔬。
如他们这般的凡人进酒楼,只点一碟小菜配白饭的都有,小二仍是热情招待:“得嘞,您二位稍等,那边有说书的,可随意听听打发时间。”
莺然应下,同徐离陵道:“先前我与关熠便是到这儿吃的饭,他家味道很不错。”
徐离陵又只是“嗯”一声。
她一提关熠,他便如此。
若因关熠说她什么,她定要和头一回一样同他争。他懒得与她争辩,便左耳进右耳出,敷衍得很。
但莺然无所察觉,只当他累了,挽着他的手拉他一起听说书。
今日说书的换了个,讲的是玄差探案的故事。
但莺然留意到,有名穿灰儒袍的老者,一直在各桌间走动,询问着客人什么。
这老者,正是先前莺然与关熠来时瞧见的那个。
老者走到莺然旁边一桌,离得近了,莺然听见他说话。
“我这儿有个故事,你敢不敢听?”
那客人脸色突变:“去去去,你个老东西真是活腻歪了,什么都敢说。”
老者苦了脸:“这故事是一名玄修告诉我的,我为此花了大价钱。我总得把灵石赚回来。”
那客人拿出两片指甲盖大的灵石片给老者,说话仍是难听:“那位的故事,谁敢听?大家都知提了他会死。”
“我看你碰到的不是什么玄修,而是魔。除了魔没人会特意去了解他的事。我劝你呀,哪怕去讨饭,赚点灵石买个新话本,也别再说了。”
老者拿了灵石片道谢,递给客人一样东西。转过身,目光与莺然交汇,向莺然走来。
莺然虽不富裕,但也不算很穷。
老者走来,在老者开口前,她拿出两片灵片递给老者,“老丈,故事就不要说了,收下吧。”
老者道谢,目光在徐离陵与莺然身上来回,忽定在徐离陵身上,试探:“当真不想听吗?”
他从徐离陵的眼中看出了漠然与兴趣交织的古怪情绪。
人人都不敢提那位,更不敢有兴趣。偏偏这位郎君态度反叛。
这样的人……是有天然的魔性的。
徐离陵:“我倒是想听一听。”
果然。
老者暗道。
正要开口,莺然叫停他,对徐离陵小声道:“关熠和我说了,这故事不能听。他的信徒狂热,皆为魔众。谁多提了他两句,都会被杀的。”
徐离陵“哦”了声,语调毫无起伏:“这么恐怖,那算了。”
莺然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臂,对老者道:“老丈,你走吧,我们不听。”
老者眸中闪过一丝幽暗,叹了口气,从怀中拿出两块指甲盖大、若紫晶般的石头,“不听便不听吧。姑娘,你是好人,这两块石头是我从家门口河中捡的,不值钱但漂亮。赠与你与你家郎君,做个摆件首饰都行。”
莺然觉着老者也是读书人,有不愿讨白食的自尊。便收下石头,向老者道谢。
老者收了灵石片,走向下一桌。
莺然拿起紫晶石看了看,对徐离陵道:“确实挺好看,以后可以做两根簪子,你我各一个。”
徐离陵将石头从她手中拿走,收起,“我收着吧。”
“好。”
莺然没在意,继续挽着他听书。
待小二上了菜,吃了饭。她与徐离陵在城里转了转,买了米面油之类的日常所需后,回春蟾书院后门,牵上飞驹回家。
仍是寻常的、很安稳的一天。
莺然睡着前抱住徐离陵,蹭蹭他。
徐离陵摸摸她的背,与她一同入眠。
*
暮时。
莺然睡在院中躺椅上,等徐离陵归家,忽听有声音唤她。
“宿主。”
她一个激爬起来,环顾四周。
“宿主。”
莺然听着那声音在靠近,再度环顾,瞧见一只小狸花猫从茅屋顶上跳下来,向她走近。
小猫嘴一张一合地喊她:“宿主。”
是系统。
小猫着实可爱,看上去只有一个多月大。
莺然蹲下来摸了摸系统的头,系统真如猫的习性,用小脑袋蹭了蹭她的手。
莺然:“你又有什么事吗?”
她得快点把猫打发走,不然怀真回来,她不知怎么说呢。
系统不悦,“我暂时不知道怎么说服你,但是我想好了——”
它话音顿住,突然往院门冲去。
莺然循声望去,见小黄隐在木门后,鬼鬼祟祟。
系统跳起来,一猫爪打向小黄的脑袋。
小黄低吼一声躲开。
猫爪手中竟放出电流,小黄被电流击中,浑身一僵,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莺然已知小黄不会有事,但也经不起总被这么电,“你不要再打我家小黄了。”
“我讨厌狗,而且这傻狗在偷听。”
系统站在小黄头上,继续之前的话题,“我想好了,你是我的宿主,就算暂时没和我绑定,我也得保护你的安全。所以,我要留下来。”
莺然:“什么?”
系统用猫爪踩了踩小黄的脸,把昏迷小黄踩得嘴歪眼斜,一脸自信。
“把这傻狗赶走,养我。”
莺然无语地叹了口气:“你别闹了,如果没别的事,就快走吧。我夫君快下工回来了。”
*
暮时,一栋偏僻山间茅屋中。
年轻男子赤身裸体,将人皮套在身上。原本强壮俊朗的面容,瞬间就成了一位老者。
正是悦鸿酒楼里那位说书人。
他穿上说书人的长袍,正打算去悦鸿酒楼上工。忽听房门被敲响。
他面露狐疑,开门。
门外站着一穿青衫的年轻男子。
正是徐离陵。
他诧异:“是你。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他对徐离陵印象深刻。
这是他昨日在悦鸿酒楼说书时碰到的男子,也是他有史以来,碰到过最让他觉得具有魔性的凡人。
若非妻子阻拦,昨日此人便要听他传道了。
徐离陵语态温吞:“我是来听你说书的。”
商承说书,是为传道,传魔道。
可外面都是胆小鬼,不敢听。如今有人特意来听,他当然愿意说。
商承笑着邀请徐离陵进屋:“寒舍简陋,请多担待。”
徐离陵步入房中,“来时路上,我的衣袍弄脏了,可否麻烦你为我准备新衣?抱歉,耽误你出门了。”
商承:“哪里,有人愿意听我的故事,我高兴还来不及。你稍等。”
他觉得徐离陵奇怪,但还是去拿了衣裳。
徐离陵道谢,套上外袍。短了,他麻烦商承再为他拿一件。
商承又拿了件,他系在腰上做裙子,把里面的衣裳裹得严严实实。
商承不解,但没说什么。
天生魔性的人,都会有怪癖。
商承在徐离陵对面坐下,“我要说的故事……”
徐离陵以眼神止住他。
那漆黑幽深的眼瞳,让他不由自主为之一愣,“怎么?”
徐离陵拿出昨日商承给的两枚紫晶石在手中把玩,“谁派你来的?迦蓝殿,还是拔狱谷?”
商承瞳眸一缩,警惕:“你是同道中人,还是玄道修士?”
迦蓝殿,拔狱谷,乃云州两大魔道据点。懿王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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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不可能知道。
“我在问你,你怎的问起我了。”
紫晶石在徐离陵把玩间化作粉末,一缕魔气从石中散出,缠绕他玉白修长的指。
魔气与他没有相斥,商承面有喜色:“原是魔道道友。”
徐离陵不语。
魔道在懿王洲太过畏畏缩缩,令商承行事不便。他正想拉人与他一起完成任务呢。
商承:“实不相瞒,我是从云州而来的魔。我们发现圣魔已苏醒,却不知为何没有在圣魔城中,也没有召见我等。甚至疑似离开了圣魔城中,不知去向。”
“我们找圣魔有段时间了,得魔姥问卜,算出他在云州地界,我便奉命来了云州,寻找圣魔。到云州后,我遇到了这说书的老者,突然发现说书是个发扬魔道的好方法,便占了老者的身份。”
他传播魔道的方式有两种:
一是广泛地夹带私货说书。
二是到处赠人具有魔气的紫晶石,用魔气侵染常人。
徐离陵“哦”了声,仍是问:“那么,谁派你来的?”
他的反应与商承预期不符。
商承眯了眯眼:“你总问这个做什么?”
徐离陵:“我来,只为听这一个故事。时候不早,劳你快说。我还要去菜市买菜,再晚菜市就要关门。”
商承眉头紧锁。
徐离陵的反应,不是一个魔应有的反应。
或许有魔注重小家,但所有魔听闻圣魔,都不会这么平静。
圣魔即信仰。
他们热爱!他们忠诚!他们崇敬!
商承目露寒芒:“你是叛离魔道的叛徒?”
然而,他却无法对徐离陵生出杀意,甚至心中生出一种诡异的亲近感。
商承眉头紧皱,有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一闪而过。
徐离陵起身理了理袍袖:“我给你三息时间,是谁派你来的?”
商承在云州是大魔。
大魔对圣魔的信仰不比小魔低,但对于圣魔言辞间不经意的蛊惑力会有所抵抗。
他思索起来,端详徐离陵。
徐离陵望着门外暮色,神情漠然,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淡淡厌倦。
难道……
商承:“你……您……难道您是……”
“一。”
商承:“大人?大人!您为何会在懿王洲伪装成凡人,为何竟会娶妻?”
“二。”
徐离陵的漠视让商承更加确定他的身份。他仔细感受,也仿佛能感受到来自徐离陵身上的指引力。
商承扑通跪下来,热切道:“大人,圣魔大人,找到您真是太好了。五百年来,我们一直在等您苏醒,一直在等您带领我们将魔道传扬三界。”
徐离陵拿出两块粗布裹住手,一手抓住他的头发,一手按住他的肩膀。
“魔道不朽,圣魔无上!”
“三。”
话音戛然而止。
皮肉被生生撕裂,脖骨被折断,血在霞光暮影中喷溅。
商承的头被撕扯下来,就像徐离陵往日杀鸡那样。
他杀鸡很有经验,不会将血弄到身上。
但人血比鸡多得多,还是会有些溅出来。
徐离陵扔开手中人头,脱下身上沾了点滴血迹的两件商承的外袍,连同手上粗布一起也扔了,恰落在仍保持跪姿的无头尸体身上。
商承死了。
但这日子注定不再平静。
徐离陵走出山间茅屋,直往菜市去。
菜市要关门了,肉铺老板见他来,笑道:“郎君,你今日可是来晚了。若非你早上路过时关照,说今日要做排骨汤,让我留两根排骨,我早就关门了。”
他提起两根排骨并两根藕,两根葱给徐离陵。
“来,之前总看你家买排骨还买藕,今日我家内人也试了试,味道很不错。方才卖藕的走了你还没来,我就让我内人去买了两根藕。”
徐离陵接过,将钱递给老板:“多谢。”
“都老熟人了,客气什么。”
徐离陵淡笑颔首,提着菜,骑上飞驹回家。
天边隐有乌云滚滚而来,似是雷雨欲来。
但他神情依旧不起波澜。
飞驹在院门处落地,雨水已点滴落下。
乌云沉沉,有电闪雷鸣。
“怀真。”
莺然坐在屋门口,见他回来,打了伞去接他,“今日怎回来得这样晚。”
“铺里忙,下工晚了些。”
她个子矮,徐离陵低了头弯了腰,让她给自己打伞,将飞驹牵去屋后拴起来。
栓完,他一手提菜,一手接过伞,与莺然同打伞回家。
只是进了屋,便见一只小狸花冲他喵喵叫,眨巴着圆圆的猫眼,冲他卖娇。
徐离陵看向身旁的莺然。
莺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我想养只猫,可以吗?”
系统撒泼打滚死赖着不走,还保证绝不会暴露,她只能暂时将它留下。
徐离陵:“你已经养了。”
他提了菜从屋檐下去厨房,莺然跟上,抱住他的腰亦步亦趋地跟着走,“你不高兴了?”
毕竟是他们俩的家,她却没和他商量,领了只小生命回家。
换作她,她肯定要闹脾气的。
徐离陵:“晚上再说。时候不早,我要做饭。你先出去,厨房里油烟大。”
他说晚上再说,莺然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她微红了脸,绕到他身前,勾住他脖颈,踮起脚。徐离陵会意地低下头。
轻啄了两下他的唇,莺然含含糊糊和他小声:“那晚上说。”
徐离陵:“嗯。”
莺然松开他出厨房,回到正屋无奈地看着小狸花。
系统小猫撇嘴:“我不信有人会不喜欢猫!”
它翘着尾巴,大摇大摆地走到厨房,对徐离陵掐着嗓子“喵”了声。
徐离陵朝它看来。
没有无视它,很好。
它打滚,向他卖萌:“喵。”
却听徐离陵道:“又一只小畜生。”
系统:……
它翻身,再度尝试向徐离陵卖萌:“喵。”
徐离陵毫无波澜的眼瞳,开始让它莫名脊背发凉。
它惊恐地炸了毛,后退着,惨叫一声跑回正屋。
莺然在正屋绣腰带,见它回来,问:“如何?”
系统严肃道:“你夫君好可怕。”
“怎么会呢。”
“我说真的!”
莺然放下手中针线,想了想,“可能是怀真眼珠很黑,所以有时候看起来比较可怕。”
她偶尔也会被徐离陵吓到。
但她心里很清楚,他人很好的。
7. 第 7 章
系统:“是吗?”
它不再说话,躲到角落里自己找虫子玩。
雨下大了。
徐离陵做好饭时,天已黑下,夜色浓沉。
莺然去厨房帮忙一起端菜。
吃饭时,系统便坐到莺然身边,圆圆的猫眼望着桌上排骨,示意莺然给它喂肉。
莺然夹了块排骨放在桌边。
小猫爪扒拉一下,系统趴在桌边啃起来。
莺然瞧着它,面露笑意,觉着小猫嘴叼着肉一动一动的,可爱极了。
它吃完肉,喵一声。
莺然又夹了块仔排要放到桌边,徐离陵压住了她的筷子。
她望向徐离陵:“怎么了?”
徐离陵将仔排放到她碗里,“这猫叫什么名字?”
“嗯……”莺然沉吟,笑道,“叫大花吧?”
大花就大花。
系统,现在叫大花,它没什么意见,叼着骨头到角落里吃去了。它莫名怕她夫君。
屋外雨声淅沥,屋内静谧安宁。
猫走了,莺然与徐离陵便如往常吃饭时那般闲话。
徐离陵:“你打算把它放哪儿养?”
莺然:“你说呢?”
徐离陵:“和小黄放一起。”
小黄是散养,窝在离他家屋后。
莺然觑大花一眼:“这合适吗?小黄是狗,大花是猫。”
她倒不怕小黄欺负大花,就怕大花一遍遍电小黄,小黄受不了。
大花瞪着猫眼,对莺然拼命摇头,满脸不情愿。
徐离陵:“习惯就好。”
莺然:“要不还是在家里给它做个窝?”
徐离陵不说话。
莺然看出这事没得商量了。
能养宠物,但绝不能放在家里养。
这是她之前成亲后,和徐离陵决定收养小黄时默认的。
莺然无奈地对大花耸了下肩。
其实她也不太想让大花住屋里。
一来她对气味有些敏感,接受不了猫狗身上味道。二来……
她和徐离陵是夫妻,总会有夫妻生活。徐离陵在房事上没轻没重的。若大花住屋里听见什么,她会羞愤欲死的。
大花张嘴无声地喵了一声,痛苦倒地,打滚。
它不要和臭狗一起住!不要啊!
莺然装作没看见。
迅速吃完了饭,她去屋里衣柜拿出她不要的旧衣出来,蹲在大花身边给它做窝。
大花见事情没得谈了,幽怨地“喵喵”叫。
莺然:“小黄很乖,听得懂人话。你今晚暂时和小黄睡一起,明日天晴,我给你单独做个窝。”
大花垮起个小猫脸,勉强接受。
莺然笑起来,摸摸它的头。
它仰起脸蹭蹭莺然,又躺下来翻肚皮让莺然给它揉肚子,拍拍屁股。
莺然逗猫逗得不亦乐乎。
徐离陵吃完饭,坐在她身后看了她好一会儿,她都没发觉。
是大花敏锐地察觉到那微冷视线,警觉地躲到了门后。
徐离陵:“是公猫啊。”
莺然:“好像是。”
“公猫发情很烦人,改天找个兽医劁了吧。”
说罢,徐离陵收了碗筷去厨房洗碗。
门后的大花炸了毛:“我就说你夫君很可怕!”
莺然坏笑着摸它:“他说的也没错,我们那个时代养猫都是要噶蛋的。”
大花瞪莺然一眼:“所以我宁愿流浪!”
莺然诧异:“原来你真的是猫啊?猫也能做系统吗?”
她看过的穿书文里,系统大多是冰冷的数据。
大花骄傲地昂起小脑袋,翘起尾巴,“当然,我可不是普通的猫,我是猫中霸主。”
“老虎?”
“猫王!”
莺然被逗笑,一边给它做小窝,一边和它闲聊,时不时撸两下猫。
时间就这样过得很快。
徐离陵洗了碗,烧好水,回到正屋,莺然还在和猫玩。
往日里,这时候她早就去沐浴了。
徐离陵拍拍她的肩提醒她:“去洗澡。”
莺然依依不舍:“我还没做完猫窝呢。”
徐离陵:“我来。待会儿我把它放到后边去。”
莺然把猫窝递给他,应了声:“好吧。”
再不去,她感觉他真的要不高兴了。
她回屋里拿睡衣,去偏房沐浴。
徐离陵已经给她放好了热水,她脱了衣裳躺进浴桶,舒舒服服地享受。
正屋里,大花背抵着墙,仰视面前的男人。
他的眼神,给它一种要把它脖子拧断的危险。
他弯腰。
它低吼,蹦起来要跑走。
它自认自己的速度快得可怕,
然而他的速度让它见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可怕。
随意一伸手,就抓住了它命运的后颈脖。
大花可怜地对他“喵”了声。
他不为所动,一手提着它和他胡乱收尾的猫窝,一手打伞,去了屋后狗窝处。
小黄今日没吃到肉骨头,也没敢跟徐离陵要,正饿着。
见徐离陵来,尾巴疯狂摇动。
见他手中提着只猫,有些失望,但……猫肉,勉强吃吧。
小黄等着徐离陵放下它的食物。
然而徐离陵把猫窝往它的窝里一丢,把猫扔在了猫窝里。
打伞回去,路过它身边时道了一句:“你主人新养的宠物。”
什么?!
它的女主人有新宠物了?!
小黄望向那窝里的小东西。
小东西浑身上下透着对它狗窝的嫌弃,正想把它的东西扔出去。
徐离陵在,小黄不敢怎样。
徐离陵身影一消失,它立刻低吼着靠近大花。
女主人的新宠物,它不敢吃掉。
但给这小东西一点教训还是可以的!
大花飞起一脚踹它脸上。
区区一猫脚,小黄根本不疼。
然而,狗窝里亮起一阵明亮的电流。
小黄直挺挺倒地。
大花把小黄窝里的东西扔出去,舒舒服服霸占狗窝,很是不屑。
“傻狗。”
*
莺然洗完回房时,徐离陵正在屋里坐着。
见她过来,他问:“洗好了?”
莺然:“嗯。你去洗吧。”
徐离陵同她一起回了卧房,拿寝衣去偏房。莺然便坐在妆台前擦头发。
她头发擦到半干,徐离陵洗完了澡回来。
他长发湿漉漉地披散着,滴下的水洇湿了一大片。寝衣单薄,隐隐可见衣下腰腹与背部没入隐晦的轮廓。
莺然起身,让地方给他擦头发。
徐离陵坐下,长臂一伸拉住她,将她拉到自己腿上。
莺然推他:“你头发还湿着呢。”
她那点力气根本阻止不了他任何动作。
徐离陵把脸埋在她颈间,摸摸她的长发,“干了。”
滴着水的微凉长发,便黏上她的身子,引她一阵颤栗。
莺然用眼神嗔他,不说话了。
徐离陵脱了上衣放到一旁,半抱半抬着她,让她跨坐在他腿上。
这书生坏得很。
莺然暗暗在心里骂他,与他嬉闹般推他、拦他的手。被他碰到了,双手便无所适从地抬着,而后伏趴在他身前。
他长发湿漉漉的,毫无阻隔地黏绕在她雪白的肌肤上。一缕一缕发丝如乌黑的蛇,蜿蜒、阴凉、随着动作在她身上游动。
发尾搔到她了,痒得她一阵哼哼,去拨弄他凌乱的发。他便顺势低下头,趁着没有恼人的发丝阻隔,吻她眉眼、鼻尖,轻含她的唇,用脸贴着她的脸轻轻厮·磨。
他穿上儒士青衫时,看着弱不禁风。
许秋桂不止一次私下和她说,让她多做些肉食给他补补。每次莺然都敷衍地应下。
莺然不好同别人说,他脱了衣服后的身体,肌肉匀称修长而劲悍,力气大得叫她心惊。
莺然勾着他的脖颈,抱着他,既沉溺,又害怕。
是的,她有点害怕与他的房事。
所以他们的房事,对于新婚夫妻来说,并不算很频繁。
倒不是与他的房事不舒服,只是他的放纵与“恶意”,会令她产生奇怪的感觉。
那种感觉来临时,眼前一片空白,浑身都在忍不住颤抖,完全失控,魂魄仿佛要抽离身体,连自己都不知道身在何处。与她认为的正常房事完全不同。
她害怕这种无法自控,像在用灵魂与魔交易,来换超越世间一切的极致体验。
哪怕事了后,她的大脑都会酸麻好久。
但只要她与他有床事,她便无法逃避这种感觉。
莺然晕晕乎乎地想,他平日里瞧着那样的好脾气、那样的温和,为何在床上就不能是那样呢?
想着,徐离陵将她从凳上抱去了床上。
她哼哼唧唧地在他颈间轻咬一口。
他道:“用些力。”
她逃不开他的束缚,暗骂咬伤了可不怪我,便狠狠咬下去。
……
夜里暴雨渐歇,化雨丝连绵。
至天幕将白,雨止风清。
莺然将将得歇,埋在徐离陵怀里。
徐离陵轻抚着她光滑的背,嗓音沉哑,在她耳边低语:“可以养猫,但要一视同仁。”
莺然疑惑,含糊地“嗯?”了声。
徐离陵:“你对小黄如何,便对大花如何。不然小黄瞧见,要不高兴。”
莺然心道他说得有理,点头黏糊糊地“嗯”了声,渐渐睡沉。
徐离陵不再说什么,陪她再睡一会儿,便起床要去金水镇。
莺然实在太累了。
徐离陵走时,她也没醒,闭着眼,在他过来轻声道“走了”的时候,仰起脸轻啄了啄他的唇。
*
莺然睡到午时才醒,热了徐离陵给她做好的饭菜,要去屋后将大花带来一起吃。
想到徐离陵说,要一视同仁。
她心道二胎家庭确实该一碗水端平,便要将小黄一起带上。
到了屋后,却见小黄的布窝被泥水浸透,浑身脏兮兮地朝她冲过来,围着她嗷嗷呜呜的,委屈得要命。
再看大花,嚣张地躺在狗窝里,见莺然来,踩着干净的地方、迈着猫步向她靠近:“到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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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的时候了吗?”
这世界有妖魔鬼怪,谁知道这狗会不会成精?
所以有别的生物在的时候,大花是在猫叫,用系统技能将意思传达莺然。
莺然没好气地狠它一眼,带上小黄一起到前院。
大花跟上。
莺然带他俩吃了饭,一边冲洗小黄一边对大花语重心长:“不要再欺负小黄了,它只是一条狗,经不起你这样打的。”
大花昂着猫猫头:“那你就不要让它和我待在一起。”
莺然:“我若是只关照你,小黄会伤心的。”
大花鄙夷:“一条傻狗罢了。”
大花本就是强行要留下的,现在还要欺负她养了两年、曾经帮她赶跑过妖怪的狗,莺然心里不大高兴。
不和大花说了,到屋后去捡小黄的狗窝回来洗。
她一走开,大花就看小黄不顺眼,一爪子拍上去。
小黄吃一堑长一智,知道它一爪子不简单,身如闪电般躲开。
不再一副可怜样,龇牙咧嘴地发出低吼,如同凶兽。
大花能听懂它的意思:有种不要用奇怪的法术,就这样打一场。
大花诧异,这狗怕不是真的成精了?眸色一凛,“喵”地一声扑上去。
莺然捡了狗窝回屋前院里,就见一猫一狗打得鸡飞乱叫,猫毛狗毛满天飞。
徐离陵每天收拾得干净整洁的院子,被弄得一塌糊涂。
昨夜下过雨,地还没干透,徐离陵早上刚洗的床单被它们打到了地上,晾衣绳也断了。
“好了!”
莺然生气地呵斥一声。
大花和小黄一个激灵,但互相咬着对方,谁也不肯先松嘴,互相发出威胁的低吼。
莺然上前提着它们的后颈把它们分开,往门口赶:“走!都走!”
大花和小黄眼巴巴地看着她。
莺然深吸口气,还是不忍对它们太凶:“出去玩吧,不要再打了。再打我就不要你们了!”
大花和小黄互相瞪一眼,齐齐冲进山林。
有没有又打起来,莺然不知道。
她看着满院狼藉,无奈地呼出口气,默默收拾。
徐离陵今日回来得早。
回来时,莺然才刚把院里东西归置好。还有一大堆被弄脏的东西没洗。
瞧见徐离陵,她反倒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紧张起来:“你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徐离陵环顾院中,“太累了,同掌柜请了假。”
累还不是你自找的。
莺然心里说他,嘴上关心:“那你回屋休息吧。”
徐离陵若有所指地向堆脏污的地方侧了下头:“你一个人收拾?”
是她说要养猫和狗的,不是她收拾还能怎么办?
她不止要收拾,还为猫狗担心徐离陵在阴阳怪气,“嗯。那两只刚开始一起玩不适应,过几天应该就不会这样了。”
徐离陵轻哼笑一声,笑得她心虚。
不过他不再就此说什么,拿了脏篓之类的东西要去河边洗,叮嘱莺然:“床单被套衣裳放那儿,我回来烧水洗。你回屋休息。”
莺然心里一软,迎上他,抱住他的腰撒娇。
莺然知道,他不喜很多东西,甚至不怎么喜欢牵起他俩缘分的小黄。
她一直觉得,可能读书人都这样。
因为她爹也是,奇怪的规矩一大堆,不许别人做这,不乐意别人做那儿。
但徐离陵和她爹又不一样。因为他就算不喜,也会同意让她去试一试、让她得逞。
每每她试过,意识到不好了,一身疲惫、哭唧唧地回来,他也会包容她,帮她善后。
莺然踮起脚,他低头。
她用鼻尖蹭蹭他的下巴,仰起脸亲亲他的下巴尖。
他没什么胡子,每天清理干净,便连一点胡茬都不会有。
徐离陵任她蹭了会儿,“我去洗东西,回来还有很多事要做,等我回家再说。”
“嗯。”
莺然点点头,松开他,目送他离开。
虽说他让她歇着,但莺然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做。不然就徐离陵一个人,得忙到什么时候?
她去了厨房,打算先把晚上要吃的菜洗了。
*
小黄偷偷跟了徐离陵一路。
它心里很慌,怕徐离陵因它惹了女主人生气而弄死它。
从昨晚到现在没吃到肉骨头,它也不敢要。
看着徐离陵在河边洗簸篓,它徘徊许久,匍匐上前,呜咽着告状。
“那死猫对女主人颐指气使,还不许她把我带回前院,我才和它打起来。”
“那死猫真是讨厌极了。”
徐离陵看它一眼。
它诚惶诚恐。
他沾了河水的手阴冷潮湿,慢条斯理地抬起,摸了下它的头。
“好狗。”
小黄打了个寒颤,不明所以。
转念一想,虽没完全想透,但已明白:
今天这出让它和死猫讨了女主人嫌的闹剧,是他的算计。
他不喜那死猫。
不过……他不喜那死猫也正常。
小黄一直觉得,除了女主人,他什么都不喜欢。
8.第 8 章
莺然拾掇好菜,徐离陵洗了簸篓回来,将簸篓挂在院墙上晾晒。烧水重洗床单衣裳。
莺然陪着他,忙活到天黑,累得吃饭时都倚在他身上。
大花与小黄疯完回来,一猫一狗身上毛都有些秃了,一看就是又打了好几架。
两只小东西谁也不待见谁,吃饭时各占一边院门,用屁·股对着对方。
因大花吃饭要用盆,小黄也得到了它的第一个狗碗。
不过小黄不喜欢用碗,啃骨头还是拖出来啃最爽。
大花骂它:“邋遢鬼,死脏狗。”
一猫一狗因此又打一架。
徐离陵无视。
莺然本想劝,劝了几次劝不动,脾气上来,也无视了。
她和徐离陵早早沐浴歇下,腰酸得厉害,徐离陵便搂着她给她揉腰。
她想到徐离陵今日比她还累,抱住他,手在他后腰上揉了揉,“要不我也帮你按按?”
徐离陵应下。
莺然让他趴下,骑在他大腿上,身子前倾,双手撑在他后腰上揉按。
她按得毫无章法,随心所欲。
绵软的手也没什么力气,像揉捏似的在他后腰上抚着。随着动作,身子也不稳,屁·股在他腿上蹭来蹭去。
她问:“舒服吗?有没有好一点。”
徐离陵闭着眼不吭声。
莺然身子再度倾下,帮他按肩背。仍是没什么力道,但她半个身体都快趴他身上了。
她按得起劲,自我满意。徐离陵也不打断她,只微微调整了一下身下的姿势,免得压着疼。
她按着按着累了,便趴下来,胸前随着呼吸在他背上压着起伏,温热吐息也落在背上,声音说悄悄话一样轻。
“你睡着了吗?”
徐离陵嗓音沉缓低哑:“没。”
莺然叹了口气:“养一猫一狗真难,都跟小孩儿似的,说听话又管不住,说不听话也听话。”
徐离陵拍拍她,让她起来。他翻过身正躺着,再勾她的腰,让她趴在他身上。
莺然趴下去,感觉到了硌到她的一处异样,微热着脸要起来。
徐离陵拍抚她的背:“不用管。”
他道:“那你想怎么办?”
“以后把大花和小黄一起放养,随他们去玩吧。等到吃饭睡觉的时候回来就行。”
莺然脸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缓慢的心跳,又说了句题外话,“你心脏会不舒服吗?心跳得好慢。”
“不会,天生的。”
徐离陵又道:“你先前不是还想把猫养到屋里来?”
听出他的揶揄,莺然扁起嘴看他。
徐离陵笑了,把她往上托了托,抱着她翻过身,恰好是和他面对面侧躺的姿势。
“嫌烦就别管,反正死不掉。”
莺然抱住他的腰背,点点头,心道有大花这个系统在,小黄除了被打,确实不会有什么危险。
她明日再叮嘱大花几句,让它少跟小黄打架好了。
徐离陵嗓音轻缓,如风拂耳畔,令她心静下来:“睡吧。”
莺然困意上涌,闭上眼。
半梦半醒,又含糊不清地嗫嚅:“不用管吗?”
徐离陵会意,这说的不是猫狗了。
“不用管,过会儿就下去了。”
“……还硌着我呢。”
“没那么快。”
“要不要……就一次?”
“睡吧。”
“嗯?”
“一次没意思。”
“你真是……”
……
床帐中低语絮絮,倦意绵绵,不知不觉间静下去。
*
翌日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总之你们住山里,自己注意点儿。以后别人给的东西,千万别随便拿。”
关熠带着三名同僚站在院门口,叮嘱莺然。
莺然点点头,后怕道:“幸好那天回家路上,那两块紫晶石被弄丢了。怀真回家想拿出来的时候,就发现不见了。”
今儿一大早,徐离陵去金水镇后。关熠上门来询问莺然与悦鸿楼那说书老丈童伯的情况。
这场景眼熟,似马驰那会儿。
莺然一问,果然,童伯死了,这事仍和魔道有关。童伯给她的两块紫晶石里,还蕴藏了魔气。长时间接触,人受魔气影响,就有可能堕魔。
这比马驰那事危险,可把她吓着了。
关熠安慰:“你接触的时间短,没事儿的。”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马驰现在下落不明,咱云水县还总出与魔有关的事,我真担心,最近魔道是不是要有什么大动作。总之,你和妹夫还是要小心点儿。”
“行了,没别的事了,我走了。”
关熠爽朗摆手,转过身瞧见一只小狸花盯着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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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然:“这是大花,我新养的小猫。”
他“哟”了声,蹲下来招大花过来,撸了撸大花,“真可爱。”
大花昂着小脑袋,很是得意。
它就说没有人会不喜欢猫!除了她那夫君!
目送关熠和同僚们御剑离开,大花对莺然道:“这人身上运道很强。等你夫君死了,你和我绑定,可以安排他成为你的男主。”
莺然皱眉:“你说什么?”
大花理直气壮:“你的夫君是个气脉根骨全部淤堵的凡人,注定无法修炼。你虽然现在也是凡人,但你有我。”
“我已经想好了。既然你想陪着你的夫君,那你就陪着好了。等他死了,你还活着,我就带你去曜境做神女,继续我们的任务。”
莺然不语,望着大花,略有些失神。
她是凡人,怀真也是凡人,她只想过她会和怀真一起变老,然后死去。
从没想过,她未来要看着他一个人变老,变虚弱,直至死亡。
她胸口有些发闷,沉默不语。
大花皱起小猫脸:“我已经退让很多了,你不会连这个也不愿意吧?”
莺然:“再说吧。”
她说不准未来的事,去想那些只是徒增烦忧。先过好当下再说。
大花不大高兴,哼了声,去山里玩了。
莺然则在家中,一如往常该干嘛干嘛。
待徐离陵傍晚回来,同他说了关熠今早来过的事。
莺然坐在厨房里,腿上放了个篮子在择豆角,嘀咕:“也不知是以前没太注意还是什么,总觉得云水县最近魔出没的次数比以前多多了。”
徐离陵切着菜问:“要不要搬家?”
莺然:“搬去哪儿?”
徐离陵:“肃京。”
莺然:“太远了吧。咱们云水县在懿王洲和云州的边境线上,到肃京就算骑飞驹,也得两三天。路上万一碰到个妖魔鬼怪,命就没了。”
徐离陵:“你有其他想去的地方吗?”
莺然:“没想过。你想离开这里了吗?”
徐离陵:“这里确实不太平了。”
莺然叹了口气,对着徐离陵开玩笑:“要是这天下害人的妖魔统统消失就好了。”
“什么是害人的妖魔?”
“嗯……像圣魔那样的?”
她没深想。
徐离陵不语,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9.第 9 章
徐离陵刚走,关熠去玄衙上值,路过悦鸿酒楼,进来领莺然与县衙派来的管事打了声招呼。
管事带莺然去了间客房,里边坐着四名妇人在嗑瓜子花生,还有择菜做绣活儿的。
管事说了莺然是关熠介绍来的,给屋里妇人连同莺然分配任务。
“今日多来个人,每人刚好负责五间房。待会儿上楼去挨个敲门问问有什么要做的就行。”
管事对莺然笑道,“一般没什么要做的,问完就可以下来歇着了。”
莺然点头。
她刚来,有些拘谨,脸上挂着腼腆的笑。
其他人已混熟,年纪又比她大些,颇照顾她:“你去负责四楼那五名女弟子吧。都是小姑娘,方便。”
莺然道谢。
她们摆手:“客气啥。”
一行人说说笑笑跟着管事上楼。
到四楼,管事手一挥,划出五间房让莺然去。
莺然过去敲响房门。
“麻烦帮我打盆水来。”
房中传来女弟子冷淡礼貌的声音。
莺然应下,又去敲第二间房。
这间房的女子没搭理她。
她敲了三次,女弟子不耐烦:“滚!”
莺然道声抱歉,没什么不好的情绪。
从前当社畜的时候,被人骂被领导批都是家常便饭了,这不算什么。
她正要去敲第三间房,管事突然上来叫她:“秦娘子,你去负责三楼吧。”
莺然面露疑惑。
管事也眉头微蹙,“三楼有个修士长老,点名要你过去。”
莺然:“他认识我?”
管事:“不认识。是你今儿来时,他看见你了。”
他领莺然到了三楼,原本负责那修士长老的王娘子同莺然轻啐:“他别是看你年轻漂亮,有了非分之想。”
莺然:“应当不是。”
话虽如此,但她也觉奇怪。那人怎会看到她,便点名要她来伺候。
她带着警惕敲响房门。
房中声音浑厚深沉:“进来。”
莺然顿了顿,没进去。
王娘子安慰她:“我就在这三楼,有事你叫人。”
管事也没走,在一旁候着。
这些来照顾的都是玄差们的家眷。若出了意外,他是担当不起的。
莺然推门而入。
房中弥漫奇异灵药香,一方脸阔面的中年男子身穿法袍,端坐在桌边,眼神锐利如鹰,打量着她。
莺然站在门边对他行礼:“修士大人,有什么要做的吗?”
周徒牙手中端着魔灵罗盘,没测出她身上有何灵气或魔气。
以他的经验,一眼看去,就能断定她是个凡人。
他端起茶盏:“过来给我倒杯水。”
莺然过去,端起茶壶给他倒水。倒完站在一旁,与他保持距离
周徒牙转着茶盏问:“我听人说,这次招来帮忙照顾我们的,都是妇人。你也是?”
莺然:“是。”
周徒牙:“今早一前一后带你来的两个男子,哪个是你夫君?”
莺然:“前一个是,后一个是我兄长。”
周徒牙睨她,眼底暗藏锋利:“你夫君是你兄长介绍的吗?也是修士?”
这才是他真正要问的。
前面那些铺垫,都是怕惹疑。
莺然摇头,对他的过多询问有些不适。
周徒牙敏锐地察觉到莺然的反感,露出温和笑意:“希望你不要怪我冒昧。方才我在楼上远远瞧见你,就想起我已故的妹妹。”
“她叫周琳,也是个凡人。如果没有被魔道杀害,她现在应该也已成亲了。你多大了?”
莺然心道原来如此,答道:“十九。”
“我妹妹去世时,也是十九……你夫君也十九?”
“他比我大些。”
“哦……”
周徒牙亲切地笑,拿出三块灵石给她,再次致歉:“我实在太想念我妹妹,才特意找你过来说说话。希望没有打扰到你做事。”
关熠提前说过,有些大方的修士是会额外给灵石做辛苦费的。若给了,收着便是。
三块灵石呢!
莺然按捺欣喜,收下告退。
见她出来,眼带笑意,王娘子与管事问道:“这云州修士为何特意叫你进去?”
莺然如实道:“说我长得像他已故的妹妹。”
“原是如此。”
管事与王娘子都松了口气,没有多想,还特意让莺然以后来照顾这位修士。
屋内的周徒牙听着屋外声音,脸色阴沉。
他还以为,早上看到的是那个本该在圣魔城沉睡的魔。
没想到,竟是个凡人。
他倒是毫不怀疑那女子夫君的凡人身份。
因为倘若女人就能让那个魔头偏安一隅,放下屠刀。
那场持续五百年的大战中,试图用各种方法感化他的各方修士,就不会全被他杀了。
那可是魔啊。
这世上最真真正正的魔!
不过,这世上竟有和那魔头长得如此相似的人。
且这世上几乎无人知晓魔头的模样,除了偶得过机缘的他。
而这人,偏偏就被他看见了……
周徒牙抚着长须,眸中暗芒闪烁。
他那时太怕了,闭界门闭得太早,害死了好几名弟子。也没有按照璇衡宗的规矩,让弟子先跑,身为长老的他来断后。
他正愁不知道,等宗门来接时,要怎么应对呢。
*
临午时,莺然做好心里建设,准备去春蟾书院吃饭。
出了悦鸿溜楼门,转头便见长街行人来来往往中,一人提着食盒向她走来。
她惊喜地迎上去:“怀真?”
徐离陵单手扶住冲过来的她,“找个地方吃饭吧。”
莺然心里酸软:“你怎么来了?金水镇离这儿多远啊。”
徐离陵神色平平:“我同掌柜说了午休要多一个时辰,晚上迟一个时辰走。总归每日就那么多账簿,理完了就好。”
在大街上说话不方便,带饭菜到酒楼里吃也不太好,带徐离陵和那些吃饼的娘子们一起吃,更是不合宜。
莺然拉着徐离陵往酒楼后巷走,那里也是酒楼的地界,平时供送货物的来往,没什么人。
“那你以后晚上到家岂不是要很晚?”
“也就半个月。迟一个时辰下工,刚好来接你。”
莺然与他在后巷供搬货工休息的长石凳上坐下,四下里看看,没有其他人,一头扑进他怀里:“怀真……”
徐离陵一手搂着她的腰背,一手放下食盒,将里面的饭菜拿出来。
因是带饭,带多了碗筷不方便,只有一碗饭,一双竹筷。
他让莺然先吃。
莺然从他怀里起来,吃了几口,时不时夹块肉喂他。
吃到一半,莺然忽的顿住:“糟了,我娘今天中午还等我回家吃饭呢。我得回去跟她说一声。”
她加快吃饭的速度。
徐离陵按她手:“不急,我来时路过书院,同小童说了我送饭,让你娘不要准备了。”
莺然放松下来,对徐离陵笑,又吃了两口,放下碗筷:“饱了。”
徐离陵接过她没吃完的继续吃。
莺然拿出帕子擦手擦嘴,倚到他肩头,惬意地闭上眼。
初夏天热,但巷里阴凉清爽。
风穿长巷,轻拂两人鬓发,清静安宁。
“还有块肉,吃吗?”
徐离陵忽的问她。
莺然张嘴:“啊——”
一块肉塞进她嘴里,她嚼了嚼,“有点咸。”
徐离陵便又喂她一口饭。
悦鸿酒楼上,四楼后窗开着。
聚在房中说事的弟子们往楼下一看,瞧见巷中二人。
“真好。”
有女弟子轻叹,趴在窗台上看,放松心情。
“这女子是被安排来照顾我们的那个吧?”
“那个是她的夫君?”
“她和她夫君感情真好啊。”
话音落,房中突然沉寂。
弟子们望向坐在桌边一脸沉抑的女弟子宁菲,都噤了声。
宁菲原本也要和她的师兄结为道侣了。好不容易在剿魔中双双活下来,师兄却死在了逃跑的路上——
那一刻界门突然关闭,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师兄被追上来的魔族斩首。
房门突然被敲响,打破沉寂。
“周师叔有事要说。”
众弟子神情一凛,去往三楼周徒牙房中。
弟子到齐,周徒牙布下结界,冷面肃声:“诸位,同门的死,令人痛心。逃出来的那一刻,我周徒牙便立誓,此生不杀尽天下魔,誓不为人!”
“上天有眼,竟让我发现了那魔头的踪迹!”
众弟子疑问:“师叔,你说的魔头,是哪个大魔?”
“不是大魔。”周徒牙眯起双眼,“是圣魔!”
众弟子皆愣。一股无名的恐惧,似毒蛇爬上他们脊背。
“师叔,你在开玩笑吧?”
“圣、圣魔?你发现了圣魔?这怎么可能……”
“就算发现了圣魔,你难不成想要我们去杀他?这不可能的师叔。我们怎么可能杀得了圣魔?”
“怎么不可能!”
不等周徒牙开口,宁菲高声道:“那魔头曾被烙下祓魔圣印,顶着圣印与玄道战了五百年。他逼得天霄绝地天通、屠了曜境琼宇后,想必已是元气大伤,这才陷入沉睡。”
“他沉睡了五百年,最近云州确实有消息说他醒了。可他却没有召集魔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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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魔城,这是为什么?”
“师叔说他现在在云州?呵……”
宁菲势在必得地笑,“魔道慕强。他现在恐怕已经虚弱得不像样,所以才不敢召集魔众,怕被魔众夺位,这才躲到了云州。”
“我们遇到这般虚弱的他,是我们的机遇!”
周徒牙怔然片刻,连忙附和:“没错,正是宁菲说的这样。如此大好的机会,是上天赠与我们的机遇!”
“我要杀了他……”
宁菲双手攥拳,咬牙切齿。
“我要砍下他的头,带去给那群魔看!让他们亲眼看着他们崇敬的圣魔,被我的剑劈开头颅!”
*
戌时,徐离陵接莺然回家。
头一次到家这么晚,让莺然梦回社畜加班。这一整天虽什么也没干,仍觉疲惫。
大花说是要跟在莺然身边保护她,但顺理成章做小猫后,它每天在山上疯玩,乐得自在。
见莺然回来迟了,围着她转了一圈,确定她无事,便回窝睡去了。
莺然笑骂:“小臭猫。”
徐离陵烧了水,喊她去沐浴。
她进了偏房,徐离陵也跟了进来。
因时辰太晚,他和她一起洗了澡。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一起洗,以前也有过那么几回。
只不过那几回,沐浴不单纯是沐浴。
今日两人都挺累,一个一个洗,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忙完。
便一起沐浴,什么也没做。
徐离陵先穿衣,把换下的衣服拿出去泡了。待莺然洗完澡出去,他再来将水倒了,开窗通风。
他回房时,莺然已经躺在床上半睡过去。
他在她身边躺下。
莺然翻过身抱住他,嘟囔:“感觉也没做什么,就是特别累。”
可能是她太久没工作过了。
徐离陵:“明日还去吗?”
莺然抱着他哼哼唧唧、磨磨蹭蹭了会儿,仰起脸笑:“去。”
她说起今日有位修士说她像已故妹妹的事,“……三块灵石呢。等我这份工结束,我们去云水县好好逛逛——”
她顿住,睁开迷蒙的睡眼:“还是攒着,预备我们以后搬家用呢?”
“都行。”
徐离陵看她一副随时快要睡过去的样儿,在她眼睛上吻了吻,手掌覆住她的眼,“先睡觉。”
莺然吃吃地笑,把手也覆他脸上。
……
翌日
“真不好意思,昨日我心情不太好,对你说话重了些。”
今日莺然敲开第二间房门时,昨日那不耐烦的女弟子开了门。
她面颊瘦削,形容憔悴。
莺然表示理解。
关熠说这群弟子本来有百来人,现在只剩下这二十几个。那么多同门死了,心情不好也是正常。
女弟子:“我叫宁菲,你叫什么?”
莺然:“你叫我秦娘子便好。”
宁菲微笑:“秦娘子,你今日能带我出去逛逛吗?”
现在天热,莺然懒得逛。且带云州修士出门非她分内之事。
但她作为云州县人,尽尽地主之谊也是应该的,便应下:“好。麻烦修士大人稍等。”
“叫我宁菲就好。”
宁菲出了房门,等莺然忙完例行问候,与莺然一同下楼,走出悦鸿楼。
……
午时。
莺然与徐离陵坐在后巷吃饭。
她没什么胃口,吃两小口便歇一歇:“这天太热了。早上陪那修士在城里到处转,热得我脑袋发晕。那修士倒是神清气爽,连汗都没有。”
“待会儿吃完了饭,她还想出去……”
莺然苦着脸把碗递给徐离陵,脸埋在他肩头,“我吃不下了。”
她今天没怎么吃,但徐离陵不会逼她。
吃不下硬吃,只会更难受。
他道:“待会儿去买杯绿豆汤给你,解解暑。”
莺然晃了晃腿,和他的腿碰了几下:“我脚也累。”
徐离陵:“待吃完,我送你回家。”
莺然摇头:“这是关熠第二次给我介绍活儿,我若又干到一半不干,关熠怎么向别人交代呢?不能这样的。”
徐离陵慢条斯理地吃着饭:“我同意你出来,是想着你觉得累了,自己会回家。不是叫你在这儿任人差遣的。”
莺然心头酸软,眨巴着眼睛看他一会儿,四下里瞧瞧,确定没旁人,抱着他亲了下他的脸。
她笑盈盈道:“没事,等我赚钱给你买新衣裳呀。反正就半个月。”
徐离陵不多言。吃完饭收了食盒,他骑飞驹带她去城东买绿豆汤。
莺然捧着用竹筒装的绿豆汤上飞驹,让徐离陵再把她送回去。
徐离陵一言不发,骑着飞驹往家的方向飞。
10.第 10 章
“诶诶诶!”
莺然在他背后直拍他,“你干嘛,去悦鸿!”
徐离陵不说话,也不回头。
眼看都快飞出云水县了,莺然无奈妥协:“我就算回家,也得先跟管事说一声。送我回去跟管事打个招呼,然后再回家。”
她在后边乱动,徐离陵不得不停下飞驹悬在空中,回眸看她,显然不信她。
莺然抱住他的腰,在他背后乱蹭撒娇:“我若是不打招呼就走,这事被我爹知道,下次回娘家,我爹肯定要打死我的。你敢同我爹对打吗?”
徐离陵:“可以。”
莺然瞪他:“你敢!那是我爹!”
徐离陵懒得跟她吵,骑着飞驹又要走。
莺然在他背后“哎呀”“哎呀”的叫唤,扯着他的衣袍要他回头,信誓旦旦:“我真就回去打个招呼,你怎么不信我呢?我们之间,难道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话说到这份儿上,徐离陵默了默,骑着飞驹回头。
将莺然送进悦鸿酒楼时,他牵着飞驹在门口等,“我只信你这一次。”
他眼眸黑沉沉,瞧着怪吓人的。
莺然悻悻撇嘴,拿着绿豆汤跑进悦鸿酒楼。进了休息的客房,打开窗户,对他得意地挥挥手:“怀真,你走吧,晚上再来接我。”
十五块灵石呢,哪能说不要就不要。
徐离陵似毫不意外,盯着她不语。看得她都怀疑他是不是要冲进来把她拖下去了,心里毛毛的。
若他真那么干,她得多丢人啊!
客房里其他娘子挤过来看情况。
他这才抬手指了下她,骑着飞驹离开。
赵娘子也觉他这模样令人心悸,捂着心口问莺然:“怎么了这是?跟你夫君吵架了?你今儿晚上回去,他不会打你吧?”
莺然:“没吵架。就是……”
她把来龙去脉简述,听得娘子们咯咯笑起来。
“你家郎君对你真好。”
“我干活儿回家,说苦啦累啦,我家那男人只会说他也苦也累,说大家都这样。”
“我家那个,能帮忙做做饭我都觉得很不错了。”
“哪像你家郎君,一听你说累,二话不说就要带你走。你不肯他还不乐意呢。”
娘子们揶揄,莺然坐到一边,假装没察觉,但还是耳热。
赵娘子转而又道:“不过,你家郎君生起气来真吓人。我也说不上来,明明瞧着也不像发火,但看得人冷汗都出来了。”
莺然赞同地点头:“不过也就是看着吓人。他脾气很好,不打人,也不喜欢跟我吵架。”
“那真好……”
娘子们又絮叨起自家事。
说着说着,说起拉莺然去逛县城的那修士。
王娘子提议:“下午你别去了,管事问,我就说你早上逛热着了,得了热疾。”
“那修士真是的,真把咱当奴使唤了。一点都不想想,咱们这些凡人和他们能一样吗?这大热天的,哪经得住这样糟蹋……”
……
莺然和她们围桌闲聊,仿佛前世午休,和同事一起蛐蛐客户和老板。
午时一过,宁菲来敲了门。
莺然起身要去开,被赵娘子拦住。王娘子推她到里间去,对她嘘一声。
莺然要说什么,赵娘子开了门。
宁菲扫视屋内,蹙眉:“秦娘子呢?”
赵娘子:“这天太热,早上她逛得头晕,得了热疾。修士大人有什么事找我就是。”
宁菲眉头更紧,看都不看赵娘子,扭头就走。
赵娘子关门,嘀咕:“我怎么瞧着这人好像就是冲着秦娘子来的?”
“自己过得不痛快,故意磋磨别人呢。”
王娘子把莺然拉回到桌边继续唠嗑,“早上你陪她出去,她没少欺负你吧?”
莺然如实道:“没有。她对我还好,只是一直问我家里情况,说想和我做朋友。不过我想着他们这些修士迟早是要走的,怕是做不了朋友,便没怎么回答。”
她现在知道了,宁菲对她似乎没那么友好。
不过她也不在意,笑起来和屋里娘子们道谢。
下午与娘子们吃瓜子花生喝茶闲聊,很是快活。
莺然感念她们帮忙,还特地叫了两盘点心来给她们。
晚上徐离陵来接,莺然坐在飞驹上,同他说了不少从娘子们那儿听来的趣事。
徐离陵态度如常地同她接话,莺然心想,他应是不生气了的。
到家沐浴上床,徐离陵在她身边躺下,将她抱在怀里,手掌在她背上轻抚,一下一下,漫不经心地撩开了她的寝衣。
莺然身子绷紧,轻推他:“别,怀真……我明日还要去县里。”
徐离陵脸埋在她颈间:“就一次。”
莺然想到白日里骗了他,多少带点补偿心理,抱住他:“就一次……”
“嗯。”
徐离陵欺身上来。
莺然配合地帮他解腰带。
……
“骗子……啊……”
后半夜还没能歇下,莺然无力地推着他。
摇摇晃晃的,她看见徐离陵俯视着她笑:“在骂你自己?”
莺然努力起身咬他一口,又被他一只手掌按着心口压下去起不来。
他的手掌顺着往上,轻轻握住她的脖颈。
莺然侧过头要咬他的手,他又轻掐住她的下巴,要她只能仰着头看他。
他语气听不出半点生气,气息凌乱间,带着清淡笑意,却莫名让人害怕。
“我早就跟你说过,一次没意思。”
“我的话,你不听,也不记。”
“也就是你……”
莺然晕晕乎乎的,听不懂他最后一句什么意思,实在受不住地撒娇:“怀真,不要了……不要了……”
可他不听。
直至她昏昏沉沉睡过去,也不知他何时停下的。
莺然脑子里记挂着去云水县的事,累极了也睡不安稳。
翌日一早徐离陵起了,莺然听见动静,也强撑着起来。
徐离陵俯身过来:“不歇歇?”
莺然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不和他说话,洗漱后就在飞驹旁等着。
徐离陵也没拦她,骑上飞驹送她去悦鸿酒楼。一路上二人谁都没出声。
直到飞驹在悦鸿后巷落下,徐离陵下飞驹接她下去。她突然伸手抱住他。
徐离陵顿了下,问:“怎么了?”
然后就感到后脑一疼。
莺然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徐离陵,你若再这样,以后就别想碰我。”
徐离陵不应,照常抱她下去。
前几日,她下来都会和他抱一会儿。
今日她只对他“哼”了声,转头进了悦鸿酒楼。
徐离陵觉着好笑,骑上飞驹离开。
*
莺然例行公事问候了修士们,宁菲又要她陪着出门逛。
莺然婉拒。
宁菲皱眉:“你今日还不舒服?”
不管舒不舒服,已知宁菲有意冲着她来,莺然都不可能再陪着去。
莺然点头,听见宁菲憋不住地咒骂了一声。
她充耳不闻,回了休息的客房,到床上躺着。
刘娘子先回来,瞧见她有气无力,关切:“这是怎么了?真得了热疾了?”
莺然含糊道:“可能昨天逛累着了,今儿没劲。”
“那你多歇会儿。”
刘娘子坐在屋里安安静静缝孩子衣裳,王娘子、赵娘子、柳娘子回来,都嘘一声,指指床上,用气声道:“她不舒服……”
四名娘子今儿便都放低了音量说话,偶尔没忍住笑大声了,又朝床上看看,压低声音。
莺然这一觉睡得沉,但毕竟上工,也不敢睡太久。
醒时觉着腰酸腹坠,心道怕不是昨日徐离陵弄得太狠。她暗骂他几句。
午时各自吃饭,莺然下楼,徐离陵在门口等她。
她没给他好脸色,往后巷走。
徐离陵跟在她身后,突然猛地凑上来,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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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住她的腰。
莺然一惊,看了眼周围来往的人,瞪他:“你干嘛?”
徐离陵低声道:“继续走,进巷子。”
若这不是她夫君,她还以为碰到什么持刀抢劫的了。
莺然心里嗔他,进了巷。
徐离陵始终紧紧跟在她身后。
到了巷中,她要坐下,他又拦住她,把手帕拿出来垫上,将食盒交给她:“你先吃,我等会儿回来。”
莺然问:“你去哪儿?”
他今日奇奇怪怪的。
徐离陵:“去给你拿东西。”
莺然当他是要给她赔礼道歉,“哦”了声,打开食盒吃饭。
饭吃到一半,徐离陵回来了,两手空空。
莺然略有些失望,“你拿的东西呢?”
徐离陵从怀里拿出布巾包住的东西给她,“拿去换。”
莺然不明所以,打开一看,又立刻合上。
她睁圆了眼睛,摸了下自己裙子后边,果然摸到一小块微湿的血迹。
她来月信了。
难怪早上肚子不舒服。
莺然皱了小脸,有些急:“怎么办,我早上在客房里睡了一觉,会不会弄床上了?”
徐离陵:“待会儿我去处理,你先去换上。”
莺然:“我裙子怎么办?”
徐离陵:“待会儿直接回家。”
莺然苦着小脸看他,莫名委屈。
她若就这样回去,早上何必强撑着赶来,又何必跟他较这个劲儿呢?
她红了眼眶,扁着嘴要掉眼泪。
徐离陵看她一会儿,面无表情:“等着。”
莺然坐着等,眼巴巴目送他离开。
片刻后,徐离陵打了盆水,拿了个瓷瓶过来。
他让莺然站着背过身去,莺然照做。
他蹲下,用帕子沾了水与瓷瓶里的药,一点一点帮她擦拭裙上血迹。
夏天热,莺然穿得单薄,但也穿了一裙一裤。
擦完裙上血迹,莺然要撩起裙子让他方便擦裤子上的。
徐离陵抬眸,一个眼神止住她,“小心旁人看见。”
他单膝跪在地上,低身钻到她裙下,帮她擦。
莺然垂眸,看着他跪地弯腰的模样,又有些眼热鼻酸。
“怀真。”
她唤他。
“嗯?”
莺然不知说什么,就是想叫他一声。
徐离陵没追问,帮她擦完,起身掸了掸袍上灰尘,“你裙上痕迹浅,看不出来。布巾里有新的里裤和月事带,你回去换。换完在客房里歇着。”
莺然转身抱住他,模样乖巧地依偎在他胸膛前:“那你呢?”
他还没吃饭呢。等她回去,也送不了他了。
徐离陵抚了抚她的背,“晚上来接你。”
莺然在他怀中仰起脸看他。
他低头,轻吻了吻她眉心。
将东西暂时放在后巷,徐离陵提着食盒送莺然回了悦鸿酒楼。
因担心床上沾了东西,莺然惴惴不安。查看后发现没有,松了口气。
但徐离陵还是去同酒楼商量,买下了这一套床单被褥,又另外开了间房给莺然休息。把食盒给她,让她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再歇息。
她月事不大正常,不准,且有时来会很不舒服,听不得吵闹。
莺然今天感觉还好,可徐离陵还是为她安排妥当。
莺然走到后窗往下看,能看到徐离陵回到后巷,收拾了东西要回去。
他察觉到她的视线,仰面瞧她。
莺然趴在窗边对他挥挥手。
徐离陵对她摆手,示意她去休息。
莺然摇头,用眼神示意他:走吧,我在这儿看着。
徐离陵望了她一会儿,牵着飞驹走出后巷。
看不见他了,莺然这才要去躺一躺。
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房门突然被敲响。
她下床去开门。
门外是徐离陵,给她带了一碗红枣甜汤。
11.第 11 章
他送了甜汤便要赶回金水镇了。
莺然在他走前抱住他,如前两日送他离开那样,踮起脚亲亲他的脸。
“走了。”
他道。
“嗯。”
莺然笑着点头,目送他下楼。
昨日他的折腾,她生不出气了。
娘子们休息的客房与莺然在同一楼,都探出头来看。
待徐离陵一走,便调侃她。
莺然被她们说得脸热,躲回房里休息。
晚上徐离陵来接,临走时碰上娘子们与她们夫君回家。
王娘子:“对了,下午那宁菲又来找你了。我说她真是,若真需要你照看也就罢了,这是咱们份内的事。可她总想拉你出门,也不知道盘算什么。”
赵娘子:“她怎么就盯上你了呢?这些修士的想法我是想不通。秦娘子你以后避着她点吧。”
莺然也想不通,应下,对她们道谢。
徐离陵将她接回家,又给她煮了碗红糖水。喝完沐浴歇下。
至临近天亮时,莺然头疼腹痛,在床上冒冷汗,辗转反侧。
她一动徐离陵便醒了,抱着她给她揉肚子。
他掌心温热,给她捂了好一会儿,她迷迷糊糊又睡过去。
再醒来时,莺然只觉头疼得厉害,想吐。
她心知是来月信的老毛病,倒不担心,就是没力起床,心里烦躁。
徐离陵穿戴齐整准备出门,她仍起不来。
他坐到床边,俯身同她轻声道:“我去给你请两天假。”
莺然点头。
她实在是难受得没力气。
徐离陵给她备了热水放在床边,出门。
莺然昏昏沉沉睡过去,醒来听到外边有动静。起床去看,就见许秋桂和关熠在家里忙活。
许秋桂是徐离陵请来的,关熠是许秋桂自己带来的。
她想着女儿女婿都是文弱人,关熠一个练武的,正好经常过来给她女儿劈劈柴。
她从不跟关熠客气。
关熠从小丧父丧母,就是她拉扯大的。和莺然不是亲兄妹胜似亲兄妹。
没认干亲,是因为一开始关熠在春蟾书院读书,怕认了干亲,别的学生有闲话,
后来关熠离了书院,又和莺然一样倔脾气,秦焕气得不肯认。
关熠是知道莺然老毛病的,同她道:“你起来做什么,饿了?”
莺然:“没胃口……又麻烦你来帮我家做事了。”
关熠故作严肃:“你跟我这么客气,是不是打算让我偿还小时候你照顾我的恩情?我告诉你,不可能,我不还!”
莺然嗔笑:“说什么呢你。”
关熠笑起来:“对了,我早上顺路去找管事,妹夫已经跟他说了让你在家多休息两天,我也觉着你多歇两天好。我直觉盯着你的那修士,没安好心。”
不等莺然开口,许秋桂急问:“怎么呢?”
关熠:“我去的时候,管事跟我说,那个叫宁菲总打听莺莺和妹夫的事,眼神阴恻恻的。这大热天的总想把莺莺带出去瞎逛,这不就是故意折腾莺莺呢嘛!我们是修士,又不是器物,哪能不知这天热?”
“管事还说,他看莺莺年轻,面皮薄,怕她不好意思拒绝。有几次宁菲没跑到莺莺面前,都是管事和我同僚家媳妇儿半路碰到她,拦下来了。”
许秋桂眉头紧拧,想叫莺然别干了。
但那么多灵石呢,再忍几天就行,便没吭声。
莺然也眉头微紧,没想到背地里还有这事。
她回屋拿了半块灵石出来,叫关熠拿去给他同僚媳妇儿们买些东西作谢礼。
关熠爽朗道:“客气了。”收下灵石。
莺然肚子又痛了,头一阵发晕,扶在门边歇了会儿,气喘着回房去。
就这样在家里歇了一天,晚上徐离陵回来,她还在睡,也吃不下东西。
徐离陵在她睡前给她熬了碗药。
那药口感清凌凌的,喝下去便觉身子舒服不少。
她问:“这什么药?”
徐离陵:“找了些灵草熬的。”
灵草在他们这儿可难找了。
若能找到拿去卖,能卖不少钱呢。
不过莺然没说钱的事,注意力都在徐离陵拿碗的手上。
那玉白的手上,多出了些许灼伤的痕迹。
莺然心疼地摸了摸,“摘灵草伤的?”
灵草不是那么好摘的。有些灵草灵效不同,摘的时候就会伤人。
徐离陵也不瞒她:“过几日就好。”
莺然握住他的手,用脸贴了贴。拿了药给他擦上,与他一起躺下,抱住他入眠。
翌日一早,莺然身子好多了。
不过徐离陵还是要她在家歇着。
假已经请了,莺然想了想,“也行。好久没去村里了,我睡一会儿,待会儿去村里收点菜。”
村里菜都是自家种的,新鲜便宜。
她和徐离陵原本也想在屋后开地种菜来着,但她和徐离陵都受不了菜地气味,又都不会种。
他俩种地的成本比去村里收人家吃不完的菜还要高,干脆就不种了。
徐离陵“嗯”了声,走前坐在床边低下身子,和她碰了碰额头。
莺然轻轻一抬下巴,便亲了亲他的鼻尖。
徐离陵吻下她的唇,“走了。”
莺然点头,目送他走出卧房,翻身闭眼睡觉。
*
“她今日也没来。”
“管事说她请假了。但从宁菲接触她的第一天开始,她就在躲着宁菲。”
“是不是宁菲太激进,让她察觉到了什么?我原以为她是无辜的,现在看来她肯定知道她夫君是魔!”
周徒牙房中,弟子们研究着秦莺然与那徐离陵的动向。
周徒牙坐在一旁,一个头有两个大。
他很感谢宁菲无形之中引导了这群弟子。
但从第一天,宁菲就过于积极。以至于现在他都插不上手了。
明明一开始就能直接动手的计划,宁菲硬是以“以防万一徐离陵难以对付,我们先从秦莺然身上下手”为由,拖到了今日。
可秦莺然与徐离陵只是凡人啊!
她这么大费周章,偏要自己去接近秦莺然。结果却是闹得全世界都知道他们这群修士盯上了秦莺然。
再这样下去,他拿下“圣魔”立功的计划,都要因为宁菲的自以为是完蛋了。
周徒牙扶额,看似深沉,实则盘算着要怎么煽动弟子们赶快动手。
忽听宁菲道:“大家不用担心。这几日我与那秦莺然接触下来,并非毫无线索。我现在能够确定,秦莺然只是普通凡人。而那魔头也如之前我与周师叔预料的那样——”
“他元功大损,只能伪装成凡人隐匿踪迹。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是我们为同门报仇的大好时机!”
宁菲目光坚毅:“不过我们现在惊动了他们,已经不能再耽搁下去了。不然倘若他们逃跑,我们将再难有机会杀了圣魔!”
“所以,我提议,趁着今日秦莺然告假在家,可能正与那魔头商议怎么办,我们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现在就去杀了他们!”
弟子们犹豫:“可是……这会不会太冒险了些?”
其实,他门是不敢去,心中更是尚存疑虑。
“冒险?”
宁菲冷笑:“我师兄为你们断后,难道不冒险吗!他为让你们活下来,在最后拦住魔军,死在了魔军手中,这不冒险吗!”
“为何他维护正道、守护同门从不犹豫,而你们却在迟疑要不要为他报仇!看看你们这副嘴脸,我真为他的死感到不值!”
宁菲转头要走。
弟子们连忙拦下她,五味杂陈道:“我们去。”
宁菲轻哼一声,有意无意地扫了眼周徒牙。
周徒牙没由来心里一慌。
直觉有哪儿不太对劲,但仔细想,又想不出来。
*
“咯咯咯——”
鸡惊恐地扑腾,鸡毛乱飞。
徐离陵亲手架起的简易鸡棚被一刀劈开,院门也被劈成了两半。
莺然捂着嘴躲在后山灌木间,望着那一群冲进她家小院的人,满眼惊慌与难以置信。
一旁的大花像猎豹般警觉地绷着身子,告诫她:“宿主,你不要乱动。我的能量在这个世界,只能屏蔽住你所在位置的方圆一米,超出这个范围,我们就会被发现了。”
莺然不止不敢乱动,也不敢出声。懵懵地点头,用眼神对大花道谢。
就在刚刚,她拿上菜篮,准备去最近的山河村收菜。
因临近午时,太阳实在毒辣,出门走了不到半里路,她便晒得受不了,折返回家想拿块方巾将头脸围上。
结果大花突然冲出来,大喊:“宿主别回家!”
莺然没反应过来,大花扑过来,急切地用爪子扒拉着她。
莺然抬头一瞧,隔着树木瞧见家门口乌泱泱的都是人。
她心中一慌,不安地随大花跑到了后山刺槐林,在大花布下的屏蔽圈里偷看。
就在她刚刚跑开时,就有人去探查她方才站的地方,再快一步就要发现她了。
莺然后怕极了,惊魂未定地偷看那群人。
这一看,便在那群人中看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宁菲与周徒牙。
他们今日穿了统一的深色法袍,手提长剑,来势汹汹。
那冷厉的气质,让莺然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能化作实体的杀意。
莺然不明白,她怎么就惹到这群人了?
难道就因为她没有带宁菲出去逛云水县吗?
忽听周徒牙震声道:“魔头!出来!你的身份已经败露,别妄想逃脱!倘若你愿意乖乖束手就擒,我等或可饶你一命!”
莺然疑惑:谁是魔头?
大花也疑惑,用眼神询问莺然:你还拿了魔头剧本?
莺然摇头:怎么可能!
院中无人应答,宁菲冷哼一声,长剑挥斩,寒芒如月刃。
一剑下去,劈坏了院门,打烂了鸡舍。
莺然和徐离陵拢共就养了六只鸡,这一下,死得便只剩一只了。
那一只惊恐地乱飞,要飞出院外,也被无意间撞到的弟子皱着眉一脚踢死。
“师叔,他们不在家。”
“难道是已经逃了?”
周徒牙眉头紧皱,示意弟子,“你进去看看。”
弟子犹豫。
宁菲冷哼,提剑冲进屋里。
莺然看不见宁菲在屋里做什么,但见宁菲衣着微乱地出来,可以预见,屋中已是一片狼藉。
宁菲拿出一把灵石:“他们应该只是临时出门,屋里钱财东西都还在。”
说着,宁菲不屑地将灵石随手扔了。
莺然急得攥了袖子。
太欺负人了!
那是她和徐离陵这一年多来攒下的所有灵石!
可她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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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介凡人,打不过他们任何一个,更何况他们还来了一群。
待他们走了,她一定要告到玄衙去!
莺然愤愤地咬着唇。
院中,周徒牙沉吟须臾:“那我们就在这儿等他们回来——”
“等?不能干等。”
宁菲神色一狠,高举长剑挥砍,“先抄了徐离陵这魔头的老巢!”
周徒牙与众弟子皆愣。
但众弟子转念想起已故的师兄,亦是挥剑同她一起挥斩,发泄情绪。
“杀!”
“杀!”
“杀了这该死的魔头!把他的头高悬璇衡宗山门上,让那群魔再不敢进犯我们玄道!”
周徒牙目光颤了颤。
事情变味了。
这一切,已经脱离了他的控制,而这都是因为宁菲。
宁菲是不是对弟子们做了什么?
她真的还正常吗?
周徒牙想要阻止。
但在宁菲煽动下,回想起逃进懿王洲时、身后同门死状惨烈的弟子们,已在发泄中双目猩红。
莺然手紧紧扣着身旁的大树,看着她和徐离陵慢慢围起来的篱笆院被砍碎,看着徐离陵亲手编的竹篮竹筛被踩在脚下,看着他们踏烂她和徐离陵一起建立起来的家,红了眼眶,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原来这段时间,他们打听她的事,都是冲着徐离陵来的。
徐离陵做错了什么?
要被这群莫名其妙的人冠上魔的名号迫害!
“呜——”
她身边响起野兽般的低吼。
莺然侧目,瞧见小黄就在不远处,宛若狂暴的狼,双目幽幽地狠视院中那些人,口中尖牙龇出,泛出锋利的冷光。
“小黄——”
莺然连忙要将它拉进屏蔽圈里。
然而大花跳起来按住她,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傻狗太大了,屏蔽圈护不住它。它进来我们都会暴露的!”
说话间,小黄已低吼着冲了出去。
大花猫脸紧皱,满眼悲恨。
它虽讨厌那傻狗,但傻狗和它都是宿主养的,在它心里都算是自家人。
可它能力有限,没有办法救傻狗。
“小黄……”
莺然刚从地上爬起来,就见小黄已冲下了山。
这群天杀的修士!
他们才是魔!
莺然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小黄被杀。
她带着祈求问大花:“你真的没有办法救它吗。”
大花摇头,“除非,你和我绑定。为了保障宿主安全,一般情况下,总部会将一部分储备能量放在宿主身上——”
大花声音突然止住,两眼发直,猫身绵软地倒了下去。
“大花!”
莺然压抑地低呼一声,连忙去扶大花。
可大花软成了面条,任凭她怎么晃都毫无反应。
大花很想回应莺然。
但它回应不了,它的身子完全变成了死猫状态。
莺然叫不醒大花,将它埋在树叶里藏起来,站起来,要去山下救小黄。
她转过身,刚要踏出屏蔽圈,就见一道不该在这时候出现的身影,出现在了院门口。
他不疾不徐地从飞驹上下来,手里提着一袋灵草,扫视院中狼藉。
院中修士皆停了动作,齐齐望向他。
他的淡然,让周徒牙再度生出事情超出预料的危机感。
然而不等周徒牙开口,宁菲已上前,以剑指他,“徐离陵,你这魔头终于回来了。”
“魔……是在说我吗?”
宁菲冷笑:“别装了,我们已经确定你的身份。”
莺然一阵恍惚。
她原想着,他们是冲着徐离陵来的,她冲出去救下小黄,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可现在,她若冲出去,只会和他死在一起。
到时候,他们说徐离陵是魔,世人就都会以为徐离陵是魔。她的爹娘和关熠,都要受牵连。
到那时,还有谁能来替他们申冤呢?
莺然手紧紧抓住一旁的树,树刺刺进指腹,流了血,她都毫无察觉。
她闭上眼,不忍再看。
只想:若怀真不在了,待她昭示了这些云州修士的罪行,洗刷怀真的冤屈,她就……
院中,徐离陵轻轻“哦”了声。
小黄冲到他身后,呜呜吼着向他告状。
宁菲眉头紧皱:“徐离陵,你就没什么话想说吗?”
徐离陵充耳不闻,在地上环视一圈,从碎木中捡起柴刀。
见他拿起武器,离他最近的一名弟子精神紧绷,立刻提剑向他砍去。
刹那间,寒芒闪,人头落地。
院中寂静如死。
莺然睁开泪眼,霍然瞳孔放大。
血雾喷溅如雨。
一袭青衫的书生从捡刀的动作中,缓缓直起身子,掂了掂手中的染血柴刀。
他身侧后方,无头尸体嘭然倒地。
“你!你怎么……你难道……你真的是……”
惊恐如毒药,令周徒牙顷刻窒息。
他不自觉后退,想要逃跑。
但眼前人没有释放出魔息威压,他就已经软了腿。
“我真的是?”
徐离陵回眸看他,双瞳如幽魂摄人心魄,令恐惧无形地蚕食人的心脏。
“不是你们说的吗?我——”
“是魔。”
12.第 12 章
周徒牙十年前随师兄弟们误入一处天霄遗留的秘境历练。
在那里,他与他的师兄弟们,看到那位幼时在天霄赴宴的画像。
画像上的他只有五岁,但骨相已显绝逸。
周徒牙偷偷收了画像,也收下了秘境带来的机缘。将他的师兄弟们,永远留在了崩塌的秘境里。
回到璇衡宗后,他修为突飞猛进,一跃成为璇衡宗长老。
而这幅画像,他一直珍藏。
这是他的底牌之一。他想终有一日,他会用上它。
看到徐离陵那一刻,他知道利用画像的时机到了。
于是他说服弟子们行动,拿出画像证明徐离陵的身份。
如今的徐离陵虽非幼态,但还是能让人一眼辨认出,他就该是画像上的那位长大后的模样。
弟子们信了五分,宁菲推动五分。
他计划回到璇衡宗,提着徐离陵的头,配以画像,震慑群魔。
到时徐离陵究竟是不是那位?
他想,待看到魔众信仰崩塌,玄道可趁机打压魔道的成果后,玄道诸位都不会在意。
而那位若当真现世打破他的谋算?
那只需改变计划,画像与头颅依旧是可用的棋子。他依旧立大功一件。
若单头颅或单画像,都不会有这样好的效果。
他得到了画像又能得到头颅,他认定,这是上苍给他的又一次机缘。
但他从没想过——
万一,那凡人徐离陵,当真是那位呢?
因为怎么可能呢?
那位怎么可能娶一名凡人女子,与她在山野间隐世而居?
那位,可是血洗琼宇九重宫,屠遍曜境十三州的魔道信仰啊!
周徒牙的头落在地上,在被血染红的世界里,看着自己的无头身体倒在被血浸湿的土地上,看着那青衫已被血浸透,肆意享受杀戮的“书生”,残留的意识还在想——
这,怎么可能呢?
*
宁菲知道周徒牙骗了所有弟子。
她父亲亦是璇衡宗的长老,父亲告诉过她周徒牙的本性,让她小心周徒牙。
可她还是帮了周徒牙。
因为她已认定,周徒牙和这些弟子都该死!
从周徒牙关闭破界门,众弟子只顾自己逃命。当她回过头,看见师兄在魔军铁蹄下,无望地看着她,被魔族斩首的那一刻起,宁菲就在想:
凭什么?凭什么活下来的是这些人,而不是师兄?
他们都该死!
他们该在那时候,和师兄死在一起!
可她父亲德高望重,她不能让她父亲受她迫害同门之罪的连累。
于是她顺水推舟,计划帮周徒牙屠杀凡人。
当他们这些人都成为罪人,待她回到云州揭露他们的罪行,她便可以假装被蒙骗、承受不住精神折磨发疯为由,将他们全部毒杀!
到时,人们只会唏嘘一个可怜的疯子杀了一群罪人,没人会责怪她的父亲教女无方。
在这场计划中,她唯一对不起的,就是秦莺然与徐离陵这对凡人夫妻。
可她也没有办法。
要怪,只能怪他们运道不好。
就像她和她的师兄一样——
他们好不容易得到了她父亲的首肯,说好这次剿魔立了功回去便结为道侣。
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师兄惨死,连尸体都被魔军踏烂!
可是,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宁菲满身血污,努力地向着被摔落在地的断剑爬去。
那剑上,挂着师兄送给她的剑穗呢。
“啊——”
断腿的痛让宁菲禁不住惨叫,撕心裂肺的叫喊响彻山野。
徐离陵踩碎了她的腿骨,察觉到了她的渴望,望向她努力伸出手去触碰的剑穗。
“你想要这个?”
他走到断剑旁俯视她,漆黑的眼瞳仿佛能洞穿人心,“这是你很重要的人送给你的吗?”
宁菲不回答,抬眸望去,目之所及,尸横遍地,头颅滚血,皆是她的同门,
徐离陵神情悲悯:“我一定会杀你。但你若告诉我,这对你很重要,我不介意让你握着它死。”
宁菲已无力回答,但还是强撑着开口,伸出颤抖染血的手,“是……”
徐离陵却是脚碾剑穗,一刀落下,笑出了声。
血雾喷溅,染红剑穗。
宁菲的头滚出去,天地翻转。
她意识还没完全消散,看见徐离陵笑意讥讽:
“你怎会相信魔的话。”
是啊,她怎么能信魔的话呢?
尤其是徐离陵这种魔道中的魔道。
小黄走过来,同情地看了看宁菲,一口将她吃下。
*
莺然跌坐在大花给她布下的屏蔽圈里很久,忘了爬起来。
她大脑一片空白。
远处血肉横飞、尸颅满地的小院,令她几欲作呕。
她那素来淡然温润的夫君,正提着柴刀站在那被血浸透的尸堆间。
他闭上眼,从杀戮勾动的魔性兴奋中平复了会儿。环顾血肉狼藉的小院,蹙眉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好烦。”
莺然闭上眼,倚在一旁的树上,不断说服自己,这只是一场噩梦。
待梦醒,怀真还是那个与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夫君。她的院子,也还是那个普通但温馨的小院。
但被风吹来的阵阵血腥味,也在不断提醒她——
这一切,不是梦。
她的夫君是魔。
一个提着普通柴刀,就能瞬杀二十多名修士的魔!
*
是好烦。
收拾起来肯定很麻烦。
而且女主人只是出门收菜,最多一个时辰就要回来咯。
小黄不无幸灾乐祸地想:看他怎么办!
他若肯解除封印恢复魔身,施个法能瞬间将小院复原。
可他魔身触碰过的东西,都会沾染上魔气。
素来都是灵药医人,魔气伤人。
到时这院子就算恢复,女主人也不能住了。
徐离陵扫它一眼。
它立刻浑身乖巧与讨好,摇着尾巴如同一条真正的狗。
徐离陵吩咐:“吃干净,叫几只山精木魅来。”
它愣住,环顾满院尸首,面露苦相:“我一次吃不了这么多,我能不能慢慢吃……”
徐离陵已进厨房烧热水:“吃完去抓六只鸡来,再去路边看着,她若回来就拖住她。”
小黄:“我吃不下……”
徐离陵:“待山精木魅离开,你再回来。”
小黄:“我吃不……”
徐离陵睨它一眼。
它伏在地上,满脸委屈地开吃,不敢再多言。
尸体多留一刻,就多一分被发现的风险。
厨房里开始烧水,徐离陵走到院里,搜刮了这些修士身上的储物袋,捡起之前宁菲扔的灵石洗干净,又去整理先前被宁菲翻乱的屋子。
他的安排井然有序,从容不迫。
莺然神情木然地眺望着。
夫君不是凡人,竟然连小黄都不是凡狗。
她揉了揉太阳穴,忽见小黄仰头,发出一声雄厚兽吼。
兽吼声如山震。音不大,荡出的声波却摇动山林。
霎时,草木山石化出灵形,如一阵风向她家院子飘去。
莺然震惊。
它们分工明确。
草木而化的木魅之灵修复被打坏的木门与篱笆院墙,山石而化的山精净化着被血染红的土地。
厨房里的水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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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徐离陵从屋里出来,对那些正在忙活的小精灵们视若无睹,拿上干净衣裳,提上热水,去偏房沐浴。
片刻后,他换了身干净青衫、披散着乌黑的湿发出来,将几乎被血染透的衣衫丢给小黄。
小黄叼到角落里,叼出火折子来,把衣裳烧了。又把灰扫进水沟,让水流冲走。
徐离陵坐靠在院中的躺椅上,翘着二郎腿,削竹篾,重新编家中的菜篮与簸篓。
山精木魅忙得团团转,小院一点点恢复原样。
地上的尸体逐渐消失,小黄吃得都快吐了。终于吃完,它抓了鸡,跑到她去收菜的必经之路上等她。
莺然恍惚间,觉得自家院子里正在发生的事,就像是童话。
童话公主遇到麻烦后,“小动物”们都来帮忙了。
只不过遇到的事有点残忍,帮的忙也有点血腥。
还有……
莺然留意到徐离陵身上的青衫,发散思维地想:
难怪他总是那几套几乎一样的青衫来回换。
原来是防着有事可以临时换一套新的,把旧的扔了?
若不是她亲眼看见,待她回家确实看不出他换了衣裳。
小院恢复了原样,山精木魅们重回山林。
日渐西沉,徐离陵头发干了。用玉竹发带束起黑发,在暮色的干净小院里忙活,仿佛仍是她熟悉的斯文书生。
小黄坐在路边等她回家,时不时用腿挠痒痒。
也仿佛仍是她熟悉的那只小狗。
莺然倚着大树,遥望他们。
天幕渐黑,家中点起了烛灯。
徐离陵在主屋与厨房间来回走了两趟,去热冷了又冷的汤。
最后一次热完菜,他在屋门口站了一会儿,转身走向屋后,好似准备骑飞驹出门去找她。
莺然呼出口气,从树叶里翻出还是死猫状态的大花,将大花放进菜篮,提起菜篮,走下山。
一步步,踏入小院。
院中已无下午惨剧的任何痕迹,空气中浮动着饭菜香。
莺然的目光扫过大门、院墙、挂在院墙上的菜篮与簸篓……
曾经她和徐离陵一同去订做院门,一同慢慢砌着院墙、造篱笆,一同学编菜篮与簸篓的画面……
与下午那些精怪在眨眼间修复血淋淋的狼藉的画面,在她脑海中不断交错。
小院在夜色中,渡上了一层妖异的光。
“你去哪儿了?怎的弄成这样?”
熟悉的声音询问。
还是她熟悉的口吻,平静又带着不着痕迹的关切。
他牵着飞驹要出门找她,见她回来,又停步。把飞驹赶回屋后,向她走近。
魔。
他是魔。
莺然脑中有个声音在不断告诉她。
她垂眸避开他的视线:“我今早本来是要去收菜的,但突然想去山上采菌子,便带着大花一起上了山。”
“结果在山上摔了跤,扭伤了脚,又迷了路,幸亏有大花带我,我这才走出来。大花……已经累得睡着了。”
徐离陵轻抚她面容,以指腹擦拭她脸上脏污,弯腰要将她抱起。
很奇妙。
她明知他是魔,却依旧觉得他的动作温柔,他的手掌仍如以往一般温暖。
她止住他:“怀真。”
徐离陵动作停顿:“嗯?”
莺然对他笑:“我先把大花放回去。”
徐离陵从她手中接过菜篮放在地上,“让小黄把它叼回去。”
小黄立刻走过来,对她讨好地摇了摇尾巴,叼起菜篮回窝。
莺然不担心小黄会吃掉大花。
因为小黄很明显真的快撑吐了。
她望着小黄走远,突然身子一轻。
她轻呼一声,转眸看将她抱起的徐离陵。
13.第 13 章
她慢慢把脸贴在他胸膛前。
没那么害怕他,却又不能一如既往地与他对视。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去告发他是魔?还是帮他隐瞒?
他真的是真心与她做夫妻吗?
还是由于什么原因,在这里隐姓埋名,借她遮掩身份?
他会一直将她视为妻子、对她好吗?
还是未来待他回归魔族身份,便会将她抛弃,甚至杀了她?
莺然在他怀中胡思乱想,越想心越乱。
徐离陵将她放在凳子上,撩开她的裙子,为她脱下绣鞋,她才回过神来,下意识要阻止他。
徐离陵已为她脱下鞋袜查看脚踝,“没什么事。”
莺然阻他的手悬在空中,收回,看着他专注的模样,点点头:“嗯。”
徐离陵:“我待会儿回来,你饿了就先吃。”
莺然:“嗯。”
她目送徐离陵走出正屋,回头面对桌上饭菜。
初夏天热,但山里气温不高。
尤其到了晚上,山风微凉。
他做好饭菜等了她很久,熬的乌鸡汤里还特地为她加了灵草。
她记得饭菜他热了一次,汤热了有两三次。
她想或许是灵草乌鸡汤冷了会散灵性,所以他一直反反复复热着等她回来。
莺然端起乌鸡汤,舀起一勺喝下。
鸡汤撇去过浮油,没有腥味,也没有难闻的药材味。
不是多么惊艳的珍馐,但是她喜欢的味道。
只是,越发的咸了。
她从前只当他是无意,现在方知,因为他是魔。大约是练魔功的缘故,他的味觉在退化。
她喝到一半,徐离陵端了盆灵草水来,让她泡脚。
莺然觉得很怪,脱口而出:“吃饭的时候泡脚?”
徐离陵:“那就泡完脚再吃。”
他把盆放到门口,拿了张凳子,再把她抱到门口的凳子上。
莺然把脚放进灵草水中。
温度刚刚好,灵气顺水流入经脉,疏解她在山上待了一天的乏。
徐离陵蹲在她面前,避开灵草水,按了按她脚踝上的筋,“疼吗?”
莺然摇头。她没扭到脚,是骗他的。
她转移话题:“鸡汤待会儿冷了,里面的灵草会不会就失效了?”
徐离陵:“不会。”
莺然疑惑:“那……”
你刚刚为什么反复热汤?
她及时闭上嘴。
好险,差点就暴露她一直在山上偷看了。
不过徐离陵还是不经意地解释:“鸡汤冷了会腥,待会儿你要喝再去热一下就行。”
莺然心头一颤,低低地“哦”了声。
她很喜欢吃肉,但对气味很敏感,一直都很讨厌肉腥味。
肉都要经过处理——要么泡水、要么用大料焯水,她才能吃得下。
未出嫁前,她在家并不常吃肉。
不是书院没的吃,而是她爹说她麻烦,不许厨娘特地给她做。
只她娘偶尔会给她做一次肉,也说她麻烦,怎么别人都吃不出腥,偏她吃得出。
但成亲后,她说她喜欢吃肉,便几乎每天都有肉吃。
除了成亲后第一个月,徐离陵不会做饭,她吃过几次带腥味的肉。
之后,她在家吃肉再也没吃到过腥味,徐离陵也从未说过麻烦。
时间久了,她不知不觉间觉得在家吃到的肉没有腥味是理所当然的事。
忘了那些没有腥味的肉,是徐离陵特意处理过的。
她垂眸,看向正在泡的灵草水。
忽的想起徐离陵是魔,想起昨晚徐离陵给她喂药时,手上的灼伤。
她抓起他在昏暗中的手,就着屋内烛火的光亮,瞧见他手上灼痕又多了很多道。
他今日骑飞驹回家时,提了一大包灵草。
他不是特地回来杀人的。
他是特地告假,去采了灵草,回来照顾她的。
她却因为他杀了一群想杀他和她的人,因为他是魔,在害怕他?
莺然五味杂陈地抚摸他手上的灼痕,“疼吗?”
徐离陵:“还好。”
什么还好,肯定很疼。
寻常人采灵草,被一些灵草伤到就已经很疼了。
更何况他还是魔,与灵气相克的魔。
魔要采灵草,就得比寻常人花更多的心思。
莺然轻咬唇瓣,想对他说些关切的话,忽觉身下一股热流,屁股下面湿黏。
这会儿才想起来,她来了月信,今日一整日没换月事带,恐怕又弄裙子上了。
她摸向裙后,果然有湿痕。连忙站起来查看凳子。
徐离陵也看了眼,凳子上有片湿红的印。
莺然羞赧无措。
徐离陵倒淡然:“你先坐着,待会儿吃了饭去沐浴换衣。”
或许是心中还想着他是魔,莺然无意识地与他生疏,吞吞吐吐:“凳子……”
徐离陵云淡风轻:“没事,待会儿我擦干净。”
莺然倏地红了眼眶,说不清心里是何滋味,只突然想:
无论如何,他是怀真啊。
徐离陵问她:“怎么了?”
莺然猛然抱住他的脖颈,像是要宣泄出今日所有的恐惧、震撼与不安般,大哭起来,“怀真……”
徐离陵拧眉:“你哭什么?”
莺然:“……我肚子疼。”
温热的手掌覆上她的小腹轻揉。徐离陵另一只手将她抱在怀中,拍着她的背哄她。
“好点吗?”
“嗯……”
她抽噎着,依靠在他怀里。
山野清静,良夜安宁。
*
“所以,你明知他是魔,还打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跟他过?”
莺然坐在窗边绣青竹腰带:“成亲前,我娘跟我说,和男人过日子,就是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吗?他可是魔!”
大花在窗台上急得跳脚,“魔的寿命得有多长?我要等到什么时候,他才会死,我才能绑定你去做任务啊!”
“也许比凡人长,也许……比凡人短。”
所有修魔道的魔都不会知道自己何时会死,莺然又怎会知道?
她转移话题,“你昨天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晕过去了?”
大花目光游移:“那时候,我的系统页面上,突然多了一个进度条。”
“什么进度条?”
“我不知道是什么进度条,我第一次做任务……可能高能量位面的任务都是这样的啦,总会有些出其不意的意外。”
大花趴下来,“有可能这个进度条,是预示着反派毁灭世界的进程加速了也说不定。”
莺然绣腰带的手一顿,兀自笑笑,“所以珍惜当下更重要,不是吗?”
大花晒着太阳,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
莺然继续绣腰带,嗓音轻缓:“不过,或许是因为目睹了那样的场景,我昨晚做噩梦了……梦见我在一片看不清的战场上,周围都是厮杀的修士与魔……”
大花:“战场?现在只有云州有战——”
“哟!哪来的猫?真可爱。”
王娘子等人推门而入,笑盈盈走过来逗大花。
大花不再说话,很享受地翻出肚皮来:“喵~”
它就说这世上没有人会不喜欢猫!
除了她夫君那个魔!
莺然问:“管事怎么说?”
虽说昨日经历了那样的冲击,但莺然可不敢在家歇着,今日一早便正常上工,生怕徐离陵看出异样。
正好,她也可以趁机在外面透透气。
家里死了那么多人,她独自在家会多想,会害怕的。
赵娘子叹气:“还没找到人呢。”
刘娘子:“那么一大帮子人,也不知跑哪儿去了。总不会连声招呼都不打,偷偷跑回云州去了吧。”
“这群修士,之前就一天到晚聚在一起,神神秘秘的。谁知道他们在盘算什么。管他们呢,反正咱们来也是赚个外快。”
王娘子道,“若他们不回来,我估计再有个两三天,管事就要让我们散伙回家去了。”
柳娘子:“能多拿一块灵石是一块。”
她们逗过了猫,坐回桌边忙自己带来干的活儿。
莺然一直沉默地绣腰带。
云州修士昨晚没回酒楼,管事昨晚就上报了玄衙,派人去找。找到现在都没找到踪影。
莺然知道他们去了哪儿,但不能说,也不敢多言,怕暴露。
这一天平安无事地过去。
晚上下工,徐离陵来接,娘子们的玄差夫君和关熠也来了。
玄差们皆眉头紧锁。
关熠过来和莺然、徐离陵打招呼,“妹夫,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徐离陵应下。
一旁王娘子问她夫君:“怎么说呀?人找到没?”
她夫君:“没呢,也不知是出了事还是人跑了。”
关熠一脸自信:“没事儿。云州璇衡宗的人已经入懿王洲了,人怎么样,他们会调查的。”
莺然心头一紧。
玄差们插科打诨,各自回家。
莺然瞥了眼徐离陵,见他面无异色,也不多言。
上了飞驹,倚在他身前,一如往常地和他絮叨今日与娘子们闲话所聊。
徐离陵揉了揉她的小腹:“今日好点吗?”
莺然点头:“好多了。”
徐离陵问:“今晚还吃宵夜吗?”
这几日莺然下工晚,在酒楼那边吃完晚饭,回了家饿,徐离陵都会再给她下碗面。
莺然摇头:“不吃了,这段时间都吃胖了。”
徐离陵捏捏她的小肚子:“还好。”
莺然嗔笑地打他一下,回眸瞧见夜色里他含笑的面容,抬手描摹,扬起脸轻吻他的下颌。
到家,沐浴上床,与他相拥入眠。
翌日一早,他送她去悦鸿酒楼。
一切与从前,仿佛并没有什么分别。
莺然在悦鸿酒楼与娘子们无事了三天,估摸着管事差不多该辞退她们了。
午时吃完饭,送徐离陵走时,道:“过两日,我带你去买衣裳。”
徐离陵:“嗯。”
他低头,吻吻她的额角,送她进酒楼,骑上飞驹离开。
*
“这是几位娘子今日的工钱,还有最后发的一点补贴。现在的情况你们也知道,打明儿起,几位娘子就不用来了。”
管事给莺然发了两块灵石,去发其他人的。
莺然接过灵石道谢。
这会儿刚过午时。
结工突然,午时徐离陵来送饭时,她还不知今日要结工。这会儿倒好,她得等到晚上才能回去了。
莺然问管事:“我家离县里远,马车也少,我能在这儿歇歇吗?我夫君晚上来接我。”
管事:“自然可以,这房明天才清呢。”
莺然道谢。
其他娘子皆住在县里,领了灵石还要回家忙家里的事。陪不了莺然,同莺然打声招呼,各自离开。
莺然笑着送她们到门口,又坐到窗边看街市。
这些天她闲着无聊就喜欢在这儿看,经常能看到街市的趣事,很有意思。
每晚回家的路上,她还会讲给徐离陵听。
突然,街市一阵哄闹。
莺然视野边缘有一群人慌乱地跑来,各自躲到巷子里才站定。
街市清了场,莺然心道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要知道在懿王洲,便是有朝廷玄官来,都不会清场,影响百姓生活的。
她探出头去看。
瞧见云水县城门大开,一行身穿墨蓝金三配色法袍、形制各有差异,但总体能看出出自同一宗门的人走进城中。
为首者红发阔面,眼放精光,气场巍然。穿一身隐隐散发罡气的兽皮衣,□□骑一象大的狮象异兽。狮象身披战甲,甲上悬挂着头颅。
那些头颅都还新鲜,面带魔纹,皆为魔修。
莺然不敢多看,匆匆将视线移到一旁。
巨兽左右共跟着五名身穿法袍,同样气势不凡的人。
即便其中有人年岁不浅,依旧可看出他们骨貌远胜常人。可见这几人修为不凡。
巨兽后方,跟着的弟子队形如军阵,粗略一看,也能估出有三百人之多。
异兽脚踏城中石砖地面,每一步都仿佛能震动大地。
这一行人强大的威压,压得街市百姓都喘不过气,仰头望着他们。
莺然瞧见有另一行黄袍玄差从玄衙方向跑来,是窦明和关熠他们。
窦明上前行礼,说了些什么,隔得远,莺然听不太清楚。
只听坐于狮象兽的人声如洪钟:“这么些天过去,你们竟还查不出周徒牙等人的下落?”
狮象兽旁跟着的雪边蓝花裙女子貌若冰雪,上前道:“他们已经死了。”
莺然心中一沉。
只见窦明和关熠也愣住。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什么样的人能瞬杀那二十五名修士。
但他们不知道,这事在云州并不稀奇。
别说瞬杀二十五名,就是杀百杀千,只要足够强大,都是能的。
窦明和关熠弯下腰,为此事赔罪。
那女子侧过脸去,并不接受。
狮象兽上的壮汉扫视县城一圈,轻蔑冷哼:
“你们懿王洲的人,全都是废物。”
*
晚间徐离陵来接莺然。
莺然同他说了她以后不再上工的事。
徐离陵:“正好天越来越热了,你在家避避暑。”
莺然点头,一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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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倚在他身上。想到午后见到的云州修士入城,微蹙着眉同他说了。
“云州的修士真是张狂,但我看窦大人他们的反应,他们又确实很厉害。那狮象身上挂了好多魔修头颅呢。”
莺然忍着担忧,故作镇定地提议:“怀真,我今儿算了算,我们一共攒了有五十块灵石了。要不我们搬家吧?换个更安宁的地方。”
徐离陵沉吟,“我这儿还有些灵石,够去肃京。”
莺然:……是从那些云州修士尸体上搜刮的吧。
“你那儿的钱留着以备不时之需,我们不去肃京,太远了,也不方便我回家探望爹娘。”
主要是万一去了肃京,徐离陵案发,他们不是自投罗网嘛。
徐离陵:“你想搬去哪儿?”
莺然:“我不太了解外面,明日找人问问?”
徐离陵:“我明儿拿张懿王洲地图给你。”
莺然笑起来:“好。”
准备搬家的事商定了。
到家,徐离陵去厨房做饭,莺然回到正屋,继续绣没绣完的腰带。
小黄这几天都没吃东西,在门口趴着,那天吃的它还没消化完。
大花在门口用屁股对着它,脸都快埋进饭盆里了。
这俩小东西这几天都没怎么打架。
因大花听莺然说了小黄不是凡狗,怕这臭狗哪天对它玩阴的。
落日余晖渐尽,夜幕披星戴月。
山间炊烟袅袅,屋内烛火融暖。
莺然与徐离陵吃完了饭,让小黄与大花回窝睡去,二人沐浴上床。
莺然躺在徐离陵身侧抱他。
徐离陵一手圈住她腰背,一手放在她小腹上,“月事没了?”
莺然睡意朦胧地点头:“嗯。”
徐离陵低头,唇轻吻她眉眼、面颊,“什么时候没的?”
莺然:“今早发现没了。”
徐离陵在她唇上贴了贴。
莺然带着倦意虚睁开眼,搂住他的脖颈,与他勾缠。
他的手掌在她身上抚遍,脸埋在她颈间,留下一片湿意。
莺然拉住他的腰带,他却又握住她的手,不再做什么。
莺然困惑地“嗯?”了声。
徐离陵:“过两日,刚走就做对你身子不好。”
莺然推他一下:“那你弄什么。”
徐离陵轻咬了咬她的耳朵,嗓音微沉:“试试你还愿不愿意。”
莺然愣了愣,想起她月事前那一次,他弄得太狠了,她同他发了脾气。心道他是担心她有心理阴影?
哪会呀。
莺然故作严肃地调侃:“你下次再那样,我就不愿意了。”
徐离陵默了默,在她耳边轻笑一声,轻拍她,“睡吧。”
*
莺然知道自己又做梦了。
眼前,是满地横尸堆叠。
脚下,是不断渗出黑红液体的黏稠土地。
这片无垠战场上,还有无数修士与魔正在厮杀。
新鲜残破的尸体,每时每刻都在增加。
前几日莺然做梦梦见这场景时,一切都还是模糊的。
她宛若一个旁观者,隔着一层膜在看这个世界的场景。
但今日,一切突然变得格外清晰。
无论是那些尸体浑浊眼里的血丝,还是空气中弥漫的新鲜与腐烂血肉交织的气味,亦或是那些修士与魔的嘶喊、冰冷利刃刺入骨肉的声音……
都变得无比真实。
霸占她所有的感官。
又一名修士被魔击飞,在她面前落下,带着风砰得一声闷响,炸开浓郁得令她作呕的血腥味。
不远处传来魔的大笑:“魔道不朽!”
“啊!”
莺然惊叫一声,连连后退,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
这是梦,醒来就好了,快点醒来就好了!
自从那天看到徐离陵屠杀云州修士,当晚她便开始做这样的噩梦。
她一直觉得,可能是她被吓着了,过段时间便好。
可这梦,越来越真实了。
周围的魔与修士听见她的惊叫,霍然齐齐看向她。
她听见有魔狞笑:“哦?这儿竟有凡人女子的魂魄……”
修士惊慌地对她大喊:“快跑!”
莺然没懂发生了什么,本能地听修士的话逃跑。
她回头看了眼,就见那边的局势又乱起来,玄魔厮杀,绊住了魔追杀她的脚步。
可是那边的魔被拦截,其他方向还有。
这战场魔与修士,都太多太多了。
越来越多的目光留意到她,一刹那间,她感觉自己像一只在兽群间奔逃的猎物。
魔族叫喊:“哈哈哈哈哈哈……凡人魂魄!”
“吃了她!”
“吃了她,壮我魔威!”
修士们惊呼:
“这里怎么会有人凡人女子的游魂!”
“是谁带进来的?”
“快跑!你快跑啊!”
莺然也想快跑,可脚下全是尸体、全是被血浸透的湿泥潭。
她跑一步,不是被尸体被绊一下,就是被血泥黏住脚。
“快醒,快醒啊!”
莺然边跑边拍着自己的面颊。
她期盼睡在她身旁的徐离陵能把她叫醒,但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她问过徐离陵,她做这样的噩梦时,无论在梦里如何叫喊,她的身体都是正常地睡着。
一只魔大笑着手举巨锤猛地跃到她面前。
莺然连忙后退,眼看锤要砸下,一名修士挡在她面前,大喊:“往东跑,东城门外,有我们玄道的驻地。”
莺然对他道谢,四处张望寻找东城门。
这地方太广阔了,一眼看不到边际,也没有任何建筑物,根本无法辨别方向。
忽然,她于茫茫战场上,看见一道熟悉身影。
他站在尸山血海间,黑发披散,身形高大。靛金儒袍猎猎染血,肤白胜雪冷玉皓,仙圣容颜沾了朱红,平添几分煞气。
是徐离陵。
是她睡前还抱着的徐离陵。
莺然慌张的心找到了归处,害怕地向他奔去:“怀真!”
她声音不大。
周围的魔与修士却都霎时皆怔住,震惊地齐齐望向她。
战场上突然静了。
徐离陵腕间一百零八颗骨珠化刀,斩杀一片,血溅如雨。
闻声回眸,女子粉绿裙薄,翩然如一只青鸟,奔他而来。
望着他的眼里,满是信赖与安心。
与这血腥脏污的战场,格格不入。
徐离陵扯唇,笑意讥嘲,眸中魔性翻腾,右眼是仿佛要滴出血的猩红。
手腕一转,骨珠由刀化长枪。
他提长枪,纵身直向她刺来。
莺然怔住,错愕地看着他与长枪一同逼近。
14.第 14 章
忽然身子轻飘,莺然眼前一片黑暗。
后背猛地落到实处,莺然慌乱坐起,睁开眼。
意识尚未清醒,身旁的人已揽过来,嗓音在夜的昏暗中带着惺忪懒意:“怎么了?”
莺然愣愣地转眸看向他。
他长发披散,穿一身素白里衣。就着洒进屋内的月光,可以看清他脸上毫无污痕。
莺然捧起他的脸,仔仔细细地看,切切实实触碰到他温热的皮肤,惊慌的心才慢慢平复。
梦里的一切,太真实了。
真实到梦里的血腥味,仿佛还残留在她鼻腔里。此刻,才慢慢被他身上雪凉的香气所取代。
徐离陵将她搂入怀中:“做噩梦了?”
莺然点头。
徐离陵单手点亮床边的烛灯,轻轻拍抚她,“什么噩梦?”
莺然迟疑须臾,道:“梦到你要杀我。”
她依偎在他胸膛,看不见徐离陵的眸色在烛火照不到的地方,幽暗如深潭,“我不会杀你。”
莺然:“我梦见我到了一处战场上,我很害怕,忽然看见了你,我就唤你。你回头看了我一眼,就提着长枪向我刺来。”
徐离陵抿成直线的唇有了笑的弧度:“我提长枪杀你?”
莺然点头。害怕褪去后,只剩满心的委屈与气愤。
徐离陵好笑道:“我若要杀人,怎会用长枪。长枪只有枪头锋利,杀人多不方便。”
莺然扁嘴:“也许是因为我们离得很远,长枪够长……”
她越说越委屈,越说越气,猛地捶了徐离陵胸口两拳。
她以前当社畜,晚上没事刷段子,看到有人说,做梦梦到男友出轨,醒来后没忍住暴打男友。
她无法理解。
现在她理解了。
明知道梦里的人不是他,但太真实了,梦境带来的难受也是真实的。说着说着就忍不住了。
徐离陵反倒笑出了声:“离得远,我也不会用长枪杀你。”
一个凡人,有什么好用长枪杀的。离得再远,若想杀,动动手指也死了。
徐离陵不知她梦里的具体情况,但还是认真同她分析:“也许是你身后有什么。”
莺然不解:“什么意思?”
徐离陵:“你身后有什么东西,我不想伤到你,又想杀了那个东西。所以就用了长枪。长枪只有枪头是锋利的,刺到你身后,枪杆不会像剑身一样伤到你。你觉得呢?”
莺然认真思考,仔细回想梦中场景。
那一瞬间,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她大脑几乎空白,没有留意到他的枪尖是否真的是偏向她身后的。
不过,这么一回想,她突然意识到一个很歪重点的事。
莺然坐正了身子,再度捧起徐离陵的脸。就着跳动的烛火,仔细查看。
他还是那张极其出众不凡的脸,带几分少年样。但神情与眉眼都更淡泊平和,气度慵懒平静。
梦里的他,神态要更年轻些,就像一个真正的少年。眼神与气质都还带着少年独有的狂妄恣意与不羁。
莺然眯着眼端详他,心道自己梦见的,竟然是年轻时的他?
明明现在他也没多大……不对,他是魔。
他的真实年龄,可能比她以为的还要大得多。
她怎么会突然梦见年轻时的他?
莺然陷入沉思。
徐离陵任她捧着脸,过了好一会儿,问:“看出什么没有?”
莺然回过神,松开手,背对他躺下。
徐离陵:“要睡了吗?”
莺然:“嗯。”
徐离陵吹了烛,从她身后抱住她,“因为做噩梦跟我生气?”
莺然不语。
也不是因为做噩梦跟他生气吧。
怎么说呢,她心里知道他是魔,原本已经做了心理准备不去在意了。可做了那样的梦,一点都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她能感觉到徐离陵在盯着她的后脑勺看。
他看就看吧,她要自己缓一会儿。
她闭上眼,要睡了。
忽然,感到温热气息落在她后发上。
他轻吻她的后发,没逼她转过身面对他,就这样抱着她,手搭在她小腹上轻拍了拍。
莺然闭着眼,睡觉。
半梦半醒间,还是转过身抱住了他。
清晨,莺然睡醒,徐离陵还在她身旁。
莺然猛地一惊,推了推他。
他一直醒着,但没睁眼:“怎么了?”
莺然:“今日不是你休沐的日子,你是不是上工要迟到了?”
徐离陵不紧不慢:“今日陪你。”
莺然猜许是昨晚她的反应让他担心了,无奈道:“不用。我今日打算开始收拾东西,过几日搬家方便直接拿走。你不是还要给我带地图回来?不出门要去哪儿给我找地图?”
徐离陵睁开眼看她。
莺然伏下身,半趴在他身上对他笑:“晚上我们一起看要搬去哪儿?”
徐离陵摸摸她的背:“好。”
他起床,莺然仍躺在床上。
他穿戴洗漱,给她做好饭,回屋和她打了声招呼,照常出门。
莺然在屋里又睡了个回笼觉,才起床吃了早饭,开始收拾家中东西。
小黄在院门口玩。
大花走进来:“你还打算为他搬家啊?”
“不全是为他。”
莺然道,“我既然没打算抛下他,和他一起留在这里,就有可能连累我爹娘还有关熠。搬到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万一碰到事,也由我们自己解决。”
大花阴阳怪气:“搬到没人认识你们的地方,万一他魔性大发要杀你,也没人发现。”
莺然:“你不是说会保护我吗?”
大花骄傲地抬起小猫脑袋:“哼。”
说到杀她,莺然又想起昨晚那场梦了,她将梦讲给大花听,又道:“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我在做战场的梦嘛。从那天晚上开始,我几乎每晚都在做战场上的梦……还有,梦里的怀真,竟然更年轻。”
“嗯?”
大花警觉,两眼放光,“有没有可能,你不是在做梦?”
莺然:“什么意思?”
大花兴奋:“不同世界的任务模式也不同,有些世界的任务模式是多时间线进行的。也许你是被拉进任务中了。”
莺然皱眉:“可我没有跟你绑定。”
“是哦……那我就不清楚了。”
大花嘿嘿笑,“你可以跟我绑定,试试看那到底是梦还是任务。”
莺然看穿它:“你就是想骗我绑定。想都别想。”
大花哼了一声,用屁·股对着她,气呼呼地出去玩了。
莺然在家中继续收拾东西。
日常用具不方便带,她收拾的主要是她和徐离陵的一些不常用,又舍不得丢掉的零散小物件。
这些小物件大多是她和徐离陵成亲前的东西,都放在偏房的柜子里。
她拿了包裹去收拾,从柜子里拿出她成亲前的手帕、旧香囊、小食包……
看着这些物件,回想起相关的事,莺然不自觉笑起来。
她还记得,这手帕是有一天徐离陵给小黄喂完肉,她拿给他擦手的。
这旧香囊,是她小时候绣给自己的第一个香囊。
这小食包,是她成亲前装小零食的。
她还曾用它装过百花蜜饯,拿去和徐离陵一起分吃呢。
……
还有……这是什么?
莺然从柜子角落里,发现一个不起眼的黑布袋。
她拿出来打开,布袋里色若骨玉的珠串,在黑布的衬托下,白得晃眼。
她恍然记起,与徐离陵刚认识后的前几次见面,他左腕间似乎都有一串白若隐若现。
但那时她与他不熟悉,没有问过他那是什么。
后来他腕间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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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串,她就更想不起来要问了。
而昨晚梦中,他手中变幻长刀长枪的,正是他腕间的珠串。
莺然将珠串从袋里拿出来,珠串似玉,却并非玉的手感。
整一百零八颗。
是道珠。
她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只觉透着说不出的阴寒,令她心里发毛。
莺然将珠串放回黑袋里,把黑袋塞回角落,心中莫名慌乱。
她的梦,真的只是梦吗?
为何会梦到年轻时的他,为何梦里他戴的珠串,现实中他也有?
是她初遇他时,无意识记住了珠串,将这印象投射到了梦里。
还是真如大花唬她的那样——那不是梦。
莺然愣了半晌,回过身若无其事地把黑布袋和其他东西收在一起。
收拾好后,在屋前的躺椅上晒太阳。
本是想让太阳驱一驱身上寒意,但莺然晒一会儿就受不了。
管他那玩意儿是什么呢。
莺然想:再毒也没有夏天的太阳毒,晒死我了。
她回屋躺着去了。
*
傍晚徐离陵归家。
吃完饭沐浴后,莺然同他在院里吹风,点着烛火看地图册。
地图册是手绘,纸张不凡。图上不仅标明了各地名字气候,还提点了各地风俗人情。
画工精巧,字迹苍劲有力。笔锋锋利,迹走龙蛇。可见画者是位出身名家,意气昂扬又潇洒不羁之人。
莺然本身是不会品鉴的,都是幼时被她爹逼着看名家字画,才看出点名堂。
而这地图一点都不输名家墨宝。
莺然翻得小心翼翼:“这地图册很珍贵吧?”
徐离陵:“还好,是我的。”
莺然同他开玩笑:“你不是偷的吧?”
徐离陵懒得辩解,翻得随意。
莺然也就不再那么谨慎,同他依偎在一起,点评搬家去哪儿合适。
只看地图册,莺然也想不太清楚。
但她每提一个地方,疑惑之处,徐离陵都会为她解答。
她道:“你看的书真多,什么都懂。”
徐离陵问:“想好去哪儿了吗?”
莺然点了点陵扬:“我爹说,我家祖籍在这儿。家中有时做这儿的菜,我也挺喜欢吃的。我们搬去这儿?”
徐离陵:“好。”
陵扬富饶,离云水县不远不近,确实是个好去处。
他收起地图册,回屋放下。
莺然摸了摸半湿的发,打算头发彻底干了再回去睡。
望着他高挑的背影,想起梦中那道身影,斟酌片刻,高声问:“对了,我今儿收拾东西,翻到一串珠串。那是你的吗?”
徐离陵放完图册走回来,在她身边的躺椅上躺下,“嗯。是道珠。”
莺然心下稍安,脸上也有了笑意。
有些事,不说是为了好好过下去。
但有些事瞒了,就说明互相提防着呢。这日子就过不下去了,需得坦诚才好。
她问:“那道珠是你家中传下来的吗?”
徐离陵:“年轻时自己做的。”
莺然诧异:“你还会做道珠呐。”
又好奇:“我摸着不似玉做的,也摸不出是什么材质,那是什么做的?”
徐离陵:“骨头。”
院门外的小黄闻言,突然殷切地朝院里望来,兴奋地对徐离陵摇尾巴。
徐离陵无视了它。
莺然迟疑地问:“动物骨头做的?”
徐离陵:“嗯。”
不是人骨就好。
莺然松了口气,同他说笑:“你怎想到拿动物骨头做道珠?”
徐离陵:“觉着挺好用的,就做了。”
……
小黄听着夫妻二人闲聊,暗暗撇嘴。
徐离陵说得没错,动物骨头做的。
人也是动物嘛。
15.第 15 章
不过它真的好想看看那道珠啊。
那可是传说中,徐离陵那老魔头拿一百零八位天霄仙人的天灵骨炼制的道珠。
一百零八颗骨珠对应天罡地煞周天星斗运转,每一颗都变幻无穷。徐离陵用它杀人无数。
它还以为此等至宝,徐离陵会将其留在圣魔城。
结果,他竟就这么随意地放在了这小破屋里?
真搞不懂他是怎么想的。
小黄朝院里瞄了眼。
莺然已经吹干了头发,徐离陵收起二人的躺椅,揽着她回屋睡觉,将大门关上。
狗狗默然。
狗狗摇头。
狗狗回窝睡觉,路过猫窝,踹一脚。
*
接连三日,莺然没再做梦,便没再在意。
这三日莺然将家中物件收拾得差不多,灵石也清点好了。
因家里有飞驹,不需另外叫马车,搬去陵扬也就一天的路程。
接下来只需规划好路线,避开妖魔多的山岭,选定日子便可出发。
徐离陵也已和金水镇的掌柜说了不干,给了掌柜三日招人,昨日做了交接,事便都了结了。
今日莺然起了个大早,要和徐离陵一起回云水县娘家。
她为他系上她新绣好的青竹腰带,因即将离开这是非地而感到轻松,笑盈盈地同他闲话。
“待会儿和我娘说我们搬家的事,我娘肯定要难过。不过她也就难过一阵。她一门心思都在我爹身上。”
“我爹呢,总觉得我嫁了人,跟着夫君去哪儿都正常。”
系好腰带,她摸了摸徐离陵的腰。
好细。
但是腰线紧致,劲瘦有力。
徐离陵揽她肩,带她出门。关门骑上飞驹,问:“要不要顺带去蜜饯坊买点蜜饯?”
那蜜饯坊在书院后街,莺然从小吃到大,有时就想这口,徐离陵会给她买点在家备着。
莺然差点忘了,还好他记着。
她仰头对他笑:“好。再去买点儿别的能带的,要不以后很少吃到了。”
徐离陵轻轻“嗯”了声,微低头,把下巴抵在她头顶。
莺然翻他一眼,推他。
他不动,偏要这般。
莺然便在飞驹上同他打闹起来,一路笑骂到春蟾书院。
今日非休沐日,但春蟾书院意外的安静。
莺然嘀咕:“该不会今日都出门游学了吧?”
她爹有时会带书院里的人去踏青,称为游学。
踏青回来要作诗,要写文章。莺然小时候最烦这个。
不过她现在长大了,就怕今日爹娘不在家,那就白跑一趟了。
莺然上前要敲门,徐离陵忽的拉住她:“我们来和你爹娘说搬家的事儿,空手来不太好。先去买些东西。”
莺然想想也是,同他穿巷到后街去。
后街店铺都开着,但也很安静。
莺然想起前几天云州修士进城,心道这该不会是云州修士要求的吧?
忽见一抹黄色一闪而过,躲进了蜜饯坊旁边的巷里。
莺然疑惑:“那是关熠吗?”
“嗯。”
徐离陵道,“正好,你去找他,待会儿让他帮你拿着礼去见你爹,我先去书院和你爹说清楚。”
这样,她不用对着她爹她娘说半天话,很快就能走了。
他总是想得很周到,总是会在她面对爹娘为难时,挡在她面前。
莺然仰起脸,眸若灿星:“好。”
徐离陵轻抚她的面颊,“去吧。”
莺然松开他,往那巷里走,唤道:“关熠?”
巷里探出一个脑袋,视线越过莺然盯着徐离陵看了会儿,把莺然拉进巷里去。
徐离陵看到关熠和莺然碰上面,这才转身,往春蟾书院去。
*
关熠贼头贼脑的,莺然要拉他出巷,他反倒拉着莺然四下张望,不许她出去。
莺然调侃:“关熠,你干嘛呢?不会被那些云州修士追杀了吧?”
关熠瞪眼:“被追杀的不是我!”
莺然愣住:“什么意思?”
关熠确定周围没其他人,拉上莺然往巷深处走,神神叨叨的:“他眼睛真尖,竟然发现我了……算他有点良心,知道把你送走……你先跟我走,待出了城我再跟你说。你爹娘我已经先请窦大人带往肃京了。”
莺然肃了神色,心中慌乱:“关熠,你在说什么?”
关熠:“这不是说话的地儿,先跟我走就是。待会儿这儿要出事,出大事!”
莺然挣开关熠,转身往回走:“我去叫怀真……”
“别叫他!”
关熠立刻拉住莺然,“就是因为他,才要出大事儿!”
莺然隐隐猜到了,但不确定:“出什么事了?”
关熠拽着她走到巷深处,御剑,要把她拉上来。
莺然急问:“出什么事了,你说话呀!”
关熠也急:“一时半会儿说不清,你没看徐离陵都让你先跟我走了吗!你快上来啊!”
莺然想起方才徐离陵的举动,确实很反常。
虽然他不说,但她一直知道,他不喜她和关熠接触。
可刚刚,他让她来找关熠。
莺然两眼发愣,关熠把她拉上剑,她也没再挣扎。
她清楚地知道,如果出了事,她留在徐离陵身边,不是在陪他,而是他的累赘。
关熠御剑而起,拼尽全力往城外冲。
待冲出云水县城墙,他重重呼出口气,调转方向,往莺然家去,“云州修士已经查出,徐离陵是魔,是徐离陵杀了那二十五名修士。”
“他们打听清了他和你的关系,逼迫你爹和你娘让出书院,好在书院布下天罗地网,引徐离陵进入后杀了他。”
“你爹娘不肯,但根本没有说话的余地。窦大人也拿他们没办法。你爹娘要去找你,他们不让,还说如果你爹娘去,就说明你们一家都知道徐离陵是魔,说你们勾结魔道。”
“窦大人和我都没法儿跟这些人说,打也是打不过的。看情况不妙,春蟾书院经他们一糟蹋肯定不保,窦大人就说要带我去肃京。”
“但是我不放心你嘛,也不可能丢下先生师娘。”
关熠回头注视莺然,“所以我留了下来,让窦大人先带先生师娘去肃京。先生师娘也认清了情势,抓紧收拾了书院的东西跟窦大人离开了。”
莺然有些恍惚,好半晌才道:“他们去了肃京也好……我爹曾是肃京大儒的门生,在那儿还算有些根基。”
“我也这么想呢,你爹娘肯定没事儿。”
关熠担忧地问:“你呢?”
莺然:“多谢你顾念着我。”
关熠蹙眉:“徐离陵是魔,你……你跟他那样好,你……唉。”
关熠不知该怎么说。这种突然发现枕边人是魔的感觉,想想都惊悚。
莺然叹息:“我知道。”
并且,她曾想过最坏的结局,便是现在这样——徐离陵被围剿。
所以,她不至于六神无主。
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天来得那么快。
“你知……啊?”关熠一愣:“你知道?你知道什么?”
莺然:“我知道他是魔。”
关熠沉默。
“你知道?!”
关熠惊叫,“你是不是不知道什么是魔?魔就是走了邪门歪道之徒,从他们练魔功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走在了自取灭亡的路上。”
“每一个魔,都会先丧失五感,再丧失理智,最后沦为对外界毫无感知,完全被残忍魔性操控的疯癫魔物,自我毁灭!”
莺然:“我知道。”
关熠:“……”
……
剑在院中落下,关熠也听莺然说完了来龙去脉。
他仍在震惊中,但还有理智:“你快去收拾东西,我带你去肃京。我自己在这儿缓一会儿。”
莺然摇头:“谢你送我回家,不过我不走,你快去肃京吧。”
“你不走?”
关熠激动起来:“你要在这儿等徐离陵吗?别傻了,你知道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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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云州修士是怎么来的吗?”
“云州与懿王洲边境线上正与魔道开战,他们是杀跑魔道过来的!你知道这代表他们有多强大吗?他们在云州结界中,还驻扎了成千上万的人马!此次入懿王洲,也带了三百多人!”
“领头的那个,窦大人说他的修为和咱懿王洲的四大国柱一般。跟随他来的五名修士,也都是璇衡宗的峰主长老。”
“你以为徐离陵杀得了上次那些云州修士,就能杀得了他们?不可能的!上次那些云州修士,在那几位面前,跟那些小弟子差不多!”
莺然心越发凝重,但仍旧沉静:“他们能查到怀真头上,也能查到那些修士一开始是盯上我的。你觉得,我逃到肃京,他们就会放过我吗?不可能的。我去肃京,只会连累你和爹娘。”
“若他们愿意信我无辜,那我即便呆在这儿不走,他们也不会拿我怎样。”
关熠:“可是……”
“小丫头说得没错。”
清冷女音自身后高处响起。
关熠话音顿住,与莺然一同仰头望去。
是那日跟在狮象旁的清冷女修。她貌若瑶仙,似冰若雪,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们。
“这位玄差,云州与懿王洲之间无意交恶。你身为懿王朝的手下,还请不要干涉我们与徐离陵、秦莺然二人的私人恩怨。”
关熠挡在莺然身前,面对无形威压,嗓音控制不住地颤抖:“莺莺只是凡人,她是无辜的。是你们的人先要对她下手!”
清冷女修飘然落地,手腕翻覆间,冰雪凭空飘落。
“与魔有染者,没有无辜!”
她手一挥,冰雪凝成无数霜针,犹如箭雨飞向莺然。
关熠连忙提剑阻挡。
然而他只接一根霜针,便被震断佩剑,穿透右肩。一片冰霜在他伤处漫开,冻结了他的左臂。
其余霜针如纷雨落向莺然,叫人避无可避。
*
徐离陵敲响春蟾书院门。
门打开,小童脸色煞白地望着他,浑身发抖。
徐离陵走进书院,对小童道:“去后街帮小姐提东西。”
小童一听,如蒙大赦般哭着跑了。
徐离陵走在两侧花木繁茂的石径,往书院深处去。
秦焕是个风雅人,书院景致很好。
假山松石,珍花奇草。不一定多名贵,但雅致。
往日入书院,能听见课院那边传来朗朗读书声。
今日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徐离陵若闲庭赏景,步踏从容。
忽听一声脆响,是他脚下踩断了一截枯枝。
霎时阵光四起,如天降囚牢,在他四面八方围起纵横交错的阵光。
徐离陵用手碰了下身侧如铁锁将他困住的灵光,霎时光亮灼伤了他的指尖。
徐离陵等了一会儿,淡声道:“还不出来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豪放笑声响彻天地,带着雄浑威压,震得人耳鸣。
徐离陵循声望去。
红发阔面的男人站在东方的房顶上,狮象踏破了院墙,从北院而来。
南厢房与西厢房中陆续有弟子跟着领头的峰主走出,形成包围圈,将徐离陵困死。
鸿崖公笑罢,正视着灭魔阵中的青衫书生,“能杀死二十五名点了命魂灯的修士,让命魂灯无法收魂留下他们死前的影像。小子,你不简单呐。”
徐离陵微笑:“阁下五百岁余,玄道八阶,能驭万兽,收服具有琼宇仙兽血脉的狮象,真乃当世豪杰。”
鸿崖公眼神凝沉,身体肌肉紧绷。
此魔竟一眼看出了他的底细。
而他,却看不出这魔的根底。
鸿崖公问:“观阁下骨貌,阁下在魔道中,必是赫赫有名的魔将。敢问阁下魔号。”
徐离陵莞尔:“死前,自会知晓。”
气氛骤变,众修凝肃,蓄势待战。
“那就请阁下,入地狱吧!”
鸿崖公厚掌一挥。
众修起阵,阵开诛魔!
16.第 16 章
莺然本能后退,又顿住。
既知自己躲不开,何必逃得狼狈。
她推开关熠,自己迎上去。
忽听一声震山巨吼,山惊鸟飞。
一道黑影如巨石砸到她面前,荡起尘烟,以身挡住了那些霜针。
莺然诧异地看着眼前巨兽。
它通身玄黑,虽身形变大、獠牙如猛象、样貌狂野而狰狞,但尾巴尖上的一抹黄,还是让她猜到了它的身份。
“小……小黄……”
莺然愣愣的。
清冷女修拧眉:“大荒时期的仙兽?怎会出现在这儿……”
关熠傻了眼,又惊又惧,但很快爬起来,拉上莺然要跑。
清冷女修岂能让他们逃脱,掌间翻覆便起风雪,困住他们。
那些霜针未刺入小黄身躯,但冻结了它皮毛。
它朝女修愤怒低吼,扭身如一堵墙,护在莺然身侧。
女修冷哼:“久远前的荒兽,这已经不是你该活着的时代了!”
她素手结印,祭出本命佩剑,凌空而起,攻向小黄。
小黄扑上去,与她厮杀。
大花趁机从不起眼的角落里蹿出来,扯着莺然的裙摆,要莺然跟它走。
莺然立刻拉上关熠跟着大花逃命。
大花一路奔上后山,在林中乱蹿。
莺然:“你要带我们去哪儿?”
大花:“傻狗告诉我有一处地方可以躲,那女修绝对进不去。就在山上,快点,傻狗没有看起来那么厉害,它缺乏灵力,撑不了多久的。”
莺然担忧:“那小黄怎么办?”
大花:“傻狗说它是那处地方的守护兽,会自己跑过去的。”
莺然顾不上问小黄怎么和大花说了这么多,是不是看出大花也不一般了。扶着关熠跑。
关熠肩膀上的霜冻在蔓延,身体越来越冷,眼皮也越来越沉。
莺然不断唤他,要他坚持住。她慌乱地问大花:“有没有办法救他?”
大花:“我的权限只能保障宿主安全。”
莺然急道:“若是我和你绑定呢?”
大花:“那也救不了,我没有能量救人。上次说让你绑定救傻狗的方法,也是要你去冒险。你身上的能量只有在你遭遇生死危机时才会发放给你,为你保命。”
大花声音变小,抽空看了眼关熠,“待会儿到地方,生火给他烤一烤,他是修士,应该能挺过去。还好那女修看不起你们,没动真格……”
莺然一听稍稍安心,入山林深处后,几乎是拖拽着关熠在逃。
家方向的打斗声越来越远,逐渐听不见。
眼前的景象,却越来越熟悉。
松林、兰草、大树、青藤、巨石……
这是她当初遇到徐离陵的青衡山,也是她没成亲前经常喂小黄的地方。
大花终于停步,跳上巨石,转了一圈又一圈,好像在找什么,但找不到。
它急了,猫爪拍在巨石上,周身泛起黄光。
莺然只觉脚下忽的一软,旋即失重坠落。
即将摔落在地的刹那,地上阵光闪烁,她与关熠便都轻飘飘地落下。
地面阴冷潮湿,积水甚多,莺然立刻爬起来,扶关熠到一旁爬满杂草与藤蔓的石阶上。
刚坐定,她视线无意一瞥,便见关熠身后的藤草间有字——仙人墓。
而上方,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
浓云渐积化为乌云,点滴小雨滴落。
滴在染血的草叶上,和血滑落,若一串红珠。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这样的魔,不可能籍籍无名!”
鸿崖公喘息着,环顾四周。
三百名璇衡宗弟子前赴后继,此刻已死伤过半,血肉染红了满院花草绿树,溅污了白墙青瓦。
四名璇衡宗峰主中,三名灵力几尽枯竭,一改仙人面貌,狼狈不堪地强撑着没有倒下去。
而阵中青衫书生虽不至于毫发无伤,但相较于他们而言,仍是游刃有余。
甚至,没有显露魔身。
徐离陵不答,眉宇间也生出些许凝肃。
以凡人之躯,应付至此,已近极限了。
他染血青衫滴着红,染满血污的手忽抬起,向身侧伸出。
他身侧空无一物。
鸿崖公却见他手掌间仿佛有什么东西,扭曲了空间。
旋即,虚空撕裂,一串道珠落入他掌中。
能撕裂虚空的道珠……
鸿崖公眉头紧拧,几乎立刻想到那个人。
但,不可能!
那个人就算出现在这儿,也不可能娶妻!
鸿崖公浑身戒备到极致,掌起运灵,一边思索着这世上究竟还有哪位大魔是用道珠的,一边使出驭道极招。
众弟子皆骇然,鸿崖公对待此魔竟到如此地步。
同时也心颤,此魔实力究竟有多雄厚,时到此刻,竟还不显露魔身!
众峰主观鸿崖公动向,为其辅阵。
众弟子也皆再启诛魔大阵。
但见玉色道珠缠挂他腕指间。
他转腕无声,道珠晃动,竟化长刀。
提刀,刀斩惊澜!
鸿崖公脑中轰然,满目惊愕:“仙骨道珠……你……”
不,不可能!
鸿崖公不敢去想,却如临死地,不顾自身承受上限,立刻甩出所有宝兽袋,召出所有异兽。
异兽奔腾,引诛魔天雷,齐攻徐离陵。
*
莺然望着头顶,警惕地护住浑浑噩噩的关熠。
就见一只黑影忽的跳下,在地上喘息了一会儿,睁着湿漉漉的眼看她。
眼神里,还带着些许尴尬。
莺然松了口气:“小黄。”
她上前查看小黄,关切:“你没事吧?”
小黄僵着不动。
它不知该怎么向女主人解释它不是狗这件事,眼珠子来回乱转。
突然又意识到,女主人竟然一点都不惊讶?
它盯着莺然。
莺然眼中只有关心与担忧,见它身上斑血迹和露骨的伤,摸了摸它的头,温柔心疼:“谢谢你,小黄。”
作为一只兽,它很难解释很复杂的东西。
而且它刚打了一架,灵力不足,虚脱受伤了。
小黄摇摇尾巴,用爪子挠了挠脑壳,心想算了,等徐离陵那魔头来跟她解释吧。
它晃晃悠悠走向刻有“仙人墓”三个字的巨石碑,爪子往上一拍。
莺然脚下阵光一闪,眨眼间,眼前成了一座点着无数长明灯、灯火通明的大殿。
满殿屏风皆是栩栩如生的刺绣,殿边皆是书架或博古架,上面放置无数书籍与挂画。
说是仙人墓,但……这更像凡人造的墓,没有一点玄术仙法的痕迹,还满是尘埃。
莺然扶着关熠入殿,让他靠着墙壁休息,为他点起火驱寒伤。小黄趴在关熠身边蹭火,闭目养神。
大花为了进洞,强制调动了一点系统能量,也很疲惫,窝在关熠另一侧烤火。
莺然看了看他们三个,心头一软,在殿中四处寻找,试图找到能盖在他们身上的毯子。
找到博古架上一副被遮住的挂画前,莺然道声:“仙人勿怪。”
小心翼翼地拖来放书的矮桌,踩在上面,将画上纱幔取下。
纱幔飘落,一副少年发束金冠,簪插木樨,纵马游街的画像显露出来。
莺然瞧见画上少年,倏地愣住。
他意态潇洒,红衣白马金鞍,脸上是恣意而又独具年少清朗的笑。
画侧写着字:
[懿王朝腾宇六年,仙人游历至肃京,化作凡人拜入儒门学道,三月学成,入科举。
年十四,三元及第,蟾宫折桂。
打马靖安街。]
腾宇六年……
那是,千年前。
莺然盯着画像上的少年,瞳眸轻颤,久久不能回神。
直至角落传来一声痛苦的低吟,她连忙跳下矮桌,将纱幔盖到关熠身上。
她环望大殿,接着去找那些被纱幔遮住的画。
又一幅,揭下纱幔。
是少年金带红袍,发束垂缨玉冠,在宴上饮酒,洒脱豪放,风流不羁。
题字:
[懿王朝腾宇七年初,仙人将离肃京,游历山川河海,腾宇王宴请仙人。
仙人年少,不善饮酒,醉后宴上吟青莲居士诗:
——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再一幅,是少年腰配折扇与长剑,玄带白衣,劲装氅袍,于山石上饮酒,俯瞰云山青黛、江河奔流。
落拓旷达,恣意若江湖侠客。
题字:
[懿王朝腾宇七年,暮秋。
仙人游历至边境荒山县,降服吃人异兽。问何处观景之最,砍柴翁道:金水尽头青云崖。
仙人凌水上青云,临风饮酒赏山河,醺醺然兴起,吟摩诘居士诗:
——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题字下,还有小字,莺然轻念:“云水县名,由此得来……”
莺然的视线从字,再度回到画像上的少年。
他笑得自在开怀,兴起饮酒,兴盛吟诗。
是一名正当志冲云霄、不拘天地高厚、天地间任徜徉的少年。
莺然有些恍惚,向他伸出手,却终是没有碰到他。
怕不小心,会损毁了这历经千年沧桑的画面。
*
小雨淅沥,落地染血,化滚滚朱红在大地上流淌。
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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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尸,已分不清谁人是谁人。
就连璇衡宗的四名峰主,都已淹没在尸堆中。
鸿崖公一改先前豪放,手持双锤杵地,撑着身子不倒下。已是浑身浴血,双目赤红。
所驭异兽,也只剩下浑身猩红的狮象仍屹立着。
鸿崖公便是再不愿信,也不得不信,眼前人,正是他最不愿意猜的那人。
徐离陵收了道珠,向鸿崖公走近,夸赞道:“你是位强者。若非绝地天通,你迟早会登仙天霄。玄道失了你,是玄道的一大损失,可惜了。”
鸿崖公张口,血水从他口中淋漓落下。
他已无力多言,强撑着最后的力气,摸了摸身旁的狮象,赫然大喝一声,不惜耗神魂之力,使出绝杀之招。
狮象发出一声吼,似悲鸣,响彻天际。而后身形化灵,撞入鸿崖公体内。
鸿崖公顿时身形暴涨,如狮象化形成妖,宛若一座两层高楼,俯瞰面前变得渺小的徐离陵。
鸿崖公亦发出一声震吼,震碎了原本布下的结界。
周遭百姓惊见书院废墟惨状,惊叫声中四散奔逃。
“哈哈哈哈哈哈哈……”徐离陵大笑,“好!好!好!”
他俨然战意兴盛,享受起这屠杀的快感。双指以血画咒,咒解魔身封印。
“你的不屈,值得见我三重魔身。”
一重魔身封印解,魔风骤起。
二重魔身封印解,魔息弥漫。
三重魔身封印解,徐离陵脚下所踏之地,显出被魔威浸透、渐化魔地之兆。
风雨染他魔息,无形之中,漫开魔雾。
鸿崖公愣神一瞬——仅是三重魔身,魔气便开始将大地转化魔地了吗?
虽此地灵气微弱,但如此魔威,毫无疑问,他没有一战之力。
可即便没有一战之力,他也要战!
鸿崖公眼神坚毅,怒吼一声,攻向徐离陵。
*
莺然揭下了那些布满尘埃的纱幔,站在大殿所有书架的最前方,环望那一幅幅画上的少年。
她手中拿着本刚刚翻阅过的书,其中记载了少年的事迹。
他天生无垢净灵圣体,出生千年前人族仙都,乃城主嫡长子,当之无愧的人族仙道贵公子。
一岁便被带往云上天霄,三岁便有资格赴神帝宴请。
五岁与师父游历云州,斩妖魔,荡邪祟。年纪轻轻,虽尚未登天霄名册,便被已被称为小仙君。
十三岁,他天之骄子,意气凌云,独自游历懿王洲。
行走世间赏万景,路遇不平斩妖魔。
懿王朝腾宇年间,人人都知道他这么一位小仙君。被他救过的狂热者,甚至为他立过庙祠。
他这一生,灿烂辉煌。
直到十七岁那年……
世人皆闻,他成了魔。
[余一介凡夫,不知仙人何故入魔。
云水县上下,皆记仙人降服异兽大恩。
然世人只知其已成魔。为仙人所设庙祠皆毁,为仙人所撰游记皆焚……仙人往昔种种,皆被抹去。
如今,世人不记小仙君,唯记仙城魔中魔。
余不禁想起,那年仙人登高远眺,酒兴之中忽怅然吟道:
青青陵上柏,磊磊涧中石。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
云水百姓无以报答仙人大恩,合力筑仙人墓,命仙人所降服之异兽镇守此处。
此处所画所记,皆为云水百姓搜集记录而成。
这一本本集册、一幅幅画……
便是仙人来过这世间,最后的痕迹。]
莺然失神地望着,转过身,看向被立在众书架前、大殿最深处的墓碑。
*
徐离陵一脚踩在鸿崖公头上。
“砰”的一声,鸿崖公头砸进地面,血浆飞溅。
鸿崖公知道,自己快死了。
他用最后的力气举掌打向徐离陵,徐离陵纵身一跃,翩然落在远处。
鸿崖公没接着攻击,而是撑着地面直起身。
他双目已然涣散,仿佛死人,用尽最后一口气对天大吼。
徐离陵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没阻止。
云水县中魔雾弥漫,他阻止,已毫无意义。
就在鸿崖公吼出的同时,远在云州守在命魂大殿的众人,盯着鸿崖公那盏命魂已微的魂灯,心都沉到了极致。
他们已亲眼看着数百命魂灯接连熄灭,却连一丝信息都传不回来。
此刻,竟连鸿崖公也性命危矣。
就在鸿崖公命魂熄灭的刹那,众人忽听一声豁命的嘶吼,响彻命魂殿:
“圣魔……玄隐!”
*
莺然轻念碑文。
“玄隐仙君徐离公子陵……之墓。”
17.第 17 章
大殿忽震,碎石簌簌掉落。
身后响起巨石挪动的沉闷声。
莺然回眸,见那刻有“仙人墓”的巨石碑,此刻正缓缓升起。
一人站在门外黑暗处,清姿如鹤。
殿中长明灯光亮洒落他袍角,可见他一袭青衫,尽染血污。
书架上的集册、博古架上的挂画,皆在门开时幻若星辰,化点点荧光飞散。
莺然手中的集册,也开始慢慢消散。
莺然先前看时,上面第一页便记载:
[此册为全殿书册总记,可据此册于殿中寻找仙人事迹的具体游记。
因世所不容,为防朝廷搜查至此,此地特请玄修布下阵法。
若有朝一日,墓门开启。
此地种种,将化为灰烬。
请后人小心,入墓走阵,莫开墓门……]
而此刻,墓门开了。
莺然手中渐空无一物,于星尘飘散中,看着门外人走入殿内。
恍惚间,她仿佛还能看到画像上那少年意气凌云的模样。
他正一步步向她走近,经过那些画像、那些千年的岁月。
是一模一样的脸。
岁月也不曾削减他半分姿容,反倒将他的面容雕琢得更为摄人心魂。
可他的脸上,已再不见画像上的少年意气。
莺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天下着小雨。
他安静地望着天地,眼神平淡得仿若一片已被冻结千年的冰海,永远不会掀起一丝波澜。
此后她与他熟悉,她能感受到他对她的温情、耐心和爱护。他的眼神,却依旧是那样的平静。
她曾以为他就是那样静敛淡泊的人。
直到看到画像上的少年,她才知道——原来他也曾兴盛时饮酒吟诗,快意时踏山舞剑。
他走近,抬眸扫了眼她身后的墓碑。
莺然能闻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那杀戮的味道几乎快要盖过他身上原本清净胜雪的冷香。
大殿内已空空荡荡。
莺然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墓碑也已成无字碑。
莺然平复了下心绪,关切地检查起他:“你受伤了吗?”
徐离陵止住她:“我没事。”
莺然不信,一把拉住徐离陵满是血的衣襟,要扯开查看。
徐离陵挡住她:“这都是别人的血。”
莺然:“那也得我看了再说。”
莺然将他拉到火堆边坐下,小黄大花和关熠都还昏沉着。
她解开徐离陵的衣衫。
他皮肤很白,往日里有点红痕就很显眼。
此刻衣下的身躯不至于满是伤痕,却有大片的青紫,经络的走向也泛出斑驳血点,触目惊心。
显然是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确实是别人的血,可他也没好到哪儿去。
莺然瞪他一眼,却无法为他做些什么。
他们逃得匆忙,什么都没带。
莺然:“你甩开那些修士跑来的?”
徐离陵:“算是。”
莺然:“他们现在还在云水县?”
徐离陵:“都回老家了……哦,还有一个。”
他踢了踢小黄。
小黄迷迷蒙蒙抬头。
他不避着莺然,问小黄:“那名修士杀了吗?”
小黄立刻清醒,可怜巴巴地呜呜叫。
徐离陵:“那你怎还待在这儿?”
小黄呜咽一声,身子发抖。
莺然会意徐离陵这是命它去追杀那女修,那人没死便不得回来,忙道:“好了,它为护我已经受了伤。”
徐离陵不再看小黄,稀松寻常对莺然道:“那便还有一个逃了。”
小黄见莺然维护,徐离陵便不再追究,趴回去继续睡。
莺然嗔徐离陵一眼,接着思忖道:“我先回去收拾东西,我们暂时在这躲一段时间。等以后这事过了,再出去……”
徐离陵:“去哪儿?还留在懿王洲?”
莺然:“不行吗?”
徐离陵摇了摇头。
莺然心下了然。
这事儿闹得太大。再过多久,懿王洲朝廷都不会忘。
为了不与云州交恶,她和徐离陵必会成为懿王洲的逃犯。
但他们和云州更是结了仇呀。
天地之大,竟无处容身。
莺然蹙眉,扫了眼一众伤员:“算了,以后再说吧。我先回去拿东西。”
徐离陵拢上衣襟起身:“拿什么?”
莺然看出他要去,把他按回去:“你在这儿养伤,我骑飞驹……飞驹还活着吗?”
“在门外。”
莺然:“我骑飞驹去,很快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
她叮嘱徐离陵照看关熠,往外走。
走到半路,又折返回来,见徐离陵闭目养神,假装拿纱幔包东西,实则把大花拍醒,示意大花跟她走。
出了墓门,她抱上大花,骑飞驹往家去。
大花累极了,问:“找我干嘛?要和我绑定吗?”
莺然:“你不是已经接收了一部分剧情吗?剧情里,有没有一个角色,曾是仙君,后来堕魔?”
大花:“有啊。魔道中有六位仙魔。”
莺然心头一紧:“他们叫什么名字?”
大花:“你没跟我绑定,我只能看到剧情梗概,我哪知道这几个配角叫什么。而且我剧情到现在还没接收全……”
最后一句它说得很小声。
莺然:“他们是怎么堕魔的?有没有可能再脱离魔道,重回仙位呢?”
“我看看……”
大花:“他们六位本是千年前赫赫有名的仙者,阴差阳错落入圣魔手中。经历了惨无人道的虐待与折辱,在绝望和生不如死中慢慢被圣魔所洗脑,开始认同魔道思想。由此堕入魔道……”
莺然眉头紧皱。
千年前,赫赫有名……徐离陵恐怕就是这六位中的一员。
大花说完六位仙魔将的梗概,道:“仙魔是可以重回仙位的。但仙魔重回仙位,最大的难点不是像普通修士那样无法拔除魔根,而在于他们已是得道之人。”
“他们堕魔,就代表他们从思想上否定了仙门玄道,从魔道上找到了他们新的追求。让一位得道之人去否定自己已成的道,是很难的事。让他们再重新认同那原本被否定的道,更是难上加难。”
莺然:“能就好……”
难不是问题。
莺然眼神坚定:“我愿意和你绑定去做任务。但我有条件。”
大花惊喜:竟然不用等到徐离陵去死,它就能绑定宿主了!
莺然:“完成任务后,我会离开这个世界是不是?”
“我要我的奖励,是徐离陵不会因身为魔而惨死。他能够在这个世界好好地活下去,平安长乐。”
她很清楚,一旦绑定,她未来还会有很多任务,很多奖励。
这只会是她的第一个任务。
但这是徐离陵的一生。
她愿意将第一个任务的奖励给他,就当是他们相遇的礼物。
*
天幕青黑,仙人墓门紧闭。
山间湿寒,幸而正是盛夏,不至于太冷。
墓中篝火噼啪,火上烧了热水,火旁放着准备加热的干粮。
莺然已拿了东西回来,正在整理包裹里的东西。
徐离陵等伤员都倚着墙闭着眼。
大花趴在火堆旁,啃着干馒头,猫眼湿漉漉的,好似哭过。
实际上,它白日和莺然绑定后也确实差点哭了。
不是因为终于绑定。
而是绑定后,莺然没有获得系统能量成为神女,只是拥有了灵根。
它仔仔细细检查系统页面信息,在剧情进度条全部显示出来后,终于明白了原因——
这世界已有另一位任务者。
那位任务者获得了曜境神女身份,并获取了全部的剧情,是【救世】任务的主体。
它接收的剧情仍是不完整的。
它和莺然只能作为辅助,等候系统派发支线任务,辅助神女任务者完成【救世】。
它觉得很对不起莺然。
它特意选中她,想要她成为甜宠女主,过快乐的一生。却让她成了女配,还嫁了一个魔。
莺然整理完东西,路过大花身边,摸了摸它的小脑袋,给它盖上小毯子。
大花抬头看她一眼,眼睛还泪汪汪的。
她对大花笑,用宿主与系统独特的沟通方式安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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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的,我也不想做女主。万一我做女主,要和别的男人发展些什么,怀真怎么办呢?”
大花耷拉着嘴角,趴回去。
莺然轻松地笑笑。
走到徐离陵身边,她用棉布沾了热水,替徐离陵擦拭身体。
徐离陵要自己来。
但莺然见他身上青紫骇人,按住他伸来的手:“还是我来吧。”
徐离陵漆黑瞳眸在火光中更显幽深无底,注视着她,冷不丁开口:“我是魔。”
莺然为他擦拭肩头淤痕的手顿了顿,动作继续,“我知道。”
徐离陵笑了声。
莺然:“你不好奇我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吗?”
问罢她又觉此问多余。他来时她什么都不问,就已然知晓一切的模样,已足够说明了。
徐离陵语调平淡:“二十五名云州修士死的那天。”
莺然诧异。
徐离陵凝视她,一言不发。
莺然略一思忖,心下了然。
是她那天乱了神,竟没意识到徐离陵天黑好一会儿还没去找她,有多不对劲。
他怕是早就察觉到了她在山上看着,不担心她出事,所以不急着找她。
直到时候实在太晚,才作出要去找她的样子,逼她回家。
真是心机。
莺然为他擦拭的手刻意重了一下。
他好似不觉痛,脸上反倒有了些许被她逗乐般的笑意。
莺然轻吹了吹她方才压过伤处:“我们以后去哪儿?”
徐离陵:“你说呢?”
莺然:“我不知道。”
她对外界一点都不熟悉,连云水县都没出过。
不似他,曾游历天涯,知道的肯定很多。
徐离陵:“可以去云州。”
莺然面露忧虑:“你和云州大宗门结了仇,他们可能也识得我,我们能去吗?”
徐离陵:“云州不似懿王洲,那里没有统一的王朝,讲究的是各自有仇各自报。虽也有宗门世家执掌一方,但多的是自由不羁的江湖散修,甚至不少宗门也会不服大宗威严,行事叛逆……”
莺然将染了血污的湿布放进水盆里搓洗,想象着他讲述的世界,“像话本子里的江湖。”
徐离陵:“嗯。”
他起身去书架后换干净衣裳。
莺然倒了水,将用具收起,坐在篝火旁,望向书架后的黑暗处。
她看不见他,但能看到石壁上火光投射他的影子,薄背窄腰、腿长而直。动作之间腰腹手臂绷紧,能看到漂亮硬挺的弧线。
她望着他的影子,一会儿想他,一会儿想画像上的少年:“你以前去过云州吗?”
他去过,她知道的。
徐离陵:“很久以前去过。”
莺然:“能和我说说你以前去云州的事吗?”
他开了墓门,让那少年的过往都如云烟散。
那他就该亲口将那少年的故事,都讲给她听。
莺然望着他的影子想。
“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徐离陵这般道了一句,而后同她讲述:“那会儿我到云州有正事,没什么时间出门玩……”
莺然想到集册总记上说,那年他只有五岁。
徐离陵:“不过我晚上还是偷跑了出去,到山下夜市里去转了一圈。那夜市……”
莺然听着他第一次去夜市的见闻,想象着那只有五岁的徐离陵在市井的琳琅满目中,满眼新奇地到处看,什么都想试一试,到处躲着巡逻弟子的模样。
心头温软,轻笑起来。
可望着他身影,心中又生出些许酸涩——
他究竟受过怎样的折磨,才会从那样一个快意潇洒的小仙君,成了如今的魔。
莺然向他走近,走到他所在的黑暗处,从背后抱住他。
她双手圈在他腰腹前。
徐离陵握住她的手,指腹在她手背上摩挲。
莺然脸贴着他清薄的背,轻声道:
“那就去云州。找一座凡人很多、有夜市的小城。”
“我去找一个宗门,拜入做弟子。做修士保护你、小黄和大花。你就当凡人,去找个铺子,继续做账房先生。”
黑暗中,徐离陵轻笑道:“好。”
18. 第 18 章
对于莺然觉醒灵根之事,徐离陵并未多问。
世上多的是人突然觉醒,关熠就是到了十七岁才觉醒的灵根。
去云州不同于去陵扬,要过结界。
需轻装简行,不便带太多东西,
莺然与徐离陵便再一次整理了包袱。
最后只留了衣物和灵石。还有一袋徐离陵和莺然的旧物件。莺然舍不得扔下,徐离陵便拿上了。
莺然试着背了背自己的小包袱,有点重,但能接受。
徐离陵已在矮桌上铺好了薄毯,让她去睡,“有飞驹驮着,你试什么。”
莺然在桌上躺下:“我们的灵石不到一百块,去云州肯定不够用。我想到了云州后,把飞驹卖掉。”
徐离陵给她盖好毯子:“飞驹在云州不值钱。”
莺然手臂搭在他腰上,思索良久:“之前,我见你捡那些修士的钱袋了。他们的灵石够我们用吗?”
徐离陵:“那是储物袋。”
莺然“哦”了声。
徐离陵:“够。”
莺然安下心,抱住他睡觉。
黑暗里,两双绿莹莹的眼睛正盯着他们。
一双是大花,一双是小黄。
徐离陵拍拍莺然的背,往后瞥了眼。
身后除了那俩小畜生,还有关熠。
他视线转回来,与她一起闭上眼。
墓室里安安静静,只有火星噼啪作响。
过了会儿,莺然又开口:“我们什么时候去云州?”
徐离陵:“什么时候都可以。”
“想要正常过懿王洲到云州的结界要通过金水镇城门,还要有官牒过关门,你有办法弄来吗?”
徐离陵:“没有。趁天黑溜过去。”
莺然笑:“你还有力气打破结界吗?”
徐离陵睁开眼盯着她:“还有一点力气。”
莺然即便闭着眼,也能感受到他无法忽视的目光。
她被盯得脸越来越红,索性捂住他的眼。
徐离陵眼睫在她掌心轻扇了两下,又软又长。
而后,他闭上了眼,把她的手拉下来握在掌心。
大花不懂他俩莫名其妙在干什么,心里“哼”了声,转过身背对他俩。
小黄淡定地用狗爪挠了挠痒,见怪不怪。
徐离陵和女主人的相处总是不太符合他老魔头的身份,说出去都没人信。
但它已经看了两年多了。
从他们初遇——就在这墓室上方的大石头边初遇时。
她坐在石头这边,他坐在石头那边。
天下着绵绵小雨。
她问:“你带伞了吗?”
他道:“没有。”
它就觉得不太对劲了。
后来他们时常相遇。
明明在此之前,徐离陵只在下雨天来,莺然只在晴天来。他俩总是会错过。
可那天之后,他们总是能碰面。
它就觉得更不对劲了。
他们中肯定有人改变了来这儿的时间。
直到那天,莺然多带了一把青竹伞来。
天又下起了雨。
她走到他面前,撑起伞遮在他头顶:“雨下大了,打伞回家吧。”
他望着她,接过了她手中的伞。
后来,也一直没有还。
它就觉得:完蛋了,天要下红雨了。
果然,再后来,他们成亲了。
它成了他们养的狗。
准确地说,是她想养它。
徐离陵便为她特地来了墓地一趟,解除了它被束缚于此地千年的契约。
*
关熠很早就醒了。
具体时间,大概是在莺然和徐离陵聊天时。
他从小一起长大的莺莺,那会儿正和一个从三百多名修士手中逃脱并看上去完好无损的魔头,在一起说笑。
她知道他是魔。
她不在乎。
她要和他一起走。
关熠在黑暗中装睡,不愿面对现实。
但魔头回眸扫了他一眼,好像知道他醒了。
他也装不下去了,正想说点什么。
魔头竟又抱着莺莺睡了。
话咽了回去。
关熠坐在黑暗中,心中一整晚的天人交战。
*
云州与懿王洲交界的边境,结界如天幕,连接天地,巍峨壮阔。
午时烈阳当空,晒得人身上洇出一层薄汗。
“多谢你。”
莺然跨过了结界,真诚地感谢关熠。
她一早醒来,和关熠说了她要和徐离陵去懿王洲的事。
关熠听了她的理由,答应得很爽快。还以玄差队正的身份给她准备了官牒,并陪同她到边境关给她做担保。
关熠伸手想摸她的头,可结界已然关闭。
他一如既往,笑容爽朗:“你和我之间,哪用得上谢。”
莺然笑笑,又忧心道:“你的伤真的没事了?”
她本来想等关熠伤好再走,但关熠和徐离陵谈了一会儿话后,便道:“徐离陵杀了那群云州修士,你们再不走,就真要成通缉犯哪儿都去不了了。”
莺然便急急忙忙地收拾了东西,跟随关熠的带领,去玄衙拿到官牒,一路往边境关来。
关熠:“没事儿。我是修士,这种小伤好得快得很。”
莺然见他气色红润,精神十足,也稍稍安心:“你多保重,尽快去肃京。”
关熠点头:“我会照顾好先生和师娘的。”
莺然:“先照顾好你自己。”
又肃色道:“多谢你。”
她面容娇俏,神态总是有种说不出的亲和与温柔。
关熠注视她片刻,“都说了不用谢……快走吧。边境线上有魔驻扎,官道都被毁了,再不走,天黑后会更危险。”
莺然点头,转身上飞驹。
徐离陵拥着她,大黄和小花趴在马屁股上。
飞驹展开双翼,振翅而起。
关熠望着她的身影越来越远,脸上的笑渐渐淡去。
其实,他很想说他不同意。
他不同意她和魔在一起。
不同意她与魔去往云州。
但他有什么资格说不同意?
让她留在懿王洲,他也没有能力保护她。
若云州因鸿崖公等人之死,向懿王朝发难,届时徐离陵已经离开,莺莺和先生师娘都会被交出去。
去云州,先生师娘能得安全,她的夫君——那个魔。以他的本事,只要还愿意保护她,她绝对比在懿王洲安全。
只要,魔不变心。
可是魔,有心吗?
*
漆夜无星,雨水如帘。
莺然站在破庙门口望雨,脑中响着大花的声音:“宿主,任务在今晚戌时开始。神女任务者请你在戌时前凝神,最好是能够入睡。”
莺然愣了下:“为什么要入睡?”
她想起之前接连做了三日的怪梦、梦中想要杀她的徐离陵。
大花:“我不知道。不过如果错过时间,任务就失败了。我们和神女任务者是平等的,就是普通同事,不会因任务失败受到她的惩罚,但是我们就没有这次的能量补给了。”
莺然想了想,应下:“嗯。”
她低低轻叹。
刚入云州,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云州灵气,大雨便倾盆而下。
一直下到现在,雨才小了些。
任务,竟也在这时来了。
夏日的炎热被雨水冲刷成凉意。
若非徐离陵及时找到这破庙,她明日没准儿要得风寒,也找不到地方在戌时前凝神。
徐离陵在她身后,打扫干净供桌,清出一块空地点起篝火,唤她过去取暖。
大花和小黄已趴在桌下烤火。
莺然在篝火边坐下,拿出干粮和水壶加热,唤徐离陵也来歇一歇。
徐离陵在桌上铺好薄毯,坐过来,将她搂入怀中。
他的身体很温暖。
莺然抱住他,依靠在他胸膛上,想到徐离陵是魔,恐怕有些排斥灵气,不由担心地抬眸。
瞧见他眸中有些许红血丝,摸了摸他的脸。
徐离陵低头看她:“怎么了?”
莺然:“云州的灵气会让你很难受吗?”
徐离陵:“还好。”
只是会令魔性滋长。
莺然仍盯着他。
徐离陵:“很久没接触过灵气,适应一会儿就好。”
莺然“嗯”了声,安抚地握住他的手。
简单吃了饭,擦洗一下。
莺然和徐离陵在供桌上相拥睡下。
她在昏暗中望了会儿他的脸,闭眼凝神。
……
耳边寂静,只有细微的雨声。
但久远而又熟悉的血腥味,充斥了呼吸。
莺然睁开眼。
果然,映入眼帘的是她梦见了许多次的战场。
只是战已止。
天幕如血,雨丝阴冷,遍地横尸。
脚下的土地,更是被血浸透,踩上去都觉黏脚。
莺然对大花道:“你说对了。我上次的梦,真的不是梦。”
大花没有跟来,在脑中与她联系:“看来这个世界真的是双线任务。上次大概是神女对你发布了任务,但你没有和我绑定,所以我没接收到,你也不知道。”
莺然:“那这里到底是——”
眼前出现大花分享给她的任务信息:
当前时间:懿王朝腾宇十九年。
任务:协助正道人士从徐离城地牢救人。
懿王朝腾宇十九年……
千年前!
莺然懵了下,环顾四周,寻找那些玄道人士。
朦胧雨幕中,却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坐在一块石头上,眺望天地。
他一身靛金儒袍被血浸透,乌黑的长发全然披散。
身如玉鹤,带着少年人的单薄,仿若战场上的一缕游魂。
莺然一眼认出了他。
徐离陵。
更接近于画像上小仙君的徐离陵。
是上次梦里,提长枪差点杀了她的徐离陵。
莺然在原地不知所措须臾,转身便要逃跑。
忽听一道清润的声音,懒漫响起:“站住。”
莺然加快速度逃跑。
“站住,女鬼。”
莺然不想站住,可她感觉好像有什么在她身后抵住了她。
她再迈开一步,可能就要被贯穿了。
莺然停步,回头。
身后抵住她的,是一杆浮空的游龙长枪。
徐离陵仍在坐在石头上,只是转过了脸来,似笑非笑地凝望她,手中把玩着一串玉白道珠。
一样的脸,但莺然感到陌生。
她从未在徐离陵脸上看到过这样轻慢不羁的表情。
“先前唤我怀真向我奔来,为何这次见我却要逃跑?”
莺然默默后退一步,试图与长枪拉开距离。然而她退一步,长枪便进一步。
她在脑中问大花:“现在怎么办?”
大花:“什么?我看不见你的情况。”
莺然:得嘞,自己来吧。
莺然如实道:“你要杀我。”
他勾唇笑:“我要杀你,你就不会站在这儿同我说话。更何况……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莺然看了看自己。
确实和上次一样,仍是魂魄模样。
莺然抬眸看向徐离陵,不和他争辩自己死没死的事:“那你上次,是要杀我身后的人?”
徐离陵眨了下眼,不说话。
莺然了然,试探着推开面前的长枪。
长枪乖乖地被她推偏,她松了口气。但很快又对准她,仿佛方才只是在逗她玩儿。
莺然气恼,下意识拧眉瞪了徐离陵一眼:“你……”
怎么这样!
知他不是未来的徐离陵,莺然立刻控制嗔恼的情绪。
但她到底不是专业的,徐离陵仍能从她的气恼里,看出些许亲昵。
上次亦是——
她唤他怀真,带着习惯性的亲昵。
可这世上知道他字怀真的人不少,会叫他怀真的人已经死光了。
怎么会还有人,唤他怀真,向他奔来呢?
这是他留她活命的原因。
徐离陵:“我们曾在哪儿见过吗?你生前是哪儿的人?”
莺然:“云水县。”
徐离陵抬眉,好像想起什么,笑意收敛邪性,染上些许温和:“云水县……那是个风景不错的好地方。”
是他成魔前,去的最后一个地方。
“可我怎么对你没什么印象?你是几几年生人?是哪家的孩子?”
莺然见他这般温柔,便想起画像上那醉吟“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小仙君。
目光从他满身的血污、披散凌乱的长发上掠过,心中控制不住地生出些许心疼。
她试探地上前一步,长枪便后退一步。
她便大了胆子,向他走近,“我是懿王朝鸿辉九九年生人,父亲是云水县里的教书先生,开了一间书院,名春蟾。”
“春蟾……”
徐离陵似在回忆,歪了下头,“没印象。懿王朝鸿辉九九年,是很久以前吗?没听过。你是过去时代的鬼?曾在云水县见过我?”
莺然走到他面前,长枪已化一颗骨珠回到他腕间。
她注视着他,心念一动,问大花:“我可以和神女联系吗?”
大花:“可以。”
莺然等了会儿,脑中响起一道清冷威严的声音:“何事?”
莺然愣了下,心道难怪是这位做神女。光听这嗓音、莺然就已经能脑补出神女形象了。
她问:“这是过去的时间,在这里发生的事,会影响到未来吗?”
神女沉吟良久:“……会,但不是立刻。要等到过去所有的任务完成,到了规定的节点,才会时空合道。”
徐离陵在等待她回答,又疑惑地“嗯?”了一声。
会就好。
莺然又问:“我想救一个人,可以吗?”
神女:“谁?”
莺然:“一位由仙堕魔的人。”
神女答得爽快:“可以。如果你能救下全部六名仙者,那更是再好不过。”
虽然,现在这个时候还不是六名仙者堕魔的时间。
现在唯一勉强称得上是由仙堕魔的,也只有那位屠了徐离城的、曾经的徐离城主之子,如今的圣魔——徐离陵。
但任务者有主动救人的意向,她当然会支持。
莺然笑了,对神女道谢。
她注视着徐离陵的双眼,开口,嗓音轻柔若风:“是千年后……我是千年后的人。”
“鸿辉一一五年春,我们会在云水县青衡山相遇。”
“我们会成亲,会在山间有一间属于我们两个的小院。会养一条狗,后来还会买一匹飞驹,有一只猫。”
徐离陵望着她顿了半晌,倏地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极为好笑的笑话。
莺然镇定地拔下头上的木簪。
她庆幸,绑定系统后,她穿什么,灵魂就是什么模样。
她束起的长发垂落。
风拂过,发丝轻扬,抚过他的脸。
发香冲淡了血腥味。
她将桃花竹节簪递到徐离陵面前,“这是你亲手为我刻的发簪。”
徐离陵垂眸看发簪,眼熟的雕工,着实让他愣了下。
莺然望着天,伸出手接雨,声音轻缓。
“我们相遇的那天,本是晴天。我也本是只在晴天才去青衡山的。可那天我到那儿后,下了雨。我在雨中遇到了你。”
“我听见你说的第一句话,是你的轻喃——”
“真是干净的雨啊。”
那时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雨水,还有不干净的吗?
古代又没有污染。
直到此刻,她明白了。
雨水落在她掌心,初初看不出特别,待积出一小汪水,便能看出雨水仿若血稀释的颜色,似乎这里的雨都已经染上了血污。
当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她就在想——
他在这里待了千年,淋了千年这样的雨吗?
如果可以,她希望他从一开始就能摆脱圣魔。
不做魔,去看外面的世界、看干净的雨。
徐离陵默然,垂眸看她雪白的手、手上沾染的污雨色,呼吸间,是她的发香。
他忽轻笑:“春蟾吗……”
“夜深不至春蟾见,令人更更情飞乱……”
真是好一出明火执仗的美人计。
徐离陵问:“你叫什么名字?”
“莺然。”
第 19 章
“莺然。”
徐离陵把玩道珠,唇畔含笑,眼底有不明显的嘲弄,“所以从千年后找我,目的?”
“我知道的去,我帮从圣魔手下逃离……”
莺然同徐离陵些话。
脑中突然响大花的声音:“玄道人士已达徐离城地牢外,正在闯入东位地牢。宿主,快去吧。”
大花给发了路线。
莺然只能仓促地同徐离陵道:“我有事,待会儿再找。”
跑出去两步,听徐离陵大笑出声,好似听了笑话,回头郑重道:“我一定会带走的。”
时间不多,不及多,直往地牢跑去。
跑着跑着,竟飘。
莺然讶异,尝试加快速度。真如同鬼魅般身形如风,眨眼间便达东位地牢门口。
门口有魔卫驻守,莺然躲在角落,苦恼要进去,身体往墙上一歪,挤进了墙里。
真的成阿飘了。
莺然眼珠新奇地转了转,怕耽误时间,直接隐在墙里,找目的地——地牢三层最深处的牢房。
房中关押了一群身穿清灰道袍的人,皆狼狈不堪,受伤不轻。
有穿魔卫衣服的人正在尝试开牢门,有人在望风。
莺然上前,思索着服相信帮忙的。
牢中一人目光盯住,低呼:“鬼修!”
开门修士打量一番,欣喜:“神女的帮忙的人吧?”
神女和打招呼了。
莺然心道神女挺好,都安排好了,点点头。
修士:“得正好。地牢布下了阵法,不能用法术破坏,否则会惊动城中魔卫。麻烦去寻找阵眼,破坏牢中阵法。”
莺然为难:“我不懂阵法。”
修士也为难:“……”
也不知道教莺然辨认阵法。
莺然偷偷询问大花,大花也不懂。
莺然便去问神女。
神女:“没有修道?”
莺然:“我只凡人。”
神女:“阵眼在二层放火铜炉的地方,要先在三层取水铜炉中的水,再去二层将火铜炉熄灭。”
“火铜炉熄灭后,要在十息内达一层,将一层的魔炉孔合上。否则十息一,魔炉便会召魔卫。”
莺然:“……十息内,我能赶一层吗?”
好复杂,感觉像在做游戏任务。
神女:“现在鬼魂,只要念力足够便可以穿墙,直接往上飘行。但鬼魂念力有限,需要把控好。”
莺然思忖着应下,往外飘去。
水铜炉位于地牢中央。
三层的魔卫被解决,莺然从中取水方便。
但往上飘,便能看二层火铜炉边时刻有两名魔卫把守,并每隔一炷香的时间会有人换班。
若浇熄,不用魔炉预警,魔卫都会被招吧。
莺然思索着,回地牢问开门修士:“有迷药吗?”
“有。”
用迷药将三层魔卫迷晕的。
开门修士立刻将迷药给。
莺然拿上迷药,悄悄飘二层两名魔卫身后,一手一把迷药,往俩人身上一洒。
魔卫身体一僵,扑通倒在地上。
莺然连忙浇熄火铜炉,直接往一层飘。
一层魔炉边有四名魔卫把守,交接时间和二层错开。
莺然等不及找时机,直接冲面前,在反应前,直接将迷药全撒出去。
魔炉中燃烧着幽黑魔火。
屏住呼吸把魔炉口关闭,了会儿才现在鬼,不用憋气。冲回三层,对开门修士道:“只有半烛香的时间,得赶快些。”
开门修士:“多谢!”
话间已和同门合力劈开牢门,将牢中修士放出。
但牢中修士灵力皆封,如今全一帮老弱伤残,行动缓慢。
莺然帮忙扶着两名重伤女修往外走。
身体全压在身上,勉强支撑着,走了没多久觉得身体好像要冒汗了。
但身为亡魂,没汗,只会冒烟。
莺然倍感奇特,不不惊讶的时候。
营救的修士看出的吃力,鼓励道:“坚持住,神女早在圣魔出世前,在徐离城中布下传送法阵,地牢外有一个。我快能传送阵了!”
莺然点点头,心道神女接收的剧情,详细些人会被关在哪儿,提前安排好了吗?
试探着询问神女。
如果真那么详细,问问徐离陵的事。
神女语意不明地轻笑:“世间事变化无常,手拿剧本,也抵不魔头阴晴不定、心机深沉。”
“我不个世界近百回,败在魔头手中近十万年罢了。提前布局,我一次又一次重的积累。”
莺然震惊:“那魔头么难对付吗?”
神女:“看不剧情?”
莺然:“我边的剧情不完整。”
“不完整对的……世界变化不定,难清接下会发生。”
神女道,“圣魔本一段灵念,不死不灭。哪怕魔道皆清、天下大同。只要会有一人生出魔念,圣魔便会复生。魔念,众魔信仰,魔道本源。”
“对付,不杀戮或博弈便能赢的。”
莺然心微沉,越发坚定一定要尽快将徐离陵从圣魔手下解救出的心。
和神女话间,已与众修逃修士为救人挖出的地牢缺口处。
众修有序地一个接一个往外走。
莺然为殿后,观察魔卫动向。
半烛香时间剩下几息,莺然终于将最后一个修士送出去。
呼出口气,能感身体分外乏累。本能告诉,念力动用度的缘故。
莺然便没有再动用念力穿墙,也从缺口爬出去。
出地牢,阴冷雨丝落在身上。
外面静得诡异,察觉不对劲。
抬头,便见一众魔卫如同密不透风的城墙,将玄修团团围住。
众玄修护着受伤修士,脸色惨白。
魔修中为首的一人,一袭血污儒袍,长发仍披散着,垂眸俯视爬在地上的。
走面前,弯下腰。
“我千年后的妻子,不,救我的吗?”
冷白修长的手掌指向众修,“救的,帮人?”
“圣……”
魔修中一魁梧魔将上前,欲开口问如何处置。
徐离陵竖指抵在唇边,示意噤声。
可不能唤圣魔啊。
毕竟位自称千年后妻子的人,不知道圣魔呢。
身为的妻子,不知道。
徐离陵笑出了声,“以为多高明的明谋,原——”
“无知。”
徐离陵轻蔑地扫莺然一眼,大笑拂袖转身,“押回去。我要看看,玄道的人时候能将我的地牢填满。”
“!”
魔卫上前,将众修拿下。
有人要抓莺然。
莺然身,身体一侧,飘然绕魔卫。
魔卫只觉一阵风飘,眼前便没了人影,愣住。
“鬼修,寻常方法抓不住。”
魔卫立刻向魔将汇报。
魔将出手,欲亲自抓。
莺然已飘向徐离陵:“怀真!”
徐离陵停步。
魔将手顿住,分不清女人究竟和一样,那些妄图用美人计引诱圣魔的人,当真与圣魔相识。
那些美人唤圣魔,圣魔可都无视的。
莺然追上徐离陵。
徐离陵乏味地望着。
清楚,个徐离陵,不会像千年后的徐离陵一样听的话,对好的。
问:“要怎样才肯放了?”
徐离陵反问:“现在的处境,能和我谈条件的吗?”
话音充满了讽刺。
莺然忍下不悦,镇定道:“对言,有乐趣,胜关押,不吗?”
徐离陵敛了笑,正眼看。
莺然也不愿相信,眼前的徐离陵,近似于一个愉悦犯。
但方才的话,让意识,比杀人、囚禁,更看活人如何挣扎。
莺然:“只关押,不会给创造任何乐趣。”
徐离陵:“所以?”
莺然:“不如让玩一场游戏。若能逃出去,放。若逃不出去,杀了。”
众修闻言瞪大眼,但转又眼神坚定。
在逃亡中死去,总好在魔手中受折磨,永无天日。
徐离陵凝视,似笑非笑的眼,仿佛能看穿在。让莺然不由自主地紧张,抓紧了衣裙。
徐离陵拿出一根簪子。
那一根桃花竹节簪,莺然之前给看的、称亲手刻的簪子。
道:“先和我玩一个游戏,我便和玩个游戏。”
莺然点头:“好。”
把玩簪子:“。”
莺然向走近。
“猜一猜,我会不会将根簪子刺进的喉咙?”
徐离陵神态温和地盯着,“猜中了,赢。”
莺然脚步一顿,脸色瞬白。
比恐惧,此刻心里更多的委屈与茫然。
千年后的怀真,绝不会样对。
可千年前的怀真,如此恶劣。
倘若真的将簪子刺向——
莺然抬步继续向走近,轻咬了咬唇。
徐离陵催促回答:“会,不会?”
离近了,看着熟悉的脸,睡前为铺桌、为取暖、将抱在怀中的徐离陵……莺然没忍住红了眼眶。
“我会控制不住地……开始讨厌。”
走面前了,抬眸看,泪光点点。
身材娇小纤细,此刻游魂,更仿若一阵风会将吹散般轻渺。
披散的长发因雨微湿,发丝黏在发白的脸侧,眼眶殷红,又一句:
“我会讨厌……”
徐离陵沉默地注视,握簪的手向逼近。
瑟缩地闭上眼。
有一物插在了的发间。
微凉的指,不经意蹭的耳尖。
莺然愣了愣,睁开眼。
徐离陵已从身侧走,向一旁空旷的场地走去,“便玩一场游戏吧。”
魔卫与众修陆续跟上。
莺然怔在原地,能感有无数视线不断飘向。
莺然摸了摸发间簪,红着眼眶笑了下,又有些委屈地扁嘴。
吓唬。
*
一行人跟随徐离陵东城门口。
徐离陵坐上城楼,腿悬在城墙外,仿佛随时要掉下去,看得莺然都有些恐高。
浑不在意,百无聊赖:“跑吧,一跑。跑得出西城门,活。跑不出去,死。”
的一跑,魔卫和修士一跑。
魔卫追杀,修士逃。
莺然也站在修士当中,心悬着,同神女偷偷联系:“现下能同那些修士联系吗?让别往西城门跑,去找在城中布下的传送阵。”
城大大,大莺然看不见边界。
连徐离陵东城楼边,都通传送阵的。傻子才真的从东跑西。
神女:“西城门?出事了?为要西城门?”
莺然:“被抓住了,具体的等回去问吧,马上要开始了。”
没时间和神女太多,得留时间给神女通知那些修士呢。
神女沉吟应下:“好。待跑出去,我会结任务,时便能回去。”
莺然:“嗯。”
……
魔将一声号令,魔卫与众修齐齐开跑。
莺然站在原地,但魔都有意识地绕了。
圣魔方才的举动太反常。摸不准个人底能不能杀,干脆不管了。
待魔和修士都跑远,魔将在原地和莺然大眼瞪小眼。
莺然有点尴尬,身子轻忽,飘向城墙,落在了徐离陵身侧。
徐离陵捻着手中道珠,远眺天地落雨:“怎的不跑?”
若跑,不会有魔敢追杀,一定能逃出座城。
“怀真,下。”莺然拉住的手,“坐儿太危险了。”
徐离陵回眸,水眸柔柔地望着,眼中满关切。
以的脾性,现在该掐着的脖子把吊在半空,问:危险吗?
但若真那么对,怕又要红了眼眶,“我会讨厌”了。
徐离陵收回视线,俯瞰蝼蚁般微小的、在地上或逃命或追杀的人。
奔向了城中一些隐藏的法阵,阵光一闪,便都消失在城中。
莺然也看见了。
么明目张胆地违反游戏规则,的目的。有点心虚,忐忑地问徐离陵:“样放走,圣魔会罚吗?”
徐离陵:“会。”
莺然拧眉担忧:“会罚?”
徐离陵:“拖地牢受一百叱魔鞭吧。”
莺然瞪大眼,低声骂了圣魔两句,又知道样没有用:“有没有办法让不罚?”
徐离陵:“没有。”
莺然喉间微哽,心中歉疚:“一百叱魔鞭,会疼吗?会伤得重吗?”
徐离陵敷衍:“疼,重——”
话音戛然止。
一双纤弱的手臂从身后环抱住,温软的面颊贴着的肩头,“怀真,跟我走吧。”
会同神女商量,让暂没法儿恢复仙身,也可以藏在玄道地盘,安稳度接下的日子,直除去圣魔。
徐离陵垂眸看那双圈在腰间的手,轻软得像无法拨开的云雾,“去哪儿?”
忽的,云雾散了。
那双手消失不见。
也无人回答,要带去哪儿。
徐离陵回头,身后空无一人。
魔头骗小鸟会被罚,魔头坏
小鸟抱抱魔头,小鸟好[害羞]
第 20 章
“为任务结束得么突然!”
莺然一醒便盯着漆黑破漏的房顶质问大花。
大花:“可能神女考虑处境危险,尽快把送回。”
莺然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那也应该提前一声啊!能不能再把我送回去?”
大花:“个要问神女……不回去干嘛?千年前那么危险。”
莺然尝试找神女。
但在个时空,联系不上。
莺然抿了抿唇,蹙眉:“怀真因为放了正道修士,可能会受圣魔惩罚。”
大花从桌下探头,瞧见莺然满面心焦忧虑,叹气:“惩罚。”
“叱魔鞭。”
“神女给了任务奖励,我现在有可以使用的能量。可以用一点,让受叱魔鞭时不疼。”
莺然眼眸在黑暗中灿烂:“真的?”
大花:“嗯。”
莺然:“我要用。”
大花捣鼓了一会儿,“好了。”
莺然安下心,侧目看身旁的徐离陵。
面上发上都干干净净,没有血污。此刻双目轻阖,轮廓好似比醒时更显清冷,像一尊玉像。
莺然以手指隔空轻轻描摹眉眼。
倏地睁眼,眸光清明,将的手握在掌心,“了,睡得不舒服?”
天浓黑,刚子时的样子。
不雨停了。
莺然摇摇头,抱住,千年前那恶劣的,眼珠转了转:“怀真,如果有一个人突然出现在面前,千年后的妻子。觉得,要做,才会相信?”
莺然知道,千年前的徐离陵并没有相信。
纯属闲着没事,觉着有趣,才会配合。
不非要相信的身份,只要愿意信任,脱离魔道便好。
虽然不知道要得的信任。
但没关系!
千年后的本人,在身边!
如果一场考试,那开卷考,旁边配了老师讲题的那种。
莺然眼眸晶亮地盯着徐离陵。
桌下的大花暗道:“我靠,也行?”
徐离陵:“也不会信。”
莺然:“……再呢?有没有可能做些,信了?”
徐离陵:“不会信。”
莺然略显沮丧。
大花:……对不宿主,有点笑。
了会儿,莺然又问:“那……如果有人要和的做朋友,要做,才能得的信任?”
徐离陵:“多久?”
莺然估:“大概……二十多岁的时候。”
徐离陵:“做都不能。”
莺然:?
徐离陵平静地与对视。
能清楚地感觉,的实话。
莺然小脸一皱,有些气急无奈:“二十多岁的时候,么难搞的吗?”
徐离陵:“好吧。”
二十多岁那会儿,没人会觉得难搞。
觉得难搞的都杀了。
莺然苦恼地倚着了会儿,“那……如果我遇二十多岁的,会建议我做呢?”
徐离陵:“跑。”
莺然:?
徐离陵手掌有没地抚着的背,神情有几分认真:“跑,离我越远越好。”
莺然沉默须臾,把脸埋入怀中:“我不跑会怎样?”
“会死。”
莺然略僵硬。
徐离陵合眼,轻声道:“……也或许不会怎样。”
莺然脸贴着的胸膛,听着的心跳。若有所思。
*
晨出发,至暮时,莺然终于和徐离陵达云州东南边境第一座城池——明城。
巍峨城门玄铁打造,高耸厚重,威严肃穆。
因最近魔道肆虐,莺然与徐离陵经好一番盘查才得以入城。
城中街道行人甚少,巡逻修士。
日光煌煌,整座城却像笼罩在阴云下,人人都风尘仆仆,疾步行。
莺然与徐离陵找了间酒楼暂时歇息,点了两碗肉丝面,一边吃一边留意酒楼里修士所言。
“……明城多热闹,现在人都要跑没了。剩一帮凡人在儿,跑都跑不掉。”
“不有乙玄道一、璇衡那些大宗派的修士驻守嘛。”
“哼,时有五千人,气势汹汹。看现在呢,死得只剩一千多了。听鸿崖公和五名璇衡宗峰主有带去的人,全都死了,只剩下薛·飞霜跑回。重伤被送回璇衡宗的路上,下落不明了……”
……
话间,莺然吃完了面里的肉。
云州的兽禽在灵气充裕的环境下生长,肉质一点都不腥,鲜嫩爽口,莺然喜欢。
正要接着吃面,徐离陵把面前的碗和换了。
没吃,碗里的肉满的。
莺然小声:“干嘛?”
徐离陵轻描淡写:“有灵气,我吃不了。”
莺然心中一酸,从包袱里拿出留着做零食的云水酥饼给,“不舒服跟我。”
徐离陵点头,接酥饼,慢条斯理地吃。
莺然接着吃,接着听。
……
“魔道突然间么强势?”
“我听,听哈……”一短须修士压低声音,“听圣魔苏醒了!
“!”
众修皆怔,气氛更凝一重。
“听,圣魔出现在了懿王洲,那群魔正因如此,才侵占条边境线。鸿崖公等人,圣魔所杀。鸿崖公拼死将消息用命魂灯传了回……”
莺然心知鸿崖公徐离陵所杀,但转念也忧心,握住徐离陵的手,“我不管当初为何出现在懿王洲,但既然同我成亲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去找……圣魔。”
最后两个字,用气音。
话颇为霸道,徐离陵轻笑一声,点头:“嗯。”
莺然接着吃面。
“难怪那群魔么张狂。看最近的攻势,怕不把明城打下,迎接圣魔吧?”
“呵……恨不得把整个云州打下迎接圣魔。我收拾好了东西,待会儿吃完顿饭,也要离开明城了。”
“啊?也走……”
“听今晚魔道又要攻城。万一那些修士撑不住……”
“咱玄修,该留下为玄道出份力才啊!”
“呵,我不一介散修,受了伤也没宗门管,留下送死。份力要出出。”
……
莺然神情严肃:“待会儿吃完饭,我也走。”
徐离陵:“不累?”
当然累。
莺然从没有出远门、餐风露宿。昨晚其实根本睡不好,所以今天才醒得那么早。
但——
“今晚魔道攻城,无论赢的谁,咱——”莺然对摇摇头。
莺然虽不出门,但幼时在秦焕的教导下,读的书也不少。
清楚,像种战役,打完后要清战场,扫荡全城,以防有残存的敌人藏匿。
若玄修赢,发现徐离陵魔,会围剿。
若魔道赢,发现徐离陵魔,会将拉回魔道。
莺然:“累累一点,安全最重要。”
徐离陵抬手,指腹抚眼下疲惫青痕:“待会儿找间房歇歇,不急着走。”
莺然皱眉:“可……”
“没事。”徐离陵安抚,“相信我。”
小黄呜咽一声。
莺然低头,见小黄可怜巴巴地趴在地上,大喘气,仿佛要累成死狗,再也走不动路了。
大花鄙夷地斜小黄一眼:徐离陵的走狗!
莺然摸摸小黄的头,前天为保护受了伤。一日都没歇便跟着处跑,肯定又痛又累。
“好吧。”莺然妥协,问徐离陵,“我待会儿找间客栈?”
徐离陵:“去找间空房。”
莺然:?
徐离陵:“人都搬走了,空房肯定。”
莺然为难:“……不太好吧。”
徐离陵坦坦荡荡:“省灵石。”
莺然:“……”
拒绝不了。
莺然吃了一碗面,将另一碗面和一半的肉丝给小黄和大花吃了。
两碗肉丝面要两块灵石,莺然付账时都肉疼。也越发坦然地接受徐离陵的提议。
牵着飞驹在明城转,找一处小巷。
巷中寂静,人已搬空。选了一户没锁门的小院进入。
院中所有东西都拿走了,只剩一栋空屋。
但有门有窗,厨房灶台旁有点干柴,莺然满意。
徐离陵将地扫干净,又从隔壁搬了几张木板垫作床,收拾屋子。
莺然则出门,街上特意找凡人买了米面,厨房忙活。
徐离陵铺好床,闻厨房里飘出米面香和甜味。
厨房去,“要吃?”
走近身边,要从手中接锅铲。
莺然不让碰,“我刚刚出去问了云州的凡人,云州许多酒楼饭馆都做玄修生意的,用的食材都灵食,只不灵气含量不同。”
“但既然有灵气,我最好一点都不要碰。”
对徐离陵笑,有几分心疼,“以后路上得辛苦啃干粮了。等我安顿下,才能有饭吃。”
莺然不爱下厨,但会做饭的。
灶台上有两张油纸包,一张上有烙好的甜米饼,另一张则有两块蛋饼,锅里有正在烤的蛋饼。
一旁有焦掉的,莺然也没扔,用油纸盛着。上面有没焦的,没能吃。
掰了一块递徐离陵嘴边,“尝尝。”
徐离陵张口吃下,唇瓣有意无意地含了下的手指,牙齿轻咬指尖。
莺然嗔一眼,转身继续烙饼:“好吃吗?”
徐离陵从手中拿了锅铲,“我吧。”
莺然扁嘴:“难吃吗?”
自认做饭没有好,但也不差呀。
徐离陵让出去:“厨房热,油烟也大。”
莺然心头熨帖,不跟争了,叮嘱:“晚上我把那几张饼吃掉,待会儿再煮个汤。”
指了指灶台另一边放着的菜。
徐离陵点头。
莺然便回屋,从院中井里打水,简单擦洗了下。
正夏日,不怕水冷。
走了两日路,身上不太舒服,擦洗后清爽许多,换了衣裳歇下。
大花与小黄都趴在屋里阴凉地乘凉,时不时“喵”一声,我“呜”一声地话。
莺然觉着有趣,问大花:“聊?”
大花:“吵架。”
莺然:“吵呢?”
大花:“傻狗……了,不跟。我兽类的事,和人类无关。”
莺然被逗笑,件事,又问:“对了,之前小黄告诉镇守的墓地方位,不知道不普通的猫啦?”
大花:“放心,我不会暴露我系统的。傻狗只以为我通人性的猫妖。”
莺然笑道:“别总骂小黄。小黄好的,保护了我两次,从千年前一直守着怀真的墓。怀真回了,又守在了怀真身边。”
大花哼笑:“不知道那徐离陵那个魔头的墓。”
莺然诧异:“在那儿守了千年,会不知道?”
大花:“不识字。”
整天知道吃喝玩睡,鸡贼又谄媚。
莺然:“……”
大花:“所以我傻狗,文盲!”
莺然被逗乐。
虽然觉得小黄不知道守了徐离陵千年件事,不可思议。
但仔细,小黄一只兽,不识字也正常嘛。
不——
莺然:“大花认字儿啊?真厉害。”
大花骄傲:“我可经总部培训的。”
莺然伸出手,摸摸大花,又摸摸小黄。
大花轻哼:“下次再摸,别碰我。”
莺然笑。
大花总样。话听听行,照样给摸的。
在屋里玩猫逗狗,至天色暗下,徐离陵做好了饼在晾凉。留了后烙的三块完好的蛋饼,和五张莺然烙的焦饼,喊莺然吃饭。
莺然带上大花和小黄去厨房,和徐离陵站在灶台边吃。
拿了张焦饼,徐离陵将焦饼拿去,把金黄酥脆温热的给,吃焦的那张。
莺然没争,反正饼,待会儿和徐离陵分着吃。
接饼,掰了一块递嘴边。
张嘴吃下:“吃吧。”
莺然便掰了一块吃。
饼入口,火候正好的,但咸甜得分。
莺然眉头下意识皱了,问徐离陵不糖和盐都放多了。
但又,刚刚喂给吃,神色如常。
做饭不样的。
莺然小口小口地吃着饼,忽然,从时候开始,做饭越越口重的呢?
记不清了,只记得之前觉得口重了会跟,然后便会注意。
但段时间,便会又更口重一些。
的味觉退化速度,好像有点快。
不,有点快吗?
不魔,不知道魔五感衰竭不都个速度。
莺然失神地嚼着饼,忽然间觉得有些干得难以下咽。
徐离陵:“了?”
夜色暝暝,莺然抬眸,瞧朦胧的身影,正注视着。
莺然了,摇摇头,继续吃。咸了喝汤。
好在汤没那么咸,但……淡得好像没放盐。
大概也意识做饼放的盐糖多了,所以汤有意少放,却不准。
徐离陵看一会儿,从手里拿走吃了一半的饼,将做的拿给。
莺然愣住。
徐离陵没话,把那于咸甜的饼吃了。
小院里静默良久。
莺然握着饼,忽然道:“怀真……我不喜欢做饭。”
其实,不介意。
不介意魔,不介意的五衰,不介意的一切……
徐离陵:“等找个地方安顿下,我做菜的时候先叫尝一尝。”
莺然上前,在黑暗中抱住,“……能尝味道吗?”
徐离陵:“能尝一点。”
莺然语调轻快:“那我慢慢地在云州逛吧。我去一个地方,去尝尝那里凡人的食物。我多去几个地方……”
在完全丧失味觉前,让多尝尝不同的味道。
徐离陵:“要找宗门,要修道,样耽误时间。”
莺然:“我不找宗门了。有在,教我,我也一样可以修道。”
徐离陵轻笑:“让一个魔,教修道?”
“不魔教我修道。”
莺然绕正面,仰头看,字字坚定:“,教我。”
昏暗中,看见唇角不再紧绷,温暖的手掌轻抚的脸,“修哪一道?”
莺然:“修都行吗?”
徐离陵:“除了魔道。”
莺然愣了愣,笑道:“都懂?”
徐离陵:“大概。”
莺然:“但我不知道有哪些,我只知道我爹儒门儒士,儒门也有修士的……”
沉吟片刻,故作严肃:“要麻烦慢慢把各门各道给我听了。”
徐离陵应道:“好。”继续吃饼
莺然也吃饼,偶尔掰一小块手中的饼吃,同闲话:“我做的比较淡,混在一吃好像味道正好……尝尝呢……哦,尝不出。”
徐离陵侧一眼。
莺然笑出声,倚在身上,问修道的事。
徐离陵:“修行之道,统称为玄。当世玄道主流,乃儒释道三家。除三家外,又有墨门阴阳之流。”
“各道门差异在于所奉行的思。思不同,衍生出的功法、心法皆有差异。处世之道,亦有分别。”
“道门思,侧重于隐世救世、修一人之道,天之道下,万物刍狗。儒门思,侧重于入世治世,尊先贤之道,天之正道,恪守礼教。释道思,侧重于入世济世……”
莺然:“儒门玄道思好像和我爹学的差不多。”
徐离陵:“本质相同。每一门都先有古人思,后结合道法在时代中衍变……”
“如果修士,修?”
莺然知道哪一道成的仙。
徐离陵:“我都修。”
“修那么多,修得吗?”
“正常人修不,一般修士一生能修明白一道,便大成。”
“那……鬼修属于?”
“人做不了鬼修,阴阳道倒与鬼修有些干系。此道从道派衍生,学风水鬼术的较多,学得一般的,会混迹凡人中,干些招魂卜驱鬼之类的活儿。学的好,便可通阴阳轮转……”
……
方圆皆无人,没落孤寂。
只有间小院厨房里,莺然和徐离陵絮语。
时不时语调含笑含嗔地闲扯,仿若寻常人家晚饭间闲话。
大花和小黄也在厨房门口趴着,望着厨房的昏暗中,两道依偎在一吃饼笑的身影。
夜的黑暗与寂静,好似成了静谧与安宁。
突然,“轰”一声巨响,震得整座城的大地都颤了颤。
莺然一惊,出门循声望去。
明城的北城门处,火光冲天,杀声鼎沸。
魔战已。
徐离陵在厨房收好饼,不以为意地回屋,“明日要赶路,早些休息”
莺然点点头,与一同回屋躺下。
静下,城北的厮杀变得更加清晰。
问:“会不会打儿?”
徐离陵:“不知道。”
莺然担忧:“打办?”
徐离陵:“杀。”
莺然:“魔也杀?”
徐离陵:“都杀。”
莺然捏的脸,调侃:“杀气好重啊,我没看出呢。”
大黄趴在一旁,心道若看出了,不会嫁了。
徐离陵睁眼看,意味不明地扯唇。
莺然最怕样的眼神,充满了侵略性与戏谑。捂住的眼,“少杀人,多睡觉。”
徐离陵把手拉下,将抱在怀中:“嗯。”
夜渐浓。
莺然睡沉。
忽一声巨响,震醒了小黄。
听从徐离陵吩咐布下的结界受猛烈冲击。
莺然与大花仍睡得香甜,但小黄已浑身紧绷,犹豫要不要叫醒徐离陵。
犹豫中,见徐离陵已醒。给莺然掖了掖被角,披了件外袍,走了出去。
“魔道不朽!”
释陀罗嚣狂的大笑响彻被战火点燃的夜空。
魔军步步紧逼,愈战愈勇。
乙玄道一、璇衡宗、百韬楼三大宗弟子死伤无数,节节败退,直退城中。
大半座明城在魔战中或化废墟,或夷为平地。血与尸掩埋在乱石碎瓦中,已分不清魔玄。
各宗坐镇长老各招本命法器,高声道:“魔道狡猾,以万数袭击明城,非我玄道逊于魔道!众弟子皆乃玄道栋梁,当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
弟子高呼,随众长老布阵,迎上倾轧的魔修。
释陀罗亦道:“为魔道不朽、为圣魔荣光,杀!”
“杀!”
众魔亦杀红了眼,不要命般地往法阵里冲,与众弟子缠斗。
释陀罗与三名长老等大修斗法,横飞的法术不断波及明城黑暗处,击碎一栋栋房屋,惊一阵又一阵哭喊。
唯有清凉巷,平静如世外。
清凉巷的屋顶上,立着一道人影。
青衫单薄,月下书生长身鹤立,正乏味地遥望着厮杀的城中央。
有横飞的法术袭,便像从前与莺然在院中玩沙包那般,轻飘飘一挥手,将法术打回去。
腕间悬挂的玉白骨珠,泛出道道贪婪嗜血的光。
至整座城皆陷于混乱,深夜城门大开,城中修士凡人连夜四散奔逃。
正交战的释陀罗和三名大宗长老,终于留意清凉巷处的安宁。
那黑夜中清隽的人影,隔着结界,叫人看不清模样。
只见衣袂在月下轻扬,腕间一串道珠随夜风轻荡。
“道珠!
三宗长老瞳眸一窒,仓惶与释陀罗拉开距离。
释陀罗目露喜色,“圣魔!
霎时,战止。
魔也好修士也罢,皆或崇敬欣喜、或恐惧惊慌地停手,齐齐向清凉巷望去。
那圣魔吗?
三宗长老不确定。
那道身影毫无魔气、毫无杀意,清姿谪世。不似魔,倒一名儒仙深夜无梦,于月下寻作诗灵感。
释陀罗手中关刀一甩,直向那道身影奔去。
三宗长老无声后退,暗暗对视,思忖要如何逃离。
若真遇上圣魔,便不在为玄道死,在找死!
却见释陀罗未能靠近清凉巷,便有一道清泠声音,随夜风拂众人耳畔:“在下与夫人途径此地,借宿一晚。请诸位莫要打扰。?
三宗长老怔住。
释陀罗停步微愣,不信邪地靠近。
刚迈入结界,白光一闪,若月下飞雪。
众人只见释陀罗身形一顿,下一瞬血喷红了半边身子,竟提刀右手被连根斩断!
那位不知魔仙的人,仍旧用单调的语气道:“莫要打扰。
释陀罗浑身战栗,冷汗直冒,连连退回诸魔之中,下令:“撤!
副将询问:“释陀罗,那……
释陀罗也分不清究竟不圣魔。
魔修寿命短,见圣魔圣颜的魔大多已死,圣魔画像又被玄道毁尽。
只能凭气息寻找圣魔,但一旦圣魔隐匿,唯有曾接触圣魔气息的人才能辨认出。
可惜释陀罗不曾去圣魔城朝圣,未曾受圣魔气息洗礼。无法辨别。
释陀罗只知,位令心惊的人物。
无论正邪,都当回报迦蓝殿。
“撤!
释陀罗与众魔隐匿于魔烟中,若乌云齐齐退出明城。
三宗长老与残存弟子皆松了口气。
乙玄宗长老上前:“敢问……
徐离陵的耐心耗得差不多,懒懒地回了一句:“滚。
三宗长老皆沉默,向清凉巷方向行礼,安排受伤弟子去疗伤。
战忽止,城中未得及逃走的凡人不知发生了,但都松了口气。
……
莺然半梦半醒间,摸身边无人,床铺微凉。
醒,懵了一会儿,悬着心跑出去。
见熟悉的身影站在房顶上,松了口气。
也不知怕,可能怕被围杀,也可能怕被迫回归魔道。
莺然唤:“怀真。
徐离陵回眸,眼中未能尽兴的杀意慢慢平复,从房顶上下。
莺然问:“那上边做?
莺莺:怀真的处境危险,我真的担心一个人出门会出事[托腮]
被砍手的魔修:要不担心担心我呢?[小丑]
被吓滚的玄修:求求不要放夫君一个人出门,最好能给栓根绳反正不会反抗谢谢[合十]
第 21 章
徐离陵:“有动静,上去看看。”
莺然感受了,“现在安静,没睡前动静大。”
小黄打着哈欠出,心道因为有结界啊。
徐离陵却道:“嗯,刚刚打完了。”
“打完了?”莺然忧虑,“如何?魔道赢玄道赢?咱明日能安全离开明城吗?”
徐离陵:“希望魔道赢玄道赢?”
“当然玄道……”
语毕,徐离陵魔,莺然又道:“但如果和玄道,那赢。”
徐离陵:“那便我赢。”
莺然心道又没同打,赢呢。
拉住徐离陵的手回屋,“好,赢。既然打完了,咱早点休息吧,明日要赶路出城呢。”
徐离陵:“嗯。”
被拉着,与一同躺下,闭上眼睛。
*
翌日一早,莺然走在通往西城门的街道上,瞧见面无全非的明城,有些发懵。
徐离陵拉着走,叫别看,“那些废墟里藏着尸体。”
莺然立刻收回视线,快步出城。
城关排查时,玄卫瞧见徐离陵,一直盯着看。
看得莺然紧张,手心冒汗,担心玄卫发现魔。
好在玄卫按照正常流程,让出了城。
莺然松口气,和徐离陵一骑上飞驹,整个人都轻快许多。
倚在徐离陵怀里,同接着聊昨日没聊完的修道事。
莺然:“我了下,我对阴阳道比较感兴趣。”
主要修道,对以亡魂状态做任务比较有助益。要去千年前把怀真带离魔道呢。
要修阴阳道,徐离陵便教阴阳道:“阴阳道乃道派衍生,在道法自然、天理无为的基础上,又侧重于人的生死天命。修阴阳道,首先要理解人的阴阳死生……”
得细透彻,但莺然越听越困,感觉像在上哲学课。
莺然嘀咕:“我以为,阴阳道学鬼术相关。”
徐离陵:“会学些,但若要学深学透,关于阴阳道的最基础的心法得理解透彻。改日我给拿些书。”
莺然:“书?”
徐离陵:“阴阳道相关的书。”
“要背吗?”
“要理解透。”
听上去感觉更难了。
莺然呼出口气,打精神:“上哪儿给我拿书?”
徐离陵:“我学阴阳道的书。”
莺然:“学阴阳道?”
徐离陵:“我都学。”
莺然:“那不辛苦?”
徐离陵:“好,看一遍会了。”
莺然嫉妒:“真的假的?”
徐离陵被的眼神逗笑,捏了下因扁嘴鼓的脸,“真的。”
莺然挥开的手,调侃地酸:“个目不忘的人,不要碰我。”
徐离陵手臂圈住的腰,手掌捏住的下巴,完全将钳制,要仰头看。
莺然挣扎,挣不开,同嬉闹地打。险些坠下飞驹,又被捞回,吓得心都快跳出了。
一看含笑的眸子,便知故意般,气呼呼地别脸,“我不跟玩了。”
徐离陵才收敛,搂着本本分分地驾驭飞驹。
莺然当真不再同话。
低声问:“要不要下去休息一会儿?”
也别脸去不理。
徐离陵默了须臾,趴在肩头,声音随气息吹的耳朵,“我错。”
莺然斜一眼,“么喜欢吓唬我。”
徐离陵:“有吗?”
有!
在梦里,一千年前的也吓唬。
不话莺然不方便同,扁着嘴拿额头撞了。
徐离陵被撞鼻子,仰着头缓了会儿。
莺然以为撞重了,担心地问:“没事吧?”
又低下头咬了脸一口。莺然推,反握住的手。
莺然不再同闹,倚在怀里嘀咕:“总喜欢吓唬我。”
徐离陵沉吟片刻:“下次,若觉得我吓了,便同我。”
莺然抬眸看,发觉神情微幽远,仿佛根本没意识在吓唬。
因为魔吗?魔性喜欢吓唬人?么幼稚的吗?
莺然暗暗思索。
小黄趴在马屁股上眼珠转转去。
只有聪明的知道,徐离陵没有吓唬谁的意思。
徐离陵真的纯恶意,并为份恶意感本能的愉悦。
因为,才立刻把捞回。
若别人,比如,早让其摔死了。
摔得稀巴烂,眼神也不会再多给一个。
魔。
世人眼中的善恶喜恐之分,并非魔眼中的界限。
莺然倚在徐离陵怀中思索,不出头绪,又和闲聊。
云州真的大。
同般了一上午,午时准备休息,也没看第二座城。
不,发现一个坐落山野间的小村落。
村落不大,但有不少人生活。
莺然便叫徐离陵在村外落地,借村中人家土灶吃点温热的。
然村中人一见便警惕。几名老人上前询问,可的话莺然完全听不懂。
老人打量莺然与徐离陵,瞧见身后跟着猫和狗,神态松缓许多。
了会儿,一位老翁走询问:“敢问两位仙人,落于无隐村有何事?”
莺然:“我不仙人,我凡人。”
老翁对村人了几句话。
村中有意无意躲的年轻人才都重又走出,各自继续做的事。
老翁浑浊的眼在徐离陵身上有所停留,笑道:“我无隐村鲜少有外人,待客不够周,请见谅。”
莺然忙道:“哪里,我在此歇脚,不知否方便?”
老翁:“自然可以。”
热情地迎莺然与徐离陵进村。
路旁有小孩儿睁着圆圆的眼,懵懂又好奇。
莺然正对那些孩子友好地打招呼,徐离陵忽然一把圈住的腰,将拉身侧。
莺然撞在身上,不解:“做?”
便听身后有人在话。
莺然回眸,一妇人跑,抱走一正向腰间伸出手的三岁孩子。
那孩子盯着腰间香囊,伸着手拿,妇人打下孩子的手,低声道了句莺然听不懂的话。却也好奇地望了眼的香囊。
老翁不好意思:“村人从不出村,见识少,望见谅。”
莺然摇头道没事,解下香囊打去送给那孩子。
徐离陵漫不经意地将香囊拿走收了。
莺然不好同抢,装作也没打做的样子,对使眼色:干?村子有问题?
徐离陵轻轻摇头。
没问题,干嘛不让送香囊?一个用旧的香囊已。
莺然无言地抿了抿唇,随老翁走一户农院落座。
农院家中有一老妪,听语调老翁的妻子。
老妪有些怕人,老翁同老妪方言一样的话,莺然听不懂。
但老妪同莺然友好地笑了笑,后去屋里端了壶茶。
老翁招待莺然与徐离陵落座。
徐离陵去将飞驹拴在院中,莺然先坐下,大花与小黄趴在脚边。
老翁问:“二位从何处?怎会发现我无隐村?”
莺然:“我从懿王洲,骑飞驹路,在上面看了村落。正逢午时,便下歇一歇。多有打扰,请见谅。”
老翁连声道“客气”,思忖,眼睛时不时瞥向徐离陵,令莺然微微皱眉。
老翁:“敢问二位关系?”
莺然:“我夫君。”
老翁点点头,又问:“二位多大了?”
莺然含糊答道:“二十左右。”
“二十左右……”老翁思索,“我观二位骨相不凡,二位当真不仙人?”
莺然:“不。”
,待会儿歇一歇走,老丈好怪。
却见老翁又望向徐离陵,有些落寞地笑了笑。
似乎也意识的失礼,解释道:“实不相瞒,姑娘的夫君与我当年的救命恩人,似乎有几分相似。”
莺然:“似乎?”
老翁面露惭愧:“时间去太久,我已记不清恩人的样貌,只记得的名讳。”
徐离陵拴好飞驹,在莺然身边坐下。
老翁又望着徐离陵,目光悠远,“我虽不记得,但瞧着夫君,总觉得像啊,真像……”
“今日能落在此地,的夫君竟和我印象里的恩人如此相似,我,一种缘分,上苍在帮老朽了憾。”
老翁絮絮着,忽问徐离陵:“敢问小友姓名。”
徐离陵喝着茶,不答。
莺然看神态便明白,不不能,懒得。
老翁神情落寞。
莺然道:“叫徐离陵。”
“徐……”老翁眼眸一亮,“我的恩人也姓徐。”
莺然:“不,姓徐离……”
话未完,老翁道:“叫徐隐真。”
莺然张着口,眨眨眼,“哦”了声。
徐隐真……巧合吗?
徐离陵的徐,玄隐仙君的隐,怀真的真。
莺然瞥向徐离陵。
神情毫无异样,见看,问:“了?”
莺然摇头,问老翁:“可否同我,那位徐隐真的事?”
“当然。”
老翁浑浊的双眼变得清明,充满怀念。
“那一个冬日,万木凋零。那时此地没有无隐村,阴阳道的邪术士联合的同道,将我村人赶一。我只有四岁,坐在地上无力地哭喊,看着丹火铺天盖地烧。”
“在时,恩人从天降。浑身伤,一身华袍被血浸透,发冠也被打散。那年个少年,后我得知那时才刚十五岁生辰……”
莺然捧着茶盏认真听。
大花和小黄也扬小脑袋,听老翁讲述。
唯有徐离陵远眺苍穹,心不在焉。
“那些邪术士对喊道:莫要多管闲事。”
“恩人彼时也无力多管。本欲离开,却似乎因为听见我的哭喊,回头看了眼。一眼,让终究没能狠下心,折返回,带着伤将邪术士打跑。”
“之后,恩人将我带入无隐村,将村人各自送走。唯有我,因为无名无姓无家人,只能留在无隐村……之后便和我一同住在无隐村。”
“伤得重,时常痛苦地在床上打滚,拿头撞墙撞满脸血,忍痛咬得口中也全血。平静下后,便望着天地出神。”
“我问恩人,可家亲人了?恩人,已无家无亲人。”
“我问恩人,那些追杀的人害了全家吗?恩人,的亲人在追杀。我吃惊地问,为何啊?”
“恩人,或许,从出生,便都在等一天。”
“在那年的冬日,以为庆贺生辰为由,请回家。往年的生辰,都只为的同胞弟弟庆生,那第一次,要为庆生。”
“回家后,弟弟带去采无及草,却在那片荒野上,遇了魔。除魔卫道,护佑苍生,从出生,所有人都教导该做的事。也正因如此,小的时候便离了家,与亲人聚少离多。那时候,亦秉持职责,护弟弟先走,撑了救援的那一刻。”
“可直那一刻,才知道,并不希望撑下。助了袭击的魔一臂之力,趁乱逃了出,一路被追杀至此……”
“我那时太小,不会安慰恩人,也不懂究竟经历了,只知骂那些人都坏人,请恩人以后和我一藏在里生活。里有山有水风景秀丽,安稳祥和。”
“恩人笑了笑,道,若没有那一遭,原本便要寻我的。那会儿在修习阴阳道,唯一不精通的道术,我的传承对阴阳道修习大有助益。”
阴阳道……
莺然诧异地瞥了眼徐离陵。
慢条斯理地饮茶。
“我听了开心,将我的传承送给恩人以报答救命之恩。那段时间恩人便在无隐村研习阴阳道。恩人位真正的天才,目不忘,通透人,对道有天生领悟……但没多久,追杀的人了。”
老翁眼眸浑浊湿润,望着天,长叹一息,“那天,有个和恩人长得五分相似的少年找恩人,那恩人的同胞弟弟。爹娘已联合各方要围剿恩人,要带恩人逃走。恩人有所迟疑,但恩人弟弟恩人的至亲,同恩人了往的情谊,恩人终究同一走了……”
“那天我追着恩人跑,我在儿等,等日后回看看。之后,我便一个人待在无隐村。后无隐村了新人,每一个,我都问,有没有见恩人。”
“可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恩人的消息。”
老翁望向徐离陵,失神地笑了笑,“不知恩人后,得可好?”
小黄抬头看徐离陵。
莺然有些许愣怔。
会巧合吗?
徐离陵也冬日的生辰。
仙人墓中的游记,亦十五岁生辰前,戛然止。
莺然握住徐离陵的手。
神色寻常。
莺然对老翁道:“恩人个好人,后一定会得好好的。”
老翁笑着点头,神态和蔼:“也许恩人后娶了一位像一样可爱有趣的姑娘,隐居山野,着安稳幸福的日子。”
莺然笑笑,同老翁又闲话几句。
老翁难得有机会同外人聊,聊了些外界趣事,便邀莺然留下吃饭。
莺然应下。
老翁请莺然稍作歇息,并指向主屋,“那恩人曾经住的房,后翻修几次,但我一直空着。家中没有别的空屋,二位若赶路累了,可去屋中小憩。”
莺然道谢,正好有话要同徐离陵,牵的手,往主屋去。
主屋虽从无人住,但仍旧干净整洁。
房中放着一瓶不知名的小花,可见用心。
莺然不敢扰乱此地摆设,与徐离陵在屋中凳子上坐下:“不有意带我儿?”
徐离陵反问:“为何么?”
莺然:“我要修阴阳道,此地恰与阴阳道有关。”
徐离陵:“只印象里有么个地方,便路此地,看看在不在。”
莺然:“怀真,精通阴阳道吗?”
“吧。”
“从时候开始学阴阳道的?”
“成魔之前。”
莺然心下已有所明了。沉默片刻,坐腿上去,手臂搭着的肩,旁的事,“我要在儿住一段时间吗?”
“无隐村人的传承对修阴阳道大有裨益。”
徐离陵手臂圈着腰,手掌包裹绵软的手搭在腿上,“若不呆在儿,去别的地方也可以。”
莺然:“那便在儿住一段时间……不知道,老丈同不同意。不我看虽知道不徐隐真,但把当作徐隐真了。没准儿开口要留下,立刻答应了。”
徐离陵:“待会儿我去。”
莺然捧住的脸,半开玩笑问:“徐隐真吗?”
徐离陵:“不。”
莺然紧紧抱住,把脸埋在肩头。
也好希望,不那位在生辰之日被亲族背叛的徐隐真,只的怀真。
午时吃饭,徐离陵同老翁了借宿一段时间的事。
老翁喜上眉梢,连声道好。
莺然不欺瞒,如实道:“我修阴阳道,听闻老丈提无隐村对阴阳道修炼大有裨益,故留在此地研习。若老丈不愿透露传承,我会尽快离开,不叫老丈为难。”
“阴阳道啊……”
老翁捋长须,打量莺然,“我观姑娘目明气正,非邪道之辈。姑娘若在此修习,便留下吧。有何问题,皆可问老夫。”
莺然作揖行礼,真诚道谢。
老翁礼:“相逢缘。”
老翁自称喜儿,让莺然不必再称呼老翁,叫喜伯便可。夫人名叫欢娘,叫欢婆便可。
莺然也向做了自我介绍,同一吃完了饭,饭后要去洗碗。
喜伯拦住:“既修阴阳道,便去参悟吧。”
与欢婆收了碗筷进厨房。
透厨房的窗,能瞧见两位老人头靠在一,像在悄悄话。着,欢婆转眸含笑注视喜伯。
莺然曾与徐离陵的日子。
莺然眸光悠远,笑了笑,挽住徐离陵的胳膊问:“时候教我修道?”
徐离陵:“现在便可。”
牵着莺然走出小院,漫步村中。
会儿村人都刚吃完饭聚在家中。瞧见二人,都投好奇的打量目光。
莺然友好地对笑。
有些害羞地躲藏,有些大方地回以笑容。天真的孩子若非家人拉住,跑出找玩。
村中宁静和乐,不修道,莺然也会在儿多待一段时间。
随徐离陵从村头漫步至村尾,走入树林。
莺然奇怪:“不要教我修道?在散步消食?”
徐离陵:“好好感受。”
莺然:“感受?”
徐离陵:“感受无隐村人存在的玄妙,份玄妙与阴阳道息息相关。”
莺然静下心,留心感受。
大花和小黄跟了一路。
大花也感受,了一会儿,没感觉,吐槽:“有玄妙,不能直接吗?”
莺然:“玄妙之所以称之为玄妙,便不可描述,只能用心感受的东西。每个人的感受不同,若描述出,反会受误导。”
大花:“也挺玄的。”
莺然不应,继续感受。
已与徐离陵走村外树林中。
正盛夏,林木葱茏,碧如绿潭,随风荡出层层波浪,木叶沙沙作响。
莺然心神随之放松,闭上眼,眼前忽的升腾大雾,闪一些画面。猛然睁眼,惊怔地眨了眨。
徐离陵问:“看了?”
莺然:“不知道,我没能看清。”
徐离陵安抚:“不管看了,不用害怕,凝神去看便可。”
莺然问:“我入道了吗?”
徐离陵:“阴阳道与其道不同,凡人也可以接触的道,不凡人接触得再深,没有灵性为辅,便不能深入修行。要正式入道,得等今晚月亮出的时候。”
莺然抬头,林木遮住了阳光,但能看出此刻日头正盛。
徐离陵的嗓音轻缓,像位耐心的夫子,“阴阳道注重命运。阴阳之分,万物大同。世人皆称,人为阳,魂为阴。但医道上,人的气脉运转,亦分阴阳。既然活人能分阳,亡魂亦能分阴阳……”
莺然沉吟,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无隐村的人,难道活在阳间的亡魂?
可亡魂怎能在日光下行走生活,怎会由孩子慢慢长大,再衰老?
回去路上,莺然留意着无隐村的一花一草、一人一木。
回喜伯家时,申时。
喜伯热情:“无隐村许久没有客人,我同村人了二位要留宿之事,村人都高兴,今晚要为二位举办一场篝火大会,不知二位可否参加?”
莺然当然要参加。
抛开观察无隐村人的好机会不谈,参加篝火大会也有意思。
从没体验呢。
喜伯又关心:“秦姑娘可有从无隐村中的传承里参悟出?”
莺然懵懵的:“我去散了个步……”
喜伯意味深长:“我的恩人,在花了一上午参悟透我的传承后,留下一首诗作。晚上参加篝火会时,我带二位去看一看。或许能对秦姑娘修阴阳道有所帮助。”
莺然点头,回房休息。
与徐离陵小憩一觉,醒时天色已暗,喜伯敲门,请去参加篝火会。
给带了两套重色绣盘花的衣裳。
莺然留意喜伯与欢婆也穿上了近似的服饰,的习俗。接下衣裳,与徐离陵换上。
出门时,瞧见喜伯与欢婆在门口等,给大花和小黄脖子上套了花圈。
大花颇为嫌弃,但因二老和蔼,没有甩开。小黄戴着花圈兴奋地蹦蹦去。
莺然走去,顺手摸摸的头。
喜伯:“走吧,在村尾。
欢婆挽着喜伯的手,二人一同往村尾去。
莺然挽着徐离陵的手跟在身后。
一路去,可见村中家家户户皆点烛灯。
只那些烛灯的光亮透不出屋子,以致整个无隐村仿佛浸泡在深潭之底。
唯有高悬的明月洒落盈盈的光,让村落笼罩上一层白纱。
前方,喜伯与欢婆步履快得像在随风飘。
莺然略吃惊地朝徐离陵递了个眼神:真的不人?
徐离陵默然。
莺然若有所思,忍下惊讶与恐惧,观察喜伯与欢婆。
随喜伯与欢婆达村尾。
村人已架篝火。
火光虽有,仍如屋中光般难以照明。
唯明月皎皎,明亮如昼,为天地洒落素白雪辉。
无隐村人同莺然和徐离陵打招呼后,各自陪在各自亲人身边笑笑。同时怀着好奇的心,不断偷瞄二人。
在月色下,看上去更为缥缈,宛若游魂。
喜伯先安排欢婆坐好后走:“我带二位去恩人当年题诗之地。”
莺然点头,徐离陵陪同跟随喜伯出村。穿一片槐树林,一个山洞出现在眼前。
走入山洞,山洞深处有石床,有石头围出的篝火堆。
洞中不阴冷,寻常夏夜里的热。
莺然瞧见石床上方的石壁上有痕迹,但洞中太暗,看不清。
“腾”的一声,火焰从石头堆中蹿。喜伯点燃了篝火。
火光映照整间石洞,如此明亮的光,让莺然觉着:才属于常人的光。
喜伯在光中身形不再有虚渺之感,指向石壁:“请看。”
莺然望向石壁。
石壁上以剑刻下的字迹苍劲有力、清逸不俗,底蕴功底让莺然感熟悉,曾见的。
“无隐,无隐……无命如何隐,有命何须隐。阴阳玄中道,无隐天地藏。”
莺然轻念,恍惚又见雾。
闭上眼,眼前仍石壁,只空无一人的石床上,多出一道模糊的少年身影。
身如清鹤,衣衫单薄,黑发素冠,提剑刻字。
“岁辰如走马,死生归太极。”
石床边,有一矮小孩童轻念。
少年收剑。
孩童仰望少年,“恩人,妙哉。人生如走马观灯,寻常人死前方能回顾一生的命。但阴阳可观命、运。”
“阴阳道成,因命因运。我持无隐,见尔无隐,便命。”
少年笑意清傲,转身。
莺然仍看不清的面容,但垂眸俯视孩童,自有一番天之骄子的清贵,又若慈悲神佛,“待我以阴阳道观命,判此生命格,将送入九幽。”
孩童欣喜:“多谢恩人。”
少年掐诀运灵气,却突然一震,喷出一大口血,从石床上栽倒下。
孩童惊呼:“恩人!”
莺然心头一颤,下意识去扶。
眼前一切,却在顷刻间消散,回归混沌。
莺然睁开眼,发觉已走石床边。
徐离陵护在身侧,防止摔倒。
喜伯远远地站在一旁:“秦姑娘可看见了?”
莺然失神道:“有一人在石壁上刻字……”
喜伯诧异:“秦姑娘竟能观往昔之影?”
喜伯话时,莺然在留意徐离陵——没特别的表情。
第一次厌总副平淡的样子,把情绪藏得太好。
平复心绪问喜伯:“何为往昔之影?”
喜伯不答,只道:“修阴阳道,一看命,二看运。秦姑娘能见往昔之影,可见阴阳道之天赋,不凡。”
莺然似懂非懂。
喜伯请莺然单独在此处领悟,邀徐离陵与离开。
莺然害怕一人留在山洞中,本能地抓住徐离陵的手。
但修道之路,不能靠人,又依依不舍地松开。
徐离陵安抚地拍拍的手背,与喜伯往外走。
莺然目送离开,心中有些埋怨:
当真样将丢下了?连句安慰也不?
莺然扁着嘴,面对石壁,研究石壁上的刻字。
大花也出去了,但在莺然脑中道:“我在门口守着。”
莺然心头熨帖。
片刻后,却听大花嗤了一声。
莺然:“了?”
大花没回,莺然耳边只有篝火木柴噼啪作响。
不由紧张,出去看发生了事。
一回头,撞进一个怀抱。
温热的手掌扶稳,“要去哪儿?”
莺然讶异:“不走了吗?”
徐离陵提着个小包袱,走石床边,将石床打扫干净,将包袱里的薄毯被褥铺在石床上,“回去拿个东西。”
莺然默默为方才的埋怨不好意思
徐离陵:“总不能在儿一直站着。石床阴寒,本体弱虚寒,垫些东西坐着会好一些。”
莺然:……更不好意思了。
身边,从身后抱住的腰,脸贴在背上。
闭上眼,呼吸间满身上清爽熟悉的香,取代了山洞里潮湿的燃烧气味。
莺然唤:“怀真。”
徐离陵:“嗯?”
铺好了石床,让坐下。
莺然拉一坐。手圈住的腰,细细摩挲。不带任何旖旎,只有亲昵。
“方才进,看大花了吗?”
“和小黄跑出去玩了。”
玩,大概又去跟小黄打架了。
莺然无奈,会陪呢,小猫骗子。
接着道:“喜伯让我在儿参悟,待会儿便走吗?”
徐离陵:“陪。”
莺然与开玩笑:“陪我?会影响我修阴阳道吗?”
徐离陵:“会。有我在,便修不成了。”
莺然笑弯了眼。
徐离陵搂住肩膀轻拍,“歇一会儿。待子时,领入玄道。”
莺然:“玄道需要子夜才能入吗?我没听?”
徐离陵:“入玄道,只要有灵脉根骨,任何时辰皆可。但每一个时辰皆有其对应的五行天运。”
“阴阳道修在子、午时辰入玄道最好。但现在身处无隐村,此地至阴,月华灵气此地凭依,便在子时入玄道最好。”
莺然便听的,闭目养神。
一闭眼,忽,石壁上的笔迹曾在哪儿见——地图册!
那先前打搬去陵扬时,所看的那本地图册上的笔迹。
莺然有所了然,握紧徐离陵的手。
徐离陵反将的手包裹在掌中:“?”
莺然:“喜伯的恩人,和像。”
徐离陵等了一会儿,见没有继续的意思,:“哦。”
事不关己。
莺然捏脸:“不?”
徐离陵轻笑:“魔怎会救人?”
魔。
无论那不,都不必幻有任何所谓向善的可能。
莺然松了手。
知道。
画地图册的,救人的也。
那段辉煌的去、的意气风发,在被亲人献给魔之后,成了彻底舍弃的东西。
不知道,今日以怎样的法,两次否认那救人的少年。
但仙君也好、魔也罢,从不陪伴的原因。
遇时,只怀真。
莺然依靠进怀里,仰面对笑:“魔或许不会救人,但我的怀真一定会保护我。”
————————
小鸟潜台词:“我会保护我的怀真”[害羞]
大花:先别管那些,有没有人在乎我为了陪莺然又突然被傻狗弄走。注意我的用词,弄走。听清楚了吗,弄走。喂喂喂听得见吗,我,弄走弄走弄走[白眼]
小黄:知道的,我徐离陵的走狗,猜谁叫我干的[小丑]
大花:哇,好难猜啊[小丑]
关于时间点——徐离陵十五岁出事,十七岁世人皆知成了魔
第 22 章
徐离陵摸摸的发。
莺然:“,喜伯不也认出了?”
徐离陵不在乎别人认不认得出,反问:“不参悟阴阳道了?”
莺然神采奕奕:“我懂了。”
徐离陵:“嗯?”
莺然:“无命如何隐,有命何须隐。阴阳玄中道,无隐天地藏……和喜伯都阴阳道看命和运,无隐村人又天生有阴阳道传承。便无隐村人的诞生,因运道得了天地机缘,先死后生成。”
“非人非鬼,真正游走在天命人运、生死阴阳混沌之中的存在。”
“无隐天地藏的藏,可读藏的藏,亦可读葬。藏匿于天地之间,又在等待天地赋予的机缘,才能真正结束一生,得安葬,入九幽轮回。”
罢,莺然得意:“我果然有修阴阳道的天赋。”
望向徐离陵,与一同笑出声,一仰躺在石床上。
仰面所见,年少时的,兴盛所刻的字。
莺然望着字,着那少年的身影、着石床旁仰望的孩童,忽道:“怀真。”
“嗯?”
“待我修习阴阳道,我送喜伯入九幽,为安葬。”
徐离陵不语。
莺然翻身,伏在身上。
山洞幽暗,看不清的表情,只见眼眸黑沉。
目光不躲不避,望进眼里。
恍惚间,仿佛能看见往昔之影里,在少年动用灵力的刹那,的右眼泛出血色,魔气翻腾。
叫灵气溃散,气脉逆转,经脉寸断。
成了魔,再不能动用灵力。
便再修阴阳道,也只得修习邪功。
前尘未了之事,为圆满。
徐离陵轻抚的背,嗓音沉缓:“好。”
*
子时,徐离陵教莺然运气凝神打通根骨,便入了玄道。简单得令莺然惊讶。
不徐离陵道:“打通根骨入玄道,只正式修道的开端。玄道一途,难在各人所擅长的道门,与各人修习的功法。”
莺然此时的修为,像婴儿刚学会走路。
后续如何成长,要看天赋上限、功法修习、以及在功法上能修几层境界。
玄道修士的差异,在入道初期不显。
往往都在各自习得功法后,逐渐天差地别。
莺然了然:“所以,我之后要去寻找阴阳道的功法。”
徐离陵:“每一道都有无数功法秘籍,优劣参差不齐。改日我回去找找阴阳道的功法秘籍。”
莺然心知,的回去,回那被魔气浸染的家。
道:“若不方便回去便了,以后我出去慢慢找也行的。”
梦里,家所在的城叫徐离城。那里沦为圣魔城。
可不希望回去后,碰圣魔,被圣魔扣留。
徐离陵“嗯”了声,收拾床铺,与回村。
路村尾,碰喜伯和欢婆。在参加篝火会。
喜伯见要回去,问:“秦姑娘参悟出了?”
莺然笑着点头,对喜伯的帮助道谢。
喜伯乐呵呵道:“秦姑娘果真有天赋。既然参悟,不妨便留下庆贺。正好待会儿我跳祭月之舞。”
莺然:“祭月之舞?”
喜伯虔诚望月:“月亮,又称太阴,赐予我长留天地间的能力。祭月之舞,我与月之灵沟通的桥梁。”
月之灵?
莺然好奇地望月,并未感受灵。
拉拉徐离陵的胳膊,商量:“我留下?”
徐离陵从不会扫的兴,将包袱置于一旁,与坐在喜伯为安排的位置上。
听闻莺然已对阴阳道有所参悟,村人对的态度,又更亲近了些。
莺然先只觉友好,此刻明白的身份,隐隐了然:
或许,期待有人出现,能结束非生非死的生活,让得安息。
莺然对有好奇,尤其看那些孩子的时候。
席间小声问徐离陵:“究竟怎样先死后生的?为何小的孩子也会?那不亲生的吗?”
徐离陵:“皆已成型,但未出生便夭折的婴孩。”
莺然惊诧。
徐离陵:“魂入九幽轮回,投胎在婴孩成型之后。成型却又夭折,魂魄便暂时封在了夭折的身体里。魂魄意识完全混沌,不比已见世观天的婴孩,有些便会忘记重返九幽,了回魂夜,也一直留在夭折的身体里。”
“般婴孩,在得天灵地气不腐后,有一些,便会处于非生非死、非鬼非人的状态。需得找一处地气合宜之地,才能生存。无隐村的聚集,便由此。”
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一旁的喜伯听见,也不介意,笑吟吟地道:“我些人长大,可以在月之灵的帮助下,于夜中出行,去将和我一样的孩子带回家。”
喜伯环望在座的无隐村人:“有些孩子出生前便被赋予了名姓,有些孩子则因夭折无名无姓。但大家聚在一,不亲人,胜似亲人。”
那些小孩儿村人各自救助回家的,非亲生。
但却待其如亲生,像一代一代的无隐村人,抚养幼年的一样。
喜伯着,又叹息:“但外界太危险,大家都留于村中,不敢远走,不生不死。时间久了,难免有人难以忍受样的生活……村中老人不多,便有一些无隐村人走了出去,再没回。”
“村中之人,都期盼有阴阳道的修士能送大家九幽,但又害怕碰邪术士,将无隐村人炼化成邪丹邪器。”
莺然颇为感慨,但无法许诺,只得安静乖巧地听着。
喜伯没一直此事下去,罢便笑,邀莺然与徐离陵尝尝无隐村特制的无隐酒。
无隐酒如月般清透的白,散发着淡淡的槐花香。
莺然不喜酒,也不善饮酒。
不少年时的徐离陵,好像时常饮酒,快意洒脱,没推辞,捧杯接酒道谢,浅尝一口。
入口槐香。
但快翻涌上不喜的酒味。
一口饮下一杯,莺然脸上开始发热,人也晕乎乎了,瞥向徐离陵。
徐离陵接了酒放在一边,没喝。见莺然望,把的酒递给,“要喝?”
莺然摇摇头:“不喝?”
听话有点黏糊的腔调,徐离陵便知醉了。扶住的腰背,“不喜欢喝酒。”
莺然倚向:“为不喜欢。”
徐离陵不答。
莺然仰脸追问:“不挺喜欢酒的吗?”
徐离陵眼眸含笑,仍不语。
在面前鲜少饮酒,便成亲,因不喜酒,俩也以茶代酒交杯。
按理,不该知道喜欢酒。
点,莺然憨笑又自得,仿佛和秘密般小声道:“我在仙人墓里看的。”
大花在身后坐着,一脸无语。
真醉了。
小黄:仙人墓提徐离陵个魔头了?
徐离陵看着笑,仿佛等着看能出。
莺然也真嘴上没把门,完全趴在怀里碎碎念:“不话?酒一点都不好喝,为会喜欢喝酒?我看游记上,酒后尽兴会吟诗,我爹有时也样……读书人不都喜欢样?对了……游记……”
要继续,大花偷偷提醒:“别了。”
一挥手:“别吵。”
席间中无隐村人都安静下,望向。
莺然红着脸:“不好意思,不。”
徐离陵:“那在谁?”
大花把脸埋在地面,把藏。
却听莺然地“嗯”了一声,反问:“我谁?”
然后四下望望,“我好像幻听了……”
瞥见无隐村人围着篝火在跳祭月舞,注意力又转移无隐村人身上。撑着徐离陵的肩膀站,要去加入。
徐离陵扶站身,见走得稳,便没拦,随去了。
些天心里藏了太多事,也确实该发泄。
莺然不会跳祭月之舞,笨拙地跟随着无隐村人围着篝火转。
跟在身后的,一个无隐村小姑娘。有些羞涩地拍拍莺然的肩膀,示意跟着学。
莺然便跟着一步一步地跳。
在无隐村人独有语言的吟唱中,逐渐跟上的脚步,笑得眉眼弯弯。
莺然隐隐间,仿佛感受了无隐村人所的月之灵。
那并非人以为的交流,月华温柔地洒落在身上,为披上一层雪纱。
月灵伴随着轻柔夜风,宛若母亲的手,慈爱地拂的面庞、拂夭折的孩子,将拥入天地的怀抱。
那天地母亲对众生的爱护与温柔。
莺然透篝火,望向坐在席间的徐离陵。
也在望着,脸上仍淡然的表情,瞳眸却如一片深海,只倒映着的身影,温和平静。
莺然仰头望月,绣着无隐村盘花的裙摆轻轻荡。
无隐村人闭上眼,以的语言向月祷告。
莺然亦闭上眼,在心中向月祷告:
温柔的天地母亲啊,请对怀真好一些吧。
……
无隐村人不知疲倦,欢快地跳着。
似乎夜的主场。
但莺然实在累了,坐回徐离陵身边,拿桌上的杯子一口饮尽。
口中有槐花味,徐离陵没喝的无隐酒。
酒种东西奇怪,莺然不喝会觉得讨厌,喝醉了虽然仍不喜欢,但再喝一口也不觉得有。
但莺然本醒了一点的酒意更浓了,犯困,倚在徐离陵身上闭上眼。
徐离陵问:“睡觉?”
莺然点点头。
夜风微冷,在儿睡会着凉。
徐离陵背,同喜伯打了声招呼,拎上小包袱离开。
逐渐远离村尾的篝火会,莺然耳边安静下,反倒不适应。
睁开眼环顾四周,看见背的徐离陵,又安心地抱住的脖颈,“怀真……”
“嗯?”
“游记……”
“嗯。”
“知道吗?”
“嗯。”
莺然有点惊讶:“知道?仙人墓的墓,知道?”
徐离陵:“嗯。”
小黄跟在身后,闻言呆愣在原地:?!守的墓徐离陵的墓?!
大花路身边,鄙夷地“嘁”了一声:傻狗。
莺然见知道,委屈:“我只看了个总记,没看其的,开门进了……不故意的?”
徐离陵:“嗯。”
莺然瞪:“真故意的?”
徐离陵:“有好看的。”
莺然:“那都我不知道的啊。”
徐离陵:“……”
莺然轻抚的脸,轻喃:“进时,我担心知道的墓,会难,所以一直没有跟……结果都知道……”
把脸凑前面去,盯着问:“知道?”
徐离陵:“知道我知道?”
拍了下徐离陵的脑袋,“跟我绕口令呢?”
拍完,又摸摸的头,把束好的发都揉乱,又问:“为不喜欢喝酒了?”
徐离陵不语。
莺然委屈地在耳边哼哼:“不能告诉我吗?”
徐离陵:“酒助长魔性。”
莺然沉默一会儿,趴在耳边嘟囔:“怀真,好可怜……”
大花:……喝了酒真。
小黄刚从震惊中回神,又感十分无语:大概世上唯一会觉得徐离陵可怜的人。
徐离陵笑出声:“下次别喝酒。”
莺然嘀咕:“我本也不喜欢喝酒。都因为……”
“我?”
“喜欢喝酒,我体会感觉。”
“感觉?”
“我不喜欢酒,感受估计跟不一样。”
莺然撇嘴,又问,“那会儿感受呢?”
徐离陵:“记不清了。”
莺然无言,轻吻了下的侧脸。
回喜伯家,进主屋,徐离陵将放在床上。懒懒地躺着,不动。
徐离陵端了杯水给,喂喝下。又为脱鞋脱衣。
莺然勉强洗漱完,换了睡衣,倒在床上。睁着眼等徐离陵洗漱完躺在身边,翻滚进怀中。
徐离陵抱着。
仰头亲亲的下巴,闭上眼睛。
*
“次,又救人的?”
熟悉的嗓音带着促狭,传入莺然耳中。
莺然有些醉意,从突然出现在陌生的山门外被押,整个人都懵的。
大花在期间,跟了此次千年前的任务:
协助正道人士救人,墨意居掌门段玉山必救。
莺然:“……不,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把我拉进任务中,合理吗?”
大花:“我觉得不合理。”
但个最低级的系统,没办法。
神女适时联系上莺然解释:“抱歉,事发突然。按照我前近百次的经验,次圣魔应该袭击的飞瑶山。但临时改道袭击了墨意居,导致墨意居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全门派上下都被魔道俘虏。”
“我现下无法赶去,以圣魔阴晴不定的性子,我怕等天亮,墨意居上下会被圣魔炼化成邪丹,只得临时让。”
“次的任务,我会给双倍能量奖励。”
大花惊喜:“我觉得可以!”
莺然:“我觉得不行。”
神女:“有何难处?”
莺然:“我被抓了。”
可能有上次抓不住的经历,次魔卫都会抓鬼了。
大花:……
神女:……
“?在思考如何编理由?”
带着戏谑兴味的声音传入耳中。
莺然闻声抬眸,看向翘着二郎腿、姿态桀骜不驯,坐于墨意居掌门宝座上的徐离陵。
没彻底醒酒,眼神有点呆呆的。
徐离陵看出的异样:“喝酒了?”
莺然点头。
徐离陵懒散地倚在座上俯视:“让一个喝醉的人,玄道没人了?”
莺然不知道玄道有没有人,只关心:“怀真,上次的事让受罚了吗?”
徐离陵默了下,轻慢地笑:“去了三年的事,现在问,不太晚了些?三年前的计谋,现在仍用,只会让人觉得——”
“玄道修士,果真厚颜无耻。”
莺然既惊讶又委屈:“三年?去三年了……,在骂我脸皮厚?”
语调拖沓娇憨,一看话不经大脑,。
徐离陵懒得搭理不清醒的人,拂袖身离开,“等酒醒再同我话。”
魔卫闻言,要将莺然押去墨意居灵狱。手伸向莺然。
徐离陵经身侧,突然睨一眼,“把丢在儿。”
“。”
魔一向听从圣魔的话,从不置疑。
得令,跟随徐离陵离开。
莺然坐在地上发懵,了会儿,问神女:“现在腾宇二十二年了?”
神女:“嗯。圣魔如何处置了?被关押去灵狱了吗?墨意居被俘的修士都在那儿,去了可以跟商量对策。
莺然迟钝地回:“没有,我有个认识的人,虽不认我,但没有将我关去灵狱。我现在……
莺然环顾四望,也不知身处何处,只道一座大殿。
殿中空荡,只有两名魔卫守在大门处。
地上凉凉的,莺然爬,慢吞吞地走向徐离陵方才坐的掌门宝座。
宝座大,对身材娇小的莺然,可以曲着腿躺下。
醉意上头,头晕脑胀,便在座上睡下。
座上有徐离陵身上的香。熟悉的香味,让莺然分不清在梦中在现实。
神女在思考,接下该办,没再话。
莺然在安静中,慢慢睡去。
……
徐离陵去灵狱里提了数十名修士,带去炼器房炼化。
从炼器房出,天黑了。
重回墨意居的空弦殿,见睡在的位置上,安详惬意得。
底心大,又演出的戏码?
徐离陵兴味盎然地走座旁。
盯着看了一会儿,毫无反应,似真的睡着了。
徐离陵手指轻敲了下的额头,“般,要如何救人?待明日卯时,我可要炼化段玉山了。
莺然被吵了,皱眉轻哼一声,别头去,仍睡着。
徐离陵又戳:“不听曜境之令,救段玉山?
莺然勉强睁开眼,睡懵地嘟囔:“怀真,有事吗?
从不会在睡觉时吵,除非出事了。
语调亲昵自然,望着,眸中只有小意缱绻,毫无防备。
俯下身,漆黑眼瞳盯着:“呢?
莺然了一会儿,像曾经每天早晨,要出门去金水镇前那般,伸手搂住的脖颈,亲了下的脸:“路上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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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又闭上眼,仍搂着的脖颈,等亲,再躺下继续睡。
徐离陵望着近在咫尺的红唇,右脸上残留着温软湿热的感觉,有片刻愣怔。
————————
年轻的魔头辈子都没有人会么突袭[狗头]
如果杀意,子把别人弄死了
但小鸟——
别人被盯:我命没了[害怕]
小鸟被盯:我夫君要我亲[害羞]
第 23 章
莺然不见回应,反倒地又睁开眼:“了?”
的动作太自然,太熟稔,太亲昵,仿佛和一个人做无数次样的事。
若演的,徐离陵都愿意陪再玩三天。
捏住的下颚,将推开,随意地用手背擦了擦亲的地方,居高临下地睨:“真醉的厉害,认得出我谁吗?”
莺然被推得趴在座上,难以置信地慢慢转脸:“怀真啊……”
见一身玄袍武服、发束紫银冠,莺然渐渐清醒。
睡了那么久,酒也醒得差不多了,彻底明白当下的处境。
怀真。
但千年前的怀真。
徐离陵轻笑:“难怪玄道两次大败,都要派出马,确实有些水平。”
莺然听出嘲讽,心下委屈,蹙眉不悦:“意思?”
徐离陵:“夸演得好。”
莺然不自觉瞪:“我演了?”
徐离陵懒得陪吵架,勾勾手示意从座位上下。
莺然生气地站。
好整以暇坐上去,手肘撑在扶手上,支颐看:“吧,回用游戏,救走墨意居的人?”
莺然心中嘀咕:若千年后的怀真,绝不会干出让坐种事!
但背着任务的,努力控制情绪。忍了忍,问:“上次受罚了吗?”
徐离陵沉默须臾:“当然。”
眉宇间的气恼和埋怨便立刻成了担忧与心疼,“真被圣魔打了一百叱魔鞭?”
徐离陵面无表情:“嗯。”
莺然:“打的时候,疼吗?”
徐离陵一派理所当然:“嗯。”
莺然拧眉无措:“会呢,我明明……”
让大花用的奖励能量,帮免去伤痛了呀。
徐离陵:“明明?”
莺然没有立刻回答,跑去问大花事:“不哄我的?”
大花冤枉极了:“我真的将奖励能量投放在身上,帮挡伤了!”
莺然相信大花,安抚了大花两句,心中直嘀咕:那回事?
思索着,问徐离陵:“在我走后,受叱魔鞭之前,不又受伤?”
徐离陵眸光幽暗,没有回答,反问:“?”
莺然:“会受罚,我便用秘法在身上施了术。此术能为挡一次伤,若用了,那便挡不了叱魔鞭的伤了。”
“我上次要带离开,却消失得突然,如今时隔三年再出现,也确实为救人。我知道我样帮,听十分的虚伪。”
莺然轻抚的面庞,但终究没有,只手无措地放在心口,“但我真的没有不管,我真的带脱离魔道的。”
徐离陵不语。
确实三年前的一次异常:
走后当晚,当圣魔之灵再一次吞噬的神魂,并没有如往常那般感全身每一寸都被撕裂、脑袋仿佛要炸开的痛苦。
的每晚皆如此,令每晚从深夜熬至天明。
可只有那一晚,那一晚……
徐离陵嘴角弧度逐渐扩大,不吝以欣赏的目光凝视莺然,“便三年前离开时留下的后手?难怪身为鬼修,却被收入曜境。有此心机,假以时日,定能成为鬼仙。”
“……”
莺然没有因番夸赞喜悦,只意识,完全不信的一言一行,不信会为着。
自然,也不可能因的话脱离魔道。
无可奈何,气恼得不再同多。但千年后的怀真,又攥紧了拳头,“行,既然如此,吧,要如何才肯放墨意居。”
徐离陵悠闲地道:“被拆穿也保持伪装的身份,一种美德。但和我谈条件,不该种态度。”
莺然咬牙:“请问,您要玄道用交换墨意居弟子的性命?”
徐离陵看出,真的生气了。
按往常,该感有趣。然没有,突然觉得乏味。
合眼,闭目养神,慵懒道:“要我放了墨意居所有人,不可能。曜境要保的,应该只有段玉山。”
确实如此。
任务段玉山一定要保,其人不作要求。
尽量救下所有人,莺然的法。
不只为那些人,亦为怀真少造杀孽。
莺然着千年后的夫君,着那曾因孩童哭喊,便拖着伤体反身救人的少年,深吸口气。
尽量保持平和:“怎样才能救下所有人,一并开条件吧。”
私下里同神女道:“曜境不有魔中奸细?”
神女:“了?”
莺然:“魔道边,竟知道一定要保的段玉山。”
神女:“应该魔道清楚,段玉山乃玄道儒门栋梁。若惨死魔道手中,对玄道儒门会莫大的打击。若圣魔拿段玉山炼制对付玄道儒门的魔道杀器,那玄道儒门真前途堪忧。”
莺然苦恼:“么,留下段玉山对魔道好处多多。我若魔道,我绝不会放段玉山。”
神女也惆怅:“便我急着找处理此事的原因。听上次魔道将营救的玄道修士一并抓获,在其中周旋,为博得了逃跑机会……对了,突然些,不有应对方法了?”
莺然叹气:“在等魔道开条件。”
刚回神女,徐离陵便开了口:“若救所有人,也可以。将上次在我身上所施之术交给我。”
莺然脱口出:“要个……上次受叱魔鞭之前,真的又受伤了?那一百鞭叱魔鞭……疼吗?”
徐离陵哼笑一声,仿佛在夸演得好,“交出所施之术,我会放了墨意居一半的弟子。”
莺然为难:“我没有办法教。但我可以多给施几次。”
徐离陵不急着要:“施术一次,换一个弟子。墨意居上下,现存一千二百八十二名弟子,要换多少?”
能在身上施术不被察觉,能抵挡圣魔之灵带的侵蚀神魂之痛,等术法,绝非寻常。不肯交才正常。
莺然愣住。
不要换多少,能换多少。
忙问大花:“上次为徐离陵挡伤,用了多少能量?”
大花:“我全部能量的十分之一。”
莺然震惊:“么多?”
大花也震惊:“多吗!毕竟夫君,我以为担心,也不知道叱魔鞭威力多大,直接给了十分之一。下次我少给点。”
莺然:“不,我不个意思。不能少给。”
少给了扛不住。不然徐离陵也不会等受叱魔鞭的时候,身上一点挡伤的能量都没了。
但,现在办?
的能量只够再换九个人,得留一点以防万一。
莺然无奈,去和神女商量。
神女厉声质问:“为会将系统能量用在魔道中人身上?”
莺然:“我和千年后……”
大花在脑中尖叫:“不要告诉和徐离陵的关系,会干涉的!”
莺然连忙改口:“朋友。”
偷偷问大花:“为?总部禁止任务者在任务世界恋爱吗?不人性化?”
大花:“总部人性化,不代表任务者人性化。位神女在总部出了名的……我之后跟。”
大花罢。
神女沉声道:“那不救其人,我只要段玉山。”
莺然不愿相信的耳朵:“可……有一千二百多人呢,办?”
神女冷厉:“我的任务救世,只有那些对任务有影响的重要人物才必须要救的。其人对任务毫无价值,必要时候,自然要舍弃。”
莺然愣住。
神女察觉的迟疑,语调肃重:“任务写得清楚,救段玉山!”
莺然没应,问徐离陵:“那个法术消耗大。能否一次多换几人?”
徐离陵:“消耗多大?施一次,便会让消失三年?”
莺然落寞道:“也许吧……”
不会让消失,但不准下次何时。
徐离陵沉默。
片刻后,道:“告诉我法术的名字,我便放一半的弟子。”
莺然诧异。
清楚,只一个法术的名字便能换出么多人,多大的让步。
但,不法术,没有名字。
也知道,要知道法术名,因为会去查。若随便一个,会被拆穿。下次再见,更一个大骗子了。
莺然如实道:“千年后的异术,没有名字。”
徐离陵倏地冷笑出声。
换别人,会直接杀了。
如此大的让步也不接,在和玩“千年后”的游戏,未免太恬不知耻。
不,一次法术,需要消耗三年?
不会轻易信话,但也清楚,能压制圣魔之灵带的痛苦,绝不会简单的消耗。
徐离陵百无聊赖地抵着额头,“我再给一次机会,拿出点,让我相信口中的千年后。”
莺然心知,不管,也不会信。
只要做些,让觉得足够有趣,有趣愿意交易罢了。
可莺然也不出有趣的游戏。
同样的逃跑游戏,第二次用,恐怕只会觉得厌烦。
莺然思忖着,只能尽量动摇的不相信:“千年后,我与相处两年多。若有能证明的,大概,我对有些了解。”
徐离陵无趣道:“比如?”
莺然:“比如,喜欢青竹。每次我给绣发带腰封,问要纹样,都要青竹。有喜欢吃我娘家后街的百花蜜饯,喜欢……”
“啧。”
徐离陵轻嗤,打断了的话。
莺然懵住。
神情难形容,似不悦,又有些难以言的兴致。
莺然正要问了,突然开口:“人。”
魔卫应声。
徐离陵吩咐:“将上次那个四命宫送的人带。”
“。”
魔卫应声退下。
莺然茫然:“要做?”
徐离陵:“不急,等人了知道了。”
合眼,闭目养神。
莺然站累了,四下张望,找个地方坐。
但偌大一座殿,除了掌门位,竟没地方可坐。
只得拿出帕子擦擦台阶,坐在掌门位下的台阶上。
徐离陵察觉的气息远了些,睁眼,见小小一个,乖巧地坐在台阶上等待的纤弱背影。默然须臾,终究也没,重又合眼。
快,魔卫押着一名妖娆女子。
女子被魔链束缚,仍娇媚小意,婀娜地向徐离陵行礼。
时路上,魔卫已告诫,待会儿不用称呼圣魔。
虽不知圣魔又在玩把戏,但阴晴不定、喜怒无常不一天两天了,女子清楚,自然不敢乱。
不敢贸然称呼徐离陵,行礼后扫了眼莺然,暗暗诧异女鬼竟坐得离圣魔那样近,不知又哪一方派的,安安静静地等待吩咐。
莺然不解地站走回徐离陵身边。
找其女人做?
徐离陵手指对莺然勾了勾,示意:“再一遍,我喜欢。”
莺然便简单地又了一遍。
殿中女子睁大眼睛,眼神奇怪。不等徐离陵止住,莺然便不下去,问女子:“为何般看着我?”
女子不语。
徐离陵:“告诉。”
女子才开口,嗓音娇娆:“大人喜欢松兰胜喜欢青竹,百花蜜饯类小食大人更不爱碰。大人口轻,喜欢清淡灵食……”
女子要下去。
徐离陵手指一晃,又闭上嘴。
莺然怔怔的。
徐离陵望着发懵的表情,指向女子,唇角轻勾:“曜境的情报,不如被称为歪门邪道的四命宫?”
“此前演得不错,今日出,最大的败笔。”
拂袖,命魔卫重新将女子押进牢中。
莺然望着女子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大殿,却问:“有人,身边扮演的妻子吗?”
徐离陵兴致缺缺:“其人的美人计都千篇一律的勾引,只有编故事。”
“勾引?”
莺然盯着,“的意思,有人勾引,都者不拒,陪玩?”
红着眼眶,但满眼都微妙的狠意。仿佛敢一个,会冲上一巴掌。
般,反倒真像正头夫人,等着抓的奸。
分外可笑。
徐离陵低笑出声,但无意在方面戏弄,漫不经心地告诫:“我为要陪别人玩种无聊的勾引游戏?自然有价值的便抓,没价值的杀了。”
但莺然闷闷不乐,别脸去不再看,“也许时间会改变,千年后的喜欢我的那些。”
“我相遇后,我第一次给送东西,送的一把青竹伞。那把伞直现在都留着,我离了家也带上了。若不喜欢青竹,怎会总要青竹纹样的东西,怎会离家时带上了我准备的新伞,却要带上那把旧的青竹伞?”
徐离陵倏然不语,良久,忽问:“百花蜜饯呢?我又如何尝的?”
“我带去给吃的呀。”
莺然转头看,“那家百花蜜饯虽好吃,但挺贵的。我成亲后,一个月只挣五块灵石,我没那么多灵石每天吃,但会时不时买回,和我一吃。若不喜欢,总买百花蜜饯做?”
的太真,徐离陵笑意变得温和:“觉得呢?”
恍惚间,莺然仿佛看见千年后的徐离陵在般问。
有些同赌气,“那的法,我知道?”
徐离陵莞尔,眸光幽深:“编得不错。”
知道不信。
莺然无奈,回正事:“问的法术,我真不知道叫名字。若要我,那便……”
眼神软了下,“叫重巘好了。”
徐离陵:“重巘……”
《西京赋》曰,陵重巘。
不同于常见之意,陵重巘的陵,陵云霄的陵——登万山之巅,超尘绝俗,神仙之境。
徐离陵:“可真……”
莺然望向。
沉吟许久,道了一句:“会编故事。”
莺然:……给一拳。
徐离陵微敛神色,“可以带走半数弟子了。”
莺然稍感安慰,心中明白,并非得法术名字放手,因为给带了乐子。
莺然思忖:“那段玉山……”
徐离陵转了腕间道珠,“嗯?”
莺然思索良久,找了神女:“我用能量同魔道换段玉山,可以吗?”
神女:“会么简单放人?”
能量固然可贵,但神女清楚,对于圣魔言,那不值一提。
莺然:“当然不,只我要和魔道设赌局的筹码。”
神女静默片刻,应下:“魔道答应与赌了吗?”
莺然:“会答应的。”
一个虚假法术名让感有趣,能放半数弟子。更何况实打实有利益的赌局呢?
神女转了上次莺然任务奖励三倍的能量,并道:“先用着,不够跟我。不我先提醒,圣魔成魔前曾游历四方,见识江湖百态,可赌中高手、从无败绩。若察觉不对,最好及时停手,免得将能量白送出去。”
莺然惊讶给么多。
不也代表了在神女看,和魔道做赌局要付出大代价的。
回道:“我不和圣魔赌,同我认识的朋友。”
神女才放下心。
同徐离陵道了赌局的事。
徐离陵果真颇有兴致:“赌?”
莺然:“斗草。我以异法作为赌注。我若输,便为施法挡一次伤,我若赢,便要放了段玉山。”
斗草,便各自寻草,以草茎交结,各自往己方拉扯。断者为负。
与徐离陵刚成亲搬山野间那会儿,有时闲着没事儿,又没多少灵石可以挥霍,二人便会在家找乐子打发时间。
斗草和徐离陵玩的第一个游戏。
初和玩,总输。
明明先穿越前小时候,和发小一玩的游戏,又时下文人私下里爱玩的,便提出和徐离陵玩,便陪。
结果输了太多次,反倒先闷闷不乐:“我不玩了……为总赢?我和找一样的草,也般?不小时候总玩个,骗我没和别人玩?”
徐离陵:“我幼时确实没和别人玩的机会。但四岁那会儿看别人玩,私下里会玩一玩。”
莺然问:“和玩?不小时候家中压着读书,别人当书呆子,不愿意和玩?”
徐离陵:“差不多。”
牵,带去山野间找草,教怎样的草才不容易断,玩斗草要如何发力才能赢。
莺然试了几次,便得了第一次胜。之后回回都赢。
赢太多次,莺然反倒觉着没意思了,便别的游戏和徐离陵打发时间。
那时没多,现在回味,才明白幼时为何没人陪玩。
因为所有人都认为,那样的天纵奇才,不该玩乐。
哪怕那时只个四岁的孩子。
思绪回此刻,莺然听见徐离陵应了:“的一次施法,不值一个段玉山。赢百次,我放段玉山。”
百次?!
莺然惊诧,心道神女果然了解魔道中人,给的能量确实可能不够。
为免浪费时间,徐离陵直接命魔卫拔了一大堆草,在殿中堆成小山。
走近小山堆,随手拿了一根草。
莺然仔细挑选,挑了一根草。
走徐离陵面前,拿出草要与相交结,发现徐离陵和拿的同样的草。
不惊讶,毕竟的挑草方法,千年后的徐离陵教的。
徐离陵眸中生出些许玩味,不也在意料之中。
草茎不长,两根草相交结,莺然与也离得近了。近能嗅身上的香。
各自发力,莺然聚精会神。
草茎绷紧,手腕与手指皆紧张。
忽听细微的一声响,手中紧绷的草忽的一松。
断了。
徐离陵手中的草断了!
虽然断得突兀,莺然感觉诡异,像突然扯断了一样。
但不管,赢了。
莺然喜得眼中灿如藏星。
徐离陵没有输了的情态,晃着手中断草问:“知道选的草草吗?”
莺然摇头:“不知道。”
徐离陵:“那如何选的草?凭本能?”
世人斗草,大多只会看草茎否粗壮。修士斗草,大多看草否有灵气。
但此方世界,万物有灵,草木皆有性情。
有些草木天性倔强,虽看着纤细柔弱,叶片已折却骨不折。
莺然:“千年后教我的。”
“,世人斗草,大多只会看草茎否粗壮。修士斗草,大多看草否有灵气。但万物有灵,草木皆有其性情……”
莺然着千年后的话,忽发觉,徐离陵脸上没了趣意,一言不发地凝视着。
看得心中生惧,不再下去:“了?”
徐离陵迈步向靠近。
身量高,极强的压迫感让莺然本能后退。
退了两步,回神,皱眉直视黑沉沉的眼。
徐离陵勾唇:“看曜境不情报不如四命宫,知道的太多了。”
连幼年研究斗草,练字时顺手记下的话都知道。
莺然手不自觉挡在身前,再靠近一步,便会撞上抗拒的手掌。
蹙眉:“在?总不会输了不认账吧?”
“不。”徐离陵转身,从小山上抽了根草,“接着比吧。”
莺然缓了缓心绪,挑选草。
那时问,我知道那些草性情倔不倔强?
徐离陵告诉:柔软,但又锋利。静下心,若有些草让感觉轻刺,却又没有刺,那便倔强的草。
莺然挑出刺手的草,捋出草茎,与徐离陵再比。
次,手中草先断。
莺然愣了愣。
徐离陵居高临下,眼中静如冰海,不波澜。
莺然或许心乱了,发力不对,回身继续挑草。
然自赢了第一次后,再也没赢。
又一根草断,莺然终于确定:
原不能赢徐离陵,徐离陵让赢。
的怀真,费尽心思地要赢,要开心。
千年前的徐离陵,满目冷嘲地要输,要认清多么自以为。
莺然努力让镇定,思考接下该办,回身再去挑草。
抽出一根刺手的草,指腹忽然前所未有地一阵刺痛。
一滴血珠从指腹渗出,黏在草茎上。
莺然忽那时问:样的草刺手,会不会割伤我的手?
徐离陵握泛红的指腹,轻轻摩挲:“会。越厉害的草越伤人。手若一天挑超二十根那样的草,手指便会流血。”
所以初赢了高兴,一再和玩斗草。一天都不会陪玩超五次。
曾对撒娇:“不二十次才会流血嘛,不能陪我玩?难道怕输?可都赢我那么多次了。”
徐离陵轻抚微微泛红的指尖,牵去洗手,“不疼吗?以后可以慢慢赢我。”
此刻,莺然看着草茎上的血珠,忽的红了眼眶。
深吸口气,睁大眼睛缓了缓,回身同徐离陵继续比。
心中已知斗草的路走不通了,默默着要如何用别的办法救出段玉山,故意拖延时间。
两草茎相交结着,碧绿草茎上的一抹朱红,分外醒目。
徐离陵垂眸,能看见低垂眼帘,眼睫微湿,眼眶的红比草上朱色要刺眼。
徐离陵沉了眉眼:“难道千年后的我没教,有一种草比挑的草更坚韧吗?”
莺然摇头不语。
此刻提千年后的,像在故意讽刺一般。
莺然知徐离陵待好,不会埋怨。
但眼前的徐离陵,真的不搭理。
忽一声细微的响,草断了。
徐离陵手中的草。
莺然诧异,赢了?
可根本没用力啊。
抬眸看徐离陵,眼中因忍着泪,湿漉漉的。
徐离陵瞧了眼便不再看,走小山堆旁:“。”
莺然跟去。
徐离陵:“有些草虽草性坚韧,但有一种草——”
锋利如刀。
话音忽止,低眸看向泛红的指尖。
锋利如刀的草名叫满地花。
满地花的草茎被无形灵气包裹,些灵气如无数细小的刀刃,斗草时会断草如碎花。
也会,割伤采摘的人。
徐离陵问:“千年后的我,陪玩斗草的?”
莺然敷衍答:“闲时陪我玩个几次。”
徐离陵:“几次?”
莺然:“不会超五次。”
因为的手会疼。
徐离陵望着眼前草堆如山,默然无言,脸上也没表情。
莺然等接着“有一种草”,等了许久,也不见继续。
等不下去了,问:“有一种草怎样?”
徐离陵转眸看。眼神懵懂茫然,毫无计,似乎根本不知道为何停下。
徐离陵拂袖转身,叫魔卫。
莺然不明所以,见徐离陵重坐高位。
魔卫跪拜,听徐离陵吩咐:“将半数弟子与段玉山放出灵狱,通知驻守魔卫,不必抓捕弟子,放跑。”
“段玉山能否跑出去,看。”
莺然愣怔,直魔卫领命退下,才呆呆地道了一句:“我没赢呢。”
徐离陵好似乏了,手抵额,闭目养神:“走吧。”
莺然不明所以,了?
顾念千年后的怀真,关心了一句:“不舒服吗?”
徐离陵睁开眼,遥遥凝望。
莺然踟蹰:“那有半数弟子……”
徐离陵:“得寸进尺,会让连现有的一切也一并失去。”
莺然忙闭上嘴。
不知徐离陵为何放人,根本没法儿对策救出另一半人。
莺然闭了闭眼,上前道:“我将输给的筹码给。有……之前的交易能否仍旧数?”
徐离陵不发一语。
莺然:“,我为施术挡伤一次,放一个弟子。”
虽然能量有限,但能多救一个,便会多一个人活下,怀真也能少造些杀孽。
徐离陵枯燥道:“要换多少?”
答应了。
莺然窃喜,大着胆子联络神女:“有多少多余的能量可以用救段玉山?”
神女:“我最多再给两次能量。两次耗尽,救不出段玉山,任务失败。”
莺然:“好,给我吧。”
一次能量能救三十人。
第一次神女给的,输给了徐离陵十八次。加上后两次,能救七十二人。
莺然和大花商量,再分的三成能量出,救七十五人。
大花大叫:“不,给么多能量,不偷留,倒贴啊!”
莺然:“等次任务结束,我会有能量的。千年后有怀真陪着我,保护我,我也不会遇危险,没要花能量的地方。”
做任务也从不为了能量,为了怀真。
事确实么回事,但哪个系统不爱能量,不能量多爆炸?
大花心痛,但若莺然不般仁善的人,不会成为系统,忍痛答应:“行行行。”
莺然夸了句大花:“好猫猫。”
对徐离陵道:“换七十五人。”
“七十五……”
徐离陵冷笑,“修为总共才几年。施一次术耗三年,七十五,再加上输给我的,死在我儿?”
莺然解释不用消耗,但之前为了解释消失三年的事拿话敷衍。
现在改口,本不相信的,会不会更觉得个满口谎言的骗子?
莺然只能道:“我有分寸。”
徐离陵沉默片刻,再度招魔卫:“将另半数弟子放出,不必放,和段玉山一,看抓。”
魔卫领命退下,毫不在意徐离陵般抓了放、放了抓的命令。
于魔言,一场捕猎游戏。
不介意多几次,总比闲着守山快活。
更何况,魔道,永远不会质疑圣魔。
莺然惊喜。既然被放出,有逃出去的机会。
莺然立刻告知神女,请派人接应救人。
徐离陵没有再搭理莺然,闭目养神,又好像在思考。
莺然也没有像上次那般去抱。
不知何时会离开,怕又太突然,连对告别都做不。
道:“多谢。”
转身往外走。
徐离陵睁开眼,见走门口忽又回头:“我一定会办法将带出魔道的。”
神情复杂。
好像有点不喜,又有些不舍。
徐离陵没有回应,面无表情地望着走出大殿。
那纤弱的身影在暮色下渐行渐远。
忽有雷鸣,天落小雨。
徐离陵走下高位,走向殿中堆的草堆,耳边有娇声娇气“千年后”的声音。
千年后的……
喜欢用青竹纹,因为送了青竹伞。
喜欢买百花蜜饯,因为爱吃百花蜜饯。
不教有满地花种草,因为,会割伤的手。
样的故事,蓄意编之,真的有千年后……
,当真不知?
徐离陵从草堆里,抽出一根满地花。
灵气如刀割指尖,但对毫无作用。
殿外檐下落雨,雨声淅沥。
轻飘飘出现,轻飘飘消失不见。
“斗草阶前初见,穿针楼上曾逢……相寻梦里路,飞雨……落花中。”
松了手,满地花随风,飘落雨中。
————————
因为徐离陵和徐离陵同一个人。
所以哪怕不知道怎样让相信和的故事,也会比更了解——
千年后的一切,皆与有关。
[垂耳兔头]
小鸟:我保证我醒以后不会打[猫爪]
明早九点见啦[红心]
斗草阶前初见,穿针楼上曾逢……相寻梦里路,飞雨落花中。
第 24 章
第24章
曜境·神女宫
段玉山一身狼狈,在宫前阶下,仰望宫前女子,合手行礼:“多谢神女相救。若非神女,只怕段某又要落入魔道手中。”
女子隐匿云雾之中,傲然如九天之仙,巍然庄严:“不必多礼。随仙娥下去疗伤吧。”
段玉山迟疑着不走:“神女神通广大,能以异法助在下逃离魔掌,段某甚为感激。只,段某门下弟子,都未能逃脱,不知神女可否再展神通……”
“段玉山。”
女子打断,“高位者,必有所舍弃。儒门栋梁,如今魔道日渐强盛,圣魔在不断成长,当下去好好休养,日后等待时机,为门下弟子报仇。”
段玉山心中一沉,神情挣扎,见女子不为所动,终沉痛应道:“,多谢神女。”
仙娥将段玉山带走。
一只缩小的凤凰落在神女肩头,“那位任务协助者有些本事,此次营救段玉山,远比我之前预估的能量消耗要少得多,为何不顺便帮救出门下弟子?”
“没必要。”
神女道,“不,圣魔冷血无情,心机深沉。那任务者竟能两次从圣魔手中救人,着实不简单。”
“不有朋友在魔道?”
“种话也信?”
神女冷笑,“圣魔面前,没有劝谏,只有顺从。无人能动摇圣魔的法,能把人救出,明得了圣魔认可。”
“必定有不可告人的手段……不若能助我除掉圣魔,消灭魔道,我倒也不会深究。”
*
无隐村
临近午时,厨房里正煮着饭,炊烟袅袅。
莺然与徐离陵坐在厨房门口等饭熟,手中各拿一根草茎。
草茎交结,各自拉扯。
轻微一声响,徐离陵手中草茎断。
徐离陵:“赢了。”
莺然扁着嘴,没有多少胜利的喜悦。
知道,都在让着。
徐离陵扔了草茎,见不高兴:“了?”
莺然摇摇头,低垂着眼不看。
千年前的徐离陵除了让知道千年后的徐离陵一直在让,也让对有了一些微妙的感觉。
不至于讨厌。
但一梦中的戏弄、的恶意、的嘲笑与警告,莺然难立刻控制好情绪,丝毫不迁怒眼前的徐离陵。
不也知道,和无关。
所以昨晚从任务时空抽离后,便在整理心绪,一直整理现在。
估摸着需要一点点时间,能正常面对了。
徐离陵沉默片刻,用帕子沾了水,为擦拭玩草的手,“昨晚睡下没多久醒了,后半夜才再睡。有心事?”
莺然诧异:“知道?”
昨晚醒后躺在床上发呆,那时在身边合眼睡着了呀。
徐离陵:“我没睡着。”
莺然沉默须臾,叹了口气,“做了一场梦。”
嗓音软下,身子也往徐离陵倾。
徐离陵为擦完手,便把头倚在了肩上。
不管怎样,那毕竟千年前的徐离陵。经历!
了亲人背叛,不相信任何人才正常。
气也该对,不的怀真。
徐离陵:“梦了?”
莺然:“梦坏,欺负我。”
徐离陵:“欺负?”
莺然:“记不清了,不好。”
徐离陵:“我梦里欺负,醒便同我生气。”
上次也般。
莺然本不觉有,听出,便觉好笑:“我控制不住,看梦里让我生气。”
徐离陵:“那办?”
莺然:“办呢?像上次一样打。”
抬手打向徐离陵的脸。
徐离陵注视着,不躲不闪。
手掌将要打脸上的刹那,放轻了力度,摸了摸的脸。
厨房里飘出饭的焦香。
莺然低呼一声:“熟了。”
忙坐直身子,推去厨房熄火。
喜伯与欢婆刚好从地里回,欢婆挎了一个篮子。
莺然唤:“回得正好,一吃饭吧。”
喜伯讶异:“都做好饭了?我回给做槐花饼呢。”
莺然上前接篮子,瞧见篮子里都雪白的槐花,也讶异:“个时节有槐花?”
“无隐村那边的山脚下有,其地方早没了。我去完菜地去了那边,回得迟了些。”
喜伯道,“真麻烦了,要给我做饭。”
莺然笑:“我借住您家呢,您么我要不好意思了。”
喜伯笑呵呵地摆手:“行行行,那都别客气了,槐花饼晚上再吃。”
莺然将槐花篮子放下,喜伯与欢婆将小桌子从屋里搬出,莺然与徐离陵将饭菜端上桌。
四人落座吃饭。
因徐离陵现在把控不好咸淡,菜莺然尝的,味道适口。
喜伯与欢婆连连夸赞。
莺然吃得也开心,但忽梦中那四命宫的女子道“大人口轻,喜欢清淡灵食……”,瞥向徐离陵。
莺然凑近,小声问:“菜,吃着会不会没味儿?”
徐离陵:“好。”
怎会好?
些于如今的言,都毫无滋味。
莺然带了一袋百花蜜饯可以给吃,也许能尝一点清甜花果香。
又忽,梦中的四命宫女子和徐离陵都,不喜欢百花蜜饯。
莺然扫了眼腰封上的青竹纹,深吸口气,与徐离陵闲聊般问:“怀真,喜欢?”
徐离陵望向,不语。
“喜欢纹样的衣裳?不能总穿青竹纹吧,穿不腻我都要绣腻了。”
莺然撒娇,“正好下午不要回去找阴阳道的书嘛,我闲着没事儿,可以给绣条新发带,要样的?”
徐离陵继续吃饭:“那松兰纹吧。”
莺然抓筷子的手紧了:“有,今儿早上洗衣服的时候,我看了眼我带的东西。我原本不打去买百花蜜饯嘛,但后出了事,没去买。包里的百花蜜饯,只剩下之前吃剩的半袋了。”
徐离陵:“了?”
莺然对眨巴眼睛。
徐离陵:“吃。”
莺然笑颜灿烂。
!
喜伯开玩笑:“吃独食可不好。”
帮腔得正好,莺然:“我不会白白独占百花蜜饯的。怀真,有喜欢吃的吗?我以后给买,或者……我给做?”
徐离陵面无表情:“不要做饭。”
莺然从的眼里看出了不信任,嗔道:“干!我做饭也没有难吃啊!”
徐离陵不语。
莺然羞恼地在桌下轻踢一脚。
不问了,爱吃不吃!
斜睨吃饭平淡无味的样,莺然又心软地:以后有机会再问好了。
欢婆笑盈盈地瞧着俩,同喜伯了些。
话莺然听不懂,但罢,喜伯也笑,满面慈爱。
吃了饭,莺然要收碗。
喜伯与欢婆拦下,做饭了,碗不用洗了。
刚好徐离陵要回去找阴阳道的修炼秘籍,莺然便去送。
莺然一直不知,如何回去的,只知那时一天之内能回,不被察觉。
但次,按正常速度,明日才能回。
莺然问:“为何?里离家更远?”
徐离陵:“都远。只云水县青衡山有一道虚空裂隙,与圣魔城相通。所以回会快。”
莺然第一次听直接提圣魔城。
那儿的家,被圣魔占据后,却成了魔城。
该死的圣魔,不仅折磨,霸占的家!
莺然心生怨怒,牵的手握紧:“路上注意安全,早点回。”
手修长,比大。但握着,总试图将包裹在掌心。
徐离陵应:“嗯。”
摸摸莺然的发:“待在村子里,不要出去,等我回。”
没有让送太远,走村口便让回去。
莺然点头,要目送离开。
却骑在飞驹上,招手示意先回去。
目送走回喜伯家,才骑飞驹飞出无隐村。
喜伯与欢婆在院里择槐花,小黄与大花在二老脚边玩耍。
喜伯见回:“走了?”
莺然点头,去洗了手,坐下和一择槐花。
见莺然得了空,大花不玩了,和梦里没完的事:“我先前不同,神女在我总部出了名的,不让告诉有个魔道夫君吗?”
莺然:“嗯,了?”
大花:“我总部的名人。为完成任务不择手段,心狠手辣,一直在死磕此界。听本此界中的神女,师父师妹都死在了魔道手中,因与圣魔不死不休。”
“若告诉有个魔道夫君,必会逼亲手斩杀徐离陵,以证明不会因私情影响的任务。”
莺然头皮发麻:“总部不人性化管理吗?不阻止吗?么做事,之前没告诉我?”
大花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之前……没嘛。次接触了的系统,认出的系统了,才知道。”
“么做事,总部当然警告啊。但警告也没用。此界出了名的高危神秘,唯一自愿此界做任务的人,在此界有身份,比总部收集的客观数据要了解此界,最适合儿的。”
“总部只能在事后扣和系统的能量去补偿别人。那系统因此都被降职了,现在待遇估计和我种新!
系统差不多,我都可怜。”
莺然了,觉得其中或许另有隐情:“的系统若跟着只会受罪,会一直跟着呢?”
大花用爪爪扒拉欢婆扔给玩的槐花,嘀咕:“也许,对的系统有恩咯……我总部的系统,都……喵!”
喜伯拿槐花逗小黄,小黄追着花回地蹦跶,一不小心一脚踩大花头上。
大花大喵一声,扑上去跟打了。
莺然无语又好笑,放下槐花去把俩分开。
分开时大花“啪啪啪”对小黄的头了一记连环猫拳,大骂:“臭狗!”
小黄可怜兮兮地叼着花呜咽。
莺然摸摸的头,知道次错,没怪大花打,摸摸大花道:“好啦,打了。”
“哼!”
大花昂着猫头别脸去,不看见小黄。
莺然拍拍小黄,要打发去玩,话嘴边,忽灵光一闪,:小黄仙人墓的镇墓兽啊!
千年前的人祭拜仙人,除了布置贡品,肯定会特别准备仙人喜欢的东西。
也,小黄可能知道徐离陵喜欢。
中午徐离陵没有正面回答的问题,可能现在尝不出味,没喜欢的了。也可能不辛苦去找去做。
若追着问,倒也能问出。
但若能从小黄身上问出,待将东西带面前,那便惊喜了。
莺然回摸小黄的头,牵:“走,我带出去玩。”
小黄兴奋地撒欢。
有能比徐离陵那个魔头不在,女主人带去溜圈更让狗……不,更让大荒仙兽开心的呢!
莺然同喜伯和欢婆打招呼,要去遛狗。
喜伯与欢婆点头应下。
大花气呼呼地追上:“为要带傻狗出去玩!”
莺然小声:“我有问题要问。”
“哦。”
大花对乐呵呵的小黄“嘁”了一声:傻狗。
走至村尾空地,四下无旁人。
莺然蹲下,小黄激动地等着女主人解开的项圈。
然蹲下,摸着的头问:“小黄,知道徐离陵喜欢吗?”
小黄的笑僵在脸上:不带我出玩吗?又问那个魔头了?
大花给了一爪子:“快!”
小黄用爪爪捂脸,趴下呜咽:严刑逼供。
莺然“啧”大花一声,摸摸小黄,哄:“告诉我,我放出去玩。”
小黄眨眨水汪汪的眼。
不样哄,也会的。
哪敢忤逆女主人啊,死猫一掌打不死,但徐离陵能啊。
小黄:“我不知道。”
莺然震惊:“会人话……”
小黄:啊?不让我的吗?
闭嘴趴下。
莺然缓了缓,平复下。小黄么厉害,会人话也正常。
原本通大花与交流,现在省事了。
继续哄问:“那记得,守仙人墓的时候,那些人给徐离陵准备了哪些贡品吗?”
小黄眼珠转转去,了接着话:“普通常见的贡品……”
都偷吃了。
莺然问:“具体!
有哪些?”
小黄哪记得,都千年前的事了。
莺然:“或者,有没有让觉得比较特别的?”
特别的?有。
小黄:“给徐离陵的贡品普通,但献给徐离陵的花,集合了全县人的灵石才买的花。”
花?
徐离陵确实对花草有些研究心得,原喜欢花?
莺然之前看的一幅画像上,徐离陵纵马意气,红袍缨冠簪木樨花的模样,不由含笑。
长得好,花确实与相配。不显女气,只添风华。
问:“那花叫名字?”
小黄:“不知道。不长得确实挺漂亮,兰花一样的水色叶片,海水一样清透的纤细花丝,花上有点点荧光。”
“,徐离城特有的灵花,别的地方都长不出,脆弱,也不流通,所以特别贵。云水全县人的灵石加,也才买两株。”
“现在,那花应该灭绝了。”
莺然梦中徐离城魔气四溢,寸草不生,雨水都被污染的模样,失落地叹出口气。
但转瞬,又打精神:“那样漂亮的花,别的地方种不出,爱花之人肯定也会办法留种。也许,以后有机会找的。”
大花和小黄不约同地心道:难。
但见莺然兴致勃勃,都没打击。
回答完问题,小黄期待地晃着尾巴等莺然放出去玩。
莺然为解项圈,解时问:“小黄,会话,为从不话?”
小黄:“我又不人,我干嘛没事要人话?”
莺然“噗嗤”笑出声。
真好有道理。
莺然拍拍小黄:“好了,出去玩吧,不许伤人。天黑前要回家吃饭。”
小黄撒欢地蹿出去。
大花跟上:“我去盯着傻狗。”
莺然知道也去玩,“去吧。”
转身回村,忽听身后有虚弱声音呼喊:“姑、姑娘……救……”
莺然浑身一紧,不敢回头,直接往喜伯家跑。
不不救人。
无隐村如此隐蔽,有徐离陵才找的里,方才唤那人如何找的?
或许机缘巧合。
可别人的无隐村,不能给带麻烦,贸然救人。
莺然回喜伯家,急声道:“喜伯,村尾有人。”
喜伯立刻站,神情严肃地往外走:“同欢娘在家待着,我去找人看看。”
欢婆上前,安抚地拍了拍莺然的手,拉坐下。
见莺然有些心神不定,将槐花放在手中,对笑笑,示意一择槐花。
欢婆般镇定,莺然也不心慌了。
择好槐花,欢婆拉上莺然去厨房做槐花饼。
莺然拿了个小盆,学欢婆调面糊,放盐和糖,烧火烙饼。
欢婆先教烙了两个饼,将锅铲给,让。
莺然头一锅烙出的饼便恰好处,入口绵软适中,香甜适口。
满意地吃了两口,着烙好饼待徐离陵回吃。
在锅面刷一层薄油,正要放槐花面糊,莺然忽又,以怀真如今的味觉,正常的饼,怕尝!
不出味。
了,拿糖又往面糊里放了三勺。
欢婆瞪大眼连连摆手,见要放,急得不停话。
欢婆的,莺然听不懂。
只能对欢婆摆摆手道“没事的”
,烙了一小块尝味。
一小块只有指甲盖大小,甜得莺然脑袋像被糖打了一拳。
不对徐离陵,应该刚刚好。
莺然般烙了六张槐花饼,晾凉,用油纸包好。
欢婆摇摇头,没。但莺然回厨房再要帮欢婆烙饼,欢婆不肯让碰锅铲了。
莺然无奈,只得帮欢婆打下手。
烙好饼,喜伯没回,但大花和小黄回了。
欢婆喜欢俩,拿了两块饼喂。
大花边吃边同莺然道:“我刚刚回,看村里又人了。”
之前求救的人,莺然问:“喜伯让住下了?”
大花点头:“一共五个人,都修士。魔道占领明城,玄道大宗损失惨重,都暂时撤走了。散修,好不容易从魔道手下逃出,都受了重伤,百般求无隐村人收留。无隐村人都质朴,便答应了。”
莺然:“散修?可明城的散修不都早走了吗?”
有人没得及走?
大花:“不清楚。”
莺然不清楚明城情况,不好阻拦无隐村人收留人,毕竟和徐离陵好心收留的。
只得叮嘱大花多留意那些修士,倘若有异,动用能量将拿下。
大花应下。
暮时,喜伯回吃饭,提了两句修士的事,没异样。
莺然陪吃完晚饭,烧水洗漱,早早歇下。
房中熄了灯,明月清光满。
躺在床上,莺然摸了摸身边的空荡,一时竟睡不着。
辗转反侧片刻,方得入眠,却也眠浅多梦,睡不安稳。
忽听一声细响,有人靠近。
莺然猛然惊醒,尚未坐身便警惕低呼:“谁?”
一只手穿床帘向伸,熟悉的冷松雪香之中,沾染一丝不明显的血腥味。
“我。”
莺然高悬的心安了下。
床帘随之撩开,站在床边,轻抚的脸:“么晚不睡?”
手掌温暖轻缓,让莺然莫名感安慰。
莺然摇头:“睡了,没睡好,又醒了……现在时辰?”
神色无异,徐离陵收了手,去一旁脱外袍,“刚寅时。”
莺然点烛灯:“不明日回吗?么晚赶回?”
屋内被融暖烛光充盈,莺然走面前,手在身上四处抚摸。
徐离陵不拦:“做?”
莺然:“身上有血味。”
徐离陵:“回魔城里沾上的。”
莺然:“没和别人打架?”
徐离陵:“没。”
莺然:“没受伤?”
徐离陵:“没。”
握住莺然的手,解了衣襟系带。轻薄里衣微松,露出一大片莹雪般的胸膛。冷白无瑕,在烛火下像被光照着的玉。
带着的手在身上摸,从结实的胸膛劲瘦有力的腰腹,“没受伤。”
要继续往下,莺然红了脸,抽手娇嗔:“没有没有,快去洗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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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鸟总会担心不在身边的时候,有人欺负怀真[抱抱]
嘿嘿,检(摸)查(摸)怀真[猫爪][猫爪][猫爪]
第 25 章
第25章
徐离陵唇畔有微不可察的促狭。因要去偏房洗,重将衣襟拢上。
莺然从包袱里给拿了换洗的衣裳:“吃饭没?”
徐离陵:“没。”
莺然:“那先吃点东西再去洗。”
拆开桌上新的油纸包,从中拿出槐花饼递给。
给的,徐离陵接了便吃,也不多问。
咬了口饼,神色寻常,看不出特别反应。
莺然本期待的,见般平淡,心下忐忑:难道放了那么多糖,尝不出味?
问:“好吃吗?”
徐离陵睨,眼中偷偷藏着期待,便“嗯”了声。
莺然:“吃着有味道吗?”
徐离陵沉吟一息:“有甜味。”
能尝出味好。
莺然嘴角扬,嗓音在夜色中明快如莺啼:“我专门给做的,放了好多糖呢。为了做饼,后欢婆都不许我做饭了。”
徐离陵长臂一伸,将揽怀中,让坐在腿上。
莺然坐靠在怀里,静了一会儿,开始犯困,“不不能多吃,一次吃太多盐糖对身子不好。偶尔吃一块尝尝味吧。”
徐离陵:“嗯。”
莺然心疼地摸摸的脸。
徐离陵搂着的手搭在腰间,轻轻拍着,像给孩子哄睡,“怎的睡不好?”
莺然抱住的腰,脸蹭了蹭的胸膛,倦懒地碎碎念:“从前刚同成亲时,与睡在一我也睡不好,后习惯了才睡好。如今不在我身边,我许又开始不习惯……”
“有……村里了五个修士。”
徐离陵:“吓着了?”
“倒也没有,只不清楚的底细,终究放不下心。”
莺然出觉得历奇怪的地方。
徐离陵:“我明日去看看。”
莺然点点头,俨然快要睡去,懒得开口了。
徐离陵吃了饼,用茶水洗了手,擦干净,将抱放床上。弯腰放下时,同低语:“我出去洗漱,洗完回。”
“嗯……”
莺然半梦半醒地应。
徐离陵为捋了捋散乱的发,盖好薄毯,将桌上的槐花饼重新包好,拿上给拿的换洗衣物出门洗漱。
洗完回,莺然已睡沉。
徐离陵在身边躺下,合眼与共眠。
*
“回得真快,般不放心秦姑娘一个人?”
清晨吃早饭时,喜伯见徐离陵与莺然一同从屋里出,乐呵呵地打趣。
莺然从中听出不明显的酸味,像小孩儿在控诉父亲只顾娘亲不管。
徐离陵客气地“嗯”了声。
喜伯叹口气,低头吃饼。
欢婆装作为拔白头发,摸摸的头。
莺然轻捏徐离陵手,用眼神示意:别么冷漠,人家收留了我呢。
徐离陵视若无睹,同聊阴阳道秘籍的事:“我回去找了一番,没找,大约全都被毁了。”
莺然:“全部?”
徐离陵:“嗯。”
莺然眉眼耷拉,颇为心痛。
!
不心痛没有秘籍可修行,徐离陵收藏的玄道秘籍,必然十分珍贵,竟般毁了。
,定圣魔霸占徐离城后所毁。
莺然握住徐离陵的手,反倒安慰:“没事,日后我再找别的秘籍修炼。”
徐离陵:“我已命人去别处搜寻秘籍,几日便会送。”
莺然讶异:如今有手下可用?
有话问,但当着喜伯与欢婆的面不方便。
吃完饭,喜伯因村中了修士一事请徐离陵去同看看。
徐离陵没拒绝。
昨晚了要去看的。
莺然便回房休息,徐离陵同喜伯出门。
一觉睡醒,徐离陵已回,躺在身边午憩。
莺然没吵,轻手轻脚下床,跨身子,坐在床边穿上鞋,余光忽瞥见睁了眼。
眸光清明,毫无倦意。
莺然:“刚回,没睡着?”
徐离陵:“午时末便回了。”
会儿未时末了。
莺然穿外衣:“那些修士没问题吧?”
徐离陵:“隐瞒了身份,不明城逃出的散修。何底细不准。”
莺然微愕。
徐离陵抬手,捋了下额前睡得略有些汗湿的发,“无需担心。”
莺然信的判断,不为此烦忧,忧虑午时的问题:“午时提命人去找秘籍。如今有手下?魔道中人?”
徐离陵:“嗯。”
莺然心不在焉地系腰带:“般动用魔修,会不会惹恼圣魔?”
徐离陵:“不会。”
莺然略显严肃:“当真?”
徐离陵:“嗯。”
莺然沉思片刻,觉得太危险:“下次尽量不要动用魔道中人,我可以去找秘籍的。”
梦里千年前的徐离陵会因放人受叱魔鞭,不希望千年后的因帮找秘籍陷入危险。
徐离陵:“阴阳道修行缓慢,在入玄二阶之前,最好不要出无隐村。”
莺然诧异:“我以后要待在无隐村?”
以为只住几天。
“暂时。待在无隐村修炼,会比在外界快许多。”
徐离陵百无聊赖,握住的手把玩,“云州修士多于凡人,我若都以凡人身份行走江湖,必会被人盯上。”
徐离陵倒可以解决那些麻烦。
但杀的人越多,越容易暴露身份,魔性也会滋长得越快。
莺然若修道,不可能永远待在一个地方。
莺然了然:现在待在无隐村最安全。但即便如此,怀真也不放心一个人呆在儿,便只能命其人去搜寻秘籍。
莺然无奈地叹息,趴在胸膛上嘀咕:“都怪圣魔。”
徐离陵:“嗯?”
怪。
莺然:“若不毁了的那些秘籍,也不必冒险动用魔道手下。”
徐离陵手指勾玩的长发,“秘籍我毁的。”
莺然一愣,转念通:“怕圣魔得那些秘籍?”
徐离陵:“烧烤琼宇仙麝吃了。”
莺然:?
撑着的胸!
膛支上半身,在为找正当理由:“因为当时情势逼人?”
徐离陵看出的法,漫不经心道:“我魔,那些秘籍我用不着,便烧了。烧的时候那会儿刚巧抓了只琼宇仙麝,烤吃了。”
“原本没打把阴阳道秘籍也烧了的,但仙麝太大,准备的玄道书籍不够,便拿烧。如今记不清烧了哪些,次回去才,全烧干净了。”
莺然:?
莺然:……
撑着身子坐,默默离开。
徐离陵也了,套上外袍,慢悠悠跟在身后:“?”
莺然嘟囔:“没。”
心疼了半天,结果发现心疼错了,怪尴尬的。
不也没尴尬太久。
徐离陵腿长,两三步走身边,搂住肩膀,陪出门,和一帮欢婆择菜。
没择一会儿,便如往日般和徐离陵闲聊,之后的打,向喜伯了长住的事。
喜伯喜笑颜开,连连道好。
莺然道谢。
徐离陵:“村中可有空屋?”
喜伯失落:“搬出去住?”
徐离陵:“住在一,多有叨扰,不大方便。”
的回答客气有礼,相较喜伯的热情,显得疏离。
莺然悄悄拉衣摆,示意别么冷淡。
徐离陵眼神晦涩不明。
莺然不明白的意思。
待喜伯答应去准备空屋出了门,小声问:“为何一定要搬出去?”
虽也觉得单独住比较方便。但喜伯等了千年,如今也只短暂重逢,待送入九幽,便又要分散了。
徐离陵往下瞧了眼。
莺然不解,低头看看的裙摆,一时没明白,了会儿忽然懂了,红了脸。
喜伯快找好空屋,村尾离山洞最近的那间,一套三房小院。
院中东西一应俱全,喜伯已叫人打扫,十分干净。
徐离陵吃晚饭前将东西都搬了去。
喜伯依依不舍,一路跟着。但要在儿久住,心中终究有所安慰。
莺然于心不忍,待搬完,又拉着徐离陵去喜伯家吃了饭。陪喜伯和欢婆了会儿话,学了点无隐村人的语言。
至明月凌空,莺然才挽着徐离陵,在喜伯目送下去新屋。
新屋,点亮屋内烛灯,莺然将大花小黄安置好,同徐离陵道:“干嘛么急着搬呢,喜伯帮我那么多忙呢。”
徐离陵不搭腔,从身后搂住的腰,弯下身子将下巴抵在的肩上,鼻尖蹭颈间。
莺然耳渐热,低语:“急吗?”
徐离陵摇摇头。只样在厅堂抱着,了久,也没做其。
莺然羞意渐退,勾了勾放在腰间的手指,转身抱住,翘着嘴角与相拥。
多了。
只样抱抱已。
若在喜伯家,仅般都十分不便。
虽今日午间睡觉时,在床上抱。
但莺然总觉得那样抱和现在样抱不大一样。
此刻,在只有的小院,自在。
像,又有了属于的家。
大花与小黄在窝里看着!
两道相拥的影子,双双打了哈欠,安然入眠。
时候不早,徐离陵松开,让去房中歇着,去烧水。
莺然应下,打先回房整理床铺。
房中发现,床铺铺好,包袱也都放进衣柜,常用的换洗衣裳都拿了出。
都徐离陵下午安置好的。
便在床边坐下,无所事事地等徐离陵烧好水。
但等了好一会儿,也不。
莺然出屋去找,见把偏房里的浴房都清了一遍。
,无隐村的浴房与懿王洲不一样。
懿王洲的普通百姓,大多都烧水用木桶沐浴。
但无隐村的浴房类似于现代的淋浴,将烧好的水倒入水箱,启动机关便可用,十分便捷。
莺然第一次在喜伯家用时,甚为惊喜,同徐离陵道:“咱研究,以后若寻了别的地方住下,也用样的浴房吧。”
徐离陵:“云州都样的浴房,不必特意研究。”
无隐村的浴房老旧的机关。云州条件好的地方,直接通泉水,用灵石启动机关,不用再烧水。
完全和现代化淋浴一样了。
莺然惊喜之余,暗恼在懿王洲没同徐离陵要样的淋浴。不然徐离陵早让用上了。
不现在开始用,莺然也开心啦。
喜伯给准备的浴房本打扫。徐离陵又清一遍只个人洁癖,没有脏污。
清理完,同莺然一回屋拿了换洗衣裳。
莺然捧着衣裳,微热着脸和一同进了浴房。
……
从浴房出时夜已深。
好在天热,用的又淋浴,不然会儿水早凉了。
莺然有些腿软,徐离陵抱回屋的。
徐离陵没真做,但总觉得有些不适。
许有段时间没与亲近,不大适应,躺上床后辗转反侧。
徐离陵收拾了浴房回,在身边睡下:“了?”
莺然嗫嚅:“好像肿了……”
不确定,也看不,只现在仍感觉手好像放在那儿似的。
徐离陵手伸进被子,下意识地躲。
徐离陵:“我看看。”
莺然推手:“不要,会儿应该好了。”
责怪地在心里嘀咕。
方才在浴房,没真要,却又要玩。
从前般,都没多。如今见千年前毫不掩饰恶劣的徐离陵,再瞧见今日那时的,才发觉故意的。
对那事儿没兴趣,但对玩有兴致。
徐离陵安抚地拍拍的背,吹了烛灯将搂进怀里。
莺然使小性子地推,听在耳边轻缓地道:“我错了。”才停手作罢,靠在怀里合眼。
忽觉难受处被碰了。莺然惊得身子绷紧,手往后去拉的手,睁开眼瞪徐离陵:“做!”
拉不动,该怎样做便怎样做。
莺然呼吸变得又急又沉,眼睛适应了黑暗,瞧见近在咫尺的脸上散漫的平静。
道:“有点肿了。”
莺然羞恼,打:“都怪。”
清脆巴掌声响在背上,没把控好力!
度,重得莺然手有点疼。
莺然一愣,问疼不疼。
徐离陵抽了手,坐身点了烛灯,一声不吭下床去。
莺然心疑:生气了?
生气生气,分明玩得分,肿了叫别碰要碰,不管了。
莺然背身去,睡。
没睡着,般躺了会儿,又觉身后床铺陷下去,徐离陵回了。
徐离陵问:“手疼吗?”
有点,打的手掌热热麻麻的。
莺然心里般,但不回。
徐离陵拉那只手,紧接着莺然便觉掌心微凉,似有水被抹在手掌上,散发出些许清香味。
莺然回眸。
融暖烛光下,徐离陵正坐在床边,低着头用指腹轻揉手掌,身边放着一白瓷瓶。
微凉的长发垂落,半遮面容,柔软地散乱在身上。
莺然瞧了会儿:“药?”
徐离陵:“月槐露,不药,月灵凝在灵槐上的灵露。灵露养人,也有疗愈外伤的功效。”
莺然:“哪的?”
徐离陵:“在外面槐树上采的。”
莺然:“无隐村的东西,能擅自采吗?”
徐离陵:“灵露只对活人有用。”
所以喜伯那么要亲近徐离陵,却特意安排住在儿,为了把灵槐给用。
莺然明白了,心中甚为感念。
徐离陵为揉完手,掌心热麻随之退去,不再赌气。
徐离陵将灵露瓶放在床头,上了床吹灯歇下。
莺然与并肩躺着,闭眼入睡。
睡得半梦半醒,忽觉身下有些凉意。但倦意沉重,睁不开眼。
只不适地哼哼了两声,听见徐离陵哄:“好了,睡吧。”感身下空荡的感觉被薄毯的温暖所取代,便迷迷糊糊接着睡。
翌日睡醒,徐离陵已床穿衣。
莺然迷蒙间睡梦中插曲,问徐离陵:“昨晚做了?”
徐离陵稀松平常地系着外袍衣带:“给擦灵露,觉得不舒服吗?”
系好衣带,回头往腰腹下瞥了眼。
莺然夹紧腿瞪。但又确实觉得没不适了,只心里对拿灵露擦那处有点膈应,表情古怪。
徐离陵看出所,好笑道:“我蒸了,干净的。”
莺然才神情舒缓,向伸出手,“拿衣裳给我,我要那套绿荷的。”
语调软下,一如往常那般亲昵中带些许撒娇。
徐离陵从柜中取了衣裙,走床边递给。
莺然坐身,脱了睡衣要换衣裙。刚拿,没换,徐离陵忽搂住光洁纤细的腰,将往身上一带。
莺然低呼一声,跌进怀里。手掌抵着肩推,没推开,又一阵嬉闹。
本辰时末醒的,闹巳时三刻,徐离陵才出了主屋门,洗了衣裳,去厨房做早饭。
莺然出得更迟些,面上有些难散的红霞,衣襟里也有些许若隐若现的红印。
出晒衣裳的,但见徐离陵都弄好了,便坐在院里同大花小黄玩。
一边拿路边摘的草逗着大花与小黄,一边朝厨房里瞧。!
瞧见厨房里那人影,的嘴角、眼里都不由漫出笑意。
大花玩了一会儿,受不了:“不陪我玩可以不玩。”
莺然回神,才发觉手中的草不知何时落了大花头顶。小黄趁机报复,一个飞爪拍了大花头上,大花气得胡子都要飞了。
莺然赶忙摸摸大花的头,向道歉。
大花昂脑袋哼了一声:“道歉没用,我要吃鱼。”
难怪今日没和小黄打,要找账。
莺然:“也不知村里有没有河……”
大花立刻道:“有!有!我上次跟傻狗出去玩,看了。”
莺然眯眼睛:“早吃河里的鱼了?等今天个机会呢吧?”
大花心虚地用爪爪挠脸。
莺然笑着揉搓猫头:“吃嘛,待会儿我问问怀真有没有空,我去钓鱼。”
小黄兴奋地摇尾巴。
大花也尾巴翘,扭扭去。
徐离陵煮好了素粥,端出给莺然。
莺然和坐在院里喝粥,同去钓鱼。喝了粥,便去树林里砍了两根竹子回做鱼竿。
莺然坐在身边,倚在肩头看做。
大花与小黄在一旁眼巴巴地等着。
俩小东西为了吃鱼,连早饭都不肯吃了。
天气晴朗,碧空如洗,林风有香。
徐离陵做好简约的鱼竿,一手提着两根鱼竿,一手牵着莺然,走在林间小路上,往河边去。
大花与小黄各背了一个小桶做鱼篓,欢快地跟在身后。
————————
一家四口去钓鱼鱼[垂耳兔头]
大花:谢谢妈妈[星星眼]
小黄:谢谢妈妈[星星眼]
小鸟妈妈:辛苦爸爸做鱼竿[垂耳兔头]
魔头爸爸:(一声不吭丢掉两个孩子,带着小鸟离开)
大花(弃儿版):?把括号里的三个字给我删咯[小丑]
小黄(弃儿版):?括号里的字啥[小丑](文盲版)
感觉停在里好像没激烈的钩子
但实在不破坏样的氛围[垂耳兔头]
第 26 章
第26章
阳光晒得人暖洋洋的犯懒。
莺然与徐离陵并排坐在河边钓了会儿鱼,开始犯困,倚在徐离陵肩上。
徐离陵:“睡觉?”
莺然点头。
徐离陵接手中鱼竿,莺然安心地把徐离陵衣摆盖在脸上遮太阳,开睡。
大花与小黄期待地等鱼上钩,等了半晌不见有鱼,跑去玩了。
莺然没睡沉,了会儿感徐离陵环在腰侧帮拿鱼竿的手在晃动,立刻道:“鱼!鱼上钩了,快拉呀。”
见醒了,徐离陵才不紧不慢地拉动鱼竿,一条没手指长的小鱼。
怕碰种滑溜溜的活物,便由徐离陵将鱼从鱼钩上解下。
大花与小黄不在,没地方放鱼,徐离陵拔了根草要将鱼绑。
莺然看掰开鱼鳃,心中生出些许不忍:“条鱼小呢。”
徐离陵看一眼,扔了草,把小鱼又扔回河里。
莺然笑盈盈地和坐回去继续钓鱼。
次只拿了一根鱼竿,另一只手搂着莺然。
莺然倚在身上,感放在腰间的手,越越不自在,戳戳的手背:“方才抓了鱼。”
徐离陵:“洗手了。”
莺然:“感觉有鱼腥味。”
虽然没闻,呼吸间只有身上的如雪冷香,但心理上觉得有。
徐离陵不话,手滑进腰间系带里。
刚碰了河水的手微凉,触碰衣下温软的腰,莺然低呼一声。要躲开,但徐离陵的手臂始终箍着,让无法挣脱。
莺然挣着挣着用手撩水往脸上弹。
徐离陵也不跟客气,长腿曲踩住鱼竿,一只手控制,一只手沾了水往颈间贴。
大花与小黄玩完回吃鱼,看见鱼竿被扔在地上。
莺然与徐离陵在河边玩闹,拿水洒我,我拔草扔一身。
莺然被徐离陵一把圈在怀里,玩不了,便耍赖:“好了好了,不闹了。”
回头,看大花小黄一脸无语,各自用爪爪艰难地抓住鱼竿在钓鱼,逗得直乐,小声叫徐离陵看。
徐离陵不看。
莺然瞧了大花和小黄一会儿,察觉的视线一直盯着,回眸对上近在咫尺的眼。
漆黑的眼瞳像镜子,清晰地映出含笑泛红的脸。
笑得高兴,连带着的眼眸也好似冰河入春。
莺然被盯得热了脸,侧头去小声道:“看呐,小猫小狗钓鱼……”
徐离陵仍不看,只盯着。
莺然推了下,没推开。
日头盛暖,莺然身上渗出些许薄汗。和般紧贴在一,虽彼此都穿着衣裳,却令人昨晚在浴房里、毫无遮挡地软在怀里。亦或从前次,微微汗湿的皮肤紧紧贴在一……
身上的香在那种时候总会变得馥郁。像雪地里燃了火焰,烧出一股令人意乱神迷的香气。
,有挺长一段时间没有亲近了。
莺然手搭在手臂上。隔着衣袖触碰手臂的线条,修长漂亮、刚劲有力。
莺然低声含糊:“今晚……”
徐!
离陵:“嗯?”
明知道在。
莺然眼眸带嗔,却也撒娇,“今晚我……”
林中倏传异样动静和话声。
莺然立刻一把推开徐离陵,不自在地理了理衣裙与头发。
徐离陵神态自若。
比更早感应有人,毫不惊讶。
林中人没察觉,一边走一边着话。
“么做真的行吗?不太……”
“我无意伤人,只要弃暗投明。倘若不肯,我般做也为天下除害,减少伤亡。”
“忘了殿下如何教导我的了吗?成大事者,必要有所舍弃、有所牺牲。”
“我要做的,将伤亡降最低……”
“等等,有人!”
似乎讶异敏锐的感知出了差错,走林边,终于发现莺然与徐离陵。
莺然已坐回河边钓鱼,装作也没听。
背对着,却神情紧张:谁?要做?
徐离陵安抚地搂住的肩膀,从容自若地钓着鱼。
莺然能感觉,身后的五人观察了与徐离陵一会儿,向走近。
方才话的男子走徐离陵身边,笑道:“啊。”
徐离陵颔首。
男子身后跟着两男两女,也都认识徐离陵,和打招呼。
莺然心下了然,五人住在村头的那五名修士。
不吭声,却发觉,五人的注意力更多放在身上。
心下生疑,听方才提“殿下”的女子问徐离陵:“位……”
徐离陵:“我夫人。”
谭明思打量莺然一番,笑道:“吧?前两日,我师兄在村口向呼救,结果拔腿跑。”
莺然:……
略显羞赧地点了下头。
谭明思大大方方地走身边坐下,十分热络:“修士,么胆小呀?”
修士?明明凡人……哦,对,入道了。
莺然悄然扫视其余四人,已然明白为何都关注,不关注徐离陵——
在眼里,修士,徐离陵凡人。
莺然斟酌:“那日太突然了,所以……”
谭明思:“我只随口问问,后也叫人救我了,我得感谢的。”
另外四人皆应和,不经意地都走莺然身边,围着话。
“同入玄道即道友。道友,出身哪门哪派啊?”
“道友,修为几何?改日我比划比划可好?”
“比划呀,能在荒山野岭遇同修真不容易。道友,今晚去我那儿一论道吧?住哪儿啊?”
……
一口一个道友,热情得莺然招架不,求救地偷拉了拉徐离陵的衣摆。
徐离陵老神在在地钓着鱼,一副事不关己的看戏架势。
莺然暗恼,摔开的衣摆不再理了,思忖着要婉拒些人。
徐离陵忽钓一条鱼。
大鱼扑腾,水花溅围着莺然的五人头面上。猝不及防,皆惊呼一声,连忙退开。
徐离陵泰然自若地把鱼丢进小黄背着的桶里,收鱼竿,拉莺然的手,“钓鱼了,我回家吧。吃红烧煮鱼!
汤?”
那五人颇为狼狈,莺然没忍住笑了下,瞧了眼桶里一臂长的大鱼,惊喜道:“么大的鱼……鱼身红烧,鱼头煮汤。”
徐离陵:“好。”
从容地对五人颔首,牵着莺然往家走。
谭明思脸上闪一丝恼怒,没有追上去。
待莺然与徐离陵走远,谭明思道:“那女修修为看似只有初阶,没正式修炼功法,但能受无隐村人的热情款待,肯定不一般。”
窦恩深沉:“隐藏了修为。我看不出修为几何,明修为在我之上。”
许晓:“那凡人可真烦人,若不,我能找机会和那女子比划比划,试探的底细了。”
林拓轻蔑道,“一个依附妻子的凡俗男子,空有皮相,毫无能力。怕不怕那女子见识修士后看不上,才急着将拉走。”
“小拓,别么人家。”一直安静的林霏怯懦道,“殿下教导我,不得轻视凡人。”
谭明思一直不认同林霏柔弱的模样:“也教导我,必要的时候,要舍弃凡人。不要让魔道用凡人挟持了我。”
“别吵了,走了。我……”
窦恩手伸进怀里,左右顾盼,最终视线定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
谭明思摇头,示意大家先回去休息。
……
大花:“我觉得没安好心。”
莺然虽和徐离陵回家了,但让大花一直监视着。
虽听不清的对话,但看的动作和表情,再结合之前听的只言片语,也能判断出一些东西。
徐离陵在院里收拾鱼。
莺然坐在身边赞同大花:“像冲着无隐村人的。”
又同徐离陵道:“我又不吃红烧了,我吃糖醋爆鱼。”
徐离陵“嗯”了声,表示知道了。
莺然:“那先做着,我去提醒喜伯那五个人的事。”
徐离陵:“嗯。”
虽然不告诉,更有意思些。
莺然带上大花跑去喜伯家。
喜伯住在靠近村中的地方,离家不近。听所言,向道谢。
莺然顺便邀喜伯和欢婆去家吃大鱼。
喜伯摇头:“我不去了,那夫君特意为钓的大鱼。”
莺然也知道,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钓了那么久都没钓鱼,一向求助,钓了大鱼上。
必,用了小把戏。
莺然不同喜伯客气,带着大花回家。
家时,徐离陵已不在院中,小黄趴在院里啃石头玩。
厨房里飘出阵阵炸鱼香,徐离陵在做吃的爆鱼。
莺然凑厨房去陪徐离陵。
徐离陵叫外边去。
炸鱼油烟大,会溅油。
莺然便站窗外,趴在窗台上看炸鱼。
一锅鱼刚炸出,酥脆着,莺然对张口:“啊——”
便用筷子夹了一块没刺的鱼肉,喂嘴里。
莺然笑盈盈地吃下。有点咸,但可以接受。不个味道对会不会太淡了?
莺然:“怀真,鱼吃得出咸味吗?”
徐!
离陵也不遮掩,直白道:“吃不出。”
莺然:“那待会儿卤鱼分两批卤,一半多点盐,一半少放点。”
徐离陵:“嗯。”
莺然又张口:“啊——”
又夹了一块喂。
大花在脑中急声:“别吃了别吃了,给我留点吧。”
和小黄跑,眼巴巴地望着,逗得直乐。让徐离陵夹了两块鱼出,扔给和小鱼。
两只小家伙叼着鱼,又欢快地跑走。
莺然问大花:“好吃吗?”
大花:“好咸……”
莺然:“那别吃了。”
大花:“……咸,但好吃。”
莺然翘嘴角,趴在窗台上和徐离陵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话。
等做完饭,和一坐在院里吃。
终究没有将鱼分出给做一锅。
莺然在做的时候提醒,但不爱吃鱼,觉得腥。
莺然也怕鱼腥味,吃鱼吃得少。此前在云水县,也确实少吃鱼,便没强要留。
饭后,徐离陵去洗碗。
莺然坐在院里吹风,大花肚子圆滚滚地瘫在地上:“我以后每天吃鱼吧!”
莺然顾念着小黄,一碗水端平道:“哪能天天吃鱼,小黄喜欢吃肉,有时候也得吃肉。”
大花对小黄“哼”了一声。
小黄一脸无辜地呜了两声。
大花面露诧异,对莺然道:“傻狗也挺喜欢吃鱼的。”
莺然惊讶:“小黄生长在水边的大荒仙兽吗?”
小黄偷瞄一眼厨房,悄悄话般嗷嗷呜呜了一阵。
大花给了一个鄙夷的眼神,对莺然道:“不。在墓里偷吃夫君的贡品,贡品里有好几筐海鱼,那时候发现鱼玩意儿好吃的。”
好几筐海鱼……
倘若徐离陵不喜欢吃鱼,千年前供奉的人,怎会特意为准备那么多海鱼?
云水县可不在海边。
莺然朝厨房里瞧了眼,徐离陵洗完了碗,又洗了手,正从厨房里走出。
对上的目光,眨了下眼,以眼神问:?
没,只突然觉得,的味觉退化,似乎不简单地尝不出味道。
更偏向于尝不出食物的鲜美,却能尝出食物糟糕的一面——腥涩苦……
莺然摇摇头,身走去抱住,挽住的胳膊,与一漫步消食:“今天晚饭吃得好早,待会儿去做?”
徐离陵:“早点休息。”
莺然圆圆的杏眼染上羞意:“早点休息?”
大花和小黄在身后仰头看天:才申时吧?今天才吃了两顿饭,休息了?
徐离陵:“散完步回洗澡,早点休息,晚上再吃顿夜宵?”
莺然会意,唇畔含笑:“嗯……”
大花叫唤:“别嗯啊!我晚上吃鱼呢!”
莺然瞥眼大花,对做个鬼脸。
傻猫猫。
大花急得围着喵喵叫。
莺然无奈:“晚上喊一吃夜宵,吃鱼。”
大花才停止叫唤,对一声不吭的小黄骄傲!
道:“傻狗,学着点儿。”
小黄偷瞄徐离陵:……死猫根本不了解个魔头有多恐怖。
不叫唤吗?
不敢。
*
夜已深,明月点星挂长空。
莺然头半悬在床边,一只手放在颈后,似托似掐,要无法偏头去,只能般望着上方的。
嗓音绵软轻颤着,长发如瀑垂下,倏然发如水帘用力一荡。微张着的口被堵住,呼吸急促似快要喘不上气。
见不抽身,莺然实在受不住,无力地轻拍完全将圈禁、要逃脱不得的臂膀,在唇齿间呢喃:“不要……不要了……明日……”
“明日继续?”
嗓音沉哑,却气定神闲,不似那般狼狈脱力。
明日也不继续,但口中哄骗:“嗯,明日……”
徐离陵知骗人,但轻啄了啄的唇瓣,抽离时又咬了一口,将放开,扶回床上躺好。
床榻皱乱,莺然累得闭上眼不动,只觉浑身黏腻。
徐离陵没穿里衣,套上外袍遮身子,单手将抱,另一只手将沾污的被褥衣物都扔在地上,又为裹上挂在衣架上的外袍,遮得严严实实,抱去偏房沐浴。
偏房有淋浴也有浴桶。
和一冲洗了身上分不清汗的黏湿,徐离陵又和一坐进放满热水的浴桶。
莺然累得昏昏欲睡。
徐离陵慢条斯理地撩着水为清洗,“吃夜宵吗?”
莺然不吃了。
但大花和小黄吃,无奈:“吃。”
神态分外困倦。
徐离陵洗完抱回房。没去热菜,夹了两块鱼扔给那俩小畜生,回屋将门关上。
莺然问:“夜宵呢?”
徐离陵:“喂了。”
莺然弯唇,懒懒地倚进怀里。
翌日又悠闲玩闹的一天,入夜徐离陵同早早歇下。
莺然昨日实在累狠了,扭捏着要推辞。
徐离陵不勉强,只坐在床边盯着,“不今日继续?”
莺然被瞧得心虚脸热,软软倒进怀里,伸出纤细手臂勾住的脖颈。
低下头埋在颈间。
莺然轻喃:“一次……”
徐离陵轻笑一声,不应。
至夜深不得歇,莺然被单手将双手压在头顶,哼哼着道:“不了……一次……”
听道:“总不记得我的话。”才,曾的——
一次没意思。
莺然连挣脱的手都没力气,闭着眼般坦诚在眼下撒娇,“怀真,睡吧,我要睡了……”
徐离陵仍不松手。
脑袋晕晕的,实在累了,口无遮拦地哄:“怀真,我的好怀真……好夫君……好相公……睡吧……”
听见徐离陵笑,睁开迷离眼眸,见俯下身,堵住最后快得心慌的颤音,意识迷蒙如白月中飘飘摇摇后,终于感抽身离开。
之后如何带去沐浴清洗,都没印象。
翌日近午时才醒,徐离陵坐在床边看诗集,听动静,放下书回头看:“醒了?吃点鱼粥?”
!
莺然饿了,点点头。
换了衣裳下床。却觉腿不腿、腰不腰,不不能走,只难受。腿心倒没难受,大约徐离陵在睡时又给擦了月槐露。
徐离陵将抱去厅堂吃鱼粥。鱼粥早开始熬的,会儿火候刚好。
在休息时,去钓的新鱼。
莺然:“之前没吃完的鱼呢?”
徐离陵下巴朝屋外点了下,大花小黄肚子圆滚滚地躺在院里晒太阳,惬意得。
莺然笑了笑,吃完粥,徐离陵又将抱回房,撩开的裙摆。
莺然神色立刻紧张,推拒地压着的手:“我要歇几天。”
徐离陵拿出月槐露,“给按按。”
莺然会错意也不脸红,反正会错意都怪。
舒坦地趴下,徐离陵为褪了裙裤,露出腰腿,手上沾了月槐露,从腰开始,寸寸细腻地往下按。
按的地方确实快便没了不适,但莺然身子敏感,越往腰下,呼吸越有些沉。
莺然回头瞥了眼,徐离陵倒神色淡淡,像医馆做了八十年针灸推拿的老师傅,看都不在意。
般偏头瞧。
徐离陵抬眸,对上的视线:“?”
莺然翘嘴角:“看看,专心点,没按好不给灵石。”
徐离陵总能快懂的玩笑,稀松寻常地接话:“秦姑娘,您看样行吗?”
莺然被按得腿根一酸,低呼一声,抬腿踢。
云淡风轻地握住的脚踝,“昨夜叫抬腿不抬,会儿抬腿做。”
“浑话。”
莺然羞恼地要抽腿,握着不放。
挣扎着坐掰手臂,又被单手控住双手按下去。莺然嗔一眼,另一只脚直往身下踢,才松开,按住踢的腿。莺然连忙抽了身要跑,又箍住的腰将拖回。
好一番闹腾,床单被褥乱得掉下床,莺然惊呼一声要去拉,没拉住,趴在床上懊恼:“被套又要洗了。”
徐离陵老神在在躺在床上:“我洗。”
莺然轻哼:“不洗我洗吗?”
从前在春蟾书院,的东西倒全都洗,有时要被爹吩咐给书院学子洗书袋。
成亲后,除了初期不好意思让洗的衣裳,后连的小衣里裤都洗。
莺然穿好裙裤,在身边躺下,和一望床帐,又转眸瞧一眼。
察觉的视线,也转眸瞧。脸上神色淡淡,但每每映出笑颜的漆黑眼眸,都似寒夜入春。
莺然笑,手指在脸上轻画,虽非需哄的那些个时刻,仍轻声道:“怀真……我的好怀真……”
合上眼,将抱入怀中。
————————
虽然有奇怪的人出现但似乎没人在乎[狗头]
谭明思:可恶,明天知道我的厉害了。周徒牙前辈,宁菲前辈,我会为报仇的[墨镜]
周徒牙:不要啊,那种事情不要啊,不要带上我啊[爆哭]
宁菲:正在排队投胎,别搞[裂开]
发88个小红包[抱抱]
第 27 章
第27章
下午悠悠闲闲地去。
晚间时,莺然与徐离陵饭后散步,碰见一外老者。给徐离陵送玄道秘籍的人。
老者见挽着徐离陵,瞪大眼睛、欲言又止。
徐离陵将带树桩旁让坐下,“在儿歇歇。”
那老者才回神。
莺然目送徐离陵与老者走不远处的黑暗中话。
听不见,只见老者鹤发白须,仙翁之姿,全然不似魔样。可能与徐离陵一同被迫入魔的仙道同修,对友好地笑了笑。
模样俏丽可爱,虽入玄道,但一看便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柔弱得。
随沧海神情古怪,将拓印的秘籍交给徐离陵:“大人,按照您的,我去了乙玄道一的经纶阁,破了阁中隐阵,拓印了隐阵中的阴阳道秘籍。没有杀人,也没有偷拿秘籍原本。”
“乙玄道一没有丢失原本,那帮玄修顾忌将成魔的我放进了乙玄道一一事暴露,不敢声张,只能捏着鼻子吃了哑巴亏。”
因曾天霄之仙,乙玄道一那帮人一开始真以为从圣魔手中逃了出,去投奔的。
不收留,又顾忌玄道颜面。
圣魔对下了咒,要去经纶阁找解咒之法,找完走。为送走尊大佛便答应了。
随沧海提觉好笑,又:“不大人为何如此大费周章?难道因为——”
再次瞥向在坐于树桩上等待的姑娘。
若随沧海寻常的魔,绝不会问徐离陵的事。
魔,从不质疑圣魔。
但随沧海不。
曾为天霄瞬千峰仙宫宫主,在徐离陵成为圣魔之前,作为师长教导徐离陵一段时间。
那短暂的师长之情虽早在被徐离陵俘虏折磨时皆化泡影,如今只徐离陵座下一魔奴。
但做不如真魔一样,将徐离陵的所有行为都看作理所当然。
徐离陵:“我夫人。”
随沧海惊讶至极:“夫人?!”
转瞬,两年多前,徐离陵苏醒后巡游圣魔城,发现了一条通往外界的裂隙,从此隔三差五便会穿裂隙离开圣魔城。
那时徐离陵没将的身子给,一颗头颅。和仙友一被徐离陵挂在长庚殿的灯台上,不知徐离陵去了哪儿。
但和仙友都认为,徐离陵大概又在为打上天霄做准备。
直某一日,徐离陵带了一把青竹伞回。
伞种东西,自入魔后,徐离陵便不曾用。
尤其,那把青竹伞只一把凡人用的普通油纸伞。
和仙友都好奇,在徐离陵将伞放头颅挂着的灯台上方,让为伞抵挡魔气浸染时问:“大人,人的伞?天霄仙者的?曜境琼宇的?”
徐离陵:“一女子。”
女子?
见太多女子向徐离陵示好,有些奸细,有些自以为能救赎位魔中之魔。无一例外没有好下场。
对于位女子,也没放在心上。
但在拿回伞之后,开始更加频繁地离开圣魔城。
后的一天,回拿了一些不曾被魔气浸染的、曾游历懿王洲时留下的!
衣物。
几个挂在灯台上的头颅问:“大人要去哪儿?”
道:“我要成亲了。”
从五百年的沉睡中苏醒后,看上去比从前清冷淡漠了许多。
话时的神情,也平淡至极。
都愣了好一会儿,在走后,争执了半天,最后齐齐认定:听错了。
徐离陵可能成亲?
“不成亲,成军!在外面成立了新魔军,要再度攻上天霄!”
定后,讨论了久徐离陵何时会动用。
样盼了两年,两年都没听动静。
前段时间,徐离陵长庚殿,命人去乙玄道一拓印阴阳道秘籍,安排好了每一步如何做。
随沧海连忙抢先一步接任务,满心都可以拿回身体的兴奋,没有多。
去执行时,才觉真麻烦:徐离陵定的每一步,都在把影响降最低,让乙玄道一无法追究。
徐离陵人,连曜境圣冠都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故意当着曜境众尊者的面踩碎,好一番嘲讽。
何曾么拘束?
随沧海一直没明白。
直看见那姑娘挽着徐离陵。
直察觉那姑娘个修玄道非修魔的,恰好能用上玄道的阴阳道秘籍。
直徐离陵平静地“我夫人”,仿佛一切都理所当然。
随沧海恍然大悟,但难以置信:
徐离陵个眼中万物只有生与死的分别,没有性别之分。甚至都曾化身女子的人,娶了妻!
位修玄道的姑娘!
随沧海大受震撼,良久,对莺然颔首,不知如何称呼,笑笑便打招呼。
莺然回以灿烂一笑。
随沧海不明白,样的姑娘会和徐离陵成亲。
不可管不了那么多,匆匆告辞回圣魔城。
徐离陵“嗯”了声,没有多言。
但一个眼神,随沧海立刻会意:回圣魔城后,要把身体回去,重新回灯台上。
否则……
随沧海不愿深,心里骂了徐离陵两句,面上笑呵呵地应下,回圣魔城去。
……
见老者走了,莺然才走,“不邀去家里喝杯茶?”
挽住的胳膊,与往家走。
徐离陵:“不敢。”
莺然:“为何不敢?”
徐离陵:“因为我不。”
莺然笑:“不家里喝茶不,不敢。”
徐离陵也笑,笑意轻慢。
莺然没在话题上纠结,聊秘籍的事。
徐离陵拿出巴掌大的宝匣。
宝匣精致如琉璃宝盒,但上面萦绕浓郁魔息,令莺然本能要避开。
可见徐离陵淡然地拿着,伸出手,“给的?么小。”
“别碰,魔气伤人。”徐离陵挡开的手,“储物匣。”
莺然乖乖收手,颇为惊喜地打量小小的储物匣,“储物匣能装多少东西?”
若能装,以后和徐离陵出行方便了。
徐离陵看出所:“用不了,魔气太重。”
莺然略有失望!
,转瞬通:若方便用东西,怀真早拿出了。
不——
问:“等我以后修习阴阳道,我不可以用玄道的储物袋了?”
徐离陵从储物匣里取出拓印的秘籍,“可以,但我没有。”
只有魔道的储物法器。
储物袋空间戒指芥子镯……世上所有用储物的法宝,圣魔城里都有。
没一个能用的。
以道珠之力将储物匣碾碎,魔仙品阶储物匣顷刻化作飞灰。
莺然用手指戳戳手中八本阴阳道秘籍,“个我能碰吧?”
又道:“我现在没有玄道储物袋,以后攒灵石买了。”
徐离陵:“嗯,能碰。”
莺然便拿当随行书架,从手里抽秘籍翻阅。
看不懂,随便翻翻又放回去,看下一本,问:“我修哪本好?”
徐离陵:“修哪本?”
莺然:“我不懂。”
徐离陵:“阴阳道笼统的派别,其下修行分符道咒道术道命道……所有道派的基础都需要有所了解,但大多人只会选一道专精。”
得详细,但莺然对每一道都不太感兴趣。
面露苦恼,无法决断。
徐离陵:“那便随缘修行。”
个好。
莺然点头:“嗯。”
徐离陵:“何时开始修行?”
“明日吧。”莺然问,“需要锻体吗?”
“阴阳道不重体术,体强气足反于修阴阳道不利。”
“那和别人打架?”
“御使。”
“御使?”
“以术为咒,御行魂使、术使……”
……
莺然认真地听讲,时不时提问两句,渐和一从夜下昏暗的林中走出,走回的小院。
小院里亮着烛灯,在黑暗中,照亮归家路。
*
虽阴阳道不用锻体,但修行打基础仍个漫长劳累的程。
莺然每日需卯时吸收晨阳之息,午时吸收正阳之气,子时吸收月华之灵。
觉睡得断断续续,要研读秘籍、背诵心法。
短短七日,眼下便有了青黑,脸色也显疲态,吃饭都没胃口,直犯困。
一边吃,一边眼皮耷拉着,仿佛随时要睡去。
徐离陵去厨房端了碗鱼汤,叫趁热喝,“凉了会腥。”
怕腥味。
莺然乖乖捧碗,小口小口地喝。
徐离陵:“往后修炼三日,歇四日。”
莺然讶异:“能样?”
徐离陵:“可以。”
估计吃不下饭了,但问:“吃吗?”
莺然摇头:“喝完汤不吃了。”
又耷拉着眉眼道:“从前关熠和我,修道昼夜不息,寒暑不停,歇一日会落后一大截。我怎能么懈怠?”
徐离陵收拾碗筷:“盲目勤奋,蠢人才做的事。”
大花和小黄在一旁奋力苦吃,生怕吃慢了对方要抢。
莺然瞧见两个小家伙活!
泼的模样,脸上有了笑意,倚在木椅上合眼。
夕阳渐落,晚风吹拂,温凉宜人。
厨房里有水声与碗筷碰撞的清脆声,徐离陵在洗碗。
大花与小黄吃完了饭,各自趴莺然脚边,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天地静谧安宁,莺然渐渐睡去。
徐离陵从厨房出时,已在木椅上睡沉了。
没有吵醒,烧了热水,为擦手擦脸,将抱回房中躺下。
莺然睡得太早,夜半时分又惊醒,迷迷糊糊问:“时辰了,我不该去修炼了……”
徐离陵搂着拍抚:“今日不修炼,明日也休息,睡吧。”
莺然嘟囔着应了一声,合上眼继续睡。
徐离陵温热的手掌在背上轻拍着,像哄孩子般,直睡沉,身,披了外袍下床。
没有点烛,着清冷月色,从桌上抽出一本修炼秘籍,携墨笔拿屋外。
秘籍封面上写着《鹤霄九冥诀》,徐离陵手指抚五个字,翻开,用墨笔在其中勾画。
天色青暝之时,方回屋内,将秘籍放回去,上床歇息。
一回,莺然又被惊醒,虚睁开眼问:“卯时了吗?”
徐离陵以手捂住的眼,温声道:“今日休息。”
绵软的眼睫在掌心颤了颤,终于再次合上。
徐离陵将拥入怀中。
冷香掺杂着书墨香萦绕在呼吸间,莺然无意识蹭蹭。
一觉直睡日上三竿,被外面的吵杂声吵醒。
莺然猛地支身子向外望:“外面出事了?”
徐离陵:“睡吗?”
莺然摇头,昨晚睡得好,现下神清气爽,掀开被子,跨徐离陵的身子,开窗查看。
外面的动静更加清晰。
“轰”的一声巨响,莺然闻声望去,见远处尘烟滚滚,法术在烟尘中乱飞,树木倒塌一片。
莺然瞪圆了眼,惊唤徐离陵:“怀真,外面打了。”
徐离陵气定神闲地身穿衣,“不用管,中午吃。”
莺然:“不去看看谁和谁打了吗?万一……”
徐离陵:“吃面吧,好克化,要青菜吗?”
莺然:……
看看尘烟滚滚的远处,看看置若罔闻的徐离陵:“要,我要多一点青菜。”
徐离陵“嗯”了声,去厨房。
无意管,跑去也只会给添乱,了。
莺然穿戴好院里,让大花去瞧瞧。
大花瘫在院门口玩球球草,“我和傻狗早看完热闹了。”
莺然:“那边出事了?”
大花将球球草扔小黄头上,绘声绘色地同莺然讲述:“那五名修士和无隐村人打了。在无隐村外有接应,今日太阳一出,一大队人攻入无隐村,直接一顿爆破。”
莺然悬了心:“喜伯受伤了?”
大花深沉摇头:“没有,无隐村人,也都不省油的灯。”
莺然心稍安:“?”
大花跳上篱笆,同莺然讲述。
早上看热闹看得开心,会儿也兴奋,讲!
得有模有样,猫爪子挥挥去。
“今日红日初升,我和傻狗被村头的爆炸声吵醒。跑去一看,见……”
……
今日·卯时。
林中的暗渐被日光驱散。
一行身着璇星长袍,手执璇星法杖的人自晨雾中现身,逼近无隐村。
为首者一身星宿法衣,手执魂灯星杖,脚不沾地,宛若九天仙子,飘然。
谭明思领人守在村口,立刻迎上。
女子问:“都安排好了?”
谭明思点头,提醒:“只村中有一名阴阳道修,修为应远高于我,我看不出底细。不知否会插手。”
明妲:“不用管。”
手腕轻转,魂灯星杖散出星光,凌于空中。
顷刻间,天地仿佛暗了一刹那,星辰四散无隐村。
待天地复明,星辰爆裂如火,如滚滚浪潮席卷整个无隐村。
尘烟散去,却见——
无隐村竟完好无损!
明妲神色一顿,凌厉的目光射向谭明思。
谭明思愣怔:“怎会……”
窦恩忙解释:“圣女,我真的按照计划行事的。先故意暴露,让那阴阳道修士去提醒无隐村人。在无隐村人都以为我打对的饮水河下手时,将星籽散布在无隐村中。”
“星籽微小如砂,不可能被发现的!”
圣女依旧凌厉地盯着谭明思。
窦恩思索一番,瞪向林霏:“难道?心软,向无隐村人通风报信?”
林霏忙道:“我没有!”
林拓虽不喜林霏的软弱心慈,仍将挡在身后:“几日我都与在一,没有时间去通风报信。”
“那回事?”
“没能直接摧毁无隐村,一番动静,必然惊动了。我中肯定有内鬼……”
……
明妲忽道:“无谓的争执。”
众人皆静。
明妲望向无隐村,“不要高估己方的实力,更不要轻易将敌人当成傻子。计划,从无万无一失。”
“无隐村人,杀。”
“诸位务必不惜一切代价,拿无隐村本源——无隐须弥。”
舒展双臂,衣裙轻舞,星杖回归手中。
无隐村中,烟尘散去后,衣着朴素的村民无论老幼,皆显现出。
为首者,一改往日和蔼的喜伯。
……
“那会儿我和傻狗躲在草垛里偷看。那个明妲圣女一招手,有白日飞星炸向无隐村人。”
“无隐村人的脸也在顷刻间变化,浑身被一股浓郁的尸气缠绕……”
大花回那一幕,脸上闪惊悚,连连摆爪,“最好不要去看。我只能,那一刻我才真的感受,无隐村人都亡故之人。”
“……喜伯一只手挡下了攻击,和那个圣女打得有有回,双方快混战在一。听,无隐村人在白日虚弱的情况下的实力呢。”
听罢战况,莺然安心不少,回那日去提醒喜伯——
当完在河边遇五名修士,那五名修士好像要对饮水河做后!
。
又心存疑虑地多了一嘴:“不,我觉得的目的可能不在于饮水河。费尽心思隐瞒身份,找此地,若要做,怎会堂皇之地出?好像不怕被人听见似的。”
“可若不怕被人听见,又何必装出被发现的惊慌?总之,请喜伯多多留意。”
喜伯十分淡定,因为无隐村人有应对的实力。
思绪回此刻,莺然好奇:“喜伯的脸底长样?”
大花:“恶鬼样。”
“和那些恶鬼画作中的鬼像吗?”
“像。喜伯的身形能变大!”
“那有没有听,那群人为了无隐村的?”
“有。”大花严肃,“因曜境神女的推演。”
“曜境神女,未,无隐村会投靠圣魔,练冥魔之道,屠戮云州大地。从此冥魔之气会如瘟疫,蔓延整个云州,推动灭世。”
莺然蹙眉:“神女?”
难道……
大花点头:“神女只有一个,那任务者。不不知道我在儿。”
莺然与大花对视一眼。
虽然的任务救世,但神女又没给发任务,所以不掺和啦。
掺和会把拖下水的。
彼此会意,莺然举手,和大花的猫猫爪击了下掌,“不,我绝不会让无隐村投靠圣魔的。”
大花明白的心思:“徐离陵对喜伯有恩,投靠圣魔,只会因为。”
莺然点头,“倘若投靠圣魔,怀真也必会参与其中……”
可不能让去参与灭世。
话间,面好了。
徐离陵端了两碗面出,一碗清汤,一碗拌面,里面各有一个鸡蛋。
将面放在桌上,让莺然挑,“先吃哪个?”
莺然了会儿:“拌面。”
每次吃面都如此。
因总会既尝拌面又吃汤面,便会做两种不一样的,和分着吃。
徐离陵将拌面端给,将汤面端面前,把汤面里的煮鸡蛋递嘴边。
莺然着的筷子吃了一半,然后将碗里的煎鸡蛋分一半给。
大花和小黄各自回饭盆前呼噜噜吃面。
莺然吃了口拌面,有点咸,拿勺喝徐离陵碗中汤。
吃半饱,忽听徐离陵道:“有毛贼偷东西。”
莺然四下张望,“哪儿呢?”
徐离陵:“我去看看,继续吃。吃完碗放着行。”
莺然点点头,却见徐离陵身出了院子,往村头方向去了。
莺然欲唤,但见神态放松,似心情不错,便也不担心,继续吃面。
给徐离陵留了一碗,吃完将吃的碗洗了,在院中散步消食。
前几日午间要修炼,今日无事可做,徐离陵又不在身边,莺然竟觉太闲。
了,去屋里将秘籍拿出翻阅。
徐离陵竟把其秘籍都收了,只留下一本。
打开秘籍,见秘籍上原本统一的拓印字体间,多出了新墨痕迹。
字迹苍劲锋利,徐离陵的笔迹。
每日都和在一,何时写的?
莺!
然不出答案,心道等回家再问好了。(dingdianxh)?)
认真看所写,将修炼之法精炼简化,将修炼之道重整。
▏本作者扶梦提醒您最全的《我夫君是灭世魔头》尽在[顶点。小说],域名[(dingdianxh)]▏『来[顶点。小说]。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dingdianxh)?)
若按所写修炼,会轻松许多。
莺然指腹轻抚的字迹,眉眼生笑,细细研读为写下的一字一句。
*
屋塌木摧,阴风呼啸。
村头之战因午阳将,步入尾声——无隐村人步入一日中最虚弱的时刻,逐渐不敌。
一声沉闷痛呼,化作三丈青鬼的喜伯右肩被魂灯烧成焦黑,捂肩踉跄后退。
明妲睥睨众人,凌空魂灯,诵咒文:
“芥纳须弥,尘隐大千。海纳无量,河山奔月!”
话音落,但见无隐村周围的黛色远山化泡影星光,终凝成一团玉环大小的如月光华,飘向明妲。
无隐村人皆慌乱,豁命攻向明妲。
众弟子拥护明妲身侧,为其掠阵,再度厮杀。
眼见光华离明妲越越近,喜伯面露颓惨,眸色一厉,身形高涨,欲以同归于尽之法豁命一搏。
却见,明妲脸色骤变,厮杀之声忽顿。
喜伯向身后望去——
一道身影,一袭青衫,清姿如鹤,信步。
战中尘烟漫漫,日阳遮蔽,模糊的身影。
光华飘飘然,无视明妲之咒,若明月落入玉白掌中。
恍惚间,记忆中的少年与人重叠在一。
千年前的那一日,个年幼的孩子,在人群中,无力地被做俎上鱼肉。
少年赶走那些要杀的人,召出无隐芥子。
芥子若明月,顷刻化须弥。
在容纳不下的人世间,为撑一片隐世之地。
芥子名无隐,从此,此地便无隐村。
阴阳道成,因命因运。
我持无隐,见尔无隐。
少年朗声犹在耳畔。
喜伯白须染血,一如千年前委屈的孩童,向唤道:“大人……”
*
小院里,书页上忽有光亮闪。
莺然翻秘籍的手一顿,抬眸,见碧空下似有明月朝村头飞去。
战声激烈的村头竟瞬间安静。
好奇地捧书院门口,向村头张望。
也看不见,只见林木高耸、尘烟渐散、飞鸟不敢靠近。
大花和小黄兴奋地摇动尾巴,一副要去看热闹的架势。
莺然自知实力不济,不会去添麻烦的。瞧俩只兴致勃勃,笑道:“去吧,帮我保护好怀真。”
————————
小鸟:修炼好辛苦[可怜]
魔头:(一声不吭连夜改秘籍)
[垂耳兔头]
小鸟:去吧,帮我保护好怀真[摸头][摸头]
大花:啊?我啊?[小丑]
小黄:离了谁把当小可怜,真的,我哭死[小丑]
发88个小红包[垂耳兔头]
下章末千年前的魔头出场啦[抱抱]
80 后记
不只是大圣,其他人的面色也不太好看,取经是一场戏,他们是棋子。那么,最初的一切是不是也本是虚假?
这一吃,感觉这公主府的厨子,也不简单,竟然不比中午吃的差。
再次回到一叶茶馆,风焱进入之后,往左,也就是东边开始探索起来,这一次,他更加仔细的,不放过任何一点儿可能会有提示的地方。
短时间之内无法吞噬17号,18号,一旦被龙珠战士围攻,即便是他本人也有危险。现在应该怎么办?是逃?还是留下来继续战斗?
他一旦掺和进去,万一露出点破绽,让东倭这边,顺藤摸瓜,把龙腾在东倭的这条线给连锅端了,那他真是百思莫属了,就算是回到国内,恐怕也逃不脱军法的审判。
顺着刘嬷嬷的提议继续想下去,福晋顿时有了更多的好主意,当然,这好是相对福晋这的,相对福晋想算计的人来说,就是坏主意了。
风阻的话,徐风只能尽可能的将自己的身体贴到马的背上,以减少阻力。
说玩荡秋千的那个更渗人,他坐在秋千上利用惯性将自己荡了起来,旁边没人的空秋千居然自己前后荡了起来,他歪着头对着空秋千嬉笑着十分的开心。
我瞧着不由皱了眉:到底是执掌王府中馈多年的,怎好折辱太过?
“老实说,这家伙现在有点儿发懵”雷吉米勒也悄悄转身摸出了手机,他想起了当年在罚球线伯德对他说的那句‘你tm是在逗我吗?我是全联盟最佳射手’。
想想刚刚到是自己太过自负了,没有用仙法护体,才会大意的中了魔毒。
“李生,您好!这位是嘉道理家族的米高,半岛酒店的主人。”老爷子也回应了招呼,不过却是对着身旁一位明显是西方面孔、开始泄顶的5、60岁男子,帮着李锋介绍道。
“想灭我万毒门,看我的金环蜂。”端木老祖大怒,一拍万毒归宗袋,嗡嗡嗡,无数毒蜂蛊虫向外飞出,连绵不绝遮天蔽日,无数毒蜂一起飞行,发出巨大的声音。
应锦用力的掐着自己的手心,让痛感提醒她不要发疯,不要失去理智,一定要冷静冷静再冷静。
“不需要就算了!”罗子凌也没强求什么,翻了个身,躺到杨青吟身边。
眼看着是什么话都听不进去,萧福生无奈,行礼军礼,默默退了出去。
“那是我爸爸的钱,这是我们自己的事业,不一样的。”徐清兰道。
李庆续心想,坦白耿直如李蘅远是绝对不会作弊的,那就是李梦瑶撒谎,但是那诗确实是万中无一的好诗句,为了陷害李蘅远,李梦瑶的诗从哪里来?
可是一千多人的队伍,在短短的二十息之内就被对方杀的大败,领头的那几个牙门将全部死在了对方的手下。
“妈,你真是太好了,我爱死你了!”柳如溪紧紧的抱着刘芝兰,别提多高兴了。
这让水天澜相信这里面也许真的是一个幻境,她们只是出了一个画面进入了另外一个画面而已。
“为何这次狩猎会有这么多事?往年不都是好好的吗?”兰华有点不相信道。
寻易这时闭上了眼,全然不顾坊市的规矩,浑浑噩噩的飞入半空也不管是哪个方向就那么径直向前飞去。
那些没有获得奖赏的浮屠门弟子们都感到无比的沮丧和惋惜,都恨自己平日里练功不够勤奋刻苦,想为门派出力,做贡献都轮不到自己。
虽然入道以来,一直都没发生过什么好事,曾经我还觉得是老天爷讨厌我。但现在我才觉得,日子一天天变好了。
怪头顶的灯光太好,连绒毛都照得清晰,更惶况她几乎掐一掐就能出水的皮肤。
到处有中国字,黄皮肤的人骄傲的把头抬起,我们中国的汉字,一平一仄谱写成诗。
甚至还有一些甲叶间嵌了珠玉,用了什么鎏金镀银手段錾了各样旁人看不明白的花纹符箓,就更让人看得稀奇。
“既然我们无意和圣水门的人为敌今夜他们过来我们不离开只怕会殃及池鱼”这战要么打要么走不打又留下来有什么意思?
警察本部附近根本就没有动物园,最近的动物园距离这里有几十公里。
不过她的医术还算是可以,在费了一刻钟的功夫后,终于把弹头取出来了,而吴用也奇迹般地忍受住了那痛彻心肺的疼,他右手都几乎把那床单给抓破了。
只见松阪高夫暴跳如雷,他转身冲进厨房抓了一把菜刀冲出来,朝着苏诚猛扑过来。
陈元深吸一口气,一身所学整个全都用了出来,特别是不灭霸体让他的心脏咚咚狂跳,气血涌动如同打雷一般。
她太了解自己的老爹了,每当他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总会有人死去。
他几乎可以想象,若是接下来自己一行人继续拼命薄纱,豫园和御史府的人马,必将毫不犹豫的冲入这洞口之中。
“我说诚君你不要冲动,要是激怒了这个怪物可不是开玩笑的。”雷神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善意的提醒了他一声。
刘凡走到叶天面前,“走吧,我们一起吧,正好我也不想上课了,老师讲的太简单了,听得没意思”刘凡伸了伸懒腰,懒洋洋的说道。
只见对面的蝙蝠突然大口的吸了一口气,后背的翅膀反转过来,翅尖相交,呈伞状的朝着莉莉丝的方向张开着。
询问的是魏青,他如今派遣了不少人马在大野泽边缘巡视,时刻盯着那边的动静。
“那可不行,必须赶到!”轻描淡写的几个字从他的口中说出,透着说不出的威严。
80 后记
不只是大圣,其他人的面色也不太好看,取经是一场戏,他们是棋子。那么,最初的一切是不是也本是虚假?
这一吃,感觉这公主府的厨子,也不简单,竟然不比中午吃的差。
再次回到一叶茶馆,风焱进入之后,往左,也就是东边开始探索起来,这一次,他更加仔细的,不放过任何一点儿可能会有提示的地方。
短时间之内无法吞噬17号,18号,一旦被龙珠战士围攻,即便是他本人也有危险。现在应该怎么办?是逃?还是留下来继续战斗?
他一旦掺和进去,万一露出点破绽,让东倭这边,顺藤摸瓜,把龙腾在东倭的这条线给连锅端了,那他真是百思莫属了,就算是回到国内,恐怕也逃不脱军法的审判。
顺着刘嬷嬷的提议继续想下去,福晋顿时有了更多的好主意,当然,这好是相对福晋这的,相对福晋想算计的人来说,就是坏主意了。
风阻的话,徐风只能尽可能的将自己的身体贴到马的背上,以减少阻力。
说玩荡秋千的那个更渗人,他坐在秋千上利用惯性将自己荡了起来,旁边没人的空秋千居然自己前后荡了起来,他歪着头对着空秋千嬉笑着十分的开心。
我瞧着不由皱了眉:到底是执掌王府中馈多年的,怎好折辱太过?
“老实说,这家伙现在有点儿发懵”雷吉米勒也悄悄转身摸出了手机,他想起了当年在罚球线伯德对他说的那句‘你tm是在逗我吗?我是全联盟最佳射手’。
想想刚刚到是自己太过自负了,没有用仙法护体,才会大意的中了魔毒。
“李生,您好!这位是嘉道理家族的米高,半岛酒店的主人。”老爷子也回应了招呼,不过却是对着身旁一位明显是西方面孔、开始泄顶的5、60岁男子,帮着李锋介绍道。
“想灭我万毒门,看我的金环蜂。”端木老祖大怒,一拍万毒归宗袋,嗡嗡嗡,无数毒蜂蛊虫向外飞出,连绵不绝遮天蔽日,无数毒蜂一起飞行,发出巨大的声音。
应锦用力的掐着自己的手心,让痛感提醒她不要发疯,不要失去理智,一定要冷静冷静再冷静。
“不需要就算了!”罗子凌也没强求什么,翻了个身,躺到杨青吟身边。
眼看着是什么话都听不进去,萧福生无奈,行礼军礼,默默退了出去。
“那是我爸爸的钱,这是我们自己的事业,不一样的。”徐清兰道。
李庆续心想,坦白耿直如李蘅远是绝对不会作弊的,那就是李梦瑶撒谎,但是那诗确实是万中无一的好诗句,为了陷害李蘅远,李梦瑶的诗从哪里来?
可是一千多人的队伍,在短短的二十息之内就被对方杀的大败,领头的那几个牙门将全部死在了对方的手下。
“妈,你真是太好了,我爱死你了!”柳如溪紧紧的抱着刘芝兰,别提多高兴了。
这让水天澜相信这里面也许真的是一个幻境,她们只是出了一个画面进入了另外一个画面而已。
“为何这次狩猎会有这么多事?往年不都是好好的吗?”兰华有点不相信道。
寻易这时闭上了眼,全然不顾坊市的规矩,浑浑噩噩的飞入半空也不管是哪个方向就那么径直向前飞去。
那些没有获得奖赏的浮屠门弟子们都感到无比的沮丧和惋惜,都恨自己平日里练功不够勤奋刻苦,想为门派出力,做贡献都轮不到自己。
虽然入道以来,一直都没发生过什么好事,曾经我还觉得是老天爷讨厌我。但现在我才觉得,日子一天天变好了。
怪头顶的灯光太好,连绒毛都照得清晰,更惶况她几乎掐一掐就能出水的皮肤。
到处有中国字,黄皮肤的人骄傲的把头抬起,我们中国的汉字,一平一仄谱写成诗。
甚至还有一些甲叶间嵌了珠玉,用了什么鎏金镀银手段錾了各样旁人看不明白的花纹符箓,就更让人看得稀奇。
“既然我们无意和圣水门的人为敌今夜他们过来我们不离开只怕会殃及池鱼”这战要么打要么走不打又留下来有什么意思?
警察本部附近根本就没有动物园,最近的动物园距离这里有几十公里。
不过她的医术还算是可以,在费了一刻钟的功夫后,终于把弹头取出来了,而吴用也奇迹般地忍受住了那痛彻心肺的疼,他右手都几乎把那床单给抓破了。
只见松阪高夫暴跳如雷,他转身冲进厨房抓了一把菜刀冲出来,朝着苏诚猛扑过来。
陈元深吸一口气,一身所学整个全都用了出来,特别是不灭霸体让他的心脏咚咚狂跳,气血涌动如同打雷一般。
她太了解自己的老爹了,每当他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总会有人死去。
他几乎可以想象,若是接下来自己一行人继续拼命薄纱,豫园和御史府的人马,必将毫不犹豫的冲入这洞口之中。
“我说诚君你不要冲动,要是激怒了这个怪物可不是开玩笑的。”雷神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善意的提醒了他一声。
刘凡走到叶天面前,“走吧,我们一起吧,正好我也不想上课了,老师讲的太简单了,听得没意思”刘凡伸了伸懒腰,懒洋洋的说道。
只见对面的蝙蝠突然大口的吸了一口气,后背的翅膀反转过来,翅尖相交,呈伞状的朝着莉莉丝的方向张开着。
询问的是魏青,他如今派遣了不少人马在大野泽边缘巡视,时刻盯着那边的动静。
“那可不行,必须赶到!”轻描淡写的几个字从他的口中说出,透着说不出的威严。
80 后记
不只是大圣,其他人的面色也不太好看,取经是一场戏,他们是棋子。那么,最初的一切是不是也本是虚假?
这一吃,感觉这公主府的厨子,也不简单,竟然不比中午吃的差。
再次回到一叶茶馆,风焱进入之后,往左,也就是东边开始探索起来,这一次,他更加仔细的,不放过任何一点儿可能会有提示的地方。
短时间之内无法吞噬17号,18号,一旦被龙珠战士围攻,即便是他本人也有危险。现在应该怎么办?是逃?还是留下来继续战斗?
他一旦掺和进去,万一露出点破绽,让东倭这边,顺藤摸瓜,把龙腾在东倭的这条线给连锅端了,那他真是百思莫属了,就算是回到国内,恐怕也逃不脱军法的审判。
顺着刘嬷嬷的提议继续想下去,福晋顿时有了更多的好主意,当然,这好是相对福晋这的,相对福晋想算计的人来说,就是坏主意了。
风阻的话,徐风只能尽可能的将自己的身体贴到马的背上,以减少阻力。
说玩荡秋千的那个更渗人,他坐在秋千上利用惯性将自己荡了起来,旁边没人的空秋千居然自己前后荡了起来,他歪着头对着空秋千嬉笑着十分的开心。
我瞧着不由皱了眉:到底是执掌王府中馈多年的,怎好折辱太过?
“老实说,这家伙现在有点儿发懵”雷吉米勒也悄悄转身摸出了手机,他想起了当年在罚球线伯德对他说的那句‘你tm是在逗我吗?我是全联盟最佳射手’。
想想刚刚到是自己太过自负了,没有用仙法护体,才会大意的中了魔毒。
“李生,您好!这位是嘉道理家族的米高,半岛酒店的主人。”老爷子也回应了招呼,不过却是对着身旁一位明显是西方面孔、开始泄顶的5、60岁男子,帮着李锋介绍道。
“想灭我万毒门,看我的金环蜂。”端木老祖大怒,一拍万毒归宗袋,嗡嗡嗡,无数毒蜂蛊虫向外飞出,连绵不绝遮天蔽日,无数毒蜂一起飞行,发出巨大的声音。
应锦用力的掐着自己的手心,让痛感提醒她不要发疯,不要失去理智,一定要冷静冷静再冷静。
“不需要就算了!”罗子凌也没强求什么,翻了个身,躺到杨青吟身边。
眼看着是什么话都听不进去,萧福生无奈,行礼军礼,默默退了出去。
“那是我爸爸的钱,这是我们自己的事业,不一样的。”徐清兰道。
李庆续心想,坦白耿直如李蘅远是绝对不会作弊的,那就是李梦瑶撒谎,但是那诗确实是万中无一的好诗句,为了陷害李蘅远,李梦瑶的诗从哪里来?
可是一千多人的队伍,在短短的二十息之内就被对方杀的大败,领头的那几个牙门将全部死在了对方的手下。
“妈,你真是太好了,我爱死你了!”柳如溪紧紧的抱着刘芝兰,别提多高兴了。
这让水天澜相信这里面也许真的是一个幻境,她们只是出了一个画面进入了另外一个画面而已。
“为何这次狩猎会有这么多事?往年不都是好好的吗?”兰华有点不相信道。
寻易这时闭上了眼,全然不顾坊市的规矩,浑浑噩噩的飞入半空也不管是哪个方向就那么径直向前飞去。
那些没有获得奖赏的浮屠门弟子们都感到无比的沮丧和惋惜,都恨自己平日里练功不够勤奋刻苦,想为门派出力,做贡献都轮不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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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处有中国字,黄皮肤的人骄傲的把头抬起,我们中国的汉字,一平一仄谱写成诗。
甚至还有一些甲叶间嵌了珠玉,用了什么鎏金镀银手段錾了各样旁人看不明白的花纹符箓,就更让人看得稀奇。
“既然我们无意和圣水门的人为敌今夜他们过来我们不离开只怕会殃及池鱼”这战要么打要么走不打又留下来有什么意思?
警察本部附近根本就没有动物园,最近的动物园距离这里有几十公里。
不过她的医术还算是可以,在费了一刻钟的功夫后,终于把弹头取出来了,而吴用也奇迹般地忍受住了那痛彻心肺的疼,他右手都几乎把那床单给抓破了。
只见松阪高夫暴跳如雷,他转身冲进厨房抓了一把菜刀冲出来,朝着苏诚猛扑过来。
陈元深吸一口气,一身所学整个全都用了出来,特别是不灭霸体让他的心脏咚咚狂跳,气血涌动如同打雷一般。
她太了解自己的老爹了,每当他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总会有人死去。
他几乎可以想象,若是接下来自己一行人继续拼命薄纱,豫园和御史府的人马,必将毫不犹豫的冲入这洞口之中。
“我说诚君你不要冲动,要是激怒了这个怪物可不是开玩笑的。”雷神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善意的提醒了他一声。
刘凡走到叶天面前,“走吧,我们一起吧,正好我也不想上课了,老师讲的太简单了,听得没意思”刘凡伸了伸懒腰,懒洋洋的说道。
只见对面的蝙蝠突然大口的吸了一口气,后背的翅膀反转过来,翅尖相交,呈伞状的朝着莉莉丝的方向张开着。
询问的是魏青,他如今派遣了不少人马在大野泽边缘巡视,时刻盯着那边的动静。
“那可不行,必须赶到!”轻描淡写的几个字从他的口中说出,透着说不出的威严。
80 后记
不只是大圣,其他人的面色也不太好看,取经是一场戏,他们是棋子。那么,最初的一切是不是也本是虚假?
这一吃,感觉这公主府的厨子,也不简单,竟然不比中午吃的差。
再次回到一叶茶馆,风焱进入之后,往左,也就是东边开始探索起来,这一次,他更加仔细的,不放过任何一点儿可能会有提示的地方。
短时间之内无法吞噬17号,18号,一旦被龙珠战士围攻,即便是他本人也有危险。现在应该怎么办?是逃?还是留下来继续战斗?
他一旦掺和进去,万一露出点破绽,让东倭这边,顺藤摸瓜,把龙腾在东倭的这条线给连锅端了,那他真是百思莫属了,就算是回到国内,恐怕也逃不脱军法的审判。
顺着刘嬷嬷的提议继续想下去,福晋顿时有了更多的好主意,当然,这好是相对福晋这的,相对福晋想算计的人来说,就是坏主意了。
风阻的话,徐风只能尽可能的将自己的身体贴到马的背上,以减少阻力。
说玩荡秋千的那个更渗人,他坐在秋千上利用惯性将自己荡了起来,旁边没人的空秋千居然自己前后荡了起来,他歪着头对着空秋千嬉笑着十分的开心。
我瞧着不由皱了眉:到底是执掌王府中馈多年的,怎好折辱太过?
“老实说,这家伙现在有点儿发懵”雷吉米勒也悄悄转身摸出了手机,他想起了当年在罚球线伯德对他说的那句‘你tm是在逗我吗?我是全联盟最佳射手’。
想想刚刚到是自己太过自负了,没有用仙法护体,才会大意的中了魔毒。
“李生,您好!这位是嘉道理家族的米高,半岛酒店的主人。”老爷子也回应了招呼,不过却是对着身旁一位明显是西方面孔、开始泄顶的5、60岁男子,帮着李锋介绍道。
“想灭我万毒门,看我的金环蜂。”端木老祖大怒,一拍万毒归宗袋,嗡嗡嗡,无数毒蜂蛊虫向外飞出,连绵不绝遮天蔽日,无数毒蜂一起飞行,发出巨大的声音。
应锦用力的掐着自己的手心,让痛感提醒她不要发疯,不要失去理智,一定要冷静冷静再冷静。
“不需要就算了!”罗子凌也没强求什么,翻了个身,躺到杨青吟身边。
眼看着是什么话都听不进去,萧福生无奈,行礼军礼,默默退了出去。
“那是我爸爸的钱,这是我们自己的事业,不一样的。”徐清兰道。
李庆续心想,坦白耿直如李蘅远是绝对不会作弊的,那就是李梦瑶撒谎,但是那诗确实是万中无一的好诗句,为了陷害李蘅远,李梦瑶的诗从哪里来?
可是一千多人的队伍,在短短的二十息之内就被对方杀的大败,领头的那几个牙门将全部死在了对方的手下。
“妈,你真是太好了,我爱死你了!”柳如溪紧紧的抱着刘芝兰,别提多高兴了。
这让水天澜相信这里面也许真的是一个幻境,她们只是出了一个画面进入了另外一个画面而已。
“为何这次狩猎会有这么多事?往年不都是好好的吗?”兰华有点不相信道。
寻易这时闭上了眼,全然不顾坊市的规矩,浑浑噩噩的飞入半空也不管是哪个方向就那么径直向前飞去。
那些没有获得奖赏的浮屠门弟子们都感到无比的沮丧和惋惜,都恨自己平日里练功不够勤奋刻苦,想为门派出力,做贡献都轮不到自己。
虽然入道以来,一直都没发生过什么好事,曾经我还觉得是老天爷讨厌我。但现在我才觉得,日子一天天变好了。
怪头顶的灯光太好,连绒毛都照得清晰,更惶况她几乎掐一掐就能出水的皮肤。
到处有中国字,黄皮肤的人骄傲的把头抬起,我们中国的汉字,一平一仄谱写成诗。
甚至还有一些甲叶间嵌了珠玉,用了什么鎏金镀银手段錾了各样旁人看不明白的花纹符箓,就更让人看得稀奇。
“既然我们无意和圣水门的人为敌今夜他们过来我们不离开只怕会殃及池鱼”这战要么打要么走不打又留下来有什么意思?
警察本部附近根本就没有动物园,最近的动物园距离这里有几十公里。
不过她的医术还算是可以,在费了一刻钟的功夫后,终于把弹头取出来了,而吴用也奇迹般地忍受住了那痛彻心肺的疼,他右手都几乎把那床单给抓破了。
只见松阪高夫暴跳如雷,他转身冲进厨房抓了一把菜刀冲出来,朝着苏诚猛扑过来。
陈元深吸一口气,一身所学整个全都用了出来,特别是不灭霸体让他的心脏咚咚狂跳,气血涌动如同打雷一般。
她太了解自己的老爹了,每当他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总会有人死去。
他几乎可以想象,若是接下来自己一行人继续拼命薄纱,豫园和御史府的人马,必将毫不犹豫的冲入这洞口之中。
“我说诚君你不要冲动,要是激怒了这个怪物可不是开玩笑的。”雷神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善意的提醒了他一声。
刘凡走到叶天面前,“走吧,我们一起吧,正好我也不想上课了,老师讲的太简单了,听得没意思”刘凡伸了伸懒腰,懒洋洋的说道。
只见对面的蝙蝠突然大口的吸了一口气,后背的翅膀反转过来,翅尖相交,呈伞状的朝着莉莉丝的方向张开着。
询问的是魏青,他如今派遣了不少人马在大野泽边缘巡视,时刻盯着那边的动静。
“那可不行,必须赶到!”轻描淡写的几个字从他的口中说出,透着说不出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