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缠吻》 270.第270章 墨樱(一) 自从生日会上见过了周墨行,宁含樱就被家中禁足,不许离开房间半步。 姐姐宁思雪走进来,表情阴沉的看着自己的这个妹妹。 “姐姐.”宁含樱下意识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姐姐,你快放我出去。” “出去?你还想去哪里?宁含樱!你真是好大的本事!我之前真是小看你了!你连自己的未来姐夫都不放过!”宁思雪说完,用力的推了宁含樱一把。 宁含樱没有防备,踉跄的往后退了一步,表情中的不安更加浓烈。 “姐姐.”宁含樱小声道:“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娶我。” “你还不知道?宁含樱,我劝你现在马上和我说实话!周墨行之前是不是见过你,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宁思雪逼近宁含樱,眼眶已经通红:“如果你不一五一十的告诉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宁母走了进来,看见姐妹二人剑拔弩张的样子,不由得心中一紧,“你们两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思雪!你不能欺负妹妹!” “现在是宁含樱欺负我!”宁思雪崩溃的号啕大哭。 她捂着脸,蹲在了地上,“周墨行为什么突然反水要娶她,一定是她背着我做了什么!宁含樱,你还要不要脸,你和自己的姐姐抢男人!” 宁含樱被宁思雪这么一通责备劈头盖脸落下,脸色已经苍白,她委屈地看着宁思雪,声音哽咽:“姐姐.我没有和你抢男人我不是.” “思雪,周家那边的意思是,宁家的女儿,只要含樱。”宁母一边说话,一边扶起哭得委委屈屈的宁思雪,“周家不是什么好归宿,里面复杂得很,你嫁过去,周墨行不爱你,你依然会过得举步维艰。” 宁思雪眼泪止不住的滚落,她的眼神空洞崩溃,“可是.含樱嫁过去了,我又该怎么办?周墨行的心不在我这里我要怎么办?我会成为宁城的笑话。” 宁含樱一直默默听着,一直到此时,她低声道:“姐姐,我去和周墨行说,我让他娶你。” 宁思雪止住了哭泣,她的唇角抽搐,大概是不相信宁含樱的话,眼中有怀疑,“你去?” 宁含樱坚定的点头,“我去和他说,姐姐,我不会让你被周家欺负。” 宁思雪原本觉得,宁含樱一定是背着自己做了什么。 她对于和周家的这门婚事,其实也并不是很满意,他不能接受的,是宁含樱背叛自己。 可是现在,看着宁含樱这个样子,宁思雪心中产生了动摇。 她犹豫的看着宁含樱,“你真的愿意,去找周墨行?” “当然!”宁含樱说:“你是我的姐姐,你的幸福比什么都重要,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宁思雪心中一颤,还是故作冷漠的说:“好听的话谁都会说,宁含樱,你要是真的这么想的,你就去!” 宁母为难的看着宁思雪,“雪儿.你妹妹说话没轻没重,万一得罪了周家.” 宁思雪其实也后悔了,但是现在,话都说出来了,她也只能硬着心肠接着道:“她不是说,她不会让别人欺负我吗!那她就去啊!” “思雪”宁母不安的看着宁思雪,声音还是忐忑,“你也知道的,含樱不是聪明的女孩子。” “你们从小就和我说!含樱不聪明,说宁家的未来都要靠我!”宁思雪冷笑,眼中有冷锐的光彩:“可是现在,结果你们大家也看到了,宁含樱什么都不用做,周墨行就要娶她!” 宁含樱看着宁思雪生气的样子,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 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周墨行说要娶她,一切都发生的那么突然。 宁含樱不安的看着宁思雪,她咬了咬唇,走到了宁思雪面前,试图扶起她:“姐姐,我不会和你抢东西的,你要是想要的,我都不会和你争。” 宁含樱也不认为,自己能和宁思雪争什么。 姐姐这一路走来,有多努力有用功,宁含樱都看得清清楚楚。 她想,不管怎么样,她都要去和周墨行说清楚。 怀着这样的念头,宁含樱去了周家。 周家老宅在偏远的山上,宁含樱一路上去,脑海中不断重复的,却是自己和周墨行初见的画面。 那么寻常,那么简单的一次见面。 怎么就会演变到生日宴会上的反水,说要娶自己。 宁含樱并不能明白周墨行是怎么想的。 她看着窗外正在后退的景色,一颗心缓缓的往下坠。 宁含樱的人生规划里,没有成为独当一面的家主夫人这个选项,她被教导着只需要快乐就好,那些复杂的事情,她不聪慧,不该去接触。 于是此时,无数成为周墨行的妻子后会面对的难堪场面,在宁含樱的脑海中一一放映。 她虽然不聪明,可又不是什么不懂事的小孩子,很多事情耳濡目染,看的也多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在周家老宅的门口停下。 司机担心的转过头,看向自从走出家门就没有开口的宁含樱,关心的说:“二小姐,你要是实在害怕,我就送你回去吧。” 这话拉回了宁含樱的思绪。 她眼中有坚定燃起,认真而笃定地说:“不行,我要去找周墨行。” 她站在周家老宅的门口,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只是话语中,染上了颤音。 管家用一种带着笑意的目光看着她,语气温柔:“宁二小姐稍等,少爷现在在外面处理事务,您和我先进去,等少爷回来了,再好好聊聊,如何?” 宁含樱点点头,她没有周墨行的联系方式,刚刚出门匆忙,什么都没有带。 小姑娘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说:“好,那我等一下。” 她一点气势都没有,不像是上门质问的,更像是上门致歉的。 管家看着宁含樱的目光,多了丝担忧。 他也不知道少爷怎么想的,不肯和宁家大小姐结婚,偏偏要选这个看起来懵懵懂懂的二小姐。 但是,有些事情本就是很难言明,人与人的关系,也总是微妙的。 管家将宁含樱带到了一间安静的休息室,里面放了很多书籍,桌上点着炉香,一切都是缓慢宁静的模样。 中式建筑的结构,古色古香。 宁含樱坐下,一开始还在翻书,但是很快,就觉得里面的文字实在是晦涩难懂,做罢了。 她百无聊赖的观赏着面前的香炉,看着香炉上的纹理,抬手去摸。 “这是鹅梨香,你要是喜欢,下次我让人送点去宁家。” 男人清越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宁含樱手一抖,手中的香炉落地,香灰散了一地。 周墨行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男人握着她的手,眉心皱着,明显是关心的模样,“怎么样?手有没有伤到?” 宁含樱默默地摇头,她将自己的手抽回,背在身后,拒绝的样子很明显。 周墨行只觉得小姑娘可爱。 他在宁含樱的对面坐下。 宁含樱从包包里,拿出了一包速溶咖啡,放在了桌上。 “这是我请你的咖啡,那天在书店里,你请我喝了咖啡,这杯是我还你的。”宁含樱说完,将速溶咖啡粉往周墨行的面前推了推,正色道:“这样,我们就两不相欠了。” 这一年的周墨行,气质沉稳到滴水不漏,皮相斯文,难掩眉眼锋芒,气质已经是成熟贵重。 于是举手投足,都带着压迫感。 他拿起宁含樱推到自己面前的咖啡粉,拿在手上端详,下一刻,眼中流露笑意:“我请二小姐喝的咖啡,可不是这么便宜。” “这已经是我在便利店能找到的最贵的了!”宁含樱义正辞严的说完,抿了抿唇,“你要是觉得不够贵重,还差多少钱,我补给你。” 周墨行挑眉,淡淡的:“补给我。” 宁含樱说:“是啊,我补给你,还差多少,你直说好了。” “三个亿。” “你怎么不去抢!”宁含樱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她因为生气,脸上红扑扑的,“你明明可以去抢的!” 第二句话,已经有些委屈了。 周墨行眼中的笑意更浓,他漫不经心的‘哦’了声,“可是抢钱犯法,但是欠债还钱,不犯法。” “我什么时候欠你的钱了!”宁含樱气的要命,“你不要信口开河!” “我为了娶你,给了宁家一个项目,价值远远不止这个数。”周墨行笑容依旧,他轻叹了声,看着宁含樱,“我是真的花了大价钱的。” “你娶我和娶我姐姐有什么差别,不都是女的吗?”宁含樱对于周墨行的话,并不买账,“我姐姐比我漂亮比我聪明,比我更适合做周家的家主夫人。” “我不在乎合适。”周墨行把玩着手中的速溶咖啡,眼神却始终落在宁含樱身上,“我只在乎喜欢,宁含樱,我喜欢你。” 宁含樱长这么大,被很多人表白过。 她好看,当然不乏追求者。 就连她之前的未婚夫,也是很喜欢她的。 可是没有一个人,是周墨行这样的。 他太年轻,又太有锋芒,很轻易的就叫人沉沦堕落。 宁含樱的脸色不由自主的泛红,但是理智告诉她,这是不对的,“我们之间,只见过两次。” “不对,”宁含樱竖起三根手指,“加上这一次,才3次。” “有些人见三次就够了,有些人见了上百次,也是枉然。”周墨行语调平静,他说:“我见你的第一次,就知道你会是我的妻子。” 宁含樱的心脏怦然,她生气的坐了下去,“你简直不要脸,你和我见面的时候,你和我姐姐已经有婚约了!” “我和你姐姐,从来没有婚约,一切不过就是宁家放出去的消息,想要尽快落实这件事罢了。”周墨行察觉了宁含樱脸上的惊愕,他语调更平静,“我所做的,不过就是没有出面否定这个错误。” “所以这场生日会,你是冲着我来的.”宁含樱恍然,于是更生气,“你简直卑鄙。” 她一连说了两个‘简直’。 在宁含樱的世界里,这种手段算计,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周墨行什么都知道。 他看着宁含樱亮亮的眼睛,“如果让你生气了,我很抱歉,我这辈子也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我不知道怎么做才更好。” “你”宁含樱心乱又不安,“你直接说,你要怎么样才能和我姐姐订婚。” “我不会和你姐姐订婚,我要娶的宁家小姐,是宁二小姐。”周墨行眼中的笑意渐浓。 窗外,雨水漫漫,在落地窗上面形成雨幕。 周墨行不动声色的看了眼窗外,声音愈发淡淡:“下雨了,宁二小姐今天,是不是走不了了?” “不用你担心,我的司机在外面等我!”宁含樱再度起身,这次头也不回,就往门口走去。 周墨行掀起眼皮看她,没有拦。 管家上前,给宁含樱打伞,小姑娘直接推开了管家,那雨伞滚落在地上,很快就被雨水打的狼狈不堪。 宁含樱一口气跑到了门口,门外,哪里还有什么车子。 她站在周家门槛的屋檐下躲雨,被雨淋的哆哆嗦嗦,给母亲打电话。 “妈!王叔怎么走了!他走了,我要怎么回去!”宁含樱不安地说:“下了很大的雨,这里打不到车。” “含樱,你听妈妈说,你就待在周家。”宁母说到后面,声音弱下去,“这样吧,我让你姐姐和你说。” 宁含樱被如此突兀的消息,震惊的没有缓过神,直到宁思雪的声音传来。 “含樱。” “姐姐!”宁含樱着急想要解释:“我和周墨行说清楚了,我不会嫁给他的!” “你别急,你听姐姐说,家里给姐姐找了另一门亲事,是国外的财阀,含樱,姐姐白天就是一时没有接受,才对你说了那些话,你别怪姐姐。”宁思雪的声音,又恢复了宁含樱记忆中的温柔。 “我不怪姐姐,姐姐,我” “你就听爸妈的话,嫁给周墨行吧,姐姐看得出来,周墨行很喜欢你,你嫁给他,不会受委屈的。”宁思雪说完,挂断了电话。 271.第271章 墨樱(二) 第271章 墨樱(二) “你就听爸妈的话,嫁给周墨行吧,姐姐看得出来,周墨行很喜欢你,你嫁给他,不会受委屈的。”宁思雪说完,挂断了电话。 宁含樱只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宁思雪说的每句话,都让她消化不了。 “外面在下雨,你快点回去吧,不要让周少爷担心。”宁思雪说:“含樱,你也要长大了,以后,不要再这么任性了。” 宁含樱很想和宁思雪再说些什么,可是后者已经挂断了电话。 宁含樱觉得很冷。 直到身上,多了件带着体温的西装外套。 宁含樱转过头,看见周墨行站在自己身后。 “走吧,我送你去休息。”周墨行语调温和,灯光昏沉的雨夜,男人的眉眼多了些温润,看起来不那么难以亲近,他说:“这里以后会是你的家,含樱,我会好好照顾你。” 宁含樱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婚事会是一场联姻。 但是周墨行的做法,太过强势。 小姑娘从回去到进房间,再也没有和周墨行说过一个字。 次日清晨,天色总算是放晴。 宁含樱说要下山。 彼时周墨行在吃早饭,他将宁城日报放在了一旁,随意折叠,之后带着笑意抬眸,看着宁含樱:“好,我送你回去。” “我觉得你不尊重我!”宁含樱咬了咬牙,双手按在桌上,垂着眼皮看着周墨行,试图让自己处于居高临下的位置,更有气势一点。 周墨行倒是平静,淡淡地反问她,“怎么得出的?” “你明明知道,我已经有未婚夫了,你不和我打一声招呼,你就说要娶我,还是你觉得,你愿意娶我这件事是个恩典,我必须感激涕零地接受?” 小姑娘睡了一晚上,脑子清楚了,说话夹枪带棒,杀伤力比昨晚高的多。 周墨行眼中的笑意更浓,看着她,“那我要怎么做,才能显得我尊重你?” “你应该”宁含樱猛然止住了话匣,她说:“你做什么都没有用,我已经有婚约了。” “你父母没告诉你吗?”周墨行再度抿了口咖啡,“你的婚约已经取消了,你现在是自由人。” “你和之前,根本就不一样!”宁含樱生气的说:“你在书店里,不是这个样子的!” 那时候的周墨行,带着书卷气,坐在书店的角落,看着一本厚重的诗集。 宁含樱没有把他和任何的商业有关的词汇联系在一起,他分明文艺又干净。 可是面前这个强势的周家家主,才是他最最真实的样子。 宁含樱不喜欢这个样子的周墨行。 “我在书店里”周墨行语调微顿,突然明白了什么,他笑笑,声音比刚刚更温和:“对不起,我昨晚可能有点心急了,我不是故意让你觉得有压力的。” 宁含樱吃软不吃硬,周墨行这么一句话扔过来,她猝不及防,脸上的愤怒凝固住。 “你” “我很抱歉。”周墨行微笑着说:“如果让你觉得有压力,我很抱歉。宁小姐,我只是非常喜欢你。” “我不适合你。”宁含樱终究还是说出了内心最深处的顾虑,她很认真的看着周墨行,一字一句:“我真的不适合你,我不是聪明的人,我不会处理那些复杂的事情。” “所有复杂的事情,我来处理。”周墨行从容的接过宁含樱的话,“周太太不需要处理那些麻烦的事情。” “那怎么行?”宁含樱说:“如果是相爱的人,怎么能让一个人承受所有,另一个人只顾着享乐呢?” “所以,你宁愿找一个男人,和你一起享乐?” 周墨行的话,戳穿了宁含樱内心最深处的想法。 她有被识破的狼狈,低着头,轻声道:“这有什么不对吗?起码,我们两个人,谁都不会拉谁的后腿。” 周墨行看了眼一旁的管家,管家心领神会,将准备好的早餐放在了宁含樱面前。 “不如,你先吃点东西?”周墨行说:“问了你母亲你喜欢吃什么,她说你喜欢吃阳春面,所以我给你准备了。” 宁含樱坐下,一声不吭的吃面。 等到她吃的差不多了,周墨行适时的给她递上纸巾。 “我可不可以将你的话理解为,你不希望你成为任何人的负担,所以,你宁可找一个和你一样,没什么抱负和志向的人?” 宁含樱认真的思考了周墨行的话,之后,带着几分迟疑,点点头:“差不多是这样的。” “我明白了。”周墨行说:“你的想法很对,两个人都安于现状,确实是一种生活方式。” 宁含樱从来都没有在旁人的耳中,如此清晰的听见对她想法的肯定。 她的眼睛顿时亮了不少,急切的看着周墨行,道:“你也觉得我说的很对?” “如果人能够一直不变,那就是对的。可是,樱儿,这个世上根本没有不变的人。” 周墨行笑笑,他语气温和,“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有一天,你的伴侣可能突然就想要努力了,他想要争夺,这时候,你什么都帮不了他。” 宁含樱一愣,她没有防备,一时间声音都结巴了起来,“我我想过,但是但是我会” “你会离开他?”周墨行轻笑,“一旦发生风吹草动,含樱,一个一无所有的男人,拿什么保护你?” 宁含樱下意识反驳,“那你能拿什么保护我?” 周墨行沉默的看着宁含樱,就在宁含樱以为他不会回答时,她听见他说:“我拥有的一切。” 宁含樱指尖掐进肉里,不知如何应答。 “我不需要我的妻子为我做什么,我只希望她在我身边,是开心的。含樱,这个宁城,你找不到比我更适合你的人,我就是那个,可以为你的人生托底的人。” 宁含樱小声的重复着周墨行的话,“为我的人生托底?” “是。” 宁含樱回到宁家时,宁父宁母都等在大厅,看见宁含樱是一个人回来的,两人的表情都有些变了。 “含樱.周先生呢?”宁父紧张地问:“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我说我想一个人静静,他就让我一个人回来了。”宁含樱低着头,心事重重,“他说他明天晚上会来吃饭的,我先上去了。” “明天晚上,好好好。”宁父笑着说:“你快去休息,含樱,爸没有白疼你。” 宁含樱怀着复杂的心情,往楼上走。 夜色还是如约而至,宁含樱一整天都窝在楼上没有动,此时终于忍不住,下楼找吃的。 走廊上,她看见了喝的微醺的宁思雪。 宁思雪步伐虚浮,站在迎风的窗口,看见她,脸上染上了散漫的笑容。 她说:“含樱啊!” 宁含樱连忙走向宁思雪,她扶住她,带着关心:“姐姐,你怎么喝了这么多?” “这不是你的好事将近,我们全家上下,都在为你开心吗?”宁思雪说到这里,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她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宁含樱:“我其实从来都不喜欢周墨行。” 这话让宁含樱感到意外,她诧异的看着宁思雪:“那你为什么.” “我为什么这么生气吗?”宁思雪打断了宁含樱的话,她脸上的笑容更加平静,轻声道:“大概是因为,我不能接受在爸爸妈妈眼中,我是一个没用的人。” 宁含樱一时间沉默下去,她看见了宁思雪眼中的泪花。 “从小到大,我一直都很努力,想要成为爸爸妈妈的骄傲。周家是宁城最鼎盛的世家,如果我能嫁进去,爸爸妈妈一定会很开心,至于周墨行,我根本不在乎。” 宁思雪说到这里,笑着掉下了眼泪,她用一种难言的悲哀的表情看着宁含樱,“可是我不能接受,到了最后,我没有完成爸爸妈妈的期许,反而是你,什么都不做,就达到了终点。” 宁含樱默默的将宁思雪扶得更稳一点,她担忧地说:“姐姐,你喝醉了,我扶你去休息吧。” 宁思雪直勾勾的看着宁含樱,她握住了宁含樱的手腕,表情像个失魂落魄的孩子,她说:“含樱,我现在还会是爸爸妈妈最骄傲的女儿吗?” “当然。”宁含樱连忙道:“姐姐,你什么都比我好,从小到大,你都是爸爸妈妈挂在嘴边的骄傲,这点,以后也不会变。” 宁思雪眼眶泛红,看着宁含樱恳切的脸,“我这么对你,你一点都不怪我吗?” “我怎么会怪你,你是我的姐姐啊。”宁含樱本就是个容易感情用事的人,看着宁思雪泛红的眼睛,自己也没忍住,她声音喑哑:“姐姐,我小时候不管做错了什么,你都会帮我在爸爸妈妈面前说好话,我一直都记得。” 宁思雪终究是被戳中了内心最柔软的部分,她泣不成声,哽咽到了难以控制的程度:“含樱,姐姐对不起你,姐姐不该和你生气的。” 可是哪有什么该不该呢? 都是寻常人,七情六欲,谁都会有偏激的时候。 宁含樱抱住了宁思雪,她的声音很轻,但是很坚定:“姐姐,我很爱你,你是我除了爸爸妈妈,最重要的家人。” 宁思雪酩酊大醉,一直沉浸在苦酒里面的心脏,在这一刻,终于有了喘一口气的机会。 在这个无声的夜晚,她们都选择了放下和释然。 周墨行是个很有时间观念的人,他说明晚来吃饭,便真的如约而至。 宁含樱坐在大厅,正在欣赏着窗外的雨水。 连绵的雨,也不知道周大少爷哪里来的闲心,从城北的周氏集团跑到了城南的宁家。 他带了很多礼物,宁家上上下下都有。 周墨行说:“不知道礼物合不合大家的心意,只希望你们能喜欢。” 姿态不可谓不低。 宁含樱从雨水的阴沉景致中偏过脸,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大厅内其乐融融的氛围。 “周先生,你说你人来了就好了,怎么还买了这么多东西!” 宁母笑的最开心,看着手中价值千金的珠宝,爱不释手:“这条项链我之前在慈善拍卖会上看见过,当时买家出了天价,真没想到,竟然是周先生买下来了。” “很适合伯母。”周墨行从善如流,笑意越发的动人。 宁父对于自己收到的礼物,也很满意,那是一个古董花瓶,孤品。 “周先生如此用心,倒是显得我们宁家今晚招待不周了。” “都是准备了很久的薄礼,能博二位一笑,值得。” 宁含樱在这句话中,听出了一些隐喻,比如:周墨行在很早之前,就在准备娶自己了。 “真是破费了。”宁母笑着催促一旁站着不动的宁含樱:“这孩子,怎么一个人站在那里不动?含樱!过来!” 宁含樱不情不愿的走过来。 她的表情也不收敛,简直是将不乐意三个字写在了脸上。 周墨行也不在意,只是笑容温淡的看着宁含樱,他的神态,就像是在包容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宁含樱觉得,这实在是很离谱,他明明是那个棒打鸳鸯的人。 自己的未婚夫,本不该是他。 “宁二小姐看见我,不开心吗?”周墨行语调温雅,他的肤色白净,今天带着一副粗黑边框的眼镜,将他身上凛冽的气质掩盖了很多,多了宁含樱初见他时的书卷气。 宁含樱手捏成拳,在宁母充满了暗示的目光中,忍了忍,说:“开心。” “是吗?” “是。” 周墨行突然越过宁母,走到了宁含樱面前。 宁含樱看见他藏在平光眼镜后,那双笑容疏淡的眼睛,他伪装的很好。 可是宁含樱还是看见了他藏匿在眼里的野心。 他说:“宁二小姐开心的时候,都喜欢这么瞪着人吗?” 漫不经心。 宁含樱看见宁思雪从楼上走下来。 她只是犹豫了一瞬,便拉着周墨行往外走。 后者很配合,从始至终,跟从她的步伐。 外面的雨没有停,缠缠绵绵的下着,淋漓不尽。 宁含樱站在昏黄的灯光下,雨丝吹过她的发尾,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她眼里的惊慌夹杂着忐忑:“周先生做事都这么高调吗?” 272.第272章 墨樱(三) 第272章 墨樱(三) 宁含樱站在昏黄的灯光下,雨丝吹过她的发尾,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她眼里的惊慌夹杂着忐忑:“周先生做事都这么高调吗?” “嗯,”周墨行说:“是的。” 宁含樱一下子,气梗在了喉间,她有些不开心,压低了声音说:“周先生没有看见我姐姐下来了吗?你能不能稍微收敛一些?” “宁二小姐这话,我能不能理解为,你并不抵触我的行为,你只是害怕你姐姐伤心?” 周墨行眼中的笑意更浓,他看着你怀疑泛红的脸,带着几分揶揄,他轻声重复着问了一遍:“宁二小姐,是这个意思吗?” 宁含樱不是。 但是她素来不会说话,被周墨行这么一问,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着急的说:“我们现在不能算正式在一起,没有登报也没有公告,只能算是吃便饭,周先生还是和我保持点距离为好。” “可是,刚刚是宁二小姐,把我拉了出来呢。”周墨行说:“究竟是谁没有好好保持距离?” 宁含樱看见,宁思雪朝着两人的方向看过来。 她抿了抿唇,扔下周墨行,一个人进了屋子里。 宁母看见宁含樱一个人进来,有些不解,“含樱,你怎么不等等周先生?” “他喜欢淋雨。”宁含樱说:“我饿了,我要吃饭了。” “饭菜马上就好了,”宁母拉过了宁含樱的手臂,在她的耳畔轻声道:“等等,你就坐在周先生的旁边,知道了吗?” 宁含樱下意识看向了宁思雪,后者朝着她微笑,眼中是肯定。 她是真的一点都不介意。 这个念头,让宁含樱的心中好受了些。 她点头,听从了宁母的话,“我知道了。” 宁母满意的看着宁含樱:“妈妈就知道,你是家里最懂事的。” 一桌精致的饭菜,在众人的心思各异中,被放在了桌上。 宁含樱的位置,被安排在周墨行身边,她坐下,有些不自在。 周墨行却好像很熟稔,对于这个安排,接受的很自然。 他侧过脸,众目睽睽,轻声问:“你喜欢吃什么?我帮你夹。” 宁含樱还是不习惯这种在家中当焦点的日子,之前,被这么嘘寒问暖的都是姐姐。 也许内心深处,宁含樱是不安的——她会有一种抢走了姐姐的东西的感觉。 “我什么都不想吃,我一点都不饿。”宁含樱小声的说完这句话,一门心思的吃着面前的菜。 周墨行但笑不语,收回目光。 宁父和宁母对视一眼,宁父连忙笑着打圆场:“含樱这孩子,从小就内向,要什么都不知道自己说。” “是啊,”宁母也笑着说:“就是胆子小,长大就好了。” 宁含樱垂首不语。 她对于父母的说法,并没有什么驳斥的念头。 可是周墨行开口,平静无波:“周太太什么都不用说,她想要的东西,只要是多看了一眼,我都会想办法给她拿到手。” 已经是明目张胆的偏爱了。 宁含樱错愕的看向周墨行,她什么都没有说,可是周墨行看得懂她眼中的情绪。 她分明是在问:“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这世界上的绝大多数问题,都是有答案的。 唯独感情。 什么时候动情,为什么动情,都没有理由。 在周墨行曾经的择偶框架里,完全不是宁含樱的模样,如果一定要说,宁思雪也许更合适。 可是爱这个东西不讲道理,爱就是,你明明知道这个人是不合适的,可是当她出现在的瞬间,她还是愿意为了她,摒弃所有的原则。 宁含樱对于周墨行而言,就是这样的人。 “周先生这话说的,让我和含樱他爸爸都算是放心了。”宁母笑着说:“周先生这么喜欢含樱,是含樱的福气。” 她说完,宁父就朝着周墨行举起了酒杯,而一旁的宁思雪,也同样举杯致意。 家中的所有人,都满意这门亲事。 气氛眼看着就要融洽起来。 宁含樱的手机响起,打破了这份平静。 宁含樱拿起了手机,在众人神态各异的目光中,看见了屏幕上的来电名称。 赵忱,她的前未婚夫。 周墨行坐得那么近,显然也是看见了。 他不动声色的看着宁含樱,声音听不出一丝丝波澜,平静到底,“怎么不接?找你说不定是有事,还是接吧。” 宁母和宁父都不是傻子,在周墨行的语气中,猜出了七八分。 宁父轻咳了声,声音透着威严:“含樱啊,有些事情结束了就是结束了,就不要再重提了,你懂爸爸的意思吗?” 宁含樱明白。 可是手机铃声还在锲而不舍的响着。 宁含樱对于赵忱,内心是愧疚的。 她莫名其妙的悔婚,明明之前,两人相处的这么融洽,虽然谈不上爱情,可是也称得上惺惺相惜。 但是她单方面悔婚,将赵家陷于负面舆论中。 宁含樱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手机。 她不会掩藏心事,于是所有的情绪,周墨行都看得一清二楚。 男人抬手,替她按下了接听键。 宁含樱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赵忱的声音已经从电话里面传了出来。 赵忱说:“含樱,我想和你谈谈。” “赵忱,我们之间的婚约已经作废了,是我和宁家对不起你,你把我忘了我,你这么好,一定能找到更好的人。” 宁含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好像是一步一步被逼到了这个份上,此时,话落,眼泪也不争气的掉下来。 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所以没有察觉,周应淮看着她脸颊上的泪水,眼中一闪而过的冷意。 她的眼泪,不是为自己的流的。 就好像她的失落,也不是为了自己。 “你听我说!含樱,我知道你父母为什么要悔婚,她们想你嫁到周家去!周家那种复杂的关系,你这么单纯,怎么应付得了?” 赵忱语气染上了担忧,她好像是下定了决心,语气微顿,一字一句郑重地说:“含樱,我带你离开宁城。” 宁含樱倒吸一口冷气。 同样倒吸一口冷气的,还有宁家的其他三个人。 只有周墨行,他面不改色地听着,就连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一丝丝的变化。 她的情绪藏匿的太深太深,叫人根本就窥探不出哪怕是一星半点。 宁含樱的唇嗫嚅着,良久,才低低地说:“我不能和你走.” “含樱,我现在就在宁家门口,你出来,我带你走,今天晚上,我会一直等着。”赵忱说完,没有给宁含樱拒绝的机会,挂断了电话。 宁含樱无措的看向了周墨行,撞进对方没有波澜的眼睛里。 “樱儿现在怎么想的?”周墨行替她整理鬓角的碎发,声音淡的不能再淡:“嗯?” 只是简简单单的问话,压迫感就叫人不知道如何招架。 宁含樱没看向宁家三人,所以没有看见他们脸上惊恐的表情。 她只是看着周墨行,问出来的问题,天真的很:“我能不能出去和他说清楚,给他送把伞?” “宁含樱!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宁父勃然大怒,“还不快点,和周先生道歉!” “是啊含樱,你和赵忱已经没有关系了,你没有必要出去送他。”宁母的声音比宁父听起来温和,但是话语中的意思,一模一样。 宁含樱却觉得,方才委屈的感觉,现在更深刻了。 她太年轻,也太不谙世事,不知道权力倾轧,人在低处要俯首帖耳。 她直视着周墨行,眼神清亮,咄咄逼人:“我本来是要嫁给赵忱的!我们连婚期都订好了,现在你说你要娶我,我就要乖乖的在家里等你,没有人问我愿不愿意,我的婚事对你们来说,就是个笑话!” 宁含樱站起来,眼里的红蔓延:“我知道,赵家比不上周家有权有势,就连我爸妈都觉得,你看上我,是我的荣幸,根本就没有人在乎我的感觉!” 周墨行看着在自己面前字字句句都是控诉的小姑娘,良久,他淡淡地说:“好。” 宁含樱鼻腔一酸,眼泪又不争气的掉下来。 “你想去见就去见,你想和赵忱远走高飞,我也不拦你。”周墨行语气淡淡的,他敛着眸,加上镜片的遮挡,眼中的情绪藏得很深的很深,他说:“宁含樱,你说我没给你机会,现在我给你。” 宁含樱咬着唇,从一旁的管家手中抢走了雨伞,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大厅里的气氛,彻底的陷入了死寂。 宁父宁母都惴惴不安的看着周墨行。 宁思雪开口,替自己的妹妹打圆场:“周先生,你之前就应该知道,含樱是个孩子,她不懂事。” “我没想过要她懂事,她在我身边,做什么都可以。”周墨行的脸上,依旧是自若的情绪。 他有一种掌控全局的沉静,淡淡地说:“如果我连这点事都包容不了,我说我能照顾她一辈子,就是在说大话。” “所以.”宁思雪不确定的看着周墨行,“周先生不生气吗?” 周墨行靠在椅背上,他的声音愈发清淡:“两只雏鸟,哪有能力互相保护?” 而此时的宁家大门口,宁含樱终于见到了赵忱。 两个年轻人多日不见,再度相见就是在婚事作废的巨变之后,表情都不平静。 赵忱孩子气的脸带着急切,看见宁含樱朝着自己走过来,连忙冲向她,急急的说:“你出来了?” “嗯!”宁含樱用力点头,她仰着脸看着赵忱,促声道:“你来找我,你父母知道吗?” 赵忱的脸上划过狼狈,他握紧了宁含樱的雨伞,将两人都遮挡在了雨伞中。 “他们不让我来找你,我是偷偷跑出来的,含樱,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想办法说服我的父母,我一定会让你成为我的新娘子,就像我们之前约好的那样。” 赵忱说到这里,也许是想让自己的誓言看起来更有说服力,他朝着宁含樱竖起两指发誓:“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含樱,和我一起离开宁城,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雨伞被风吹的摇摇晃晃,宁含樱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和身上都被雨水打湿了。 她没有在乎,只是追问道:“那我们的家族要怎么办?周墨行如果生气了,我父母会遭殃。” 这根本就不在赵忱的思考范围之内,他给不出答案,“含樱,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想你的父母,你应该想想我们的将来,如果你真的留下,我们之间就没有未来了!” 宁含樱的脑子乱乱的:“可是.” “没有可是!”赵忱说:“含樱,我们没时间了,有什么话在路上再说吧!” 大风刮过,将赵忱手中的雨伞打翻。 他也顾不得去捡,拉着宁含樱就想上车。 而不远处,一辆黑色的SUV停下,几个保镖模样的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走在正中间的,是一身职业套装的赵母。 赵母的出现让赵忱本就慌张的表情,变得更加惴惴不安,他错愕的看着赵母,下意识道:“妈你怎么来了?” 赵母大步走到了赵忱面前,二话不说就一个巴掌扇在了赵忱脸上,“我怎么来了?我要是不来,我都不知道你打算带着宁含樱私奔!” “我和含樱有婚约在先,是我先和宁家有的婚约!”赵忱上前一步,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他理直气壮的说:“我凭什么不能带着宁含樱私奔!我们才是真心相爱的!” “赵忱!你是想要周家把赵家拆了吗?”赵母手一指,指了指宁家的大门,“你不是要带着宁含樱私奔吗?好啊,现在周墨行就在宁家,只要你进去和周墨行说,一切都是你的意思,和赵家没有关系,我不拦着你,你想要去浪迹天涯,我绝不说半个字!” 赵忱的面容因为雨水的浇透,而分外狼狈。 站在他身后的宁含樱,此时也是湿漉漉的,冰冷的雨水渗进衣服面料里,又重又冷。 宁含樱有种说不出来的无力感,下一刻,她突然听见身后,男人平淡寡冷的声音:“不用进去,我就在这里。” 273.第273章 墨樱(四) 第273章 墨樱(四) 宁含樱有种说不出来的无力感,下一刻,她突然听见身后,男人平淡寡冷的声音:“不用进去,我就在这里。” 宁含樱猛然转头,看见了周墨行。 管家替他打着伞,而他的手上拿着一条厚重的毛巾。 他走到了宁含樱面前,将毛巾裹在了宁含樱身上,之后从管家手中接过雨伞。 雨伞的伞面倾斜,将宁含樱安安稳稳的罩在里面。 赵母没有想到周墨行会出来,刚刚脸上愤怒的表情凝固住,变得有些慌张,她急切地说:“周先生,我教子无方,请您不要介怀!” 宁含樱这才反应过来,抬着头,看见周墨行疏冷成熟的面容。 他不说话,和宁含樱四目相对,眼中的情绪有一闪而过的心疼,之后,他抬起头,看向了赵忱。 “赵小公子确实是年轻人,做事情敢拼敢闯,不计后果。”周墨行淡淡地说:“看这架势,你打算带着含樱私奔,是吗?” 赵忱在周墨行简单的问话之下,脸色刷的一下变得十分苍白,他的唇嗫嚅着,半晌说不出一句话,只是眼中的恐惧越攒越浓。 “周先生”赵忱哑声:“我和含樱.是相爱的,您横刀夺爱,是不是太不光彩了?” “相爱?”周墨行垂眸,看着湿漉漉的宁含樱,“你就是这么爱她的?” 赵忱先是一愣,之后,不知道怎么反驳,一张脸憋的通红。 周墨行冷眼看着,声音越发平静:“只要你今天敢当着我的面说,你打算带着含樱离开,你能够接受这件事所造成的一切后果,我不拦着你。” 赵忱却瞪大了眼睛,声音越发的颤抖:“您这是在威胁我?” “你误会了,我没有打算对你做什么,更不要说威胁,只是万事都会有因果,如果想要得到什么,就得做好失去什么的准备。” 周墨行淡淡地说:“我不会放过想要抢我的妻子的人,无论天涯海角。” 宁含樱心脏一紧,再度抬眸看向周墨行。 而赵忱后退两步,眼中的犹豫已经一清二楚。 他的眼神闪烁,低声道:“我不会” 宁含樱错愕的看着赵忱。 赵忱察觉了宁含樱的视线,越发狼狈的低下头,他说:“含樱,我.我其实没有想清楚,我只是不甘心你被抢了,我.我得再想想。” 宁含樱脸上的错愕和失望,越来越浓。 而周墨行一言不发的抱起了她,朝着一旁的商务车走去。 车内的暖气很足,周墨行用浴巾给宁含樱擦头发。 “我和你父母说过了,你今天晚上,住我那里。”周墨行顿了顿,将湿透的浴巾放在了一旁,对上宁含樱若有所失的目光,他微笑:“不服气?” 宁含樱说,服气的。 “这可不是服气的表情。”周墨行捏着宁含樱的下巴,迫使她抬眸,他眉峰微挑,淡淡地说:“含樱,那个男人配不上你,他只能给你带来风雨。” “你今天早就猜到了,一切会这么发展,对吗?”宁含樱的声音嘶哑,“你就是在等着,在等着看我的笑话!” “你的笑话有什么可看的?”周墨行嗤笑,“难道你觉得,我就是想要看你出洋相,才让你出去见赵忱的吗?” 宁含樱知道不是。 她身上愤怒的势焰一下子弱了下去,低垂着眼眸,低声说:“我知道,你是为了让我死心,你想告诉我,赵忱那样的人,不能照顾好我。” 似乎是低微的叹息,带着浓浓的无奈,周墨行将小姑娘抱在了怀中,他说:“你不是什么都懂吗?含樱,来我身边吧,我会给你我拥有的一切,我向你保证,你会成为这个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这一次,宁含樱没有再躲。 经年之后,当宁含樱再度回想这天夜里发生的一切,还是会觉得周墨行实在是残忍。 他不容分说的闯进她的生活,用一种最极致淋漓的手段,让她看清了自己的处境。 她退无可退,除了他的身边,无路可走。 可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已经成为了周太太很久了,她爱上了周墨行。 若是细细的去算,又怎么能算清谁对谁错呢?说到底,周墨行始终是她这一生,唯一爱过的男人。 至于,宁含樱怀上周应淮,是在婚后的第三年。 那一年的宁城下了一场很大的雪,是许久未有过的雪灾。 宁含樱坐在大雪纷飞的庭院中,看着验孕棒上的两道杠,还有些迷茫。 也许她没有想过怎么去做一个母亲。 和周墨行结婚的这三年,她过得自由自在,有着在宁家从没想象过的,放任自由的生活。 这个孩子的出现,打破了这份自由。 因此宁含樱德第一反应,不是喜悦,而是不知所措。 她不喜欢孩子,她也并不觉得,母爱是会自然而然的产生的。 当她因为这个孩子呕吐失眠,辗转反侧的时候,宁含樱有很多次,都觉得这个孩子实在是太讨厌了。 她真的很难去喜欢这个让她的情绪被激素支配,让她浮肿又痛苦的孩子。 也许是她表现的太明显,宁母发现了,宁母生气的说:“宁含樱,你不能仗着周墨行喜欢你,你就任性妄为!这是周家的骨肉,你现在为人母亲,就应该担负起这份责任!” 宁含樱从小到大一直深埋的压抑,在这一刻悉数爆发。 她声嘶力竭,她泣不成声,“为什么我要负起这份责任!小时候,我要负起做宁家女儿的责任,我要优秀,我不能出错!可是我没有姐姐聪明,所以你们不爱我!后来成年了,我要负起宁家荣辱的责任,所以我先是要嫁给赵忱,之后要嫁给周墨行!现在,我又要为人母亲了吗?” 她的话,让宁母愣住了。 宁母呆呆的看着她,大概是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自己最乖巧懂事的小女儿,为什么会说出这么叛逆的话。 而不远处的周墨行,将这些,听得清清楚楚。 宁含樱不知道,周墨行去找了宁父和宁母。 周墨行说:“含樱不需要担负责任,她只是她自己,她从前过的不开心,如今我除了希望她开心,别无所求。” 这天夜里,周墨行回来得很晚。 他说大雪封路,车子停在了半道,所以才耽搁了。 宁含樱白天刚和宁母吵了一觉,此时听见周墨行这般说,这时只是心不在焉的‘嗯’了声。 周墨行在她身侧躺下,从她背后抱住她。 他像是在哄孩子,语调温柔的不像话:“今天在家里做了什么?有没有想我?” 宁含樱没说话。 周墨行笑了笑,愈发纵容,他说:“我有想你,很多次。” 他语调缱绻,若是旁人听来,可能会觉得虚幻。 可是对于宁含樱而言,一切不过就是家常便饭。 她依旧没说话,只是颤抖的眼睫出卖了她的心事。 她的眼尾有轻微的红。 周墨行看得真切,他指腹轻轻擦过宁含樱的眼底,低声说:“如果不开心的话,就骂我好了。” “我骂你干什么?”宁含樱终于还是睁开眼,她转过身看向他,眼中的委屈那么浓:“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我一直被推着往前走?没有人管过我喜不喜欢!所有事情都是这样!” 可能是夜色太深,亦或者一整天的积压在这一刻爆发,她几乎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声音沙哑的不像话:“周墨行,我过的不开心。” ‘不开心’三个字,带着哭腔。 周墨行在这一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叫后悔。 他想他当初应该是错了,用了那么强硬的手段,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也不是说爱意的增减,此时彼时有何差别,只是天之骄子第一次爱人,于是连自己都不知道,究竟该用什么样的姿态。 他没有考虑周全,一开始要了她的余生,却没有问她愿不愿意。 喉间似乎有窒息的感觉涌上来,周墨行的喉结滚动,良久,声音沙哑不成调:“对不起。” 宁含樱眼中的委屈,被错愕替代。 她的眼泪滚落汹涌,从眼角滑落,渗进纤细的织料,留下水痕。 她说:“我没有做好准备,我不能做好一个母亲。” 不是不愿意,而是不能。 周墨行平静的笑笑,他说:“不能就算了,没有人规定,人要活得面面俱到,你不想做的事情,就不做。” 是两个月后的心理治疗,周墨行才知道,宁含樱得的是抑郁症。 她生病了。 于是,这个孩子的存在,彻底成为了一件棘手的事情。 周应淮出生之后,宁含樱不愿意看多看他一眼,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 周墨行所做的,无非是将这个孩子放在了离宁含樱更远的地方。 人生在世,一个人的心中孰轻孰重终究是有一把秤在的。 别人怎么看的又有什么要紧呢? 他只希望他的妻子能够开心快乐,至于其他的一切,都是轻如鸿毛。 周墨行回想自己这一生,鲜衣怒马,鲜花烹锦,美不胜收,都好像无关紧要的默片。他唯一心悸,不过是图书馆内,少女宁含樱看向自己德那一眼…… 274.第274章 昭昭(一) 第274章 昭昭(一) 秦爻是个野心家,要是用旁人的话来说,他是个在生意场上无所不用其极的恶人。 秦爻接手秦家的生意,是在17岁。 港城秦家,不算是什么干净的人家。 秦爻对于父辈的资产照单全收,至于那些洗白之类的事情,并不上心。 他不在乎光不光彩,很多时候,他只在乎利益。 也许是年轻气盛,也许是运气不好,总之,就在秦家的生意如火如荼的某天,他被仇家绑架了。 这件事没有几个人知道,甚至于,秦家那些人在接到绑匪的电话,说需要准备数量不菲的港币时,也都默契的选择了闭嘴,不报警。 没有人想要秦爻活着。 他的手段太疯太狠,已经威胁到了家中其他的人利益。 “那就让他去死,秦家那么多的孩子,难道就找不到一个能够取代他的?” 有年长的老人语调中充满了威严不屑:“我早就劝他割血让利,有些东西就是不该碰!他碰了,就是他现在该死!” “可是秦爻也是为了我们秦家.”有人低声替秦爻说话:“要是这笔钱真的不能准时到账,对方狗急跳墙怎么办!” “既然做的就是刀口舔血的活!那就不要怪别人心狠手辣!”又有人愤愤不平地说:“他现在自己被抓了事小,秦家要是因为他的事情出了什么岔子!我们都不会放过他!” 一席话冷血的淋漓尽致,但是却得到了满堂的喝彩。 没有人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是啊,秦家不容有失,至于秦爻是死是活,无关痛痒罢了。 秦爻坐在昏暗的仓库里,看着监视器上,那些所谓的家人的嘴脸,良久,轻笑了一声。 “我还真是可怜你。”张五爷抬手,关掉了监视器,老态龙钟的男人,还是能看得出来一身磅礴杀气,他缓慢的走到了秦爻面前,看着这个浑身都是刺的年轻人,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秦爻,你为了这个一群人搭上性命,有意义吗?” 确实是没有任何意义。 秦爻眼皮低垂,那双狐狸一般眼睛,此时情绪深不见底。 他漫不经心的勾起唇角,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做人倒霉至此,还要被抱怨冷嘲,确实下贱。” 张五爷一愣,之后,语重心长地蹲下,“秦爻,我和秦家的那些人不一样,我看好你,也看好你的将来,你和我干,以后我死了,我的东西都是你的。” 张五爷膝下无子,对于秦爻这个最大的对家家主,真可以说是又爱又恨。 “您这话说的,多冒昧。”秦爻抬起眼皮,漫不经心的看向张五爷:“我就算是再怎么自甘堕落,也不能做这种给对家当孙子的事吧?”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张五爷脸色一变,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因为起身的速度太快,身型摇晃着,连忙扶稳了拐杖,道:“秦爻!我是看你还算有点本事,才起了爱才之心!你现在落在我手上,要杀要剐都是我说的算!秦家那些人,远水救不了近火!管不住你!” 秦爻不为所动的笑了笑,他说:“好啊,那你弄死我好了。” 张五爷的面色更加难堪,他捏紧了拐杖,冷哼一声,走到了太师椅上坐下,看向一旁自己的手下。 “你们没听见秦大少爷的话吗!他现在是不想活了,你们就成全他!”张五爷说完,不耐烦地挥挥手,“外面就是渔港,把他和死鱼一起扔进海里,一了百了,我这辈子都不想在九龙城看见这个混账玩意!” 说完,一旁的几个手下便面无表情地朝着秦爻走过去。 “秦大少爷,要怪就怪你们秦家的人,心太硬了!”为首的手下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笑起来越发的瘆人,他上下扫了秦爻一眼,脸上的笑容染上了狠戾,“你就算是死,也是你们秦家的人想要你死!” 秦爻只是不为所动的听着,就连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分毫的变化。 他确实是棋差一招,算漏了人心的恶劣程度。 但是时至今日,这每一步都是他自己走出来的,所以他不后悔。 “那么多废话?”秦爻嗤笑:“我今儿个交代在这里,我也不会记住你们这几个虾兵蟹将。” 秦爻扫了眼刀疤男,后者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很难堪。 秦爻平静的闭上眼,语调寡淡:“你们还不配被我惦记。” 一旁的张五爷听到这里,冷笑了声:“秦爻!老子也快活到头了,这辈子还真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么傲气的人!你说的对,他们不配。” 几个手下面面相觑,之后皆是不解的看着张五爷。 而张五爷从口袋里拿出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秦爻的额头,“我亲自送你上路。” 一声沉闷的枪响在偏僻的仓库响起,下一刻,刀疤和另外的两个手下将已经失去意识的秦爻扔进了海里。 作为一个混迹黑白两道的男人,秦爻的皮相凌厉有余,霸气不足,很多时候都显得过分漂亮了些。 秦爻的父亲还在世的时候,说秦爻生得像狐狸,九命的狐狸。 秦爻之前不以为意,甚至觉得这种说法又蠢又好笑,可是现在,他突然觉得,自己的父亲说的也许是对的。 他落海之后不仅没有死,反而因为伤口的刺痛恢复了意识,他被一艘前往宁城的渔船救了上去,安置在了客房修养身体。 他中了一枪,十分虚弱,日日躺在床上,也不说话,只是看着窗外的风景。 他身上没有任何的通讯设备,也没有钱,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活出了平生最狼狈的样子。 也有人好心,问秦爻需不需要手机联系家人。 秦爻谢了声,拿过手机却没有打电话,而是看了看最近的新闻。 秦家选了新的家主,理由是自己还年轻,打算出国留学。 甚至连死讯,也一并瞒了,就好像这个世上,根本就不存在他秦爻这个人。 秦爻把手机还给了好心人,之后的时间,除了睡觉,就是吃饭。 等到船靠岸,他身上的伤口也差不多愈合了。 他原本想找个机会回到港城,于是联系了自己的心腹。 结果电话那头,心腹结结巴巴地说:“少爷,张五爷他们现在都在海里打捞你的尸体,因为有附近的渔民说,看见你还活着,这段时间,你还是先避避风头吧。” 还真是祸不单行。 秦爻知道,这个港城,一时半会儿,可能是回不去了。 “盯紧秦家,有任何的风吹草动,立刻向我汇报。”秦爻冷冷道:“尤其,是他们的新家主。” “是。” 秦爻知道,当务之急,是先在宁城活下去。 但是他没有身份证件,很多工作都不能做。 直到某天,秦爻看见了影视公司在招兼职场务。 据说,当红小花宋昭昭,马上就要办出道后的周年演唱会了,现在公司缺人,正在广撒网。 秦爻在宁城得到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宋昭昭演唱会的场务。 这份工作自然是艰苦的,但是对于秦爻来说,不算什么。 秦爻初见宋昭昭,是在演唱会后台。 那个被众人簇拥,熠熠闪光的女子穿着一身红色的长裙,五官明艳动人,气质清绝。 她脸上的表情冷淡,越过众人朝着休息室走去,看起来气质非常高傲。 当然是有高傲的资本的,炙手可热的当红花旦,傲一点算什么,应该的。 秦爻站在人群之外,看着宋昭昭,莫名的,有种异样的触动。 当天晚上,宋昭昭的演唱会结束,她从台上下来,一脚踩空,跌倒了。 现场一片骚动,乱到了极致。 “昭昭!你没事吧!”宋昭昭的经纪人表情凝重,一脸担忧的看着坐在地上的宋昭昭,“你可千万不能有事!过几天你还有一个很重要的访谈,不能不去!” 宋昭昭低垂着头,看着自己迅速泛红的脚踝,一声不吭。 “你们,谁帮我把昭昭抱去医院!”经纪人紧张的说:“她现在必须马上去医院!” 可是后台这群打工人,又有谁敢碰宋昭昭。这万一挪动了一下,磕着碰着了算是谁的责任? 于是哪怕经纪人如此焦急,也没有人一个主动上前自告奋勇的。 “大家行行好吧!”经纪人听着语气都要哭了,“昭昭现在要是不去医院,伤口会更严重的!” 秦爻戴着鸭舌帽,刚刚搬运完了道具间的物品。 他远远的看了眼宋昭昭,真是精致漂亮的小姑娘,就是太安静了,和刚刚在台上判若两人。 她好像没有她的长相表露出来的那么张扬,甚至,可以说是有些闲淡了。 “不是已经叫了救护车吗?那就等救护车过来。”宋昭昭平静的说:“你也不要为难大家了,要是我二次受伤,算谁的责任?” 经纪人表情一变,有些心虚的眼神乱飘,她小声道:“救护车救护车我没有找!” 宋昭昭错愕的看着她,抬起头,总算是有了脾气:“我要是出什么事,你才是该负最大的责任!” “你以为我不想叫救护车吗?”经纪人也很委屈,“你现在刚刚结束演唱会,要是这个当口去了医院,还被拍到上救护车,你觉得那些媒体会不会乱写!” 秦爻对于娱乐圈的事情并不了解,所以经纪人说的话,他听着颇费解。 为什么人受伤去医院,会被乱写。 “之前,那个姓梁的歌手,就是演唱会结束之后去医院,被曝出演唱会前服用了.”经纪人抿了抿唇,没有再说下去。 宋昭昭皱眉,表情更为不悦:“梁照是本来就有问题,根本就不是乱写!” “那你怎么确定,你不会被乱写!”经纪人的表情恢复了理直气壮,她严肃地说:“总之,我不能拿你的演艺事业冒险。” “说到底,不就是不让我去医院吗?”宋昭昭深吸一口气,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行我现在就回家。” 她说着话就要往前走,明艳张扬的小脸因为痛楚,表情苍白。 秦爻越过人群,走到了宋昭昭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干什么?”宋昭昭疑惑的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男人,后者戴着鸭舌帽,看不清面容,只是身量高挑,气质极好。 秦爻转身,在宋昭昭面前蹲下,“上来,我背你去。” 这是他们的初遇。 对于宋昭昭而言,不过就是一个好心的员工背她去了医院。 事后,秦爻还收到了宋昭昭的红包,只不过是工头转交的。 “昭昭人是真好,你就背了她一下,她居然给了你2万块!”工头感慨道:“你这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你要是觉得眼红,下次这种事情可以冲在前头。”秦爻从工头的手里拿走了红包,懒懒的语气:“这钱,我应得的。” 这笔钱对于秦爻来说,也算得上是雪中送炭。 而这份在宋昭昭身边打杂工的工作,也因为这次的主动帮忙,变成了长期工作。 他毕竟是帮过宋昭昭,虽然后者连他长什么样子都没有见过,但是其他人多少会看他多点尊重,连着他没有身份资料这件事,也没有人过问。 后来秦爻很多次看见宋昭昭,她不是在练歌,就是在练习乐器。 公司给她的定位是偶像歌手,但是很明显,宋昭昭的野心绝不止于此。 “你现在写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宋昭昭,你能不能清醒一点,根本就没有人在乎你在台上唱的是什么东西!”经纪人将一堆乐谱扔在了地上,气急败坏:“我问你,你为什么不愿意去参加访谈?” 秦爻路过练歌房时,听见的就是经纪人声嘶力竭的质问。 透过门的缝隙,秦爻看见了宋昭昭的表情,平静的,冷淡的。 “我为什么要参加这种没有意义的访谈?”宋昭昭冷冷道:“你想要我作秀,把别人写的东西说成是我自己写的,我做不到。” “你做不到,有的是人做得到!”经纪人怒不可遏:“宋昭昭,你的才华没有你的年纪值钱!没了这张脸,你什么都不是!” 新书,qq阅读可收藏 男二上位,年上7岁,双洁。娇衿高傲小公主vs淡漠自私顶级财阀。) 边月22岁这年,如愿和李斯珩结下姻亲。 灯光寂寥下,男人眉目如初,嗓音却淡漠:“边月,我变心了。” 边月打算送给李斯珩一个体面的分手。 香江晚报日日播送头版头条,“沈氏家主沈津辞多日连续出入寺庙,罹患绝症,危在旦夕。” 众人拍手称快,暗地里说沈津辞心狠手辣,极端自私,这是遭报应了。 报纸上,男人侧脸深邃冷清,雅致贵重,一身黑衣疏离,色气极差。 边月看着报纸,心生一计。 香江骤雨连绵,边月坐在沈家大厅,头发往下淌水。她狼狈太重,于灯光昏昧间窥男人气质清绝,姿色惑人,“联姻”二字说的毫无底气。 短暂沉默,沈津辞连眼都没抬,声线沉凝华丽:“好。” 一场婚事办得十万火急,看客哗然。 婚后再遇李斯珩,是边月在路边躲雨,男人冲下车,仪态尽失跑向自己,他死死扣着她的手,哑声,“边月,你和他离婚,我娶你。” 当年夜里,在国外出差的沈津辞不声不响回国,和后半夜才回家的边月对面而坐。 男人打火机砂轮擦过,火光跳跃,于夜色中面容轮廓更迷人,他吸了一口烟掐灭,大步走到边月面前,扣住她的后颈发狠吻下去。 275.第275章 昭昭(二) 第275章 昭昭(二) “你做不到,有的是人做得到!”经纪人怒不可遏:“宋昭昭,你的才华没有你的年纪值钱!没了这张脸,你什么都不是!” “那你就去找能做到的人。”宋昭昭蹲下身,一张一张捡起被经纪人扔在地上的乐谱:“我自己的路,我知道我自己想要怎么走,你只是我的经纪人,你要是不听话,我可以让公司把你换掉。” “你在说什么?”经纪人好笑的看着宋昭昭,“你还想把我换了,你知道我手下有多少歌手吗?你知道有多少人挤破头想要来我这里吗?” 经纪人声量拔高,冷冷道:“宋昭昭,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现在能火,是我一手捧的!我能让你上云端,就能叫你下地狱!” 秦爻站在门外,看见宋昭昭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波澜。 她好像根本就不在乎经纪人说的话,秦爻甚至看得出来,宋昭昭对于自己现在的流量,并不在乎。 “外面那些人都说,我是个花瓶,连学历都差。”宋昭昭冷笑,将手中的乐谱握紧,“我不想一辈子就做一个花瓶,我想要站在乐坛的最高领奖台上,我要做歌后!” 掷地有声。 经纪人似乎是愣住了,之后,夸张的笑了起来,“宋昭昭,你拿什么赢过别人?你现在的粉丝都是冲着你的脸来的,你不知道吗?” “我会好好努力,将来我会用我的才华留住所有人。”宋昭昭起身,平静的看着经纪人,“你和我既然是道路不通,那就各走各的路,各担各的命。” “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这种话?”经纪人错愕难言,她睁大了眼睛看着宋昭昭,“你现在是要把我换了?” “我几天前就已经想把你换了,所以当时就和公司递交了申请,要是不出意外,这两天会下来。” “那这个申请,过不了。”经纪人得意地笑了,“宋昭昭,你在公司的地位不如我,你凭什么换了我?” 她手下有那么多歌手,虽然宋昭昭是火了,可说到底,这种火很容易复制。 经纪人收敛了怒气,好声相劝:“昭昭,这次我可以不怪你,访谈的事情,确实是我急功近利了些,我保证,不会有下次。” “申请确实过不了。”宋昭昭平静的看着经纪人,“所以,我解约了。” 经纪人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你知道解约要赔多少违约金吗?宋昭昭,现在的你,根本就拿不出这笔钱。” “我拿不出来,郑珩可以拿出来。”宋昭昭微笑,将手中的乐谱放进包里,她的声音平静:“我会签约郑珩的公司,从今往后,和你们各不相干。” “宋昭昭,你竟然为了火,连自己都出卖?”经纪人震惊的看着宋昭昭:“你选择被包养?” “郑珩没有结婚,没有恋情,身边没有女人,我被他包养,有什么问题,没有妨碍到任何人。”宋昭昭冷淡的看了眼经纪人,“而我,也会得到我想要的。” 秦爻听完这场对话,转身离开。 他不觉得宋昭昭的说法有什么问题,甚至于他觉得如果换成是他,大概会做得更绝。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秦爻一直是这么活着的。 他朝着走道的深处走去,明明只是一件无关痛痒的插曲,可是也不知怎的,突然就上了心。 他真的很想知道,宋昭昭会怎么和公司闹掰。 还有那个叫郑珩的人,他又能为了一个女人,做到什么程度。 很快,秦爻的疑问就得到了解答。 次日的宁城大雨滂沱,郑珩从大门处走进来,高门显赫的大少爷,眉眼艳丽张扬,气场十足。 他扣着宋昭昭的肩膀,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一路都侧着脸,和宋昭昭说着什么。 宋昭昭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看不出谄媚,也不见喜欢。 她只是淡淡的。 秦爻丝毫不怀疑,她根本就不在乎郑珩。 至少在当时的那一刻,是真的不在乎。 那么又是为什么要在一起,想来,各取所需四个字。 郑珩亲自到场,将所有人都吓坏了,宋昭昭的解约进行得非常顺利,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郑珩走的时候,是一个人。 秦爻刚刚完成一天的工作,接到了下属的电话,后者说,港城现在乱成了一锅粥,秦爻不在,新上任的秦家家主,根本就压不住底下的人。 下属说完,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少爷,您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秦爻无端地想到了宋昭昭的脸,说句实话,他真的很想知道这个故事会怎么发展下去。 可是这个念头,也不过就是一闪而过。 他很快就重新回归了理性,淡淡地说:“就这几天。” 下属的声音充满了惊喜,简直是忙不迭道:“少爷,我们大家伙都在等你,只要你发话,我们都只服你。” 怎么能不服呢?那是从尸山血海里面拼出来的声望。 秦家想要随随便便找个人就把他顶替,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知道了。”秦爻语调寡淡:“没什么事,我先去忙了。” 下属一愣,之后好奇地问:“您在宁城忙什么?” 秦爻说:“哦,我在当搬运工。” 那头的下属,好半天没吭声。 秦爻不在乎,把电话挂了。 这天下午,宁城开始下雨。 宋昭昭从经纪人的办公室出来,外面雨水潺潺。 经纪人已经换了一副嘴脸,几乎是讨好的对着宋昭昭笑:“昭昭,你也不要怪我,这个圈子就是这样的,你现在有更好的前程,我还是发自内心替你开心,只希望你不要介怀我们之间的小事。” 宋昭昭从善如流,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但是语气还是缓和了下来,她说:“不会的,我没有怪你。” 这话让经纪人松了一口气,连忙道:“我送你下去。” “不用了,我自己走就好了,你忙。”宋昭昭转身离开,不带一丝丝留恋。 她当然猜到了自己转身那刻,这位经纪人会露出多么刻薄的表情。 但是至少,她的目的达到了。 宋昭昭看见走廊的尽头,一个熟悉的身影。 男人背对着自己,正在抽烟。 他拿着烟的手很漂亮,指骨修长,背影透着一股疏离冷淡,很漠然的感觉。 宋昭昭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很久,之后认出来,这就是那天背着自己去医院的人。 “诶!”宋昭昭开口,声量微微拔高:“你就是那天帮我的人吧?那天谢谢你了!” 秦爻没转身,他只是轻笑了声,漫不经心的语调:“怎么看出来的?” “好歹背了我一程,我还是认得出来的。”宋昭昭说:“我让你上司给你的奖金,你收到了吗?” “嗯。” “收到了就好,我和你说,下次遇见这种事,你还是不要见义勇为了。”宋昭昭顿了顿,语重心长:“我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公司一定会把所有责任都甩在你身上。” “谢谢宋老师的提醒。”秦爻看着窗外绵密的雨:“听说宋老师要离开公司了,希望宋老师以后,一切顺利。” “好,你也一切顺利,你知道我要去哪里吧?郑氏集团。”宋昭昭拍了拍秦爻的肩膀:“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就来这里找我。” 秦爻说没有,谢谢了。 他的态度冷淡,但是宋昭昭并不介意,秦爻听着她的声音,甚至能听出语气中的笑意。 宋昭昭说:“我还是第一次遇见你这样的人,挺好的,是个好人。” 秦爻这辈子,都没有被人形容成好人过。 他莫名的觉得,这一幕实在是惹人发笑。 而宋昭昭见他不说话,后面随意的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 他们本该就是没有什么交集的人,至少在这个宁城,秦爻不会停留,宋昭昭也不会离开。 所有偶然的交集,都只是一场意外。 可是午夜辗转梦回,秦爻还是会想到宋昭昭说自己是个好人。 秦爻这辈子,都没想做个好人。 偏偏宋昭昭,不知为何,竟是那么难以忘怀。 几天后,秦爻也回到了港城。 很长的时间,他都忙于港城的事务。 再度听见宋昭昭的消息,是场普通的聚会,聚会上,刚好就有宁城来的客人。 客人告诉他,宁城郑家的小公子为了美人背叛家族,远走天涯去了。 秦爻当下,就想到了宋昭昭的脸。 为了这一张脸浪迹天涯,好像是划算的。 “郑珩带着她,打算去哪?”秦爻问的平静,客人没听出他的在乎。 “这我就不知道,但是吧,郑珩还是太年轻了,他羽翼未丰,和家族闹掰了,估计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带着戏谑和幸灾乐祸。 秦爻勾了勾唇角,眼中的神情更加冷淡,“人不自量力,当然要付出代价。” “秦少,你说的是啊!”客人笑着替秦爻点烟,姿态不可谓不谄媚的拢着火,笑容狗腿,“也就您,青年才俊,那张五爷之前在港城得瑟成那个样子,后来不还是栽在你手上了?” 秦爻眼中划过淡淡的轻蔑。 他冷淡的看着客人,指间夹着烟,吸了口,没有过肺就吐出来。 “他该死,你呢,想下去陪他吗?” 实在喜怒无常。 客人吓得脸色都白了。 有人起身打圆场,“秦少,你别吓唬人家,人家是做正经生意的。” “那又怎么样?”秦爻嗤笑一声,冷冷道:“老子现在说的也是正经话,听不懂吗?” “秦少,我不知道我是哪里得罪你了!”客人百思不得其解,声音结结巴巴:“我今天晚上,可真是一心一意在陪着您!” 秦爻最烦和这些蠢人说话。 但是一时之间,他竟然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烦什么。 聚会不欢而散,秦爻坐在商务车的后排,车窗摇下去,外头的风猛烈,吹散一些沉闷。 秦爻在这瞬间,突然就明白了自己的怒气究竟是因为什么。 他在担心宋昭昭。 这个女人实在是太笨了,跟着郑珩这样的人风风火火的私奔,除了找死还能有什么结果? 郑家的那些人不会对郑珩做什么,并不代表不会对她做什么。 她实在是太蠢,才会把自己置于如此境地。 前排的小弟一直在观察着秦爻的表情,此时,见秦爻神情抑郁,试探开口:“秦少.需不需要帮您查一下这个郑珩?” 秦爻被助理的话吸引了注意力,他捏了捏眉心,淡淡的说:“查。” 只是秦要查的太晚,于是查到的结果,只能说已经是毫无反转的余地了。 宋昭昭嗓子被毁,星途暗淡,至于郑珩,果真也如同秦爻猜测的那本,根本就护不住宋昭昭。 秦爻得到这个答案的时候,内心情绪复杂。 他看着手中的资料,周身的气压很低很低。 小弟见他这个样子,不由得心中一阵唏嘘,“秦少,我们帮你把这个宋小姐接来港城吧!” 秦爻承认,当时那瞬间,他动心了。 宋昭昭来港城,他能照顾好她。 可是下一刻,这个念头就被打消。 他不能这么自私。 “来港城?”秦爻淡淡重复,将手中的文件放在了桌上,他指尖轻轻敲着文件的封面,终于下了决定:“她的梦想,可不是来港城,她需要在宁城。” “那”小弟挠挠头:“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秦爻起身,他的声音平静的不像话,“我去宁城找她。” 于是,一家在一夜间崭露头角的唱片公司,无声无息的在宁城站稳了脚跟。 秦爻在一堆的面试简历中,准确无误的拿出了宋昭昭的那张。 他将简历扔在了hr的面前,下了命令:“这个人,我要亲自面。” 秦爻时隔许久后见到宋昭昭,她的变化很大,整个人好像被挫掉了锐气,畏畏缩缩地走进了面试间。 秦爻坐在角落,听见面试官说:“你先唱首歌吧。” 下一刻,宋昭昭沙哑难听的声音,在面试间响起。 她甚至连句自我介绍都没说。 “好了!”面试官只听了一半,便扶额说:“你先回去等” 只是话没说完,就被打断,秦爻说:“很好,你留下。” 276.第276章 昭昭(三) 第276章 昭昭(三) 只是话没说完,就被打断,秦爻说:“很好,你留下。” 除了秦爻,真的没有人想得通,究竟是好在哪里。 宋昭昭大概也是想不通的,所以他才会用一种惊讶的目光看着自己。 可是秦爻却只是在想,怎么就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呢? 他很想问问宋昭昭,事到如今,你后悔吗? 可是宋昭昭看着他的眼神那么的平静,很显然,对于曾经发生过的一切,都已经选择了坦然的接受。 秦爻开始在宋昭昭看不见的地方观察着她。 她每天都做些什么,她喜欢什么,她平时除了工作,还会有什么活动。 但事实是,除了舞台上的那方天地,宋昭昭真的是什么都不在乎。 他答应了宋昭昭,带着她去港城看嗓子。 临行前那天,两人一起,在宁城的市中心吃了顿饭。 秦爻不是一个讲究的人,对于穿衣吃饭,更没有什么要求。 但是因为是和宋昭昭一起吃的,他还是事先去问了她的口味,找了一家小姑娘会喜欢的。 此时,宁城的夜晚灯光温柔,秦爻看着面前专心吃饭的宋昭昭,只觉得她的一举一动,都非常的可爱。 他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她,许久,终于开口,带着点笑意:“其实,我有一个问题,很想问问你。” 宋昭昭从珍馐美食中抬眸,好奇的看向秦爻:“什么问题?秦总,你说。” “你以前在演唱会的时候,是不是有一次,崴到脚了?” 这个问题很显然,让宋昭昭愣住了。 女孩子坐在他的面前,搜刮着回忆,良久,才艰难生硬地说:“我不记得了。” 她不记得了。 这真是一个叫人觉得遗憾的答案。 秦爻听见自己心中轻微的叹息声。 他抿了一口面前的红酒,淡淡的,“是吗?不记得了?” “工作里面受伤是家常便饭,我都不会放在心上。”宋昭昭耸肩,平静地哑声说:“我更在乎的是结果。” “什么事,都要讲求一个结果吗?”秦要问的不动声色。 宋昭昭抬眸看着他,手中的叉子捏紧了些,“秦总指的是什么?” “没什么,我是说,爱情、事业、人生,所有的所有,都只能以结果来定论吗?就没有什么过程,能让你觉得值得?” 他更想问的是,和郑珩之间的无疾而终,你觉得值得吗? 但是这个问题太突兀了,很显然也不适合直接问出口。 宋昭昭手中的叉子被微微松开,她又恢复了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淡淡的,声音带着受伤后的嘶哑说:“没什么值得的,有些过程,这辈子体验一次,就够了,再重来一次,可真是要命啊。” 秦爻想,他和宋昭昭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倒也算是同类人。 他也一样,他只在乎结果。 秦爻微笑的看着宋昭昭,带着赞许:“昭昭,你能这么想很好,我们做事业,就是要以结果论。” 宋昭昭也笑了,朝着秦爻举起酒杯,“谢谢秦总,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待。” 再后来的事,就是秦爻带着宋昭昭去了港城最好的医院,找了最好的医生,去治疗她沙哑粗砺的嗓子。 港城的医院病房,他教宋昭昭叠千纸鹤,用心又认真。 其实他很忙,这并非什么推辞,更不是借口,是真的很忙。 他已经太久没有回到港城,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处理,可他还是把所有的事情都置之身后,在医院里陪着宋昭昭。 两人一起叠折千纸鹤,宋昭昭一脸真诚的看着他,说,一只千纸鹤一万块,是真的吗? 秦爻很想笑,宋昭昭这个小呆子,根本就不知道她这个样子有多么的可爱。 她问自己的模样,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清澈干净。 秦爻甚至想说,都是真的,实在不行,一百万一只,又有什么不可以。 那个小小的唱片公司,从一开始,就只是为了你一个人开的。 宋昭昭,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他想,不能操之过急,不能吓到她。 千纸鹤在两人的手中一只只成形,门口的小弟等的心急如焚。 等到宋昭昭好不容易被医生推走了,小弟才火急火燎的跑到了秦爻面前,说:“秦少,真的不能再耽搁了,大家都在等你。” 秦爻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似乎有点遗憾。 他原本想要等宋昭昭做完手术,再离开的。 他最后看了眼宋昭昭手术室的方向,在小弟的催促下,去了秦家。 秦家自从当初闹了那么一出,眼看着他结果了张五爷,秦家上下已经是战战兢兢,就怕秦爻这把秋后算账的刀,无声无息的砸在了大家的身上。 秦爻面不改色的走进了祠堂,现场一片安静。 那个曾经被秦家的长老们推上台的傀儡家主秦浮,此时也在场,惊恐的看着他。 秦爻是个锱铢必较的主儿,之所以重新掌权之后,一直没有收拾这帮人,只是因为在忙着宁城的事情,宋昭昭的事情,比这些人更重要。 可是偏偏有人不知死活,知道他回了港城,不达目的不罢休,说什么都要找到他。 “都看了这么久了,还没看惯?”秦爻轻笑了声,在主位坐下,看着众人神色各异的脸,轻声细语地说:“是不是非要把你们一个个送到下面去见见张五爷,才能确定我是活着的?” “秦少.”有人心里一咯噔,道:“您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秦家上下,现在哪里还找的出一个不服您的,你说东我们都不敢说西” “是吗?”秦要的唇角勾起讥诮的笑意。他不动声色的整理着自己的袖子,垂着眸,神色清淡,下一刻,缓缓道:“我还以为,我当初如果死在海里,才能算让你们安心如意。” “秦爻!你说话有必要这么难听吗?”秦浮涨红了一张脸,忍无可忍地看着秦爻:“当时你下落不明,我们大家也是为了秦家的发展,才选择了推举新的家主上台!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着大家指指点点!我们所有人,都是为了秦家着想!” 秦爻似笑非笑的看着秦浮,他的长相太妖了,这么看着人,说不出来的诡异,让被看的人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秦浮,不要说了!”有人见状颤声道:“还不快点和秦少道歉!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秦少.”秦浮不甘心地看着秦爻:“对不起,是我冒犯了。” “诸位这么晚把我叫回来,不会就是为了让我听秦浮胡说八道吧?”秦要的眼神一一扫过众人,声音掺了点冷气:“如果不说出个一二三四,我可不能有什么好脾气。” 众人面面相觑。 秦浮刚刚虽然向秦爻道歉了,但是心里并不服气。 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比秦爻差了,当时自己坐上了家主,虽然说家中有内乱,但也只是时间问题,如果再给他一点时间,他是可以处理好的。 只要只要秦爻没有回来,他是可以处理好的。 因此,内心的愤恨难以遏制。 秦浮站了起来,表情染上了不甘:“秦爻,我们大家这么晚聚在这里,就是想问问你,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秦家的家主了!” 秦爻真是要被秦浮逗笑了,他的眼中有冰冷的笑意:“你以什么身份,在这里质问我?” 秦浮的面色泛红,他抿了抿唇,似乎是终于鼓足勇气,缓沉开口:“秦家历任家主,都是要和汪家结为姻亲的,秦爻,你知不知道汪小姐一直在等你,可是你却带着别的女人回到港城!” 秦爻终于正眼看向了秦浮。 他掀起唇角,笑意未达眼底,声音寡淡:“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呢?” 秦浮脸色一变,惴惴不安:“你我说的有什么不对!你在港城医院一待就是几天,连秦家的大门都不踏进来,你现在哪里还有半点秦家家主的模样!” “秦浮,秦少肯定是有他自己的想法的,你先不要说了!”有人状似打圆场,实际上却是在逼着秦爻马上表态:“秦少,你和汪小姐的婚事,不会有失的,是不是?” 秦爻平淡的听完,一直到现场鸦雀无声,他才终于重新开口,声音愈发的清淡:“汪小姐?我不认识。” “你”秦浮一口气没提上来,紧张的说:“你怎么会不认识!” “老子这么多年在外面打打杀杀,哪里有功夫去看什么女人?”秦爻意味深长的看着秦浮:“倒是你,应该没少看。” 秦浮敢怒不敢言,一张脸涨的发紫,手握成拳。 而秦爻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时候不早了,你们想说的话我也听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这个汪小姐,谁想娶都可以,我不会娶,我未来妻子,现在就在港城医院里。” 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秦爻知道众人马上就要反驳。 他冷笑,接着道:“我奉劝你们,不要随随便便劝我,毕竟张五爷的下场还历历在目吧?我这个人最讨厌别人忤逆我,至于你们中间的某些人,我本就不想看再看见了,所以,不要逼我出手。” 秦要说完,起身举步往外走。 有德高望重的长辈忍不住问道:“秦少,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里?” 秦爻语调散漫,缓缓道:“哦,我还要去医院陪我未来妻子,诸位自便吧。” 秦爻离开时,不知道为何,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轻快。 其实来之前,他没有想过要将宋昭昭放在什么位置上。 那些人说话聒噪,他反而在一瞬间,好像就明白了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他要宋昭昭。 不是一天两天,而是很多年,至此一生。 他想要这个人,留在他的身边。 于是后来的后来,那位一贯热爱权势,在四九城呼风唤雨的秦少,突然就选择了金盆洗手,将所有的产业开始洗白。 宋昭昭复出后的第一场演唱会,秦要刚刚完成了名下所有产业的大清洗。 他坐在台下,看着台上熠熠闪光的宋昭昭,眼中的温柔无法藏匿。 人怎么会没有感情呢? 都有的。 无非是面对的人是谁。 秦爻所有的感情,都只有在面对着宋昭昭时,才能流露出来。 宋昭昭经过这段时间的成长,气质和从前大不相同。 她变得更加坚定,也更加自信。 秦要就这么坐在台下,只觉得一切都很值得。 演唱会结束的第二天,微博热搜上,都是宋昭昭演唱会的内容。 这一次,不再是美貌,而是歌声。 “满意吗?”秦爻坐在阳光盛大的落地窗前,看着正在玩手机的宋昭昭,“你看你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你懂什么!”宋昭昭摁灭了手机,表情和在舞台上一样,明亮又动人,她说:“秦爻,我真的做到了,我在很早之前,就想要用自己的歌声来证明自己了。” “多早?”秦爻轻笑,走向宋昭昭,阳光落在他的身上,镀上了一层光影,宋昭昭看着男人凌厉漂亮的面容,只觉得那双狐狸眼笑起来的模样,太勾人了些。 她一时间忘记回答,就这么呆呆的看着他。 而秦爻笑着,垂眸看着宋昭昭呆呆的表情,几分揶揄:“是不是早在我背着你去医院的时候,你就是这么想的了。” “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去过医院?”宋昭昭愣住,“你怎么瞎说?” “真的没有吗?”秦爻不动声色的反问。 宋昭昭皱眉,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秦爻,你是不是想要碰瓷啊?我什么时候让你背着我去过医院?” “很久以前了,早在你和郑珩谈恋爱之前。” 这话,让宋昭昭完全愣住。 “我”宋昭昭张口结舌:“我那个时候,就认识你了吗?” “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你从舞台上下来,崴伤了脚,没有人敢背你去医院,最后是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主动上前,背着你去医院做了检查。”秦爻深深的注视着宋昭昭:“宋昭昭,我就是那个男人。” 277.第277章 昭昭(四) 第277章 昭昭(四) “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你从舞台上下来,崴伤了脚,没有人敢背你去医院,最后是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主动上前,背着你去医院做了检查。”秦爻深深的注视着宋昭昭:“宋昭昭,我就是那个男人。” 宋昭昭怔怔的看着秦爻,饶是想过很多种原因,但是她也绝对想不到,这个人是秦爻。 “怎么可能”宋昭昭张口结舌,一脸茫然的看着秦爻,声音忐忑不安:“怎么可能是你” “为什么不可能?”秦爻认真地注视着宋昭昭,他眉眼低垂,眼神再认真不过:“昭昭,是我。” 那时候,我站在人群中间,看着你熠熠闪光的样子,可能就已经动心了。 世人爱你才华皮囊,美好的一切,而我所爱的,是你野心勃勃的眼睛。 “我知道,那个时候你不可能注意到我,而那个时候的我,也不可能像现在一样,做到保护你,所以我什么都没有做,更没有打搅。” 秦爻朝着宋昭昭逼近了一步,他的狐狸眼神色更幽深,凝视着女孩子皎洁美好的面容,“但是现在,我可以好好保护你,昭昭,我想要给你的,是你想要的一切。” 宋昭昭花了很长时间,才消化了秦爻的这番话。 她手握成拳,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看向秦爻:“可是.我不能答应你。” 这个拒绝,在秦爻的预料之中。 男人眼中慵懒散漫的笑意不减,一脸不动声色的问她:“为什么?” “因为我现在想要的,不是爱情。”宋昭昭的眸色坚定:“秦爻,我只想握紧自己亲手创造的一切。” 她说得这般认真,每一个字,都不能再更慎重。 秦爻明白,现在不是继续逼近的时候。 所以他不动声色的后退,笑意加深,轻声道:“好,那我给你时间,昭昭,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会是观众席下那个为你喝彩的观众。” 这话对于宋昭昭而言,杀伤力很大。 心中有异样的情愫,开始弥漫开。 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两人一路并肩作战,已经有了足够充足的回忆。 只不过是生命抉择的分叉路口,这一次的宋昭昭,不想去做那个感情用事的人。 “所以,你会一直和我在一起作战吗?”宋昭昭不确定的看着秦爻。 秦爻的笑容愈发坦然,他的话语直白而温柔:“不然呢?我们公司现在,就你这么一颗摇钱树。” “你开这个公司,不会是为了我吧?” “你还挺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秦爻嗤笑了声,懒懒道:“宋昭昭,我才不是这种感情用事的人,你也不需要这样的人,陪在你的身边。” 宋昭昭没忍住,笑了。 她在一旁的酒柜上随意地拿了一瓶红酒下来。 宋昭昭对于红酒没有什么研究,也看不懂,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挑眉道:“这个贵不贵?” 秦爻说不贵。 “那我们坐下喝一杯吧。”宋昭昭说:“庆祝我们达成共识,并肩携手的第一天。” 宋昭昭拿到了歌后,是在两年后的冬天。 秦爻是个说话算话的人,他说陪着宋昭昭,就真的这么春夏秋冬,陪了好几个轮回。 如果让宋昭昭回想起这两年的时光,大概就是在不断重复的练习和进取。 秦爻一直都陪着她,所有加班到深夜,因为歌曲创作紧张焦虑到睡不着的时候,都是秦爻陪着她的。 第一年的新年,两人坐在落地窗前吃着炸鸡啤酒。 秦爻说:“宋昭昭,你要学会怎么调节自己的情绪。” 宋昭昭接过已经没了皮的鸡腿,一边大快朵颐,一边问:“怎么调节?都已经一年了,我还是没有写出满意的歌。” “我这个亏本的人都不怕,你怕什么?”秦爻挑眉,拿起一旁的啤酒喝了一口。 他指了指面前绚烂的烟火,笑着道:“你看,周应淮又在放烟花哄他的媳妇儿。” 宋昭昭也忍不住笑了,“江檀像个孩子。” “我们昭昭可不是孩子。”秦爻慢悠悠的说。 宋昭昭问他,那我是什么呢? 秦爻说:“宋昭昭是大雁,会飞到很远的地方,去到很远很远。” “之后呢?”宋昭昭笑了,大概是被新年的情绪感染,写不出歌曲的焦躁淡了很多,她好整以暇地问:“我就去浪迹天涯啦?” “大雁是候鸟,候鸟都会迁徙。”秦爻的声音少了方才的笑意,突然就变得很认真,他说:“昭昭,不管你想走的多远都可以,我会一直在宁城,等你回来。” “可是我记得,秦家在港城。”宋昭昭侧过脸,看着秦爻在烟花中精致深邃的脸,“你还能一辈子都不回去吗?” “不就是一辈子吗?你要是想,我就在宁城开着这个唱片公司,陪你一辈子。”秦爻又喝了口酒,他说:“宋昭昭,人生有得必有失,我和你一样,我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么,除此以外的一切,都可以抛弃。” 这句话,宋昭昭记了很久很久。 也是在这天晚上,宋昭昭写出了自己一直都没有写出的歌。 歌名就叫《不可割舍》。 宋昭昭没有告诉任何人,这首歌是因为谁才有的。 可这个世上,没有一个创作者,会不爱她的缪斯。 宋昭昭凭借《不可割舍》,成功拿到了第二年的歌后。 而此时,歌后的颁奖典礼上,宋昭昭从主持人的手中接过奖杯,当着所有媒体的面,笑容明媚张扬,轻吻了一下手中的奖杯。 这是对她这两年的努力,最好的交代。 秦爻也真的就如他说的那样,坐在了观众席上。 他跟随着众人鼓掌,一双狐狸眼,漂亮的惹人侧目,只是他的目光,却从始至终,都只是看着宋昭昭。 “昭昭,关于这次得奖,你有什么想要对歌迷说的吗?”主持人笑容亲切,将话筒递到了宋昭昭面前。 宋昭昭从容不迫的接过了话筒,笑容明亮,“首先,当然是要感谢所有歌迷朋友们一路的陪伴,我这一路走来,有过很多次迷失,也有过很多不成熟的地方,但是还好,我最后没有走错路,没有做错选择。在这里,我除了要感谢我的歌迷朋友们,我还要感谢一个人。” 主持人闻言,笑着道:“听昭昭的语气,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呢!这个人在现场吗?” “在的。”宋昭昭的目光落在了观众席上的秦爻身上。 而秦爻唇角带着笑意,眉眼温柔的看着台上的小姑娘,这一刻,所有的灯光都落在她的身上。 秦爻听见她说:“谢谢你陪我这么久,现在我算是实现梦想了,所以,秦爻,你要不要上台,来抱抱我。” 现场的粉丝,发出了喝彩和尖叫。 所有的镁光灯和摄像灯光,都在这一刻,变得更加嘈杂。 秦爻眼中的笑意更重,他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起身,一步步走到了宋昭昭面前。 人潮沸腾,俊美异常的男人在众目睽睽下,低头看着面前刚刚拿到影后的明艳玫瑰,他垂眸,声音柔柔的:“可以吗?” 宋昭昭眼中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她直接扑到了秦爻的怀中。 现场一片沸腾的尖叫。 秦爻低垂着头,下巴轻轻擦过宋昭昭的发顶。 他听见了宋昭昭坚定的声音。 宋昭昭说:“这首歌是因为你才存在的,这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秦爻先是一愣,之后,眼中的柔和更重,将宋昭昭抱得更紧:“那真是我的荣幸。” “秦爻。” “嗯?” “我把我的荣光分你一半。” “谢谢。” “口头谢谢可不行,真的要谢,你能不能带我去港城看看呢?” 现场分明是那么的吵嚷,可是秦爻将宋昭昭说的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秦爻抱着宋昭昭的手莫名的发颤,他闭了闭眼,眼尾泛红:“好啊,那我能不能和他们说,我是宋昭昭的秦爻。” 宋昭昭在秦爻的怀中抬起头,她眉眼弯弯,一双眼睛那么亮,她说:“我以为,这是我们的共识。” 不同于现场众人的热闹鼎沸,颁奖晚宴门口处,一道影子形单影只,十分的寂寥。 是郑珩。 他这几年变了很多,少了从前的张扬和少年气,整个人成熟了,也稳重了。 只是人和人的成长线,一旦没有相交,那么所有的一切都会失去意义。 郑珩看着台上,被秦爻抱在怀中,满脸幸福的宋昭昭,终究是清楚的明白,自己大概是永远失去她。 如今,郑珩回想两人的开始,其实无非是大少爷一时兴起,对一个满身是刺的十八线小歌手产生了兴趣罢了。 郑珩那个时候太年轻了,也太骄傲,他不知道自己的任性妄为,会给宋昭昭造成什么样的伤害。 后来,当他知道宋昭昭因为他失去了嗓子,失去了引以为傲的事业,他才第一次明白,自己的爱对于宋昭昭而言,只是伤害。 也不是从一开始就选择了放下的。 说放下谈何容易。 除去过人的身家,郑珩也就是个普通人,肉体凡胎,会痛会苦。 他没有办法真的做到安之若素,也没有办法隔岸观着宋昭昭一步步走到别人身边去。 可是还有什么办法呢? 他追到了港城,他字字句句的道歉,宋昭昭多倔啊,就是不肯原谅。 郑珩后面也就劝说自己,真的去放下。 后来那一年,江檀和周应淮结婚的第一年,他们都在明园,一起过新年。 宋昭昭从头到尾都很开心,她帮江檀包饺子,她陪着江檀和苏月说着玩笑话,她站在大厅里,和两个小姑娘笑作一团。 她那么快乐,只是这份快乐里,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郑珩和周应淮在雪地里站了很久。 周应淮语调随意,淡淡的问自己:“是真的放下了吗?” 他说放下了。 其实没有。 那个时候只是觉得,这样对宋昭昭,可能更好一点。 时间推移下去,他渐渐的明白了其实爱不一定就要得到,爱也可以是放手。 他说放下了,只是自己放下了执念。 吃饺子的时候,他面不改色的坐在离宋昭昭最远的地方,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只是这个宁城的天气,实在是恶劣。 吃过饭,江檀和周应淮送他们离开,外面又开始下雪。 宋昭昭没有开车过来,也不想麻烦江檀,一个人站在路边等车。 郑珩鼓足了勇气,才将车子开到了宋昭昭面前。 路灯下,女孩子的身量纤细,在雪色茫茫中,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羸弱无辜,她眨眨眼,看着自己,露出一个很平和的笑容:“不用送我,我自己可以回家。” “顺路的。”郑珩的喉咙发苦,他沙哑的嗓音在雪色中更加寂寞:“昭昭,今天是新年,我送你回家吧,就像普通朋友一样。” 宋昭昭眼中的笑容,淡了点,她认认真真的看着郑珩,唇角的笑容微微敛起,声音变得认真:“可是郑珩,我们城东城西,怎么会顺路呢?” 我们要去的,根本就是截然不同的目的地。 他们曾经深深的相爱过,是非常非常的深切的爱过。 所以郑珩又怎么会听不出宋昭昭的话外之音。 他的眼底潮湿更重,看着宋昭昭平静寡淡的眉眼,不由得苦笑加剧:“那就当我想要送你,也不可以吗?” 宋昭昭说不可以。 她将两人之间的关系,划得泾渭分明,再也没有一丝丝越界的可能。 郑珩驱车离开时,从后视镜看着宋昭昭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到了最后,彻底消失不见,他不知为何,竟然眼眶一热,就像个孩子一样,痛哭出声。 后来的时日,无非都是有条不紊的年岁。 郑珩的人生,本就该是有条不紊的。 他去了很多地方,国外的那些僻静的小岛,都自己去看了看。 听见宋昭昭的新歌,是在机场飞机落地的那刻。 隔壁座位的小姑娘蓝牙耳机断开,歌声飘出来。 郑珩该有多么了解宋昭昭,了解到只是一个声音,就能认出她。 那个不小心公放的小姑娘很不好意思,笑着说:“先生对不起,我爱豆发新歌了,我这几天都在听。” “宋昭昭。” 男人一身矜贵俊美,看起来商务范十足,却能够准确的念出这个名字。 小姑娘很震惊,瞪大了眼睛看着郑珩,说:“这位先生,你也是宋昭昭的粉丝吗?我们昭昭居然还有这么帅的粉丝!” 郑珩笑了笑,说是的,宋昭昭的每首歌,自己都听了。 “先生,是这样的!”小姑娘激动的拿出了手机,“我是宋昭昭宁城粉丝后援会的管理员之一!你想不想参加我们宁城的粉丝后援会,有什么物料,我们都会发在群里。” 这个感觉很奇妙,郑珩也不知道自己是发了什么疯,竟然真的就听了这个小姑娘的话,加了个莫名其妙的粉丝后援会。 后来,郑珩参加了群里好几次活动,无一例外,出钱不现身。 群里的人都在讨论,他是什么阔绰的粉丝。 郑珩却只是看着宋昭昭的海报画像,之后一张一张的叠好,让管家收起来。 而此时,他同样也没有上前。 她站在人群的角落,看着宋昭昭和秦爻相拥的画面。 郑珩不知道如何形容这一刻的情绪,太复杂了,人心竟能复杂到这个程度。 郑珩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遇到了之前飞机上的女孩子。 小姑娘一眼就认出了郑珩,笑着拉住他,一脸惊喜:“这位先生!你也是来看昭昭的吧!我们等等要去找昭昭合影!你要不要一起!” 郑珩叹了口气,淡淡地说:“不用了,你们去就好。” “你不想去看看昭昭吗?”小姑娘不解地问。 秦爻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 不想吗? 他想的快要发疯了。 可人间的面早就有定数了,他和宋昭昭终此一生,大概都不会再相见。 后来,郑珩从那个宁城的粉丝后援会退了出来。 郑家给他安排了新的联姻对象,门当户对的苏小姐,笑颜如画。 郑珩和对方说了自己的诉求,对方明理清醒,平静的说:“郑少爷,不是你一个人心里有人的,我心里也有。” 郑珩一愣,难免歉意的看着苏小姐。 已经算是很好的结果了,但是郑珩和那位苏小姐不知道是不是约定好的,默契的都推迟着婚礼。 不久后的冬天,管家和从前一样,将港城日报递给了郑珩。 郑珩从前看,都是不动声色的,随意浏览一眼,就扔到了一边。 可是今天,他拿着报纸,整个人宛若石化,僵硬的端坐了很久很久。 之后,那张报纸从他的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 管家连忙低下身去捡,便看见头版头条,是宋昭昭和秦爻婚礼的消息。 “少爷.”管家一愣:“这是你之前想带回家的.” 郑珩不置可否,他眉目深沉的看着门外,最后一块大石,好像彻底落地了。 他开口,平静到不能再平静:“和苏家小姐说,若是想要完婚,随时都可。” 278.第278章 盛夏(一) 第278章 盛夏(一) 夏宁在国外的第二年年末,c国的街道雪落的厚厚一层,交通瘫痪。 夏宁给心理医生打电话,语气带着歉意:“今天不能准时过来了,外面铲雪车在扫雪,我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出门。” 医生安慰夏宁,说没有关系,你可以晚点再过来,这都没什么。 但是夏宁还是在电话里,小声的说对不起。 她好像形成了一种应激反应,大约是出于自我保护,很怕麻烦到别人。 医生笑着说:“夏小姐,你真是我见过最可爱的病人。” 最可爱的病人吗? 可是病人,怎么会是可爱的。 夏宁看着窗外的雪景发呆,良久,她茫然的眨眨眼。 有一个穿着厚重小衣服的外国小孩,蹦蹦跳跳的跟在穿着工作服的父亲身后。 父亲在指挥工人铲雪,小孩便笑嘻嘻的跟着,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夏宁看着这个孩子,眼中有类似羡慕的神情流露。 这是异国街道,抑郁哀愁的东方女人,用带着雾气的潮湿眼神,看着元气十足的孩子。 孩子的父亲察觉了夏宁的眼神,带着善意走向她,用c国当地的方言问她,是不是大家的铲雪工作吵到她了? 夏宁摇摇头,抬手指了指跟在男人身后的孩子,“你的孩子很可爱。” “他的妈妈和你一样,是东方女子。”男人的笑容染上了无限柔情,他说:“我永远感谢上帝,将她送到了我的身边。” 夏宁微笑,由衷地说:“你很爱她,她是个幸福的女人。” “姐姐,你长得这么好看,你也会很幸福!”小孩突然冒出了一个头,兴奋地说。 夏宁一时间不由得失笑,她看着面前活泼可爱的孩子,说了谢谢。 夏宁站在原地,目送着一面之缘的人离开。 她的生活一直是这样的,在c国的两年,除了心理医生derek,不认识任何人。 夏宁将窗户关上,想着大概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出门,便调了2个小时后的闹钟,之后重新躺下。 她很久没有做梦了,这次做梦,还是梦到了孟彦西。 那个地下室,斯文温润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亲吻自己的手背,无限柔情。 他垂着眸,表情很虔诚,一字一句的说着‘爱’一类的字眼。 可是梦中的女子,却只是小声说:“孟彦西,不会有结果的,你放我离开吧。” 他们都知道,已经穷途末路。 夏宁从不喜欢在一个坑里摔倒两次。 梦中的孟彦西还是那么的风度翩翩,温润如玉,他的皮囊生的太过无害,又是那般温和的性子,有谁能想到,他是一个能把自己的妻子关起来的疯子呢? 夏宁看着他,见他不说话,眼中的恳求越来越浓:“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把我关在这里,孟彦西,你放我离开吧。” 男人捏着她的手的手指用了力,夏宁有轻微的痛感,下一刻,手背上被溅下了一滴泪。 她看着那滴摇摇欲坠的泪,从睡梦中惊醒,一头的冷汗。 看了眼床头的闹钟,刚好是两个小时。 夏宁想,她应该去找她的医生了。 心理医生诊所离夏宁住的地方很近,出门的时候,夏宁收到了母亲的电话。 母亲问她,最近在国外一个人待的开心嘛? 夏宁说,开心的。 “宁宁.”母亲轻叹了一口气,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国呢?你已经一个人在国外待了很久了。” 夏宁拿包的手动作一顿,之后,缓缓的将包背在了肩膀上,她说:“妈妈,我过段时间,就能回来了。” 她的精神状态已经比两年前稳定了很多,最后一个疗程的治疗结束,要是没有出什么岔子,其实也是可以回家的。 夏宁的母亲闻言,语调中叹息更重,她说:“宁宁,妈妈不劝你,也不逼你,只是.已经过去两年了,你还是不愿意说,你当初究竟是去了哪里吗?” “妈”夏宁同样无奈,她说:“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不想提了,总之,我已经平安归来了,不是吗?” “可是你是妈妈唯一的女儿!妈妈那时候甚至都以为你死了,”夏母语气哽咽:“你根本不知道,那段时间妈妈是怎么过来的,宁宁,你告诉妈妈,你究竟是被谁拐走了!” 夏宁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沉默。 “宁宁,你知道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什么心情吗?妈妈那时候在给你办葬礼!还有彦西,你都不知道他有多难过.” “不要提他!”夏宁暴躁的打断了母亲的话,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大概是察觉了自己态度过激,她勉强缓和了一下,无奈的说:“妈妈,我和孟彦西都已经离婚了,您提他有什么意思?” “你以为是妈妈想提吗?”夏母也同样情绪激动:“宁宁,这个世上,能够掏心掏肺对你好的人就那么几个,你不愿意和彦西复婚,为了躲他跑去国外,你有想过他会有多伤心吗?” 夏宁想,孟彦西果真是这个世上最厉害的演员。 只要他想,他可以把所有人都唬得团团转。 “妈,我和孟彦西已经离婚了,离婚是在我出事之前,这就说明,当时我们之间的感情就是出了大问题,不可能和好。”夏宁顿了顿,拧开房间的门把手:“我现在要出去,您要是没别的事,我们就先这样吧。” 夏母见夏宁语气不耐,顿时柔和了下去,又叮嘱了几句让她一个人在国外好好照顾自己之类的话,之后便挂断了电话。 夏宁拉开房门,走到了心理医生诊所。 一路过去,地面还有些湿滑。 夏宁走的很缓慢。 路上,又遇见了刚刚那对父子,孩子看见夏宁很开心,递给她一枚枫叶。 这样的雪天,还能有枯叶,真是叫人意外。 “谢谢,很漂亮!”夏宁晃了晃手中的叶子,保证道:“我会好好收藏的。” “真的吗?”小孩天真烂漫的看着夏宁:“姐姐,你可以来我家玩嘛?我妈妈会做很好吃的苹果派!” 夏宁很遗憾的摇头,她说:“我不太喜欢去别人家里,但是欢迎你来我家玩,就是你今天看见的那个小窗户!” 小孩欢欣鼓舞,头上卷卷的头发因为开心晃来晃去,他拉过一旁父亲的手,小身子纠缠扭动,腮帮子鼓鼓的,“爸爸,我可以去这个姐姐家里吗?” 父亲笑着说可以。 夏宁和二人道别,之后才继续朝着诊所的方向走去。 只是路上无端想起,医生告诉自己,那次流产之后,自己可能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这个念头让夏宁的心中一痛,她的眼眶蓦然有些泛红。 诊所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夏宁推门走进去,门口值班的护士小姐笑着说:“derek医生已经在里面等您很久了。” 夏宁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歉意,“抱歉,今天迟到了。” 护士小姐姐便说了些安慰的话,拉开了一旁的门,将夏宁送了进去。 心理医生诊室,带着口罩的男人坐在诊桌后面,正在低头写着什么。 夏宁在他面前坐下,不安道:“您等了很久吗?” 男人的头发是很纯粹的赫色,色泽有阳光落下之后的错落光晕,他的刘海很长,几乎遮住了眼睛,只是露出来的肤色冷白。 “也没有很久,今天刚好有一些事情要处理。”derek说着流利的c国语言,声音温柔动听。 夏宁记得,derek也是混血,据说他的母亲也是华国人。 夏宁从来没有看见过derek的面容,只是隔着口罩,也能感觉到,他的五官轮廓很立体,带着蛊惑人心的俊美。 “对了,我今天在路上遇到了一个孩子,他也是混血,和你一样。” 夏宁随口说起了路上的见闻。 derek的眼中有温柔颜色,他看着夏宁,语调温柔:“看得出来,你很喜欢这个孩子。” “是的,我.”夏宁脸上的笑容淡了点,但是面对着自己的心理医生,她一贯是知无不言的:“我没有办法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对于别人的孩子,也总是会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亲近感。” 她说完,大概是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行为举止很难理解,不好意思的笑了。 可是他没有注意到,derek捏着钢笔的手,又紧了紧。 “孩子.也是你噩梦的一部分,我记得你说过。” “是的,我总是在想,是不是因为自己的任性,才让他失去了来到这个世界的权利。” “这不是你的错。”derek淡淡地说:“夏宁,任何时候,都不要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你是个很好的人,你不会有错。” 夏宁笑容加深,她一脸感动的看着derek,“是啊,你说过很多次了,任何事情,都不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看得出来,你今天的心情不太好。”男人放下了钢笔,好整以暇地看着夏宁,他的目光被发丝遮掩,只能看得出眼眸深邃,很漂亮的一双眼睛,“能不能说说,是为什么。” “我今天”夏宁苦笑了一声,终究还是坦然地抬眸,看向derek:“我梦到孟彦西了。” “你的前夫。”derek说:“按照我们之前的治疗流程来说,你现在应该不会再梦到他了。” “可能是这个孩子的出现,让我想起了我们之间失去的那个孩子。”夏宁叹了口气,她对自己的敏感脆弱没有任何办法:“我想,你大概又需要给我开一副安眠药了。” “这些药吃多了,会让你的身体产生依赖,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少吃一点。”derek说完,垂眸,他似乎是在思索,下一刻,他说:“但是鉴于你现在不稳定的精神状态,我会给你开药。” 夏宁眼中多了感激。 她说:“多谢了。” derek没有看夏宁,他温和的,但是公事公办的说:“那么现在,我们就开始治疗了。” 两人和从前的很多次一样,开始了促膝长谈。 夏宁平时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到了c国之后,人更加的内向不爱交际,于是更少的言语,但是在derek面前,她又会像是小孩子一样,开始将自己的一切和盘托出。 夏宁想,这是因为derek是心理医生,病人和医生之间,原本就是天然的容易建立信任的关系。 治疗结束,已经是天色黄昏。 夏宁接过derek递给自己的茶水,她抿了一口,淡淡的茶香在唇齿间蔓延开。 “这茶和之前的味道不一样。” 男人似乎是轻笑了声,漫不经心的,淡淡地说:“看来不能怠慢你,这都能喝出来,确实,没有之前的好,之前的刚喝完了,还没有来得及补货。” “这个也很好,只是两个味道不一样。”夏宁说:“我的父亲是校长,小时候我去学校找他,他总是在办公室里面喝茶。” 说完,夏宁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道:“这个我好像已经告诉你了。” 岂止是这个呢?几乎所有的一切,夏宁都已经告诉derek了。 男人的眼神染上了幽深,看着夏宁,越发的不动声色。 “等到最后两次的疗程结束,我们之间的合作就要告一段落的。”derek说:“到时候,你可以离开c国,到处走走。” 这话让夏宁感到了不安,她垂眸,眼睫扑簌簌的抖着:“可是.我不知道我要去哪里,c国好像就很好。” 她说到这里,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抬眸,看向derek:“我能不能,再报名一个疗程,我觉得我还没有完全治好。” “夏宁小姐。”derek心平气和的说:“请你不要质疑我的技术和能力,我对你的治疗,已经足够你痊愈了。 “但是.”夏宁放下水杯,她有些较真的说:“但是我想要花钱,多和你聊聊天。” “你喜欢和我聊天?”derek顿了顿,声音变得很轻:“不管面具之下的面容,有多么的面目可憎,你都会希望能和我多聊聊天吗?” 夏宁并没有听懂derek的隐喻,她握紧了手中的水杯,笃定认真,一字一句的说:“我不是颜控,我不在乎你长什么样子。” 这话,让男人轻笑了声,“很好,那我就不用担心我长得吓到你了。” 279.第279章 盛夏(二) 第279章 盛夏(二) 这话,让男人轻笑了声,“很好,那我就不用担心我长得吓到你了。” “你怎么可能吓到我?”夏宁一本正经的说:“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人。” derek的眼神,变得越发深沉不可测。 他拿过了被夏宁放在一旁的水杯,“我帮你再添一点热水。” “derek医生,”夏宁叫住了他,“我我能不能看看,你长什么样子?” “我的相貌吗?”男人不动声色地问。 夏宁点头,一脸真诚:“我只是很好奇你的样子,我们已经认识很久了,我却还不知道,你究竟长什么样。” “有什么知道的必要吗?”男人语调平静,带着些疏离,他说:“夏宁小姐,离开这间病房,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交集。” 他说完,好像生怕自己的话不够伤人心,他又补充道:“病人和医生,最好的关系,就是离开房间,见面不识。” 夏宁被他突如其来的冷漠怔住,但现在的她已经习惯了这个世界上的分分合合,很快,她就释然的笑了。 “你说的对,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之间,也确实不会有任何交集。”夏宁顿了顿,语调平静:“刚刚的话,是我冒昧了,天色不早,我就先回家了,derek医生,您也早点下班。” 男人不说话,依旧背对着她,不动声色的给她添热水。 他将添好热水的茶杯重新拿起,转身打算走向夏宁的时候,只看见刚刚坐着人的地方此时已经空了,而门也在男人的面前,缓缓合上。 男人无奈一笑,缓缓地摘下了口罩。 赫然就是孟彦西的脸。 月光寂寥,他走到了窗口处,看见夏宁已经站在了诊所门口,在打车了。 小护士推门走了进来,看着盯着门口的方向一动不动的男人,不由得一阵迷惑:“孟先生很喜欢夏小姐吧?” “嗯。” “那为什么.”小护士皱眉,不解地问:“为什么还要把人家气跑呢?我听说,夏小姐是单身,孟先生喜欢的话,可以去追啊。” “不追了。”孟彦西顿了顿,声音变得更轻,就好像是叹息:“她看见我,会害怕的。” 小护士对于二人的关系并不知情,所以也不能明白,为什么此时此刻,面前的男人会显得这么孤寂低落。 就连背影,都透露出一股萧索。 小护士摇摇头,不解的离开了。 孟彦西至今记得,他第一次以derek医生的身份坐在夏宁面前时,他有多紧张。 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为了躲自己,跑到了千山万水之外。 她一定是吃了很多苦,很多煎熬,才会看起来那么脆弱苍白。 孟彦西被清清楚楚地告知,自己感情给予她的,只有无限的痛苦。 而那个时候的夏宁,倘若有如今的平和和清醒,就会很轻易地察觉男人的异样。 可是她自顾不暇,用沙哑的声音说:“derek医生,我生病了。” 是心病,需要很多的时间,才能够修复。 孟彦西看着她苍白消瘦的脸,在那一刻,无数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握紧了手中的钢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请说说你的故事吧,夏小姐。” 后来,夏宁对自己诉说的,其实是两人共同经历的。 只是看待事物的角度不同,便会有天壤之别。 “我嫁给我的前夫时,只有22岁。那个时候,我的父母在众多的名门公子中,给我挑选了脾气性格看起来最温良的男人。”夏宁说话的时候,眉眼低垂着,是回忆的姿态,让人看不清眼中总的情绪。 她的声音缓慢,再度开口,依旧很轻柔:“我知道,我的父母希望,我能有一个好归宿,至少在当时的所有人看来,孟彦西是一个好归宿,更何况” 她的脸上浮现淡淡的哀伤,好像是在自责自己的决定一般:“更何况,我很爱他。” 孟彦西在听见那个‘爱’字的时候,眼眶不受控制的一湿。 而夏宁苦笑加剧,她的嘴唇有点发颤:“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至少一开始的时候,我是提醒过自己,不要爱上他的,我们之间是联姻,既然是联姻,就不该有太多别的情绪.” “可你还是爱上了。”孟彦西接过了夏宁的话,他的喉咙发苦,却还是要保持若无其事的语气,平静地问:“后来,为什么不爱了呢?” “因为我发现,不管我做的多么完美,他都不会爱我,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别人,那个女孩子我见过.”夏宁抿了抿唇,她的表情浮现愧疚,手不安的绞紧:“我甚至妒嫉过那个女孩子因为妒嫉,我差点做了不可挽回的事。” “既然是差点,就是什么都没有做。”孟彦西语调微顿,更加温和:“你实在不应该太苛责自己。” 夏宁抬起眼看向他,眼眸泛红,眼眶一片湿润:“可是.我伤害她了。” “夏宁.”孟彦西压低了声音,用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试图冷静客观的说:“你没有做错什么,是你的前夫没有处理好自己的感情,才会让你这么患得患失,所以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女人捂着脸,在这瞬间,泪如雨下。 孟彦西看见她指间濡湿的泪,看见她的脆弱,看见她的无助。 到了后来,他自己都忘记,第一次会诊究竟是怎么结束的。 他们两个好像重新认识了一次,在他面前的夏宁,比从前更吸引他。 孟彦西永远都会记得,第一次会诊结束,夏宁抬着清亮干净的眼睛,看着他,那般认真的说:“derek医生,我很喜欢和你聊天,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陪着我走出阴霾。” 孟彦西只觉得,这是自己应该给夏宁的补偿。 是因为他,夏宁才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爱意生出了獠牙,伤人伤己。 而此时此刻,雪色满满的c国,孟彦西长久的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雪景。 夏宁已经离开很久了,可是他却有一种错觉,女孩在他的世界里掀起了一阵伤寒,很久很久,都不能痊愈。 小护士也准备下班了,临走的时候,又重新推开了会诊室的门。 “derek,你明天还过来吗?” 小护士知道,其实男人大部分时间都不在c国,好像每次风尘仆仆的过来,都只是为了和夏宁那么一时半刻的促膝长谈。 “明天.”男人语调微顿,轻声道:“这段时间,我都会留在c国。” 后来的几次治疗,夏宁都是按照时间来的。 只是两人之间好像有了隔阂,于是没有了多余的交谈。 “下周过来就是最后一次了。”孟彦西一边在病历本上写下诊断,一边柔声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以后有什么和你有关系吗?走出这个病房,我们就没有关系。”夏宁的声音带着埋怨,不加掩饰,“derek医生应该很希望,我这个烦人的患者,永远都不要再出现了吧?” 孟彦西的脸上,有无奈的笑意。 他终于抬眸,正视着面前发小脾气的女孩子,“夏小姐,之所以要让医生和患者之间保持距离,是为了保护患者,你对我的依赖,会成为我可以肆无忌惮伤害你的筹码。” 夏宁心中一紧,在男人认真的语气中,咀嚼出了诚恳。 “所以,你不让我看你,也是为了让我不要变成弱势的一方吗?” “是的,夏小姐,我们之间的关系,结束于这个诊室,对你来说,才是最好的结果。” 心结好像在这一瞬间解开了,可是望着日后的日子,又好似一眼可看见尽头的平淡。 夏宁的心中泛起唏嘘,她无奈的笑了笑,轻声道:“这个最好的结果,我除了接受,还有第二条路可以走吗?” 孟彦西一怔。 夏宁认真的看着他,那双眼睛实在是太过明亮,孟彦西在某些瞬间,甚至觉得夏宁也许已经认出他了。 但这显然只是他的错觉,夏宁没有认出他,她只是依赖他。 “derek医生,我还是希望,我们之间可以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 孟彦西无奈的笑了笑,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夏宁,语调认真再认真:“夏小姐,和我做朋友,你会吃亏的。” 夏宁不知道信了没信,总归是止了话题,没有再问下去。 后来,孟彦西结束了治疗,将夏宁送到了医院门口。 他们在小雪中对立,确定了最后一次会诊的时间。 “下周三。” 夏宁笑着朝孟彦西伸出手,“那就下周三再见,derek医生。” 孟彦西很想出于私心,把夏宁的手握得紧一些。 但是他没有这么做,他只是轻轻的握了握,之后就松开了。 他平静的送夏宁离开,并没有告诉她,从今天开始,每一分每一秒,他都会开始期盼这最后一次见面。 他以derek医生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的最后一次。 夏宁在最后一次去做心理治疗之前,又见了那个孩子好几次。 也许是缘分,两人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夏宁从孩子的口中,拼凑出了一个完美的温馨的家庭,分明是很为这个孩子开心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听的眼眶蓦然潮湿。 “姐姐,你为什么哭呀?”孩子不解,用一种懵懂的目光看着她。 夏宁胡乱地擦擦眼泪,笑着说:“风太大了,迷眼睛。” 孩子信以为真,问她现在好点了吗,还难受吗? 夏宁的心脏好像泡在冰水中,冻到了麻木。 难受吗? 当然是难受的。 她想到了自己夭折的孩子,也许终其一生,还是没有办法忘记。 最后一次会诊,在时间有条不紊的行进中,如约而至。 夏宁坐在derek的面前,能看见男人背后的落地窗,透出一片白茫茫的雪景。 他们好像谈了很久很久,又好像只是刚刚开始。 夏宁看见时针已经走过了三个数字,可是自己却好像一点都不累,甚至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derek放下笔,还有病历本,他的眼中有轻柔的细碎的温柔。 “好了,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治疗,夏小姐,很感谢这段时间,你对我工作的配合。” “我”夏宁抿了抿唇,眨眨眼,小声地问:“那我们以后,就见不到了吗?” “是啊,我打算离开这个国家了。”男人语气从容,“c国很好,但是我不是这里的人,也不可能一辈子停留在这里。” “那,你打算去哪里?”夏宁说:“derek医生是哪里人?” “一个小国家,你大概不会听说过,毕竟地图上,都不见得能找到。”男人的话语风趣,也许是因为治疗彻底结束,他的心情很放松,“总之,我该出去走走了。” “如果.如果带上我一起,方便吗?” 男人的眼中有歉意,夏宁看得分明,于是听见他的答案,也不算意外。 “大概.不是很方便。” “那让我看看你的脸呢?”夏宁伸出两根手指起誓:“就算你真的长得很丑,我也不会笑话你!” “不行。”他没有一丝丝犹豫,就拒绝了夏宁的提议,看着小姑娘失落的低下头,他轻声道:“我长得绝对不会是你喜欢的样子。” 于是哪怕是最后一次见面,夏宁还是没有看见derek医生的相貌。 这无疑是一件很遗憾的事情。 更遗憾的是,c国的雪季快要结束了,c国没有春天,雪刚刚消融,气温就会变得异常热烈。 这是去年,夏宁在这里生活得到的经验。 c国的盛夏,真是难熬又冗长。 而现在,这个盛夏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有了侵袭的征兆。 夏宁坐在小小的房间里,有些失落的想,也许,确实到了应该离开的日子了。 飞机票充足,每一个班次都还有剩余。 夏宁随便买了张机票,将为数不多的行李打包好,准备离开这里。 她没有惊动任何人,一直到上了飞机,都只顾着低头走路。 偏偏在飞机上排队找座位时,还没走过头等舱,前面有乘客陡然停下。 夏宁下意识顿住脚步,余光看见了男人坐在自己身侧,熟悉的侧脸. 后天完结,大家新书《归港有雨》见,预计4月中下旬开始更新~ 预收藏在qq阅读 香江骤雨连绵,边月坐在沈家大厅,头发往下淌水。她狼狈太重,于灯光昏昧间窥男人气质清绝,姿色惑人,“联姻”二字说的毫无底气。 短暂沉默,沈津辞连眼都没抬,声线沉凝华丽:“好。” 一场婚事办得十万火急,看客哗然。 婚后再遇李斯珩,是边月在路边躲雨,男人冲下车,仪态尽失跑向自己,他死死扣着她的手,哑声,“边月,你和他离婚,我娶你。” 当天夜里,在国外出差的沈津辞不声不响回国,和后半夜才回家的边月对面而坐。 男人打火机砂轮擦过,火光跳跃,于夜色中面容轮廓更迷人,他吸了一口烟掐灭,大步走到边月面前,扣住她的后颈发狠吻下去。 ——港城的雨季会结束,我也会等你回家。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 280.第280章 盛夏(三) 第280章 盛夏(三) 夏宁下意识顿住脚步,余光看见了男人坐在自己身侧,熟悉的侧脸. 四目相对,夏宁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孟彦西。 而男人的眉目如初,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看着她,用很清淡的声音说:“好久不见,宁宁。” 宁宁两个字,夏宁甚至没有听完整,就慌慌张张的跑开了。 她没有做好和孟彦西重逢的准备,至少在她彻底走出那段过去之前,她都不想见到他。 “小姐,你没事吧?”她跑的太快了,以至于后面的乘客用一种关心的目光看着她,“刚刚你是遇见朋友了吗?为什么不打个招呼。” “我不认识他。”夏宁说完,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她低着头,快速的拿出手机,按下了飞行模式,之后便开始发呆。 她回想着自己和derek的聊天,有了一种难以割舍的依赖。 只有在他身边,自己才不会想到孟彦西。 夏宁想,她也许不应该离开这里,他应该留在c国。 她的治疗不该结束。 可是空姐已经开始检查每个乘客的安全带了,夏宁也确实没有勇气,重新在孟彦西面前走过去一次。 飞机开始在停机坪上缓慢的滑行,之后,是骤然而来的失重感。 夏宁心烦意乱的看着窗外的风景,地面上的一切,都开始变得很远很远,之后,云层弥漫。 她看的认真,眼眶都有些发酸。 等到飞机开始平稳飞行时,空姐重新走到了她的身边,后者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夏小姐,有位先生给您办理的升舱,请问您现在方便和我一起过去嘛?” 夏宁知道,是孟彦西。 可是刚刚的惊鸿一瞥,已经足够她心绪难平。 “对不起,我不想换座位。”夏宁委婉的拒绝。 “可是.”空姐的表情为难,“那位先生已经付钱了,您要是不去的话,这个钱就浪费了。” 夏宁依旧微笑,她平静的,一字一句的说:“没关系的,他不缺钱。” 孟公子不缺钱,顶尖身家,要什么都唾手可得。 空姐见夏宁态度坚决,也就不说什么了,转身离开。 夏宁松了一口气,为了避免自己胡思乱想,她开始沉睡。 这一次没有做梦,并且能称得上恬静,睡眠质量极高。 这在夏宁的意料之外,她原本以为,看见了孟彦西,她会睡不着的。 夏宁是被熟悉的冷茶香味侵袭而醒的,她曾经无数次在密闭狭小的空间里,闻到过这个味道,属于孟彦西的,清苦冷淡的香气。 她猛然睁开眼,侧过脸看,却发现方才陌生的乘客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原本该出现在头等舱的孟彦西。 “睡醒了?”男人声音淡淡的,他侧过脸看她,柔声道:“我怕你着凉,问空姐拿了条毯子。” “你怎么会在这里?”夏宁将身上的毯子路乱的卷起,说话尖锐带刺:“都过去这么久了,孟先生还是对我念念不忘吗?这么大老远的,还要追过来?” 她话语刻薄,和孟彦西记忆中的并不相同,甚至可以说,已经完全没有重合的部分了。 可是孟彦西却觉得,这样的夏宁,真的鲜活又可爱。 他眼眸中的笑意翻涌,温温柔柔地看着她,“嗯,念念不忘。” “不要脸!”夏宁瞪他,也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声音偏大,她语调微顿,不自然的压低了声音,继续道:“我现在过得很好,孟彦西,之前的事情我不和你计较,不代表时间久了我就忘了!我没有原谅你!” “知道。”男人脸上的笑意收敛,他说完这句话后,便陷入了沉默。 过了许久,夏宁觉得自己的觉都彻底醒了,又听见孟彦西说:“你也打算去这个小岛吗?” “去几天,我就离开。”夏宁正色道:“孟彦西,我们之间不能再有任何的联系,就算是你也出于偶然,和我坐上了同一班飞机,我也不希望,我们之间还有交集。” 孟彦西不说话,眸色沉沉的看着她。 夏宁在心中无数次的唾弃自己没出息。 她面对孟彦西还是没有办法做到心如止水,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里有多在意。 “夏宁,你放心,我不会再对你做什么,人这么一辈子,不会一直发疯。”孟彦西扯了扯唇角,眉眼间有自嘲泛起:“我也只会,疯那一次。” 后来一直到飞机落地,两人都没有任何交谈。 夏宁闭着眼,始终假寐。 之后下飞机,一前一后,刻意拉开了距离,避免了所有交谈。 夏宁在当地找了一家偏僻的小房子,住进去之后,联系了江檀。 江檀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着周小花小朋友的大名。 毕竟小花小花的,小时候叫叫还可以,等到长大了还这么称呼,多少有些不伦不类。 江檀找了很多个名字,发在了闺蜜四人群里,问了苏月宋昭昭还有夏宁的意见。 其他两人都是忙着添乱的,一口一个小花也很好听,不用改了,反而是夏宁,还认认真真的替江檀想了两个。 正因如此,江檀对夏宁还算是比较信任,特意发了私信,问了夏宁的意见。 夏宁看了周小花最近的照片,要不怎么说周家的基因好,周小花样貌几乎遗传了周应淮脸上所有偏柔和的优点,而五官又更像是缩小版的江檀,分外的招人喜欢。 夏宁看着照片,不由得感慨:“江檀,你和周应淮长得是真好看,周小花长大之后,该多么招人待见啊!” “你可别拿她打趣了,现在一堆人看见她就夸她,我都怕她被夸得找不着北。” 江檀无奈的摇摇头,突然想到了正事,接着道:“对了,先不说名字的事情了,我另外有件事想要问你。” “什么事?”夏宁好奇道:“我们之间,你说话有必要吞吞吐吐的吗?江檀,有什么就说吧。” “那我就说了”电话那头,江檀语调顿了顿,缓缓道:“夏宁,孟彦西出国找你了。” “我知道。” “我说的,不是这次.” 281.第281章 盛夏(完) 第281章 盛夏(完) “我说的,不是这次.” 夏宁在江檀的欲言又止中,读出了不安。 她握着手机的手不由得紧了紧,连声线都更加紧绷,“那是.哪次?” “夏宁.”江檀的声音不忍,但终究是出于好友的责任,她还是照实说了:“孟彦西是知道你要去那个小岛,才临时起意过去,之前你在c国的时候,他也去了好几趟。” 无疑是一剂惊雷。 夏宁甚至觉得,这可能是什么误会。 “怎么可能”夏宁夸张的笑了笑,眼中的不安和错愕翻涌:“他要是知道我在c国,怎么可能放任我一直留在那里.江檀,他根本就不会放我自由。” 这也是江檀想不通的。 但是周应淮手下的人查到的消息,也不会有假。 “我不知道孟彦西是怎么想的,但他确实很早之前,就知道你在c国的消息,夏宁我不会骗你,我们两个是好朋友,我和你说这些事情,也是希望你能留个心眼,孟彦西这两年越来越难测,早就已经不是当初的温润君子。” 哪里是这两年呢? 其实一直以来,孟彦西都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个样子。 只是他这个人,一贯喜欢将自己藏得很深,才让所有人身边的人,都无从察觉。 可是夏宁是他的枕边人,后来,还是他所有的执念的根源。 所以,她比绝大多数人都要了解这个男人。 越是了解,越是心惊。 冗长的沉默,夏宁艰难的找回自己的声音。 她喉结滚动急促,缓缓的说:“江檀,你放心,我会留个心眼的。” 这天晚上,夏宁还是没有睡好。 深夜3点,她怀着莫名其妙的心绪,拨通了孟彦西的电话。 电话号码是两年前的夏宁烂熟于心的,可是那场假死之后,这个号码再也没有拨出去过。 被孟彦西困在身边的时候,自然是不必去拨,后来一个人在国外生活,则更加希望将这些都忘的彻彻底底。 然而她还是低估了自己的念旧,她熟练地拨通了这个电话,眼眶蓦然发烫。 其实她从来没有忘记过这个号码。 已经很晚了,可是电话还是在第一时间接通了。 夏宁听见孟彦西的声音,很清醒,很温和,他说:“宁宁,这么晚找我,有事吗?” “有。”夏宁垂着的手握成拳,下定了某种决心,一字一顿:“孟彦西,我们好好谈谈吧。” 谈话的地点,在小岛的海边,瞭望台上,可以看见一望无际的海。 夏宁感受着海风吹拂在自己身上的感觉,心情稍微放松了点,身后传来脚步声,一杯温热的茶水,被递到了面前。 “我猜你大概会喜欢这里。”孟彦西笑着说:“现在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你有什么话想说的,都可以直说。” “你什么时候去的c国?”夏宁单刀直入,没有拐弯抹角。 孟彦西也不介意,平静地说:“大概是两年前,就是你去了c国的时候。” 夏宁捏紧了手中的杯子,热水从收紧的杯口溢出,打湿了她的手背。 孟彦西皱着眉,替她擦掉湿漉。 “怎么这么不小心?” “你那么早就去了c国?”夏宁的声音不受控制的变得尖厉:“孟彦西!你想干什么?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只是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夏宁,我如果真的对你有什么恶意,你现在根本不可能安安稳稳的站在我面前质问我,你知道的,我有这个能力。” 他只是冷静的陈述,甚至称不上安抚。 夏宁的心口,有怒气开始弥漫:“那按照你这么说,我现在是不是应该谢谢你?” “夏宁.”孟彦西声音无奈:“我们之间一定要这么说话吗?” “我们之间,还能怎么说话?”夏宁冷笑,眼眶泛红:“孟彦西,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少力气,才让自己忘了你!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孟彦西看着夏宁通红的眼睛,他的心也坠坠的疼,难以遏制的伤感翻涌,“要是真的这么恨我,为什么不告诉你的父母,当初你是被我带走的?那场葬礼上,你所谓的丈夫其实是困着你的罪人。” 这才是夏宁真正不想面对的。 她分明应该怨恨他,可是那个时候,当一切尘埃落定,她却只是可怜他。 “我可怜你。”夏宁平静地说:“孟彦西,我真的可怜你,你不知道怎么爱人,也不知道怎么好好对待一个人,你这么多年都没有学会如何处理爱,我可怜你。” 是带着居高临下的奚落,分明是讥诮的。 他们曾经是夫妻,夏宁知道这样的话,必定会惹怒孟彦西。 可男人却看着她,突然没来由地笑了,他说:“那你能不能再可怜我一次,宁宁,给我们之间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吧,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现在的我,已经学会了怎么爱一个人了。” 夏宁心口一怔,之后,复杂的心绪一层层的翻涌上来。 她紧锁着眉头,良久,低声道:“我今天来找你,就是因为我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可以有一个了结,孟彦西,你放过我吧,也放过你自己,我不可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依旧和你在一起。” “所以,”孟彦西轻叹,预料之中的答案,还是给了他沉痛的一击,他哑声道:“你不会再给我机会了,对不对?” “是你.不配。”夏宁深吸一口气,她刻意将话说的没有反转的余地:“这个小岛,你要是喜欢的话,你就一个人呆着吧,孟彦西,我要回宁城了。” 男人猛然抬眸看着她,“什么时候的事?” “刚刚,在见你之前,我就已经订了回宁城的机票。”夏宁语调一顿,之后,越发的冷静:“我会接受我母亲的提议,去接触新的男人,孟彦西,我将来会结婚,但绝对不是和你。” 孟彦西看着夏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其实今天晚上,他心里多少是存了份侥幸的。 夏宁要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他,就不会联系他。 可是她联系了自己,那就说明,她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无所谓。 “夏宁.你没有必要用自己的终身大事来伤害我。”孟彦西低沉的声音,带着怆然:“难道,为了报复我,你连自己的终身大事,都可以利用吗?” 夏宁却很平静地说:“孟彦西,我没有利用我的婚事,我也不是小孩子了,不会拿这种事和你置气,我确实有想要嫁的人了。” 夏宁想要嫁的人是谁。 这个问题,孟彦西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从小岛回到宁城的飞机起飞之前,那枚属于derek医生的手机响起。 孟彦西的手都是冰冷的,他站在落地窗前,听见听筒里背景音的嘈杂,夏宁已经登机了。 小姑娘的声音从听筒里面传来,紧张的,惴惴不安的。 她说:“derek医生,我有一件事想要和您说,您现在方便吗?” 孟彦西变换了音色,缓缓道:“什么事?” 夏宁沉默了片刻,低声说:“我想要和您结婚。” 孟彦西想,这个世间的事情,多多少少都是沾染了因果的。 他利用derek这个身份接近夏宁,而现在,他可能要带着这个假面,在夏宁身边生活一辈子。 夏宁不会嫁给孟彦西,夏宁在乎的只有derek。 孟彦西扯了扯唇角,声音冷清清的:“夏小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是你的医生,你和我结婚,这是我对你的不负责任。” “我只是需要一场婚姻,甚至”夏宁在片刻迟疑后,轻声道:“甚至,你不用一直陪在我身边,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但是我需要一个名义上的丈夫,你.是我想到的唯一合适的人选。” 唯一合适的人选。 孟彦西重重闭上眼,他想他一定是疯了,所以他会对夏宁说:“好,我答应你。” “真的吗?”夏宁的嗓音雀跃,“derek医生,真的可以吗?” “可以,不过我没有很多时间陪伴在你身边,而且你还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子,我害怕你看见我的长相,会吓到。” “不会的!”夏宁的声音可以听得出是开心的,她脆生生地说:“derek医生,我不在乎你的美丑,你能和我结婚,我真的非常感谢,我会把我在宁城的住址给你,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们之间的婚礼可以尽快。” 孟彦西缓缓睁开眼,笑意淡淡的:“好啊,尽快。” 夏宁要重新结婚的事情,很快就被夏家父母知道了。 夏父皱眉,语气中有明显的不安:“你这么突然说你要结婚,我和你妈妈都没有心理准备。” “是啊夏宁.”夏母也无奈的看着夏宁,柔声道:“你出国这么久,怎么一回国,就说你要结婚呢?而且,还是和一个外国人宁宁,你真的了解他吗?你要想清楚。” “妈,爸,你们放心,我想的很清楚,这场婚姻对于我而言很重要,我真的非常希望,可以得到你们的支持。” 夏宁说得情真意切,一双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夏父夏母:“我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自己做过什么决定,就连当初和孟彦西结婚,也是听了你们的建议,可是这一次,我想要为自己做回主。” 夏父和夏母面面相觑,两人的眼中都有动摇。 但是夏宁这么坚决,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 毕竟一个失而复得的女儿,他们已经不敢再奢求更多了。 “宁宁,你要是真的想清楚了,爸爸妈妈都不会拦着你。”夏母叹了口气,“只是有一件事,妈妈还是想要问清楚。” “您问。” “你和彦西真的一点可能都没有了吗?”夏母皱眉,“那孩子对你是真心的,也是真的为了你付出了很多,这两年他身上一点花边新闻都没有,知道你出国了,一心一意等着你.” “夏宁,”夏父打断了夏母的话,接着道:“你不是孩子了,你做任何事情,都有你自己的想法,爸爸妈妈也不会一辈子给你做决定,可是你如果和一个外国人结婚,后面相处起来,会有很多生活理念上的摩擦,这些你都考虑到了吗?” 夏宁知道,父母说的,都是为了自己好。 但是她的眼神坚定,笑着说:“我想清楚了,爸,妈,我要和derek结婚。” 一场婚事,就这么传遍了宁城。 明园内,江檀将一套珠宝递到了夏宁面前,“这个送给你,祝你和你的derek新婚快乐。” 夏宁笑着接过,说了谢谢,见江檀眉眼间的担忧不减,不由得好笑道:“你这是什么表情啊?你不是说祝我新婚快乐吗?” “我”江檀还是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夏宁,你和我说derek是你的医生,我很担心你和他结婚,会不会处于不利的位置,他太了解你了,可是你对他的了解那么浅薄” “江檀,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和你形容我和derek相处时候的感觉,那种感觉很微妙,我只能说,我只有在他身边的时候,是觉得安心的。”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要是再劝阻,反而显得不够礼貌。 江檀只能笑笑,轻声道:“你自己想清楚了就好,夏宁,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唯一希望的,就是你开心。” 夏宁低着头,看着手中价值不菲的珠宝,她抬手轻轻抚摸,眼中多了坚定:“会的,我会开心的。” 婚期仓促,而derek也一直没有来宁城。 期间夏母旁敲侧击的问了好几次,都被夏宁用各种借口理由推搪了过去。 一直到婚期的最后一天,夏宁收到了derek的消息,说他已经到了宁城。 夏宁这么多天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婚礼办得很热闹,宁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都参加了,除了孟彦西。 孟家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周应淮给夏宁打了通电话,说自己受孟彦西所托,祝她新婚快乐。 夏宁沉默的听完,心中一片平静,只是内里的暗涌,又好像已经来势汹汹。 夏宁挂断电话,刻意让自己忽视这个插曲。 婚礼上,夏宁第一次见到了derek在面具之下的面容。 那是一张深邃逼人的脸,有些浓烈的混血感,五官却还是有着东方的神韵。 他看着自己微笑,甚至温柔的。 夏宁心中一热,笑着走向他。 “你之前骗我。”她仰着脸,脸上的幸福不言而喻。 “骗你什么了?”男人的嗓音还是那么动听。 夏宁说:“你骗我你长得不好看。” “所以是好看的吗?” “非常好看。” 两人相视一笑,倒真的像是新婚燕尔的年轻夫妻。 夏宁的父母就在不远处接待宾客,此时看清了derek的长相,也顿时觉得松了口气。 夏宁想,自己做到了。 偏离和孟彦西有关的一切,开始新的人生。 她挽着男人的手,和每一个前来祝福的人举杯共饮。 夏宁的酒量不好,喝了没几杯,手中的酒被男人体贴的换成了果汁。 “你你有中文名吗?”夏宁小声地问。 男人侧过脸看她,似乎是在思索,下一刻,笑笑,道:“傅怀安。” “傅怀安。”夏宁小声又重复了一遍,点点头,中肯道:“这个名字有点像女孩子的。” “是吗?”男人笑笑,道:“我却觉得,还是挺好听的。” 夜里,夏宁被男人抱进了婚房。 她坐在床上,看着背对着自己在脱西装外套的傅怀安,抿了抿唇,有点紧张的喊他名字:“傅怀安。” “嗯。”傅怀安将外套放在一旁,走到她面前,弯下腰,声音很温柔:“你要开着灯吗?” 他眼中的侵略感太重了,夏宁本就因为喝了点酒,有点晕乎乎的,此时更加害羞,红着脸点点头,道:“要不.要不还是关上吧,我不太习惯.” 傅怀安笑笑:“好。” 视线在下一刻变得很昏暗,什么都看不清。 夏宁感觉到傅怀安轻轻捧起了自己的脸,之后,细密的吻落了下来。 他给自己的感觉,分明是安全的。 夏宁闭着眼,任由自己被他拉拽着,沉入更深更深的沉堕。 一夜未眠。 夏宁昏昏欲睡的看着面前的男人,有些错愕:“你这么快.就要出国吗?” “抱歉,有一些事情堆了很久,必须马上去处理。” 夏宁捏紧了手中的杯子,垂着眸,声音失落:“一定要现在就去处理吗?我们才刚刚结婚,你能不能多待两天再走?” “宁宁.”他轻叹,将白色衬衫一丝不苟的扣到最上面一个,之后才转身走向她,他摸摸她的脸,眉眼柔和:“我现在必须得出去一趟,但是我向你保证,两天后,我就回来。” 夏宁想了想两天,还是觉得有点久。 她从被子里伸出手,扯了扯男人的手腕:“一天半。” 傅怀安不由得失笑,带着几分宠溺看着夏宁,柔声道:“好,一天半,那就一天半。” 夏宁这才心满意足的躺了回去。 傅怀安是个医生,还是个很忙的医生。 夏宁在网页上搜索他的名字,密密麻麻好几页的履历,光鲜漂亮。 他是个足够优秀的男人,远远的超过了这世上的绝大多数人。 夏宁想,自己除了身家之外,确实是没有什么地方高于他的。 她却并不知道,这个网页是连夜做好的,而此时的孟彦西,坐在明园,表情沉默。 “我就知道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江檀气坏了,冷冷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孟彦西,你易容接近夏宁,究竟想要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已经伤害过她一次了,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她!” “那谁来放过我?”孟彦西轻笑,他已经恢复了本身的样貌,平静的坐在江檀面前,笑容带着漫不经心的寡淡:“你现在想做什么呢?把我的真实身份告诉夏宁,让她知道真相?” 周应淮一直坐在旁边没有开口,此时,他看向江檀,带着几分商榷,“檀檀,让我和孟彦西谈谈吧。” 江檀也觉得这件事棘手,她深吸一口气起身:“我去楼上看看小花在干什么,你们慢慢聊。” 她看着气不顺,周应淮便陪着她上楼,哄了些什么,才重新折返回来。 孟彦西倒是坐得住,平静的等着。 “其实你已经做得天衣无缝了,要不是我了解你的为人,其实也很难发现破绽。”周应淮坐下,平静地说:“你确实已经做到了极致。” “不还是一样被你发现了?”孟彦西笑笑,他冷淡的看着周应淮:“你现在打算去告诉夏宁吗?” “我可以让你自己亲口去告诉她。”周应淮顿了顿,看见孟彦西脸上的怒气,才不动声色道:“我知道你不愿意,但事已至此,很多事情都没有办法继续遮掩下去,孟彦西,你不能让夏宁一辈子活在谎言里。” “一辈子活在谎言里面有什么不好?”孟彦西冷冷的看着周应淮,男人眉眼雅致,只是眼神比他更凉薄,“周应淮,其实我们两个明明都是一类人,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会这么选择,为什么还要在这里说这种风凉话?” “因为我是江檀的丈夫,夏宁是江檀的朋友。”周应淮并不遮掩,平静地说:“我不想让江檀难过,单单这点,够不够?” 人都有私心,只是如此。 “你给我一点时间。”孟彦西皱着眉,眼中有浓烈的不安划过:“我需要一些时间。” “当然,这件事这么突然的告诉夏宁,对她也不是一件好事,你确实应该好好想想怎么处理。”周应淮起身,“我送你出去。”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朝着明园的大门处走去。 快要走到门口时,孟彦西顿住脚步,转身看向周应淮,他笑笑,很平静:“周应淮,有句话我想问你。” “你问。” “如果你是我,这么大的一个诱惑摆在面前,你会选择告诉江檀真相,还是先结婚?” 周应淮没有思索,他淡淡地说:“我会告诉江檀真相,因为我知道,建立在谎言上的一切,无论看起来多么美好,本质上,都是华而不实的废墟。” 夏宁在一天后,重新看见了自己的新婚丈夫。 她坐在大厅,看见男人在玄关处换鞋子。 他身上穿着的还是离开时候的衣服,走向自己,眉眼带着轻松的笑意。 夏宁一颗心鼓鼓涨涨,只觉得欢喜的不得了,快步走向他。 “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不是你说,希望早点看见我吗?”他笑笑,捏了捏夏宁的脸:“宁宁,我很想你。” 夏宁的眼神更加明亮。 “我也想你,”夏宁眨眨眼,带着俏皮:“你结婚之后,变化挺大的。” “你指哪方面?”男人笑容加深。 “就是以前啊,我找你看病的时候,你都是公事公办的样子,但是现在.”夏宁顿了顿,一字一句,说得很认真:“但是现在,你很在乎我,我能感觉得出来。” “也许是因为,其实我一直以来,都很在乎你,只是以前刻意压抑罢了。”男人说到这里,脸上的笑容消失,换上了认真的表情:“宁宁,你愿意和我好好的过日子吗?” “结婚,不就是为了好好过日子吗?”夏宁好笑的看着孟彦西:“derek医生怎么也会问这种傻乎乎的问题?” “以前你是患者,我是医生,很多问题我不敢问,但是现在,你是我的妻子。”男人顿了顿,眸色渐深,他深情的看着夏宁,轻柔开口:“所以很多话,我反而敢问了。宁宁,我想要和你在一起一辈子,长长久久的那种,你愿意吗?” “当然,我们当然会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他们的感情水到渠成,因为从前那些漫长的聊天,如今都成了感情最好的养分。 后来的几天,孟彦西感受着夏宁对自己不设防的喜欢,一日复一日,愈发沉沦。 他想他从前是疯了,才会在夏宁嫁给自己之后,那么的不为所动。 她分明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女孩子。 他在夏宁不知道的时候,默默的忏悔很多次。他想他大错特错,从前挥霍了幸福,所以如今的每一天,都活该过的患得患失。 他喜欢夏宁躺在他的臂弯里,明亮干净的眼神,也喜欢她温温柔柔地喊自己的名字,那样的眷恋和缠绵。 可是美梦一场,终究还是要醒的。 宁城下了暴雨,他坐在夏宁面前,褪尽了易容,露出了原本的面貌。 而夏宁端坐着,平静的看着他,良久,才轻轻地说:“所以derek一直是你,对吗?” 孟彦西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坦白这一刻,利剑封喉,痛的不能自己。 他紧张的看着夏宁,良久,才颤声道:“是我.宁宁,我们能不能不要吵架?我想和你好好谈谈。” 夏宁却平静得诡异,许久,她笑笑,起身:“孟彦西,我真是佩服你,你是这个世上,最好的演员。” 孟彦西坐在原地,看着夏宁起身,朝着外面走去,却没有勇气再喊一次她的名字。 他错的一败涂地,如今才知什么叫悔恨已晚。 其实你我这美梦,气数早已尽.(完) 新书《归港有雨》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