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婚姻之名[先婚后爱]》
1. 第 1 章
办公室的八卦消息群爆炸时,顾晓书正在素万那普机场等航班。
她和三个同事一起出差泰国,参加曼谷珠宝展。
最先发现消息的是文希月,她和顾晓书挨在一起坐,看到消息时十分兴奋,嘴里喃喃地道,“这、这不是吧,这就黄了啊?前一段不是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订婚仪式都要出来吗?”
起先顾晓书以为是明星八卦,凑过去看了一眼,“谁啊?”
屏幕刷得很快,看来大家都在吃瓜。
顾晓书只得低头看自己的手机,八卦小群消息99+,已经爆表了。她点进去看,刷到了千金、陆家这样的字眼,马上明白过来,她们说的是什么。
说的是陆家和黄家联姻之事。
陆氏集团公子和黄家千金联姻,黄家也就是他们DH珠宝家,千金黄籽颜。
作为DH珠宝人,谁都希望这门婚事能成。
向来低调的陆氏财大气粗,联姻了带着DH珠宝一起飞,老板吃肉,他们作为员工至少可以喝一点汤,大家日子都好过。
偏偏这个陆公子不识好歹,推了婚事。他们家千金有什么不好的,人美心善,有才有貌。
不识货的家伙!
自己家的千金被甩了,作为员工一个个义愤填膺,好似是自己家的女儿被退婚,恨不能把那陆云修给撕了。
阿月也参与了进去,骂了陆云修几句,但骂完好像又觉得哪里不对,有钱人家联姻也不是那么随便的吧,总归是把利益排在第一位,兴许人家条件没谈妥呢。
她捅了捅顾晓书,“喂,有什么内幕没有?”
顾晓书方才缓过神来,摇着头,退出群聊翻开朋友圈,刷起来。
阿月凑到她跟前和她一起看朋友圈,试图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眼尖的她在某同事的朋友圈下看到了陆云修点赞,这位同事的文案也十分的耐人寻味:十二点落地,期待。
九宫格配的是她出差曼谷的照片,C位放着自己的美照,滤镜加美颜,说倾国倾城也不为过。
这位同事不是别人,是坐在她们后边的李菲,此刻正拿着手机拍照,自己凹造型。
八卦消息群是设计部的众多小群之一,在场的人只有顾晓书和阿月在。
顾晓书一眼就看出阿月要截图、发群的心思,紧紧攥着手机,悄悄用手指锁屏。
她可不想惹事。
阿月贼兮兮地看了顾晓书一眼,算了放李菲一码吧,也就是放顾晓书一码,谁让全公司认识陆云修的就那么三两个人呢。
她不坑顾晓书,但她按捺不住想和顾晓书八卦的心。
顾晓书兴趣缺缺,阿月忍不住地问,“你这是知道什么吧?”
“我能知道什么啊,先去个洗手间。”
顾晓书起身快步走开,因为速度很快,平底鞋与地面摩擦,发出细密的嚓嚓声音。
其实她也不是完全不知情,只是别人的私事,她也不好八卦太多。
传闻李菲也在倒追陆云修,但顾晓书觉得不可信。李菲富家千金出身,工作只是兴趣,和黄籽颜又是好友,应该没必要为了个男人,和闺蜜有嫌隙吧?
不值当。
但陆云修实在太过耀眼。
国内知名大学毕业,美国常青藤深造回国,为人一贯谦逊低调。
除了陆家公子这个身份以外,还是云美科技的创始人,主要产品扫地机器人,并且深耕这个细分市场,主打高端产品,据说公司估值破三百亿。
A市盛产千亿富豪,百亿不够看,但难能可贵的是富二代成功创业,变身科技新贵,他仍旧是陆氏集团继承人,前途不可限量。
所以他是A市璀璨的星辰,是各大豪门争抢的第一女婿人选。
这样的人离顾晓书太过遥远,却在某些时刻又很近。
她从卫生间出来,玻璃幕墙外的暗夜下,停着三三两两的飞机,她看到了一架南方航空,一架东方航空。
南方航空正在滑行,大约是准备登机了。
她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想着找个时间整理一下发到社交平台,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展示她淘到的一颗4克拉的帕帕拉恰和一颗3克拉的绝地武士红尖晶。
虽然说没流量,但为了钱也要搞一下。
她最近实在捉襟见肘,想着的尽是一夜暴富,都想要去买刮刮彩了。
究其原因是因为买了套房子,把毕生的积蓄都给花光了,虽然也没几块钱。
想到以后要还房贷,她觉得压力很大,但想到有自己的房子,压力又瞬间转化成了动力。
所以像她这种如蝼蚁一般活着的人,哪里配得上评论黄小姐和李菲。
顾晓书没磨蹭,很快沿着玻璃幕墙走回去。行人三三两两,穿着清凉,碰到认识的同行,点头致意,匆匆而过。
展会结束,大家都回国。
候机厅已经聚了不少人,全都说着中文。
她回到位置上,听闻阿月在说:“菲姐,别发圈啦,想叫谁来就叫谁来,万一到时候来好几个接机,你说怎么办?你看看我手机上有好几个点赞了,顾晓书那边还有呢,就怕到时候都来了打起来。”
听到阿月提及自己,顾晓书走过去掐了一把她的腰。她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说她这边还有指的不就是陆云修吗?
好在她心直口快的性格,李菲似乎也不太计较,撩了撩长发,“哪有的事,地铁、大巴直接到我家门口,环保又省钱。我没那么矫情。”
“矫情有什么不好的,我们男人就吃这套。”作为这次出差唯一的男性,张建帮忙补刀,一针见血。
“说的就是。”阿月用肩膀推了推顾晓书,“顾晓书,你也学着点,风景照什么的发一发,一把年纪了还没男朋友我都替你发愁。”
顾晓书抿了抿嘴,一脸不敢苟同,一个人难道不香吗?
她划拉着手机,没有理会阿月的玩笑话。
飞机准时起飞,三个半小时之后将会降落A市机场。
顾晓书在飞机上做了个短短的梦,梦见飞机落地,同事们一个个被接走了,而她却没有坐上小巴士,连停机坪都没出去。空荡荡的机场,就剩下自己一人,甚至连一个工作人员都没见到。
手机自动关机了,她一个人面对黑漆漆的夜和寒冷。
醒来时,她条件反射地去查看电量,悲剧的事情真的发生了,手机真的自动关机。
充电宝和手机怎么连都没有反应,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故障。而一旁的阿月睡得正香,她也不忍打扰。□□和李菲在后排,离得很远,拖延症犯了的她也就作罢,一会儿下飞机抱着阿月的大腿总是没错的。
她跟空姐要了一杯咖啡醒神,速溶奶香咖啡,味道还不错。开始喝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这一晚上应该不好睡了。
睡不着的时候想什么呢,想着明天又得忙个昏天暗地。出差分派的图纸不说,还有一批高定胸针没有出图,这次进了一批海螺珠品相不错,刚好可以用上。
她还在心心念念那颗帕帕拉恰,4克拉,日落色,橙粉橙粉,吉尔德证书,非常难得。更香的是价格,比市场价低出了30%拿到的货,溢价空间很大。
这是她连这一个成品红宝石戒指,外加一手小矢车菊,和老板软磨硬泡得来的。
英国公主用帕帕拉恰作为订婚戒指,本一直默默无闻的帕帕拉恰,一时之间被受追捧,火爆全球,身价也水涨船高。好品相的帕帕拉恰从最初的几千一卡涨到现在的几万。
如果她结婚,她就想要一枚这样的戒指,不用太复杂的设计,周围镶一圈碎钻就行。随着光线的变化,折射出不一样的光,感觉自己拥有了各色宝石戒指。
也许这就是穷人的悲哀,无法实现宝石梦,只能用一个戒指代替多个。
但是不可否认,即便是不同的色泽,它依然璀璨。
这就是帕帕拉恰的魅力所在。
飞机飞过A市,很快到达机场,已经有人开始收桌板,准备下机。
空姐甜美的声音传来之后,阿月也醒了,她们开始和众人一样,套上薄外套,收拾行李。两个人商议着几个人打一辆车走,至于李菲有没有人接,另说。毕竟玩笑归玩笑,也不好真的蹭车。
给公司省钱还得罪李菲,这事不划算。
所幸,顾晓书挤上了机场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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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顺利出了停机坪,梦没有成真。
在等行李的空档,大家都把卡切换成国内卡。顾晓书借了张建的充电宝,但是电一时半会也充不上。
行李架缓慢流转着,等行李的人都围在行李架前,三三两两,低声聊天。
顾晓书和阿月也小声地说着话,时不时地瞄着行李架,寻找自己的行李。一旁的李菲电话进来,她满脸惊喜。
顾晓书和阿月竖起耳朵听着,看看是谁来接机。
“陆总,我们正领行李呢,马上出来。”
啧啧啧,居然真的是陆云修,他和李菲实锤没跑了。
之前是吃瓜心态,真的发生了,阿月还是有点不开心,她碰了碰顾晓书的胳膊,低声说:“陆云修真来接机了,你一会儿蹭车吗?”
“我们自己打车吧,不要打搅别人。”顾晓书淡淡地道。
“你这个没出息的,看别人下手多快,你们都认识几年了,机会都不知道把握。”
阿月戳着她的脑袋,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意,顾晓书竟无言以对。
晚班机,国际接机口人很多。
在人群里,顾晓书一眼就看到了陆云修。他站在最前排的位置,目光朝着他们这个方向。
身材挺拔,英气逼人。只那么站着,宛如鹤立鸡群,好似周遭都暗了。
而他出众的不仅仅是身高,更是皮囊。白衬衫搭配黑色薄毛衣和同色系便西,经典的早春穿搭,干净儒雅。
李菲的行李最先走,她甚至不想等同事,激动之情写在了脸上,迫不及待地冲在了前头。后面三个人不紧不慢地跟着,她是要甩掉这三个灯泡。
一会儿如果顾晓书这个厚脸皮要蹭车,陆云修肯定不会拒绝,而她当着陆云修的面也不好说什么,甚至还要做出不介意的样子,太难为她了。
阿月腿虽然没李菲快,但心是和她一起走的,她这颗八卦的心始终安分不下来。直觉告诉她,这里边还有故事。
可不,前面两人并没有要走的意思,陆云修单手插口袋,和李菲保持着距离,两人说着什么,李菲一脸笑意。
莫不是在等他们?
阿月和张建并排走着,张建也八卦,他跟阿月嘀咕着晚上疑似可以蹭豪车,两人难掩兴奋之情,脚步不觉变快了。
阿月见顾晓书慢悠悠,忍不住地故意大声催促她,“晓书快点,一会儿打不到车了。”
顾晓书这才抬头一步并成两步跟上,从栏杆出去。
走到陆云修跟前,只听他询问阿月:“是要打车吗?大家一起走吧!”
诚意邀请,十分风度。
阿月窃喜,表面却很淡定:“不好麻烦陆总。”
“不麻烦。”
阿月听着好像不是客套话,她看向□□和顾晓书,“要不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沾菲姐的光蹭车走?”
李菲不吭声,脸上依旧挂着笑,心里大约在骂娘了吧。
这群没眼力见的!
顾晓书手搭着行李杆,没说话,□□表态说:“那就麻烦陆总了。”
少数服从多数,况且顾晓书有什么理由不蹭车吗,她和陆总本来就是朋友。
说话间陆云修很自然地把顾晓书的行李拉到自己跟前,听得他问:“手机怎么没开,是没电了吗?”
“???”
这样一问,其他三人巨惊,合着这是来接顾晓书的?
阿月和张建嘴巴张成O形的同时,对了对眼,又十分内敛地收起了嘴,默默地啃起了这个无敌大瓜。
碍于公众场合,阿月压抑着想要尖叫的冲动,事实上脑子里已经摇了顾晓书一万遍:快说,什么时候勾搭上的,瞒得可真好!不过顾晓书,干得漂亮,哈哈哈哈哈!
李菲最为尴尬,却又不能表现出心里出离的愤怒和不甘,只能暗暗再次骂娘:因为顾晓书手机没电才给我打语音电话的?
众人只见顾晓书表情淡淡的,没什么回应。但是,她放开了手中的行李箱。
其实顾晓书有回应,不过“嗯”的声音只有自己能听见。
她没料到陆云修会来接自己,毕竟他们已经整整一个礼拜没联系了。
2. 第 2 章
一行人随着人群鱼贯而出。
张建问过停车场位置后,自告奋勇地领着他们往前走。
顾晓书和陆云修走在最后,两人也没说话,只是默契地并肩走着。
到达航站楼,人群一下子四散,去找各自的交通工具。满满一个航班的人,在宽阔的航站楼前,显得如此渺小而稀少。
A市地处南方沿海,冬日温暖,春天来得更早些,但凌晨的机场海风凛冽、刺骨,透着咸湿。
出机场那一刻,顾晓书被扑面而来的海风吹得打了个寒颤,竟觉得这倒春寒比去年的东京还冷。
陆云修察觉出异样,低声询问她,“很冷吗?”
顾晓书冲着他笑了一下,“不会。”
随后陆云修停下行李,脱了外套罩在她身上,顾晓书本想拒绝,但他的手在她肩膀按了按,“披着吧,别感冒了。”
“这样你也会感冒。”暗灯之下,顾晓书的表情有点不自然。
“不会,没几步路,男人和女人体质不同。”
顾晓书也就没再拒绝,虽然他们的关系远没有到这一步。
她拢了拢衣服,确实没有那么冷了。
手工缎面薄西服,触感很好,衣服上有一股淡淡的古龙水的味道。
这是她第二次闻到这个味道。
停车场车不多,陆云修远远摇好车,张建领着他们很快找了过去,并且围着车子转了一圈,摸摸这看看那,细细欣赏着。
见此情景,顾晓书不由地想到,男人之于车就如女人之于包包,永远不嫌多不嫌贵。不是自己的,看看也好。
几个人在放行李,顾晓书在陆云修的催促下上了副驾驶,待陆云修上车,她把衣服还给他。
陆云修只轻声道,“先拿着盖腿,下车再穿。”
车内不冷,顾晓书也没真敢盖腿上,只是叠放在手上,以免弄皱。
低调的添越,内饰十分奢华,每个座位均配有大屏iPad,以供娱乐。副驾驶宽敞得让她失去了安全感。
顾晓书觉得还是普通轿车适合自己。
一个礼拜的奔波着实有些累人,她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很累吗?”
陆云修温声询问,顾晓书也睁眼笑了一笑,说,“还好。”
“那就睡一会儿吧。”
顾晓书点着头,但实际上她也想眯一会儿,可惜是睡不着的状态。
后座几个人纷纷有些后悔蹭车了,好像打搅到他们。
可是都上了车谁也没法子,只能闭眼当瞎子,瞎子就不是灯泡了。
机场到市区一个小时车程,走的滨海大道。昏黄的路灯点亮了长长的海岸线,高速疾驰,越过一辆又一辆车。
陆云修和后座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低声地聊着,也说起普吉岛和清迈,顾晓书听着,没有说话。
手机的声音响起,这个时间点不会有推送,多半是阿月发来的微信,想八卦她和陆云修的关系,刚刚放行李时,阿月试图和她眼神交流,被她无视了。微信同样也不会理会,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回复,索性装死。
说起来,顾晓书最近行好运。
A市被划定为新一线,城市比不上北上广,但房价却直逼北上广。苦的永远是他们这些上班族,年年盼着房价跌,现今终于跌了,大家倒是不敢入手了,也许还能再跌一跌。
陆续有地产商做活动,其中有一家手段非常,竟然五折抽奖购房,虽说只有一套,但营销火了一把。
顾晓书被阿月拉着去凑了热闹,结果顾晓书走狗屎运,中了奖。
原价三百多万的房子,她一百多万搞到手,还不用交所得税!比中彩票都刺激。
用阿月的话说是,“你们顾家祖坟冒青烟了。”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事情卡在了贷款上。
两个多月的时间,贷款一直没批下来,银行的说法是你征信没问题,但最近卡得紧,还得等等。过一段,还是这个理由,没排到你。
顾晓书再外行也知道,最近银行怎么可能卡得紧,别人买房都是秒批。
顾晓书开始怀疑阿月的说法,他们家祖坟没冒青烟,开发商和银行之间肯定存在猫腻,否则这事情怎么能这么巧呢?
因为贷款的关系,顾晓书夜不能寐,好不容易抽来的奖,她不甘心,不想白白浪费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前些年他爸爸帮好朋友担保,结果那人破产跑路了,这个账不得不由顾家来还。
那是一笔不小的金额,顾晓书知道家里已经没什么钱了。但是和父母说这事时,他们却毫不犹豫地拿出了家底,付了首付。她实在不想再回去要全款,给父母压力。
连续好几日失眠,想着解决办法,从通讯录里一个个找,发现现在唯一可以帮忙的是陆云修。
她和陆云修相识多年,偶尔吃个饭,和朋友一起聚个餐的关系,有时候微信也会闲聊几句。
但他是高高在上的,矜贵的陆总。
她总觉得很冒昧,也抹不开面子,好似她开了口,两人的关系就会有质的改变。
可他却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他是有能力办这个事情的,本该第一个找的人。
是走投无路,也是利益熏心,毕竟是三百多万的房子。
眼见着开发商交款期限越来越近,顾晓书横下一条心给他打了电话。
那一日,下着雨,他说他订了一家餐厅,两个人一起吃个饭,可以边吃边聊。
顾晓书没有理由不应下,但也没有答应他来接,这一接,不知道会传出什么闲话来。
她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是家只接受预定的高级餐厅,氛围极好。
在进入餐厅的一瞬间,她有种要转头就跑的冲动,她不属于这里。在坐的每一个人都充满了仪式感,看着不是在表白就是在求婚,而她这是来干嘛的?
忍住了跑路的冲动后,顾晓书捏了捏自己的手机,就如在捏自己的钱包。她是俗人一个,只知道这个地方很贵,而她的钱包现在很瘪。
求人办事没有别人买单的道理。
她内心不免有些埋怨陆云修,他们不是情侣,普通朋友吃个饭,何至于约这么高级的地方。
可是抛开咂舌的价格不谈,这顿饭是愉悦的。
菜品自不必说,服务是五星级,这里包含了服务生小哥哥的身高和长相;对面坐着的人更是丰神俊朗。小隔间内暖暖的氛围灯照在他帅气的面庞上,原本清冷的气质多了几分暖意,让人不禁多看两眼。
顾晓书差点心猿意马,好在的是她的心思不在美色上,她一心想要得到那套房子,直到——
直到——
“顾晓书,和我结婚吧,和我结婚能解决你现有的困境。”
顾晓书差点被利口酒呛到,嘴里香甜味变得模糊而遥远起来,她咀嚼着他话里的含义,努力地辩白着这是不是玩笑话。
“是被吓到了吗?”陆云修递给她一张纸,白皙修长的五指停在半空,骨节分明,“不要紧吧?”
顾晓书接过纸巾忘了道谢,只是擦了擦嘴。
她的确被吓到了,他说结婚,两个云泥之别,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人。
她后悔了,后悔来找他,本就不该开口的,这无异于自取其辱。
“顾晓书,我是认真的。”陆云修一字一句地说。
“为什么,和我结婚,你能得到什么?”这是面对陆云修一本正经的脸时的本能反应。
“家里催婚催得厉害,我想让你帮我挡相亲,或者说所谓的联姻。”
“我不太理解。”顾晓书眉头微蹙,“你完全可以找个条件相当,情投意合的人结婚,毕竟这个年纪也确实应该找了。”
“情投意合的人哪有那么容易找。”陆云修顺着她的话讲,“所以你可以考虑,在我找到情投意合之前,先做我挂名太太,一年就行。”
顾晓书怔愣着。
餐桌上的插着两支马蒂斯,一高一矮,白边粉蕊,开得正好,给暗色系的环境增添了一抹暖色。
片刻之后,顾晓书缓过神开口,“抱歉陆总,如果不方便帮忙也没关系,是我唐突了。而你的事情也一定有更优解。”
“不用着急拒绝我。”原本直坐的陆云修整个人靠在了后座上,软包真皮椅子,姿势松弛,甚至有点慵懒,“房子不想要了吗?你下了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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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心找我,就这么轻易放弃?”
他的面上有几分笃定,更像是在谈一桩生意,而对方的底牌已经尽在眼底。
顾晓书没有说话,因为这个提议对她来说多少有些荒唐,也因为他比想象中的更了解自己,或者他这样的人是可以看穿人心的。
酒杯里漂浮着一片橙,顾晓书没有看向陆云修,而是捞出那片橙,用牛排刀切成小块,再用刀叉叉进自己嘴里,酸甜酸甜。
她想着她是不甘心的,可是谁又说过来着,没有感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
不对,他说的也算不上婚姻,顶多算是交易,而交易是可以谈的。
她心里盘算着,如果结婚她将是最大受益方,除了日后要背着一个离婚的名头外,没什么不好。再说有了房子傍身,谁还在意一段徒有虚名的婚姻。
她在心里唾弃自己物质,可看到他那张脸,又不免迟疑了。
这么耀眼的一个人放在自己的面前,她想任谁都会动摇。
只是,有些事情还得确认,她可不想当替死鬼。保不齐工作都得丢了,到时候拿什么还贷款。
她斟酌再三,还是开口问了,“你和我们公司黄小姐……”
“听说了吗?我们本也没什么,只是家里施压,两人单独吃了一顿饭而已。”说话间,陆云修把手机推到她的面前加以佐证,“这是我们聊天记录,你可以随便翻看。我对她一直是疏离客气的。我已经和家里表过态了,让他们推了。”
是他推了婚事。
顾晓书也有八卦之心,但也不好真去查看手机。看着屏幕灯暗下,她陷入沉默,想起多年前他曾经提过的喜欢的女孩,不自觉的就问了,“那你之前喜欢的女生呢?”
面对顾晓书的提问,陆云修显然迟疑了,顾晓书甚至见他眼里闪过了一丝忧伤,不会戳到人家痛处了吧。
陆云修倾前拿起勺子,舀了一口面前的甜品才说,“和别人结婚生子去了。”
“……”顾晓书有点无语,“就那么让人去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有什么办法,强留也留不住。”陆云修一脸无奈。
顾晓书突然有点同情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陆云修又问道。
“那好像也不用一定领证吧?”
做个冒牌女朋友不就行了,应付一下家里,这样对各自的成本最低。
“电视剧看过吧,棒打鸳鸯听过吧?艺术来源于生活,但是往往现实比你想的更不堪。但是有了结婚证就不一样,他们拿我没辙。”
“……”
顾晓书马上脑补出了一部大型连续剧,陆母棒打鸳鸯,女主忍痛离开,偏偏这时候怀孕了,偷偷生下孩子,多年后和男主重逢,并且发现孩子。转身男主就和联姻太太离婚,一家三口大团圆。
确实是狗血一大盆,虽然这不符合她所知道的陆母的形象,她是F大中文系教授,一贯谦和又低调,在学校风评极好。
但有钱人的事谁知道呢,当家主母就没有不厉害的。
顾晓书不知道是该同情这女孩还是羡慕这女孩。
失去了爱情,得到了金钱。
这样讲好像有点没人性了。
“那一年以后,如果没找到,你怎么办?”顾晓书问,根本问题并没得到解决。
“这不用你操心。”
顾晓书适时地闭了嘴,她好像僭越了。
“我给你两天时间考虑,考虑好给我打电话。”最后陆云修说,“如果你担心房子产权问题,我们可以拟婚前协议,产权归属你一人。”
这话从陆云修嘴里说出来,多少有点奇怪。但如果真的领证,确实该拟个协议,赤贫和城中豪门,跨越了不止一个阶层,她没有少奶奶梦想,也不想占什么便宜。
不知道是出于美色还是金钱的诱惑,顾晓书还是跟着陆云修去了民政局。她的底线是不同居,不能在媒体上曝光自己,也不能让她家里知道。
陆云修同意了。
两人领完证,她当天就出差泰国。
现在顾晓书觉得,两者应该皆有吧,只是她想她应该守住自己的心。
3. 第 3 章
车子进入市区,因为不顺路,在阿月和张建的极力要求下,陆云修把车停在了枢纽站,那里打车去哪里都方便。
顾晓书没有下车,这样亲近的关系已经一目了然。
李菲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她真的是一点戏也没有了?以为黄籽颜没有机会,自己还是可以争取一下的,万一是他喜欢的类型。结果最后输给顾晓书,她不服气。
顾晓书哪一点配得上陆云修。
陷入单恋的女子大体如此,认为只有自己才能配上心上人。
顾晓书知道,自己和陆云修差距也确实明显。所以顾晓书并没有把结婚证当一回事,从始至终,她都觉得履行协议就好,给陆云修当挡箭牌用。
她希望陆云修可以早日找到心仪的对象,他们可以早日脱离关系。
不过,他今天来接自己又为哪般?这不是直接把自己放火上烤吗?
想到这个问题她头就有点疼。
“冰凉如水的夜晚/月亮从松林升起/他们依偎在操场/静悄悄地看月亮/夏虫停止了吟唱/摘一朵野花戴头上/皎洁月光象牛奶/在他们年轻身上流淌……”
张磊磁性的嗓音从顶级的音响里倾泻而出,给人带来了听觉盛宴。
这首民谣曾经是顾晓书的手机铃声,跟随她很多年,现在听依旧喜欢。
车厢内只有舒缓歌声流淌,似乎他们都只想安安静静听完这首歌。
“仙女山的月亮,更大更圆的月亮……”
车子在疾驰,开车的人仿佛忘了目的。
一首歌听完,陆云修才开口问,“饿不饿,要不要去吃点宵夜?”
“你饿了?”顾晓书反问他,“这个点好像也没什么可吃的,除了烧烤和大排档以外。”
“我知道两家私厨有做宵夜,或者有肯德基,这个点应该没打烊,再或者这附近有个夜市,喝碗豆浆配油条当早餐,也是不错的……”陆云修给出了多个方案,供她选择。
豆浆油条是个有意思的提议,顾晓书想着,他的前女友一定是个有趣的女生。
“那去夜市吧,我还没去过。”
“上大学时候没去过吗?”
“没有,真的一次也没有。”顾晓书眉头动了动。
“乖乖女。”陆云修笑着说。
顾晓书也跟着笑了一下,她的确挺乖的,乖到背着家里去跟人偷领结婚证。
陆云修把车开到夜市,直接停在了路边,引起不少人的关注。
夜市周边是密集的老旧居民区,烟火气很足,一条小街摆满了摊子,烧烤、牛肉面、手抓饼、豆浆油条、红豆汤、面线糊……
每摊前人都不少,老板们忙得火热朝天。
两人直接在豆浆油条摊上停下来,陆云修才从顾晓书手里接过外套,套上。
这样的动作任谁都会以为是情侣或者夫妻。
因为穿了线衣,其实不太冷。
他原本不打算带外套,但是想到泰国穿着清凉,下机即便是薄外套,也难以抵挡海风,所以就拿了一件。
老板和老板娘是对老夫妇,头发花白,但做事却干练。膀大腰圆的老板正在油锅前炸油条,老板娘看着眼前矜贵的男子,脱俗的女子,热情地招呼着。
“前面坐,要吃点什么?”
“要吃什么?”陆云修转头问顾晓书。
摊上不仅有豆浆油条还有麻球、油饼,顾晓书只要了豆浆油条。
“两碗豆浆、两根油条,不要糖,油条麻烦剪一下。”陆云修点餐,又看向顾晓书:“是这样的吧?”
顾晓书愣了一下,点头的同时很奇怪,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喝豆浆不加糖的?
陆云修扫码付账,又问:“还要吃别的吗?我去买。”
顾晓书这才注意到,大家都去别的摊上买东西,放一桌吃,回他说:“要不试试虾饺锅贴?”
她刚刚在入口时有看到,也不好意思说。
“还有吗?”
“可以了。”
陆云修转身去买,顾晓书找了张桌子坐下来。
矮桌矮凳,坐着不算舒适,这是一种久违的感觉,让人想起从前吃路边摊的时光。
不是夜市,但是是一样的小桌子、红色塑料矮凳。
甚至同样的动作。
抽纸张,擦桌子。
这家老板娘是个讲究人,别的摊满地板都是纸,只有他们每个桌边放个小垃圾桶,地面干干净净。
顾晓书顺手就把纸巾丢进了纸篓,一纸篓满满当当,可想而知,他们生意不错。
陆云修很快空着手回来,顾晓书有些不解。
“老板说会送过来。”
“这里服务还挺周到。”
说话的空档,老板娘就把豆浆油条端了上来,“来,刚出炉的豆浆油条,小心烫。”
中气十足。
“以前经常来吗?”顾晓书忍不住地问,还知道油条可以剪。
“来过一次。”
太烫,顾晓书用勺子轻轻搅动着豆浆,头也没抬笑着问,“和前任啊?”
“以后可以不提她吗?”陆云修有些不开心。
“抱歉。”顾晓书闭了嘴,看来伤得不浅。
豆浆甘甜醇厚,像小时候外婆家做卤水豆腐的豆浆。顾晓书喝了两口,又说,“今天来接我是有什么事吗?”
她一开始猜想是为了劝退黄籽颜和李菲,可是像他这样的身份,也不会太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吧。
那就是应该还有别的事情。
陆云修抬眼,“我接老婆还要理由吗?”
顾晓书突然就被噎到,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头了。
便宜都被他占了。
这时锅贴上桌解了围,陆云修夹了一个起来,递在半空,“来,尝一尝,还不错。”
没有多余的盘子,一次性筷子十分薄弱,怕掉下来,陆云修用手托住。
顾晓书伸出筷子接,但是不好夹,陆云修道,“笨啊,直接用嘴。”
顾晓书下意识地凑过去,用嘴咬住,等咬下一口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喂自己,心里暗骂:不要引诱老娘。
陆云修却笑得促狭而满足,顾晓书有些许迷惑,不知作何解释,是因为想起了前任吗?更有甚者,是因为和前任有过这样的动作?
不过锅贴满口虾鲜味,十分香脆,顾晓书忍不住又吃了一个,最后几乎大半盘都落了她的肚子。
大约是上机前匆匆忙忙吃了一点,飞机餐又不太合胃口的缘故,只礼貌性吃了几口。
三四个小时的消耗,肚子里早已空空如也,所以她才会一口就应下来吃宵夜。
顾晓书过意不去,起身想去再点一盘,从陆云修声旁路过,被他一把拉住手腕,“去干嘛?”
“再去点一盘。”顾晓书不好意思,“都被我吃光了。”
“你还要吃?”
“我差不多了,怕你还饿着。”
他的手伸得很长,露出了腕表,顾晓书甚至看到了衬衫上的袖扣,黑色玛瑙精制而成,散发着温润的光泽,与这早春的凌晨,这嘈杂的夜市格格不入。
她想着,他是有多喜欢那个人,才会放下身段,陪她流连于市井,享受人间烟火。
所以那些高调的富家公子,陪女朋友吃路边摊,会上头条。
因为稀奇,更因为难得。
顾晓书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陆云修有什么瓜葛,更没想过两人能在如此夜色之中,坐着一起吃宵夜。
她终究是幸还是不幸?
此时此刻,她脑子里突然想起阿月前些天和她吐槽的狗血替身小说,从而产生了狗血而大胆的联想,她不会和他前任有点像吧?然后把自己当替身,拉她来故地重游。
想法一出,她即刻否认了自己,眼前的人不至于如此没品,不至于的。
可是又没办法解释他的一切行为,她很清楚自己的定位,而他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喜欢自己的。
姑且这样想着吧,反正日后也不会有太多交集。
吃完宵夜,两人很默契地把桌上的碗筷收了收,才上车。
“现在要去哪里?”
正系着安全带的顾晓书顿时有点懵,“回家啊,难道陆总你还要去散步消食不成?”
陆云修呐呐地笑了笑,“也不是不行。”
顾晓书“噗呲”一声笑出来,“原来陆总还是少年郎。”
“不是有句话叫男人至死是少年吗?”
“所以一直喜欢18岁?”顾晓书问道,见他只笑,又说:“我也喜欢18岁,18岁的小奶狗多可爱,奶声奶气的。”
陆云修不由得侧目看了她一眼。
“你喜欢年轻漂亮的,我喜欢俊俏可爱的,现在讲究男女平等,本质是一样的。”
陆云修:“……”
男女平等还可以这样理解?
车子启动,朝着顾晓书住的方向开。
刚刚锅贴味道实在好,顾晓书贪嘴吃撑了,悄悄地揉着肚子。
其实是需要消食的。
半夜的交通无畅,很快到达顾晓书小区门口。
下了车,顾晓书走到后门拿行李,无奈车太高级不知道怎么下手。
陆云修好像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她上前去敲了敲车窗,他似乎才缓过神来,摇下车窗,目光清冷的看着顾晓书。
顾晓书有点莫名其妙,但也不想究其原因,指了指后备箱,“帮忙开一下。”
陆云修很快就恢复过来,眼神温柔地看着顾晓书,应了一声,“好。”
两人走到后备箱,陆云修帮忙把行李箱拿下来,拉出拉杆,手虚扶着。
路灯昏黄,他背着光,隐隐绰绰,目光柔和。
一米八的身高是行走的衣架子,身材比例恰到好处,传说他常年健身,有八块腹肌。
顾晓书是颜控没错,但也不是非要18岁的小鲜肉,眼前的人就不错。好在一阵冷风吹过,吹醒了她。她拉过拉杆箱,笑吟吟地说:“陆总,今天辛苦你了。很晚了,我先上去,改天请你喝下午茶。”
顾晓书一句话就把话说死了,陆云修想开个玩笑,都不能。
“可以不叫陆总吗?”
“这里又没别人。”顾晓书努了努嘴。
“这样会成为习惯,日后有需要的场合,你一时改不回来。”
“好,我会注意的。”顾晓书低声道,“那你路上开车小心。”
“好,你早点休息。”
顾晓书拉着拉杆箱快步离开,走了一段路突然想起贷款补充材料还没去办,最重要的那本证好像还在陆云修手里,当时在民政局,她看了一眼就被陆云修收走了。
因为赶着出差,也没细想,只记着这东西带出国万一丢了呢。
她转头冲着陆云修的背影喊了一句:“陆总!”
已经行至车边的陆云修转身过来,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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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只见顾晓书推着行李快步往回走,行李箱摩擦地面,发出咔咔咔的响声。
“那本证——”她走到陆云修面前,有些喘地捋了捋前额的刘海,很不好意思地道,“那本证在你那里吧?”
“怎么啦?”
“明天什么时间方便,我让快递去取一趟,可以吗?我想去把贷款的事情落实了。”
她甚至都没问陆云修,事情是否帮她办妥了,因为在她眼里,这种事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况且结婚证上写着陆云修的名字,这就是最好的信用和抵押。
说着顾晓书拿出手机准备下单同程快递,她打算选最贵的那家。
“要不现在跟我去取吧,我送你回来。”
“……”顾晓书完全没有意料到他会这么说,“明天没空吗?”
“那我明天送到你公司去吧。”
“……”
顾晓书脑子里马上浮现,他把结婚证递给自己,一旁同事围观的社死场面。别说黄籽颜,全公司同事都想把她皮剥了。
“用快递不行吗?”顾晓书再次问。
“这么重要的物品,我不想快递,万一丢了,以后婚都离不了。”
“……”顾晓书糯着嘴,很想说可以补办的,终究是忍住了。
人家的担心是正常的,万一离不了的话,他比较惨,就是太没常识。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陆云修沉声问,“顾晓书,你不会觉得我觊觎你吧?”
“……”顾晓书又羞又窘迫,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急忙解释,“不是,我就是觉得太晚了,不太方便。”
她很有自知之明,陆云修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他绝没可能看上自己,她就是个好用的工具人。
“没什么不方便的,我说了马上送你回来。”陆云修抬手看了一眼表,强调着,语气里带着一点点怒意。
顾晓书骑虎难下,最后还是跟他上了车。
一路上,顾晓书都有点忐忑,也无心和陆云修找话题聊天,木木地坐着。
到了地下车库才沉下心来,跟着他下了车。
地下车库停满了豪车,顾晓书是世俗的,眼神飘了一会儿,想看看有没有传说中的库里南,可惜陆云修身高腿长,走得很快。
陆云修住在顶层,标准的一梯一户,这个点没有人,电梯非常快。
这个档口,陆云修的电话响了。
陆云修说了一句“坏了”。
顾晓书低头喵了一眼时间,都这个点了,还能有电话进来,莫不是什么红颜知己吧。
讲的是法语,如母语一般流畅。
顾晓书去过法国出差,懂简单的口语,这几句她听明白了。
他说抱歉,让同事们等他几分钟,他马上就到。
顾晓书十分不解,这是要在家和老外开深夜party吗?
陆云修也没解释,小跑着出电梯,把门开开,引顾晓书进门,“实在抱歉,我忘记有个很重要的视频会议了,真的忘记了。”
顾晓书直接无语了,他妈有这么办事情的?
他从鞋柜里取出一双鞋给顾晓书,“你先自便,我去楼上一下。不守时,老外连老板都骂。”
“你先把东西给我,我自己打车回去。”顾晓书忍不住地冲他背影喊起来。
“不行,太晚不安全。你要么等我,要么就随便找间房睡,我早点结束,大概四十分钟。”
大骗子、大骗子!
顾晓书悔得肠子都青了,自己真的脑子坏掉才会信了他的鬼话。
她看了一会儿网约车,这里回去大约半个多小时车程,但是终究放弃了。
深更半夜,这里比网约车安全,再说行李还在陆云修车上。
这样想着,陆云修便下楼来,顾晓书一脸惊喜,“不用开会了吗?”
“不是,我暂停了几分钟,帮你去拿一下行李箱,给你洗漱用。我家没女人睡衣,也没护肤品。”
“……”顾晓书直接爆粗口了,“你不会是故意骗我过来的吧?”
“走走,去认识一下我北美的同事,怎么样?”陆云修有些生气地往回走,见她不动,又走到她跟前温声说:“没有,我是怕我太晚了,会影响到你休息,你如果这样防备的话,把门锁上就行了。好不好?”
顾晓书十分生气地靠在墙边,扁着个嘴,像个孩子,虽然她知道云美是靠海外市场起家的,仍旧质疑起来:“北美还说什么法语?”
“北美就不能有法国人了吗?”陆云修见状竟笑起来,一边穿着鞋,一边逗她,“乖一点,我不会怎么样你;不乖的话,我就会怎么样你。”
顾晓书被弄得哭笑不得,脚不由自主地跺起来。
这话像极了大人哄孩子,乖一点就有巧克力吃,不乖的话就没有巧克力吃。
她看着他走出去,竟然头一回生出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之感。
换了鞋,也无心欣赏大豪宅,木木地穿过客厅,走到落地窗前,抬头望见一轮皎洁的明月,和璀璨星空。
她其实恐高,但这一刻大约是被“无望”的内心战胜了。
月光洒在鸢尾湾的内海上,像镀了一层银色,波光粼粼,夜幕下一片宁和。
月亮这样圆,已经是月中了吗?
顾晓书忘记多久没有看过这样的星空了。三年、还是四年?
时间是可怕的东西,一些你以为的烙印,在慢慢淡去,也许有一天会消逝不见。
4. 第 4 章
顾晓书租住的是小区的单身公寓楼,里面基本都是像她这样的上班族。30来平米,生活设施齐全,一个人住刚刚好,但凡多个人都会显得逼仄。
楼道狭长,灯光昏暗,楼道里回荡着行李箱摩擦地面的声音。
顾晓书换了拖鞋,把行李和包扔在门口,开窗透气后,直接往窗边的懒人沙发上一趟,完全不想动。
一个礼拜的行程,加上昨晚的折腾,生床也没能睡好觉。此刻她连摸手机的愿望都没有了。
亏得出差回来有半日休息时间,她才能休整片刻。
春日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白色纱窗随着微风轻摆,十分闲适。
外面是晾晒区,一切如旧,和她出差前一样,这是顾晓书当初租住这个房子的原因之一。能有个阳台,在这个城市是多么珍贵的事情。
她曾经想过给自己买一套这样的单身公寓就足够,可听说这样的公寓并不好脱手,只好作罢。她这样的年纪买房,置换是首先要考虑的问题。
顾晓书又想起了那套即将到手的房子,听说几个月后就能安排交付。下午一定忙得连轴转,她想着是要和信贷经理约个时间,今天中午吗?还是一会儿出门?要请她吃个饭,总是三番五次麻烦她。如果要签字,就得麻烦陆云修了。
虽然是协议,但顾晓书总觉得欠了陆云修的人情,要他和自己共同承担债务,将来这个人情也不知道用什么来还。
万一她断供,银行会找他的,所以他成了兜底的人。
现在她只能兢兢业业地配合他,扮演好他另一半的角色,所以在阿月面前是要默认和陆云修的关系,还是否认?
想到这里,顾晓书终于起身,想要拿手机,最后还是没有,而是转身去洗头洗澡,放松自己。然后才打开又即将没电的手机,给它续上命。
无声的手机屏幕上静静躺着N条微信,在一排的推送中划下去,还有若干条她昨晚没来得及看的短信。
顾晓书习惯性地打开短信,是来电提醒,短信告诉她陆云修给她来过两个电话。
接着是微信,文希月的微信,她趴在床上看。
阿月微信轰炸,起先是问她和陆云修什么时候开始的,两人进展到什么地步了,慢慢的过度到问她两人是不是去酒店,住的哪家酒店,希尔顿还是万豪?床单滚上没有?
顾晓书看得直想啐她一口。已婚妇女就是豪放!但很快她又认真起来,该怎么回复这些信息呢?左思右想,她还是决定否认,反正装死一天是一天。鸵鸟谁不会,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
顾晓书发了一张自家照片给阿月,也没配文字,以此表示否认。
阿月秒回:哟哟,现在才回信息,原来滚完才回来的,至少睡了一个晚上,就陆总那身材那脸蛋,姐妹,你不亏!
顾晓书:滚你个头,本宝宝要洗衣服去了,下午还得继续搬砖。
回完信息,顾晓书不再和阿月胡扯,直接按了手机,仰面躺在床上。
昨晚她好像住了万豪又好像没有,毕竟她没有住过真正的万豪,只是陆云修家的复式楼装修奢华,不比五星级酒店差。
至于滚床单,那是不可能的事,毕竟她和陆云修都是有节操的人,他们也是不可能的人。
顾晓书把信贷部经理的电话调了出来,开发商指定的银行,所以顾晓书有理由怀疑银行和他们坑瀣一气。
她和信贷部经理沟通过几回,已经熟络了,听说她要添加如此重要的材料,马上应承下来,约在了傍晚,加班给她补材料;并且打包票这回一定秒批,只是届时需要她丈夫来签字。
不仅银行需要预约,陆云修也需要预约的呀。
想到这里,顾晓书脑袋有点疼,她还是整理行李,顺道叫小美出来拖地吧,又想着银行附近有什么好些的餐厅,打算和信贷经理一起吃晚饭。
她整行李,扫地机小美拖地,机器发出轻微声响。
扫地机是陆云修公司三代产品,当时内测,陆云修送的,用了两年,到现在,她十分满意。
陆云修虽然是富二代,但他留学回国后便自主创业,瞄准人工智能家居潜力,建立团队,创办云美科技。
两年时间云美科技推出了第一台智能扫地机,命名为小美M1。云美避开国内竞争激烈的市场,瞄准海外的空白市场,凭借超前的算力水平和硬件技术,一炮打响,建立起口碑后,才反攻国内市场,杀出了一条血路。
智能扫地机是需要不断迭代更新的产品,需要的是有不断研发投入的决心。从媒体上看到的数据是他们研发人员占比50%以上,达到了数百人,而费用更是达到惊人的数亿元,且逐年递增。
对人工智能、Ai导航算法、新型传感器等核心技术,持续的投入和研发,不断吸引和培养科研人才,获得了几百项技术专利,首推双圆盘拖布和仿生机械臂技术,获得市场广泛认可,甚至推动行业发展。
短短几年时间,云美科技核心业务扫地机器人占据市场top3。
陆云修一时之间成了科技新贵。
可顾晓书不明白的是,这样的科技新贵何以到了找人假结婚,当挡箭牌的地步?
算了,她也想不明白,就这样吧,结婚证拿到,除非必要场合,也不会有太多交集。
行李整完,她口干舌燥,这才发现出差用的保温杯好像忘在科技新贵家里了。
本来想叫同城快递,但不过一个保温杯而已,这样就急哄哄的拿回来,会不会显得自己太小家子气了些?
下午上班,顾晓书早到,浏览着工作群看看有没有工作需要自己处理。
八卦群99+的信息量,她草草翻了一下,已经没人讨论昨天的八卦,转而讨论起了明星。有人@她说最近潜水得厉害,再不出来发言要被踢出群了。阿月适时出现替她解围,说她最近出差事情堆得比较多,没空。
顾晓书一直以为同事之间没有真正的友谊,但认识阿月,推翻了她的看法。她进公司两年,和阿月经常出差,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她会给阿月带礼物,也会去阿月家蹭饭,阿月也为她两肋插刀。两人可以说是革命友情。
大约人和人也讲究缘分,顾晓书觉得自己和李菲就没那么融洽。
李菲是他们组的组长,精明干练,长得也好看,有很强的管理能力。而顾晓书对待工作向来虚心有加,设计出来的作品总是得到认可,甚至是眼前一亮,茶花系列作品曾经获得了珠宝协会的大奖,登上过芭莎杂志。也是凭借这个作品,和吉尔德、GIA的专业证书,让她跻身进了设计部第一梯队,进入高定团队。
不知道为什么,李菲总是和她不对付,常常莫名其妙遭到训斥。用阿月的话说是,她们俩八字不合。
也许每个人都会遇到一个类似的朋友和同事,即便你想尽办法想要搞好这段关系,也总是不得要领。好在,也没什么原则性的事情。顾晓书认为问题也不大,反正被骂两句又不会少一块肉。阿月的暴脾气则骂她是个怂包。
怂包就怂包把,好汉不吃眼前亏。
展会回来首先就是例行会议。向黄籽颜交货,大家交流行业发展和看法。
设计师去珠宝展,最重要的就是买货,所以专业水平和议价能力就显得很重要。
这个事情,顾晓书和陆云修讨教过,他教了一招:永远不要表露出你的真心,这是谈判大忌也是你的底牌。
就是靠着这招,顾晓书慢慢在珠宝市场摸索,到如今在各种珠宝展上游刃有余。
除了出差的同事外,高定团队全员参加会议,熟悉新的货品。
黄籽颜一如往常神采奕奕,黑色香奈儿短裙套装,搭配矢车菊水滴耳坠,十分大气。
见到她,顾晓书忍不住也想骂陆云修了,这么好结婚对象居然不要,在想什么呢?
哎,可惜了。
开了这么几秒小差,就见黄籽颜手里举着一粒彩宝问大家:“这是帕帕拉恰?很漂亮,有3点几还是4克拉?”
顾晓书赶紧回过神说,“是,4克拉无烧,我看满火彩、全净就收了,价格也不错,10万不到收的。”
“但晓书,你有没有想过帕帕拉恰虽然很火,可是并不一定好卖,很多人会觉得颜色不稳,不一定好出手。”
“有GRS的证书,颜色稳定检测给的是type1,我才敢入手的。”
“有没复检?”
这句话一出,所有的人都惊呆了,GRS的证书还要复检,是要拿去古柏林吗?
顾晓书摇头,笑说:“一个是有证书在手,再一个我用肉眼就可以确定这个货不会褪色,烧过、铍过的不可能有这样的火彩。置于它在不同光线下的颜色不同,不正是它的魅力所在吗?有人不喜欢,但喜欢的肯定愿意高价买。这就是我废九牛二虎之力拿下她的原因。”
“好,那后期设计上费心一些,多推推。”黄籽颜没在纠结这个问题,去看下一批货。
很快她又举起一件成品货,这是这批货里唯一的成品,不满地道:“这是谁进的?”
顾晓书举起手,“还是我。”
“你怎么进个成品回来,还有包体,净度不行,颜色也到不了鸽血,一点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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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没有,这怎么卖?”黄籽颜语气十分严厉,显然动气了。
整个会议室屏气凝神,大气不敢出一个。
“黄小姐,这个戒指是连着帕帕拉恰一起进的,当时我不太想要这个货,但为了砍下帕帕拉恰才收进来,我认为算是中规中矩,物有所值。你看他克拉数大,台面也大,切工很好,镶嵌十分大方,看上去很贵气,适合那些不十分追求品质,但又想要大卡的客户,虽然溢价可能不会很高,但我们可以从帕帕拉恰上赚回来,风险很低。”顾晓书解释着。
“晓书,你主观了。我们的高定客户都是要高品质的货,有没想过,如果这两件货都砸在手里,该怎么办?”
顾晓书哑然了,这是在质疑自己的专业,有些窝火!试问她进的货什么时候砸过?
她敏锐地意识到自己大概被针对了,可也不能直接驳黄籽颜的面子,只能低头道:“抱歉,是我欠考虑了,我晚上和客户推一推,尽量早些出手。”
果然黄籽颜没有再追究,看了她一眼后去看其他货。
高定的重要客户都在黄籽颜自己手里掌握,顾晓书手上也有一些,但并非高品质,单量少。
为此她建了个群,和其他同事一样,起先天天发消息,会有一些回应,久而久之也就死寂了。
顾晓书想着要不要拉出来遛一遛,先把这个戒指卖掉再说。
4克拉的无烧缅甸红宝石,适合那些讲究排面,又不十分追求净度的客户。
她相信,有这样的客户。
散会后,顾晓书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这个成品照发群里。发完后,她学着别的销售群,发了个红包看看有没人浮出水面。
果然红包很快就被抢光,接着几个人来询价,顾晓书一一耐心回复。
但没了后续。
阿月给她发来信息:【宝,今天似乎不太妙啊】
顾晓书发了个要哭的表情包给她。
阿月很快回过来:【没关系,观察两天再说】外加一个摸头的动作。
顾晓书疯狂想吐槽,又无力吐槽,也就回复了个比心的表情包。
桌面上放了一盆小文竹,一个礼拜没浇水去,叶子有些发黄了。她望着满是秋意的文竹发了一会儿楞后,喝了一口咖啡继续干活。
在其位谋其职,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文竹能不能活也以后再说。
前台小林来电话说有人找,并且神秘兮兮地补了一句:“帅哥,大帅哥!”
顾晓书不明所以,某流量明星自动入脑,如果有那么帅,她就扑上去,管他是谁了。
她看到的的确是帅哥,西装革履,不似陆云修那种老男人,这孩子是嫩得似能掐出水的青葱。
虽然他们各有各的味道。
然而,黄籽颜正在和他客套地聊着天,他的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保温杯。
魔膳师的,淘宝活动119一个。
顾晓书这才意识到,小鲜肉是来给他送保温杯的。送保温杯直接放前台不好吗?前台说不定还以为她泡了个小奶狗。
况且黄籽颜和他那么熟络的样子,应该知道他是陆云修的人。
这,让她怎么下台!
小奶狗看她出来,正礼貌地朝她走来,顾晓书也只好硬着头皮迎上去。
“你好,顾小姐,陆总让我转交给您的。”
双手奉上,恭谦有礼。
顾晓书同样双手接过杯子,她猜测眼前的人是陆云修秘书,客套道,“替我感谢陆总,辛苦您了。”
“您可以亲自感谢他。”
“……”
一个保温杯可以有无数的联想,最直接的莫过于两个人昨晚过夜了,陆云修特意差遣秘书来送还保温杯,或者里面装了什么爱心汤。
顾晓书感受到了黄籽颜敌意的目光,也感受到了前台小姐吃瓜的目光,甚至能隔空感受到陆云修戏谑的目光。
大型社死现场大抵就是如此的。
在他们眼里,顾晓书的清纯人设崩了,她就是个小三、绿茶X,她抢走了黄小姐的未婚夫。
顾晓书都顾不上和黄籽颜打招呼,抱着保温杯夺路而逃,想着这时候是该躲进茶水间还是卫生间。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仿佛是救了她的命的手机,哪怕屏幕上显示的是陌生来电。
也许是什么推销电话吧,顾晓书管不了那么多地接了起来,和人说话可以缓解她现在焦躁的心情。
“你好,请问是陆太太吗?前几天陆先生把房款全额缴清了,麻烦您来补签一下字,以便日后出产证。”
“……”
5. 第 5 章
DH珠宝设计部有数不清的小群、八卦群,他们这个下午除了干正事以外就是吃瓜了。
吃大瓜。
原来名不见经传的顾晓书才是传说中的小三,撬走了黄籽颜的墙角,让黄公主一个下午都心情不美丽,大家也没少跟着挨骂。
顾晓书虽说美是美的,可谁曾想这丫头手段了得,能攀上陆云修这个高枝。她在公司怕是待不下去了吧,但也无需担忧,有陆云修这个靠山,无所谓工作不工作了。
嫁给他怕是不成的,哪个有钱人家不是找门当户对的,这也就是公子哥儿图个新鲜,玩玩而已。
大家各取所需罢了。
但是顾晓书的好朋友文希月不这么认为,她带着滤镜看这段感情。青梅竹马,郎才女貌,什么阶级、什么门槛,在爱情面前都不值得一提。
当然,青梅竹马是文希月脑补出来的,据说他们相识多年,这么认为好像也没什么错。
所以这天下午有文希月在的地方,就有两肋插刀,就有仗义执言。
从这天下午开始,顾晓书已经没有脸再做人了。顾晓书在答应陆云修时就想过会这样,但没想到来得如此迅猛,让她狼狈不堪。
她不想辩白什么,这是她为了一百五十万应该付出的代价。现如今她想着的是要如何保全这份工作,想着如果被炒鱿鱼,应该怎么在短时间内找到工作,毕竟她需要养活自己,需要还陆云修的钱。
欠陆云修钱比欠银行好的地方在于,陆云修可以讲私情,不怕逾期。
自己所在的八卦群里出奇的安静,她知道,她的小伙伴都去别的群八卦了。
阿月又发来慰问信息:宝子,别怕,我相信你!
顾晓书看着屏幕会心一笑,她顺着屏幕往下滑,是信贷经理的微信,已经和她沟通过这件事,并且得到了她的祝贺。
顾晓书苦中作乐,回了谢谢加微笑,好像她真的高兴似的。
她觉得自己有点又当又立了,纠结的点在于贪婪,贪婪让她想得到那套房,又不想被人骂没有廉耻。
她有廉耻吗,没有了!和陆云修达成协议的那一刻已经没有了。她甚至在想,要是陆云修没去缴款,而选择结束协议就好了。
可转头又想,结束协议她得到了什么,什么也没得到,还得背着个二婚的名头,她不是傻子,谁是傻子。
看到了陆云修的头像,顾晓书忍不住地问他:陆总,贷款怎么回事,昨晚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按照顾晓书的脾气,当时就该打电话去质问的,但今天她没有,因为不好问,到处都是人、她无处躲藏。
顾晓书心不在焉地画着图,纸篓里堆满了废纸。微信声音始终没响过,大约陆云修在忙吧。
终于熬到下班,阿月喊她一起走,顾晓书以加班为借口,推了,自己磨磨蹭蹭到最后。
华灯初上,车水马龙。
再熟悉不过的场景,顾晓书突然有一种恍惚,觉得一切都是陌生的,毕竟第一回当“小三”。还不能找金主撒娇、耍赖的小三。
陆云修来电话时,顾晓书正在一家烧腊店吃套餐饭,她点了最便宜的白切鸡饭,老板做活动15.9一份,还有例汤可以自助。便宜、管饱。
说来好笑,每天摸着几万一卡的宝石,但只能吃十几块的快餐。
大约这就是珠宝打工人的现状。
“抱歉,没有及时和你说,我也有我的难处。”电话里的我陆云修不徐不疾地说着,“银行的人都知道我,万一传出去,以为我陆云修资金链出问题了,买个这么小的房子还需要贷款。这可不是小事,牵扯到方方面面。希望你能谅解。”
“……”顾晓书欲哭无泪,都讲到这份上了,还让她怎么回击,只道,“这不是你一早该想到的问题吗?”
“你贷款买房,债权人是谁很重要?这样,利息我给你按照公积金利率折算,贷款年限给你加满值30年,这样你不亏吧!”陆云修不等顾晓书反应过来,话锋一转道:“当然,你不同意也没关系,我们可以解除合约,这套房子归我就好了,我给你五万的补偿费。等于卖名额,你同样不亏!”
“陆云修!!”
顾晓书直呼其名,要不是顾忌公众场合,她桌子都拍上了,真是欺人太甚。她万万没料到这个姓陆的居然包藏祸心,亏得她那么信任他。
“怎么啦?”陆云修问得一本正经。
顾晓书喝了一口汤润喉,也是缓解情绪,很快她便回道,“我同意你的第一个方案,你拟一份借款合同,我还按月还款。”
我凭运气中的奖,凭什么要贱卖给你!
“好。”陆云修道,“你在吃饭?”
“对,你拟好合同通知我。”顾晓书公事公办的口吻,没有理会陆云修的问话。
“好。”陆云修清了清嗓子,“我也没吃饭。你在哪,吃什么?”
“……”顾晓书很应付地道:“公司附近,随便吃一点。”
“我正好也在你公司附近,发个定位给我,刚好和你商量一下合同细节。”
顾晓书用勺子舀着清汤,“我已经吃完了。”
“那要不找个咖啡店或者去你家?”
“……”
最后顾晓书还是把定位发给了陆云修,毕竟她喝了一下午的咖啡,现在连呼气都是咖啡味。至于去她家,门也没有!
陆云修也没撒谎,他来得很快,车子停在餐馆门口,很醒目。
很小一家快餐店,但生意不错。虽然吃饭高峰期已过,人还不少。
此时顾晓书对面有人,陆云修也没客气,直接示意顾晓书往里坐。顾晓书下意识地往里挪了挪,陆云修直接坐来,还把顾晓书的餐盘收了收。
阿姨见有人进来,手脚麻利地把餐盘端走了,顺便告知他在前台点餐。
陆云修客气地道谢,用纸擦了擦桌面上的水印,又问顾晓书,“你吃的什么?”
“我吃的是白切鸡饭,他家烧鹅饭不错。前台点餐,餐具在消毒柜,柜边有清汤。”顾晓书介绍详细。
陆云修看了看对面的大哥,闷头吃的不知道是烧鸭还是烧鹅,好像不错的样子,起身去点餐,还不忘问:“要再来点什么吗?”
顾晓书摇摇头,“我饱了,你自己吃就好。”
陆云修没有点套餐饭,而是单点一例烧鹅配叉烧、一份时蔬和卤蛋,卤蛋切好浇上汤汁,增进食欲。汤是师傅处理下来的鸡头鸡脚,加上虫草花和枸杞,竟然喝出了养生的感觉。
对面的大哥很快吃完饭,抬头看见一对璧人坐在自己面前,瞬间觉得自己成了250W的灯泡,三下两下喝完汤,走人了。本想着架起脚刷刷抖音的,可又觉得的有点不合时宜。
主要这哥们忒讲究了,西装革履不说,菜单点也不是没见过,但他特意拿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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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小碗当骨碟,在这快餐店他还是头一回见。他把旁人衬得只适合吃快餐,把自己衬得像个抠脚大汉。
对面的大哥起身前瞄到他手腕上的表,了然了。
格格不入是因为他不属于这里。他的表可以买一套小房子。
陆云修竟然有点感谢这个大哥,他既来得是时候,也走得是时候。因为有他,他们俩坐在了一条长凳上,因为走得及时,这张桌子归他们独有了。
“这个饭味道不错,经常来吃吗?”陆云修没话找话。
“偶尔吧。”顾晓书刷着手机,她想着对面位置空了,这死心眼怎么也不挪个位置,而自己也不方便出入,后边被堵死了。
“回头定工作餐让他们来这里定,价格也合理。”
顾晓书笑了一下,有团餐,这家老板要开心了。一心专进钱眼里的她,恨不得自己化身为老板,让他明天就来定团餐,她的脑子里甚至出现了自己当老板数钱的样子。
“早上杯子收到没有?”陆云修又问。
“收到了,谢谢陆总花这么大人力物力给我送杯子。”
“听着不太高兴。”陆云修笑说,他转头正好碰上顾晓书也转头,两人四目相对,猝不及防。
顾晓书也没有移开的意思,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眼神慢慢变得坚定起来,“您说呢,陆总?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要送这个保温杯给我。”
“还有,你昨晚为什么不和我说已经全款的事情?”顾晓书质问着,“你明明知道我拿证去干什么。”
“抱歉,我只听你说要拿证,真没听清要拿去干什么。至于保温杯,我顺手就拿到了车里,当时刚好没时间,就让秘书送过去了。”
这是实话,陆云修没想其他事情,就是以此见一面,和她道个歉。
虽然昨晚他确实也不算无辜,开会是真,想和她谈事情也是真的。
只是开会出来,她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顾晓书又哑口了,这完全是个大忽悠,大骗子!
但她也不想争吵了,反正已经这样了,两人没必要现在撕破脸。购房合同、贷款合同都没签,现在翻脸,那她岂不就是彻头彻尾的呆瓜了吗?
她突然开始自我反醒,自从领完结婚证,她好像就被拿捏得死死的。
“杯子这事,你也别放心上,反正昨晚他们都看到了。我们的事就是放在阳光下的,不然我费那么大劲做什么。我也没有过分的要求,不要求你搬去我那……”
“你想得倒挺美……”顾晓书咬着唇,十分不忿。
陆云修碰了一鼻子灰,只好继续吃完碗中的饭。
餐后他真的把店招和定位发给了秘书。
两人站在路边,顾晓书打算扫一个共享单车回家,陆云修淡淡说,“我送你吧,顺便聊一下合同的细节。”
“不然叫你律师和我聊?或者下午送杯子那个秘书也行。”
那秘书长得着实不错,是顾晓书的菜。
“秘书下班了,律师我问问看有没时间过来!”
说话间陆云修拿出手机,顾晓书捂嘴笑起来,“开玩笑的,合同你们拟,别坑我就行。”
哪那么多细节可聊。
“那可不一定,我们生意人在商言商,都是顾着自己的利益,所以这之前要有个协商才行,有些细节需要补充,这是对你的基本尊重。”
“……”
6. 第 6 章
顾晓书到底是上了陆云修的车。
陆云修在车上开着免提给律师打的电话。
“在哪呢?”
“在你家附近。”
无名无姓,很熟络的样子,声音从免提里传出来,变了样。
“我这边有份合同需要你帮忙拟一下,方便来一趟吗?”
“什么合同啊?直接微信说不行吗?我现在忙着呢!”
“我和顾晓书的借款合同,她刚好也在,想一起探讨一下还款细节问题。”
“哦哦,”电话里的声音一副了然的样子,“行吧,我马上来。去你家对吧?”
“去叙旧。”
“两口子还约什么茶室,浪费钱,再说我时间金贵,没功夫跑来跑去的。什么时候到家?”
“等半个小时。”
突然听到两口子,顾晓书只觉得的火烧火燎,这律师是故意的吧,明知道情况……
她瞄了一眼陆云修,陆云修正按掉电话,车厢内恢复了宁静。
“那就去我家?”陆云修还是礼貌性地问道,见顾晓书不说话,又补充:“我会送你回家的。”
“……”顾晓书低头摸着自己的指甲,“不用了,陆总那么忙,一定还有会议。我会自己打车回来。”
“昨晚是我不对,跟你道歉,希望你谅解一下。主要是我开完会出来,你也睡着了,也就不好吵醒你。早上想将功补过,结果我醒来,你已经走了。所以希望你今天给我这个机会。”
陆云修解释着,语气诚恳,顾晓书也认真地听完道:“陆总言重了,没关系的,今天还早。”
生疏感毫不掩饰。
他们陷入了沉默,车厢内只有张磊的歌声在流淌。
“仙女山的月亮,更大更圆的月亮…”
顾晓书沉浸在了歌声里。
车子上了高架,一路疾驰驶向鸢尾湾,那里有全城最贵的海景房,有最富盛名的沙滩、还有豪华的私人游艇。
小小的海滨城市,富豪云集,但他们都集在了鸢尾湾。那是身份的象征。
昨晚是顾晓书第一次去鸢尾湾,她站在落地窗前看见了月亮和星星,多么珍贵的夜空,凡人难以企及。
堪堪半个小时,他们进了地下车库,诺大的地下车库,停满了豪车。
顾晓书不再像昨晚那么没见过世面,眼睛四处飘,想看看究竟都有什么豪车,而是很从容地跟着陆云修进了电梯。
顶楼的奢华顾晓书不懂,她只知道普通楼盘顶楼和一楼最难卖,价格也最低。豪宅也许不存在这种情况吧,因为他们不会有防水或者隔热问题。
电梯以惊人的速度上升,中途有一对男女笑吟吟地进来,站着前面的顾晓书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给他们腾出位置。
他们和陆云修颔首致意。
好养眼的一对人儿,顾晓书内心惊叹着,高富帅白富美无疑了。
这个圈子的标配,此时的顾晓书突然生出了自卑感,甚至不敢抬眼看电梯上跳跃的显示器。
这是个她无法企及的圈子,也不用仰望,仰望不来。
这样想着,她突然就释然了。
就是这样啊,不要做什么梦,她和陆云修黑纸白字写得清清楚楚,他们不过做了一场交易。
而今,站着这里的目的也是为了补充协议,把各自权责分清楚。
所以也不需要自卑。
这样想着,她的手背被轻轻触碰了,似有意或无意,她本能地把手收到了前面。
这是一种防御意识。
也许是多了两个人,空间逼仄了,她产生了错觉,也许是她后退太多,两人靠太近,他也是不小心。
顾晓书嘲笑自己戏还挺多的。
那对男女在20楼出了电梯,男人临走说:“陆总,好久不打球,改天约一下?”
陆云修按住电梯,“行啊,天气好了,回头约一下。”
见他们远去,陆云修才把电梯门关上。
电梯一顿静默。
“他们好般配。”顾晓书没话找话。
陆云修低头看着顾晓书,“难道我们不般配?”
似笑非笑。
“……”顾晓书被他盯得有些尴尬,只好别开脸,“陆总真会说笑。”
“我没有说笑。”
此刻陆云修的声音温柔如水,蛊惑人心。
幸好这时“叮”的一声,电梯门挽救了顾晓书,她快步出了电梯,在走廊等陆云修。
一梯一户,直接入户。保障了绝对的隐私和安全,除了贵,没别的毛病。
随着智能解锁的声音响起,顾晓书在24小时之内再次出现在这里。
昨晚换过的拖鞋已经进了鞋柜,陆云修体贴地给她拿了出来,崭新的女士拖鞋,她第一个穿。
也许他们这样的人家都给客人穿新拖鞋吧。
顶层复式楼,全景落地玻璃,黑白灰现代极简风,配上昂贵的意式家具,高级中透着优雅,却又不失温馨。餐厅的鲜花给这套房子增添了些许生活气息。
即便已经在这里住过一晚,顾晓书依旧感觉陌生,连带着陆云修这个人也陌生起来。
她很清楚,这是阶层给的距离感。
有些人可以仰望,有些人无需仰望。
顾晓书还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时,陆云修已经脱去了外套,只着一件白色衬衣,顶端的扣子解开两粒,袖子松松挽起露出一截手臂,整个人随意不少。
“要喝点什么?饮料、茶、还是水?”陆云修边问边走向吧台。
“水就可以,谢谢。”
顾晓书在沙发上坐下来,浅咖色皮质沙发很有质感,她昨晚就在这张沙发上睡着了,却在楼上客房醒来。
陆云修给她拿了一瓶矿泉水,打开后递给她,顾晓书道谢接过,礼貌性地喝了一口,“律师还没来吗?”
“刚刚发信息说过几分钟到,怎么,很着急?”
“也不是,就想着回去加一会儿班。”
这也不算借口,顾晓书也的确还要画图,心中已经有了构想,所以并不是十分着急。
“平时工作很累吗?”
顾晓书微微一笑,“还好的,刚出差回来,会比较忙一些。”
说话间,陆云修在一侧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即便离得远,顾晓书还是有些不自在,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是如此清醒的时间点,略微尴尬。
突然“啪”的一声,室内陷入黑暗,顾晓书警惕地问道:“怎么回事?停电了吗?”
“别紧张,我只是想炫耀一下……”
轻音乐在黑暗中缓缓流出,随后头顶有了微微的亮光,那是暗夜中的星光。
两层挑高的天花板星河灿烂,顾晓书竟然觉得夜空浩渺。
她着实被震撼到了,头再也不愿意低下来。
“真美!”
舒缓的音乐加上繁星很快让顾晓书松懈下来,她甚至很没形象地盘腿坐在了沙发上,这样的姿势最舒适。
随着音乐的旋律,幽蓝的夜空下变幻出了五彩斑斓的光,璀璨壮丽、多姿多彩!
顾晓书不由得惊呼,“是极光吗?”
“是。”
“有钱人真好,可以在自己家看星星。”
陆云修笑了起来,“有机会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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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去北极看。”
“你好像去过,对吗?”
顾晓书终于低下了头,她看向陆云修。夜幕下的她眼神明亮动人,里面有毫不掩饰的艳羡。
此刻的陆云修早已和她一样盘腿而坐,他点头,轻轻地道:“是的,在冰岛,我和你说过的,我看见了极光。”
“是吗,抱歉,我有点忘记了。”顾晓书摸着前额掩饰尴尬。
“没关系,有机会一起去。”
“好啊。”顾晓书随意地应承着,脑子里洁净得装不下俗事。
两张一同仰起的脸上映着微微的的光,柔和、带着希冀的光。
他们的心也随着流淌的音乐沉淀下来,时间仿佛静止了。
话语显得多余,但终究是有人开了口。
“那时候我还年轻,那时候我太年轻……”
他喃喃地说着,声音低沉,沉得低在了尘埃里。
在星空下,顾晓书看到了律动的喉结,不知怎么的,她咧嘴笑了起来,“陆总现在依旧年轻。”
一句“陆总”打破了氛围,星空好像也不那么美了。
“晓书……”
门铃声适时响起,打断了陆云修。
“陆总,门铃响了。”顾晓书提醒着,并自告奋勇,“我帮你去开门。”
顾晓书不等陆云修回答,便起身一步并作两步走向大门。
门口是西装革履的江叶律师,顾晓书头一回见。
唔,也是个大帅哥,却有一股子风流不羁的味道,不如秘书那种小奶狗来得吸引人。
她在想着要不要把秘书的联系方式搞到手,撩他一撩。
两人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呼,江律师轻车熟路地换鞋,嘴上还不忘调侃,“啧啧,嫂子生得果然是美。”
话语轻佻,顾晓书心里不爽地骂过去:去你的,谁是你嫂子!
里头的陆云修也出来,喝道:“滚一边去!”
客厅的“夜空”早已关闭。
“我滚了谁给你写协议呀!”江叶嘚瑟着去中岛台边喝水,又觉着不妥地冲着顾晓书解释道:“我们说话随意得很,嫂子别介意。”
依旧是一副嬉皮笑脸样。
顾晓书只微微一笑作为回应,他什么都一清二楚,否认之词就刻意了,人家不过是打趣她罢了,谁也不会当真。
见顾晓书不好意思,陆云修解围道,“喝完赶紧干活吧,哪那么多废话。”
“行、行,这回工资得给双倍,不三倍才行,我好好的约会被你搅黄了。”江叶依旧贫嘴。
陆云修看了看表,“时间早得很,一会儿过去才刚刚好。”
顾晓书好像听懂了他们的黑话。大约不是约会,是约约……
“那就赶紧的,把你们的诉求都告诉我,明早我帮你们整理出来。”
于是三人围坐在偏厅的圆桌边,煞有介事地说正事。
主要有三:还款利率、还款年限,还有违约条款!
顾晓书还想压压价,比如利率还能不能再低一点,年限好像也不能再长了吧,再长她大约还不了款了,可纠结这些个有什么劲儿?她在来的路上想着要不索性等交房后挂牌卖了吧,套现走人最实在!
所以她除了违约条款以外其他就变得不重要了!
万一失业,她是有可能违约的,这一点陆云修又比银行好一些,他总不能逼死自己吧,所以让自己有个宽限期也不是不可以。
谈妥了这些,陆云修又加了一个附加条件:在婚姻存续期间,顾晓书不能恋爱,偷偷恋爱也不行!
顾晓书当场就想掀桌子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7. 第 7 章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顾晓书这样想的,也就这样说了出来,“你在婚姻存续期间可以找女朋友,我凭什么不能找男朋友!”
万一她能把他家秘书追到手呢,多么可人的人儿,怎么能因为陆云修错过了。
陆云修不由得眯起眼,“你是想让我头顶一片草原?”
说完江叶立即笑翻在当场。
顾晓书支吾着,“那、那我头上还不一样……”
“一样什么,一样!我找女朋友是为了提前结束这份协议,你找男朋友是为了私欲!”
一切都是为了你好!江叶笑眯眯地看着陆云修,诡辩能手啊,不干律师可惜了。
“陆云修,有你这么欺负人的吗?为了你这个破协议,我还不能谈恋爱了?”
偷偷谈都不行,着实太气人了。
“可以,跟他谈。”江叶指着陆云修笑。
这种事他本应该避嫌的,可总想看看这剧情怎么发展下去,于是插嘴推动一把。
“啊呸!”顾晓书义愤填膺,根本不想思考江叶的话,“这是完全是无效的霸王合同!如果我们不干涉彼此私生活,你找你的女朋友,我找我的男朋友,各不相干,我们就签。”
“不签也行,合同废止。”陆云修沉下脸,“我补偿你五万块,不、十万块。明天去领绿本,以后我们各不相干。”
他想他真是闲出屁来了,居然能有功夫和顾晓书掰扯什么利息、合同,更气的是和他领了证还想着找男朋友,也不知道什么脑子。
“陆云修,没人要你替我付全款!你没经过我同意,擅自做主冒领了我的购房名额,这是行窃!”到了这个地步,顾晓书也要为自己争上一挣,大不了撕破脸,一拍两散。反正房子婚姻存续期买的,是她的购房名额,打官司她也能拿到一半。
“对,行窃,告他、告他,我帮你打官司。”江叶看热闹不嫌事大,结果是吃了陆云修一脚。
顾晓书又气又笑,眼泪都差点出来了。
陆云修却一点没被江叶打岔,继续接上,“你也知道婚姻存续期买的房,和全不全款有什么关系,打官司我也能拿到一半!这房子首付是你付的,我不过是付完贷款部分而已。这样一来,我好像也能赚一点。”
顾晓书索性说:“那就把房子挂出去卖了,我们两相得宜,让你占点便宜。”
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行,那合同还得履行。你还是我名义上的老婆,给我当挡箭牌用。别用完我就把我甩了。”陆云修沉着脸道。
坐在陆云修对面,翘起二郎腿看戏的江叶听了最后一句“噗嗤”就笑起来,自动脑补了很多不洁画面。
陆云修不搭理他这一茬,在等着顾晓书出牌,而顾晓书好像没牌了。
望天,这简直是与虎谋皮呀!可这不答应,好像有点说不过去了,毕竟他是真正帮自己得到实惠的人。顾晓书思索片刻道,“那还是那句话,挡箭牌可以,但是不允许干涉我私生活。”
我要找你秘书!
江叶一口茶喷出来,果然不按照套路出牌呀,他笑眯眯地看着陆云修,看他能嘴里能蹦出什么金句来。
“你不守妇德!”
“嘁~”顾晓书一脸不屑,“我们又不是真夫妻。”
陆云修当即无话,别过脸押了一口茶。
“好了,好了。你们这样吵架吵到天亮也不会有结果。”江叶出来当和事佬,“要不这样,我提一个比较公平的方案。你们俩人在婚姻存续期间按照婚姻法来执行,都对彼此忠诚,不就行了?假设你们谁有了合意的人,先跟彼此通个气,看看是否需要先结束这段关系。
这样没有原则问题,在法律上也算不得出轨,你们说怎么样?”
顾晓书想着,这陆云修能答应?绝对不会。可没曾想,陆云修竟说:“我没意见。”
虽说话语有些勉强。
顾晓书结结实实地被噎到了,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么公平的合约,可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嫂子,你觉得呢?”江叶转头问顾晓书,见她没言语,就道,“我就当你默认了,那明天就按照这个意思拟协议。要不先加个微信,回头有什么要补充或者修改的,跟我讲。”
说着江叶就调出二维码,把手机递到顾晓书面前。
见他们加上微信,陆云修有些不满,“江叶你到底是谁的律师,拿谁的钱啊?”
江叶狡黠地看了顾晓书一眼,“你们不是两口子吗,要分什么你我的,都一样,是吧?嫂子。”
顾晓书倏地红了脸,要是相熟的人,她早就骂过去了。
“行了,别贫嘴了,东西收拾收拾赶紧去约会吧,别误了人家姑娘。”陆云修催促着。
“走,走。”江叶收拾着笔记本,“嫂子要走吗,我顺道送你一程。”
“不不,我自己打车就行。”顾晓书连忙拒绝,她不喜欢这种油腔滑调的款。
“想做回滴滴司机也不行,也是可怜的。”江叶继续他的调调。
“酒店的姑娘该等急了。”陆云修继续赶人,又幽幽说道,“我刚刷朋友圈,那谁的孩子好像今天百日,孩子长得真好。”
江叶哑了口,好像瞬间被拿捏了,好半天才道,“算你狠。”
正打车的顾晓书,抬头有趣地看了一眼两人,陆云修口中的“那谁”,大约对于江叶是个很重要的人吧。从中也能看出眼前这两人关系着实不一般。
滴滴页面显示外面正在下雨,想必车子紧张。刚刚来时还好好的,现在却下起了雨。
顾晓书问过陆云修这里的确切地址,江叶一惊,“还真打车?外面好像在下雨,车可不好打。”
“没事,我在楼下等等就行。”
“瞧,这机会就来了。”江叶走到玄关换鞋,不知道他说的是自己还是旁人。顾晓书不理会他的调笑,也拿起包往外走,并不时低着头看手机,屏幕上还在搜寻车辆,前面还有30人在等待,还不时有插队的。
“我送你吧,刚想起来还有事情和你讲。”陆云修板起了脸。
如此一本正经,当着江叶的面,顾晓书也不好再驳他了。左右夫妻都做了,还介意送自己一程干什么。再说,自己不过是多心罢了。就像他说的,他难道还会真觊觎自己不成?
这些公子哥儿一贯就喜欢拿人寻开心,她就当没听见好了,反正待这两日协议补签完,他们也就是债权人与债务人的关系,无非是到了发工资后一键还款罢了。
江叶走的正门,陆云修和顾晓书去了地下车库。
待车开上地面才知雨下得蛮大,路面都湿透了,窗外都是凉意。
时间已经九点,这城市却还是车水马龙,仿佛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两人经过刚刚的面红耳赤,竟一时无话,顾晓书只好拿着气候说事,讲又一波雨季来袭云云。
陆云修应了一两声道,“周五有个小型酒会,需要个女伴,所以要辛苦你一趟。”
顾晓书哑然,要说的就是这事?微信说也可以的,可是,“我没参加过这样的活动,怕给你……”她其实想说丢人,最后还是斟酌着说出了添麻烦三个字。
这是很严肃的一件事情,她不是淑女,也不擅长社交,且也不知道要注意什么。虽说公司也办过酒会,倘若有客户在她便去跟进自己的客户,如果没有,那么她和阿月就是吃、吃、吃。
“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只需要端一杯酒微笑就好,或者吃东西。”
“哦,就这样?这我倒是会的。”
“周五我让秘书去接你。”
“秘书?”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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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书来了兴致,“今天送杯子那位俊俏的小奶狗吗?”
陆云修冷眼过去,“俊俏的小奶狗?”
“有什么问题?”顾晓书一脸无所畏惧。
“可惜人家有青梅竹马。”
陆云修毫不留情地打击一通,顾晓书心里呜咽了两下,不得不感叹,下手要趁早。
她突然想起昨晚的事,仍有些不忿,一个盘旋在脑子里很久的假设跳了来,甚至脱口而出,“听说你的前女友长得像我?”
陆云修沉默着侧过头看了她一眼,半天才问:“谁说的?”
竟然没有否认、没有否认!她只是炸他一炸而已,成真了?
顾晓书倒吸了一口凉气!
万万没想到,言情小说里的情节在这里派上了用场,妈呀,这狗男人真把她当替身了,所以才不遗余力地骗自己回家?
所有逻辑一下子就通了,为什么领证,为什么接机,她才不信什么他忘记开会的鬼话,明明掐着点回去了,难怪昨晚在地下室走那么快!
她真的碰到世纪大骗子,手段堪比缅甸。
“传言。”顾晓书继续胡诌,“传言!”
“关于我还有什么传言需要我澄清的?”
有。
八块腹肌、冷情冷性冷血、做事雷厉风行,手段狠毒、吃人不吐骨头……
除了八块腹肌,其他都是资本家特性。
相传他回国后替陆氏做了两桩并购案,捏到对方软肋,价格极尽压榨,让人闻风丧胆。都是优质资产,并购成功后,陆氏身价由此暴涨,连番两翻,成功坐稳行业龙头宝座。
但是如今,他为了个女人竟然如此可笑,尽干一些自贬身价的事情。
或者真应了那句话,每个人都有情劫。
而他的情劫就是那个白月光。
还没来得及说,顾晓书的电话就进来,是房东。
合同一年一签,眼看着马上要到期,大约是想涨房租吧,办公室其他同事也刚涨过。
顾晓书接起电话就听着房东噼里啪啦一通说,说是有个亲戚想买自己的房子,这几天要去看房子,希望她能给予方便。也就是说看中房子,她这房子也要卖了,而且马上到期,顾晓书要腾房子。
“所以,您这房子就不租了,是吗?”
得到肯定答复后,顾晓书悻悻地挂了电话。
这就是顾晓书死命要买房子的原因之一。最早的时候工资低,一年能般几次家,后来租单身公寓稳定一点,居然能遇到这种事!
“房东要收回房子?”陆云修问。
顾晓书“嗯”了一声道,“这么小的房子买去干什么用?”
“挂户口给孩子上学,或者小年轻买来住也不一定。”陆云修如实说,给孩子上学的可能性最大,那周边有一所小学还不错,“现在怎么办?”
“继续找房子咯,再找这样的房子怕是比较难了。实在不行就找个合租的吧,房租还能便宜一些。”说着顾晓书苦笑一下,便低头打开租房网,开始刷房子。
事实上像她这样的上班族,合租房子才是常事。
她也是心不在焉,心里盘算着等房产证下来后,是要把房子卖了换个小一些的房子还是简单装修直接入住。
刚刚还嚷嚷着要卖房子一拍两散,如今一下子便没了底气。可现实摆在眼前,最好的结局便是卖了这祖坟冒青烟得来的房子,拿去换一套小一点的,旧一些偏一些也没关系,有个自己的小窝就行。
总之走一步看一步吧。
“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可以和我说,能帮的我都会帮。”
“嗯,眼下就是这个难处。往后嘛,找到房子可以帮忙搬家吗?”顾晓书笑着调侃,苦力干不干?
陆云修应承着,“可以,到时候知会我一声。”
8. 第 8 章
顾晓书回到家里,接到妈妈的视频电话,提醒她自己表哥结婚,他们要来吃席。
这其实是一早就知道的事,但最近忙得连轴转,早把这事情给忘记了。
还好的是,礼物她早就备下了,是自己设计的一副白金镶边的海蓝宝小耳坠,80分水滴形,简单镶嵌,适合日常佩戴。
海蓝宝寓意美好爱情,这两年受到追捧,价格水涨船高。浓郁圣玛利亚色,虽然不及超级圣玛利亚色,但肉眼全净,精切工,通透闪耀。
她是从东京展上淘回来的,当时跟那老板进了一批货,在角落里看到一盒海蓝宝,于是挑了两颗,因为小量也少,老板半卖半送给了她,拿回来找师傅下了个模,竟十分精致。
按照顾晓书家乡的风俗,表哥结婚,她这个还没出嫁的表妹是不需要额外送礼的,但她自小和张森表哥交好,在A市上学也得了表姨诸多照拂,送个小礼聊表心意。
周六晚上的婚礼,她妈说他们周六中午出发,一大帮子的舅舅姨妈自己开车来,一起在A市住一晚,表姨订了酒店,但她也少不得要应酬一番。
视频完,顾晓书打开电脑,准备把接着画没有完成的团队胸针,以便给周末腾时间。
客户从事医美行业,定了10枚胸针作为礼品回馈VIP,要求是优雅奢华,4月底前交货。一般设计稿给师傅,两个礼拜出货,所以时间上来得及。
高定产品不同于门店产品有工厂和车间,高定产品除了机械设备更高级外,师傅的手艺要求精湛,这部分货全部外包代工,从下模到镶嵌,工费不菲。
顾晓书找来十颗8-9分的海螺珠,橙粉色调,考虑到成本问题,色泽和纹路上并没有十分好。但这符合客户的对产品的需求,奢华的顶级珍珠。
她原本想的是用蝴蝶的形式来展现,蝴蝶大气,但需要更大的海螺珠支撑整体,所以最后选择了玉兰花。
通身碎钻镶嵌,采用密钉工艺,闪耀的碎钻群烘托海螺珠,让其成为灵魂,让她即便是小小一颗也足够醒目。
花瓣细长立体,带着弧度,十分灵动。展现了女性的优雅和柔美,与客户要求契合。
画完图将近十二点,她洗漱一番坐在床头敷面膜、刷手机,微信弹出一条信息,是个陌生的网名。
难道、难道询价?
顾晓书难掩兴奋,赶快点开看了一眼,果然是询价。
随手揭开面膜,也顾不上洗脸了,直接回复起来。
对方问得很详细,顾晓书回得也很耐心,她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把戒指的优缺点都告诉她,让她自行选择。
优点就是卡数大,看上去十分贵气,4克拉的缅甸红宝,性价比超高;缺点就是有包体,不够通透干净,偏玫调。当然,但凡颜色靠近鸽血,都不应该是这个价格。
假如客人追求的是颜色和净度,顾晓书不建议入,假如她只是想要一枚大红宝,那这是不二之选。
顾晓书给出的报价是18万,原本报价20万,但鉴于之前的客户都没有下文,就降了一丢丢。
【能再少一点吗】
一看有戏,顾晓书马上回道:【我报的价钱是没什么水分的,如果您诚心入的话可以匀一点】
【匀多少】
【17.8万】
【10万差不多】
【……】好狠,直接砍到了成本价附近,顾晓书故意试探道:【这好像没法谈了】
【那你最低多少】
说多少最低,在你眼里都不是最低价,但也是需要双方拉锯一翻才可能出结果,顾晓书三五千的让步,对方也逐步加码,价格来到了15万,顾晓书咬死这个价格,不再让步,离客人出的价格只差5千块。最重要的是她也没有要马上付款的意思。
在这种情况下轻易答应,很容易给客人一种太容易买到,买贵了的感觉,再考虑就显得可有可无了。
果然,客人思量片刻后,说她考虑一晚上看看。
即便没有谈妥,也给了顾晓书很大的信心,这个戒指有属于它的客户群体,她的判断没有错。
她有点激动,好半天没睡着,复盘了一下今天发生过的事情,想到黄籽颜。不知道明天还有没有幺蛾子在等着,如果这样,她马上就要失业了。
当初想的最不划算的事情来了。
全球经济下行,珠宝市场萎靡,找工作不是件容易的事。
实际上DH也一直在裁员,培育钻石的出现,让DH资产大幅缩水的同时,出现了产品滞销,导致流动资金紧张,一度传言发不出工资,而年前只发了十三薪,奖金也确实没落实到位。
后来财务给了具体的奖金月份,工资也照发,也就没有人关心这个问题了。
营收二十亿的上市公司,但也不能说倒就倒,前一段股价还强势拉升一波呢,就是年报大约不会好看。
不过那是高层该想的事情,和她不相干,她要苦恼的是眼前的苟且,除了工作以外还要考虑租房问题。
顾晓书又想起周五晚上的活动,忘记问陆云修要准备什么了,明天上班准备好,带到公司去。
摸到手机打开,突然的光亮刺得她睁不开眼,急忙把手机亮度调暗,在陆云修的对话框下打一排字,删掉,又打,再删,最后还是没有发送出去。
罢了太晚,也不知道睡了没有,不好打搅人家。
她就着手机灯光,起身找了个眼罩罩上。
眼罩的蒸汽很快往外冒,眼周微微发热,很是舒适。
顾晓书整个人放松下来。
楼下隐约传来男女吵架的声音,相互怼得有点凶,终于有邻居受不住,开窗吼他们,“还让不让人睡了?”
顿时鸦雀无声。
顾晓书在暗夜里会心一笑,这是整栋楼的人想做不敢做的事,雷锋邻居。
微信推送声音响起,顾晓书想着莫不是陈太就想清楚了?喜上眉梢,她把眼罩推上去,摸到手机按下开机键,用面容解锁后点开了微信。
不是陈太,是陆云修,发了张游艇夜景照。应该是从游艇前面拍的,游艇身后是鸢尾湾夜景,灯光熠熠。
【陆总夜生活丰富多彩啊,没下雨了?】
顾晓书潜台词是玩得真花。
陆云修很快回复过来:【雨停了,怎么还没睡?】
不等顾晓书回复,他又发了一条过来:【想出来吗?我去接你】
【不了,我明早还得上班】顾晓书果断拒绝,都几点了,即便是白天邀约,她也没什么兴致。游艇会,不适合她这样的人。
【好,虽然我也要上班】
【老板又不考勤】
【不考勤也不妨碍我要开早会】
顾晓书没回话,微信界面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但迟迟不见信息出来。
顾晓书突发奇想,自己开着对话框,会不会也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这未免有点尴尬,她果断地退出了对话框,又把眼罩戴上,想着要不要先把事情说完,好睡觉。
她等了约莫两分钟,微信声音才迟迟响起,她又把眼罩推了上去。
【那你早点休息,晚安】
【好,明天需要我准备什么吗?】顾晓书顺势抛出问题。
【我准备了】
【好,晚安】
【晚安】
没说什么撩骚话,可顾晓书却没了睡意,只能想着憨豆先生,在暗夜里数羊。
一只两只三只四只五只……
有一瞬,她其实想对陆云修说,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井水不犯河水,她无意进入他的圈子,而他也不要试图拉她进去,那样搞不好她会溺死的。
终究是开不了口,怕他尴尬,更怕自己尴尬。也许他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那个意思,否则晚安怎会说得那么干净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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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闹钟还没闹,微信就响了,顾晓书睡眼惺忪地看了一眼,整个人顿时跳了起来。
昨晚的客户居然决定买了!!!
她假装淡定,去群里例行问了一下戒指的情况,是不是已经出了,得到意料之中的回复,没有出。事实上如果有出,需要在群里公示,让大家知道。
问完情况才给客户回复,两人简单交流一番,客户付了一万块定金,她希望可以马上拿到货,过几天参加宴会要用。
顾晓书自然承诺可以马上发货,客户就在隔壁市,开车一个小时,实在不行她亲自送货上门。
客户很满意。
这一天从美好的卖货开始。
今天的顾晓书比当初抽到房子还高兴,特意打了个车去上班。
在公司楼下碰到阿月,阿月看她满面红光,笑话她人逢喜事精神爽。
顾晓书小声和她说,“红宝卖了,你没看群啊?”
“昨天那个成品戒?”阿月回说,“开车,没空看群。真有你的啊,卖了,中午该有空请我吃饭了吧!”
“有空有空,”顾晓书频频点头,“但是只限于食堂,奖金拿到手再请你外面吃。”
阿月白了她一眼,“便宜你了。”
两人说说笑笑上了楼。
从昨天开始,办公室就陷入了奇怪的氛围,个个都对顾晓书避之不及,今早似乎还多了个欲言又止。
顾晓书也没细想,直接去泡了咖啡,然后把昨晚完成的图稿发给了李菲审阅。
公司高定群里有人@她,她翻开看了一下,是黄籽颜:【晓书,不好意思,昨晚我早一步把戒指卖出去了,而且你刚刚问的时候我还没醒过来】
顾晓书心里仿佛有十万头草泥马在飞,出货不通知,然后问的时候装死?这是真是闻所未闻。
TM的,给我穿小鞋也不用和钱过不去吧?
谨慎起见,顾晓书还是给黄籽颜打了电话,她怕这中途又出什么事。
那边很快接起来,一个劲儿地和顾晓书道歉,“晓书,真的实在对不起,昨晚一时之间忘记在群里说这事了。我给的现货,钱都收了,你说也是这么巧,你今早也把东西卖了。”
“那好吧,我这就把定金退给客户。”
“行,那你给她推一推别的款,优惠一点给她。”
“好。”
一时之间你上哪找那么大卡数的红宝现货给人家?况且违约过一次,谁还相信你的鬼话。
亏得没和客户签合同,否则这双倍的违约金谁付?
气归气,顾晓书也没耽搁,她很快找到客户陈太太,和她说清了事情的原委,把定金退给她。
陈太太虽然有些生气,因为顾晓书说过她有确认了戒指的售卖情况,但她还是客客气气的。
陈太太说她一个晚上没睡觉,就想着这枚戒指,结果还是落了空,也不知道这一两天内能不能找到中意的。这使得顾晓书更加过意不去,她一个劲地道歉,和她说对不住,并和她说让她去别处看看,可以把照片发给自己,她帮忙挑选和砍价,保证让她拿到物美价廉的戒指。
顾晓书已然没有兴致再给她推荐公司的任何货品,老板都不要客人,她拿来干嘛用,让她去别的地方买好了。
但她身体力行,帮助陈太太看了半天别家的货,告诉她行情价钱,如何能砍到更低。陈太太很是满意。
临下班,李菲通知她,她的稿子被打回来了。
顾晓书打开邮件,第一条果然是黄籽颜。
顾晓书粗粗看了一眼,无非是海螺珠太贵了,能否改成澳白或者卢比莱,白玉兰不够大气,是不是用翩翩起舞的蝴蝶更好?
这是全盘否认了。
顾晓书不自觉地轻捶了一拳桌子,坐在电脑桌前发呆。
这件事马上就在办公室流传开来,但谁也不敢多说什么,免得殃及自己。
9. 第 9 章
阿月过来叫她去吃饭,顾晓书应声和她去了。
她知道自己的脸色不好看,但还是要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和阿月笑。
没去食堂,阿月做主,领着她去了附近的一家寿司店,点了一盘寿司,一个火锅,一份前菜。
阿月选择这里的原因是中午人少,偏日式的装修,干净又安静,氛围很好。
菜上得很快,但顾晓书一直没起筷,阿月用她的筷子给她夹了个手握,“寿司要趁热吃,不然凉了不好吃。”
“好。”顾晓书抬头苦笑了一下说:“谢谢。”
“我说,别愁眉苦脸了,又解决不了问题。”阿月夹了一筷子海草往嘴里送,“你打算怎么办呢?”
“先耗着呗,年底的奖金都还没发下来,听财务说就这段时间了。再说等她辞退,我还能有N+1赔偿。”
顾晓书低声说着,面前的番茄锅开了,咕咚咕咚的煮着,散发出酸甜的味道。
小锅里堆满了食物,她拿起汤勺拨动几下,好让食物都能均匀受热。
“谁说不是。可是,你家陆总不要面子的吗?”
顾晓书没说话,实际上陆云修和自己说明情况以后,她觉得应该不至于影响工作才对。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上午那事我看了都气死了,听说货都还在她办公室。她就是故意想压你一头。现在舆论也不占你,你也没辙。”
“随她怎么搞吧,我也没关系了。下午我就根据她的要求把胸针给她。”顾晓书一脸无所谓,爱咋咋地,大不了走人。
此处不留爷,只有留爷处。
“对,她要怎么样就怎样,还是那句话,有陆总在怕什么。”阿月安慰她,又忍不住八卦起来,“不过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他是讲他们俩只吃了一顿饭,他推掉以后我们才开始的。”
顾晓书声音小,但阿月算是听清了,她爆了一句粗口,“那之前的传言为什么那么离谱,谁放出来的风?黄籽颜疯了吗,要这样来刁难你。”
顾晓书给阿月打了一碗汤,“这我哪知道。传言不就是这样吗?传几圈就变了样。不过这点上我是相信陆云修的,毕竟认识很多年,他没骗过我。”
“他骗你干什么,黄籽颜论条件不比你好吗?而且你除了这点姿色,也没什么可图的。”阿月努了努嘴,“不过他那样子对你是真紧张。”
“有吗?”顾晓书不以为意,人家紧张的是别人。
“身在福中不知福。哎,值了,宝儿,谈场恋爱也是好的。好好把握机会,逆袭成为陆太太,打脸他们。”
全公司只有阿月希望她和陆云修好,只有阿月为她高兴,可她却辜负了阿月,没有勇气说出全部实情。
一个是有保密协议,一个是真的觉得难以启齿。
“阿月,谢谢你。”
这是顾晓书发自肺腑的感激,感谢她无条件相信自己,支持自己。
“跟我说什么谢,我们俩这么多年,我还不了解你么,你是那种能做小三的人吗?是会撩汉还是懂撬墙角了?”阿月说的也是实话,刚开始她也好奇,想要问个清楚,但是朋友的边界感她有,既然顾晓书不想说,就代表还没到说的时候,她也就闭嘴不问,在她身后默默支持就是了。
“反正我是要抱紧你的大腿了,要是一跃成为了陆太太可了不得。”
阿月夸张的语气和表情逗乐了顾晓书。
“这就对了,好好吃饭,随便那些流言去吧,随便黄籽颜折腾去吧,实在不行,我们走人就是了。我觉得这破公司也没什么前途可言,还不如那些小公司来得实在。”
其实在拿到珠宝大奖后,有别的小公司来挖过顾晓书,当时黄籽颜倾力挽留,给她又是加薪又是提拔她进入高定团队,放权给她买货。
所以从这个层面来讲,黄籽颜对她是有知遇之恩的,当然,顾晓书也从来没让她失望过。
当时顾晓书想的是,现在大公司历练历练,毕竟经常出差,这样的机会不是每家公司都有的。有了这样的资历,日后不管去哪家公司都不怕,哪怕自己开家小工作室,养家糊口肯定没问题。
顾晓书理解黄籽颜的情绪,毕竟自己实实在在下了她的面子,但强行刁难,质疑自己的业务水平,这让她难以接受。
公私不分。
和阿月聊完,顾晓书心里舒服许多。正是那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下午一切如常,黄籽颜没来公司。
顾晓书停下了其他工作,按照黄籽颜的要求,画出了蝴蝶。
用澳白、卢比莱为主石各保存了一张,另外再加了一张用粉碧玺作主石的图,三个方案,供黄籽颜选择。
实际上澳白和卢比莱都不合适,一个澳白一般尺寸很大,再者和辅钻对比不够,凸显不出澳白的高贵,而卢比莱正红色对比又太强烈、突兀。
顾晓书用的粉碧玺刚好中和了两者的颜色,更加柔和,但缺了海螺珠蛋面的独特性和浑然天成。
蝴蝶更大,金料、辅钻以及工费都更高,这成本难道黄籽颜不会算?
顾晓书也不想这些了,越过李菲,顾晓书把三张图直接发给了黄籽颜。
发完图还有点时间下班,顾晓书开始摸鱼,等着陆云修联系自己。
离下班十分钟时,顾晓书接到陆云修的电话,说司机在楼下等。
司机,不是秘书吗?
她不过眼馋而已,需要这么较真么?
顾晓书有些不开心,不知道晚上能不能见着。
这时,黄籽颜的电话进来,大约是改稿之类的事情。
“晓书,我看过稿子了,你效率真是高,图也很好,但是我和李菲对比了一下,最终一致认为你是对的,我下午把玉兰花发给客户看,她也很满意。”
国骂呼之欲出,顾晓书咬着唇生生给忍了回去,笑呵呵问,“那就定稿吗?”
“定稿。今天周五,晚上辛苦你和李菲一下,送到工厂争取周末这两天的时间。”
“不好意思,我晚上有事情。”顾晓书想也没想地拒绝,这在从前是不可能的事。
“那怎么办?技术上的事情肯定要你亲自去沟通。”
“抱歉,晚上的事情我也是早就安排好了的,不能更改。”顾晓书口气强硬,其实更多的是反骨在作祟。
你让我加班,我偏不。
再者时间这么近,也确实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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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爽约陆云修。
“黄小姐,时间还够的,我先把电子档发给师傅,给他下模,注意事项先和他交代清楚。周末我表哥结婚,没时间,周一再去工厂和他们沟通其他事宜,顺便送材料,您看可以吗?”
电话那端思量片刻道,“那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就是不要耽误工期,也不能出任何岔子,我们没有时间返工。”
“你放心,我会全程盯着。”
“你做事我向来放心的。”
挂掉电话,顾晓书对着黄籽颜办公室翻了个白眼:想让她加班,门也没有。
接着她以最快的速度,在设计图稿下添加了注意事项,发给工厂师傅,顺便抄送了一份给下模师傅,让他提前知晓这件事情,好安排时间。
之后再电话确认邮件,以免疏漏扯皮,叮嘱注意事项。
长期合作,大家都十分熟悉,师傅应承下来,和她说周一就能见到模。
和师傅沟通完,顾晓书又在群里和黄籽颜、李菲报备,这件事才算完。
做完这些,堪堪下班,司机的电话也进来。
顾晓书没有让他停别的地方,反正杯子都送了,公司也人尽皆知,骂也被骂了,为什么还要那么麻烦,让她多走一段路。
和阿月一起下楼,阿月又想蹭她的车,因为又换了一辆,这次的是迈巴赫。但最终还是作罢,因为自己开车了。
她笑顾晓书说:“晚上悠着点。”
顾晓书竟有些不好意思,已婚妇女就是豪放!
司机把她送到了一家高级成衣店,在礼服师和造型师的一通打扮和赞美之下,跟着司机去了会所。
陆云修在门口等她。
纯黑缎面戗驳领西装搭配黑领带、纯白衬衣,口袋巾折叠简单利落,简洁的胸针作为点缀,堪称完美,整个人气质瞬间拉满。
顾晓书再低头看自己的同色系、同面料礼服,好像情侣款?两人身上除了黑、白就找不出别的颜色来。
陆云修翩翩而来,给她开车门,替她挡车头,替她拿手袋,风度十足。
两人笑着手挽手进去,进门后陆云修帮她退外套,交给侍应生后,扶着她的肩膀温言:“不用紧张,这不是什么正式场合,就当来玩,好吗?”
顾晓书和他对视着,点头应下。
他的眸光里似有深情,似有海意,但很快又消逝不见。
顾晓书收起小心思,认真做起工具人。
是个中型酒会,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她随在陆云修左右,看着他和人寒暄,也很有眼力地给他添酒,他与人交谈,再有其他人上前,她大方自然地招呼着。
陆云修所说的吃东西这种事是没有的,不是没吃食,会场中央有岛型旋转吧台,可他走哪顾晓书跟到哪,根本脱不开身。总不好一个人突兀地去吃东西吧。
终于有人把陆云修拖走了,临走还把杯子塞给了顾晓书。
顾晓书神经松弛下来,想着茶歇精致,必定味道也不错,况且有几个女生坐在吧台边上。却总有人上来打招呼攀谈,索性她也能笑吟吟应付几句。
“晓书。”
有人叫她。
顾晓书回头,是章行。
10. 第 10 章
许多年不见,再见竟是这样的场合。
他瘦了,虽然精心打扮过,但不掩憔悴,早已没了当年学生会主席的意气风发。他的事顾晓书听说过,据说毕业后自主创业,一度形势非常好,评上了市十大杰出青年,十足的青年才俊。可后来盲目扩张,资金链断裂,面临破产。
“你好,章行。”
今日他出现在这里,应该也是工作的关系吧,顾晓书揣测着。
“刚刚我看到你跟陆总,你们……”章行没有说下去。
“哦,我们一起来的,他缺女伴,我来凑数。”顾晓书解释着,恰巧侍应生路过,她帮着要了一杯酒,两人意思性地抿了一口。
“挺好的。”章行笑着看向顾晓书,“你比从前更漂亮了。”
赫本风黑色肩带晚礼服,黑色手套,头发挽起,以珍珠冠为头饰,澳白耳钉与之呼应。皙长的脖子无一物,犹如天鹅颈项。一颦一笑间优雅灵动。
面对夸赞,顾晓书礼貌性地微笑,“谬赞了。”
两人谁也没说自己的事,而是就着酒小聊了一会儿,章行心不在焉,眼神四处飘荡,顾晓书知道他必定是来找人的,她也不敢耽搁,找个补妆的借口想要离开。不料,他却开口道:“晓书,我有个不情之请。”
顾晓书心里腹诽,知道是不情之请还说,却又不得不笑着问,“是什么不情之请呀?”
“我想让你帮我引见一下陆总。”
章行略微有些尴尬,显然他是经过思想斗争的,顾晓书心里了然,大约是有求于他吧。她道,“你们不是认识吗?”
“是认识,可毕竟多年不见……”
“多年不见有什么关系,大家相识一场,去打个招呼也是正常的。”顾晓书假装不懂里面的弯弯绕绕,主要她不想参合他们之间的事。
必定是关于钱,大家都明白,章行缺的就是钱。
“嫂子。”
来人是江叶,也只有江叶会这么喊她,顾晓书没应声,只是抿嘴笑,“江律师。”
章行愣在了当场,转眼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们一定不是结婚的关系。陆云修是不可能娶她的。
但顾晓书变了,变得势力,甚至有点不近人情。大约是听说他要破产了吧,章行心有戚戚,不过没关系,他还会爬起来的。他唯一缺的不过是钱罢了,不是赚钱的能力。
眼前这个翩翩公子,顾晓书口中的江律师,莫非就是城中赫赫有名的江大律师?出生律师世家,连着打了几个翻盘大官司,名震一时。尽管有过高峰,可此刻的章行突然自卑和不忿起来,假如他也和陆云修、和眼前的江律师一般,出生富贵,他今日也不用受如此屈辱了。
他们不过是会投胎罢了,他们永远只能是富二代,做不了一代。
酸归酸,这么一尊大佛摆在这里,章行焉有不拜的道理,于是主动上前招呼。
江叶转向顾晓书,“嫂子,认识?”
“校友,章行。”
“噢~”江叶和他碰杯,“十大杰出青年,章总,当年的纳税大户,幸会幸会。”
律所好几个案子的被告,资产早就被轮候冻结好几回了。
“见笑了。”
两人客套着,相互吹捧一番,顾晓书听得脑壳疼,见状赶紧溜,“我去补个妆,失陪一下。”
她很清楚,这种场合女人就是个陪衬。
在化妆间磨蹭了一会儿,再出来,人都不见了,正合她意。
坐在岛台,茶歇精致,却也有男人上来搭讪。顾晓书应付着,那男人就着眼前的煎鹅肝和她聊起了法国,顾晓书去过法国,自然也能说个一二,聊到兴起,男人要碰杯,顾晓书酒浅杯低,正待要入口杯子却被夺走了,“她不会喝酒。”
男人有些恼火,可看到来人后瞬间没了脾气,两人干了酒后悻悻走开。
他不知道是陆云修的人。
陆云修没有要坐的意思,顾晓书很识相地放下叉子,要同他前去。他身上略带酒气,却面不改色,想必酒量是极好的。
“这些能吃饱吗?隔壁有家餐厅不错,我让司机送你过去,顺便送你回家?”
顾晓书如获大赦,连忙点头。
走到门口,陆云修脱下外套给她披上,顾晓书挣扎了一下说,“我有外套。”
陆云修附在她颈间低语,“我的有温度。”
热气喷在她的肌肤上,言语之间混着红酒的味道,充斥着暧昧。
饶是顾晓书没一点感情,脸上也烧了起来。
这狗男人越来越过分了,什么时候一定要和他好好掰扯掰扯这事情。
陆云修送她上车,给她关车门,又嘱咐司机老林送她去吃饭。
最后顾晓书并没有去什么餐厅吃饭,而是叫了个外卖,到家时外卖也刚好到,无缝对接。
黑色西服有一股淡淡红酒味,混合着些许的檀香味,是古龙水的尾调。
她把西装和自己的礼服一并挂起来,其他行头也收拾妥当,这些东西等洗干净后还给他。
卸耳钉时,出于职业习惯,她还细细看了一眼澳白,约莫10-11mm,光感超过了维纳斯,应该是特选级别,价格不菲。特意拿了塑封袋,逐个封装装起来,以免磨损。
顾晓书比较好奇的是章行见到陆云修没有,都追到酒会了,大概是见到了吧。他就是这样,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也许就是因为这股劲促使他创业成功,也许是这股劲头让他走到如今的田地。
这些事她并不在意,她一个房子都买不起的人没有资格去管企业家。就算落魄了,烂船还有三斤钉,且比她强不知道哪去了。
今日再见,心里早就没有半点波澜。
因为不爱。
顾晓书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绝情的人,在知道恋人和室友背叛自己后,她没有哭没有闹,也没有求回头,而是当机立断地选择分手。章行说她根本不爱自己。
哪个初恋没有付出真心?她不过不想恶心自己。
说起来,自从毕业后再也没见到敏芝,听说去了帝都。被指指点点的感情到底也长久不了。顾晓书其实也没多恨敏芝,只不过再也不会有交集罢了。
吃完饭刷了一会儿家族群,热闹非凡,捡漏抢到几个大红包,听她妈妈在絮絮叨叨,明天早点过去阿姨家云云。
通讯录多了个红点点,顾晓书点进去,是章行的微信通过请求。
头像是珠峰,个性签名写着:勇攀高峰,永不止步。
很符合他激进的性格。
顾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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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直接按了返回键,没有理会,她不想再续前缘,也帮不上他什么忙。况且她自己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更多的应该想着是不是要开始投简历,重新找工作。
事实上,她的职业前景并不在A市,而是深市。
深市拥有全国最大的珠宝市场,大大小小不计其数的珠宝公司、工作室,每年都会定期举办珠宝交流和论坛,给珠宝人提供了天然的就业氛围和创业环境。
刚毕业时彩宝市场十分红火,而DH刚刚上市,同样如日中天,财报十分亮眼。而进DH珠宝在当年的校招里,算是一份不错的选择。
她从善如流,留在了她学习、生活了四年的城市。因为熟悉、因为离家近,即使有人高薪挖角,她也没离开。
大环境在变,人心也在变。
上市即巅峰,DH珠宝没有逃脱这样的命运。业绩承压,而大股东、高管不断高位套现,下滑式的K线图说明了一切,直至去年年底传出财务危机。
每一个DH人都嗅到了危险,可谁也不信,这样一家上市公司能这么轻易的倒了。
和陆家联姻给DH珠宝带来了一线的希望,可很快这一线希望又破灭了。从这个角度看,顾晓书就是他们DH珠宝的公敌,到了可以沉塘,浸猪笼的地步。多美好的前景,就让她生生的给毁了。
所以她被敌对,被孤立,都是活该。
本可以盘活的公司,也许就此一蹶不振,走向覆灭。
想到这里,顾晓书又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冤了,穿小鞋算什么,黄籽颜没把她生吞活剥就算好了。
她实在是不顾大局,不识大体。
别人以为的救命稻草,事关多少人的生计,可在陆云修眼里却是那么的云淡风轻,可有可无,那不过是别人家的事。
资本向来如此,只会锦上添花,不会雪中送炭。
也许他认为,为了这样一桩生意,要埋葬自己的婚姻,不甚划算。
只是她顾晓书太过蠢笨,做了替死鬼。
她和陆云修算起来认识六年,除了偶然有过一次交心的谈话外,并没有太多交集,就像两条不可能相交的平行线。
如今的相交也不过是两个直角,强扭在一起。
洗完澡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黄籽颜的质疑和刁难,越想越憋屈,索性起来打开电脑,写辞职信。
她明显是不想让自己再呆下去了,又不好开除自己。可是想想马上到手的年底奖金,顾晓书又把辞职书三个字删了重写,写完再删……
好嘛,得了套房子丢了个工作,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直到敲门声响起。
顾晓书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半,这个点会有谁?
她也不敢贸然开门,见敲门声持续,才起身问道,“谁呀?”
“我!”
陆云修!顾晓书惊呆了。
“陆总,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可以吗?”顾晓书小心谨慎。
“我来拿一下外套。”
这个季节睡袍已经收了,睡衣不好见人,顾晓折回去先给自己套了一件外套,才去取下衣服,开门。
陆云修稍稍倚在门边,周身酒气,手指绕着领带,他没接顾晓书递过来的衣服,而是看着她问,“有蜂蜜水吗?”
11. 第 11 章
“有蜂蜜水吗?”
顾晓书看陆云修脸微微涨红,想必是喝了不少酒,终是有些不忍拒绝地点头,“衣服拿着,我去给你冲一杯。”
陆云修接过衣服,也跟着进了门,他顺手就把衣服扔在了床上,环视着这间巴掌大的房子:整体白色基调,小沙发小床小书桌从里到外一字排开,小圆几小床头柜,床头灯也是小小的,所有都是小,但一目了然。
陆云修踱步到了阳台,脚下是个极小的懒人沙发,大约只够顾晓书,他是坐不下去的。
他推开阳台门一股风灌进来,吹得他清醒了几分,而后又把门关上。
电脑开着,他凑近看了一眼,文档上赫然写着“辞职书”三个大字。
他有些累,按了按眉心,踱步到床尾,直接仰躺上去。
门没关,侧头从床上望出去,玄关厨房并用,灶台旁放了一台小冰箱。顾晓书在前头忙碌,走廊上传来走路的声音,玄关灯昏黄,他很想让她把门带上,但终究没有开口。
一切简单到了极致,却充满了烟火气。
见顾晓书转头,他马上合眼,贪婪地呼吸着空气,整间屋子都充斥着她的味道。
清新的,带着微甜,仅仅如此就能让他荷尔蒙爆棚,无线贲张,他甚至觉得自己可笑和龌龊。
顾晓书搅拌着蜂蜜水,蜂蜜是妈妈托人从乡下买来的,纯正的土蜂蜜,丝丝润滑,甜入心间。她特意多舀了点,顺带着挤了一瓣柠檬进去,刚买的柠檬,果肉新鲜。
她见陆云修躺在自己床上,瞬间后悔给他冲蜂蜜水了。
蜂蜜水端到床前,喊了两声,陆云修才转醒过来,起身接过水,缓缓喝起来。
满屋子酒味,顾晓书用食指搓了一下鼻子,一脸嫌弃地走到阳台,开了半扇玻璃门通风,哪知风有点大,把卧室门给吹上了,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一室寂静,陆云修喝水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风吹进来,确实醒神。
喝完蜂蜜水他又趟下,蜷缩着身子,顾晓书走过去叫了叫他,“该回去了。”
可别在她家睡着了。
“我知道,我还想喝点水。”
“……”
合同可没写要照顾醉酒。
看他那一脸难受,可怜兮兮的样子,顾晓书还是又给他冲了一杯水。她调了恒温水壶的温度,这次的水热一些,喝下去胃大概会更舒服一点吧。
这次陆云修没有要她叫,听她脚步声近了,也就起来,很自然地踱步到床头,坐在顾晓书睡的位置,顾晓书有点无语,见他一杯水又见底,不禁问,“是不是还要一杯?”
“不要了。”陆云修摇着头,“让我靠一会儿。”
“司机在楼下等吗?”顾晓书提醒着。
“下班了,我一会儿叫代驾。”
“我现在帮你叫吧,代驾过来也要时间。”
说着顾晓书去床头柜拿手机下单,顺势在沙发上坐下来,陆云修瞥了她一眼,“就那么希望我走吗?这个时候不都是要想方设法把人留下吗?”
他现在喝了酒,顾晓书也不敢激怒他,好言好语道,“陆总,别开玩笑了,很晚了,一会儿代驾来送你回去。”
陆云修举着杯子冲着她喊,“来,再给我倒半杯,口干。”
顾晓书真是服了他,喝多的人都这样?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的,作妖?
当务之急还是早点把他送走的好。
她没找过代驾,摸索好半天没找着,抬头见陆云修还举着杯子看她,也不知道手酸不酸。跨步过去夺下杯子,正要转身,手腕一把被他扣住,稍稍往后扯了一下,顾晓书一个不稳倒在了床上,手机甩出去,无声地掉在被子上。
顾晓书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急急地喊了一声“陆总”,她希望能唤回他的理智。
陆云修见她如此紧张,故意躬身凑近她,对着她的脸轻呼了一口气。她肌肤白嫩,热气透过肌肤,马上起了红晕。
顾晓书屏气凝神,一动不动,心想着,他要是敢乱来,手里的玻璃杯伺候他。
“别紧张,我虽然喝了酒,但也不会把你怎么样,就让我在这呆一会会。”陆云修虚捏着手比着,“酒醒了我就回家,可以吗?”
很卑微的请求,顾晓书想起他的白月光:我到底和那白月光有多像啊,能让你如此卑躬屈膝。
念在他还算理智,顾晓书也不再执着于这个问题,轻声道,“那可以先放开我的手吗?”
陆云修依言才放开她的手,顺势把她手里的杯子拿走,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而后又温言问道:“要辞职,是有人为难你吗?”
顾晓书才想起电脑屏保模式之前,自己在写辞职书,但也没说话。翻身起来,又给他倒了半杯的水。
这算是默认。
还不是你干的好事,要是不接机,不送保温杯,也不至于这样。
“很抱歉,是我疏忽了。主要不知道你们女人的可怕……”陆云修坐在床沿笑着摇头,一脸的不可思议,转而又说,“既然这样,我看这工作环境也没什么可惜的,辞职算了。”
说得这么轻巧,真是富人家不知道穷人的苦,她还在眼巴巴地等着发工资,好租房子,他却一口一个辞职。
虽然她确实也动了这个心思。
“我也还在考虑。”
陆云修改坐在床沿,拍着身旁的位置,“来,坐到我身边来,我们聊聊天。”
顾晓书没理会,转到电脑桌那边,删掉文档,关闭软件,关掉笔记本电源。
陆云修见她跑了,又从右边床沿爬到左边床沿。他摘下手表,解开袖扣,把东西放置在电脑桌上。整个人盘腿坐起来,十分放松。
“你在顾虑什么,顾虑找不到工作吗?我听说你们公司年底奖金都没发,你是想要拿回奖金再走?说说看,你这么整天出差,一年能有多少奖金?”
顾晓书合上笔记本,脚撑着地面,电脑椅往后滑行了一段距离,适时地停下来,“五六万块吧。”
“那我补偿给你。”
说着陆云修拿出手机操作一番,伴随着“嗖”的一声,顾晓书的推送声音也随之响起,她知道这是支付宝进账的声音,没想到陆云修还来真的了。
“来,转过去了。”
手机还在被子上,顾晓书去拿手机,打开瞧了瞧,“噗嗤”一声笑出来,然后嘴里念叨着:个十百千万……
陆云修被她这一行为逗笑了。
“我真是发财了,整整三十万。”顾晓书惊掉了下巴,“你们有钱人都这样花钱的吗?”
“那要看什么情况了。比如现在,你因为我丢了工作,那我就得补偿你。十万是奖金,二十万是赔偿金,如果找不到工作再追加给你。”
“那我还找什么工作,一直待业一直有钱,不是蛮好的。”顾晓书说道,失业等于赚钱。
“那也可以,随你高兴。”陆云修不无认真地道。
顾晓书在感叹,难怪黄籽颜要为难自己,这是什么神仙宝贝啊,她此刻也在无比地嫉妒着他的白月光。
别人嫉妒她,她嫉妒另一个女人,白月光永远在链条最顶端。
顾晓书这么想的时候,她随口就问了一句,“你以前都这么宠你女朋友的?”
这谁受得住。
“……”陆云修面色微沉,“你非得这个时候说别人吗?”
他其实有点骑虎难下,想过要不要和她把这个事情解释清楚,但似乎怎么解释他都像个骗子,把她玩弄于股掌。
过分暴露自己对他来说是大忌。他们的关系不明朗,她随时可能跑路。而对于他的年纪,有个前女友是正常的事情,合情合理,他不认为这会成为阻碍。
当然,顾晓书也认为这是件极其平常的事情,而她随口一提似乎也没什么不妥,她一点也不怕,“但是你别把我当成她,我可不是她。”
这事就得掰扯清楚,在她想掰扯得更清楚之际,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扔在床上,欺压在身下。
顾晓书感觉到了他掩饰不了的生理反应,有点慌神,却又动弹不得,真真是引狼入室。
“你不说我都忘记了还有这个办法。”陆云修死死压住她,虎口托起的她下巴,逼着她直视自己。
四目相接,他眼里写满了情和欲,“以后你提一次,我就亲近你一次,提两次我就亲近两次。”
他的脸近在咫尺,力道太重,至使她张嘴过于吃力,她一字一句地顺从着应他,“我、知、道错了。”
陆云修仿佛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微微松了松手,让她好过一些,她很怂,装大尾巴狼地求他,“陆总,我下次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
“和你说了不要叫我陆总,叫我一句名字,试试看。”
陆云修声音暗哑,眼神迷离,顾晓书不敢再激他,只得顺着叫了一句:“云、云修。”
这是什么变态,又不是什么亲近的关系,非要让她叫名字。
陆云修有些满意,手指轻轻触上她的脸颊,似珍品一般地细细打量着她。指腹随着她的脸颊到眉眼、灵巧的鼻子,再到她的嘴唇,触感微热。
那时候他还年轻,太年轻,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那时候他以为他的人生就该和身旁的人一样,娶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平平淡淡过一生,无所谓爱不爱。
所以他从来没有尝试过这样近距离接触她,怕吓到她,也怕伤害和逃离。
怕像江叶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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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有一天失去了,再也找不回。
爱而不得才是最痛苦的事,若非他亲眼所见,若非它毁掉了一个人,他不信。
素颜下的两片薄唇依旧樱红,这是致命的诱惑,他想要占有的欲望达到了顶峰。
“有想过和我这样吗?”他低声撩拨着她,声音往上扬了半个调,“嗯?”
顾晓书被蛊惑着,心突然酥麻了一下,也仅仅是一下,很快就清醒过来,硬气地道,“你刚刚才给我转账,要是胡来,我报警,警察肯定信我。”
破坏氛围的高手。
“那明天一起上新闻。云美总裁婚内□□,有转账记录为证,这标题一定冲热搜。然后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老婆了,当然,你爸妈也知道。”陆云修笑得混蛋。
还是输家,但顾晓书的斗志被激发了,“那明天你们家股票肯定暴跌,跌停板,继承人不好好找老婆,肯定要完蛋。”
陆云修被气笑了,“在你的认知里,我这个继承人是要靠老婆吃饭的吗?”
顾晓书觉得自己摸了一下老虎屁股,忙改口说,“不是,不是,但门当户对总是好的,对不对?”
“谁和你说门当户对一定好?”
语气里有明显的怒气,顾晓书真真觉得自己摸到了老虎屁股,犯了大忌,不敢吭声,脑子里想着招。
他看着她如小鹿般澄净的双眼,此刻有些瑟缩,又有些无惧,糯着的嘴微微撅起,带着些许的倔强,想要让人采撷,或者等着人去采撷。他喉咙不自觉地咽动,再也控制不住地吻下去。
顾晓书的瞳孔蓦地睁大,本能地咬紧牙关,推拒着,反抗着,他却借着男性力量上的优势,轻而易举地扣住她的双手,不给她任何反抗的空间和机会。
兴许需要喘息的空间,兴许是放弃了抵抗,身体的敏感让她瘫软,而他敏锐地捕捉着每一个讯息,趁势进入她的唇齿。
欲|望在顷刻之间蔓延,不受控制,也不想控制。
蜂蜜水的甘甜刺激着味蕾,除此之外还有柠檬淡淡的酸涩和微微的红酒味道。
最后是淡淡的血腥味,不知道是谁的。
从唇到脖|颈,他贪婪、肆意地亲吻、吸吮,本能地还想要攻城略地,再下一城。
而顾晓书从来不知道,吻可以如此的凶狠霸道,又可以如此的辗转缠绵,直至意乱情迷,直至呜呜咽咽。
也许就是细细的呜咽声,唤醒了陆云修的理智,他终于是放开了她,喘息间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便起身冲进卫生间。
卫生间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乃至水泼面的声音。
顾晓书不再呜咽,只是眼泪肆意,脑子空空荡荡,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哭个什么劲。
她不无辜啊,是自己引狼入室,深更半夜放男人进门,何况他喝了酒,酒精作用,就算他强要了你,你也是活该。
也许是太过尴尬,在听不到水声的瞬间,她条件反射地起床,脱了外套,钻进被窝,面朝阳台。
脚步声很快响起,停在了床前,强大的男性气息笼罩着她,她听着他试探性地轻声叫自己:“晓书?”
“你回去吧,我要睡了。”带着浓浓的哭腔和鼻音。
没有回应,只传来关阳台门的声音,和细密的脚步声。
良久,陆云修的声音再次响起,“让我留在这里可以吗?我有些累,不想动了。”
他低声下气地询问着,乞求着,似乎也没想等她回答,又问:“有被子或者毛毯吗?我睡沙发。”
“没有。”
顾晓书也没力气计较这些了,和流氓讲道理、永远讲不通。
陆云修似乎不相信顾晓书只有一条被子。他踮起脚打开衣柜顶格查看,如愿地从里面拿到了一条毛毯。
然后关了大灯,留下一盏台灯,并把台灯亮度调到最低。
他很自觉地睡在了沙发上,1.7的直排沙发,很小,他蜷缩着竟也不觉得难受,大约是真的累了,很快就进入梦乡。
绵长的呼吸声传来,顾晓书的心才算踏实下来。
在他放开自己的那一刻,她明白,他今晚不会把她怎么样了。
即使这样,这一晚睡得也并不好。
醒醒睡睡,睡睡醒醒,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她才放下心,安稳的睡了一觉。
“邦、邦”的敲门声响起时,她以为自己在做梦。
“邦、邦”声持续不断,连陆云修也醒了过来,他没起来的意思,手枕着脑袋:“好像有人敲门。”
顾晓书有些不情愿地起身,趿拉着拖鞋去开门,半梦半醒间习惯性地问了一句:“谁呀?”
“我!”
这声音让顾晓书一个激灵醒过来。
是她妈!
12. 第 12 章
顾晓书懵了,她妈怎么来了?
她看了一眼床上的陆云修,着急起来,早知道就不问了,不出声还能装死没人在家。
门外顾妈妈还在喊:“晓书,怎么不开门?”
“等等,我穿衣服顺便收拾一下……”
顾晓书拖延时间,可陆云修怎么办?先把他藏起来,应付过去再说?还是开门受死?
权衡一番,很快就做出决定。
她匆匆奔向沙发,压低声音道,“我爸妈来了……”
“啊!”陆云修也愣住了,“这怎么好?”
“所以,要委屈你躲一下。”顾晓书环顾了一下四周,“床下,不行,床底太矮了;卫生间,不妥,那就衣柜吧,衣柜够大……”
敲门声有点急切,“晓书、晓书?”
“妈,来了、来了,套衣服呢……”顾晓书有意大声应和着,却见陆云修一动不动,急急地扯起他胳膊,“陆总快点,否则我会死得很难看的……”
“为什么一定要躲?”
“你不怕被打死吗?”
这……这么严重的吗?
陆云修看了看自己的衬衫西裤,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什么也没干吧,却还要担这样的罪名?
“这样万一被发现,更难堪。”
“不会的,我很快就把他们弄走,几分钟就好。”
陆云修一脸怀疑,虽是不情愿,但觉得这样确实不太妥当,被顾晓书塞进衣柜后,他还是抗诉:“我们这是在偷情吗?”
没想到他竟会有这样的一天!
“外面有什么动静都别出声。”顾晓书关上衣柜门不忘叮嘱道,她妈并不好应付。
把陆云修的西装、领带胡乱塞进被子里,盖的毛毯迅速塞进另一个衣柜。
抖毛毯时手机掉在了地上,她开了衣柜门又把手机塞进了陆云修手中,叮嘱他飞行模式。
房间内还是有酒气,她拉窗帘、开窗通风、还不忘检查一下有什么纰漏。鞋子,陆云修的鞋子被她顺脚踢进了鞋柜底下。
收拾完毕。
顾晓书拢了拢头发,深吸一口气,默念:一二三、三二一!然后微笑着去开门。
“爸、妈,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到了,不是说中午的动车吗?”
顾晓书拉着门把手,让出一条道,让顾晓书进来。
“这两天也没什么事情,昨晚一时兴起就和你爸说,要不提前来看看你,早上两人坐了最早一班车过来。”
顾妈妈梁艺馨抢先进来,闻到一股子酒味,又凑到顾晓书跟前嗅了嗅,“你昨晚喝酒了?”
顾晓书马上意识到了什么,“喝了一点点,房间有酒味吗?我自己闻不到。”
“有一点。”顾妈妈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没看到男人,提着的一颗心放下一半,于是先冲进了厕所,“我先上个卫生间。”
顾晓书想了一下,陆云修应该不会在卫生间留下什么痕迹,没洗澡,衣服也是放在外边。
“爸,家里天气怎么样,你有没有想我?”顾晓书接过顾爸爸手里的袋子,撒着娇。他爸是宠女狂魔,父女二人感情很要好。
“傻孩子,没想怎么会和你妈这么早来了?”
见到女儿,顾爸爸笑容溢在脸上,心情十分愉悦。
“这还差不多。”
顾晓书很满意父亲的我答案,要不是陆云修在这,她今天是开心的,一睁眼就能见着父母,哪去找这样的好事。
但此时此刻开心之余,还一颗心吊在嗓子眼,只能找着话题和他爸聊天。
“爸,吃过早餐了吗?”
“我和你妈出门前随便吃了一口,对付了一下。你饿不饿?带了鸡蛋,要不我先煮两个给你垫垫肚子?”
“不不,我带你们出去吃,楼下新开了一家牛肉面馆,我总想着你肯定喜欢,一会儿带你去吃。”
“好。”顾爸爸喜欢吃牛肉。
顾晓书心里嘀咕着,她妈怎么还不出来,莫不是在里面发现了什么吧?于是喊了一句,“妈,我也想上厕所。”
“来了,来了……”
顾妈妈很快就从卫生间出来,看了一眼顾晓书,发现她脖子上有一块红斑,便问:“晓书,你脖子怎么了?”
“脖子?”顾晓书不明所以地摸着脖子,突然想到不会是吻痕吧,她冲进卫生间对着镜子照了一下,果然一小块紫红,此时她杀了陆云修的心都有,却不得不找着借口,冲外解释,“可能是昨天帮同事带娃,被那小崽子咬了一口。”
这事真发生过,被同事小崽子咬得不肯放手,留下一块咬痕。
也不管她爸妈信不信了,去拿了衣服进卫生间,洗漱完就带他们撤出去。
外面的顾妈妈并没有十分在意这事情,卫生间也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按理来说这么快的时间不可能收拾干净。
真正让她起疑心的是书桌上的那块表,边上还放着两粒扣子一样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
但她一眼看出,那是一块男士表,拿过去给顾爸爸瞧了一眼,顾爸爸脸色微沉,低声说:“孩子大了,别管太多。”
“家里不会藏了个男人吧?”
“不能吧,晓书多乖。”其实说这话,顾爸爸顾远道心里也是打鼓的。
“清清不乖吗?还不是偷着户口本跟人去领结婚证了。”顾妈妈低声扯道。
清清是顾晓书堂姐,之前顾晓书伯母不同意婚事,而她又非要嫁,一不做二不休瞒着家里去领了证。
“情况不一样。”顾爸爸相信自己女儿,况且她也没理由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情来,可一直不开门,还发现一块表和一把车钥匙。
车钥匙这事不知道梁艺馨没发现,但他也没吱声,总不好让女儿太难堪。
二老嘀咕着,顾妈妈甚至看了一眼床底下,实际上床太低,藏不进一个人。
她心里有点矛盾,到底有没有藏一个人,到底要不要把人揪出来,矛盾之余又去整带来的东西。
早前去乡下买了些土鸡蛋,乡下亲戚送了一些自己种的百香果。百香果品相极佳,果香馥郁,最重要的是自己种的吃得放心,就都留给了顾晓书。等一会儿空了,帮她把果肉挖出来,泡上蜂蜜,兑水喝。可以吃上一阵子。
偏偏装百香果的袋子有点薄,一拎起来就穿了,圆鼓鼓的百香果骨碌碌,滚落得满地都是。
“看看,我就说要换个结实的袋子,你就是不听?”顾妈妈怪罪起顾爸爸,去拿了个盆来,老两口蹲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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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百香果。
有几个百香果滚到了鞋柜底下,顾妈妈开了玄关灯,跪在地上撅起屁股往里看,赫然看到一双男士皮鞋。
顾妈妈拿出皮鞋,费劲地起身,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皮鞋,至少40几码,里面还塞了一双黑袜子。
顾妈妈把鞋往顾晓书跟前一扔,才在顾爸爸的搀扶下起来。
此时顾晓书正洗漱出来,见她妈拿着陆云修的鞋子,不用她妈发问,她已经吓得面色如土了,很好地诠释了什么叫做贼心虚。
但这一刻她只能硬抗到底,打死不认。
顾妈妈见顾晓书不主动解释,就问了一句:“晓书,怎么回事?”
那语气就像问晓书吃过饭没有是一样样的,但她知道自己妈很快就要发飙了。
“咿,这哪来的鞋子?”装死是顾晓书现如今唯一的办法了,因为她穿不了那双鞋子。
“别和我装蒜,解释清楚。”顾妈妈的声音抬高了几分。
“妈,先让我收拾完再说行吗?”顾晓书抱着睡衣,试图岔开话题。
“你谈男朋友了?”顾妈妈好声询问。
“没有。”顾晓书又觉得哪里不对,“妈,我都26了,即使谈男朋友也正常的,爸,你说是不是?”
他爸是很好的队友。
顾爸爸利落地点了个头,“正常、正常。”
“男朋友可以谈,但是谁给你胆子和男人同居了?”顾妈妈厉声起来。
“这个真没有。”顾晓书连忙摇头。
同居没有,她不过是偷偷结婚了而已。
“那这鞋哪里来的?说说看。”顾妈妈揪住问题不放,“房间不见人,是把人藏起来了吗?”
“没有!”顾晓书否认得干净,“妈,这里面确实需要解释,我可以边吃早饭边和你说吗?”
“顾晓书,你骗鬼呢,家里有男人的车钥匙和表,现在发现男人的鞋子,你说怎么解释?”
!!!
车钥匙和表,顾晓书完全忘了这一茬。
果然是细节决定成败。
她有点坚持不住了,跟她爸求救,“爸,我饿了,我们去吃早餐吧。”
见母女二人相持不下,顾爸爸猜到了什么,拉着老婆说,“先去吃早饭吧,不吃早饭,晓书容易低血糖。”
低血糖这事情顾晓书确实有过,不过是很早以前。现在他爸拿出来是绝好的借口。
兴许是昨晚没睡好的原因,顾妈妈看顾晓书确实单薄,气色也不好,不免有些心疼和动摇。
家里肯定藏了人了,但是这样藏着,贸然出来,确实也是尴尬。
顾爸爸看出了老婆的动摇,马上拉过她,“走吧,我们去吃晓书说的牛肉面,中午一家三口出去吃,吃你中意的羊肉火锅怎么样?”
哄老婆,顾爸爸自是有一手的。他老婆吃软不吃硬,只要跟她来软的,她保证服服帖帖。
“现在就饶过你,如果一会儿不说出个所以然来,看我怎么收拾你。”顾妈妈对着顾晓书咬牙切齿,但行动却配合着顾爸爸,拿起椅子上的包,要跟着一起走。
此时房间响起了短促的声音,无比短暂却无比清脆,却让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滞下来,齐刷刷地看着衣柜。
13. 第 13 章
顾晓书此时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为什么要把手机给陆云修,给她为什么不提醒他关机,而是开什么飞行模式。
苹果手机飞行模式下,闹钟关不掉、关不掉!
可谁知道他设这八九点的闹钟啊!!
房子里静得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顾晓书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片刻之后,她反应过来,“妈,我们走吧。”
“走吧,走吧。”顾爸爸也催促着,他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
顾妈妈却快步上前,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别藏着了,让他出来吧!是不能见人还是怎么着,还是有老婆的?”
“妈,不是这样的……”顾晓书都要哭了,眼见着就成功,却还是不得不以这样难堪的方式来收场。
她心里责怪起陆云修,更怪自己昨夜为什么不坚持让他走。
可事已至此,想这些也无益了,正当想开口,衣柜的门开了,里面的人钻了出来,十分自然地立在他们面前,笑容略显尴尬和歉意。
“爸、妈,我是陆云修,很抱歉给你们造成了困扰。”
他略微弯着腰,恭敬有礼地立在一侧,像个等候发落的孩子。
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的顾妈妈,也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开场白。
她瞧着眼前这个青年,身高腿长,衬衫西裤略有些狼狈,却也是彬彬有礼。
她突然没有了发脾气和质问的理由。
可终究气不顺,她也不是老古董,年轻人谈恋爱在一起在如今社会也没什么。
她固然不同意同居,但是如果两人以结婚为目的恋爱,同居是相互了解的最好方式。
但他们俩错就错在,为什么要躲,躲起来就让她怀疑起两个人在一起的动机。但这也不能责怪别人,要怪先怪自己女儿。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顾妈妈板着脸询问。
顾晓书抢先回道,“刚刚在一起……”
顾妈妈扫了她一眼,恨铁不成钢地说:“你给我闭嘴。”
“妈,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不小心在这睡了一晚,你看看他衬衫西裤的,能有什么呀……”
“那就是你们年轻人说的一夜情?”顾妈妈厉声责问。
陆云修偷偷扯了一下顾晓书的袖子,抢先回道:“妈,您误会了,我们是正常恋爱关系,认识很久了,刚刚在一起。”
陆云修实话实说。
“初次见面,还是叫我阿姨吧。”顾妈妈颇为不习惯。
“我想着喊爸、妈会更尊重一些。”
“妈,人也出来了,还是先让他回去洗漱一番吧,我来和你们慢慢解释,可以吗?”顾晓书有点急,说着就把陆云修往外推。
顾妈妈没说话,顾爸爸接过话头,“我看行,你先回去洗漱一下,我们回头再说这事情。”
陆云修巍然不动,又问:“中午能请二位吃个饭吗?就当我给你们赔罪。”
“你不是有饭局吗?”顾晓书觉得礼到了就行,直接拆台。
陆云修敛眸睇了顾晓书一眼,“不是什么重要的局。”
“不必如此客气,以后有的是机会。你去忙你的。”顾爸爸对眼前的后生倒是满意,有礼有节,不卑不亢,
“不、不,今天初次见面,而且我如此失礼,想要求得二位的谅解,所以还希望爸妈成全。中午就由我来安排吧,顺便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可以吗?”
十分真诚,顾妈妈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查户口的话到嘴边了,又给咽了回去。
“你先回去洗漱吧,中午的事中午再说。”顾妈妈语气淡淡的。
人就是这样,即便再大的火气,也会被平心静气所浇灭,这要是碰上她们俩母女,一句赶一句,早就干架了。
“你先回去吧。”顾晓书低声说着,“我送你出去。”
如此一来,陆云修再次道歉,才告别,去玄关穿鞋穿袜。
顾晓书硬着头皮从被子里捞出西服、领带,连同手表袖扣和自己的手机,一股脑地拿在手上,顾妈妈全程眼神杀。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出门后陆云修才套上外套,带上手表。
楼道狭长,一路无言,只有脚步声。
到了电梯口,陆云修才接过她手里的领带,看着她脖子上的吻痕,想起昨晚的荒唐。
但也不是十分荒唐,甚至有一刻,他觉得她在回应自己。
他把领带随意地挂在脖子上,先开口道,“我们要口径一致,你打算怎么解释?”
“就说恋爱呗,还能怎么说。”顾晓书扭头看向窗外,窗外阳光明媚,充满了春日气息。
“细节呢?”
“我也不打算说太多,而且主要的你已经说完了。”
“好,那我一会儿过来接你们去吃饭。”
顾晓书低头看手里的手机,“不用麻烦了,我们自己随便吃一点。”
电梯来了,里面探出个头来,陆云修伸出食指虚空地点了点,示意先走。
电梯门缓缓关上,继续下行。
“这事情我来安排吧,好吗?刚刚听你爸说想吃羊肉火锅,刚好知道一家羊肉汤底的餐厅还不错。”
“其实真的不需要这么麻烦,他们明天早上就走,以后也不会来,大家也没什么交集。其他的事我会负责应付。”顾晓书很认真地说着。
陆云修明白了她话里的含义,“你——还在生气吗?”
“没有。”顾晓书矢口否认,跨了两步,按下下行按钮,“昨晚你喝醉了。”
左边的电梯从18楼下来,中间没有停留,很快就到达6楼,门开了,里面没人,陆云修站着没动,电梯又合上,停在了六楼。
陆云修侧过身,单手插兜,视线落在顾晓书的肩上。米色黑边针织衫搭配黑色裙子,端庄温柔,挑不出错。适合今天的天气,也适合参加婚礼。
清瘦的鹅蛋脸,褪去了他初见时的婴儿肥,头发轻轻挽起,露出颀长白皙的脖子,清丽出尘。
少女终究长大成人。
“昨晚我确实喝多了,但并没有醉。”陆云修一字一句,生怕顾晓书听不清。
顾晓书沉默着,咀嚼着他话里的含义,也许醉了,也许没有,但把她当成别人是真真切切的事。
顾晓书有自知之明,他们不过泛泛之交,他对她不可能产生如此浓烈的感情。
“好了,走吧。”顾晓书并不想纠缠这个问题,催促他,并再次按了下行键,“昨晚的衣服包包,洗干净后我寄到你家去。”
“不必,那些都是你的。”
陆云修没有再停留,进了电梯,电梯门缓缓关上,顾晓书才低头调低手机音量,打开手机找小视频,解锁去草莓秘籍。
这个天已经不好穿高领衣服了,除了丝巾以外,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印记去掉。
有博主说可以用圆头口红,也有说可以用冰块或者硬币,顾晓书决定多管齐下。
回到房间,顾妈妈正在阳台洗衣服,顾爸爸在煮荷包蛋,她不管不顾地先进卫生间,从化妆包里找出很久不用的圆头口红,按照视频教导的方法,不断地搓着红色印记。
似乎真的有变淡的趋势。
顾晓书仿佛看到了希望,不断地搓着,心里骂混蛋陆云修,昨晚两人纠缠的场景却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黑暗的、强制的、炽烈的,和过去完全不同的。
唇齿之间仿佛还残留着他的气息。
并非她所期待,但她确实太久没有恋爱了,所以才会不断想起。
印记渐渐变淡,只需要扑上点点散粉,今天仍旧可以出门。
顾晓书停下手上的动作,再一次的拿起牙刷,挤满牙膏,刷牙。仿佛这样就可以洗刷昨晚的一切,忘记昨晚的一切。
从卫生间出来,顾爸爸刚好盛了一碗荷包蛋出来,房间里溢满了食物的味道。
顾晓书心情舒展了一些,冲着阳台喊,“妈,衣服用洗衣机洗就好。”
顾妈妈没搭理她,顾爸爸把荷包蛋端到茶几上,“孩子,来,坐下来把蛋吃了。”
无人时,他总是这样叫自己,哪怕今年已经26岁了,仍旧叫着孩子。
“谢谢老爸。”顾晓书很是窝心,找出两条方形小马扎,摊了一条在茶几前坐下来。
荷包蛋放了糖,香甜漫溢。
这是父亲、母亲的味道,家的味道。
顾晓书喝了一口白汤,十分鲜甜,“爸,你没多煮几个大家一起吃吗?”
“我还等着吃牛肉面呢。”顾爸爸也拿了条小凳,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手支着桌面看女儿吃自己亲手煮的蛋。
“好,我吃完就带你们去。”顾晓书抬头看了一眼父亲,眉眼都是笑。
阳台的洗衣机正在脱水,发出震动声,趁着这个空档,顾妈妈也走过来,坐在了沙发上,脸色不好看。
“晓书,有男朋友怎么也不和爸妈通个气?这样我们也不至于一大早过来。”
顾爸爸先开了口,这事总归该有个说法。
“爸,我和他虽然认识很多年,但也确确实实才确定下来的,还没来得及和你们讲,你们就来了。所以妈,这不能完全怪我。”
“那你好好的躲什么?我要是今天不揪出来,我看不知道几时才会和我们讲,到时候别和清清一样,偷偷和人去领证了……”
听到领证二字,顾晓书一个着急,咽下了一大口蛋黄,噎得胸口直发慌,满脸通红。
顾爸爸帮她拍着背安抚,“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
顾妈妈看她脸涨得通红,给她倒了杯温水,喝下才好一些。
可就是这样,顾晓书仍旧不敢抬头看她妈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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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敢接刚刚的话题,怕被揭穿。
但顾妈妈不会放过她。
“那孩子几岁了?干什么的?”
顾晓书知道,查户口时间到了。
“妈,你就别瞎操心了,我们才刚谈,不一定有结果。”
说完这话,顾晓书后脑勺就吃了一记,“没结果你还敢领回家来。”
顾晓书吃痛地摸着后脑勺,“我说了他是喝醉了,才留下来的。你没看他衬衫西裤吗?”
“衬衫西裤能说明什么?”
都在一起了还死不认账就没意思了,现在看来脖子上的红斑哪是什么小崽子咬的。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并且证据确凿,你就是说破天去也没用,只会越描越黑。
顾晓书哑口了,只能埋头喝蛋汤。
“说说看,为什么会没结果?”顾爸爸十分好奇。
“他条件太好了,和你女儿严重不般配,他要什么样的天仙没有啊,非得找我这样的?”
“你也别妄自菲薄,你哪里不好了?”顾爸爸有些不开心,毕竟顾晓书是他的心头肉,小公主,他女儿的美貌要是在古代,就是王妃也做得的。
但是顾爸爸的话让顾晓书觉得开心了,还是爸爸爱她。
“他不会有老婆吧?你做小三了?”顾妈妈突发奇想。
“妈,我是你女儿吗,还是我是大街上捡来的?就算大街上捡来的,你养了我这么多年,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那你干什么藏着掖着?”
“我不是怕难堪吗?”
“这样就不难堪了?还有知道没结果还谈个什么劲?不如趁早分手来得痛快一些。”
“我就想和他谈个恋爱不行啊,我图他好看、长得帅不行啊?”
顾妈妈听得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歪理,“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是耍流氓。”
“各自愿意的话有什么关系?”
“吃亏的最后还不是你?”
“都说了我图他长得帅,我吃什么亏了?”
顾妈妈嫌弃地看了一眼女儿,“顾晓书,你怎么这么随便啊?”
“……”顾晓书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妈妈,“梁女士,请注意你的措辞,包括陆云修,我总共就谈过两个男朋友,前任男朋友坟头草都长得老高了,还不允许我再恋爱啊?我都二十六了,为了我的身心考虑,也应该鼓励我恋爱才对。”
“我打断一下,”看母女二人针锋相对,输出自己的爱情观,顾爸爸插嘴进来,“你前任男朋友死了?”
顾晓书差点笑出来,解释着,“没有,爸,比喻而已,那是个出轨渣男。”
顾爸爸略心疼地看着女儿,真想把那渣男揪出来揍一顿。
“我们不干涉你谈恋爱,但是你不是真心喜欢人家的,我就反对。”顾妈妈严肃地说,“而且你日后遇到更好看的怎么办?你这和花心萝卜有什么区别?日后遇到真心的,想要结婚的伴侣你怎么面对?”
“暂时没碰到更好看的。”顾晓书终于喝完最后一口汤,阁下碗,抽了张纸巾擦嘴。
顾爸爸很有眼力地把碗收去洗了。
“再说了,在你眼里我谈过恋爱,就不配拥有婚姻的意思?”她第一次知道梁女士思想如此可怕,感觉是刚从吃人的礼教社会走来的。
改革开放已经四十年了,有人却还活在明清。
“不对啊,那他为什么突然喊我们爸妈了?”顾妈妈找到一个漏洞。
“那是他的事,反正我是叫不出来。”
某些人脸皮确实是堪比城墙。
相比起女儿的高姿态,顾氏夫妇甚至有点同情陆云修了,他看着好像不是女儿说的那么一回事,似乎剃头担子一头热?
否则如果真是玩玩而已,对他们只有避之不及,哪还可能还客气地要请他们吃饭?
一直沉默的顾爸爸,其实暗中在分析和观察。
他是矛盾的,一方面希望女儿开心,一方面又怕女儿受伤害。
女儿看似歪理,说图他好看,实际上图他好看不就是喜欢他吗?日后感情深了,要分手,受伤的不就是自己的宝贝闺女?
顾晓书也不想再说这件事情,她希望自此告一个段落,转身去卫生间化妆。
淡妆,配了一条锁骨珍珠链,和上衣的米色扣子呼应,方形黑白耳饰,通身上下就是黑和米白两个颜色,不容易出错。
收拾完,她左手一个胳膊,右手一个胳膊,挽着父母出门。
去吃牛肉面、去逛超市。
牛肉面爽滑热辣,撒上香菜,味道很正。
超市买点这、买点那,竟也推了一购物车出来,全都是顾爸爸挑的,顾晓书爱吃的。
从超市出来,顾晓书接到陆云修的电话,说是来接他们去吃饭。
14. 第 14 章
起先顾晓书是拒绝的,但是陆云修直接在小区门口等着。
洗漱过后,换上暗花黑色休闲外套,整个人看上去随意和精神不少。
见陆云修在等他们,顾氏夫妇更加确定了在这场恋爱里,自己女儿占据了主动权。
陆云修见顾晓书和老丈人手里拎着东西,迎上前去,很自然地从他们手里接过东西,小声问顾晓书,“这么多,都买什么了?”
顾晓书回说:“零食和速冻食品。”
如此风度,深得丈母娘欢心。
顾爸爸客气地道,“小陆,不必如此客气,我们来日方长,这饭往后等你空了再吃也一样。”
“爸,我就算再忙,也是要吃饭的。我自作主张定了一家纯羊肉汤底的餐厅,还希望你们能赏光。”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他们夫妇二人也就不好再推脱。
陆云修和顾晓书两人把东西拎上楼,顾晓书不再就中午饭这个问题发表意见。
左右不过吃顿饭,反正不花自己钱。
俩人一前一后,一路无话,俩人最早进电梯,不知道哪涌出来一队人马,把二人挤进了最里边,空气浑浊。
他们到六楼,电梯停下时,前面是黑压压一片。
陆云修把东西挪到一只手,腾出来的手去拉顾晓书,“麻烦让一下。”
顾晓书挣脱了一下,终究是挣脱不过,有些认命地跟着他走。
出了电梯,她只觉松了一口气,把手从陆云修手中抽回,开始翻包找钥匙。
焦糖色托特包,很能装,她掏了好一会儿才把钥匙掏出来,边走边找出门钥匙。
公寓楼,门对门,即便白天采光仍旧不好,顾晓书故意走得重一些,感应灯时不时地亮起来。
“饭后有安排吗?”
“大概要去我阿姨家吧。”
陆云修问,顾晓书答。
“哦。”陆云修了然地点了点头,又问,“不午休吗?”
“没关系,到时候我会安排。”
顾晓书把陆云修要说的话直接堵了回去,这也是意料之中的回答。
陆云修依旧面上无波,“这里太小,休息不好。”
“?”顾晓书一脸懵,这是嫌弃我这小破房子?昨晚是谁赖着不走,又是谁睡得跟头猪似的?要不是你搞事情,今天哪来这么多破事。
“让他们睡,我去奶茶店坐一会儿就行。”
顾晓书打开门,把速冻食品塞进冰箱,就退了出来。仿似想起什么,她拿出手机,打开支付宝,把那笔钱转了回去。
“原路返回了,你手机查收一下。”
陆云修不明所以,打开手机赫然看到支付宝的推送通知,他点开看了一眼便道,“为什么转回来?”
顾晓书把钥匙和手机一并扔进包里,并拍了拍说:“我提供不了相应的价值,但还是感谢你,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
“是被我亲吻的快乐吗?”陆云修口不择言,他明知道她并不愿意。
“流氓。”顾晓书骂他。
“你知道我本可以再流氓一点的。”
陆云修真有些恼怒,什么叫提供不了相应的价值,把他当什么人了,又把她自己当什么人了?
他突然停下来,把她抵在墙边,双手撑墙,让她在自己的受控范围内,低压着声音,“还是需要我再耍一次流氓?我可以配合。”
顾晓书显然又慌了,这青天白日的,亏他想得出来,可是又不敢激怒他,只得道,“我爸妈还在等我们。”
“又想跑了是吗?”陆云修盯着顾晓书的眼睛,灯光忽明忽暗,“看你,脸都红了。”
顾晓书靠着墙,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似乎是有些许烫,头低得更低,几乎快要顶到陆云修的胸膛,眼睛无意识地盯着自己的黑色单鞋,“不是,你不是要请他们吃饭吗,让他们等太久也不好吧。”
这时,陆云修电话响起,顾晓书如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地提醒着他,“你电话响了。”
陆云修成功被逗笑了,这么禁不起吓唬。他逐放开了她,去接电话。
是工作电话,说的是算力,一堆专业术语,顾晓书听不懂,也不想听。
两人一起乘坐电梯到楼下,走到小区门口,他的电话才收了线,引着二老上车。
是辆保时捷,中大型SUV,看到车的那一刻,顾氏夫妇倒是很淡定,因为顾晓书说过,他条件好。
到底好到什么程度,他们也不想仔细了解了,毕竟都说了只是谈恋爱。
顾妈妈心里是内疚的,这样去吃饭,似乎有点对不住人家。
顾爸爸则一直无声观察着陆云修,大到待人接物,小到细枝末节,比方说给他们开车门,告诉他们车上有水,周到体贴。
以男人的眼光来看,他很不错,不论对他们夫妇还是对女儿。他看女儿是眼里有光,那光就是爱。
如果不能成,其实有些可惜。
陆云修是健谈的,一路和丈母娘、老丈人聊着天,顾晓书插上一句半句,偶尔也接一两通电话,车速不快,时间很快。
抵达餐厅,陆云修把车钥匙给门童泊车,服务生引着他们进入包间。
餐厅地处老城区5A级人文景区内,成片的老房子带着特有的地域色彩,修葺一新后商业化,开起了高级餐馆和私人会所。
包厢临河,里面是典雅新中式,外面是小桥流水人家,像极了江南的水乡,有一种静谧之美。
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茶桌,茶具、茶叶、矿泉水一应俱全。在陆云修的邀约下,几个人先品了一泡茶。
上好的明前龙井,带着淡淡的豆香,顾妈妈喝了一口不禁夸道,“这茶味道不错。”
看她杯子落桌,陆云修给她斟茶,“这个茶叶是我寄存在这的,家里还有两斤,回头带回去喝。”
“不、不,这茶味道虽好,但我们是喝习惯了30块一斤茉莉花茶的人,突然喝绿茶怕是不习惯。”
30块一斤,这个拒绝十分明显,陆云修笑笑说:“喝着喝着就会习惯。也不是什么好茶,妈您别见外。日后若有更好的,我给你们留着。”
这话说得老两口心里舒坦,就算是假话,他们也爱听。
事实上,他们看得出陆云修的真诚,就是不知道和自己女儿缘分如何。
顾妈妈视频声音响起,是顾晓书表姨,顾妈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起来,去一旁和她说话。
“你们在哪呢,中午怎么没过来吃饭?我们在楼下的酒店定了便餐的。”表姨声音洪亮。
“我们下午早点过去吧,中午在晓书这边吃。”
“对了,晓书晚上叫她早点来,我给她介绍个人,那孩子非常优秀。”
这就有点尴尬了,顾妈妈赶忙回绝,小声说道:“晓书有男朋友了。”
表姨也是上道的,马上领会过来,“那行,好事好事。那你们先吃饭,下午早点来。”
三两句话收了线。
其实这是正常的,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自然是有人来说媒,所以大家平静无波,只呵呵一笑略过这个话题。
顾晓书啜着茶望向窗外,一不小心遇到陆云修深邃的目光,她马上移开。
全程沉默的她起身走到最左侧的窗边,看窗外的景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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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岸摆满了露天餐桌,人头攒动。房子古朴低矮,一排木质窗台上的绿植,开出粉红色的花。
河水清清,日头暖暖,微风拂面,家人在侧,她竟生出了岁月静好之感。
一泡茶毕,菜也陆陆续续上得差不多,服务员请他们入席。
精心熬制的羊肉汤底,一人一锅,配菜都是高级食材,且摆盘精美,食欲满满。
日本和牛、法国蓝龙虾、吉多拉生蚝、鱼子酱、松叶蟹、澳洲带子、阿根廷红虾等等名贵食材,说是羊肉火锅,实则是名副其实的海鲜姿造,刺身熟食皆可。
席间陆云修和顾爸爸推杯换盏,从红酒到白酒,从A股聊到国际局势,翁婿二人十分投机,丈母娘脸上也是大写的满意。
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
陆云修也得到了他想要的:顾晓书主动给自己盛汤暖胃了,他觉得舒心。
顾晓书则是觉得自己的汤没有红油更清淡一些,适合喝酒的人,就做个顺水人情给他盛了两碗,她没别的意思。
而顾妈妈是个普通妇女,知道这顿饭不便宜,在顾晓书说和陆云修没结果的情况下,白吃一顿似乎不太好,心里想着要怎么补偿人家,但好像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再或者让顾晓书带点土特产给他。
吃完饭,几个人也没做停留,司机在门口等候,陆云修只对二老道,“送你们回去休息休息。”
顾爸爸的确有些酒意,连连点头称好,其实二老都以为是要送回顾晓书住处。
顾晓书知道陆云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二老上车后,她低声对他说,“送到我那边就行。”
陆云修笑吟吟地伸手摸了一下顾晓书的头,声音极轻地道,“乖一点,别闹。去鸢尾湾,你也能好好休息一下。”
顾晓书下意识地摸着被他摸过的头,眉头微蹙,心里想着我信你个鬼了。面对替自己打开的车门,顾晓书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上了车。
等上了环岛路,顾家二老才觉得不对劲,顾妈妈问道,“我们这是去哪?”
坐副驾的陆云修才说,“妈,我那边房间多,这样大家都能休息好。”
“小陆啊,这样太打搅你了。”顾妈妈不自觉地客套着,也是出自于她的真心。不能成为自己女婿,还尽给他添麻烦。
“妈,您跟我太见外了。我是一个人独居。我妹妹在国外,这些天生孩子,爸妈去探望了,本该让你们见个面的。”陆云修三两句把家庭情况介绍完了。
顾氏夫妇二人心里一惊,这和顾晓书说的不一样啊,人家都想安排家里见面了。
顾妈妈赶忙回应,“不着急不着急,以后有的是机会。”
她本想查户口,但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也不知道到底什么个情况,死丫头肯定还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前头的陆云修又说:“这两天刚好有时间,你们也别急着回去,我带你们好好转转。”
“不不,我们还得回去上班,等退休后再来。”
顾妈妈是小学老师,顾爸爸在电力公司,都是临近退休年纪。他们干了一辈子体制内,所以最大的愿望是让顾晓书进体制内工作,但她死活不愿意,再者专业也确实很难对口。
现在顾妈妈的心愿,就是让顾晓书找一个体制内的男朋友,公务员或者事业单位都行,她端了一辈子铁饭碗,太香了。可体制内的男生未必看得上体制外的你。
所以顾妈妈觉得姻缘这东西也是个玄学,看缘分吧。
也不知道眼前这小子和顾晓书是有缘还是没缘,他倒是上心的,偏偏遇到顾晓书这死丫头,没心没肺。
有时间好好说说她。
15. 第 15 章
小区人车人流,司机直接进入地下车库,从车库到达29楼。
面对面积如此之大的豪宅,顾氏夫妇不自觉地参观了一圈房子,客厅无敌外景以及中庭宜人的绿化环境都让他们惊诧不已,顾爸爸猜测着这样一个物业费要多少钱,而顾妈妈则是毫不客气地拿出手机拍拍拍,觉得哪都是景。
陆云修简单介绍了一下小区的分布。小区沿着鸢尾湾内海而建,沿岸是低矮红树林和独栋别墅群,里边是高层楼栋。靠内海的高层可以俯瞰整个鸢尾湾。
顾晓书看着父母甚至有点惶恐的样子,心里不是滋味的同时又觉得这趟没有白来,让他们见识了A市最负盛名的小区,看过了这千万豪宅。
似乎她妈妈也理解了,她为什么说陆云修不合适了吧。
陆云修把他们引入茶室,给他们泡茶,松缓片刻。
茶室复古设计,布置精美,最里面摆着一张麻将桌,两大国粹完美融合在一起。
墙上挂着一副山水写意画,更突出氛围,顾爸爸欣赏了好一会儿。
他早年学过画画,略懂一二,知道这是国内知名画家的画,现在进拍卖行才能买到,就是不知道这画是真迹还是高仿。
顾妈妈对那张麻将桌十分感兴趣,一下子就坐了上去,皮椅舒适,麻将桌也比棋牌室高级。
陆云修投其所好,“要不我们四个来搓几局?”
顾妈妈连忙摆手,“不行不行,我们下午还得去晓书阿姨家。”
“晚上的酒席,现在时间还早。”陆云修抬手看了看表。
“我可不太会。”顾晓书马上抗议,跟三个人精一样的牌友打牌,她不被生吞活剥了才怪。
陆云修冲她挑眉头,“学学就会了。”
“算了,算了,改天吧。”
顾妈妈起身到茶桌跟前坐下,喝起茶来,她觉得这孩子挺诚实,因为茶叶味道真的和店里喝的一样样。
一泡茶过后,他给二老安排了楼下的客房。早上六点多出门,到现在也着实是有些累了,二老没有客气地去休息,毕竟,别人也是要午休的。
安排完,客厅里就剩下顾晓书和陆云修俩人。
顾晓书在偏厅的休闲沙发上坐下来,打算休息一会儿。陆云修则问:“不去房间睡吗?”
“不用,你去睡吧,我这样休息就很好。”
陆云修也没勉强,就在她身旁坐下来,顾晓书下意识地挪了挪地,想离他远一些。
陆云修笑起来,伸出手虚空地抓了一下,“这么怕我干什么?”
顾晓书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所以你快去睡吧。我也想睡一会儿,头有点疼。”
陆云修仰靠在沙发上,侧着头看她,“怎么,是没睡好吗,还是感冒了?如果感冒家里好像也没药,我出去给你买一点。”
俩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昨晚,顾晓书故意绕过他的坑,只道,“不是感冒。”
“那就是没睡好?”陆云修又笑起来,故意问:“为什么没睡好,老实说,是在想我吗?”
顾晓书血压飙升,心里默念着,不要和喝酒的人计较,不要和喝酒的人计较。但是真想骂他“臭不要脸”。
“是不是又在骂我?”
顾晓书睨了他一眼,“你知道就好。”
陆云修手搭在额头,闭目养神,却也不妨碍说话,“说说看,你是怎么和你爸妈说我们的关系的?他们好像挺满意我的。”话里不无得意。
“我就说我们刚确定关系,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们。”
“你爸妈虽然挺满意我,但我总觉得他们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这是为什么?”
“有吗?”顾晓书抓过一只白色抱枕,抱在胸前,“我没觉得,可能你想多了吧。”
“下午去相亲吗?”陆云修换了个话题。
“我倒是想去,我妈都回绝了。”
“看来我昨晚还是太仁慈了。”陆云修嘴角有一丝坏笑,之后睁眼看了看顾晓书,“要是敢去相亲……”
顾晓书挑衅地看了他一眼,“怎么着?”
陆云修突然坐了起来,侧过身体一条腿盘在沙发上,向她伸手,“那就把钱还我。”
“好,我和我爸妈说,让他们去借钱。”
陆云修微微笑着,“我也和你爸妈说,我们的真实关系是夫妻关系。”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顾晓书觉得自己被人生生扼住了咽喉,她不自觉地抱紧着抱枕,“你真是幼稚。”
非常幼稚。
“因为我还是少年郎。”
顾晓书顺手把抱枕扔他脸上,一脸嫌恶地看着他,“三十几岁的老年郎。”
“老”字咬得尤其重。
两人低声斗嘴,消磨时光,陆云修竟也不觉得累了。
他捉弄她,喜欢看她咬牙切齿、看她手足无措、看她面红耳赤,却又不能把他怎么样的样子。
在这个慵懒的午后,时光缓缓,仿佛静止了一般,美好得不真实。
陆云修曾经的奢望,如今一点一点变成现实。
他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鱼和熊掌不能兼得,他选择尊从自己的内心,因为欲望就像沟壑,永远填不满。
更因为他不想让自己活在悔恨之中,然后浑浑度日,一如现在的江叶。
他终是上了楼,是累了,也是想让她好好午休。
天气晴好,鸢尾湾的景致透过卧室落地玻璃窗一览无余:别墅低矮、红树林郁郁葱葱、海水湛蓝,给人一种“红瓦绿树、碧海蓝天”之感。一座白色跨海大桥连接其中,再远处则是国家湿地公园,网红打卡圣地。
俯瞰鸢尾湾,每一帧都是画。
同样欣赏鸢尾湾外景的还有顾晓书,她坐在偏厅大阳台的一角,享受午后的宁静。
阳台没有做全封,而是升降式玻璃,天晴一键全开,下雨全封。人性、方便。
一把椅子,一张小圆桌,角落里放着一盆绿植,白色陶盆,做了景观造型,现代而禅意,非常舒适。
其实顾晓书有点恐高,但是站在高楼多看两次,似乎也没那么害怕了。
渐渐地,阳光晒进来,有了热辣感,她把椅子转了个向,背着光,有了睡意。
*
下午三点时分,客房的顾氏夫妇醒过来,听门外没动静,俩人继续躺着,低声说着话。
话题自然离不开女儿和她这个男朋友。
他们对陆云修是满意的,但矛盾的是又十分认可女儿的看法,毕竟他们差距太大了。
鸢尾湾的房价他们知道很昂贵,但到底多昂贵也没有探究,但凡住在这种地方的人非富即贵,所谓齐大非偶,这句话在任何时候都不过时。
事实上,他们都觉得女儿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分手,免得越陷越深,可也不能强拆,俩人怕是已经同居上了吧。
有些话顾爸爸不好出面说,他提醒着顾妈妈,“你找个机会和晓书说说,让她做好措施。”
“我知道,也想着这事呢。我还是觉得不妥,我们得好好劝劝她,让他们分手算了。不以结婚为目的,这么处着算怎么一回事?这不是骗人家吗?而且伤风败俗。难道是我们家教没做好吗?”
顾妈妈开始反思自己,但自认他们家风清正,从小教育也没有偏差,从高中开始就给她灌输思想,女孩子要自尊自爱,思想独立。
他们夫妇二人也算是模范夫妻了,家庭和睦,怎么能出个这样反骨的女儿,还图人家的美色,啊呸,亏她说得出口。
这小陆真是瞎了眼,怎么就看上她家女儿了?
“但你看小陆好像是真心对晓书的。”顾爸爸指出问题的关键。
“我知道,所以又觉得有点可惜。”
两人叹息之余,顾妈妈想到女儿因为买房,花光了积蓄,手上应该没钱了,工资又要还房贷。
谈恋爱总要有花钱的地方。
她家的女儿没结婚不兴花男人钱。所谓礼尚往来,你来我往,这不仅仅是家教也是原则。
顾妈妈和顾爸爸说了这事,马上得到顾爸爸的赞许,“还是你细心周全。”
俩人商议一番,决定留下一张卡给顾晓书,虽然钱不多,但至少可以让她不拮据。
这事情自然是顾妈妈去办的,她找到顾晓书的包,把卡塞进夹层的里,以免丢失。
托特包,连带着夹层也很大,顾妈妈塞卡进去时,摸到一本证,透过光线看到是暗红色的。
鬼使神差地,她抽出了这本证,打算看看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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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暗红色的小本子,很薄,上面赫然写着“结婚证”三个大字。
顾妈妈瞬间觉得血压飙升,哆嗦着手翻开页面,上面是顾晓书和陆云修的合影。女左男右,白衬衣,都微微笑着,很是般配。
但顾妈妈的血直冲脑门,她一个箭步冲向阳台,把结婚证摔在了顾晓书脸上,厉声喝道:“给我起来!”
顾晓书被吓得弹跳起来,懵懵地喊了一句,“妈……”
这声暴喝不仅仅把顾爸爸吸引过来,也把楼上睡觉的陆云修给吵醒,起来看个究竟。
“给我解释解释,这怎么回事?”
顾晓书低头看见红色本子,脸色瞬间刷白,她现在后悔上午为什么要给父母打预防针,更后悔受陆云修蛊惑,去领了这会要她命的结婚证。
顾爸爸捡起本子,看了一眼,万万没想到自己女儿胆子居然和侄女一般大,支吾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这……晓书,这怎么回事?”
自己给自己挖坑,顾晓书都不知道要怎么往下跳了,顿了顿说:“我……”
半天没我出个所以然来,这怎么解释?
“你这死丫头,不会是怀孕了吧?”顾妈妈觉得除了这,还能有别的什么理由,让他们瞒着父母领结婚证?
顾晓书又羞又窘,慌忙摇头,“没有,没有。”
“那你今天不说出个所以然出来,你看我不把你皮剥了,我就不姓梁。”
顾妈妈走进偏厅,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因为实在有些撑不住。
婚姻大事,俩人竟然偷偷摸摸,就这样把证领了,她上午说什么来着,他们不会有结果,她就是图他长得帅!
顾妈妈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女儿居然把谎撒得如此顺溜,不带卡壳。
这时陆云修朝她快步走来,顾妈妈没给他好脸色。
陆云修低头喊了一句,“爸、妈!”
“我说上午怎么叫得那么顺口,原来我们真是你岳父岳母。”
言语嘲讽,陆云修也全盘接受,只一个劲地道着歉,“对不起,瞒着你们领结婚证,是我们的不对。”
“你爸妈知道这事吗?”
“还没告诉他们。”陆云修老实回答。
“你们是无父无母吗?自古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你们倒好,一声不吭就把这事情给办了!还有你,”顾妈妈脸色铁青地指着自己女儿,“你姐姐偷领结婚证,你伯母病倒才几天啊?你是没看见吗,还是觉得我们的感受无所谓?”
说到这里,顾妈妈眼泪不知不觉下来,她挺寒心的,一直低着头的顾晓书眼睛也湿了,觉得无颜面对父母。
“你们都是成年人,是有权利决定自己的婚姻,和谁恋爱,和谁过日子,但是是不是也应该尊重我们一下?还是觉得我们会棒打鸳鸯,强行把你们拆散?”
“爸妈,我只能再次抱歉。”陆云修真心诚意,姿态足够低,“你也别责怪晓书,是我拉着她去的。”
“她是三岁孩子吗?还是你把刀架她脖子上了。”
说到底一个巴掌拍不响,顾妈妈抹着眼泪,又说,“我们今天要是没发现,你们是不是打算玩过家家一样,日后什么时候不开心了,把婚一离,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不是。”陆云修否认,“我是真心想和晓书过一辈子的。”
听到这话顾晓书不禁抬头看了陆云修一眼,但很快又告诉自己,他现在不这么说还能怎么说?
对这个答案顾妈妈总体是满意的,但她现在在意的并不是这个,而是他们隐瞒了这件事情,是对父母的极大不尊重。
顾爸爸一直没说话,他的心里也十分复杂,自己的掌上明珠,突然有一天就成了别人的妻子了,他去岛台找了杯子,给老婆倒了一杯水。
顾妈妈一股脑把温水喝光,看着坐在阳台低头不语的顾晓书,气不打一处来,这要不是有陆云修在,她今天非得揍死她不可。
“你过来,自己把话说清楚!”顾妈妈冲着顾晓书喊。
顾晓书是了解她妈的,不把问题搞不清楚,誓不罢休,她硬着头皮上前。
“爸,能借步和你说几句话吗?”
陆云修在顾晓书到达前率先把顾爸爸叫走了,移步茶室,留下顾晓书母女二人。
16. 第 16 章
接上
顾妈妈见他们消失在偏厅,估摸着已经走远后,才又重启刚刚的问题,“人都走了,说吧,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是不是就是我刚刚说的,没人知道你们结婚,回头不开心就把婚一离?不然你上午的言论立不住脚。”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顾晓书心里犯怵,低声说:“我会和他好好过的。”
“你不是不喜欢人家吗,怎么和人家好好过?”顾妈妈嘲讽她。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喜欢人家了?我上午明明和你说我图他长得好看。”
“你也说过,你们没结果。现在又和我来这一出,我相信你哪句话?”顾妈妈极其失望,“顾晓书,你倒是长本事了,撒谎起来一套一套的,都不想想事情败露该如何圆谎。”
“……”顾晓书也不知道如何接这个话头了,只得学陆云修,“妈,对不起,这件事是我的错。”
“行了,我也不管你们的事了。婚姻大事都自己定下了,也没我们老俩口什么事了,就这样吧,你就好之为之吧,以后你也别回家了。”
顾妈妈气呼呼地起身去客房拿包,等老伴出来就走,免得在这里给自己添堵。
顾晓书知道她妈是真的生气了,既担心又不能说实话,说实话自己只会被打死,只能低头跟在后面,像小时候惹妈妈生气一样,撒撒娇看看管不管用。不料却吃了个闭门羹,梁女士把客房门锁了。
顾晓书只能无力地返回偏厅,陷入焦灼状态。
无论如何解释,这次她都是伤了父母的心了,这势必给原本融洽的亲子关系增加了一条裂痕,而裂痕愈合需要时间。
茶室的人还没出来,也不知道陆云修和他爸会说些什么。
顾晓书无心刷手机,只烦躁地等待着,想起她堂姐前些年把伯母气病倒,心里怕她妈妈也病倒怎么办?堂姐和伯母家也因此一年时间都没走动,伯母不让堂姐和姐夫进门,后来怀孕后,她爸妈去做和事佬,关系才缓和过来。
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她爸爸,最爱她的爸爸,可她知道爸爸也伤心了。
倘若要是知道,她妈能发现这件事,借她十个个胆子也是不敢的。
这种焦虑状态,导致她无意识地咬起了大拇指指甲盖,一下一下,发出牙齿磕碰的细响,直到陆云修和顾爸爸出现在偏厅。
顾晓书红着眼站起来,不自觉地叫了一声,“爸爸……”
顾爸爸只问道,“你妈呢?”
“在房间。”顾晓书扁着嘴,生怕眼眶的泪水落下来。
“好了,别哭了,你也别怪你妈生气。毕竟这么大的事情……”顾爸爸看看女儿,又看看女婿,最后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决定去房间安慰自己的老婆。
顾爸爸消失在房间门口,陆云修才走过去安慰顾晓书,“别哭了。”
顾晓书更是“哇”的一声哭出来,陆云修一把将她圈在怀里,抚摸着她的头。
顾晓书挣扎着,她虽然真的很需要这样一个怀抱。
“演戏一下。”陆云修低声道。
顾晓书不敢再动了,她知道母亲本就怀疑自己的动机,如果不演得像一些,事情更会败露。
于此同时又不免怨恨起陆云修,出的什么馊主意,她使起小性子,边哭边摧打他的胸膛,以宣泄心中郁结。
厚实的胸膛,任她摧打,等她打累了,也哭累了,便停了下来。
陆云修也放开了她,看着她的脸,“妆都哭花了。”
顾晓书看着他毛衣上的沾满了自己的眼泪鼻水,不禁笑了一下,马上又扁住嘴。
陆云修抽了一张纸过来要帮她擦脸,顾晓书接过纸巾自己来。
“我们下去走走好不好,让你爸和你妈聊聊。我们不在,他们更自在,你们母女也不会因为这事再次吵架。”
顾晓书同意了。
没拿车钥匙,但陆云修在电梯里给司机打了电话,让他过来家里,等候差遣。
两手准备,如果一会儿丈母娘气没消,不愿见自己,就让司机送他们去喝酒席。
下了楼,顾晓书才问陆云修,“我爸还生气吗,你和他讲什么了?”
“我给他讲了个故事,现在应该不生气了吧。”陆云修颇有几分自信。
“故事,现编的吗?”顾晓书很自然地问,不知道陆云修还有这样的天赋,“说来听听。”
“这是男人之间的事情,你不需要知道。”
“我不需要知道?万一我对不上口供,又怎么说?”
“你爸是男人,不会过问这些的。”陆云修很是笃定。
顾晓书也就不好再追问,但确实非常想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陆云修的嘴撬不开,回头从她爸爸下手吧,会容易一些。
来过两次小区,都是黑灯瞎火,这是顾晓书第一次大白天在小区里游走。
陆云修带她从一旁的别墅区走,微风拂面,风景宜人。
物业在修剪绿植、清扫落叶,各种绿植错落有致,相得益彰,偶有一颗三角梅,满树玫红,开得娇艳,十分好看。
有车辆从主干道行过,速度缓慢。
陆云修引着她穿过别墅群,从侧门出去,来到鸢尾湾的栈桥,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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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湿地公园的起点。
两人寻了一张长椅坐下来。
正直周末,阳光和煦,百花齐放,栈桥游人如织。
带孩子玩耍的父母,相携而行的老人,卿卿我我的伴侣,更多的是摆拍的青年女性。
俩人说一些有的没的,顾晓书掏出手机就着景,随意拍了几张照片,其中一张把陆云修也切进去了,不太好看,但她没删。
“现在你家里知道了,以后打算怎么办?”
陆云修突然之间的发问,顾晓书有点没反应过来,半响才说,“虽然这件事情败露了,但我们还是按照原计划来吧。就是要辛苦你,扮演一下女婿。”
“要是往后离婚,你爸妈会把我打死吧。”
“婚姻的事,谁说得准。现在离婚率这么高,有什么奇怪的吗?”
陆云修靠在椅子上,一只手伸在椅背上,深深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开口,“你对婚姻这么随便的吗?”
顾晓书耸了耸肩,“在这件事上,我们谁都没资格指责对方。彼此彼此,半斤八两。”
见陆云修不说话,顾晓书补了一句,“难道不是?”
陆云修转头看向前方,目光落在虚空处,“那你向往的婚姻是什么样的?”
“像我父母那样的婚姻吧,只此一人,白头到老。”顾晓书说,“琴瑟和鸣,鹣鲽情深。这好像是每个人所追求的吧。”
“你们家家庭氛围很好,成长环境简单,你爸妈都很爱你。”
“难道你们家很复杂吗?”顾晓书好奇地问,她记得陆爸爸的口碑也不错,没听说什么私生子的传闻。
“我们家家庭其实也简单,氛围还行,家里也没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
“所以,大家都差不多。”顾晓书说完,好像又觉得哪里不对劲,赶忙补了一句,“当然,我们家不能和你们家比。”
“有什么不能比的,世界上幸福的家庭大体都一样,核心还是在于感情,在于夫妻关系。”
“所以,我们也不要勉强彼此好吗?不要因为一本证觉得束缚了自己,你是自由的,我也是自由的。”顾晓书顿了顿,“我也不会妄想自己能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毕竟他们差距悬殊,毕竟她不想当替身。
她时刻提醒着自己。
陆云修转头望向她,“你可以妄想的。”
顾晓书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指甲,粉色指甲好久没做颜色,月牙长得很好。
她轻轻地摇了一下头,是给他看的,也是摇醒自己,他太会蛊惑人心了,而他也说了是妄想,妄想代表了不该得到。
17. 第 17 章
高朋满座,厅内喧哗。
T台把大厅一分为二,水晶灯装饰,粉白色韩式花海,配以绿叶,全部采用鲜花装饰,非常浪漫,有氛围感。
来都来了,顾晓书倒也大大方方地带着陆云修在母家亲戚处转了转,打了个招呼后就被梁余妍拖走了。
一桌子的年轻人,均是未婚的表亲们。
梁余妍给她留了一个位置,她又很有眼力劲地叫服务员多加了个位置。
十人的桌子,再加塞一个人毫无压力。
“我都以为你不来了呢?”
“睡过头了。”顾晓书把头发撩到耳后,“也还没正式开席。”
桌上摆满了前菜,其他桌子开始吃起来。
“我晚上要和你睡,这边没订我的酒店。姑妈早就安排好了,让我跟着你。”梁余妍又伸头看了看一旁的姐夫,正式和他打招呼,低声问顾晓书,“这样不会打扰到你们吧?”
“不会。”顾晓书道,“我们明天去逛街。”
俩人窃窃私语了一阵,顾晓书看陆云修时不时地瞟一眼梁余妍,有些好奇地问他,“我舅舅家表妹,以前见过?”
“没见过,就是有点像个人。”
对这个问题,顾晓书十分敏感,看着他,“像谁?”
“江叶一个朋友。”
“……”顾晓书条件反射地问:“不会是前女友吧?”
陆云修突然笑起来,“你怎么能这么敏锐?”
他的表情,让顾晓书吃不透是在夸自己还是损自己。
那就是真的还是假的?
但是好像也用不着担心,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你表妹学什么专业的?”
“学法律的。”
说出专业,顾晓书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她和江叶是同行。
“毕业了?”
“今年毕业,好像打算考研。”
陆云修了然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场内灯暗下来,司仪入场,灯打在了主舞台,音乐响起,新郎入场鞠躬。
随后灯打在了大厅入口,《Rubia》的歌声响起,伴随着掌声,全场焦点跟着灯光走,新娘独自入场。
她自信大方,露肩婚纱,就像仙女下凡一般,她走过的地方一片明亮。
裙撑很高,走得很慢,以防踩住婚纱。
顾晓书观察细节得出的结果是,“美是美,但这个婚纱走路有点累人。”
陆云修凑过身来,“技术性问题,可以量身定做婚纱,就没这些问题。”
顾晓书瞥了一眼陆云修,感觉自己没办法和他聊天。
“怎么,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顾晓书想怼他,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没问题。”
这仅仅是对于他来说,普罗大众谁去定做婚纱?
然后她悄咪咪地打开淘宝,看看婚纱究竟多少钱,搜索结果出来,大跌眼镜,普通婚纱才几百块。
看来她错怪陆云修了,是她没经验,是她孤陋寡闻。
圣洁的婚纱还没有1克拉的海蓝宝贵,这么想着,顾晓书又觉得自己俗气得不行,怎么能用钱来衡量婚纱。
但是她喜欢鱼尾拖的婚纱,简约又浪漫。
阿森表哥接过太太的手全程不松开,却把她的手挽在了自己胳膊上,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这个看似简单的动作,其实颇具技术性。顾晓书鼓着掌,头歪向一旁的余妍,“表哥好会。”
余妍也十分赞同地点头,“是很会,不知道是不是彩排过,流程很熟悉的样子。”
“你早来,没打听出什么消息?”
“没有,就听他们聊八卦了,说本来要给你安排相亲,结果你有男朋友。”余妍说:“可是周末,你们为什么没有一起来?姑妈提到你也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小孩子家家少管闲事。”顾晓书轻声说。
“我只比你小两岁而已。”余妍不以为意,猜想着一定是出了什么幺蛾子。
仪式走流程,倒是不像别的婚礼有冗长的恋爱回放和采访环节,也没有煽情,司仪主持完誓言和交换婚戒后,新郎新娘讲了一段话表达对父母的感谢之情,就进入了最后的抛手捧花环节。
司仪请未婚男女上台,顾晓书和陆云修坐着没动,旁边一桌的长辈急了,“晓书,晓书,你们俩一起上去啊,妍妍也一起去。”
陆云修凑到顾晓书耳边,“我们上去合适吗?都结婚了。”
顾晓书的脸倏地就红了,那么多亲朋在……
她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容易脸红。
一旁的长辈还在催促,都恨不得把手捧花塞到顾晓书手里,好吃下一顿结婚酒。
梁余妍兴致颇浓,拉着顾晓书,“姐,我们走吧,姐夫,一起呀,你们俩谁抢到都行。”
两个人就被拉着上了舞台,站在最后排位置,瞩目程度丝毫不输于新郎新娘。
新郎阿森在新娘耳边耳语几句,新娘往人群看了一眼,转身伴随着燃情的音乐声,纵情一抛,众人跃起,个高手长的陆云修抢到了花捧。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一贯的从容自信,矜贵端方。
蝴蝶兰瀑布手捧花,渐变蓝白色,清新淡然。
他放在鼻间闻了闻,有淡淡的花香,然后转身把花送给了顾晓书,顾晓书微笑着接了过来。
四目相对,这一刻的花海之下,她疯狂心动。
不知道心动的是花,还是眼前的人和氛围。
没有意外地,吻落了下来,顾晓书没有躲,而是鬼使神差地配合着。
虽然仅仅只有几秒,但现场气氛瞬间燃爆了,甚至有人吹起口哨。也有不少人举起手机,咔咔拍照。
没有见过大场面的顾晓书,羞得头都抬不起来。
司仪乘机说漂亮话:“看来又有一对新人即将步入婚礼殿堂,你看也是郎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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貌,天造地设,璧人一对,我们祝福他们:如花美眷此生幸,琴瑟渐谐情亦深,执手笑看青云路,似水流年长相依。也祝福在坐的各位亲朋好友,愿你们生活美满,幸福永久。随后就请大家落座,正式开席。”
即兴发挥,顾晓书暗叹这司仪口才了得,被那几句祝福语戳到,但似乎也没记住。
余妍帮着把手捧花放在了没人座的备桌上,回到位置就看到陆云修在给顾晓书布菜,十分艳羡。
“这个螺片好像不错。”
“要虾吗?给你剥一只。”
“东星斑蛮新鲜的。”
“我这份雪蛤炖木瓜也给你,木瓜吃了对女人挺好。”
顾晓书:“……”
一桌未婚男女觉得自己吃的不是席,吃的是狗粮。
被动接受的顾晓书也觉得够了,她吃不了那么多雪哈炖木瓜,再说她自认为不需要木瓜了。
可是不可否认,时刻被照顾着,这种过程是愉悦的,甚至让人产生错觉,以为被爱着。
席间陆云修离开位置,说是去洗手间,回来后在半路被拦截了。
是位中年男人,十分恭敬,陆云修主动握手,寒暄了几句。
后来桌上的客人才得知,这位气质非凡的青年是陆氏集团公子。
陆氏集团是全国知名企业,A市更是家喻户晓。
听闻这位公子曾经为集团完成了两桩漂亮的并购案,使得集团市值暴涨,一跃成为全国家纺龙头,市值几百亿。
后来为什么又自己去创业,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刚刚台上那个女孩子是什么来头?有人打听。
有人说应该是哪家千金吧,门当户对的那种。
也有人说,好像是新郎母家亲戚,普通人家的孩子。
如果普通人家的孩子,我看也够呛。
众说纷纭之中,结束了这场婚宴。
陆云修和顾晓书俩人先和主家告别,再去找了顾家二老。
顾晓书在一旁没吭声,陆云修开口邀请岳父岳母去家里住一晚。
顾妈妈倒是不像下午绷着脸了,对他笑了一下,回说,“不用,你阿姨给我们定了酒店。而且我也没那么快,你看酒席结束了,我们几个姐妹要帮忙整理一下现场,妍妍今晚上要跟着晓书睡就是了。”
“好的,那明天什么时候走?”
“明天吃完早饭吧。不用送,你们忙你们的。”岳母十分客气。
“好,那明早再见,你和爸早点休息。”
“行。”
顾晓书趁着他们聊天之际,跑到一旁的父亲身边撒起娇来,问母亲的态度之余,想套她爸的话,看看陆云修到底给他编了个什么故事。
可是顾爸爸一点不上当,只说她妈气还没消,估计一时半会儿也消不了。
其他一概闭口不言,也不知道陆云修给了他什么好处。
俩人和二老告别,带着梁余妍走了。
18. 第 18 章
三个人一同上了车。
陆云修开车,顾晓书坐副驾驶,梁余妍坐后座。
车子启动,陆云修才问顾晓书,“我们现在去哪?”
“回我那边吧。”
“两个人睡一张1.5的床不挤吗?”
“两个女孩子怎么睡都行。”
“姐夫,挤的,我想一个人睡。”梁余妍十分懂事地插嘴说。
“梁、余、妍!”顾晓书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地叫着拆台的表妹。
“在。”
“以前和我挤一米二的床,你都睡得挺香的。”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们俩个现在加起来都快50岁了,总不能再挤一张床吧。”
陆云修笑起来,“伶牙俐齿,果然是学法律的。”
“你家一没护肤品,二没睡衣的,我不方便。”
“我刚刚备了一全套。”他淡淡地说着。
“……”顾晓书抿着唇想招,“你备的什么护肤品?”
“一套雅诗兰黛,一套lamer。”
果然是有前女友的人,护肤品门清。
见她不吱声,陆云修又询问,“好像你用的是雅诗兰黛吧?”
顾晓书想着,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看到过自己用雅诗兰黛的,难道是出差回来,住他家那晚?她好像是把化妆包和保温杯一起拿出来了。
化妆包是雅诗兰黛送的袋子。
这是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
他早就想到有这一天,或者想着哪天就又把她拐回家?
有一就有二。
顾晓书突然想到,领证这事他不会也蓄谋很久了吧?
但是很快又推翻了这个想法,他已经说过了,不过是一年时间,他要找的是情投意合的人。
她不过是个巧合罢了。
况且,他心里装着白月光,自己顶多是个替身。
还有一种可能是备给他家里看的,哪天他爸妈来查房,他就有交代。
顾晓书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
她不再说话,她往后视镜瞄了瞄,梁余妍这死丫头在偷笑。
她知道,梁余妍一定是在笑自己被拿捏了,笑自己扭扭捏捏,都当众接吻了,还这么推三阻四,多没意思。
这就是别人眼里的他们。
他们今天演了一对恩爱情侣或者夫妻,日后天天都得是恩恩爱爱。
这就是立人设,哪天不立了就让它塌了。
如果演技厉害还得有迹可循,两人争吵,冷战,然后再顺利成章地离婚,变成所有人眼里的笑话。
她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把这一群人送走,世界就清净了。
本来可以好好吃席,好好享受亲情氛围,结果被陆云修搞砸了。
这账只能算他头上,想到这,顾晓书不禁冷眼看他,却又不自觉的觉得他下颌线凌厉,侧脸近乎完美,握着方向盘的手骨节分明,五指修长。
顾晓书十分克制地吞咽着,她不是馋他的手了,只是有点焦躁而已。
车在地下室停下来,梁余妍不像顾晓书初来的扭捏,大大方方地在车库转了一圈,陆云修给她大致介绍了一下。她直呼过瘾。
顾晓书拿着手捧花等在车旁,看着表妹率真的样子直笑。
三人进电梯,刚要关门,电梯前方传来喊声,“陆总,等等。”
是个女人的声音,陆云修按住电梯等候。
只见那人提着个牛皮纸袋,踩着高跟鞋飞奔而来,气喘吁吁地停在电梯口。
陆云修笑起来,“慢一点不要紧的。”
“我怕你们跑了。”她还是喘着气。
顾晓书认出了她,是前几天在电梯里见过的漂亮女人,当时她和她先生依偎在一起。
两人目光碰上,都笑了笑,算是招呼。
她看着顾晓书的手上的花,赞道:“好漂亮的蝴蝶兰。”
“结婚宴抢到的手捧花。”陆云修解释着。
“哇,那说明你们好事将近呀,陆总。”
“谢谢林太,承你吉言。”
林太笑吟吟地看着顾晓书,“你们俩真般配。”
“她前些天还说你们夫妇般配。”陆云修扬了扬头。
“哈哈,我们都是漂亮夫妇。”林太笑声爽朗,“陆太会打麻将吗?”
突然有人叫陆太,她有一丝不适,摇头道,“不太会。”
这个称呼过于陌生,就像陆云修偶尔调侃她为老婆。
“没事,改天约一下,让陆总教你打几局就会了。”
电梯在20楼停下,林太挥着手往外走。
“好,改天约。”陆云修应承下来。
门关上,顾晓书嗔怪地看着陆云修,这个人怎么可以什么都说。
陆云修假装没看见。
梁余妍贴在顾晓书耳边打趣她,“陆太。”
顾晓书嫌弃地用肩膀把她推开,心里骂她死丫头。
看过豪车的梁余妍对于豪宅已经有了概念,所以也不太惊讶,很快便坐在沙发上刷手机。
顾晓书找了个花瓶,把手捧花插起来,放在偏厅的圆桌上,平添了几分淡雅。
淡淡花香入鼻。
陆云修闻着花香,坐在偏厅的笔记本前处理公事。
6月有新品发布会,现在是产品最关键的测试和优化阶段,深度清洁上并没有达到预期效果。
归根结底还是算法问题,这也是智能产品的核心。
在陆云修的规划里,云美科技需要有一套区别于同行,高于同行的专利核心算法,以增强企业的核心竞争力和可持续发展。
目前这套算法已经完成80%,且在下下一代产品中使用。
也就是说新产品事实上是一款过度产品,是上一代产品的增强版,没有革新技术,但有优化,优化程度也必须足够突出,才能让消费者掏钱买单。
屏幕上是刚刚优化过的程序代码,给他过目。
电话铃声响起,是秘书陈童。
那边有条不紊地给他汇报工作,最后他说:“我们发现钟嘉林被田宁挖走了,改了名字,现在在田宁市场部。”
“改名字、市场部?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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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三岁小孩的吗?”
钟嘉林离职前是云美高级技术人员,虽然没有进入核心层面,但同样涉及到无数的商业秘密。
而田宁是扫地机器人老牌企业,市场的top1。
这小子胆肥,一定有原因。
岗位问题,不过是想规避竞业协议。
“当初协商的补偿金到位了没有?”
“我核实过,第一时间到位了。”
“那就通知法务,马上启动竞业协议,给我往死里告,告到他倾家荡产!我会让江叶亲自来打这场官司!同时通知下去,明早技术人员全回来加班,开紧急会议,我们要做紧急预案,另外加快R计划的专利申请,为日后的侵权官司做准备。这是目前最最最重要的事情。”
“好的。还有就是,钟嘉林老婆生病这事,到时候会不会被有心人拿出来利用?”
“谁告诉你要生病了、死了就可以破坏协议,违背职业道德!当初我亲自和他聊过,如果有困难直接跟公司提,或者跟我个人私下里说也行,我们一定全力帮助他渡过难关。这一定是对手公司给了他无法拒绝的条件。他才会铤而走险。我们今天不打这个官司,杀鸡儆猴,日后损失不可估量。”
条理清晰,语调从容,却是不容置喙。
客厅的顾晓书和梁余妍竖起耳朵听。
这是顾晓书从来没见过的陆云修,杀伐果断。
温文尔雅只是表象,狠厉和果决才是内里。吃她这样的傻白甜,连渣都不会剩。
她突然想到自己的那份协议,会不会在前面也给她挖了个大坑?
不过话说回来,违反竞业协议,被告一点不冤。
里面电话挂断后,偏厅恢复了宁静。之后传来门锁的解密码的声音。
介于早上的经验,顾晓书的第一反应是陆云修的父母。她快步走到偏厅,朝里面怯生生地说:“好像有人开门。”
面无表情的陆云修抬眸,脸上缓和了几分后竟笑起来,“不用紧张,我爸妈还没回来,他们也没密码,应该是江叶。你带妹妹去楼上参观一下。”
江叶居然有他家密码,可见两人的关系多么紧密。
“好。”
顾晓书回到客厅,带着梁余妍上楼,楼梯口余妍悄咪咪地问顾晓书:“江叶是大律师江叶?”
顾晓书神色一凛,“你知道他?”
“名震圈子的大律师,谁不认识,老师都把他的案子当案例来讲。是我们全班的偶像、偶像!”
梁余妍像个追星的小迷妹,满眼都是光。
“他真人长得怎么样,我可以偷偷看看吗?”梁余妍询问着。
“都是三头六臂,有什么可看的,还没你姐夫长得帅。”顾晓书故意打压,她对江叶没什么好感。
同时她惊叹于,“你姐夫”三个字从自己嘴里吐出来,竟如此之丝滑,没有半点卡壳。
“情人眼里出西施,你对姐夫有滤镜,可以理解。”
“你姐夫难道不帅?”
入戏太深,以为成了真的。
“帅、帅。”余妍没法反驳。
19. 第 19 章
【接上】
顾晓书想起陆云修在席桌上的话,有意识地把梁余妍往楼上推。
“我们走吧。”
不明所以的梁余妍心里有些埋怨,脚不听使唤,“姐,我们不能见人吗?”
“怎么说话的?”顾晓书有几分恼火,“你没听他们要谈事情吗?走啦。”
“我还想听听他们讨论知识产权问题,可以学习学习。”
“回头让你姐夫给你讲。”
顾晓书连推带拉,把梁余妍推上楼梯口,梁余妍不甘心地躲在楼梯口偷看。
这么一个大人物,焉有不看之理。
“哟,好像家有客人啊?”
楼下传来江叶的声音,传到梁余妍耳朵里充满了磁性,她探出头看了一眼,只见青年男子站在客厅中央,三十出头的年纪,一身休闲装扮,身高腿长,英俊潇洒。
这一刻梁余妍听着自己的心突突直跳,面色绯红,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
“下次来,能不能先打个招呼?”陆云修颇有些责怪之意。
“哦,忘记有嫂子这茬了,下回记住了。”江叶随口说着,眼神往楼梯口瞟了一眼,探出头来,偷看的孩子马上缩了回去,跑开了。
他没看清长相。
“谁呀?”江叶自己去岛台拿喝的。
陆云修直接岔开话题,“你来有事?”
“来拿那套球杆,记得丢你这了?明天约了打球,你要不要一起?”
“没空。”
“最近很忙?”
“有点,明天要出差。”
陆云修把公司的事和他简单说了说,江叶倒是云淡风轻,“我帮你打官司,你自己善后好公司的事。”
“小官司,但需要敲山震虎,把事情搞大,才能起到震慑行业的作用。”
“诉求收到。”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江叶熟门熟路进了健身室找到球包,出来陆云修还坐在岛台等他。
经过岛台,陆云修挑眉问,“晚上又有约?”
“及时行乐,不枉年华。”江叶肩上扛着高尔夫球包,朝着后面挥了挥手,“走了。”
“不能好好过日子了?”
“我倒是想了,就是没你那么好命。”
江叶头也没回地走了,陆云修突然有点后悔让梁余妍上楼。
可也无济于事,有些事一旦开始,覆水难收,何必祸害单纯的小女生。
他甚至庆幸,是当初的自己恪守原则,即便被世俗浸染,也仍旧坚持自己。
看着身边朋友,和喜欢的人爱得轰轰烈烈,却转身和家世相当的人步入婚姻殿堂,同床异梦。
最后不是被绿就是绿别人。
有人依旧继续着开放式婚姻,也有人分道扬镳。
江叶属于后者,被绿后分道扬镳,留下一个周岁的孩子。
他和前妻各执一词,他说他恪守婚姻本分,前妻说他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得不到他的心,没理由一直耗着。
都是体面人,却做不到体面分手。
离婚后不久,他开始寻找新欢。
投怀送抱的女人很多,新欢一茬接一茬,最后成了浪子,劝不回的浪子。
他的心早就给了过去,没有多余的心给现在。
他偶尔喝多了才会吐露心声,说钦佩陆云修,钦佩他坚持初心,羡慕他还有机会。
而陆云修知道,机会不会一直等自己,机会需要争取,甚至像生意一样,需要耍一些手段。
只要结局是自己想要的,手段不那么磊落有什么要紧。
就好比现在,他想要的人,已经顺利地走到了自己身边,并且名正言顺。
也许她还没有很喜欢自己,可有一点可以确定,她从来也没有反感过自己,甚至有那么一点点,出于本能的爱慕。
这是一段感情开始的基石。
陆云修踱步回偏厅,把笔记本收到书房,才上楼。
两位女性还坐在休闲区咬耳朵,不知道说了什么,梁余妍哈哈大笑。
见他上来,她马上收起笑容,陆云修想着性格倒是率真,和那位不一样。
“姐夫。”梁余妍喊了一句,“想求你个事情,我姐说我不够格,就问你行不行。”
陆云修在她们对面的异形沙发上坐下来,“说说看,什么事。”
“我马上毕业,想让你帮我引荐一下,进江叶律师事务所工作,可以吗?”
“你不是考研吗?读研考公这条路对女孩子比较友善。”陆云修委婉拒绝。
“两手一起抓呗。”
“好,回头帮你问问看。”
听了这话,她脸上笑容更甚,一脸陶醉,仿佛看到自己坐在了江叶律所的办公室内,每天看着偶像进进出出,替他打文件,泡咖啡。
没有再比这个更幸福的事。
顾晓书忧心起来,陆云修拒绝这么明显,里面一定有原因,可这孩子就是个恋爱脑,现在才见他就这样,可以想象往后一起工作是个什么情况。
“他们事务所的门槛好像是研究生,而且他这个人在工作上不讲情面,所以你也要做好心里准备。”
陆云修一个预防针,梁余妍又萎了,就像个情窦初开的孩子,在可以见到和不可以见到喜欢的人之间反复横跳。
顾晓书和陆云修对视一眼,顾晓书故意问:“江叶来干什么,怎么就走了?”
“球杆上回放这了,这个时间点应该又约了吧,都吟上诗了:及时行乐,不枉年华。”陆云修摇着头,打配合,“没救了。”
“那也不能这么说,万一哪天浪子就回头了呢。”
“浪子回头只出现在影视剧里,我见过的浪子就是一直浪。只是可怜了孩子。”陆云修起身抹了把脸,“时候不早了,洗漱睡觉吧,我明天得早起开会。”
信息量太大,梁余妍听得一愣一愣,等反应过来才觉得被泼了一盆冷水,透心凉。
偶像是个浪子,流连于花丛,还有孩子,这个解读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但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吗?她不就是脸红心跳了一下,又不犯罪。
可她还是暗戳戳地想着,是不是有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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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可以进律所工作,实在不行,自己想办法!
她还想了解点什么,可表姐和表姐夫一起远去,进了主卧。
主卧内,顾晓书尾随在陆云修身后,“我们这样说江叶,真的好吗?”
“怎么不好了,我们一没造谣二没污蔑,就是给你妹妹提个醒。至于以后得事,我们管不着。”
“他真有孩子?”顾晓书十分好奇。
陆云修进入衣帽间,脱下外套挂进衣柜,“这我还能随便说?”
“那是离婚了?”顾晓书卖力地吃着瓜,浑然不顾自己身处的环境,无视了找拿内裤和睡衣的陆云修。
“开放式婚姻,大家心照不宣,但前妻对别人动真情了,孩子周岁离的婚。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开放式婚姻直接把顾晓书的三观震碎了,贵圈真会玩。
“那孩子?”
她本想问孩子不会是隔壁老王的吧,不然为什么周岁就急哄哄离婚。
但陆云修却说:“孩子是他的,做过亲子鉴定。现在跟着爷爷奶奶。”
都到了要做亲子鉴定的地步了,这婚姻也属实没有什么维系的必要了。
难为江叶在给他俩拟协议时,还能谈笑风生地给他们出主意。
“现在知道随便结婚的危害了吧?”陆云修单手挑着内裤头,转起圈圈,见顾晓书还沉浸在这个瓜里,他挑了挑眉,“所以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面对旋转的内裤,顾晓书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脸上一阵灼热,“抱歉,我先出去了。”
转身夺路而逃,身后传来陆云修的调戏的口哨声。
似乎是一条蓝色棉质平角内裤……
什么鬼,她不禁捂起脸,她唾弃自己的不洁,脑子里为什么会出现内裤。
她站在门边调整了一下心情,才出去。
梁余妍还坐在休闲区发呆,失魂落魄的。看来冷水还不太够,需要淋一淋真正的冷水。
叫不听,顾晓书几乎强行把余妍拖进客房,找出她的洗漱用品,赶她去洗澡,而自己则坐在窗边看中庭。
从顶层往下望去,整个小区布景灯光尽收眼底,喷泉池在灯光的映射下,夜晚如白昼,碧波荡漾。
江叶的瓜还没完全消化完,开放式婚姻在脑中挥之不去。
顾晓书的眼界,开放式婚姻只存在于传说里,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污糟是污糟,如若两人各自愿意,外人似乎也没什么可说的,只是对孩子不公平。
她突然在想,这事如果放在自己身上该如何自处?
和丈夫没感情,或者得不到丈夫的心,绿了他,抢孩子、夺家产,这是爽文套路。
这个套路里,她连第一个绿丈夫都下不去手,顶多离婚走人。至于孩子和家产,孩子不能丢,家产打官司。
这是她的极限。
虽不够爽,但不必背负道德枷锁。
她叛道经离与人扯证,是权宜之计。
骨子里终究是个传统的俗人,所受的教养,不容许她和世俗对抗,所有的行为受规则约束。
20. 第 20 章
梁余妍洗完澡出来,顾晓书仍旧坐在飘窗上。
说是次卧,实际比普通房子的主卧还大,有单独的浴室和衣帽间,整体布置温馨舒适。
顾晓书见梁余妍包着头,起身去找陆云修拿吹风机。
此刻陆云修也刚从卫生间出来,站在窗前看风景。
黑色丝质睡衣顺垂贴合,氛围灯落在他肩上,映出他的宽肩窄臀。
听见脚步声,陆云修缓慢转身,不明所以。他以为顾晓书今晚不会再踏进主卧半步。
“有吹风机吗?”顾晓书解释着。
“在里面。”陆云修指了指卫生间方向,说着迈腿走了过去。
顾晓书抢先一步,“我去拿就好。”
陆云修并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在她身后问,“你还不洗澡睡觉吗?”
这个问题把顾晓书问住了,但是他昨晚没洗澡,不也好好睡了一晚?
卫生间很大,全明,有百叶窗遮挡。
四区分明独立,浴缸大得可以躺下两个人,这个想法冒出来时,顾晓书内心波动了一下,脑子里充满了不洁净。
吹风机挂在洗手台的墙上,陆云修侧身靠在墙边,紧挨着顾晓书,“先给我吹一下。”
顾晓书斜睨他,把吹风机递给她,陆云修则是把头伸到她面前,“不帮我吹吹?”
顾晓书没理会,直接把东西塞到他手上,人倒也没离开,等着他吹完头发。
洗手台弥漫着淡淡的男性洗发水的味道,克制的,清冽的。
嗡嗡的吹风机声音里,顾晓书问了一声,“很棘手吗?”
陆云修听得不太真切,他关掉吹风机顿了顿,才想到她指的是什么,“是在关心我吗?”
顾晓书背脊挺直,胶着手,有些窘迫,“我就是随口问问。”
刚刚余妍给她科普了几桩天价跨国官司,都是有关知识产权的,其中就有涉及到高薪挖角,官司可以持续好几年的扯皮,作为普通朋友也不免有些担心,才开口问。
陆云修反而笑了,看来也不是全然无心的,他拔下插头,想着要完善一下家里的小细节。
“不是什么大事,但未雨绸缪也没有错。”
工作严谨和生活放松都是人生态度。
云淡风轻。
顾晓书也就放心下来,再者这也不是她可以担心的事。她从他手中接过吹风机,微笑说:“那就好。”
转身要离开,手臂被抓住,“睡衣在衣帽间,自己去取。”
“好。”顾晓书迈步扯着手臂,两人的力道拉扯着,她甚至有些吃痛,“我去拿。”
陆云修将她放开,“就在这里洗吧,我去书房。”
顾晓书没敢看他的眼睛,只低声说:“好。”
顾晓书快步离开,梁余妍坐在她刚刚的位置发语音,见她进来对着手机说:【我先吹头发,不和你们说了】
明显是群聊,语调愉悦,一扫刚刚的颓丧。
小姑娘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顾晓书放下吹风机,又磨蹭了一会儿,估摸着陆云修应该离开了才进衣帽间取衣服洗澡。
衣帽间呈L型,十分宽阔。两边是镀膜玻璃大衣柜,配饰区和化妆区划在了一个片区。一面衣柜分门别类,挂得满满当当,收纳整齐舒服;一面衣柜只挂了一个柜门,各色衣服都有,明显是女装。
他有女人?
顾晓书腹诽着,看来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还是说白月光留下的?
手不受控制地去开柜门,像个偷窥者般,想要探个究竟。此刻她不知道自己探的到底是衣服,还是想要知道那个人。
意外的是,她从衣服底部看到了标签。一件件扫过去,无一例外都是全新的,码数和自己一样。在最尾部,她看到了丝质睡裙和外披,和它们一起挂着的还有一套内衣裤。
配置齐全,这男人倒是很会很闲,居然有时间备这些东西。当然也可能不需要自己动手,只要花钱,就有人帮你置办齐全,送到家里。
睡衣和内衣都没有标签,她盲猜应该是阿姨洗过。
她没有拿内衣,只取了睡衣,一个晚上不换也不会死人,然而不确定内衣洗没洗倒是膈应。
香槟色睡衣,柔柔滑滑,手感很好,化妆台上放着两套化妆品,甚至包含了卸妆水和化妆棉。
她呼了一口气,坐在化妆镜前卸妆。
此刻她是眩晕的,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仿佛自己真的成了陆云修的妻子,享受着他贴心准备的一切。
然而那不是自己,是另一个灵魂,飘飘荡荡。
连同着这场婚宴、见过他的亲戚,隔壁的表妹,和楼下的那束花都变得缥缈。
她将化妆棉蘸湿,轻轻地擦拭脸颊。
天明之后离开,从此再也不要踏入鸢尾湾半步。
她很快地冲洗自己,随意地涂抹了一些护肤品,之后回了次卧,梁余妍还是坐在窗台上和她的小姐妹八卦着。
见顾晓书掀开被子上床,梁余妍扔下手机,也爬到床上来,“你不和姐夫睡?”
“来月经。”顾晓书找好了借口,脸不红心不跳。
“你月经不是和我差不多时间吗?”梁余妍算着时间,才刚过没多久,她有点疑惑,“而且来月经就要分床睡,这么奇怪的?”
“我月经时间线早就变了。而且你小孩子家家,懂什么啊?”顾晓书脱了外披,钻进被子,“早点睡觉,明天上午我们去逛街,下午带你去喝下午茶,明天几点走,中午想吃什么,车票订了没?”
“中午吃什么都行,车票的话,随时都有。”梁余妍放下手机,躺了下来。
其实还不算晚,但顾晓书忙了一整天,觉得累了,完全不想动。
她给陆云修发了三个字短信“我好了”,手机按下静音键,放在床头柜的无线充电器上充电。
梁余妍兴致勃勃地找她聊天,打探关于江叶的八卦,顾晓书毫不留情地继续泼冷水。
她知道,余妍是在追星,但偶像明星离自己这么近,妹妹一定会想方设法去接近,到时候如果搞出个睡粉事件,那她顾晓书就是罪魁祸首。
顾晓书从一开始就get不到江叶的点,现在更是槽点满满。
这么一个花花公子,梁余妍滤镜也不知道怎么带上去的。
两人就这个问题展开一番讨论,身为法学出生,梁余妍自然是道理多多,她说真实的灵魂才是最重要的。
顾晓书败下阵来,和狂热的死忠粉没办法沟通,她是信徒。
两姐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到深夜,梁余妍一点睡意没有,顾晓书实在撑不住地阖上双眼,脑子里已经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次日醒来,一室安静。
顾晓书摸到手机,看了一眼屏幕,已经八点半,梁余妍还睡得和猪一样,腿架在了自己身上。
她把腿从自己身上挪走,侧身打开手机,有很多条微信。
顾爸爸发来的,陆云修发来的,她嚯地坐起来,拍着额头,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不知道走了没有。
随即先看了顾爸爸的短信,刚发没几分钟,很简短:【孩子,我们回去了,你好好和小陆过日子,乖一点,别耍性子,明白吗】
字里行间是谆谆的嘱咐和期望,还有慈爱。
顾晓书随即回了一个【好】字。
不知道为什么,打完字,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日后如果离婚,她爸爸该多伤心和失望。
她抱膝怔愣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妈妈还有没有生气,生气也是应该的,她确实错得离谱。
算了,等等几天再问爸爸吧。
顾晓书抹掉眼泪,才去看陆云修的信息。
22:05
【睡了吗】
22:10
【爸一般几点起床?】
【明早我去给爸妈送东西,你不要着急起来,多睡一会儿,晚安】
07:20
【我出门了,桌上有早餐,冰箱里有牛奶,中午可能没时间吃饭,我晚一点联系你】
【对了,家里密码是******】
没去送行,她有些许惭愧,但因为小节小假经常回家,离别感也不是特别强。倒是对陆云修过意不去,他本也可以多睡半个小时,却要替自己代劳。
【谢谢,辛苦你了】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回完信息,顾晓书丢下手机,去拉窗帘,强烈的光线照进来,床上的梁余妍迷蒙着眼,不肯起床。
“起来啦,天气很好,我们洗漱、吃早饭,我带你去楼下逛逛,去看看鸢尾湾的春天。”
“再让我睡五分钟。”梁余妍起床气依旧,含含糊糊地说着。
顾晓书不再理会她,自己去洗漱,换衣服,再出来催促她起床、洗漱。
梁余妍惊叹鸢尾湾的白天的风景,和能吃到知名酒店的早餐,感叹着有钱就是好。
早餐样式多,即便是外卖包装也讲究摆盘,量少精致,增添食欲。
不禁让人猜测,他每天就是这样解决早饭的?不可能吧。
其实没必要的,她们不吃早饭,或者随便对付一口就行,就像现在,剩下的吃不完,怪可惜。
梁余妍觉得味道实在不错,想要努力地消灭桌上的食物,可有点难,因为样式实在太多了些,无奈之下只好打包回去喂小区楼下的流浪猫。
顾晓书吃着早饭,就把中午的双人餐订下去了,鉴于昨天吃大餐,征求过余妍的意见后,两人去吃轻食减脂餐。
上午房东来电话,说看看什么时候方便看房子,顾晓书约了中午,顺道回家午休,再出来喝下午茶。
看房子的是对年轻夫妇,看他们的表情,顾晓书知道,这房子是非找不可了。
搬家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再忍忍,房子交付一切就OK了。
一想到搬家,来来回回的折腾,日后就是不装修,直接毛坯房入住她也愿意,因为没有了不确定性,因为是安全感。
没有人喜欢漂泊无依。
下午3点十分,两姐妹手挽手去喝下午茶。
周末的露天奶茶店,坐满了人,三三两两,吹着微风,吃着点心聊天。
顾晓书点了个三层点心塔,两杯杨枝甘露,饱餐一顿后梁余妍心满意足地踏上了归途,还不忘叮嘱顾晓书:“再遇到江叶,别忘了拍照,拍美照。”
顾晓书让她快滚,但她自己没滚,还坐在原地,陆云修说要她请下午茶。
他前半个小时给她发信息,问她在做什么,她就发了个照片过去,结果他说要她兑现请他和下午茶的承诺。
也好,一起请了,她省得挪动,给他发了定位,他说等他40分钟。
梁余妍走后没有两分钟,章行在她对面坐下来,仿佛从天而降。
顾晓书有点懵,之前没发下那他在周围。
“晓书。”章行叫她,面上略有几分尴尬,“介意说聊几句吗?”
顾晓书颔首,“你说。”
“在等人吗?”
“请直接说重点。”顾晓书没有半分客套。
“我加你微信,看到了吗?”
“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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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晓书双手抱胸,“所以呢?”
“晓书,你真的变了很多。”章行微微笑着,有一丝不可捉摸的意味,“不用对我这么戒备吧?”
“我如果一直不变,那岂不是这么些年的饭白吃了,路也白走了。”
章行拢了拢敞开的外套,“也对,大家都在成长。我其实加你微信也没别的意思,这么多年不见,就是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而已。”
“如你所见,我挺好的。”
死渣男,有多远滚多远。
“那就好。”
章行抿唇点头,又低头犹豫了片刻,食指指腹抵在桌面上,仿佛在想着如何措辞。
顾晓书的目光从周围巡过,扣在桌上的手机被她翻起来,看了看时间,离说好的四十分钟还差三分钟,非要掐着点来吗?她突然想到,这家伙不会坐在这要等陆云修吧?哦,不对,他根本不知道陆云修会来,她想着要不要发信息给陆云修避一避?
章行进酒会明显带着目的,所以他也有人引荐才对,所以按理,他们应该见到了。
顾晓书终究是没有动手机,只听得章行说:“晓说,我知道我很冒昧,但是也是没办法了。我的事相必你也听说了,只要有钱,我就能盘活公司。”
“所以呢?”
“所以希望你能看着过去的份上,能不能帮我在陆总面前说几句话。”
顾晓书拧起眉,“章总,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我拿那能耐在陆总面前说上话。”
“晓书,过去我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是几年过去了,我走到了如今,以为你至少能打开胸襟和格局,就算是个陌生人,也可以伸手拉一把吧?况且我们也有过那么美好的曾经。”
顾晓书的眉头挑动了一下,“对不起,让章总失望了,我就是个没有企业家格局,所以我至今还是个打工人。”
“那我想问问,你是不是早就和他在一起了?在我们分手之前。”
“你放屁!”顾晓书摇动着杯子里的杨枝甘露,刚好见底了,要是满满一杯,她现在就直接泼过去。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真是晦气。
桌上有一张收银单,章行抄起单子瞄了一眼,折起来,“即便是也不要紧,都过去了,我不计较这些。”
“不要觉得自己渣,世人就和你一样渣。”顾晓书动了怒。
“我都看见了,那天月亮很大,你们肩并肩坐在操场。”
那个场景马上映在了顾晓书脑子里,那晚月亮确实很大,她也确实和陆云修一起坐在了操场,周围都是人,他们光明正大,无可指摘。
更重要的是,他们那时候已经分手了。
“那又如何?”
“所以允许你勾搭富二代,不允许我找知己,你也很双标。”
顾晓书差点要吐了,“你今天是要来和我翻旧账的?”
“所以我们当年分手,你连哭都没哭一下,对吗?”
顾晓书不接话,微微笑地看着他,听着他继续说,“本质上我们并没有什么不同,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说说看?”
“你帮我说动陆总,假如他愿意注资我公司,或者为我提供资金便利,我可以给你提成,或者其他的报酬也行。”章行靠在座椅上反复折叠手里的热敏纸,“如果我又东山再起,我想要重新追你。你我都知道,他们家不可能接纳你,他也不可能娶你,但我不介意。”
他这话是可以趁着给陆云修做情人的机会使劲捞钱,使劲捞,最后可以给他的意思?
此刻的顾晓书恨不能穿越回到过去,狠狠抽自己几个耳光,怎么就看上这种渣渣了?不仅仅是感情上渣,整个人都烂透了,那两年的青春真是喂了狗。
顾晓书想都没想,直接站起来往外走,经过章行声旁,章行毫不犹豫地扼住她的手腕。
“放开我。”
顾晓书厉声引来了旁桌的注意,章行也站起来,手不曾松开半分,眼里充满了哀怨和祈求,“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的事情,都不愿意吗?”
顾晓书掰开他的手,一字一句:“不、愿、意。”
面对她的决然,章行颓然地放开手,无力地看她离去,看她从包里拿出纸巾擦拭手,然后丢弃在路旁的垃圾桶。
她是厌弃自己了。
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没有抓住这最后的稻草,最有可能救他的稻草。
两年前,给他送钱的人可以排长队,谁也没想到,仅仅两年时间就成了现在这样的光景。
是大环境,是人性,个个捧高踩低,个个只会锦上添花,从来不会雪中送炭。
他重新坐在了椅子上发了一会儿呆,才从裤子口袋里掏出烟,抽出一根点着,猛吸了一口,在烟雾中,他看见了陆云修和顾晓书,肩并肩从路边走过去,顾晓书在笑。
他的手捏成了拳头,青筋暴起。心里的不甘再次燃起,却又毫无办法,他清楚,这个时候不是恰当的时机,过去只会适得其反。
倒是顾晓书,昨晚还装清纯,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就是否认。她不知道,其实男人都一个样,不出轨只是诱惑不够,或者还没有腻。层次越高,道德边界感越模糊。在钱面前,道德算个屁。他所接触到的圈子,养情人包小三那是常事,谁如果一夫一妻,那会被拿来当做谈资,被嘲讽,打上老实人的标签。
所以顾晓书不应该有什么幻想,而他是可以给他以太太之名的人,至今他仍旧相信自己可以东山再起,再创辉煌。
他曾经站在无人之巅,他曾经俯瞰众生,他会回到那些曾经,让那些嘲笑再次变成顶礼膜拜。
21. 第 21 章
咖啡店露天外场,顾晓书点了一杯冰美式一杯卡布奇诺,外加瑞士卷和提拉米苏。
其实一大杯的杨枝甘露在胃里,她的肚子已经装不下任何东西,但是请喝下午茶,总不好自己不吃吧。
说好是顾晓书请喝下午茶,陆云修一点也没客气,让她去排队,自己坐在位置上等候。
但是俩人似乎有点冷场,对面的人只喝了一口咖啡,便低头看手机,摸不清是在工作还是在打发时间。
顾晓书抿了一口卡布奇诺,嘴里残留的杨枝甘露的甜味把卡布奇诺的微苦中和得几乎没有,习惯性地舔了舔唇上的泡沫,她有点后悔答应等他来喝下午茶,却又不得不打开提拉米苏,舀了一勺送进嘴里,之后拿起另一只勺子递到陆云修面前,“尝尝,味道还不错。”
其实提拉米苏都一个味,没什么特别,她只是期待着他能有个回应,哪怕说不好吃,也没事,她好继续话题。
陆云修抬眼接过勺子,客气地品尝了一口,又继续低头看手机,眼里都是疏离。
完全不接,看来他情绪不高,她放弃寻找话题,也和他一样低头看手机。
喝个下午茶就能看出,他们只能做假夫妻,真夫妻最终的走向是陌路。
实在无聊,顾晓书三两下把一杯咖啡下肚了,后果是要跑厕所。
从厕所回来,桌上的甜品仍旧没动。落座后陆云修仿佛才从繁忙之中抽身出来,手机倒扣在桌面,翘起二郎腿,姿势散漫地啜了一口咖啡后看向顾晓书,“傍晚要出差,一会儿要一起吃个饭吗?”
“……”顾晓书有点发懵,不知道该答应还是该拒绝,答应对不起自己的胃,拒绝好像会伤了陆总的面子,艰难地做着抉择,“我——不是,你来得及吗?”
犹豫,拒绝意味很明显,陆云修倒没有强求,抬手看了一眼表,“时间是有点紧,那算了。”
顾晓书从他的微表情上还是察觉到了一丝不悦,但是真抱歉,她肚子在短时间内确实装不下任何东西了。
“去哪里出差?”
“武汉。”
“出差多久?”
“一个礼拜。”
一问一答,无聊透顶,端起咖啡想喝一口,杯子却空了,至于眼前的甜点,她真的一口也吃不下。
顾晓书又拿出手机刷起来。某明星和前夫哥又撕起来了,吵了一年不休不止;某女导演新片上映票房一路狂奔,话题持续。
都是旧闻,没有新闻,视觉疲劳,审美疲劳。
信息社会,每天接收新鲜讯息,一个话题稍微久一些就腻了,好比一碗菜,连续吃超过三顿,你一定不想吃第四顿。
但比之更厌恶的是大数据平台一直给你推送,强塞给你,它以为你喜欢,你有兴趣,因为你曾经有意或无意浏览过。
顾晓书返回屏幕,看到主页上的相册,想起前一次的照片还没上传,犹豫着现在要不要编辑文案,把这事给干完。但似乎一直低着头,对陆云修也不礼貌。
犹豫之际,听得他说,“武汉樱花开了,要和我一起去看吗?”
顾晓书放下手机也倒扣,想也没想地回道,“我倒是想的,但奈何要上班啊!”
“不是要辞职了吗,还这么敬业?”
“明天要去趟工厂,还没辞职,总不好太过了。”
陆云修了然地点点头,“房子找好了吗?”
“正在找,中午房东带人看过房子,应该是卖掉了。”
“不考虑搬我那边去?”
对此,顾晓书并没有很意外,但也不想去细究原因,垂着眸,出门前刚换的白色长裙,膝盖处有一块小黑点,也不知道是什么,能否洗掉,她摸了摸那个黑点才抬头笑笑,“陆总,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所以我还是自己租房子吧,日后如果有需要配合的地方我会尽力的。”
似乎是意料之中的回答,又不免有些失望,但他不会写在脸上,只淡淡地应着,“好,随你。”
顾晓书知道他不高兴了,但也不想为了讨好他,把自己置于尴尬的境地。
“出差回来请你吃饭?”是询问,也是邀请,更是找补,毕竟,他也是要面子的。
“好。”
又陷入沉默,顾晓书努力找着话题,“飞机还是高铁?”
毕竟武汉不算远,高铁六七个小时,算上机场行程,节约不了多少时间,当然这是对于普通人而言。
“飞机。”
所以,他不是普通人,他的时间比顾晓书金贵。
顾晓书“哦”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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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没话找话的尴尬。
不知道是在哪里看到的,说两个人如果处着,即使不说话也不觉得尴尬,那是很融洽的朋友或者恋人关系。
很明显他们不是,至少顾晓书觉得的不自在,她不太清楚是为什么。
又或者她清楚,只是下意识的在逃避这个问题。
顾晓书也没再拿起手机,两人沉默着,吹春日里的风,看人来人往,看路边的紫薇花飘落。
沉默久了似乎也没那么尴尬。
一抹斜阳照过来,恰好打在了陆云修的身上,他敛着眸,白净的肌肤渡上了一层金色,润泽如玉。
有些逆光,他微微侧了个身,直面顾晓书,“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顾晓书一脸懵圈,脑子转了一圈,之前难道和他说过什么,没说完?好像没有吧。
但顾晓书还是十分礼貌地接话,“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不会是刚刚和章行在一起,被他看到,以为她同时约了两个?
“不明白吗?”陆云修眉心微蹙,刚刚的散漫消失了,“我以为你明白的。”
顾晓书猜对了。
“你不就是看到我跟章行在一起吗?”
“所以呢,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得,今天出门真没看黄历,吵完一个又来一个,顾晓书撸起袖子,心里生出了干架的气势,“需要报备吗?”
“你们一直有联系?”
“与你何干?”
语气并不好,顾晓书知道,但忍不住。
“我只是想提醒你,记住之前的协定。”
果然是做大事的人,连怀疑和质问都那么从容淡定。
顾晓书也不知道哪来的气,嚯地站起来,“放心好了,我没打算违约,也不敢违约。我先走,有事再联系吧。”
说完拿起手机,连余光都没给陆云修一个,径直往外走,走了几步后有点后悔,脚步不自觉地停下来。
干什么要和他吵架,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啊。
情绪真是可怕,关键在于他们并非真夫妻,也不是情侣,即便亲密过,即便亲吻过。
而这种置气像极了亲密关系。
犹豫了几秒,她继续往前走,没有回头。
22. 第 22 章
顾晓书开始看房子,找房子,甚至希冀着在同小区能找到个单身公寓。
消息发到小区物业群,倒是有人回应,但是还有一个月到期。
这无疑给了顾晓书希望,一个月的时间是可以商量的,如果新房东不急着入住,他们多半会同意延期。
同一个小区,光搬家就能省不少事。
她当即付了定金,定下这套房子。
工作按部就班,该干的活儿顾晓书一点没少,该偷的懒她也偷着。
周一晨会,帕帕拉恰的设计被提上日程,这个任务交给了顾晓书,黄籽颜让她出三幅图纸,分别是项链、手链、戒指,届时直接给客户看设计图。
客户看中的是帕帕拉恰这颗宝石本身,设计锦上添花。
不得不承认,黄籽颜是个合格的管理者,过去这招屡试不爽,如若是过去,顾晓书一定满血复活,因为被肯定了,甘愿为公司做牛做马。
而今,顾晓书去意已决,不过是等着财务切确消息,拿到奖金再撤,以免日后出幺蛾子,要不回钱。
所以要三张设计图,就给她,哪怕十张她也给,没有再抱怨活多。
公司里除了阿月,大家对她还是那个态度,半孤立着,想靠近又不敢或者不耻。有些人是想和她套近乎,毕竟她抱上了金大腿,却又碍于黄籽颜的面,不敢;有些人是不屑于和小三为伍。
办公室八卦群的声音渐渐小了,最后淹没在了众多的死寂群当中。
海螺珠的胸针顺利出模,原本和李菲去工厂,但她手上有事,走不开,她独自去的。
是个小工厂,但设备先进,师傅工艺精良,除了承接高端代工外,在珠宝市场也有档口。
老板也是大师傅程壹,16岁开始学镶嵌和金属工艺,深谙所有镶嵌工艺,其中包括无边镶,对产品要求极为严苛,教出来的徒弟也都是高徒,自然工费也是不菲。
顾晓书看完模,在工厂茶室等程师傅,随手拿起茶桌上的珠宝书籍翻看。
《欧洲古董首饰收藏》是英国古董收藏出版系列书籍,珠宝人的必备书籍之一,主要讲首饰设计、制作风格的发展史。翻看到威力士拍卖行的绿松石花瓣项链时,她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想,用睡美人蓝松石做一副袖扣。
高瓷高蓝的美人松,温润光泽,正方形设计,两边弧形,主石周围碎石作为点缀,以精湛的工艺呈现出高级和精致感。
她随即从茶桌上取来笔和纸,开始画稿图,白金作为底托,2克拉的蛋面美松,美人松两头有点单调,给它架了一座拱桥相连,这样整个袖扣就成了不规则形状,但是上弧形和下弧形交错出了不一样的美感。
纸张莎莎作响,顾晓书完善细节,小拱桥用方形碎钻,这也是一笔不小的成本,方形不是大众款,价格高。
“哟,这画的是袖扣吧?”
顾晓书没抬头,继续手里的活儿,应声说:“是,程师傅,等等,我马上好了。”
程师傅六十出头,穿着唐装,头发花白,满目和善,像个艺术家。
从某种程度上讲,具备工匠精神的匠人也是艺术家。
“你这是想用什么做主石镶嵌?”
“美人松。”
“美人松多不上档次,至少得是祖母绿。”程师傅调侃着。
顾晓书完成个七七八八,收了笔才抬头笑说,“程师傅,谁不知道祖母绿好啊,但奈何买不起、买不起!”
“你这妮子胡说呢,两粒1克拉的祖母绿花得了多少钱啊,这1克拉就差不多了吧?”
“1克拉的就算赞比亚也要不少钱,我现在穷得连饭都吃不上了。”
“那这个是私活咯?”
见顾晓书没否认,程师傅拿起茶桌上的画稿看了一眼,“拉丝工艺、长方形小钻,密钉镶嵌,这活儿还不好做,但是成品出来肯定精致,送男朋友的?”
顾晓书笑笑没说话。
“有情饮水饱吗?都没钱吃饭了,还有心思送人袖扣。”
玩笑之余颇有几分长辈的斥责之意,程师傅在茶桌前坐下,开始烧水泡茶。
一包肉桂放置于案几之上,换上紫砂壶和杯子,准备温杯,摇茶。
“这不是有您在吗?所以我想着您肯定可以给我赊账的,而且我还想请您亲自帮我做这幅袖扣。”
实际上也不是一定要赊账,不过顺着话往下说罢了,马上要发工资和奖金,钱到位,袖扣估计都还没出来,况且原材料都还没着落。
程师傅透过镜片睨她,“我的工费可是很贵哦。”
“都说了是我的私活儿,所以您得给我打个折扣。”
“你这个妮子又来占我便宜了,不给你打折,你还能赖在我家里不成?”
“我赖啊,肯定赖,赖你家里有茶喝,有饭吃。”顾晓书知道,这招管用,但凡催货,她就用这招。
程师傅看着她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娇俏可爱,撒娇耍无赖,他想摆长者的威严,最后却成了慈爱,摇着头说,“你呀你……”
“不过——”程师傅提起茶壶,话锋一转,“我这倒还有两颗小祖母绿,品相不错。”
“程师傅,你这是在诱惑我,我真没钱的,我也是一时兴起,画个图看看。”
顾晓书一脸姨母笑:原来在这等着她!心里也是高兴的,祖母绿和这个袖扣更搭。
“连主石都想好了,说什么一时兴起,我看是早想了要做一对袖扣。”程师傅直接戳穿。
顾晓书咧着嘴,无言以对,“那品相不错的祖母绿拿出来给我欣赏一下。”
程师傅虚点着她,“你个鬼丫头。”
说完起身进了里间,拿出个盒子递给顾晓书,出于职业习惯,顾晓书从包里拿出放大镜,搁置在一边。
满满一盒子的祖母绿,都是宝贝,蛋面只有两颗,其他均为祖母绿切割。
她小心翼翼打开,先欣赏了一通大克拉,最后才来到小克拉蛋面:标准的沃顿绿,放大镜下有少量包裹体,微油,但不影响整体感官,实属佳品。
“这两粒镶在你的袖扣上,不比美松好看多了?”
“当然更好看。”顾晓书收起放大镜,再将盒子盖上还给程师傅,笑眯眯说道,“这关键点在于钱,一分价钱一分货,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不贵不贵,我还能在石头上赚你钱不成,再说了这祖母绿超过一克拉还有收藏价值,过个几年升值了,你还得来感谢我。”
“我是送人的,又不是自己戴,管不到增值这一块。”顾晓书啜了一口茶,茶香满腹,“我只管好看。”
“男朋友不就是未来老公吗?这属于间接理财。”
是啊,不是男朋友,谁还贴心地送这么私人的东西,想到这,她想放弃了,可这两颗祖母绿,她又十分喜欢,于是顺着程师傅的话问了产地和证书、价格。
“产地赞比亚、吉尔德证书,价格给你大千就行,上不了万。”
“两颗?”顾晓书随口一诌,万一是这个价格,她就拿下。
“你个丫头想什么呢,沃顿绿,极微油……”程师傅嗔怪,“要是真想要,程叔我给你赊账,赊账行了吧?但是将来结婚,我要喝喜酒,行吗?”
说到赊账,顾晓书兴致又高起来,随口应下,一来一回间把价格谈下。
程师傅笑骂她是个鬼精灵,顾晓书也笑嘻嘻地承认,人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
价格已经很低了,她知道程师傅在主石上的确没有赚她什么钱,工费还给她打了折,心下感激的同时也温暖。
两人聊完袖扣才开始进入正题聊工作,其实没什么好聊的,无非是叮嘱海螺珠的排期和质量把控。
没想到这次去工厂无心插柳,却订下了一副袖扣。
自打那天以后,她和袖扣未来的主人没再联系,但她在朋友圈里看了一场樱花雨,如特效一般,却比特效逼真,如梦如幻。樱花在雨中飘落,浪漫唯美。
底下不少点赞评论,至今才知道他们实际上也有几个共同朋友,顾晓书点赞后,又秒取消了。
手滑而已。
拍这个视频时,不知道他有没有撑伞,如果是她的话,一定要撑一把透明伞,这样不会错过樱花的每一个瞬间。
顾晓书复盘了一下那天的场景,似乎她也不对,莫名其妙地生气、撒气,像个情绪不稳的疯女人。但更多的是,那天的陆云修给她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即便他每一句话都在征询她的意见。
高高在上,卑微渺小。
强烈的对比和反差,加上受到章行的羞辱,她找不到出口,最后撒在了他的身上。
而他,这中间似乎有一丢丢的醋意?顾晓书不是非常确定,其实这不重要,他在乎的是他们的约定,在乎的是他的颜面。
章行还在不厌其烦地加她的微信,最后顾晓书忍无可忍,把他塞进了黑名单。
在顾晓书交完帕帕拉恰的稿子后,办公室传出印尼的一批货出了问题,也就是需要有人飞印尼处理售后问题。
顾晓书一下子就想到,大约自己要出差了,还好的是印尼不是印度,她去过不止一次,和那边的负责人也熟悉。
李菲找她谈话时,顾晓书内心是拒绝的,她最近工作态度确实不太行,不想出差,只想缩着把奖金拿了,走人。
但是李菲好心劝慰,“你现在出差不比呆公司强吗,好歹可以出去透一口气,去巴厘岛玩玩不香吗?我要是你一天都呆不下去。”
顾晓书竟然无法反驳,确实出去走走更好,但她再想要个名额,拉着阿月一起去,有个伴出差就当公费旅游。
“没那么多预算,而且也不是什么大事情,你去去就回来。”
李菲亲自订的机票,从隔壁海市出发,直飞雅加达。出差那天天公不作美,暴雨雷电,海市洪涝。
顾晓书在机场等了两个小时,等来了机场关停的消息,她又花了两个小时回A市。
骤降暴雨,气温也急转直下,外套又开始上街,有人穿羽绒服也有人穿短袖。
春天本就是个乱穿衣服的季节。
从海市回来已经七点,一身疲惫又饥肠辘辘,顾晓书想念起楼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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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腩粉。
放下行李甚至没做停歇,怕老板关门,直接下楼,点了牛杂粗粉。上一回来吃牛肉面,还是和她爸妈一起,其实不过是上个礼拜的事,可是觉得已经过了很久。
她和她妈还在闹着别扭,谁也没联系谁,但她每日都会给她爸打电话,刺探一下军情,问问什么时间适合给她妈打电话。
确实是自己的不是,所以她需要真诚的赔礼道歉,可要一个契机。
牛腩粉端上桌,浓汤香味扑鼻,放上辣椒佐以香菜,可以缓解一天的疲乏。
民以食为天,吃才是最最要紧的事情。
吃粉吃到一半,阿月给顾晓书甩了个链接过来,下面有配图,她先看了图片,是她和陆云修参加酒会的照片,两人甚是亲密的样子。
阿月:【宝儿,你们上热搜了】
顾晓书:【……】
顾晓书直接从链接进去转到APP,果然如此。
剪辑的小视频,不仅仅有两个人的手挽手的合影,还有两人单独的特写,角度专业。被偷拍,那晚她怎么就没发现呢?
点击评论数直接爆表,热搜排名第三位。
按理来说这样平平无奇的一个视频,他们也不是什么名人,掀不起什么浪花,最多几个赞,几条夸赞。
莫不是有什么目的的吧?
文字解说就差点着鼻子说这是陆氏太子爷,而底下的置顶评论更是一点不含糊,指名道姓:陆氏太子爷陆云修和他的女人、不,女伴!
光光这条评论就引发了500+回复的大讨论。
顾晓书抖着手点进去看,说什么的都有,女友、小三、情妇,交际花,还有人爆料说和她一个公司的,珠宝设计师,小三实锤,抢了她boss的未婚夫,甚至说她平日作风有问题,到处勾三搭四。
这是流量密码。
看着评论时间,谩骂就如潮水般一下子涌出来。
那些夸她好看,夸她像赫本,夸两人般配的评论都被踩或者被骂,骂她贱妇、小三,骂他渣男,连带着她爸妈一起骂。
顾晓书嘴里吸溜着粉,心一点一点往下沉,这些人怎么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张口就来?
她往碗里加了一勺的红油辣椒酱,一碗鲜红。一口汤下去,辣味刺激神经,辣得连耳朵都疼起来。
不清楚是因为辣味刺激了泪腺还是因为其他,顾晓书的眼泪不知不觉中夺眶而出,太辣太疼了。
但她仍旧倔强地把那碗粉吃完了,两片嘴巴辣得通红,眼泪却越来越凶,止都止不住。
喝完最后一口汤,她付完钱,在老板娘的惊愕中出了门。
雨停了,厚厚的云层被风吹开,天空中出现一抹蓝色。微信不断地进来,顾晓书边走边哭,脑子里全是那些谩骂,无暇顾及其他。
如果办公室的流言蜚语是小雨点,那这场网暴就是倾盆大雨,雷电交加,伤害指数不是一个量级。饶是她做足了准备,也是禁不起这样的谩骂。
她快步走着,现在的顾晓书,只想回家,回到那个小窝里,关门躲起来,躲起来就不会有谩骂和伤害。
网暴隔三差五在上演,因为承受不住网络谩骂而轻生之事也不是没发生过,但暴力从来没有停止。
可顾晓书从来没想过,这件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而且事发突然,猝不及防。
那些不堪入耳的字眼像一把利剑一般,刺进了她的内心,她疼痛难忍。
没有开灯,楼下商业街的广告灯透过阳台照进来,房间有些许光亮。
眼泪似乎流干了,半明半暗里,顾晓书伏在被子上,剩下的情绪只有颓丧和焦虑,伴随着紧张。
紧张那些谩骂越来越多,害怕出门被人指指点点。
她整个人仿佛被黑暗笼罩着,透不过气,前方没有光明。
微信不断在推送信息,她知道是阿月,有阿月真好。
想到这里,她强打起精神解锁手机,去看微信。
【绝对熟人作案,你看IP,前面骂你的全都是本省人,连你的职业都给爆出来了】
【这帮狗崽子,要是查出来是谁,我非得把他们给宰了不可】
【宝,你别伤心,我已经和小群里的说了,她们也认为是同事干的,太过分了,在帮忙骂,但是好像越掐热度就越高】
【也不管了,我先骂了再说,这些人不会有好下场】
【这就是一群妒妇,眼红你找了个好男人】
【然后可以的话,把链接甩给陆总,让他出面压一下,但是让我先骂完,不骂完我心里无法释怀】
【你怎么都不回我信息,宝,你没事吧?给我吱一声,这些人就是喷子,键盘侠,别和他们一般见识】
看完阿月的微信,她才后知后觉应该给陆云修打个电话,这件事理应让他知道。或者他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但并不在意?
她没有把握,内心忐忑不安,怕他不当回事,怕他置之不理。
可是现如今也没有别的选择。在给阿月回了个【我很好】之后,她找到陆云修的微信,把链接发给了他。
23. 第 23 章
微信界面停留在他们的对话框里,上一条信息是上周末一起喝下午茶前,她给他发的定位,那天天气很好,两个人却不欢而散,辜负了阳光和落花。
顾晓书除了忐忑以外,心里多少有点不情愿,不情愿这时候去求他,然而这时候哪怕你手里拽着结婚证,也只有他才能洗白自己。
没有期待的秒回,微信继续进信息,等了几分钟后,她实在没耐性地给陆云修打了电话。
电话那端响了很久才接起,“喂”了一声,就是这有点意外的又熟悉的“喂”,让顾晓书鼻子再次发酸,差点控制不住情绪。
“怎么啦,打电话来又不说话?”
他话语温柔,甚至有点轻微的责备,像极了吵架的恋人。
电话里背景极安静,连他的呼吸都能听到,顾晓书并没有按照预想的问话,而是一句“你现在在哪”脱口而出。
“还在武汉,不是说了出差一周嘛。”陆云修语调明显轻快起来,甚至有点亲昵的嗔怪。
“刚刚给你发的微信看了吗?”
“在应酬,所以没时间看微信。我看看发了什么?”
顾晓书也没功夫兜圈子,三两句话把事情讲完,冷静异常。
电话那端停了很长时间,才听见陆云修问她,“那你还好吗?”
“我还好,就是那些人太坏了。”她强颜欢笑。
“好,这件事交给我处理,我先联系一下江叶。你现在把手机关了,也不许胡思乱想,好好睡一觉,明天会是全新的一天,可以吗?”
顾晓书应和着,虽然没有实质性帮助,但这通电话给了她莫大的安心,让她知道,有人和她承受这一切。这样讲似乎有些奇怪,好像她真的是介入别人感情的小三,而陆云修是那个出轨渣男,他们共同接受命运的捶打。
流言真可怕,连自己也会被潜意识,被动摇。
而顾晓书自然也没有听话地关手机,而是克制不住地打开APP,去看热搜。
热搜排名不降反升,他们现在高居榜首,她颤抖着手点开标题,划拉下去,点击评论呈指数级别暴涨。
一直有人带节奏,只要刷新必定会出现新的ID,新的评论。
词汇量并没有升级,来来回回还是那些,但直面这些词汇,顾晓书的情绪很容易就被挑起来,从暴怒到颓丧,甚至又开始一个人坐在床头呜咽起来。
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和迷茫。
失去工作、失去脸面和名声,失去了女人最该珍视的一切,无法面对明天的太阳,甚至在某个瞬间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
这被这种可怕的情绪笼罩着,越是如此,却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睛不去看那些污秽不堪的词汇,她不知道骂人可以这样狠。
阿月给她打电话,她迷蒙中接起来,都没有说话,她便哭得像个孩子,她太需要一个朋友,一个倾诉的对象了,而不是遥远的,摸不着的人。
阿月得知陆云修出差,二话不说打车过来陪她。
这期间,陆云修打来电话,顾晓书努力地整理着自己的情绪,她不想太失态,但他还是从鼻音里听出了她的情绪,“你哭了,是吗?”
“我、我只是有些难受。”她吸着鼻子,努力地控制着情绪。
“不是让你关机别看吗,现在上网只会让自己更加难过,消耗情绪,明白吗?江叶已经在处理这个事情了,热搜马上就会撤下去,但是帖子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办法删掉,因为要取证、固证,等我回去,我们一起去报警,好吗?”
“所以不可以马上报警对吗?”顾晓书像泄了气的皮球,但努力整理的情绪,一下子又爆发出来,“所以我还是要挂在网上任他们辱骂,骂我是小三,骂我抢别人未婚夫,公司闲言碎语我忍了,但他们怎么可以在网上公然地这么污蔑我,连我家人,连我祖宗都不放过!陆云修,你说,你到底有几个未婚妻?”
没有理智的质问、指责和怀疑,顾晓书激动地捂着嘴哭起来,她声名尽毁,作为女孩最重要的东西没有了。
“没有处理好事情,这是我的责任,我道歉,但你是我的原配!”
那边停顿了一下,顾晓书听着原配这个词,遥远又陌生,突然就闯进了她的世界里。他还在说着:“我没有女朋友更没有未婚妻,你是知道的,而你要相信我,我会帮你把丢掉的名声捡回来。”
“怎么捡,怎么捡?”顾晓书激动地质疑着,如何能捡回来?这种事情可怕的不是网络,可怕的是现实,现实中一旦传开,你就永远被钉在了耻辱柱上,永远是小三。就算你真的清白,又有几个人会信?
“办法很多——”
敲门声打断了通话,阿月来了。
顾晓书没有再继续下去,听说阿月来陪她,陆云修也放心了一些,匆匆收了线。
朝着陆云修胡乱发泄完,再见阿月,顾晓书明显好了不少。
阿月从家里带了零食,又把她手机强行关机,她们躺在床上吃零食,聊天,痛骂那些键盘侠。
身边有个人在真的不一样,不会一直陷在消极情绪里,无法自拔,甚至开始讨论起回怼的路子和解决的办法。
所以阿月又忍不住地打开APP,去开骂。
键盘侠会上头也是有原因的,因为她也上头了,非要吵个你死我活,但是根本干不过他们,他们人太多了,也不知道是哪里涌出来的。
越掐越凶,你回怼他变本加厉进攻,热度居高不下。阿月有点后悔了,原来她和几个同事也是热搜助推者之一,可总归是咽不下这口气。
阿月还和顾晓书分享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就是李菲找她问了顾晓书的情况,让她觉得奇怪的是,如果真心实意为什么不亲自关心,反而要通过第三人?
“亏得今天机场关停,没有出差,不然你一个人在印尼看到这热搜,不得跳海啊。”
阿月想想都觉得后怕。
讲到这,顾晓书有点疑惑,“你说李菲是敌军还是友军?她劝我出差,却又订了今天的机票,她会不会已经知道了什么?”
“你是说她不想让你出差,但是又不好违背黄籽颜?”
黄籽颜策划了这件事情已经是大家一致的共识了,都不用说出来,难怪她着急让顾晓书把那颗帕帕拉恰给画出来,原来是想榨干她最后的价值。
“她明明可以定昨天的机票或者明天的机票,天气都不错,虽然没有直飞,但可以转机,她偏偏就订了今天。”
“按道理是敌军,但按你这么分析应该是友军,薛定谔的猫。”阿月刷着热搜榜,突然“啊”的一声叫出来,“撤热搜了,撤热搜了。”
她掩饰不住的激动心情,“这是我人生第一次亲见撤热搜啊,陆总还是有办法的,厉害厉害,太踏马刺激了。”
阿月早已经把什么敌军友军抛在了脑后,又和群里的几个仗义同事热聊起来,说是帖子没删,骂人的继续骂着,她们的歪理是:如果不是真的,为什么撤热搜,有种就给他们发律师函啊,发函啊,告他们啊。
“真是一群不知死活的家伙,打电话给陆总,满足他们,给他们发函、发函,热搜都能撤,律师函不是小意思了。”此时打了个翻身仗的阿月非常之激动,恨不能那群家伙马上接到律师函,然后打官司,让他们坐牢。
顾晓书看她这样反而笑了,解释说,“他说是要取证,帖子一时半会儿删不了。”
阿月了然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发函是迟早的事情,让他们等着。”
群消息又进来,他们用语音发的,顾晓书听了个明白。
【突然冒出一群友军,陆总是不是请水军了,很厉害的样子,我们几个完全沦为菜鸡副手】
同事林雨欢边说边笑。
【骂人骂得是挺专业的,我们给他们打打酱油吧,热搜撤了,这群王八蛋一点没歇着,今天算是被盯上了】
现在说话的是吴嘉念,群里就他们四人。
【不是,现在有点混乱,好像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看见他们一起喝结婚酒了还放了照片佐证,更离谱的是他们领证了,天花乱坠……】
说这话的是□□,顾晓书的第一反应是□□为什么在这里?
而听到结婚证,阿月不禁看向顾晓书,挑了挑眉,“是不是真的?”
“什么?”顾晓书还想着□□进群的事情。
“领证啊……”
“啊,这谁爆出来的!”
阿月呆住了:“……”
顾晓书说完才自觉说漏了嘴,习惯性地用食指封了封唇,但又觉得隐瞒了真相,非常对不住阿月,只好承认道,“阿月,对不起,没告诉你实情,我们前一段……”
“领证了?”阿月帮她补充。
看顾晓书点点头,阿月震惊得说不出话来,那眼前的就是货真价实的陆太太了?她咽了咽口水说,“你这死丫头,到这步了还哭什么,你就是正宫娘娘,结婚证甩出去,看他们叽歪什么!”
“他们攻击的重点是我是小三,我来路不正,所以和结婚证没什么关系。”
“等陆总给他们发函,看他们哭,哼哼……”阿月叉腰大笑,扬眉吐气,“你也不用这么丧,都正宫了,硬气一点,且看他们闹,陆总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吗?”
顾晓书只是笑笑,也不好争辩什么,毕竟只有一年的关系,也不好和阿月托底,毕竟陆云修肯为她做到哪一步她心里也没底。
她打开手机,想看看那些水军,至于结婚证这事情,应该是江叶捅出去了,除了父母就只有他知道。
反正也无所谓了,随便怎么撕吧。
手机打开,一连串的来电提醒短信进来,有陆云修、梁余妍、江叶、阿森表哥、表姨、连梁艺馨女士也给她来了电话。
这热搜已经人尽皆知了,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电话。
她先给梁女士去了电话,电话很快接起来,一听到她妈的声音,眼泪就忍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
太委屈了,逢人便想哭,以至于哽咽得连“妈”都叫不出来。
还是梁女士先开了口,喊她,“丫头,你没事吧?”
顾晓书眼泪刷的就下来,阿月在一旁拍着她的背安慰她。
“妈,我没事。”顾晓书抬手擦掉脸上的两行泪水,可是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源源不断地往下滚,擦不净。
“之前你阿姨给我打电话,说你电话关机联系不上,急坏了,你阿森表哥和表嫂都要去找你了,他们怕你出事,我这才知道怎么一回事。之后你清清姐也来电话,说也不敢给你打电话,担心你。
你手机关机,我们也着急,你爸就给小陆打了个电话,他给我们解释了又解释,保证又保证,说会妥善处理好这件事情,叫我们不用担心。
所以你不要哭,也不要难受,不就是吵架吗,泼妇骂街谁不会,我和你阿姨、舅妈冲上去能把他们八十代祖宗给骂出来。
丫头,如果觉得累或者想回家,就回来,如果想出去玩,爸妈请假陪你出去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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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散散心,好吗?”
顾晓书没有插话,听着梁女士说,一阵阵的暖意涌上心头,这个时候哪怕一点点的关心和关注,都会被无线放大,塞满她的内心。
她有家人有朋友,她不是一个人。
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止住了,她吸了吸鼻子,“没事,妈,阿月陪着我,所以不用担心,让阿姨他们也不用担心我,我好着呢。”
“阿月陪着我就放心了,那你好好休息,千万别想不开干傻事,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痛快的就是别人,苦的是我和你爸,明白吗?我们犯不着,真犯不着,人生总有沟沟坎坎,也没有过不去的沟沟坎坎。这事就交给你男人,让他去解决,我和他说了,要是不能恢复你名誉,就别来见我们。”
听到这里,顾晓书破涕为笑,丈母娘这张牌比她好用得多,她疑惑地问,“所以,刚刚替我干仗的是你们吗?”
“不、不,我们还没上,我一会儿来组织一下,把家族里所有的女性都叫上,就不信吵不过他们。”
“妈,别别!”顾晓书阻拦着,“还嫌我不够丢人吗?”
“被人扣屎盆子,还不洗刷才丢人!我们行得正坐得端,怕他们干什么!就不该助长这种歪风,我们是在肃清社会风气,弘扬正能量,你知道吗?”
顾晓书被梁女士的正义言辞惹笑了,“是是,梁老师说得对。”
母女二人又说了一些有的没的,才收了线。
她们母女破冰,大约是这次网暴唯一的好处,阿Q精神胜利法则很好用,心情也没那么糟糕了。
挂掉电话,顾晓书没再给谁回话,重新打开APP进去,以旁人的心态进去观战。
确实撕得凶,顾晓书好不容易找到□□说的结婚酒照片,是花环之下的拥吻照,有点模糊,但从身形上还是可以分辨出来,底下是疯狂的攻击。
【狗男女在公众场合互啃能说明什么?说明贱】
【小三就是小三,不要打着真爱的幌子】
【人至贱则无敌】
【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但是每一条攻击下都有回怼。
【丧失了基本分辨能力,可悲!你才是狗男女,你全家都是狗男女】
【三你妹,三你全家】
【回响给你自己】
【婊子配狗生出了你这个畜生】
……
没完没了。
被骂多了,似乎也生出了免疫力。
发照片的IP是本省,而且ID名字十分熟悉,顾晓书点进去,发现她还关注了自己。
她翻开日志,终于在该ID下发现了舅舅家的阳台,这是梁余妍无疑了。
一旁的阿月又捡起了之前的八卦,“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真想看看你们结婚证什么样的。”
她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其实是觉得不可置信,奈何顾晓书根本不接她这茬,“结婚证你自己没有吗?”
“有有,但你们金童玉女、郎才女貌肯定更好看。”阿月讪讪地说着,“公公婆婆好相处吗?”
听说豪门婆婆大多都不喜欢灰姑娘儿媳妇,她是有点担忧的。
“还没见过。”顾晓书如实回答。
“所以你们是先斩后奏?”
顾晓书有些不好意思地“噢”了一句,得到肯定答复后,阿月再次吃惊,结婚还可以这样操作,陆总果然和别人不一样,所以她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转而又觉得自己搞笑,一个工资几千块的人哪有资格操心豪门太太的婆媳关系。
“好吧,我也就不和你计较,水军和我谁先知道这个消息了。”
人家父母都没有第一时间知道,她算个啥子嘛。
顾晓书顺势就贴了上去,“我就知道阿月你最好了。”
“少来这套,少来这套。”阿月有点嫌弃地掰开她的手臂,顾晓书死死抓住她的手臂不放,最后是她放弃抵抗。让她靠着呗,靠着会舒服一些。
“喂?”
阿月动了动手臂,顾晓书“嗯”着表示让她继续说下去。
“你们都结婚了,为什么还住这里,不同居吗?”
这话把顾晓书问住了,在要不要把实情告诉阿月上做着剧烈的心里斗争,话到嘴边,却成了:“我这边房租还没到期。”
胡诌的理由,先应付现下再说。
阿月十分无语,怒其不争,“你格局能不能放大一点,豪宅不住,居然心疼上这两片钱了?”
“不是,主要我懒,也没时间。”
“哪有结婚了不同居的,外面那么多人惦记,你就不怕被撬墙角啊,婚礼都没办,父母也没见,这些事情都得安排起来,知道吗?”
顾晓书也不反驳,顺着阿月说,聊着聊着,就岔开话题,聊别的去了。
阿月是个很好的朋友,陪着她聊天,骂黄籽颜,骂站在制高点上的键盘侠,天南地北,胡聊一气。
顾晓书整个人是慵懒的,不想洗头也不想动,只想躺着,反正一天不洗澡也不会死。
身心俱疲,却没有一点睡意。
十点多时,有人敲门,阿月从猫眼处瞄了一眼才开门。
顾晓书在里面问了一句,“阿月,这么晚了,是谁啊?”
话音刚落,陆云修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一身商务打扮,没有行李,却风尘仆仆。
他像盖世英雄一样,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更像无边黑暗里的光,照亮了她。
她不害怕了。
24. 第 24 章
陆云修来了,阿月很识相地收拾东西,对陆云修说:“那我就先回去了,陆总,你好好陪陪她。”
“好,麻烦你了,打车还是开车?”陆云修转过身掏出手机,“司机还在楼下,我让他送你回去。”
“不用麻烦,不用麻烦,我打车就可以。”
陆云修直接给司机老林去了电话,阿月也就没有再推辞,又低声和顾晓书说了几句,陆云修送她到门口才折返回去。
顾晓书已经坐在床边,在收拾头发,见他进来,抬眼问道,“怎么回来了?”
“刚好搭上最后一班机。”陆云修在她身边坐下来,她气色不好,短短几天不见,似乎瘦了一圈,他温声道:“担心你。”
顾晓书鼻子有点酸,但经过了三个多小时的情绪释放,也没有哭出来,头低低地说,“我没事。”
“真的没事?”陆云修低头看她,她的头点得更低,最后他笑了一下,手不受控制地想抚摸她的背,顾晓书感觉到了靠近,即刻变得警戒和疏离,站了起来,想要跑,手腕却又被扼住了。
像极了那天晚上。
顾晓书低着头很执意地要挣脱,陆云修顺着她的力道站了起来,把她搂进怀里,想要借给她肩膀,想要抚慰她的心灵。她却发了疯一般地抵抗着,不要他的拥抱,更不要他的肩膀。
他放开她,任她无声地捶打、抓咬,用手、用脚,最后用上了嘴。狠狠的咬下去,直到鲜血透过衬衣,渗进了嘴里,感觉到满嘴微甜时,她才放开肯放开他,仿佛这样才能宣泄掉内心的愤懑。
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
顾晓书已经记不清这是今晚第几次流泪了,可是这无妄之灾该如何消解,往后余生该如何应对?
是他,一切都是他!!
他是这万恶之源,是他步步引诱,让她落入这永世无法翻身的无底深渊之中,他说明天是新的一天,可他不知道,她一度万念俱灰,甚至不想看到明天的太阳。
她满腔的怒气只能找他来发泄,而他理应承受这一切。
“说好了不曝光我,说好了不让我家里知道的……”经历一轮的撒泼,顾晓书尤为不够,又抱怨起他,曾经的许诺全都翻了车,她狼狈无助,像个孩子一样,甚至跺起了双脚,“都是你、都是你,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陆云修没有再放任她,而是死死的抱住了他,双手的力量似乎穿透了她的背脊,要把她镶嵌进身体。
“对,是我不好,都怪我,可是也别怕,有我在。”他用矛盾的话语安抚着她,唇触碰着她的发丝,“别怕,都会过去的。”
也许是拥抱给了她力量,也许是肩膀给了她力量,也许是那些话语给了她安慰,顾晓书渐渐安静下来,任他抱着,不再去想他们什么关系。
世界好安静,没有抹黑和歪曲,也没有谩骂和争吵,有的只是他沉稳的心跳和有力的拥抱,她挣脱不掉,也不想挣脱。
这从未有过的安全感让她迷惑,让她沉沦。
这无关男女之情,只是单纯的心理需求,她想着,甚至轻轻地蹭着他的肩膀。
不知道是谁先放开了谁,只知道放开彼此时,陆云修的电话在响,顾晓书才缓过神来,擦掉脸上未干的泪水,转身去洗手间收拾自己。
门外很快传来陆云修的声音,“你收拾一下,带上身份证和结婚证,我们现在去派出所,江叶在那边等我们。”
顾晓书听话地梳洗,换衣服,从抽屉里取出证件,自来水的凉意早已让她清醒过来。
玄关处换鞋,陆云修开口叫住她,“有个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
筒灯下,他倚靠在鞋柜上,下巴微微抬起,舟车劳顿,脸上写满了疲惫,下巴处甚至长出微微的胡渣。
“现在已经不是单纯的应付长辈了,所以我们需要同居一段时间,至少最近需要这样。”
“我、你……”顾晓书有点哑口了,脑子里找着这句话的破绽,这新闻过去后,谁还关注你是谁呀,想了半天抓到一个重点,“房子定金我都付了,马上搬家的。”
“那就正好,搬到我那边去,定金算我的,如果付了房租,也算我的。”
顾晓书扒着刘海往后捋,“不、不,这不是钱的问题……”
“不是钱的问题,那是什么问题?”陆云修双手抱胸询问着,“是觉得我趁人之危吗?”
顾晓书迎上他的目光,两人对峙里,他的眼神始终坦然、甚至坦荡,像个正人君子,而她在质疑中陷入自我怀疑,“没有吗?”
“没有。”他斩钉截铁,“你被泼了脏水,我要替你洗刷干净,仅此而已。所以,你要拒绝是吗?”
“所以你说的办法很多,就是这个吗?”
“不,这只是其中一环而已。”
事到如今,顾晓书生出了一股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之感。
任人宰割。
俩人下了电梯,老林送他们去派出所。
也许是刚刚的谈话,顾晓书又变得疏离起来,抗拒陆云修的靠近,两人一同坐在后座,明明中控收起,却隔着一个中控的位置。
车上低气压,认真开车的老林不自觉地瞄了一眼后视镜,只看见两只手一挣一抢,不消两秒,小手被死死抓住了,挣脱不得。
明显小夫妻闹情绪,只要陆总好好哄哄就行了。
陆总确实是想哄哄的,但是经验有限,他想着是要向江叶讨教还是问问搜索引擎。
他最后打算一会儿空了问问搜索引擎,毕竟软件不会笑话你。
不过此时能抓住她的手,除了是想要给她安全感外,实际上也是某种意义的胜利。
如若按照她的脾气,不愿意就是生人勿近的态势,甚至能给你一个耳光。你会说她当着老林的面,保全彼此的颜面,这也是一种可能性,但陆云修认为刚刚的拥抱足够久,传递的是彼此的感情,足够充沛的感情。
她对他也许还到不了喜欢或者爱,但绝对不会排斥。
这样就足够。
所有的事情都不可能一蹴而就,有个循行渐进的过程,这个过程比的就是耐心。
窗外树影略过,霓虹闪烁,她的表情从原本的紧绷变成淡然,手也渐渐放松下来,任由他把握着,他甚至轻轻挪动着位置,稍稍地把她揽进了怀里,让她倚靠,让她不再孤独无助。
这是一种奇妙的体验,像极了江叶嘴里的温情脉脉和万分不舍。
人是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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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物,无助时不会拒绝肩膀,脆弱时不会拒绝拥抱。
顾晓书也不想分析那些情情爱爱,那些得与失,她现在自私地只想着借助这个男人的力量,为自己续航。
清醒与迷失也许只是一瞬之间的事。
她从半推半就到主动倚靠,她感谢他愿意站出来替自己遮风挡雨。
他的下颚抵在她的头上,她微微缩在他怀里,这是两人最舒适的位置。
“我看到行李箱,你是刚出差回来还是准备出差?”
轻柔的声音打破了车厢的沉默,她诧异于他竟然会在意这些细节,便如实回答,“如果不是天气不好,我现在人已经在雅加达了。”
暗色中,他好似怔了一怔,“是有意安排的?”
沉默给出了答案,顾晓书只觉得拥着自己的手越来越紧,好似想把她镶进身体。
她看不到他越来越暗的眸色。
陆云修户口所在辖区派出所,江叶早已等候在门口,风流公子江叶不忘调侃陆云修:“陆总,上热搜滋味怎么样?
“要不要送你上去玩玩?”陆云修目光森冷。
江叶看着两人手牵手,夫妻恩爱的样子,嘴角噙着笑,适时地转换着话题,“进去吧,里面警察还在等着。”
这小子因祸得福啊,连手都牵上了,看来也不是全无经验嘛,他得准备份子钱了。
进入办事大厅,他们出示身份证和结婚证,值班民警给他们做笔录,另外还有个警察陪在左右,姓吴,和江叶相熟的样子。
两个民警一边吃瓜一边做笔录,吴警官在分析案情。
包括博主在内的很多IP,尤其是时间早的爆料评论都是A市,他们先把帖子炒热,等那些极端的网友蜂拥而上时,事态就往不可控方向发展了。
他们不一定是有组织的,但确实是没有理性的,以为自己看到的就是真相。事实上他们也不在乎真相不真相,就是纯粹的发泄,来踩你一脚,你一旦还击,他就要踢上你两脚三脚,网络键盘敲击字而已,不要成本,从来没想过对别人的伤害,甚至觉得这种伤害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起诉是个漫长的过程,他们知道受害者一般不会花费时间和财力去起诉他们,所以才肆无忌惮,有恃无恐。
只有拿起法律武器,才能捍卫自己,施暴者受到制裁,才能正社会风气。
都是实名认证,早前几个小时,民警同志已经从平台上拿到了主要施暴者的名单,并且给顾晓书过了一遍,她一个都不认识。
不认识是正常的,大家都是体面人,谁还会亲自出来干脏活儿,这里面甚至还有80岁的老人呢。
呵呵呵呵。
陆云修一视同仁,只要够上立案标准,全都起诉,不接受调解,不管你13岁还是80岁;不够立案标准的,全都发律师函警告,即便起诉不了,也让他们知道这个世界有法律存在。
江叶当即给助理打去电话,开始发送早已拟好的律师函,特意强调说,要逐一筛查,该发的一个都不要放过,让他们口嗨。
他们大部分人可能会删帖,甚至销号,但是不要紧了,因为最重要的名单已经拿到。
之后这件事就全权委托事务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