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下堂夫求生指南》
1. 第 1 章
浴室外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急促,如同催命的鬼魅,直到第三通电话终于被接起,徐映灼压低了惊恐又羞愤的声音对着电话那头低吼:
“她回来了!”
“谁?”
与浴室诡异的气氛不同,周寒懒洋洋的声音从听筒响起,酒吧熟悉的DJ声彰显着那群人的狂欢,这让徐映灼更加不满那个女人。
“那个恶毒的女人。”徐映灼几乎是咬牙切齿,将她的名字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
“黎愿——她从西班牙考察完提前回来了,现在正在我房间里脱衣服!”
徐映灼口中“恶毒的女人”指的是他学生时期最讨厌的人,那个从小学开始就当大队长的好学生,在他翻墙出去上网时第一个举报他的死对头。
也是京圈二世祖们共同仇视的对象——那个别人家的孩子,黎家未来的掌门人。
而现在,她正坐在他的床上换衣服,自己刚刚还被指挥着帮她解下背后的内衣扣子!
徐映灼觉得黎愿简直疯了,俩人高中后再也没见过,结婚那天也是打个照面匆匆离去。那个年少时眼睛长在天花板的女孩,长大后竟然那么不矜持!
而徐映灼觉得自己也疯了,竟然就因为对方一个轻飘飘的眼神,任劳任怨地蹲下摸索那两颗金属卡扣。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触碰女人的内衣,紧张时不小心碰到女人漂亮的蝴蝶骨,随即手上就被挨了一巴掌。
黎愿说:“没让你碰的地方别乱碰。”
“我靠!这算什么?一会不让我碰,一会又让我进去洗澡……”徐映灼摸着被打的手背,仿佛还在发烫,娇生惯养的徐大少爷何时受过这种气?
“一想到我的贞洁就要交代在这种女人身上我就来气!”
周寒不怀好意的笑声响起,仿佛还能隔着听筒感受到他扑面而来的酒气:
“灼哥你现在像不像古代深宅大院里终于把无情丈夫盼回家等待被宠幸的豪门怨妇?”
他一口气说完一段没有停顿的话,待徐映灼自行断句后发出尖锐的爆鸣:“滚!小爷我今天就是从窗户那跳出去摔死,也不会屈服于她的淫威之下!”
“可是你家的四合院只有一层诶?”周寒说着,感受到他的暴躁打住话。最后,他发出最真挚的祝福:
“好吧,祝你成功。”
*
黎愿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袍倚在沙发上,开了几场国际会议又从西班牙连轴飞了十几个小时,她听着浴室的流水声都快睡着了。
紧接着,她抿了口冰水提神。墙上慢悠晃动的时钟让她不耐,今天备忘录里最重要的一项工作还没完成,她不允许自己睡着。
男人洗个澡怎么那么墨迹?
黎愿刚站起身,浴室的门“噔”一下被大力推开。徐映灼穿得整整齐齐,双手交叉在胸前虚张声势瞪着黎愿:
“我告诉你黎愿,我今天无论如何也不会任你摆布!”
黎愿没理会他恶劣的态度,将手里的文件轻轻搭在桌子上站了起来,语气诚恳:“对不起,婚后有点事情把你丢下了。”
黎愿十分能理解徐映灼的愤怒,她因为一通电话离开了正在举行的婚礼,让新郎一个人面对两家亲戚,匆匆结束婚礼。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国外的工厂出了点问题,黎、徐两家离不开这笔订单。
“哦……其实也没关系。”女人稍微一低头,徐映灼就再也硬气不起来了,忘记了自己原本的话。
徐映灼的识趣让黎愿满意,她赤脚踩在羊毛地毯上,留下一个一个浅浅的脚印。而那些脚印像被施了魔法,诱引着徐映灼跟着黎愿来到床边。
徐映灼昏了头脑无法思考,只觉得眼前的黎愿和高中时一样。
是的,即使她是高高在上的大队长,看不起他们这些坏学生,一个好脸色也没有过。可徐映灼还是没出息的认为,黎愿是学校里最漂亮的女孩。
她就像一朵玫瑰,将美艳和刺同时绽放。
不,不一样的。
直到徐映灼晕乎乎躺在床上才回过来了神,现在的黎愿好像比学生时期更加危险。
“那么,开始吧。”
黎愿居高临下,头顶的灯将她每一根头发丝都照得香喷喷的。
“不……”徐映灼的鼻腔里全是她的味道,他闭眼反抗,维持自己快要崩塌的贞洁。
“不会?”黎愿明显会错意,感到难办,漂亮的眼睛从头到脚扫视着他,语气多了一丝嘲讽:
“你不是京都九中浪王爷吗?”
徐映灼冷不丁的听到年少时中二的称号,尴尬极了,他嘴硬反驳:“谁说我不会?!我只是不想,我不愿意!”
可偏偏,还有个比嘴还要硬的东西在疯狂叫嚣,妄想舍夺他的大脑。
黎愿感觉到他的躁动,不理解为什么男人总爱玩这些欲擒故纵的小把戏,她不喜欢,所以不会惯着。于是干脆起身,抽出了温热的被窝。
“不要就去客房睡。”黎愿继续看起了桌子上的文件,毫无留恋。
她一边留神着翻译文件上的英文,青葱般的手指轻轻叩着桌沿在心里默数——
3……
2……
1…
“我要。”
身体陷入一个滚烫的拥抱,黎愿感受到他坚硬的胸膛在起伏。徐映灼低下了骄傲的头,埋进女人细腻的脖颈,别扭又羞赫。
婚后的第一场战阵,在俩人缠绕的呼吸声和男人缴械投降的眼神中,黎愿宣告胜利。
*
尽管昨夜很疯狂,黎愿还是很早就起床了,当她做完最后一组普拉提时徐映灼才顶着个鸡窝头从房间里出来。
清晨的光晕是一天里最柔和的,它们透过窗户轻缓洒在黎愿白皙的身体上,她的锁骨处、她的腰间、还有她那张刻薄却十分柔软的嘴唇。
那全是徐映灼昨晚亲过的地方。
“早……”这一切像一场梦,徐映灼呆呆看着气色红润美得不可方物的黎愿打了个招呼。
俩人已经坦诚相见了,并且昨夜黎愿诚恳的对他道了歉,前段时间被丢下受到的委屈瞬间烟消云散。
其实长大后的黎愿也挺好的?和她结婚似乎不是一件坏事?
徐映灼正在畅想未来,但被女人一个嫌弃的眼神打断:“下次把自己整理干净再出来。”
她指了指徐映灼凌乱的头发,和睡得皱巴巴的睡衣。
平心而论,徐映灼是帅的,少年褪去青涩后五官更加硬朗,随便拢一套长袖也显得他腰身劲瘦,慵懒又野性。
徐映灼被女人冰凉的语气刺到,难以置信,明明昨晚他们还如此亲密。可黎愿接下来的话更让人无法接受,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今天就算了,我赶时间。走之前有几个事情通知你一下。”黎愿抬手看了一下手表,正色道:
“虽然你我结婚都不是出自本意,但既然结了,我还是希望你能安心过日子,不要搞幺蛾子。华盛的情况你也了解,你父亲没时间再去帮你收拾烂摊子。”
这一刻,徐映灼感觉到黎愿又变回了曾经“大队长”的角色,她的管教甚至比之前还要让人心烦。
“第一,你以后不准再去酒吧,晚上十点前必须回家。”
徐映灼瞬间坐不住,尖叫:“凭什么?这又不是高中,晚上还有门禁?!”
黎愿冷冷的看着他发怒:“因为我晚上睡得早,你回家会吵醒我。”
没理会他的抗议,黎愿继续扔下一记惊雷:“第二,你所有的银行卡我全停了,这是我的副卡,你拿去刷,但要记得什么该买什么不该买。”
黎愿手中的副卡递过去被男人一把拍飞,徐映灼“噌”的跳起来,头顶的炸毛仿佛随时要爆炸:“我靠,黎愿你要不要脸啊?刚嫁进来就图我们家的钱!你爸妈知道你那么贪财吗?”
徐映灼从小金子堆出来的,大少爷买东西从不看价格,黎愿竟然敢停他的卡?!做梦!
“我爸妈不知道,但你爸妈知道,这是他们要求的。”即使被指着鼻子骂,黎愿还是没有一丝情绪,冷静无比。
她站了起来,脚尖点了点地上躺着的银行卡:“你爸妈说你成家后该懂得节俭了,以后徐家你的那部分钱全部归我管。所以,要么现在捡起来,要么,以后都别花钱。”
识时务者为俊杰。徐映灼只是简单纠结了几秒,忍辱负重从地上把那张副卡捞了起来拍了拍灰。
他不死心的看着黎愿,眼神还是有一丝期待:“那……这张卡的上限是?”
“十万。”黎愿补充,“一个月。”
“我草,十万老子一天都不够,我靠黎愿你……”
男人的声音太大,刺得她耳朵疼。黎愿踹了他一脚打断他的怒吼,在他的喊痛声中继续说:“第三,以后别说脏话,显得你很没有内涵,虽然这是事实,但带出去我会丢脸。”
徐映灼想死的心都有了。
*
黎愿离开家后徐映灼一个接一个的电话打过来,黎愿懒得听,直接把徐映灼拉黑。
直到要回黎家吃饭,这是俩人婚后第一次回老宅,得正式隆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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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愿想起徐映灼衣柜里花花绿绿的潮牌摇摇头,去一家高级定制西装店帮他做一身像样的。
这家店的老板传说祖上是给欧洲贵族设计衣服的,颇为讲究。黎愿把徐映灼的尺码报出去后,老板突然问:“裤子的中缝是定在左边还是右边?”
黎愿没听懂。
老板:“他平时放左边还是右边?我们好根据他摆放的方向留出舒服的位置。”
黎愿这下听懂了,但她和徐映灼还没熟悉到知道他如何摆放他二弟的程度上。于是一个电话打过去问。
电话没响几声,徐映灼就接起了,隔着屏幕阴阳怪气:“黎大小姐,打电话过来是想看看没钱的老公死了吗?”
黎愿很忙,直接切入主题:“你二弟放左边还是右边?”
徐映灼还真就下意识往裤兜一看,反应过来后破口大骂:“我靠黎愿你大白天那么饥渴?你们黎家就是这样教女儿的?!”
他在外面钱花完都快饿成狗了,黎愿竟然只关心他的二弟?
出门在外不好骂人,黎愿耐着性子把老板的设计初衷解释了一下,谁知徐映灼故意为难她,贱嗖嗖的笑:
“那你告诉老板,你老公一般在腰上缠两圈。”
黎愿转头对着老板说:“就定在中间吧,他那点儿东西够不着左右。”
老板:“……好的。”
哪个新婚的男人能接受老婆的质疑?徐映灼气得牙齿险些咬碎:“黎——愿——”
黎愿麻利地挂断电话。
*
过了几天该回黎家了,可徐映灼迟迟不出现,黎愿给他打了第二通电话。
黎愿:“在哪?”
“有事吗?”徐映灼听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差点忘了,今晚得去老宅吃饭,不过黎小姐那么厉害应该也不稀罕我这个老公陪着,要不你自己一个人回去吧?”
呵,让她停他的卡!让她羞辱他!
敢管在他头上,那就让她婚后一个人回家被嘲笑!
徐映灼想得很美好。
他挂断了电话,要是呆会黎愿打电话认错,把银行卡还给他,再温柔细语求求他。徐映灼就原谅这几天她做的事情,并且陪她回家扮演“甜蜜夫妻”。
可他又想错了。
黎愿直接杀到酒吧来了。
雾色是徐映灼成年后置办的产业,这里酒水昂贵生意冷清,不过徐映灼也不是为了赚钱,而是在二楼修了一间豪华包间和狐朋狗友们醉生梦死。
雾色的经理毕恭毕敬将女人领了进来,黎愿推开包间,高跟鞋碰撞的声音凝固掉包间刺耳的音乐。
众人面面相觑,不少人都知道这是徐大少爷的新婚妻子,随着黎愿一起把目光送向最角落的那个人。
徐映灼还未起身,他的两个朋友就拦住了她。
周寒讥讽道:“黎大队,这可不是初中,你的三条杠可不管用。”
周寒和徐映灼从小一个班,俩人连上厕所都要拉帮结派,黎愿小时候怎么针对他们,他就有多看不顺眼她。
红色卷毛,黎愿看了他一眼,这是狐朋。
周寒被她倨傲的眼神看得凉飕飕的,下一秒,吴一邦挺身而出:
“至于吗?男人在外面刚喝了两杯就急匆匆赶过来了,原来我们黎大小姐也不是传说中的女强人啊?怎么像灼哥患得患失的小媳妇?”
这是狗友。
包间里的男人笑得不怀好意,而沙发最角落的那个人终于起身。徐映灼穿了哑光的皮衣,裤子上是黎愿欣赏不来的破洞,他耳朵上戴着一颗闪闪发光的耳钉。
不伦不类,却又意气风发。
徐映灼得意极了,纡尊降贵地走近黎愿:“来道歉的?先说好,你必须立个字据以后不准再动我的卡。反了天了,哪有妻子敢管在老公头上的?”
但黎愿没动,甚至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徐映灼的底气突然少了一半:“你不是来道歉的吗?那你一个女孩家家进酒吧干嘛?寻欢作乐?”
他想到了什么有趣的,恶劣笑了,朝门口挥手:“来人,叫几个男模进来给我们黎大小姐见见世面!”
酒吧那么复杂的地方,黎愿这种乖乖女肯定没来过,那么多男人她一定很害怕,他就看黎愿能逞强多久。
徐映灼挥手后无人搭理,门口一片安静,经理垂着头大气不敢出。
……空气尴尬又凝固。
黎愿见这场闹剧差不多了,终于开了尊口说出她进门之后的第一句话:
“你可能不知道,这家酒吧现在归我管。”
2. 第 2 章
“以后这几个人,不要放进来。”
黎愿受不了这屋里弥漫的烟味和五颜六色的头发,舞池里扭动着奇形怪状的男人,黎愿连眼神都不想施舍一个。
她不喜欢这种地方,即使徐映灼花大价钱将雾色设计的富丽堂皇,但黎愿仍然看不上眼。
这里就像高中门口旧巷子里那家脏兮兮的网吧,黎愿曾经在那里找到穿着人字拖几天没洗头的徐映灼。
风华正茂的男孩背靠着掉灰的墙皮戴着泛黄的耳机,狭小昏暗的网吧遮住了他青春时期该有的少年感。
即使长大后徐映灼容貌出众,可黎愿只要看到他,仍然会想到网吧里逃课几天顶着黑眼圈的黄毛男孩。
黎愿顺手将徐映灼嘴里叼着的雪茄一把薅掉。
火星被高跟鞋踩熄,徐映灼这才如梦初醒,瞪着不可思议的眼睛望向经理。
“好的大小姐。”
经理在他质问的眼神中,被迫向新势力低下了头。他指挥几个保安将包间里的公子哥请出去。
“灼哥,你说句话啊灼哥?!”二世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乱作一团。
周寒骂骂咧咧被拖出去,只留下他气急败坏的尾音:“我草,这娘们想造反吗……”
包间恢复安静,这么一闹腾,屋里的烟味都散去不少,经理贴心将门关上:“那我先出去了大小姐。”
“哦,还有姑爷。”他补充,留下一个怜悯的眼神。
徐映灼死瞪着这群叛变的人,满腔怒火得不到宣泄。今天的黎愿简直将他男人的尊严往地上踩,害得他在兄弟们面前丢了好大个脸。
还没来得及算账,就听见黎愿双手插兜,轻飘飘地对他说:
“过来。”
黎愿今天穿了一套长款的红色风衣,抢眼的颜色不仅没将她的美貌压住,反而将她衬托得更加高贵。
她双手环抱在胸前,斜着靠在墙边,这样慵懒的姿势在黎大小姐身上有种说不清的好看。
徐映灼本不想听她指挥,可他的双腿竟然比他的大脑先一步接到命令。
等到反应过来后,他已经站定在黎愿面前,感受着她的呼吸。
徐映灼今天是真的生气了:“我告诉你,这事没完,我一定会告诉爷爷奶奶你婚后是如何压榨我的,得让他们好好给你立规矩。”
稀了个奇,曾经徐映灼最烦黎愿打小报告,可现在他居然也学会了做这种讨厌的事情。
都是黎愿逼的。
徐映灼等着她示弱,他抬起骄傲的头颅,准备欣赏黎愿慌乱的表情。
下一秒,右脸直接被挨了清脆的一巴掌
——快准狠
徐映灼甚至还没看到黎愿出手,这一巴掌就已经结束了,若不是右脸火辣得厉害,他还以为这是幻觉。
徐映灼:“你敢打我???”
比疼痛还要强烈的情绪,是震惊。
黎愿:“我被骂了。”
徐映灼觉得她好没道理:“我靠,是他们骂你,我又没骂!”
男人好委屈,声音都带着颤音,瞪着通红的眼睛讨要一个说法。
黎愿:“亲疏有别,他们是外人我管不着,只能找你下手,因为你是我老公。”
“老公”两个字让徐映灼心里升起一丝难以言说的美妙,让他差点忘记生气。
可下一秒,左脸又发出一声毫不犹豫的脆响。
——他又被黎愿打了。
左右两个巴掌将他打蒙,徐映灼耳朵都“嗡嗡”作响。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被女人打,心中只剩下愤怒和羞辱。
黎愿快他一步解释:“而你身为我的丈夫,妻子被外人羞辱时却在一旁看热闹,冷眼旁观,毫无责任与担当,这是你今天犯下的第二个错误。”
好一个有理有据!
徐映灼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反驳,险些咬碎了牙,腥味在嘴里蔓延,也不知是脸被打伤了还是生气咬坏了舌头。
——“啪”
第三个巴掌。
“所以呢,这又是因为什么?”
徐映灼歪着头,细碎的头发遮住他阴森发冷的眼睛,他摸着发烫的脸,等着黎愿的训诫。
可谁知黎愿居然说:“……单纯手痒。”
不好意思,她刚刚打太顺手了,一不小心没收住。
徐映灼这还能忍?
“我草你***”
当他吼出第三个字时黎愿猛得抬起手臂,徐映灼下意识就捂住脸。
他恨自己过于灵敏的条件反射。
但黎愿只是用手帮他整理额前的碎发,动作温柔又轻缓,与刚刚“啪啪作响”的恶魔判若两人。
徐映灼甚至还闻到女人袖口上沾着的香水味,有股不知名的花香,淌进鼻腔后胸口都在发痒,徐映灼不自觉就想起了他们的第一夜。
她的声音像施了魔法:“乖一点好不好?爸妈还在家等着我们。”
*
车开进汇南公馆,黎家的别墅在最里面那栋,早些年黎爹买了一排别墅全部打通,规模庞大。
徐映灼坐在副驾驶,待车停下后越想越委屈,他转头对着坐在后排的女人说:“我告诉你黎愿,男人都是要面子的!”
“所以我把他们赶走了再打的,不是吗?”
黎愿不理解他在气什么,又没有任何人看到。
徐映灼被她这副不冷不热的态度气笑了:“呵,真当我没人撑腰是吧?”
他爹妈就他一个儿子,谁不是娇宠长大的!
“火火!”
佣人将大门打开,率先走出来的是徐映灼的母亲周之微,徐母五十几岁略显富态,脖子上那颗高调的绿佛公随着她急促的脚步轻轻晃动。
她叫着徐映灼的小名。
“妈……”车里的男人差点红了眼眶,上次见到家人还是在婚礼现场。
徐映灼打小不沾家,很久没见到母亲也是常事,但这一次格外想念母亲的怀抱。
许是婚后受到磋磨,想念娘家了。
而这伤感的氛围被黎愿“啧”一声打破,徐映灼捕捉到了后视镜里的白眼:
“妈宝男。”
徐映灼:“……”
下一秒,黎愿整理了一下衣服,再抬头时眼眶竟然比徐映灼还红。
黎愿率先下车,并且殷勤替徐映灼打开车门,扬着柔和又脆弱的笑意:“老公,快下车,咱妈来了。”
徐映灼:???
姐们你谁?
周之微见到黎愿后笑容更深,亲亲热热拉着她的手反复打量:“宝贝,这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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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苦了吧?”
“我还好,倒是您怎么有黑眼圈了?”黎愿顺势挽着她。
周之微:“害,追剧追的,不像你整天在外边辛苦工作,回头妈给你补补。”
“hello?妈妈酱?”徐映灼长腿一迈从车里探出身,难以置信这两个女人就这么把他落下了:“你的儿子在这里。”
到底是谁受了苦?!
“叫你好几声了磨磨蹭蹭还不出来!”周之微明显没理解到徐映灼充满苦楚的表情,“要媳妇老母请你才下车吗?”
俩女人走在前面,迎面是黎家的父母和徐爹,待那群人走近后黎愿开口才幽幽解释:
“您别生气,老公刚刚在酒吧喝了几杯有些头晕,所以才在车里缓了几分钟。”
“怎么回事?”徐康然眉眼冷峻,有种天然的威严,他虽在跟黎愿说话,但眼神却透过她扫向身后恹恹的徐映灼:“他那几家酒吧不是全部交由你打理了吗?”
说起这个徐映灼就来气,一个健步把黎愿挤开就告状:“爸你不知道她有多恶毒,不给我钱,我在外面受苦挨饿,她还打……”
“对不起徐爸爸,是我没做好,映灼说得对,我一个女人确实不该管在丈夫头上,他骂我是应该的。”
说着,黎愿挤出几滴眼泪,看得徐母一阵心疼。
“你这说得什么话!阿愿那么出息,黎家那么大的产业也是管理得好好的,他那几家破酒吧还挑剔上了?以后受了什么委屈妈给你做主!”
周之微失望地看着徐映灼,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妈?!”徐映灼看着全然不相信自己的父母,满脸盛怒,像是要把黎愿吃了一样。
黎愿不安地退了几步,缩在了父母的身后。
徐映灼指着她差点跳了起来:“我靠,你个绿茶!”
“好了。”
黎愿的母亲卓灵出声结束了这场纷争,她轻声细语:“小两口好不容易回趟家怎么还闹上了?阿愿,厨房里做了你喜欢吃的小排骨,陪妈妈去试试味道。”
女人眉眼柔和,标准的贤妻良母风格,可她眼睛里流露出的强势竟然不输徐父徐康然,虽是询问,但黎愿听出了她的毋庸置疑。
*
母女俩单独在厨房,锅里炖着的排骨在扑通扑通冒泡泡,黎家的厨师精通八国菜系厨艺了得,根本不用黎愿替他尝尝咸淡。
卓灵:“既然结婚了,怎么还耍性子?”
徐家父母不知道她什么性格,但卓灵还不了解自己的女儿吗?
表面乖巧有礼,实际上比谁都冷漠倨傲。
如果徐映灼的叛逆浮于表面,那么黎愿的叛逆藏在心底,偶尔还会不声不响的使个坏。
“我不喜欢他。”黎愿想了想,补充,“他也不喜欢我。”
“女儿,这不重要。”卓灵搂着她的肩膀,像小时候一样哄她:“爸爸妈妈把你培养长大,不是让你讨别人喜欢的。”
黎愿知道,可依旧觉得烦,漂亮的眉头轻轻皱起。
卓灵:“之前妈妈说的,你做了没有?”
“做了,可是……”
黎愿看起来有些苦恼,卓灵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没关系,这种事情不是一次就成的。你们还年轻,多做几次会有的。”
3. 第 3 章
饭后,黎愿与两位父亲去楼上书房谈事,下来后刚巧听见徐母周之微语重心长在教育徐映灼:
“儿啊,你要乖乖听阿愿的话。你从小就不学无术长大后也没个正经工作,不像阿愿事业有成,眼光和见识都不是我们能比的。”
徐映灼一米八五的大高个缩在矮脚沙发上,他抱着无处安放的长腿,一副委屈样:“妈你不知道她有多过分,总是管我,今天还打了我,我这辈子都没被打那么狠。”
周之微有些吃惊:“怎么会?阿愿柔柔弱弱的能打得过你?该不会你从小娇气,稍微碰一下就喊疼吧?”
徐映灼很难将那位“巴掌狂魔”和柔柔弱弱这个词沾边,他恨大人们的刻板印象。
惹事的大魔王和懂事的乖乖女,有矛盾后大人第一反应绝对是他徐映灼又犯错了!
黎愿怎么会有错呢?她那么优秀出众,长辈们恨不得将她捧在手心里。
黎愿弄出了点儿脚步声,母子俩顺势看了过去。
灯光下的她睫毛修长,微微煽动,印在白墙上形成一只轻盈的蝴蝶。徐映灼敏锐的发现她弯着的眉眼中暗藏冰冷,似乎心情不好。
徐映灼下意识害怕。
可黎愿那点隐晦的情绪转瞬即逝,走近时脸色更加温婉柔和,她主动挽着徐映灼,甜甜说:“老公,我们早点回家吧。”
徐映灼手臂僵硬,推开她:“我不回去,我今晚要跟着我妈回徐家。”
黎愿语气伤心:“难道你还没原谅我?对不起嘛,是我今天情绪失控了,我看你喝那么多酒担心你的身体。”
徐映灼不吃她这套,冷笑:“虚情假意。”
“火火别闹了。”周之微一脸不赞同,“过日子有摩擦很正常,老婆都跟你低头了,你是男人就不能大度点?”
黎愿绕着手指,低软地垂着脑袋。徐映灼很清楚是她故意装得那么楚楚可怜,可心里还是不受控制在消气。
最重要的是,他听见黎愿悄悄附在他耳边说:
“回家,下个月的生活费预支给你。”
“那好吧。”
没出息。
*
徐映灼觉得自从结婚后自己的底线越来越低,曾经在拍卖会上加价百万的大少爷现在屁颠屁颠跟在黎愿身后谄媚问:“预支两个月的行不行?我最近看上了一个模型,想买。”
徐映灼是赛车爱好者,真车和模型凡是喜欢的不管多贵都得买回家收藏。
黎愿没回答他,只是抬起高贵的下巴:“去给我打盆洗脚水,四十二度。”
徐映灼忍了,为了限量款模型任劳任怨去浴室放了热水,挽起袖子把水盆端出来。
黎愿正捧着平板看合同,徐映灼把洗脚盆放下后她头也不抬,一句谢谢也没有。
徐映灼刚想走,黎愿伸出裙摆下光洁的小腿,示意他脱鞋。
“不是吧大小姐?你没手吗?”徐映灼从小被人伺候,可也没有这么被伺候过。
“我在工作。”黎愿推了推金框眼镜,施舍了几个字。
徐映灼低着头,对着地面狠狠白了一眼。
黎愿穿的拖鞋很好脱,甩两下脚就掉了的事情,非得他亲自来。
徐映灼合理怀疑她在故意折磨人。
黎愿突然抬头给了他一个眼神:“会按脚吗?”
徐映灼:“当然不会!”
可黎愿像是听不懂话一样,直接把脚放在男人手心里,以一种不由分说的态度:“轻点。”
“我靠。”徐映灼没忍住说了脏话,将准备好的擦脚毛巾用力摔进盆子里,水面荡起一阵涟漪,打湿了黎愿的裙摆边。
黎愿皱眉望着不懂事的男人。
徐映灼指着自己,声音尖锐:“我一个大少爷,堂堂华盛太子,你居然让我给你按脚?这像话吗???”
简直不可理喻!
他是京都高贵的公子哥!不是足疗店的技师小哥!
黎愿:“模型。”
“……好嘞。”
忍辱负重的徐映灼跪在黎愿的脚下,他托着女人白净的脚,又觉得这个姿势太过屈辱了,于是从单膝下跪变成半蹲着。
不知不觉腰变得酸疼。
徐映灼:“我那个模型,限量款的,全球只有一辆,得五十万。”
黎愿听完后点评:“比真车还贵。”
徐映灼不爱听这话,滔滔不绝:“你们女人懂什么……男人的心其实很小,但总会留一块地方给赛车,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赛车是每个男人的梦想,而模型不仅仅是简单的模型,它是男人梦想的载体,是生活的寄托!”
黎愿回想了一下他满车库五颜六色的丑车:“是吗,那你的心挺大的。”
一个车库都装不下。
“反正你必须给我买!”徐映灼理直气壮。
人,他也跟着回来了。
脚,他也跪下帮按了。
黎愿揉了揉眉心,语气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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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工作,不知道赚钱的辛苦。”
黎愿说这话的语气就跟徐映灼的爸一样,徐映灼下意识就用小时候要钱时哄他爹那样哄她。
他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
“给我买嘛,大队长?学委?”徐映灼抬起俊俏的脸,一双眼睛湿漉漉望着她,语气讨好又黏人:
“老婆?”
黎愿的脚都泡红了,她甩了甩水珠:“擦脚。”
徐映灼很听话,重新去浴室拿了干毛巾认认真真帮她擦脚,一个指头缝都不落下。
房间安静,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徐映灼突然发现女人的脚后跟有一层薄茧,划过他的手心刺疼。
黎愿精致讲究,每天从头到脚都堆积着昂贵的护肤品,实在是稀奇。
他嘀嘀咕咕的:“你脚上怎么会有那么多茧?又不是学跳舞的……”
徐映灼还没说完,黎愿一把将平板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吓得他一激灵。
他抬头,就看见黎愿沉着一张阴冷发寒的脸。
黎愿冷笑:“怎么?你摸过学跳舞的?”
清白被质疑,徐映灼赶紧辩解:“我草,怎么可能?老子平时不是摸吧台就是摸方向盘,你以为哪个女人都像你?动不动就把脚往别人手里塞!”
黎愿皱眉:“不许说脏话。”
徐映灼委屈,声音嘟嘟囔囔:“是你先冤枉我的。”
“过来,掌嘴。”黎愿很有原则,不为美色所动,做错了事就该罚。
徐映灼欲哭无泪:“你不能那么不讲道理!!!”
话虽如此,可还是一步一步往她的方向靠近。
小狗闭紧了委屈的眼睛,可怜巴巴扬起头等待主人的训诫。
下一秒,女人的镜片贴到了他挺拔的鼻梁,冰冷坚硬。
而后,等待疼痛的嘴唇撞到了一片潮湿,温热柔软。
徐映灼傻傻睁开眼,近距离闯进了一双漂亮的眼睛里,他在黎愿危险又灼热的眼神中,逐渐迷失自我。
唇l齿分开,徐映灼滚动着喉结,声音沙哑,潮湿晶莹的唇一张一合:“不打我了吗?”
黎愿摘下眼镜随手扔到桌子上,一头飘逸的卷发随着她飒爽的动作在腰间微微晃动,徐映灼光是看着她就觉得全身燥热。
比喝了白酒的喉咙,和被扇的脸,还要滚烫难受。
黎愿抬手解开了他衣领的第二颗纽扣:
“排l卵期,饶你一条狗命。”
4. 第 4 章
七点的第一缕阳光洒到床尾,徐映灼这才感觉到了一丝温度,他瑟缩地钻进黎愿抢走的被窝里,轻轻嗅着她头发的香味。
柔软的被子出现了另外一个人的体温,黎愿转醒。
“早。”
徐映灼沙哑的声音带着性感,脸上是酒后饭饱的餍足,他半眯着眼仿佛还在回味昨夜的温存,妄想亲吻女人娇嫩的耳垂。
不料肚子被踹,整个人连滚带飞从床上掉在地板上。
“滚下去,你那东西抵到我了。”
黎愿起身,被子从她光滑的香肩掉落,她穿着暗红色的丝绸吊带,露出风情万种的上半身。
徐映灼捂着裤子疼得想骂脏话:“我的天你是男人吗?拔鸟无情?”
明明昨夜还在一张床上难舍难分,第二天一睁开眼就生人勿近,徐映灼都快被她的忽冷忽热搞疯了!
黎愿冷冷斜他一眼:“下个周股东大会,记得我昨晚跟你说的。”
“知道了知道了。”徐映灼哪还记得。
他只记得昨晚黎愿那张可恶的嘴微张吐着热气,蝴蝶般的睫毛扑腾得厉害,以及她难捱时自己背上挨那两道划痕。
他甚至能回想起黎愿每一根头发丝是怎么黏在她潮红的脸颊上,却唯独想不起她说过了什么话。
徐映灼很没把她的话当回事,毕竟他这样的二世祖,没他一个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他虽然不学无术,可很有自知之明。
“对了,我给你报了个班,你每周按时去上课。”黎愿戴好手表,临走前突然说了那么一句。
“什么班?”徐映灼重新爬回床上,享受一个人的被窝。
女人留下的余温还没消散,徐映灼抱着被子,上面有她残留的味道。
黎愿:“按摩班。”
男人手法生涩,但胜在手劲大,昨天按了一通黎愿醒来后神清气爽。
徐映灼从床上跳起来:“咱家那么有钱!你就不能请一个按摩小哥吗?”
黎愿对着镜子抹了个正红色的口红,整张唇娇艳欲滴,镜子里印着她轻笑的脸,像是普照世间的高贵神女:
“也不是谁都有资格碰我的脚。”
“微信给你开了十万亲密付。”徐映灼忿忿不平,黎愿撸了一把他毛躁的狗头:
“乖一点。”
*
可惜黎愿还是高看了徐映灼,那么大的事情,徐映灼居然消失了。
陈揽还是第一次看见老板的脸色如此糟糕,他连呼吸都放轻了:“黎总,已经确认过了,姑爷不在老宅也不在酒吧里。您看需不需要联系技术部那边定位……?”
“不用。”
即使生气但员工是无辜的,黎愿深吸一口气压下阴郁的神色。突然微信收到了一条信息,清冷的眸光一闪:
“备车,我找到他了。”
陈揽松了口气,跟上黎愿雷厉风行的步伐。
路过会议室时,黎愿被几个男人拦住,是华盛几个小股东。
“小黎总,徐大少爷这个点都还没来,不如换个时间再开吧。”
“就是,我下午还有飞机呢。”
徐映灼拥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对华盛的董事选举有一票否决权,他不在场会议确实不好进行下去。
“一个小时。”黎愿转身冷眼看着那群蠢蠢欲动的人,年轻的女人还未上任,眼神却带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威慑力。
“给我一个小时,我把他带回来。”
*
另一边,徐映灼围着自己改装好的赛车检查了一圈,十分满意。
完美,太完美了!
这样花里胡哨的颜色,才配得上他徐大少爷的身份。
徐映灼一天都泡在赛车馆里,今天连赢了好几把比赛,简直不要太顺利,让他有一种日子恢复到出嫁前的风平浪静。
直到休息室的吴一邦拿着他的手机出来。
吴一邦大声吼:“灼哥,你手机十多个未接电话。”
徐映灼眼皮一跳,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吴一邦边走边念着联系人的名字,嗓门极大:“黎扒皮?我草灼哥,是不是你老婆叫你回家吃饭了啊?”
周围哄堂大笑。
徐映灼很没面子。
就像回到小时候那样,在幼儿园玩得正开心,老师突然当着所有小朋友把他叫走:
“小灼,你妈妈在外面给你带了牛奶,快出去喝吧。”
他故作轻松:“不用管她,我现在没空。”
“真的不用管吗?”吴一邦把手机递给他,心直口快,“可她上次一声不吭就杀到雾色去,还把我们赶走了。你不把她伺候好,她把赛车馆也收走了怎么办?”
吴一邦语气有些埋怨,上一次徐映灼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兄弟们被拖走,一句话也不敢顶撞他老婆。
徐映灼接收到了他眼神里的意思,刚好黎愿的电话又打进来了,他正在犹豫,副驾驶里的杜潇探出了头,语气不屑:
“灼哥给她挂了,分不清大小王了还。”
杜潇上次错过了酒吧局,还没见过黎愿,只听说徐映灼娶了个母老虎,但不知其中凶险。
哥们都这么说了,徐映灼自尊心作祟,果断挂断电话把手机放兜里。
他对杜潇说:“你开那辆,我们比一圈。”
赛车馆有个联赛,徐映灼的记录不断刷新快要登顶,今天手感不错他打算多跑几圈。
可他上了车后心里越来越不安,有种不好的预感,如坐针毡。直到杜潇超了他两圈了,看见徐映灼把车靠在路边。
“怎么了?”杜潇开完最后一圈,敲下他的车窗问。
车内徐映灼脸色惨白,声音带着又急又恼的颤抖:
“完了,我不小心用了那婆娘给我开的亲密付!”
如果说方才徐映灼还在有恃无恐,那现在的他简直如临大敌!
没接黎愿的电话她一定很生气,徐映灼还打算回徐家老宅躲几天等她气消再回去。但他刚刚不小心用亲密付在赛车馆买了瓶饮料,对方的手机直接就可以锁定他的消费位置!
徐映灼:快逃!
身体比脑子快,当他把包拿上冲出去时,大门的正中央稳稳当当停了一辆熟悉的车。
车窗摇下,黎愿的脸阴沉得可怕。
*
徐映灼看到黎愿那张脸后,什么事都回忆起了。
股东大会!
徐家与黎家结亲的其中一个条件就是让黎愿当上华盛的董事,徐映灼被养成了二世祖,恰好黎愿有灵敏的商业头脑。徐父希望夫妻俩一个当股东拥有决定权,一个当董事把控着集团,将华盛牢牢握在自己的手心。
而今天董事换任投票,他身为华盛的大股东,居然缺席了。
徐映灼心虚,小声道歉:“对不……”
狐朋狗友跟着出来,见他做小伏低,赶紧叫阵:
“灼哥别怂!这家赛车馆是你爷爷给你买的,她总不可能要到老爷子头上!”
“就是就是,男子汉大屁股的,说话硬气点!”
徐映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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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好像是那么回事儿,话头一转。
“对不…就是没接你电话吗?至于黑张脸给我看?行了有什么事回家再说,我正比赛呢忙得很!”
他梗着脖子理直气壮,躲闪的眼神泄露了他的心虚。
想象中的责怪没有到来,黎愿也没有招呼保镖把他绑架上车。她静静的听完,朱红色的嘴巴轻轻吐出两个字:“比赛?”
然后又补充,“你?”
徐映灼捕捉到她眼神里的蔑视,黎大小姐语气中毫不掩饰的鄙夷深深刺伤徐映灼敏感的男人心。
他气笑:“对,就是我。小爷我快登上京都联赛冠军榜了,就差几秒懂不懂?算了跟你说不清楚,早点回家别捣乱,说不定你马上就成为冠军的女人了!多有面子啊!”
徐映灼想起去年的车王刷新记录表成为第一名,他带过来的女朋友比他还激动,男人刚下车就给了他左右两个热情的吻。
如果,他也当了冠军,黎愿会不会觉得很骄傲,会不会像车场里的女人高看他一眼?
黎愿并没有离开,甚至从车里下来了,阳光刺眼,她戴上墨镜,气场比她身后两米高的保镖还强。
精致的下巴扬起:“带路。”
徐映灼怔住:“去哪?”
“去车场。”黎愿看了一眼手表,语气嘲讽,“让你当冠军的女人。”
黎愿被带着进去选车,这家赛车馆的赛车有一半都是徐映灼买的,颜色骚包。黎愿走到角落选了最低调的一辆。
黎愿换好赛车服,英姿飒爽,她的出现引来一大片关注。
“女车手?啧,别说还挺漂亮的,起到了个造型上的作用吧。”
“小声点,她可是黎家那位……”
也有人善意提醒:“黎小姐,你选的这俩轮胎性能不好,前几年被人淘汰了,不如换一辆吧。”
黎愿没回他,只是看了一眼手表,问徐映灼:“你最高纪录多少?”
徐映灼:“四分二十秒……黎愿别闹了,这边弯道陡峭道路复杂,很危险的。”
黎愿系好安全带,待计时器按下的那一瞬间,油门一轰就冲出。
起初所有人觉得她只是玩一下。
直到那辆灰色的跑车利落的漂移躲过障碍,在超高难度的转弯轻松掉头,驾轻就熟。
黎愿是赛车高手!
车子在他面前呼啸而过时,徐映灼仿佛看见了另外一个黎愿。
不同于平日的清冷疏离。迎着风的黎愿嘴角上扬着,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野心。
手中的方向盘被她掌控着,脚下蜿蜒的山路被她掌控着,她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一副合该如此的表情!
她天生,就该成为人群中最亮眼的存在。
尾气呛醒了看呆的众人,场中骤然响起惊天动地的欢呼。
计时的杜潇瞪大眼睛,声音不可思议:“三分……三分零五秒……”
这比去年的冠军还快!
黎愿淡然地走到徐映灼面前站定,徐映灼早已傻眼,一颗心却在胸腔砰砰狂跳,甚至比他亲自驾驶还要激动。
她太帅了。
黎愿很认真的对他说:“你记住,我的面子从不靠男人给。”
原来黎愿计较的是他方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徐映灼喉咙发哑,“嗯”了一声。
她的确不稀罕当什么冠军的女人,只要她想,她就是冠军。
黎愿看了最后一次手表,刚好还有二十分钟:
“所以现在,可以跟我走了吗?”
5. 第 5 章
华盛二十八楼,秘书陈揽进会议室添了第三次茶水,虽无人说话,但杯盏与桌面刺耳碰撞的声音让他无法忽视股东们的不满。
朱总叫住他:“问问你们黎总,接个人怎么接那么久?”
陈揽礼貌微笑,不卑不亢退了出去。
他走了,财务部的邓经理才笑着说:“或许是出了点状况?徐大少爷可不是一位听话的主儿,黎小姐年轻脸皮薄,夫妻之间难免有摩擦。”
早些年徐父还没退任时,他的办公室摆了很多古董花瓶。年少的徐映灼闹腾任性,不知道打碎了多少古董。
邓经理记得年少时的徐映灼在办公室罚跪,背上挨了几道藤条。徐父气得脸都红了:
“道歉,做错事就要说对不起!”
少年的眼神充满执拗,像一头无人驯服的小狼崽,即使疼出了冷汗嘴巴也不依不饶:
“你不是说我才是最重要的吗?这些死物怎么能跟我比!”
顽劣不堪。
十年过去,徐映灼已经从叛逆的小男孩变成京都有名的二世祖,而黎愿却是黎家终归所望的继承人。这样不般配的俩人,也不知道长辈是怎么想到把他们凑到一起。
直到黎愿对华盛出手,很多人才隐隐嗅到徐父的意图。
仓促两声敲门声,还没得到“请进”二字,大门就被推开。
黎愿走在前头,锋芒的眼神扫视了一圈,像是在清点人数,最后理所当然的落座在了为首最中间的位置。
明明还没有正式上任,处事却如此狂妄。
而后面,徐映灼安安静静地垂着脑袋,眼皮耸拉着看不清神色,竟无半句怨言,真是稀奇。
他紧挨在黎愿的右方坐下,老老实实。
黎愿:“耽误了一个小时,那我就不废话了。今天叫大家来是因为董事长换任一事,本人从这个月开始接替董事一职,有人持反对意见吗?”
鸦雀无声。
没有演讲稿,没有入职前的画饼,与其说是竞任董事,黎愿轻飘飘的几句话更像是在通知众人。
仿佛董事长已经成为了她的囊中之物。
朱总长得跟弥勒佛似的,可眼睛里闪着精明的光:“呵呵,黎总说笑了,您是老徐董的亲儿媳,谁敢反对呢?”
聪明的人都听出了他在讽刺黎愿是个关系户。
黎愿不是脸皮薄的人,对她而言,取得成果就行,至于是如何获得的,过程并不重要:
“您当然可以持反对意见,不过我看了看这个季度的财报,朱总这两年承包的项目几乎巨幅亏损。所以我不认为您的眼光是明确理智的。”
不留情面,一针见血的。
华盛以建筑行业为主,这两年是建筑业的寒冬,不止朱总,很多项目和设计公司营收和利润双双承压亏损,为数不多还在盈利的也都是微利。
朱总的脸色很不好看:“黎总真是牙尖嘴利,但这么大的事情还是该听听股东们的意见,是吧,大少爷?”
这里没徐映灼什么事,从黎愿说第一句话后徐映灼就开始犯困,他垂着眼盯着杯子里飘起的茶叶。
茶叶被热水泡开,在漩涡里慢悠悠晃动着,荡啊荡,轻盈自在。
他想起黎愿开车时,她的头发丝在狂风中凌乱飞舞着,眼睛泛着兴奋的光,卸下平日的冷静与防备,像这株茶叶,随心又自由。
脑海里不断闪过黎愿的面容,直到听见有人叫他,徐映灼才反应过来,赶紧点头:“啊?对对对。”
随即,自己的脚被女人的高跟鞋狠狠踩住,他差点痛呼出声,忍痛望着黎愿。
黎愿:“所以你有什么高见呢?”
女人看似温和询问,但徐映灼读懂了她眼睛里的两个字——闭嘴。
“额……我觉得……”徐映灼搅破脑汁都想不起前几天黎愿叫他背过的话术,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大少爷,选举不是儿戏,董事长决策着公司的所有事项,管理华盛旗下各个企业……大到工程房地产,小到酒店餐饮游戏,您也不想在家被约束,出门在自家产业还得受限制吧?”
朱总私下打听过了,俩人成婚不久感情恶劣,黎愿不仅掌握家里的经济,还不准徐映灼花天酒地,十分霸道。
这人真懂他!
徐映灼越听越觉得自己憋屈,就差小鸡啄米般点头。
他刚想说话,突然感觉左边凉飕飕的,转头差点没被吓死。
黎愿阴森森的笑着:“老公,想清楚再说话哦。”
徐映灼舌头紧急打了个转:“我觉得黎董说得对,我没意见。”
*
董事长确定后,接下来的会议就真的没徐映灼什么事了,他溜出去也无人在意。
等电梯时,他被一个戴着眼镜清秀儒雅的男人叫住。
陈揽:“姑爷,黎总让您去她办公室等她。”
徐映灼今天对黎愿存了几分说不清的好感,也愿意给她这个面子,纡尊降贵来到她的办公室。
桌子上放了一本厚重的《道德经》,陈揽已经铺好笔墨,引着徐映灼坐下。
陈揽:“黎总说让您在会议结束之前抄书,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徐映灼直接扔掉,不可思议:“我靠,她是疯了吗?那么厚一本!”
陈揽笑容依旧,走得时候还贴心把门锁上了:“那您慢慢抄,有事叫我。”
“喂喂喂!有事啊,出大事,那么厚一本抄完小爷我手都断了!”徐映灼拍着门,无人回应。他大声嘶吼:
“黎愿!你个恶毒的女人!凭什么让我抄书?!我死也不会听你的!”
心里对黎愿刚升起的那几分好感荡然无存,徐映灼觉得自己这婚结得太卑微了,迫切想做些什么报复黎愿,宣泄自己心中的不满。
黎愿刚搬进华盛,办公室干干净净,徐映灼暴躁地走了一圈,突然看见书架最里面放了一个小小的八音盒。
跳舞的小女孩穿着芭蕾舞裙随着音乐旋转,像一只轻巧的蝴蝶。
徐映灼打开盒子,舒缓的音乐从盒子里流出,徐映灼现在正在气头上只觉得无比刺耳。
他一把将八音盒摔在地上,跳舞的小女娃横腰碎成两段,音乐停止,他终于舒服了。
会员结束,黎愿回到办公室就看见了这么一副场景——
整理好的文件被乱七八糟扔在地上,那本要罚抄的书被撕碎,地上还躺着坏掉的八音盒。
徐映灼脚踩着八音盒,昭示着他恶劣的行为:“黎愿,别人的容忍是有限度的。”
黎愿轻轻捡起碎掉的娃娃,那一瞬间,徐映灼竟然看到了她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悲伤。
下一秒,她扔进了垃圾桶,神色如常:“你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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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映灼怔愣,以为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过分了。可黎愿接着说: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啪
这一巴掌来得措不及防,徐映灼捂着脸,嘴里腥味蔓延,眼神带着愤怒和震惊:“我告诉你黎愿,我是个男人,我也有尊严的!你再在外面打我信不信我起诉你??!”
黎愿不语,但用行动告诉他,她不信。
高跟鞋一下子扎中他的小腿,疼得徐映灼两眼一黑:
“我草你有病吧?别以为我不敢还手!!!”
……
“嗷嗷嗷轻点,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黎愿收手,厌恶道:“滚。”
徐映灼扶着沙发颤颤巍巍,屈辱地往外走。
等着,他一定去爷爷奶奶面前告状!
“等一下。”黎愿突然又叫住他。
徐映灼双眼通红,狠厉道:“现在道歉已经晚了!”
黎愿抬脚:“把地扫了再走。”
徐映灼:“……”
*
徐映灼扔完垃圾,回到车上把车门锁死后趴在方向盘上放声大哭。
太委屈了,实在是太委屈了!
偏偏他这个人好面子,如此屈辱的事情他不愿意和朋友们倾诉。
悲愤化作泪水,不知不觉把方向盘都打湿了。
等平复心情后,徐映灼拨通了一个很久都没联系的电话。
电话一直“嘟”到尾声,终于被接通。
“喂?”
电话那头的男人似乎在睡觉,声音带着倦意。
徐映灼哭过一通后声音沙哑:“珩哥,是我。”
“映灼?”孟礼珩温润的嗓音有些惊讶,“好久没和你联系了,听说你结婚了,祝你百年好合长长久久。”
徐映灼听见“长长久久”这个词心头一跳,语气很糟糕:“珩哥,我想咨询你个事。”
孟礼珩:“你问。”
徐映灼:“被打后可以起诉离婚吗?”
“啊?”孟礼珩还以为听错了,语气很不赞同,“映灼,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情呢?即使你们受父母之命没有感情,但该有的尊重要有啊?你这样太不厚道了……”
“不是她。”徐映灼很难堪,咬牙切齿道:
“是我。”
孟礼珩更震惊了,半天都说不出话。
“呃,这个得根据伤情决定。你现在在医院吗?把凭证和受伤证据留好,去立案厅提交材料,财产的话……”
他难以相信,徐映灼曾经是圈子里最不敢招惹的存在,却被一个女人压榨成这个样子,他都有些好奇对方是什么妖魔鬼怪了。
孟礼珩和徐映灼只差两岁,小时候俩人玩得很好两家经常有来往,但后来孟礼珩出国留学了,俩人虽不常联系但感情一直在。
并且,孟礼珩是徐映灼最有出息的一个朋友,他唯一一个律师朋友。
徐映灼拿着小本子记得很认真,心里盘算着一定要逃出这个牢笼,却没发现危险步步逼近。
车窗清脆的响了两下,徐映灼转头就看到了一张阎王索命的脸,吓得手忙脚乱,赶紧把小本子藏好。
几百万的车隔音效果就是好,徐映灼听不见任何声音,透过车窗只看见黎愿一张一合的嘴型:
【开门】
【徐映灼】
6. 第 6 章
“磨磨蹭蹭干嘛呢?”
黎愿一个跨身坐上副驾驶,随手把包甩到后面,从后视镜里审视地望着徐映灼。
徐映灼把小本子藏到屁股底下,欲盖弥彰地拔高了音量:“怎么?我还得滚下来给你提包,跪着把车门打开再迎你黎大小姐进来吗?”
黎愿想了想,赞扬地赏他一眼:“你要是早这么上道就好了。”
“……”徐映灼被她气得不行,没好气问,“你下来干嘛?会开完了?”
黎愿不说话,一双黑色珍珠般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她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噗嗤”一声然后凑近。
男人不自在地往后扬:“干什么?”
黎愿:“你哭了。”
陈述句。
徐映灼的眼泪早在打电话之前就擦干,此时一双眼角泛着红色,偏偏他作出一副很固执的表情,虚张声势又惹人怜爱。
他抿紧唇:“没有。”
黎愿明显不信,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轻蔑道:
“没用的男人。”
徐映灼:“胡说!”
黎愿道出事实:“如果你有用,就不会嫁给我了。”
徐映灼炸毛了,眼睛瞪得更红:“我那是娶了你!!”
“啧。”黎愿轻笑一声,也没跟他争执,“算了,都一样。”
徐映灼听出了她话里的嘲讽,突然很崩溃,他失魂落魄地瘫在座椅上,泄了气:
“是啊,我就是很没用,小时候上课听不懂,长大了开会听不懂……”
徐映灼当然看出了股东们的轻视,每个人都对他客客气气,可骨子里却看不起他。但这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
“兜里身无分文,支付宝还倒欠五万花呗,哪家少爷过成我这样?!”
一滴一滴的眼泪掉在衣服上,徐映灼越说越委屈,可又不敢当面指责身边这个罪魁祸首。他的所有卡都被黎愿停了,他大手大脚惯了,这个月的信用卡也被刷爆,只能借花呗。
他咽下这口怨气,嘴里轻轻抽泣。
黎愿静静听他发泄完,看他擦掉眼泪后手指轻敲两下左边的方向盘,示意道:“走吧。”
“去哪?”徐映灼刚刚哭完,声音瓮声瓮气,我见犹怜。
黎愿输入了一个地址,导航的声音在车里响起——
【缺德地图即将为您导航,全程十公里,请系好安全带。】
她眼睛一闭,座椅放平,对司机吩咐道:“路上开稳点儿,到了叫我。”
徐映灼:“哦。”
*
徐映灼越开越不对劲,这里离城市越来越远,一片荒凉。
他想问黎愿是不是走错了地方,转头发现女人已睡着,均匀的呼吸声轻轻柔柔,睫毛微颤着,即使在睡梦中她好看的眉毛也透露着疲惫。
徐映灼突然不想把她叫醒。
导航结束行程,价格不菲的车停在了一片工地上,黎愿被“叮叮当当”敲钢板的声音吵醒,睡眼惺忪打了个哈欠,回了一会儿神:“到了?”
“到了。”
徐映灼觉得她睡醒的样子很可爱,让人忍不住想捏她的脸。黎愿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换上平底鞋率先走出车门。
空气中是粉尘和铁锈的味道。
工地上扎满了戴着帽子的工人,他们顶着同一张黑红色的脸,手上全是干劲,但眼神满是麻木。水泥里凸出来的钢筋比大腿还粗,工人轻松一抬踩进了坑洼里,溅出来污水飞扬,徐映灼下意识挡在黎愿前面。
黎愿递给他一个安全帽,徐映灼问,“我们来这干嘛?”
黎愿不理他,走在前面,徐映灼落她半步。
工地有一条小水沟,包工为了方便搭了座简易的小桥,徐映灼踩在上面摇摇晃晃,他看着桥下面乌泱泱的人头问:“下面怎么站了那么多人?”
“那是站桥头等活的工人。”
“哦。”徐映灼懂了,就是想找兼职的临时工,“那让他们都过来干活啊,大冬天的站那多冷啊。”
黎愿斜他一眼。
俩人一前一后下了桥,刚巧看见等活的几位老汉将监工围住,苦苦哀求:
“老板,求你让我干一天吧,我力气可大!”
“我一百一天!自己带了饭!”
“我先来的,我八十一天!”
监工正头疼,看见黎愿仿佛看见了救星,扒开那群人冲了过来:“黎总,您可算来了。”
监工带着她进了临时搭建的集装箱办公室,屋内陈设简单,监工坐在工位上后对面只剩下一个椅子,黎愿坐下,徐映灼像个保镖一样站在她身边。
方才那些额头上满是沟壑的脸在徐映灼脑海中挥之不去,他不赞同地看着监工:“他们才一百块钱一天,都已经那么便宜了,为什么还要压价?”
监工:“哎哟我的大少爷!我哪里想压价他们?现在工地是真不缺人了,更何况我们还欠着钱呢!”
“欠钱?”富贵窝里长大的徐少爷对这两个字很陌生。
话音刚落,集装箱的门被拍得咚咚作响,敲门的人很愤怒。徐映灼去开门,外面一堆凶神恶煞的工人拿着上工用的铁管子用力敲集装箱。
为首的那人脚踩着泥巴,衣服上全是白色油漆,他看见了光鲜亮丽气质矜贵的徐映灼不但不怂反而更愤怒:
“两个月没发工资了,还钱!还钱!”
“我是农民,我们家就等我这口饭。”
“我老婆三胎都生了,工资两个月没打,这不是要把人逼死吗?”
大约十几个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着愤怒,像是要把人吞了。徐映灼还从没见过这场面,一时愣住。
监工焦头烂额,只能求救旁边的黎愿:“黎总,他们这样已经闹了好几天了,最近大家积极性都不高,进度都被影响了!”
有人耳尖听到了监工对黎愿的称呼,马上把怒火集中在这个年轻女人身上:
“你就是包工头?呸,小丫头片子没钱还出来做工程!”
“我不管,马上把工资发给我!不然我死在你们工地上!”
黎愿诚恳道:“大家先冷静一下,华盛上个周才接手这片地,工资已经下放了目前在走程序,大概三天左右,请给我们一点时间。”
黎愿是真没骗人,但工人们已经不相信任何老板了,因为上一家包工也是这么骗他们的,她的话不但没有平息怒火,反而激起了群愤。
“骗子!骗子!我们今天就要见到钱!”
监工马上组织保安控制局面,推搡之间,一个急红眼的工人将手中的铁管子朝黎愿直直扔过去。
铁管又重又沉,黎愿暗叫不好,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她闭着眼睛,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反而听见了一声闷哼
——徐映灼挡在她的前面。
铁管是实心的,狠狠砸在徐映灼的背上,仿佛把他的五脏六腑都要击碎,他脸上血色尽褪,疼得直抽气。
女人一贯清冷的脸终于浮现慌乱,徐映灼苍白的脸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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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笑了,气若游丝道:
“先说好,我只是担心你毁容,带出去丢人。”
*
“疼就哭出来。”
黎愿第一次给人上药,手脚不知道轻重,但徐映灼不知怎的就是舍不得让她停下,忍的呲牙咧嘴。
“我有这么没出息吗?嗷嗷嗷轻点!”
俩人在蓝白色的房板里上药,徐映灼脱了上衣,健硕的后背全是青紫,十分瘆人。
徐映灼心情很差:“为什么不发工资?我们家不是很有钱吗?”
黎愿故意加重了手中的力度,在他的惨叫中幽幽开口:“这片项目原本是前面一个建筑公司承包,但他们没那么多资金,把工资挪到其他项目上,最后收益没达到,跑路了。”
徐映灼听着。
“华盛才接手这个烂摊子,发现这个项目比想象中的复杂,就像人力,他们将劳务部分转包给劳务公司,劳务公司再层层分包到包工头手中,所以工人的工资这样一层一层发下来,形成了一定的周期。”
徐映灼听不懂,关注点居然在于:“一家建筑公司居然没有那么多资金?建筑不是很赚钱吗?”
华盛是京都建筑业的龙头,小时候总听别人说他家多么多么赚钱,所以徐映灼下意识觉得华盛很强大,屹立不倒。
黎愿看着这个不谙世事的男人:“那是以前,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房地产建筑业都在坐吃山空,连华盛都接不了什么项目,更别说其他小公司。”
徐映灼终于听懂了:“所以,你今天带我来,是想让我知道公司不容易,想让我节约一点吗?”
黎愿:“你也可以那么理解。”
沉默。
房板外工人在抬钢筋,钢铁碰撞的闷响伴随着工人们吆喝的声音。突然,门的缝隙“咕噜噜”滚进一只铅笔。
屋外写试卷的小女孩趴在地上伸手挤进缝隙捡铅笔,却看见一双好看的手比她更快。
门开了,女孩撅着屁股傻傻抬头,一个比电视上还要漂亮的女人拿着她的铅笔走出来。
她小声地说:“谢谢姐姐。”
黎愿揉了揉她的脑袋,小女孩害羞极了,一蹦一跳地跑向那边做活的父母,眼睛全是星星点点:
“爸爸,是不是我长大后也长那样?穿着漂亮的衣服,还可以卷头发涂口红!”
父亲擦了擦汗珠:“是的,只要你好好学习。”
人生就像女孩手里的试卷,需要认真作答才能获得高分。可是有些人的人生,乱写也是满分。
俩人喝着热奶茶,这是黎愿刚刚点的外卖,他们坐在荒芜的路边吹着风,一时岁月静好。
“你说得对,我大概就是很没用吧。”徐映灼有些沮丧,华盛这几年那么艰难,但他什么都不知道。
黎愿没出声。
她其实很羡慕徐映灼,黎愿身上承载着太多家人的期望,压得她喘不过气。但是徐家就从没约束过徐映灼,没把家里的糟心事告诉过他,即使他顽劣不堪,还是给他安顿好了未来,帮他找了个好归宿。
手指轻戳男人的后背,声音随着风飘过来:“还疼吗?”
徐映灼顺势卖惨:“可疼了,估计伤到内脏,我打算好好养两天……”
黎愿又问:“好喝吗?”
徐映灼摇了摇奶茶:“好喝,就是有点甜,下次三分糖就可以了。”
“嗯,偶尔喝喝就好。”黎愿突然想到什么,漫不经心说:“对了,你那杯十三。”
徐映灼:???
7. 第 7 章
徐映灼伤成这个样子,黎愿不敢放他回徐家,连哄带骗将他带回了家。
到家后,徐映灼也认命了,积极去浴室洗澡。
头发还没完全吹干,他用带着湿气的刺猬头轻轻蹭着黎愿的胸口。
黎愿正在看这个季度的财务报表,被他吓了一跳,赶紧弹开:“你干嘛?!”
女人一双美目警惕极了,她的胸口还挂着徐映灼头发上滑落的水珠,晶莹剔透,十分诱人。
徐映灼闹了个没脸,耳朵红透了:
“你装什么?你那么殷勤带我回家,不就是为了这种事情吗?”
就像回黎家那次,她也是非要让他跟着自己走,徐映灼那时还以为黎愿想带他回去惩罚他,没想到却是另外一种“惩罚”。
呵,女人就是脸皮薄。
徐映灼伸手解开自己的浴袍的带子,黎愿马上捂住他的手。
黎愿捏了捏他鼓囊囊的那团:“存着,今天又不是排l卵期,别浪费了。”
徐映灼几次主动被驳了面子,也不想上赶着求爱,搞得他多舔着脸似的。
他抿紧唇,阴沉沉地看了一眼女人,顶着一张欲l求不满的脸返回浴室,关门时“嘭”的那一声昭示着他的情绪。
*
深更半夜,黎愿终于回到床上,徐映灼洗完冷水澡后手脚冰凉,此时被窝里出现了另一个人的温度,暖和的让他想贴近。
黎愿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睡了?”
徐映灼没好气的说:“被你吵醒了。”
女人不说话了,徐映灼没忍住,翻过身看着她。
黑暗里,黎愿那双忽闪忽闪的眼眸似乎带着光。
徐映灼把被子盖过胸口,防贼一样:“干嘛?现在我可困了,你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男人再次会错了意,黎愿沉默了一会儿,提醒他:“我之前给你报的按摩班,明天九点钟上课,别迟到了。”
“不是你来真的?”徐映灼不可置信,他以为黎愿只是心血来潮,没想到真的给他报了班去进修。
就算华盛以后不幸破产,他也不至于靠这门手艺谋生吧?
徐映灼一下子坐了起来,被窝被灌进了冷风,黎愿被凉到了,毫不留情掐了一把男人结实的大腿肌肉,疼得他在床上打滚。
徐映灼:“疼……毒妇……反正我不去!有本事你绑了我去啊!”
法治社会,黎愿当然没这个本事,只能说:“不去就算了,我本来还想着你表现好帮你把那几万花呗还了,现在……”
徐映灼身体一僵。
“某些人下个月的预支也用光了,两个月不还钱会怎样呢?也不知道会不会成为失信人,唉,真可怜。”
徐映灼:“……”
徐映灼:“地址发我。”
*
第二天,徐映灼起晚了,黎愿出门时顺手将送他了过去,差点没迟到。
黎愿在车上叮嘱:“好好上课,没事别给我打电话。”
黎愿今天化了妆,一头乌黑性感的卷发被她盘了起来,比往常显得清纯又素雅。徐映灼这才感到疑惑:
“今天是星期天,你出门干嘛?”
黎愿精巧的下巴一抬,姿态高贵且冷漠:“少打听,做好你分内的事情。”
徐映灼气得牙痒痒。
他摸索着上楼,老师已经开始讲课了,徐映灼从后面悄悄溜了进去。
“涌泉穴位于足心最凹陷处,有改善失眠头晕的作用,还可以促进血液循环,缓解疲劳……”
老师滔滔不绝,徐映灼趁机坐到最后一排,他一坐下前面好几个老头老太转头打量他,像是在看稀奇。
“嘿,来了个生瓜蛋子!”
“那么年轻?现在的就业环境那么差吗?小伙子也来跟我们这些老东西抢饭碗。”
徐映灼还在生闷气不想说话,偏偏这些老家伙都是自来熟,他身边坐了一个六十几岁的老太,用手道拐杵他一下:
“小伙子,你在哪个推拿房高就?”
徐映灼摇摇头。
又问:“高考考得不好,过来学门技术?”
还是摇头。
最后,徐映灼小声说:“我老婆让我来的。”
“老婆”两个字很烫嘴,徐映灼说完就红了脸。
“好哇好哇。”老太太赞扬他,“会伺候老婆的男人才惹人疼,不错,真不错!”
徐映灼难以想象被黎愿那个恶魔疼爱是一种什么感觉,他们互相看不顺眼对方,可能这辈子也得不到黎大小姐的怜惜。
话虽如此,徐映灼还是听得很专心,频频做笔记。直到……
“你这个力度没发对啊。”模拟训练,徐映灼跟着教材在人体模特上操作,老师皱着眉头说:
“这样,你下课练习一下拍沙袋,对了再走。”
学渣徐映灼,到哪都被留堂。
*
另一边,黎愿送走了徐映灼心情颇好。
车停进剧院的停车场,黎愿在车里换好舞蹈服,舞团的训练室在十八楼,她按下电梯。
电梯陈旧反应极慢,黎愿听见停车场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四五个眼熟的舞团成员朝着电梯过来,他们围着一个人叽叽喳喳在问话,眼神是不约而同的敬仰。
“首席,巡演的剧目表出了吗?”
“首席,下个月那场双人舞您的女伴定了吗?”
“第二支舞有点复杂,您能不能多教教我?”
中间那人身材出众,即使前面被完全遮住也能从人群中露出那张引以为傲的俊脸,男人皮肤白皙温润如玉,若放在古代是标准的翩翩公子。
他唇边笑意盈盈,礼貌回答了每一个问题,但黎愿看见他眉目里藏着的不耐。
黎愿欣赏了两秒,按下关门键。
时喻山突然看见了她,轻轻说了声抱歉扒开挡在前面的女孩,脚下的步伐急促,在电梯合上的最后一秒快速从缝隙里挤了进来。
老式电梯摇摇晃晃,时喻山一颗心也跟着飘忽不定,黎愿朝他礼貌点头后只留了一个漂亮的后脑勺给他看。
时喻山有些紧张:“黎愿,舞团下个月的巡演你要参加吗?”
黎愿是这两年才加入舞团的,她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天赋极高,手脚修长气质出尘,完全是老天赏饭吃。
只可惜这位天资出众的少女似乎很忙,经常错过比赛,在舞团里独来独往。
黎愿想了想,点头:“要。”
下个月的工作她已经提前做好规划了,黎家父母在她婚后飞到马代去度假,就连最麻烦的老公也被她丢进按摩班的集训营。
她处理好所有的牵挂,终于可以做她自己想做的事情。
时喻山松了口气,一贯沉静的嗓音多了一丝期待:“巡演的剧目三是吉赛尔,我还没有找到舞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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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愿意的话能不能……”
黎愿想都没想:“不了。”
黎愿想法很简单。
谁要跟他跳双人舞?她要争取独舞!平白被另一个人抢走风头,即便是舞团的天才首席也不行。
时喻山脸色落寞,眼尾耸拉着,这副皮囊做出受伤的表情任谁看了都无端自责。
除了黎愿。
时喻山振作了起来,抛出诱饵:“听说捷多妮老师会亲自过来指导双人舞的排练,她十几年没露过面,还是舞团好不容易请出山的。”
黎愿耳朵动了动。
捷多妮老师是每一个芭蕾舞者的偶像,即便是心比天高的黎愿也深深的敬仰她。
电梯慢悠悠的摇上了十八楼,门“叮”一声就开了。正当时喻山以为自己得不到任何回应时,前方的女人突然转过头,笑意盈盈:
“那就请多多关照了,首席。”
时喻山心跳慢了半拍。
*
练舞的时候时间过得很快,窗边洒进的阳光从黎愿轻如羽毛般的裙摆间悄悄流过,黎愿擦了擦颈间那层薄汗,转头发现窗外的太阳已经悄然落山。
拿出手机,不懂事的老公打了十几通未接来电。
黎愿回拨过去,徐映灼猴急的声音从听筒迫不及待跳出来:
“我要死了!”
“真不是人干的!凭什么大爷大妈都走了留我一个人在教室拍沙袋?我靠,手都给爷拍肿了!三百斤的沙袋呢!谁会给三百斤的人拍背??这一点也不科学!我明天不去了!”
“喂喂喂黎愿?你在听吗?”
徐映灼嗓门太大了,黎愿把手机拿远了些:“在听。”
徐映灼:“你在哪?现在高峰期,我不好叫车,你顺路过来接我呗。”
徐映灼想,他牺牲那么大,为了黎愿任劳任怨学了一下午穴位按摩,总不可能这点小事都不依他吧?
黎愿连好蓝牙耳机,空出的手坐在地上解开芭蕾舞鞋绑着的带子。时喻山从她身后进来,看见了她漂亮的后背。
芭蕾舞裙紧贴着女人的身体,露出她完美的腰身,黎愿弓着身子,光洁的后背弯曲,那两根蝴蝶骨随着她的动作若隐若现,真像两只灵动的蝴蝶。
时喻山觉得这副画面很美好,不忍心打破。但黎愿已经发现他了,她转过头,疏离的眼神询问他有何贵干。
时喻山轻咳两声:“他们让我过来问你,待会一起吃晚饭吗?汇北路有一家新开的日料。”
黎愿把耳机摘下:“不了,我有约,你们玩得开心。”
直到她拿好包独自进了电梯,才重新把耳机戴上,听筒里,徐映灼的声音比刚刚还要着急。
徐映灼:“你刚刚在跟哪个男人说话?”
黎愿脸不红心不跳:“陈揽。”
徐映灼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是黎愿那个笑面虎的秘书,长得有两下子,就是人呆呆傻傻没自己机灵。
他放下警惕:“哦,那你啥时候过来接我?”
黎愿:“我晚上有约,你自己回家。”
“你又要出去干嘛?”徐映灼觉得黎愿现在比他还不着家,莫名其妙觉得生气,但嘴上装作不在乎:
“我也不是很想知道你在外面干嘛,只是你之前说十点钟前必须回家,你自己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黎愿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下午六点。
8. 第 8 章
黎愿是真的有约。
难得闺蜜有时间和她见面,黎愿推掉晚上的线上会议定了一家幽静的餐厅。
袭允儿怀孕三个月,肚子倒是不显。她本就瘦弱,穿着宽松的白色长裙像一朵清纯的白栀子。
“梨子!”袭允儿先到,她早透过窗户看见黎愿,站起身朝她欢快地招手。
黎愿冷淡的面容终于浮现一丝暖意,她配合袭允儿叫出小时候给对方取的绰号,无奈道:“西瓜。”
“我好想你!”袭允儿抱住她狂吸,生人勿进的黎董在她面前像只搓圆捏扁的小猫。
黎愿贴紧她微微隆起的肚皮后,才想起袭允儿已经当母亲了,抱歉的说:“我忘记你怀孕了,点了几道川菜,要不你重新点吧?”
“没事没事。”袭允儿倒是不介意,摆摆手,“我在家他们都不准我吃油腻的,每天嘴巴都淡出鸟来,想死这一口啦。”
黎愿小时候身体不好,被送去川渝外婆家养着,卓家世代医家出了好几位有名中医。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黎愿和袭允儿认识了。
袭允儿从小到大无辣不欢,黎愿难以想象她会戒掉辣椒。
黎愿也这么问了,没想到袭允儿居然说:“哎呀,我老公说吃太辣了对宝宝不好,没关系,再忍几个月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黎愿没问是谁给她下达的任务,只是微微笑着听她说话。
在她和袭允儿的这段关系中,袭允儿是表达者,她从小活泼爱笑,就像一只叽叽喳喳的可爱小鸟。
而黎愿习惯做了倾听者,她从小摆着一张没有情绪的脸,很少有伙伴,只有袭允儿非要往前贴。
袭允儿的语气甜蜜又烦恼:“唉,我现在出一趟门好不容易。云霆生怕我在外面磕着碰着,可是我真的没有那么娇气啦……今天他晚上有个应酬,我偷偷溜出来的。”
袭家越来越没落,但几年前袭父将袭允儿嫁给孟家长子孟云霆,孟家从政出了好几个高官,长子孟云霆被安排去了外交部门,前途不可限量。就连小儿子孟礼珩也在国外混出名堂,是全球有名的律师。
孟云霆并没有因为袭家的没落薄待她,在外人眼里,袭允儿嫁得很成功。
黎愿静静地给袭允儿夹菜,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袭允儿这才注意到黎愿今天过分安静,她关心问:“梨子,你怎么啦?我还没来得及问你,你结婚后过得开心吗?”
黎愿说:“开心。”
就是有点吵。
袭允儿不太相信,享受爱情的女人不应该是她这样的表情,被爱的女人就像被泡进了蜜罐,即使不说也能感受到她散发出的幸福泡泡。
袭允儿:“你婚礼的时候缺席,你老公没有生气吗?”
婚礼时袭允儿在场,所有亲朋好友都在场,缺席的居然只有黎愿这个新娘。
黎愿不知道徐映灼有没有生气,不过……
“不知道,不重要。”
袭允儿瞪大了眼:“你不会对他像对外人一样冷漠吧?这怎么行?万一他受不了出轨了怎么办?”
黎愿冷笑一声:“那就揍他一顿。”
他们的相处方式让袭允儿替黎愿担心,她苦口婆心:“结婚可不比以前,婚姻需要用心经营,女人还是柔弱一点比较好,你不怕太强势了他以后不会心疼你吗?”
黎愿斜她一眼,幽幽说:“男人的怜惜可能是装的,但恐惧是会刻进DNA里的。我不需要他心疼我,我只需要他怕我。”
袭允儿点点头,不再劝说。
俩人有不同的见解,但都不会勉强对方去接受自己的观点,这也是黎愿和袭允儿性格不同友谊却能走得长远的原因之一。
隔壁桌有人在举办生日party,一个小女孩穿着白纱舞裙头顶皇冠,闭着眼睛在吹蜡烛。袭允儿突然想到她们小时候,笑道:
“你还记得吗,我们小时候的梦想。”
黎愿当然记得。
那个时代手机并不发达,小时候俩人总凑在一起分享碟片,黎愿和袭允儿最喜欢的碟片就是芭比公主,其中有个系列讲得是十二个跳舞的芭蕾舞公主。
不同发色的公主在美丽的宫殿跳舞,白日里她们是优雅高贵的公主,到了夜里乘坐神秘的小船去幻境里翩翩起舞。
黎愿眉眼带着柔色:“记得。”
袭允儿捧着脸艳羡地看着过生日的小女孩:“芭蕾舞真漂亮,要是我也能上一次舞台就好了。真可惜,那时候不知道其实人生早就被规划好了,不是所有的梦想都能实现。”
黎愿眼神暗了暗,还没回答,电话再次响起。
徐映灼几次三番给她打电话,她早就耐心告急,接电话时冷冰冰的:“又怎么了?”
徐映灼阴森森的说:“你猜我打了多久的车?”
黎愿懒得回他,男人自顾自的抱怨:“一个小时!玉双路那边好几个学校,小兔崽子们放学堵得水泄不通!我站在路边吹了一个小时冷风!”
黎愿:“哦。”
幸好她没去接人呢,不然也要跟着堵一个小时车。
徐映灼威胁:“你太过分了!整天不知道在外面干嘛,放学也不来接我。既然你那么忙那我回徐家了。”
“随便。”黎愿挂断电话。
袭允儿听出俩人的争执,问:“怎么了?”
黎愿无所谓道:“闹小情绪了。”
袭允儿“噗嗤”一声笑了,在黎愿疑惑的眼神中戏谑开口:“难以想象,徐家那个说一不二的大魔王,竟然被你驯服成这个样子。”
像一只整日看主人脸色的小狗,偶尔主人忙碌还会故意闹出点动静吸引她的关注。
俩人原本有很多话想说,但孟云霆来接人了。
男人刚从酒局出来,衣冠楚楚,三十岁的年纪成熟又稳重,只是望着袭允儿的眼神里有几分不赞同:“允儿,该回家了。”
袭允儿依依不舍的看着黎愿。
孟云霆这才转身同黎愿打招呼:“黎小姐,听说您晋升成华盛的董事长,恭喜。”
黎愿礼貌且疏离:“谢谢孟部长,有空一起吃饭。”
袭允儿挽着男人的手臂:“阿愿,你回家吗?顺路一起。”
黎愿婚后新买的别墅和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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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在一个区。
黎愿:“你们走吧,我去一趟徐家。”
袭允儿心想,黎愿也没有自己说的那么不近人情,脸上笑容更甚:“啊,那好吧。对了,我给你买了瓶香水,很好闻,你拿回家试试。”
她从孟云霆的车上拿出一个精致小巧的手提袋。
*
徐康然这个点一般都在客厅安静的看报纸,但是今天小兔崽子一直在大门晃悠,走来走去扰得他心烦。
徐康然:“几点了?赶紧回你自己的家。”
“难道我结婚了这里就不是我的家吗?”徐映灼有些难过。
徐康然觉得他很敏感:“那你回房间睡觉吧,别吵到我了。”
徐映灼泄气般坐在沙发上,低落的眼神时不时望向门外,带着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希翼。
徐父徐康然把报纸合上:“在等人?”
话音刚落,院子里听见油门轰动的声音,徐映灼原本焉头耸脑坐着,“噌”的一下就跳起来了。
他脚步飞扬,但看见黎愿下车后又变得磨磨蹭蹭,一副很不情愿看见她的样子。
徐映灼:“你来干嘛?”
黎愿觉得他明知故问,但还是给足了他面子:“接你回家,走吧老公。”
徐映灼早就因为她的出现气消,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那么快低头:“晚了,我爸已经答应我回家住几天了,你自己回去吧。”
徐康然悄悄从门里探出个头:“我没答应。”
徐映灼:“……”
徐康然总觉得这一幕莫名熟悉。
哦想起来了,徐母年轻时也总爱闹情绪,一不顺心就打包行李回娘家。
而黎愿的流程居然也跟他一样,亲自登门哄人,接人回家。
“回家吧,王妈做了你最爱吃的香酥鸭。”
黎愿心想,这是她最后一次低头,如果徐映灼还不识抬举她马上就走。
她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
谁知徐映灼下台阶倒是很快:“那好吧,你等我一会,我换个鞋。”
黎愿:“……”
那你刚才牛逼哄哄个什么劲儿?
黎愿在车上等他,徐映灼换好鞋后上车,突然看见副驾驶上放了个漂亮的小袋子。
三分震惊,三分感动,还有四分故作的漫不经心。徐映灼别扭地拿起袋子,眼睛却在诚实的发亮:
“你给我买了礼物???”
声音藏不住的惊喜。
黎愿张嘴,又闭上,最后喉咙轻轻“嗯”了一声。
徐映灼自言自语:“难怪你来得那么晚,原来是去买礼物了。先说好,这次看在礼物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下次可不许让我一个人等车。你不知道晚上多冷,差点把我吹感冒了……”
黎愿不语,手打着方向盘。
“你买的什么?贵不贵?可别拿便宜的糊弄我。”徐映灼掂了掂袋子,好奇的嘀嘀咕咕:
“这么小的袋子能装得下什么?”
黎愿冷笑一声把车停在路边,转头直勾勾看着他,声音危险:
“我的耐心。”
9. 第 9 章 La nuit des
到家后黎愿直接上楼洗澡,一句话也不想和徐映灼说。
徐映灼也不凑上前,在客厅就拆起黎愿给他精心挑选的礼物。
精致的手提袋里,是一瓶更为小巧的香水。暗红色的液体带着闪闪发光的金粉,有种不知名的魅惑感,瓶身全是法语认不出是什么牌子。
徐映灼当场就拆开试用,香水喷在他的耳后、锁骨和手腕处。
他嗅了嗅手腕,香甜的花香,但一点都不腻。
而且有些上头……
沙发背对着卧室,黎愿穿着浴袍从房间里出来就看见徐映灼抱着自己的狗爪子在闻。
黎愿:“过来。”
“干嘛?”徐映灼很不喜欢黎愿用这种命令的语气对他说话,但却比谁都跑得快。
他站定在她面前后才发现女人一身松松垮垮的黑色丝绸浴袍里面竟然什么也没有,敞开的肌l肤白皙似雪,但到了锁骨处却粉彤彤的。也许是刚洗完澡,徐映灼还感受到女人身上香香的热气。
黎愿:“今天学的怎么样?”
徐映灼:“很好,老师都表扬我了。”
“那就好,没辜负我交的那么贵的学费。”黎愿挑挑眉,说,“打盆水,我检验一下你的学习成果。”
她就像一个严厉的教师考察自己不成器的学生。
徐映灼恨得牙痒痒。
脚踝没入温热的水,疲惫的身体一下子就舒缓了,黎愿眯着眼睛惬意地靠在软枕上,风情万种的长发铺了一沙发,偶尔几根调皮的发丝轻轻扫着徐映灼的手臂,痒得他心尖都在颤抖。
好香,好香。
手腕上喷洒的香水沾到热水,香味被激发得愈加浓烈,直接化开在空气中让人难以忽视。
徐映灼心跳得很快,他顺着女人的脚一路往上按,浴袍里敞l开的那双修长的腿十分娇气,他稍稍一用力就泛起红l痕,吓得他放轻动作。
他问:“舒服吗?”
黎愿睁开那双清冷的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绪。
从高处俯视,男人跪在地上只看得见头顶毛茸茸的发璇儿,以及他脖子上可疑的红晕和看起来略显兴奋的青筋。
黎愿突然一脚把他踢开。
她自己把脚擦干,然后把擦脚的毛巾毫不留情往男人懵逼的脸上扔,冷笑一声:“没你舒服……擦擦口水吧。”
徐映灼摸摸自己的嘴角,什么也没有,恼怒道:“你又羞辱我?!”
黎愿太阳穴突突直跳,呼吸也开始急促。也许是泡脚的水太烫,让她的身体变得又燥又热。
她指挥他:“去给我倒杯冰水。”
徐映灼边骂边去接水,等冰水都递到女人手心里才嘟嘟囔囔说:“女孩子大晚上少喝点冰水,你每天晚上手脚都是冰的,我大半夜还以为身边睡了个尸体。”
黎愿一口气把水喝完,居高临下道:“你啰嗦了。”
徐映灼:“哦。”
冰水下肚没有任何缓解,黎愿反而觉得更难受,头晕乎乎的,鼻子里吐出的气息烫得吓人。
她把浴袍敞得更开。
黎愿觉得男人的脖子红得可疑,但她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她没有镜子,看不见自己此时的样子有多么诱l人。
徐映灼屏住呼吸:“黎愿,你头疼吗?”
黎愿不语。
徐映灼壮着胆子询问:“我给你按按头?”
徐映灼有一双好看的手,十指修长,关节明显,手背上的经脉勾勒成一幅艺术品。此时这双手正任劳任怨搭在女人的太阳穴上,一下一下的转动。
手腕凑近,他身上的香味更加清晰,黎愿软绵绵的瘫在沙发上,说话也有气无力:“你学的东西是正经的吗?”
不然怎么会越按越难受?
“什么?”徐映灼没听清楚。
“算了。”
女人无奈叹了口气,一个翻身和男人换了位置。徐映灼躺在了沙发上还未回过神,纽扣已经被解完了。
他羞涩极了,全身上下唯一在反抗的就是他那张毫无用处的嘴:“黎愿,今天好像还没到日子,你不是说一滴都不能浪费吗?”
承认吧,她对他还是有欲望的。
黎愿捂住他的嘴,那双冰冷的眼睛此时没有任何威慑力,语气里有一丝恼羞成怒:
“我想你就得受着。”
*
第二天,黎愿破天荒的起晚了。
徐映灼跟八爪鱼一样缠在她的身上,被子里十指紧扣的双手宣告着两人昨夜的亲密。
黎愿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在男人的身上擦了擦。
身边英俊的男人还在睡着,眉目间流淌着不知名的幸福,像是在做一个很不错的美梦。
美男在怀,她却没心情欣赏。
黎愿来不及吃早餐,换好衣服匆匆赶去公司,还没走出家门就接到了袭允儿的电话。
笑声从听筒传来:“那么晚才接我电话?看来昨晚过得不错。”
“什么意思?”黎愿眼皮一跳,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的话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夫妻之间那么僵硬怎么行?即使白天冷冰冰,但晚上还是得火热一点对吧?”袭允儿嘿嘿笑了两声,趁着黎愿不在身边大胆开麦:
“但我很了解你,你肯定不会主动啦!所以我送你的小礼物效果怎么样?徐映灼闻到后是不是扑腾到你怀里疯狂摇尾巴?啊啊啊画面太刺激了!”
黎愿已经看到茶几上的香水,瓶身上有一串法文——
“Lanuitdesémotions”(情l动之夜)
配料表的第一位是依兰香。
就是这玩意儿,让徐映灼摇了一晚上的尾巴!
一贯冷静的黎董,骂了生平的第一句脏话,并把这瓶罪恶源泉扔进垃圾桶。
*
到了公司,黎愿又接了一通电话,来自母亲卓灵女士。
卓灵:“阿愿,在忙吗?”
黎愿合上电脑:“您说。”
卓灵:“江城的何大夫来京都坐诊,妈妈帮你约了个号,你空了去看看。”
明仁医馆的何大夫年纪轻轻就享有国医大师的称号,是天赋极高的中医少女,一诊难求。
黎愿乖顺道:“我知道了。”
可卓灵没有马上挂电话,顿了顿隐晦提了一句:“徐映灼也跟着去。”
黎愿:?
刚好,徐映灼跟她发了条消息,兴师问罪来了。
徐映灼:【我的礼物呢?我昨天放在客厅里了。】
他找不到了。
黎愿揉了揉太阳穴,扣了几个字:
【没收了。】
对面炸了,连发好几条消息刷屏:
【你怎么那么抠门啊?送出去的东西还能往回收??[菜刀][菜刀]】
【我靠,我又做错了啥??女人真是莫名其妙[惊恐]】
【你昨天晚上可不是这个态度!】
【快还给我!!!】
手机一亮一亮的,黎愿心烦干脆把屏幕倒扣在桌子上。徐映灼骂了几条后没有回应也渐渐安静了,只是隔了好几分钟,才发了最后一条:
【可是,那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个礼物。】
隔着屏幕,黎愿似乎能想象到男人抱着手机垂着头委屈又落寞的样子。
她想了想,回复:
【重新送你一个。】
【下周六。】
*
到了下周六,徐映灼一大早就把黎愿叫醒让她履行承诺。
黎愿开车,徐映灼摇下副驾驶的车窗,像小学生去春游一样频频打量窗外。直到车停在一家中医馆,徐映灼才知道自己又被骗了。
徐映灼:“来这干嘛?你生病了?都让你不要喝冰水。”
徐映灼以为是黎愿生病了,想让他这个老公陪,但又不好意思直说。
黎愿没否认,挂了号就带徐映灼去问诊。
江城大名鼎鼎的何神医是个年轻的女孩,高领的毛衣露出一张娃娃脸,乌黑亮丽的长发一丝不苟捆在脑后,鼻梁上戴了一副格格不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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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式眼镜。
徐映灼坐下后开始怀疑,在黎愿的耳朵旁边悄悄说:“那么年轻,能看得出来啥啊?”
谁知年轻的女大夫耳朵倒是很灵,定定地看了男人几秒,诊断:“你眼下微青舌苔泛黄,指甲还有竖横,是肝火过盛。平时容易急躁,背上喜欢长痘,夜里睡觉经常出汗。不及时改变生活作息,晚年肝病追着你跑。”
徐映灼听完一个激灵,正色道:“大夫,我该怎么做?”
何况时冷笑一声:“不知道,我年轻,不太懂。”
徐映灼:“……”
好记仇的大夫。
小插曲过后,何况时认认真真替黎愿诊脉,左右手都诊过后,皱着眉头说:“不建议你这个时候受孕,你身体比正常女性虚弱,再加上有些贫血,这个阶段的首要任务是把身体调养好。一日三餐吃饱吃足,不能节食。我开几服药你按时吃,下半年再考虑孩子的事情。”
黎愿表情沉重。
“还有。”何况时盯着徐映灼补充了一句:“一定要戒烟戒酒,早起早睡。要孩子的时候身体差,孩子出生就会比别人阳气弱。”
徐映灼不敢说话。
俩人提着满手的药袋子回到车上,徐映灼见黎愿一路不语,好心开导她:“不能生就不能生呗,多大点事儿?”
徐映灼觉得孩子这个东西可有可无,人家都说养儿防老,可他摸着良心说,徐父徐母有他这个儿子用处也不大。
“啪”一声,徐映灼刚说完就被掌嘴了,嘴唇都被女人打麻了。
黎愿:“闭嘴。”
他懂个屁?
黎愿心情很糟糕,她原计划是早点儿生个有着徐、黎两家血脉的宝宝,孩子是两家合作的纽带,甚至比她和徐映灼的婚姻所带来的更加坚固。
这样她就可以早一点和这个草包离婚了。
草包怒了:“你怎么那么不知好歹?别人安慰你也要被打?这个性格谁受得了?”
男人气鼓鼓下车了,还拿车门发气,关得用力。
黎愿叫住他:
“站住。”
徐映灼侧了个骄傲的脑袋,眼神里全是控诉。
下一秒,黎愿打开窗扔出了一个柔软的东西,形成漂亮的抛物线,最后砸到他的头。
他捡起来,是一个香囊,有股淡淡的橘皮艾草味,苦涩又清新。
黎愿:“你的礼物。”
刚刚医馆结账时顺手拿的,黎愿挑了一个最便宜的,九块九。
徐映灼没想到她还记得这回事,怨气顿时烟消云散,转身想上车却打不开车门。
车门被锁死了。
徐映灼:“喂,我要上来!”
“自己打车哦。”
黎愿油门一踩,给他留了一串潇洒的尾气。
徐映灼冲着她离去的背影大喊:“你疯了吧?这是郊区!”
“喂!黎愿!你好歹载我一截吧!”
……
“呜呜呜我没钱打车啊!”
*
黎愿虽然冷漠,但还是很信守承诺,这个月底过完就帮他还完花呗,并且多给他打了一笔全勤奖。
因为每个周末徐映灼都会早起去上穴位按摩培训班,他每次都差点迟到,而黎愿正好每次都会顺路送他,然后消失很长一段时间。
徐映灼拿到钱后第一时间叫上狐朋狗友聚会,他很久没有那么放纵,开了瓶很贵的香槟。
罗一邦:“灼哥,你出来鬼混那恶婆娘没意见?”
朋友们对黎愿的称呼让徐映灼莫名感到不悦,即使最开始这么叫的是徐映灼。
徐映灼喝飘了:“她不敢。”
有人眼尖看见徐映灼外套里系了个香囊,笑他:“我草,哥你挂的什么玩意儿?一大把年纪还扮古风小生,笑得小公子我悠哉悠哉。”
“滚。”徐映灼踹他一脚,把香囊捂在手心宝贝的要命:“你知道这上面绣得什么吗?”
“鸳鸯!”
“那女人送的,啧,就是想和我成双成对!”
10. 第 10 章
宝贝香囊被徐映灼再次藏进大衣里,杜潇忍不住问:“你确定嫂子是这个意思?”
徐映灼:“我确定。”
“好吧。”杜潇又漫不经心的打听,“嫂子平时很忙吗?怎么聚会上从来见不到她的影子。”
上次赛车场那惊鸿一瞥,杜潇现在回想起心跳都会加速,直接黑转粉秒变迷弟。
徐映灼心里不舒服:“你找她有事?”
杜潇解释:“没,就是怕你们感情不好……”
“啧,少操心我俩的事儿。”徐映灼眼神不善,突然很甜蜜的说,“她现在离不开我,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黏着我。”
黎愿一定是喜欢他的,不然也不会在排l卵期以外的日子狠狠要了他。
话说到这里,里头打牌的周寒探了个身:“哥我昨天开车路过华丰路看见黎愿和一个男人一起,好像在一家定制店量衣服,你知道这个事吗?”
女人矜贵地坐在玻璃窗旁的沙发上,仅仅只露了半张脸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周寒在车上感叹,黎愿虽然脾气很差但总被上天眷顾。美丽的皮囊,出众的家世和精明的脑袋,她似乎全部都有,天生一副好牌。等红绿灯一过周寒才回过神,没来得及看黎愿旁边那个男人是谁。
昨天是周末,徐映灼去上课了。
黎愿没有和他讲过这件事,不仅如此,黎愿的所有事情从来都不会告诉他。
他们之间的交流,只有无休无止的争吵,和难舍难分的夜晚。
徐映灼故作轻松:“哦,应该是陈揽吧。”
黎董秘书办的秘书头头,是黎愿用了七位数年薪挖进来的常青藤毕业会五国语言的精英,周寒略有耳闻。
徐映灼突然心情很差,胸口堵着闷气不上不下,那瓶刚开的酒直接让他对瓶吹了。
男人摇摇晃晃站起来,敲响酒瓶,在集聚的目光里说:
“今晚不醉不归,所有的消费,小爷买单!”
*
晚上九点,黎愿也还没回家,她约了人谈生意。
谈得出奇的顺利。
对面的男人伸出手:“那么黎董,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黎愿配合。
男人的巴掌很大,温温热热,将她一只手完全包裹住。他看起来很有礼貌,但握住的手有一种不容反抗的力道。
黎愿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黎董,听说你对红酒也有研究?这是四五年的罗曼尼康帝,这家酒馆的珍藏。”
男人绅士的替她倒酒,彬彬有礼,仿佛方才的失礼都是错觉。
黎愿还没说话,就听见楼下的大厅有工作人员拿着音响喊:“大家敞开喝,今晚全场的消费由二楼的徐公子买单!”
一阵欢呼。
对面的男人“啧”了一声,语气很不屑:“现在的小孩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黎愿将酒杯拿开,以那杯红酒为中心,在俩人之间形成了一条更加泾渭分明的界限。
“不好意思,戒酒了。”
男人也不生气,反而关心道:“黎董是身体不舒服吗?”
黎愿:“在备孕。”
“……”
黎愿:“我去一趟洗手间。”
黎愿去洗手间补了个口红,顺便回了徐映灼的消息,他晚上六点发了一条,刚刚又发了一条。
徐映灼:【晚上回家吃饭吗?】
徐映灼:【我爸找我有点事,我回去一趟。你在哪呢?】
黎愿回他:【在公司加班。】
等返回包间后黎愿看见桌子上的红酒移到角落,程越让服务员给她倒了一杯橙汁。
程越:“是我照顾不周,黎小姐见怪。”
男人彬彬有礼,黎愿说:“没关系,程总太客气了。”
程越突然俯身,离她更近一点,眼镜之下藏着一双势在必得的眼睛。
“黎小姐今年才刚刚二十五,难道不想再享受几年青春吗?何必为了家庭把自己早早圈进去?”
桌子下程越的双腿悄悄蹭着黎愿。
他太想得到她了,得到华盛的合作后他还不满足,眼前的女人比那些订单更具有吸引力。
黎愿:“我已婚,程总还是注意点分寸比较好。”
程越:“黎董也是生意人,应该知道,喜欢就要争取,没有先来后到的说法。”
程越说完,包间的门被一股巨力踹开,一个陌生的男人闯了进来。他怒气冲冲,脸色比昏暗的阴影还黑,浑身带着戾气。
程越皱眉起身,鼻子直勾勾被挨了一拳。
男人脖子上的青筋爆起:
“喜欢没有先来后到,但要懂得礼义廉耻。”
*
徐映灼双手背在身后,在墙角罚站,两只耳朵竖得贼高。
黎愿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回头再收拾你。”
徐映灼无辜地耸肩。
“程总,真是对不住。”黎愿亲自用毛巾包了冰块递给流鼻血的程越,“介绍一下,这是我那丢人的老公。”
程越捂着鼻子脸色难看:“黎董真是教夫有方啊。”
黎愿还没说话,徐映灼先急了,对着墙角冷嗤一声:“你爹更会教你这个狗儿子,一大把年纪的老菜帮子对我媳妇动手动脚的,要不要脸?”
徐映灼看见了,这人使劲蹭他媳妇的小腿,能是什么好东西。
黎愿等他骂完才幽幽开口,呵斥道:“住嘴!过来道歉!”
徐映灼不敢忤逆她,磨磨蹭蹭走过来,对着程越很没诚意的说:“对不起大叔,是我冲动了,不过你以后出门还是管好自己的腿,那么短就不要到处伸。”
刚满三十身高一米七八的程越气得脸都绿了,可他需要华盛,更不敢惹黎愿不快,只能硬生生的憋下这口气。
程越:“我记得徐公子说要给我买单,不知道是不是在开玩笑?”
俩人站近,徐映灼硬生生比他高出一个脑袋,居高临下挑眉:“当然。”
程越见他上钩,阴森森笑了:“我点了洋酒也可以吗?”
徐映灼无所谓的说:“行啊,这酒多少钱?”
程越:“不贵,也就三百多万。”
徐映灼:“……”
男人沉默了,程越步步紧逼,局势瞬间逆转。他惊讶问:“徐公子后悔了?难道徐公子只是嘴上喊着全场买单,但却只报销楼下399的团价套餐?”
徐映灼咬着牙,瞪眼逞强:“怎么可能……”
若是换成结婚前,徐映灼分分钟买十瓶泡澡也行,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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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
他倔强的抬起头,虽然包里只有黎愿给的上限一百万的副卡。
徐映灼也不想打肿脸充胖子,但他就是不想输给这个嚣张的男人,尤其是在黎愿面前。
程越:“那太好了,服务员,买单!”
服务生把二维码和poss机都摆在徐映灼面前,徐映灼慢吞吞掏出副卡,看似大方实则心在滴血,又把钱包里所有现金拿出来:“微信和支付宝可以同时刷吗?等一下,我不是没钱,我想出去打个电话。”
徐大少爷准备回去向兄弟们借钱,生平第一次开口借钱。
唉。
很轻很轻的一声叹息,如同羽毛轻扫心尖,角落里的黎愿终于站起来了。
她走到灯光下,徐映灼才发现她今天打扮过,化了妆,耳朵上戴了两颗圆润饱满的大珍珠,熠熠生辉。
黎愿很无奈地注视他,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让徐映灼觉得脸火辣辣得疼。
黎愿最终还是成全了他的面子,她从包里掏出一张卡:
“你的卡上次放我包里忘记拿走了,刷这张吧。”
*
徐映灼招呼也不和朋友们打就走了,跟在黎愿的身后边走边质问:“周寒说在这碰到你我还不信,呵呵。”
“黎愿,你就是这样加班的?”
黎愿停下脚步,身后的徐映灼没刹住车撞到女人的肩膀上,黎愿反问他:“你不是说你爹找你有事吗?你们父子喜欢在这种地方谈事?你妈知道吗?”
徐映灼哑口无言。
黎愿四处张望,徐映灼问:“你在找什么?”
黎愿:“监控。”
没有。
女人的眼神瞬间变得危险,深邃的眸光似乎酝酿着翻天滚地的怒气,徐映灼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下一秒这个预感就被证实了。
巴掌利索地甩向他的右脸,黎愿手上戴着的戒指在徐映灼脸上留下了一道瘆人的划痕,马上泛出了血丝,触目惊心。
第一次被打,徐映灼不可置信,滔天怒意。
第二次被打,徐映灼觉得自己被羞辱了,一个人哭。
第三次被打……
徐映灼惊奇地发现自己已经麻木了。
他的右脸肿胀,顶到舌头说话都疼:“黎愿,你别太过分……”
戒指转动,黎愿把它摘了下来,这样的动作让徐映灼觉得莫名性感。她抬头,眼里没有一丝对他的心疼:
“你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徐映灼疼得抽气,捂着脸说:“因为我动手打人了,还用了你的钱,但我会尽快还你的。”
他忍不住羡慕程越,同样被打,程越还能拥有黎愿亲自包好的毛巾,而他什么也没有,还要站在风里被训话。
黎愿:“蠢货,打人也不知道避着点摄像头,要是人家真想出一口气,我还得去局子里捞你。”
徐映灼很难堪。
他其实很想得到黎愿的认可,可是黎愿现在越来越看不起他。
徐映灼垂下头,黎愿直接伸手扯他的耳朵,疼得他嗷嗷求饶。
“我在外面辛辛苦苦赚钱,你平时就这么给我花光了?这个家迟早给你败完。一天天的啥也不会,哪天家道中落了你就收拾收拾出去卖屁l股吧。”
11. 第 11 章
高贵的黎大小姐还是第一次说出那么粗俗的话,徐映灼脸臊得慌:“你说话怎么那么难听?”
黎愿冷笑一声:“还有更难听的,要听吗?”
徐映灼自知理亏闭了嘴,想把这件事翻篇,但黎愿明显不想放过他。
“你包里是什么?”
黎愿的目光凝在他凸起的外套口袋里,神情冷峻。徐映灼刚被骂不想再触霉头,老老实实把包里抽了半包的香烟放在女人的手心里。
果不其然,徐映灼的耳朵再次被高高拎起,整块头皮被拽得生疼,脸上刚止住血的伤口又裂开了,疼得他惨叫。
徐映灼生气了:“快松手……黎愿你有毛病吧?你现在又不能生,我那么早戒烟干嘛?”
那天人家大夫可是说了,这半年不适合要孩子,所以他忍不住抽几口烟有错吗?
可徐映灼说完就后悔了,面前的女人脸色白了一寸,拽耳朵的手松了几分。徐映灼借机逃脱她的魔掌。
他擦干脸上的血为自己找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你放心,我以后肯定能把烟戒掉的。”
黎愿很快恢复了神色,平静的脸庞下看不出任何的喜怒,但徐映灼敏锐的感觉出她不高兴了,小心翼翼地问:“你生气了?”
黎愿:“没有。”
徐映灼松了一口气:“我就说嘛,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你等我一会儿,我上去拿包,我们一起回家吧。”
黎愿点头:“好。”
徐映灼屁颠屁颠地跑上楼,包间里周寒他们喝醉了在唱歌,只见徐映灼捂着半张脸准备离开。
周寒:“灼哥,你去哪儿了?”
徐映灼弯着半边嘴角:“我老婆接我回家了,你们玩,喝完记我账上。”
“哟哟哟,灼哥怕不是喝不过了找借口想溜吧?人家黎董那么忙怎么可能来接你?”
徐映灼不高兴了:“怎么不可能?她再忙也是女人,晚上没了我一个人根本不敢睡觉,只能巴巴的求着我回家。”
杜潇不相信英姿飒爽的黎大小姐会那么患得患失,放下酒杯:“我不信,除非带我们下去看看。”
“去就去。”
徐映灼打算让他们站在远处看一眼就走,并不准备把人带过去和黎愿打招呼。他一天都不一定和自己老婆说上几句话,这些人凭什么?
十分钟后。
空空如也的车库。
“哈哈哈哈哈,灼哥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把你想逃酒事情跟他们说,不过你下次还是找个靠谱一点的借口吧。”
杜潇肚子都笑疼了。
徐映灼:“不是,她刚刚真的在等我!”
杜潇怜悯的点头:“嗯嗯,你说是就是吧。”
徐映灼:“……”
徐映灼以为这是黎愿的报复,生气的同时心里漫出甜蜜,黎愿偶尔的小性子让他觉得很可爱,这样的黎愿比平时生动多了。
但第二天他就笑不出来了。
老宅那边来了电话,徐映灼刚接通就听见父亲惊天动地的怒吼:“逆子!赶紧给我滚回来!”
徐映灼摸不着头脑,匆匆开车回徐家老宅,一下车就被人围住,不由分说将他压去祠堂。
“你知道我是谁吗?!赶紧把本少爷松开!”
徐映灼虽然常年健身,但徐父把徐家所有的保镖都招来了,他像一只狼狈的狗被人架着肩膀,动弹不得。一路跌跌撞撞,摇得他想吐,直到保镖推开一扇门把他扔了进去,徐映灼仰着头,一双红色高跟鞋出现在他的头顶。
视线往上,他看见黎愿居高临下又轻蔑的眼神。
她在嘲笑他。
徐映灼瞬间回过神,脸色铁青,他从地上爬起来拽着黎愿的手臂:“是你?!你又在我爸妈面前乱嚼什么舌根?”
女人的手腕细腻,徐映灼下意识就放轻力度,可黎愿居然吃痛的推开了他:“老公,疼。”
黎愿娇滴滴退了两步,一双美目水汪汪的控诉着他,仿佛徐映灼对她用了多大的力。徐映灼喉咙发干,下一秒后脑勺就被挨了一巴掌。
“跪下!”
徐映灼揉着着头,转身看见徐父手里两寸宽的实心木棍差点没被吓死,惊慌失措:“爸你这是干什么??不要因为一个女人影响我们之前的父子情啊!”
徐映灼边说边窜逃,徐父的木棍在后面追着,每一棒都正中他的屁股,徐映灼觉得他屁股都要裂开了。
黎愿掏出小手帕擦了擦并不湿润的眼角,假惺惺地拦着徐父:“徐爸爸,您别打了,映灼也不是故意的……”
徐映灼:“就是就是,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怎么知道那瓶酒那么贵要三百多万……”
“什么?!”徐父大惊失色,捂着胸口,“你竟然花几百万买一瓶酒?!你老子都不敢这么花钱!”
徐映灼心里暗叫不好,原来黎愿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父母。
徐父顺了两口气:“我问你,你是不是怪阿愿生不出孩子,天天和她吵架,晚上还不回家?”
“我没有!”徐映灼冤枉死了,差点跪在地上磕两个响头,“爸,她撒谎!明明是她经常晚上不回家,昨天说去加班结果和野男人喝酒去了!她昨天还打我,您看我的脸……”
徐映灼左脸那一道伤痕还很明显,他高高扬起黎愿打人的罪证,企图让所有人看清这个女人的真面目。
徐父果真心软了,刚放下棍子就听见身后轻轻的抽泣声,乖巧的儿媳妇不知何时红了眼眶,更让人心疼。
黎愿:“都是我的错,是我身体不好又不讨人欢心,老公才会天天不回家,缺席股东大会,把信用卡都刷爆,而且……”
徐映灼眉心一下接一下的狂跳,最后,他看见黎愿从包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黎愿:“他居然还在背地里计划和我离婚……呜呜呜……”
“什么?!”
徐父抢过那张纸,上面写着离婚注意事项,歪歪扭扭的字一看就是逆子的笔记。他气得声音都在发抖:“阿愿你放心,我们徐家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黎愿,你敢偷翻我的东西?!”
徐映灼不可置信。
这是上次他在车上咨询孟礼珩离婚的手续随手写下的笔记,没想到这也能被黎愿摸出来?!
徐映灼瞪红了眼,像是要把黎愿吃了一样,下一秒徐父一个耳光狠狠打在他脸上,当着一群人的面让他很难堪。
徐父:“你就在这跪着,跪到阿愿满意为止,没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准给他吃的。”
*
夜幕降临,黎愿陪着徐家父母吃了晚饭,尽管养出一个不着调的儿子,但徐父徐母礼仪却很优雅,全程没弄出一点动静。她安安静静地等长辈放下碗筷后,才轻声说:“我去看看映灼,他今天一天还没吃饭。”
徐父气还没消:“哼,少吃几顿饿不死。”
徐母虽然也对儿子恨铁不成钢,但还是心疼更多,她在桌子下轻轻摇着黎愿的袖子,想让黎愿帮着多说几句话。
徐父没理会妻子的小动作,起身对黎愿道:“去书房,我有话给你说。”
黎愿落了几步跟在后面,进书房后看见桌子上摆了几份文件,徐父说:“这是海外市场扩展计划书,我打算以南非为扩展重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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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接手后续工作。”
果然建筑业的终点都是非洲,因为非洲很多建筑比较滞后,但南非当地的富人和政府又有高设计的需求。黎愿在心里默算,看来华盛的状况是越来越艰难了。
黎愿:“好的。”
徐父又说:“对了,这个季度的楠木不用再去国外订了,交货时间太长,这批订单从渝州树林进货。”
黎愿愣住。
华盛还在做高端家居产业,每年都会进购八位数的金丝楠木,这么一大笔订单货家能吃到很多利润。而现在徐父放弃了价格更优惠的国外厂家,选择在黎家去年刚买的树林进货,估计是替徐映灼补偿黎愿。
徐父给了黎愿一张黑卡:“这钱你拿着自己花,里面有一千万,以后别那么惯着他。”
黎愿推脱:“徐爸爸,这不好吧。”
徐父大手一挥,严肃道:“我们的东西以后都是你们两口子的,别见外。”
黎愿突然有些内疚。
徐家对她那么好无非是想着百年之后让儿子有个依靠,但她却不想把自己一生都耗在这种没用的男人身上。
这么想着,黎愿已经提着食盒去探望被关禁闭的徐映灼,她敲了两下门没有声音就直接进去了。
罚跪的徐映灼已经抱着蒲团睡着了,男人浓密睫毛紧闭,额前的发丝被汗打湿,凌乱竖起,像一只乱糟糟的刺猬。他的胸口慵懒的敞开一大片春l色,嘴巴微动像是在睡梦中骂人。
年轻的男人秀色可餐,可黎愿对他没有一点怜香惜玉之情,伸脚把他踹醒。
徐映灼惊醒:“我靠,黎愿你有病吧?我被打成这样还不放过我?”
徐映灼此时的样子的确很狼狈,他的左脸被黎愿划伤,右脸挨了父亲一耳光,膝盖跪青了,屁股也是肿的。
而这一切,都拜这个女人所赐!
黎愿对他发狠的目光视而不见,打开食盒:“吃饭了。”
徐映灼闹脾气:“不吃。”
黎愿也不勉强,点头就关上食盒准备带走。
徐映灼急了,连忙爬起来,从背后拦住她的腰:“诶诶诶,这就走了?你今天让我吃了那么大一个闷亏,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看在黎愿给他送晚饭的份上徐映灼早就气消了,但被打的屁股还在隐隐作疼,所以他想听黎愿说几句好话不过分吧?
黎愿转过身,定定的看着徐映灼:“有,你先把你的猪蹄拿开。”
徐映灼遗憾地放开了黎愿,黎愿浑身都香喷喷的,连带着徐映灼的手也蹭香了,他用期待的眼神看着黎愿。
黎愿想了想,很认真的对徐映灼说:
“徐映灼,你给我记住,只有我黎愿甩了你的份儿,你没资格和我提离婚。”
徐映灼听到黎愿想甩了他比白天挨打还难受,眼尾红红的,他深吸一口气:“凭什么?黎愿你凭什么那么霸道,你每天都在羞辱我,还不允许我有离婚的想法吗?没有哪家妻子像你这样的。”
黎愿冷嗤一声,反问:“你以为我就很满意这段婚姻吗?”
“你什么意思?”徐映灼脸色发白,胸腔弥漫着莫名的恐慌,他固执的抱住黎愿的肩膀,直视那双冷冰冰的眼睛。
黎愿静静的看着他,神色冷漠。
俩人僵持着,黎愿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不小的动静。过一会儿管家来了,毕恭毕敬的对着徐映灼说:
“少爷,徐老太爷和太夫人回来了,请您立即去客厅。”
徐映灼松开黎愿,那张俊美的脸笑得很恶劣,让黎愿想到十年前那个混世魔王。
徐映灼:
“黎愿,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12. 第 12 章
徐家爷奶性子高调,回来的动静弄得声势浩大,门口站了一排保镖迎接,已经休息的佣人被叫出来帮着搬行李。
黎愿和徐映灼走到主楼那边时爷爷奶奶已经进了客厅,这会儿别墅的灯全部点亮,厨师也在厨房忙上忙下。
徐父吃了药睡下了,黎愿进门,只有徐母站在一旁倒茶。主座的两位老人略显富态,特别是徐奶奶,双颊圆润饱满,两侧还着重打了高光,黎愿从远处望过去,老人家的脸蛋比头顶的灯还晃眼。
婚礼那天黎愿没去,这还是第一次见徐家的长辈。黎愿挂起笑意走过去打招呼,但徐奶奶略过她快步走向徐映灼,惊呼一声:“我的乖孙哟,怎么瘦了那么多?”
“奶奶。”徐映灼抱了抱她,“没有,就是最近太辛苦了。”
黎愿在身后默默翻了个白眼。
徐奶奶走近才看见他脸上有一道伤痕,心疼死了:“哎哟,脸上怎么有那么长一道伤?谁弄的?!那么多保镖都是干什么吃的!我孙孙那么俊的一张脸啊……让奶奶看看。”
徐映灼似笑非笑的把目光移向黎愿,女人镇定自若,淡定的抿了一口茶水,仿佛与她无关。
徐映灼恨的牙痒痒,想撕烂她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徐映灼摸了摸脸,嘴角微勾:“家里的猫挠的。”
一贯沉默的徐老爷子皱眉:“伤人的宠物扔了算了,还留它做什么?”
徐映灼对着黎愿挤眉弄眼的:“不能丢,她只是看着凶巴巴的背地里可黏人了。”
黎愿:“……”
神经。
厨房里飘出香味,徐奶奶这才想起锅里煮着汤,转头对黎愿说:“小黎是吧?锅里煮了上好的血燕,你盛一碗给映灼尝尝。”
母亲这样指挥新媳妇,徐母很担心黎愿会生气,但黎愿也没跟她计较,起身就去厨房。
汤端到面前,徐映灼终于看到黎愿做小伏低的样子,心里一阵舒坦,他喝了一口,嫌弃的说:“烫。”
黎愿吹了吹。
徐映灼又挑刺,故意说:“奶奶,您看这燕窝都没处理干净,上面还有毛呢。”
“哟还真是。”徐奶奶戴上老花镜瞧了瞧,然后理所当然的吩咐:“小黎,你把燕窝的毛重新挑仔细一点,在锅里煨着,明儿一大早一家人就可以喝了。”
看着黎愿忍气吞声,徐映灼得意的笑了,他把爷爷扶上楼休息。
楼下徐母欲言又止:“妈,这不好吧……”
徐奶奶生气:“妈什么妈?你也别闲着,赶紧帮我把洗澡水放好。”
徐奶奶年轻的时候家里条件并不好,当媳妇儿的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所以她理所当然的觉得黎愿和周之微也要做这些事情。
周之微性格温和从不忤逆长辈,只能照做。
*
黎愿装模作样在厨房里待了一会,人全部走光后打开手机开始工作,深更半夜才把消息回完,回房间时顺便拿走了厨房里绑螃蟹的绳子,这时徐映灼睡得正香。
迷迷糊糊间,徐映灼想翻个身却动弹不得,他幽幽睁眼,月色打进窗户,黎愿穿着洁白的睡裙站在床边注视着他,像深夜的女鬼,令人胆战心惊。
徐映灼吓死了:“我靠,大半夜不睡觉想吓死谁?”
黎愿阴森森的笑了:“老公,你不喜欢毛?”
徐映灼感到害怕,挣扎了几下发现自己被绳子绑得死死的,急得冷汗都出来了:“干嘛?你不会是想杀了我吧?!别乱来啊!”
黎愿掏出镊子步步逼近:“老公,你知道燕窝的毛有多细吗?人家挑得手都酸了呢。”
徐映灼欲哭无泪:“我错了黎愿,我错了,你把绳子解开,有话好好说!”
黎愿笑得像个魔鬼,一把将徐映灼的裤腿薅上去,露出他雄性激素满满的双腿,她摁住徐映灼,用镊子夹住他的腿毛一根一根的拔掉,十分酸爽。
徐映灼痛苦的惨叫。
“嗷嗷嗷!我错了,我错了,别拔了!呜呜呜我给你磕头……”
“救命啊!我要死了!!”
“爸!妈!爷爷奶奶!杀人了——”
徐映灼此刻就像案板上求饶的猪,两条腿钻心的疼,汗水打湿了枕头。
动静太大,不一会儿就引来了人,黎愿听到敲门声用袜子把徐映灼的嘴巴塞住,起身去开门。
徐奶奶年纪大了一点声音都要被吵醒,她不满看着黎愿:“那么晚了还在吵什么?”
说着,探头想要进去看看。
黎愿拦住她的视线,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奶奶您有事吗?我和映灼正努力给您要个曾孙呢。”
徐奶奶一听喜笑颜开:“没事没事,奶奶马上就走,你们年轻人也别折腾太晚,注意身体!”
黎愿笑着目送她离开,待人消失后脸色一沉,把门锁死。
她看向床上气若游丝的男人勾起一抹邪恶的笑容,手中银白色的镊子闪过一道危险的冷光:
“你叫啊,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
“唔——唔——”
徐映灼流下绝望的泪水。
*
徐映灼做了一晚上噩梦,第二天中午才醒,他摸着自己光滑而红肿的腿,眼里全是血海深仇。
黎——愿——
楼下空无一人,这个点父母都不在家,黎愿估计也去华盛了。徐映灼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去花园消食时突然看见本该在上班的黎愿。
亭子里,女人穿了一身白色旗袍,领口绣着几朵淡色的云纹,海藻的卷发盘在脑后,发簪上的和田吊坠随着她的动作轻巧晃动。
盛放的玫瑰隐藏了几道锋芒,今天的黎愿像一朵恬淡静雅的百合。
徐映灼从来不觉得自家的花园建得多美,但这一瞬间他很没出息的发现,平平无奇的花园因为女人的加入都变得鲜活起来。
“老公,你醒啦?快过来尝尝我泡的茶。”黎愿看见站在石子路上发呆的徐映灼,红唇一勾,亲切又自然,好像昨晚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徐映灼回过神,走了过去。
“你在搞什么……奶奶早。”
他走近后才注意到亭子里还有别人,黎愿在泡茶,徐奶奶坐在摇椅上当监工。
“摇香的时候轻盈点儿,你晃太大香味都散出去了,真是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徐奶奶教了一上午,很不满意。看见徐映灼过来后才勉强给出一点笑脸。
“奶奶在教你媳妇泡茶,都嫁人了怎么连茶艺也不会?我们高门大户讲究一个体面,她这样还怎么带出去见客?”
徐家也是这几代才发达起来的,徐老夫人和徐太爷是在农村结婚的,落后的观念根深蒂固,连徐父徐康然都劝说不了。
徐映灼拉开椅子坐下,故意使坏:“奶奶,我媳妇儿从没做过家务,还是算了吧。”
徐奶奶放下茶杯,皱眉:“那怎么行?!小黎,你继续,什么时候学会什么时候走。”
黎愿知道徐映灼这是想借助长辈的威风报复她,无奈叹了口气:“奶奶,我得去公司了,华盛下午还有一个会议,合作方还在等决策呢。”
不料徐太夫人闭眼充耳不闻,直接靠在椅子上装睡。
徐映灼就爱看黎愿吃瘪,加上今天的她格外漂亮,两支白皙的手腕晃着杯子,动作优雅,像一副古色古香的油画。徐映灼欣赏了几秒,贱兮兮地凑近她说悄悄话:
“活该,谁让你昨晚扒我的毛!”
今天早上徐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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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起来把全身摸了一遍,发现自己除了那里,身上其他地方全都光秃秃的!一点男子气概也没有。
黎愿斜他一眼,递了一个杯子给他:“喝茶。”
徐映灼见她还算识趣,心里舒坦多了,美滋滋的喝了一口老婆亲手泡的茶,感觉味道有点儿奇怪:“这是什么茶?怎么那么浑浊?还有絮絮。”
黎愿把剩下半壶倒进垃圾桶:“洗茶水。”
徐映灼:“……”
徐映灼本想狠狠折磨黎愿出气,但他看见黎愿的手心都被烫红了,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喂。”
黎愿低头干自己的事情,一个眼神也懒得给他。
徐映灼怕把奶奶吵醒,压低声音:“你给我道歉,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帮你逃出去。”
黎愿:“不用。”
“真不用我帮忙?”徐映灼自己给自己换了杯茶,敲着二郎腿说,“我奶顽固得很,全家都犟不过她,你不给我道歉今天铁定出不去。”
黎愿心很累,倒不是因为在这泡茶,而是觉得跟徐映灼说话很费劲。
这么一分神,黎愿的手背不小心碰到烧水的炉子,烫红了一大片。
她都还没来得及出声,徐映灼倒比她还紧张,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仔细查看:“烫哪儿了?疼不疼?不准再泡了!等着,我给你拿块冰帕子。”
“起开。”
黎愿警惕地看着他,把自己的手从他怀里抽出来。
徐映灼见她油盐不进的样子突然很生气:“黎愿,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总喜欢跟我逞强?前天把我脸打伤,昨天害我被揍一顿,晚上还把我的毛给拔光了,给我道一句歉有那么难吗?”
徐映灼不想和她斗气,原本他想借着奶奶的手好好打压她黎大小姐的威风,但看见黎愿受伤,比他自己受伤还要难受。
黎愿不懂他在气什么,奇怪的看他一眼:
“我也不明白你为什么每天像个逆子一样的处处和我作对。”
徐映灼:“……”
徐映灼说不过她,任劳任怨替她冰敷手背。黎愿皮肤娇气,只是轻轻碰到都红肿了很大一片,徐映灼又吹又敷的,小心得不行。
“算了,我原谅你了。”徐映灼自说自话,“呆会奶奶醒了我就帮你说好话,让她放你走。”
黎愿:“我说了,不用。”
徐映灼刚想说她不知好歹,就看见父亲徐康然急匆匆的往这边赶,神色温怒。
徐父:“你还在这做什么?所有高层都在等你!”
今天这个会议很重要,大家需要争分夺秒的做决定,所有员工都到齐了,而董事长迟迟不出现。
徐父很生气,把旁边睡着的母亲都惊醒了,徐奶奶感到莫名其妙:“你凶什么凶?我在教阿愿茶艺,以后才好出去待人待客!”
徐父听完后都被母亲的无知气笑了:
“妈您要是闲着没事做就去把后院的草给除了吧。我们徐家哈弗商学院双学位的博士儿媳,您让她学泡茶去伺候客人?!可拉倒吧!我们今天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耽误一分钟都得损伤上百万。黎愿赶紧的,爸先出去开车了!”
徐父是个急性子,都等不及叫司机,自己就去把车开出来。
徐奶奶脸都吓白了。
“这……这我不知道有那么严重啊。”
“奶奶喝茶。”黎愿不紧不慢把最后一道工序工序做完,将茶递给徐奶奶。看似温顺的眼睛藏着一丝锋芒:
“这两天耐心陪您玩贤孙孝媳的游戏,是不想第一次见面就闹得太难堪。您大可仗着自己的身份压着让我不出去工作,但您记住,只要我不在一分钟,华盛就别想将工作进行下去,您也别想当华盛荣华富贵的老太太。”
13. 第 13 章
工作忙完之后,黎愿腾出更多时间去排练双人舞,这次巡演的地点就在京都一环的世博剧场,一楼是舞厅话剧厅,楼上还可以订上层晚宴。
今晚是最后一次彩排,时喻山把统一的舞鞋发下来,递到黎愿手里时,黎愿发现新舞鞋已经被掰过了,鞋底是软的。
芭蕾舞的足尖鞋鞋底是僵硬的,为了表演的时候更贴脚,舞者换新鞋前要手动把鞋底掰软才穿上。
这点儿小动作自然瞒不过其他演员,剧目一的领舞罗秋冉挤眉弄眼的说:“我要举报首席搞区别对待!我们没有黎愿漂亮,他就不帮我们掰鞋!”
时喻山的耳朵通红,精致俊白的脸上有几分无措:“你们别乱说,黎愿是我的舞伴,帮点小忙是应该的。”
“哦——”众人起哄。
时喻山的余光悄悄偷看黎愿的表情,怕她不自在。但黎愿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收拾东西,什么表情也没有,仿佛对男人的讨好习以为常。
莫说是掰鞋了,就算时喻山给她跪下换鞋她都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快十点,黎愿第一个起身:“我先走了,明天见。”
时喻山愣了一下,跟着起身:“那么晚了,我送你吧。”
黎愿:“我开了车的。”
时喻山脑袋一转:“那你送我吧。”
“……走吧。”
俩人都走了,舞蹈室炸开锅。
“天呢,我赌五天的卫生,首席一定暗恋黎愿!”
“呜呜呜我失恋了,首席那么美,终究成为别人的盘中餐。”
“别哭,我感觉黎愿不一定看上首席。”
时喻山的迷妹一听比失恋还让人生气:“我家首席少年成材,长相绝美,家里又有矿,是个单身女人都要沦陷的好吗!”
罗秋冉最八卦了,凑过来说:“可人家黎愿也很优秀呀,虽然不知道她家是做什么的,但年纪轻轻就开着奔驰,估计家境也不差吧。”
一提到车,旁边的男士就急不可耐跳出来点评:“奔驰a20都是最基础款,也就是冲着标买的,懂得都懂。”
“你装完了吗?”罗秋冉白他一眼,“那你怎么不买个标玩玩呢?是不想吗?”
“……”
*
一路上时喻山没话找话,黎愿兴致不高,偶尔赏他两句回应。
得到回应的时喻山越来越激动,小鹿般的眼睛亮晶晶的望着黎愿,和舞团里高冷禁欲的首席判若两人。
“到了。”黎愿打断他。
“谢谢你黎愿,明天结束后我请你吃饭吧。”时喻山鼓起勇气,心跳得很快。
黎愿瞄到前方鬼鬼祟祟的身影,顿了一下,然后侧首,漂亮的眼睛里藏着遥不可及的冰川,让时喻山呼吸一滞。
“不用,请你下车。”
时喻山脸色苍白。
时喻山家竟然和黎愿的婚房一个区,黎愿在车里打开前照灯,漆黑的道路被照得发白,挡在道路中间的男人捂住眼睛。
黎愿按了下喇叭。
“喂黎愿,我就知道是你!”徐映灼骂骂咧咧地上车,质问,“刚刚那个高个子是谁?别又说是陈揽,陈揽根本没那么白!”
黎愿吃惊:“大半夜你还能看清楚别人白不白?”
“那是,我今天戴了眼镜。”徐映灼骄傲的说,然后疯狂摇着她袖子逼问,“你还没回答我,那男的是谁?你朋友?”
黎愿想了想:“不算。”
徐映灼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火气,直接夺命三连问:“那你干嘛大晚上送他回家?孤男寡女的像话吗?你都结婚了能不能有点分寸感?”
车厢狭小,徐映灼冷冲冲质问完一通后空气直接凝固了。
黎愿定定地看着他,原本理直气壮的徐映灼在她的眼神中逐渐气弱,可他又觉得自己没有说错,梗着脖子没道歉。
黎愿:“把眼镜摘下来。”
徐映灼晚上视力不好,出门就会把眼镜戴上。他的眼镜和黎愿那种半包的金丝框眼镜不一样,是那种板板正正的黑框眼镜,徐映灼戴上后很像一个还在读书的清纯男大,内敛又青涩
……如果他不出声的话。
他照做:“干嘛?被我帅呆了是吧?”
没有眼镜的遮挡,忍了很久的黎愿终于上手了。她两只手使劲儿拽徐映灼的脸,跟扯面团一样,想看看这个男人的脸皮有多厚。
黎愿即使是在生气声音也无波无澜:“你皮痒了?敢教我做事?”
“啊!啊!痛啊黎愿!我皮都快裂了!!”
徐映灼的脸上清清楚楚印着女人的指姆印,委屈得很:“你深更半夜和男的在一起,我当老公的还不能问一句?”
黎愿抬手就是一巴掌:“少管我的事。”
徐映灼还打算跟她理论两句,就听见自己手机响了——
“支付宝到账,十万。”
徐映灼立马住嘴,摸着黎愿打人的手背谄媚亲了一口:“谢谢老婆,我们回家吧。”
男人的识趣让她满意,黎愿挑眉,又看见徐映灼坐在副驾驶磨磨蹭蹭,一副小媳妇的样子。
徐映灼扭捏的问:“你明晚有空吗?我……”
黎愿:“没空。”
徐映灼:“哦。”
车灯熄灭,道路再次昏暗,如同徐映灼眼里瞬间泯灭的光。黎愿见他那么安静还有些不习惯:“是有什么事吗?”
徐映灼沉默了一会儿,默默把头移到窗边,声音闷闷的:“没有。”
黎愿懒得追问。
*
第二天黎愿一如既往的早起上班,下午的时候提前溜去剧场。原本这个时间大家都在台前踩点,但化妆间却围了很多人,黎愿在心里敲警钟。
黎愿:“出了什么事?”
几个伴舞面色为难,犹豫地让开。杂乱的更衣室传来低低的抽泣声,黎愿将帘子拉开,看见里面的场景目光一沉。
罗秋冉无助地抱住洁白的婚纱舞裙,眼泪一滴一滴掉在被粉底液污染的裙摆上。
芭蕾舞剧吉赛尔最经典的就是第二幕的幽灵婚礼,捷多妮老师还亲自设计了第二幕的婚纱,仅此一件。
可罗秋冉不小心将粉底液洒在白纱上,圣神的舞裙染上好大一块印记,根本擦不掉。
黎愿:“别擦了,越擦越明显。”
罗秋冉还没换上服装,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吊带,瘦弱的肩膀颤抖着:“对不起黎愿……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
罗秋冉一个劲的道歉,除了道歉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这条舞裙意义非凡,又与市面上的婚纱不同,它比普通婚纱更轻盈,纱质也更柔和。价格昂贵,且为黎愿的身高量身定制的。
她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一条相似的去救场!
罗秋冉绝望地想,如果舞团想要开除她也是自己活该。她被开除没什么,就是很对不起黎愿……
“会开车吗?”黎愿突然问。
罗秋冉眼睛都哭红了,呆呆看着面前镇定的女人。
“罗秋冉?”黎愿从脑海中费劲地搜出女人的名字,并把车钥匙潇洒地扔给她,“别发呆,跟我走。”
“哦哦。”
黎愿的声音沉静有力,仿佛什么难题在她面前都不是什么大事。罗秋冉跟在她身后莫名觉得心安,对黎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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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崇拜之情油然而生。
她终于知道如同高岭之花的首席为何会被拿下了,如果她是男人,也一定会对黎愿深深着迷吧。
罗秋冉开着黎愿的奔驰来到一栋别墅,她晕乎乎地跟着黎愿进去,晕乎乎地换上鞋,晕乎乎地来到一间如同服装展的房间,里面挂着着各种在杂志上出现过的高价礼裙。
黎愿走到尽头指着最里面玻璃罩子里架起的婚纱问:“这条可以吗?”
罗秋冉看呆了。
“太,太美了……”
这条裙子太美了,比捷多妮老师设计的那条还要夺目,让她一个不婚主义都想穿着这条婚纱走进婚姻的殿堂。
罗秋冉担心的问:“这是哪个品牌的婚纱?租赁费会不会很贵?”
黎愿白她一眼:“我的。”
罗秋冉震惊了:“黎愿,你,你那么早就结婚了?”
“不行吗?”
罗秋冉:“行,当然行!”
只可惜他们的纯情首席……到现在都还傻乎乎的暗恋黎愿,并且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
另一边,徐映灼喝着闷酒,身后周寒骂骂咧咧的回来了:“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往常这一栋都可以包场,今天经理说楼下有个舞会……什么狗屁舞会敢和我们灼哥抢场子,真是不要命了。”
今天徐映灼生日,原本计划把世豪一栋楼都包下来办party,可今天的地盘有点抢手,花三倍价都没谈下来。
换做往常,徐大少爷一定会生气,但徐映灼今天一整天都失魂落魄,时不时看一眼手机。
周寒加入他们打扑克:“一对k,他在看什么?”
“对尖儿。”吴一邦笑得神秘,“在等消息,他今天生日,他老婆一句话也没回他。唉,婚姻到底给男人带来了什么?”
徐映灼听到朋友蛐蛐他心烦不已,可偏偏他们说的都是事实。
“黎愿吗?”周寒挠头,疑惑问,“哥你没邀请她吗?可我刚刚看见她就在楼下啊。”
徐映灼一愣,拿着外套就下楼了。
一楼的舞剧已经接近尾声,稀稀拉拉的掌声从大厅传来,徐映灼站在高处,舞剧结束后攒动的人头从大厅出来。
“先生,不好意思,没有门票这里不能进。”
徐映灼推开保安,从人群里挤进去。
世豪不愧是京都最大的剧场,里面能容纳上万观众,徐映灼站在观众席,舞台的灯光突然一闪,他眯着眼。
舞台的灯光从刺眼变得柔和,空中下起了洁白的羽毛,大厅响起轻柔的音乐,梦幻得像极了婚礼现场,所有汇演的舞者走出来谢幕。
徐映灼没工夫看别人跳舞,他忙着找黎愿。直到他听见观众的一声惊艳的惊呼,目光再次投向舞台,登时愣在原地——
他看见自己想要找的人。
在这场声势浩大的“婚礼”,黎愿穿上了那天错过的白色婚纱,美得让人窒息。
只是,身旁的“新郎”不是他。
空白的这几秒,徐映灼在想,如果结婚那天黎愿没有被电话叫走处理生意上的事情,她会不会也像此刻这样。
挂着幸福的笑意,贴着身边的男人。
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在心里得出结论就被女人一个冰冷的眼神凝固在了原地
——黎愿发现了他。
她对着身边的舞伴说了几句话,提起裙摆走下台。她似乎很不情愿走过来,徐映灼被她眼神中浓浓的警惕怔愣在原地,以至于忘记先发制人。
黎愿说:“你跟踪我?”
她语气里的厌恶一点都不想遮掩,就这么明晃晃的展示出来。
14. 第 14 章
很多年后徐映灼回想,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认清黎愿并不喜欢他呢?
也许就是此刻,她穿着他们结婚的婚纱,在他生日这天挽着别的男人的手出现。并且黎愿并不觉得伤害了他,眼神仿佛在说——“你怎么那么碍事”。
徐映灼的心被狠狠揪住,喉咙泛着涩意,他张了张嘴想解释,最后只是说:“黎愿,今天是我的生日。”
“所以呢?”黎愿不理解这两者有什么联系。
徐映灼深邃的五官在聚光灯的变换下光影交错,余光打进他空洞而暗淡的眼睛,激不起一点儿神采。他额头前的几缕碎发因为匆匆跑下楼而乱掉,显得孤寂又破碎。
黎愿想不明白,她明明什么也没做错,为什么眼前的男人像受了极大的委屈,仿佛轻轻碰一下就要碎掉了。
她把自己的时间都耗费在华盛上,黎徐两家家族荣辱全系在她一个人身上,难道她连点个人爱好也不能有吗?
徐映灼整日不谙世事,到底有什么资格对她生气?
徐映灼语气艰难:“我在二楼订了生日宴,没有跟踪你。”
黎愿显然误会人了,迟疑了一会儿:“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我今天晚点儿回家。”
徐映灼眼里失望渐浓,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回到楼上,周寒等人的牌局结束,屋内漆黑一片没半点动静,徐映灼烦躁得很,想抽烟,摸了摸口袋又把打火机放了回去。
他踢到了地上的酒瓶,暴躁地骂了句脏话:“人呢?”
“Surprise——”
蜡烛点亮,定制的两米高的生日蛋糕被推起来,周寒他们唱着英文版的生日歌,一个比一个还不着调。
这群人从小到大都厮混在一起,感情自然不一样,这会见徐映灼兴致不高,大家都想法子逗他开心。
“哥我给你表演个魔术!”吴一邦伸出空白的左右手握拳,在徐映灼面前蹲下,“你吹两口气,我给你变个东西出来。”
徐映灼面无表情的配合他。
“啾咪~”吴一邦把两个拳头放在脸颊上眯眼:
“给你变出了一只可爱的小猫咪,喵喵喵~”
“……滚。”
“去去去别辣眼睛。”杜潇把他赶走,殷勤地切了块蛋糕给徐映灼,“灼哥吃生日蛋糕,额,嫂子呢?要不我叫她上来一起吃?”
“不准去!”徐映灼突然反应很大的从沙发上跳起来,然后悻悻坐下,欲盖弥彰地解释:
“叫什么叫?女人又不是必需品,没必要天天黏在一起。”
吴一邦知道他口是心非,岔开这个话题,叫服务员重新送了几桶酒,招呼大家:
“来来来,今天庆祝灼哥生日,大家不醉不归!”
徐映灼闷闷不乐,一杯接一杯的喝。
两个小时后……
徐映灼抱着手机哭得稀里哗啦:
“她怎么还不给我打电话,不行,我要回家等她……”
吴一邦简直没眼看。
*
黎愿亲自把捷多妮老师送回酒店,安顿好后,已经快十二点了。她开着车,路过二环边上的小吃街时,有一家准备打烊的甜品店。
把车靠边停下。
甜品店的店员刚把地板拖干净,就看见玻璃门外站了一个面容精致的女人。她伸出脚又往回收,然后站在门外对她说:“你好,请问还有蛋糕吗?”
女人声音好听,很有礼貌,店员愣了几秒:“欢迎光临,蛋糕卖完了,现在只有饼干了您需要吗?”
黎愿:“不用了,谢谢。”
小吃街的店铺关得差不多了,最后,黎愿去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买了一个。
回到家客厅是亮着的,黎愿没看见徐映灼的人影,却闻到了客厅里铺面而来的酒气。她皱眉,把客厅里的灯关上,准备回房间。
腰肢被一双大手环住,黑暗中,黎愿听见身后紧贴着的心跳,她转身,男人急促而沉重的呼吸打在她的发丝。
黎愿嫌弃得想推开他,推不动,反而越来越紧。
徐映灼把他的下巴搁在黎愿的头顶,戳了戳:“又想赶我走?”
黎愿无奈的叹了口气:“快十二点了,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吧。”
腰上的手臂还是不肯放开,死死禁锢住她,黎愿皱眉:“松手,徐映灼。”
徐映灼喝醉了,胆子也变大了,全然忘记眼前的女人掌管着自己的经济命脉,说一不二。他抱住黎愿,薄唇翕动,语气有几分隐隐的控诉:
“我竟然不知,我老婆还会跳舞。”
黎愿:“你不知道的东西多了去……高中二年级以上的知识就没见你懂过。”
徐映灼好像听不懂她的嘲讽,自己说自己的:
“你们两个人贴得那么近,连皮肤都挨着了,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黎愿:“跳舞而已。”
“我今天生日,你知道我的生日宴多难进吗?我第一个邀请你,你不给我面子就算了,还跑去和小白脸过。”
黎愿知道徐映灼没有吹牛,徐映灼是京都有名的二世祖,吃喝玩乐样样精通,人缘好朋友极多,且冲着华盛在京都的地位就有很多人想捧他徐大少爷的臭脚,想跟着混这个圈子。
徐映灼:“你穿婚纱的样子,我都没见过,我给你买的婚纱,你给他看……”
“黎愿,你好狠的心啊!”
徐映灼越说越哽咽,黎愿身上的手臂渐渐松开,最后徐映灼蹲在墙角大声哭了起来,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黎愿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有些头疼。
“不准开灯——”
徐映灼恶狠狠的警告她,可还是晚了。
客厅的灯被点亮,屋内瞬间清晰可见。黎愿听见他气势汹汹的吼人,可低头却看见徐映灼楚楚可怜地蜷缩在墙角,红肿的眼睛里还挂着两颗摇摇欲坠的眼泪,虚张声势的样子十分好笑。
“好了,是我不对,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我补送你一个。”
黎愿沉默了两秒,最终认输不想和酒疯子计较。她蹲下揉了揉徐映灼凌乱的头发,把他提起来。
徐映灼抽抽噎噎地看了她一眼,不说话。
黎愿又哄:“你看,我回家还给你带了生日蛋糕,别哭了。”
徐映灼瞪大了眼不可思议的说:“这就是你给我买的生日蛋糕?!”
黎愿从包里掏出了一个便利店买的港荣蒸蛋糕,包装袋撕开跟乒乓球一样大,徐大少爷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寒酸的蛋糕。
黎愿耐心告急,对着他脑门就是一巴掌:“你小子爱吃不吃。”
“我吃,我吃还不行吗?!”徐映灼刚止住的眼泪又想往外掉,他生日还要挨揍,真是敢怒不敢言。
黎愿满意的点点头,又从房间里搜罗出一个香薰蜡烛点上,这下生日蛋糕也有了蜡烛也有了,她这个老婆对他够好了吧?
客厅的灯再次熄灭,黎愿说:“好了,快吹蜡烛。”
火苗微微晃动,烛光印在黎愿的侧颜让她清冷的面容变得柔和。徐映灼被她那双漂亮的双瞳注视着,安静的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彼此。
徐映灼突然问:“你刚刚说送我礼物,我要什么你都会送我吗?”
黎愿蜡烛举累了,干脆放在茶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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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她想了想,严谨的说:“不能超过五百。”
五百。
对于徐大少爷来说,五百的礼物能有什么好东西?徐映灼晕乎乎地想,与其等她施舍自己五百块钱,不如索要一点近在咫尺的,触手可得的东西……
蜡烛一直燃烧着,房间昏暗却能看清若隐若现的彼此,连空气都被灼烧得暧昧,直到黎愿被男人的唇烫醒,才反应过来。
徐映灼被挨了一巴掌,脑袋从黎愿的胸口离开,捂着脸:“你又打我?!”
喝醉的徐映灼不仅胆子大而且很热情,像一只撒欢的狗,黎愿感觉自己被狗啃了,伸手又给了他一巴掌,怒道:“谁允许你弄我一身口水?”
这下徐映灼双脸都红了,委屈极了:
“亲也不是不亲也不是,一会儿直接进来你又要怪我没前戏。”
“……”
算了。
别跟酒疯子讲道理。
*
第二天,黎愿按时起床上班,刚坐上车另一边的车门也被拉开了。
黎愿看着睡眼惺忪的徐映灼问:“你来干嘛?下车。”
黎愿起床时,徐映灼还没醒呢,此时的他顶着个炸毛,身上也是匆匆穿的一件外套。
“我不。”徐映灼直接赖在车里,墨镜一戴就睡觉,“从现在起我要时刻盯着你,你一天天不着家谁知道你在外面做什么?”
徐映灼还是对昨天的事情心有芥蒂,怪他昨天气太狠了,忘记调查黎愿旁边的小白脸是谁。那小白脸眼睛都快黏在黎愿身上,能是什么好东西?
他要死死跟着黎愿,防止她再去找那个男人。
黎愿心很累。
到了华盛,徐映灼就跟回自己家一样,熟门熟路地进黎愿的办公室,在沙发上懒洋洋地躺着,连路过的陈揽都要被他指使:
“去给我泡杯咖啡,我不要速溶的,十八楼我爹办公室有一包罗布斯塔,你拿那个给我泡。”
陈揽表面上虽然是黎愿的秘书,但人家常青藤名校毕业,天骄之子,跟在黎愿身边都是经手上亿的生意,从没干过这种杂事。
陈揽垂头,静静等着黎董吩咐。
黎愿揉着发疼的太阳穴:“去吧,你今天的任务就是把他看好。”
陈揽:“……好的。”
看熊孩子比他做一个季度的工作报表还麻烦!
徐映灼不知道为什么总看陈揽很不顺眼,明明对方看起来人畜无害,对他也很客气,但他就是觉得这个男人很装,也许帅哥之间总是互相排斥吧。
徐映灼折磨了他一天,不是让他下楼买东西就是跑腿拿外卖,还让对方把自己菜里的花椒全部挑出来,陈揽都一一照做。
黎愿也没有因为他的刁难而维护自己的秘书,对此,徐映灼稍微感到满意。
下午,徐映灼刚眯一会儿就听见黎愿小心翼翼地开门,尽管很小声但徐映灼还是醒了,警惕道:
“你去哪?”
黎愿理了理头发,云淡风轻道:“去参加一个晚宴,工作上的应酬,你回家等我。”
徐映灼不干,跟在她身后絮絮叨叨:“我也要去参加晚宴,你们大老板去那种地方不是都要带个伴吗?我去当你男伴。”
黎愿:“我带陈揽。”
“不行!”徐映灼像是听到什么很荒唐的事情,一口否决:
“你搞清楚,我才是你老公好不好?!哪有人正牌老公不带带秘书的?”
“我也想带你,可是……”黎愿看着他乱糟糟的头顶,和不伦不类的穿搭,语气有些嫌弃:
“你带不出手啊。”
徐映灼:“???”
15. 第 15 章
徐映灼的美貌二十五年来从未遭受过任何质疑,尽管他从小是个叛逆的孩子,但每次被批评都是——
“这孩子看着眉清目秀的,怎么是个大魔头?”
“学习不好,读书也不上进,得亏爹妈给他一副好皮囊,考不上大学以后出道吧。”
诸如此类。
徐映灼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声音都尖了:“我??你说我丑??这像话吗??”
要他说,昨天那个小白脸和办公室的陈揽两个人捆在一起都比不上他一根腿毛。
哦不,他现在没有腿毛了。
黎愿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他今天穿得很潦草,徐映灼一个男人又不痛经干嘛天天那么敏感易怒?
黎愿甩开他:“你再在我办公室嗷嗷叫小心我把你扔出去。”
徐映灼老实了,但还是不死心地摇着她的袖子,小声说:“带我去嘛带我去嘛,我保证不给你添乱。”
男人用湿漉漉的眼睛哀求她,黎愿被他烦得不行,一不小心就答应他了:“半个小时,换件衣服。”
“好嘞!”
黎愿果真在车里等了他二十分钟,徐映灼踩着点衣冠楚楚的回来了。
他不仅换了身西装,还骚包的借了女同事的化妆品擦了个底妆,他孔雀开屏般地打开镜子自我欣赏,然后转身问黎愿:“我帅吗?”
徐映灼不知道从哪里借来的金框眼镜,戴上后多了几分沉稳感。男人西装笔挺地靠在后座,肩膀宽阔,修长的双腿自然交叠。他侧着深邃锋利的侧脸,不说话的样子还真有点儿京圈贵公子的味道。
黎愿多看了两眼,这又是在外面,她勉强点头:“帅。”
徐映灼一听就乐呵,半点都装不下去,安放好的大长腿又开始跷二郎腿,一副纨绔样:“我就知道你喜欢这种精英男,所以我走的时候还把陈揽的眼镜抢了……你猜怎么着?这眼镜一点儿度数也没有!我就说这小子绝对在装逼。”
他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不像小爷我天生丽质,根本不需要立这种人设。对了,你觉得我系这个领带好看吗?”
黎愿冷冷看他一眼:“我记得我刚刚给过你脸了。”
“……”徐映灼识趣的闭嘴了。
辉耀集团吴董的新老婆生了个小女儿,这次的晚宴是为她举行的百日宴,京都有名的企业都被邀请了,黎愿代表了黎氏与华盛两个庞大的集团,一下车就被追星捧月的迎进去了。
黎愿神色淡淡,疏离又有分寸,很多年纪比她大的老板在她面前还得不到一个笑脸,恨得牙痒痒又没办法。一个绝对的上位者,不是所有人的奉承都得必须回应。
她走在前面,徐映灼跟在后面拎包,黎愿先去给主人家打了个招呼,来到会客室时有不少人过来攀谈。
徐映灼被挤出去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参加这种上层晚宴,小时候徐映灼也被父母拉去社交,奈何他去别人家不是砸坏人家的玻璃就是把别人小孩弄哭,后来父母再也不想带他出门。
徐映灼自觉抱着包坐沙发上等她,昨天喝太醉,晚上两个人又来了半宿,徐映灼一晚上都没睡好,现在打着哈欠犯困。
一不留神,黎愿怎么又不见了。
这里一个熟悉的人也没有,徐映灼很没安全感,到处找人,最终在一个角落里看见黎愿的背影。他长腿一迈就过去,语气抱怨:
“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就走了……”
男人脖子上挂着一个爱马仕,双眼迷瞪,寸步不离地跟着黎愿。黎愿觉得丢人,恼怒瞪他一眼,旁边的女人暧昧一笑:
“黎董夫妻俩感情真好。”
黎愿只能介绍:“这是辉耀的设计总监石雪遥。石总,这是我丈夫徐映灼。”
石雪遥是吴董的小姨子,借着姐夫的后门挤进辉耀,没想到两年就把辉耀的设计部吞下,野心可见。
俩人握手。
打岔结束,俩女人又继续聊工作:
“这次苏湖园林的工程是政l府牵的头,后期是有保障的,黎董大可放心,后续回款也会比外面的快。”
徐映灼听不懂,百般无聊地喝饮料,石遥见他发呆,招手把自己的男伴叫过来,叮嘱:“好好招呼徐公子。”
男伴乖巧点头。
俩人回到沙发,徐映灼对着这个看起来跟自己年纪一样大的男人打了个招呼:“你好。”
男人:“你好,我叫何沥,你就是黎董的丈夫吧?”
徐映灼点头:“对,你是石总的……?”
何沥:“我是她的小三。”
“……”
“这没啥不好意思承认的,很多人都带了小三。”何沥见他满脸鄙夷,也不生气,反而十分艳羡:
“不过你真幸福,黎董从来没带过小三。”
徐映灼:“……”
他该感谢她吗?
话不投机,徐映灼不想和这种人呆一块儿,奈何这小子是自来熟,他说他的可不管你听不听。
“我好羡慕你呀,黎董还对别人介绍你,像我们这种身份在外面都不敢多说一句话。”
徐映灼翻了个白眼。
那不然呢?哪家小三那么嚣张。
“不过还是当小三好,不用回家伺候老婆。”
徐映灼:“……”
他不要和这种人说话。
“话说黎董今天怎么没带陈揽来?那小子看着闷声不吭其实心眼子可多了。”
徐映灼眼睛一睁:“是吧?!你也这么认为?!”
何沥激动点头:“对对对,你不知道他每次来,多少女人盯着他,说他沉稳又性感。我呸,不都是因为得不到才惦记吗?后来黎董警告她们说别动她的人,这些女人才没对他下手。”
徐映灼脸色很难看,刚好,黎愿对他招手。
黎愿拿了一份文件,小心翼翼抱在怀里:“回家了。”
回家的路上徐映灼一句话也没说,把“我不高兴”挂在脸上,黎愿装作没看懂,对他说:“我明天要出差去苏湖,你别跟着我。”
徐映灼阴阳怪气:“那谁跟着你,陈揽吗?”
黎愿觉得他在说废话:“他是我秘书,我不带他带谁?”
徐映灼:“带我啊,我比他有用多了。”
给她拎包开车,走累了还能给她按按腿,多好。
黎愿鄙夷的看他一眼:“你能有什么用?玩儿去吧。”
徐映灼气闷。
回到家,男人发气般把包随手扔沙发上,换下来的鞋也踢得到处都是。见面后的第一天黎愿就警告他别乱扔东西保持整洁,徐映灼就像要和她对着干一样。
黎愿冷冷插着手看他表演:“你又发什么疯?”
“我发疯?!黎愿,这也是我家,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不许这么霸道!”
无理取闹。
男人幼稚可笑,偏偏戴着那副故作高深的眼镜,黎愿觉得很不搭:“把眼镜摘了,以后不要乱戴别人眼镜”
徐映灼被踩了尾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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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怒不可遏,黎愿总是一副淡淡的样子,这会儿都懒得理他,想洗洗睡了。
他生出一种浓浓的挫败感,不依不饶地追问:
“你什么意思?我处处不如他是吧?你那么喜欢他那你离婚和他在一起啊?!”
客厅里回荡着徐映灼的怒音,黎愿不知道他在吃哪门子的醋。手机在不断的震动,线上会议马上要开始了,而徐映灼非得在这种时候跟她理论。
她无可奈何,轻轻碰了一下男人的嘴唇,点到即止:“乖一点,不要再闹了。”
她的气息,她的声音,仿佛下了某种魔咒,瞬间抚平徐映灼不安狂躁的心。他贪恋地舔舐唇上的余温,晕乎乎地点头。
却没看见黎愿转身时愈加冰冷的眼睛。
*
苏湖园林是苏州开发的5a级景区,黎愿和陈遥谈妥合作后承包了这个项目。苏湖园林占地一公顷,黎愿和陈揽坐着观光车进来的。
石雪遥站在湖边迎接:“黎董,感谢您和华盛的支持。”
黎愿免了客套:“现在什么情况?”
石雪遥为她解释:“我们打算在这边开一条商业街直通桃花亭,但这条水沟拦在中间太碍事了,我再联系工人看看能不能把它平了。”
黎愿沉思了一会儿:“可以做成一条曲水流觞,卖酒,卖茶叶都行。”
曲水流觞是古代诗人闲情逸致的诗会,托盘里放一个彩头,停在哪里谁就作诗。这条水沟正好在商业街中心,人流量大,平了可惜。可以在水底安装彩灯,将推销的茶酒试喝放在托盘里随着水流,吸引客源。
石雪遥眼睛一亮,觉得很新颖,在心里盘算着设计方案。
石雪遥:“只是不知道这水有多深?超过一米也不安全。只能等工人来了让他们量一下。”
黎愿抬手看了眼手表,身边的陈揽心领神会,上前提醒:“黎董,我们的飞机还有一个小时。”
黎愿的行程很满,石雪遥只能遗憾的说:“那您先去忙吧,等我这边设计稿出来了再沟通。”
黎愿不喜欢拖延,秉承着今日事今日毕的原则。陈揽十分了解她,他将手表摘下,袖子挽起,露出一截健硕的手臂。
陈揽:“有量尺吗?我下去量。”
脏水没过他的腿,陈揽没有一点不适,神情冷肃,像一个无条件服从指令的机器人。一丝不苟的发丝挂了几滴污泥,如同跌落泥潭的高岭之花。
陈揽:“八十厘米。”
陈揽脏兮兮回到黎愿身边,黎愿将身体往另一边微微侧了一点儿,陈揽止住脚步,离她远些。
黎愿补充了细节:“那就这样吧,你把栏杆加固一下,周围的地砖做好防水,看看有没有技术让湖道的水和它连通,这个项目不像商铺那样好出租,租不出去我们自己做。”
石雪遥记着笔记:“好。”
初春的早上只有不到十度,陈揽全身湿透脸色苍白,他低眉顺眼地垂着头:“黎董,我就不上车了,怕裤子弄脏您的车。”
声音带着颤意。
黎愿也不是那么没良心的老板,让下属大冷天下水,完了还要自己打车回去。
她把车里不穿的外套扔给他。
“您的衣服很贵,别弄脏了,而且……”陈揽将黎愿的衣服叠好,恭恭敬敬放了回去,咬着唇犹豫的说:
“今早姑爷打电话警告我,让我认清自己的身份,别没规没矩的。”
黎愿:“???”
我看最没规矩的是他吧?
16. 第 16 章
徐映灼醒来后,床的另一边已经空了,他和黎愿睡觉一人一床被子,属于黎愿的被子整整齐齐的铺好,枕头上一点余温也没有。
他觉得家里空落落的。
往常的这个时候他在干嘛呢?
以前,徐映灼不用上班,要么彻夜不归去哪个酒吧鬼混,要么在家睡懒觉到下午,和朋友们在家烧烤打游戏。
对了,他结婚太久,差点儿都忘记曾经单身的生活是多么多姿多彩!
被丢下的几分失落荡然无存,徐映灼兴冲冲地在群里发消息:
【我老婆走了,你们快来!@全体成员】
周寒:【哥几个有那么见不得光?[鄙视]】
田一邦:【亲爱的~我们之间清清白白,为什么还要人家背着你老婆?[好色]】
杜潇:【嫂子不在?她又去哪了?】
徐映灼一目十行看完,甩了个定位:
【位置】
【带点儿菜过来,我们烫火锅吃[举杯]】
群里沸腾。
徐映灼从地下酒窖里精心挑选了一瓶平时舍不得喝的酒,在沙发上毫无形象地躺着
——啊,自由的味道真爽!
没等多久,别墅外停了不少骚包的跑车,今天群里一半的公子哥都来了,每个人都自觉带了菜。
周寒和徐映灼关系最好,站门口嚷嚷:“开门——社区慰问留守怨夫!”
徐映灼黑着脸开门。
周寒:“别伤心了,我把我妈的澳洲和牛打包全带来了。”
杜潇:“我带了今早从菲律宾空运过来的东星斑!”
吴一邦:“我……我带了五十个鸡蛋!”
“谁吃那么多蛋?鸡听了都得害怕的捂着屁股跑。”徐映灼气笑,踹了他一脚。
众人插科打诨的进去参观徐大少爷的婚房,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来,黎愿不喜欢家里有生人,徐映灼平时没敢带他们回来。
以前去徐映灼家大家都很随意,没想到他今天……
“喂!进门换鞋,别把我家地板踩脏了。”
“吴一邦你鞋能不能好好放?……别乱扔垃圾!”
“你们抽烟的能不能去阳台?臭死了!”
周寒忍无可忍:“我们走的时候你让阿姨打扫一下不就好了?真把自己当贤惠的妻子?”
徐映灼一愣,对哦,他什么时候变成这种人设了?
“你没发现你现在都变得不合群了吗?”周寒语重心长的问他,“灼哥,我们京都十少的口号是什么?”
徐映灼犹豫答:“及时行乐?混吃等死?”
“对!”周寒用力拍他肩膀,痛心疾首批评:“可你看看你每天都在干嘛?成天跟在女人屁股后面跑,患得患失,婆婆妈妈!居然还跟着她去华盛上班,雾色新到的酒你尝了吗?赛车馆的周赛打卡了吗?新买的游艇坐了吗?真是不务正业!”
“……”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
“其实我觉得。”杜潇小声嘀咕,“跟在女人后面跑也没什么……”
周寒:“闭嘴!”
沙发上的男人越来越沉默了,周寒想到一种可能性,小心翼翼问:“灼哥,你该不会真的爱上她了吧?”
徐映灼反应极大,登时反驳:“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受虐狂!”
气氛僵持,幸好吴一邦解救了他,在餐厅大吼:“灼哥快过来,你家火炉咋开啊?”
徐映灼松了口气:“走吧,吃饭了。”
*
热气腾腾的火锅吃得额头冒汗,杜潇随手拿了块毛巾擦汗,不料徐映灼筷子一摔就冲他吼:“你有病吧?别拿我老婆的羊毛巾!”
杜潇也有点挂脸:“我又不知道是她的……那这条我带回去了,重新给她买一条。”
“还给我。”徐映灼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的火气,非要上手抢。
黎愿的羊毛巾被拉扯着,几乎就是一瞬间,摇晃的流苏擦到火苗瞬间被点燃,杜潇被烫到了手,下意识把着火的围巾扔得老远。
“着……沙发着火了……”
“还吃什么吃!快灭火!”
吴一邦最先反应过来,眼疾手快,顺手捞起桌子上水杯的泼过去,原本温吞的火焰瞬间扑腾得厉害,烈火燃烧。
徐映灼的声音撕心裂肺:“卧槽,那是老子刚倒的白酒!”
*
夜里,陈揽开车送黎愿回家,黎愿才看见徐映灼下午发的消息:
【你什么时候回家?我好无聊!】
她没回。
黎愿的婚房买在香樟山的最上面一排,车开到半山腰时车速慢慢变缓,最后陈揽把车停下了:“黎董,前面堵住了,应该是哪户人家着火了。”
黑夜里树影把上排的屋顶全部遮住,看不出具体哪栋,只闻到空气中的火星味。
黎愿揉揉太阳穴,下车。
消防车的声音惊动左邻右户,越来越多的人围在路中间,黎愿往山顶爬听见后面一声惊喜的声音。
“黎愿?!”时喻山的眼睛比路灯还亮,他巴巴的跑过来:“你也住这里?”
黎愿颔首。
“这位是?”时喻山看见了跟在黎愿身后同样英俊的男人。
陈揽推了推眼镜:“你好,我是黎董的秘书。”
时喻山松了口气。
“也不知道那么大的火怎么来的?刚刚路上听见阿姨说,好像是电路故障?”
黎愿心里装着事儿,一路上挺沉默的,时喻山闭了嘴,担忧地看着她,不料中间挤进来个陈揽,把他隔开。
“咳咳咳……”
烟气越走越熏人,黎愿终于看清眼前的景色
——烟雾下熊熊燃烧着的竟然是自己家?!
“糟了!”
黎愿脸色苍白,大惊失色。
陈揽也同样想到了,自家姑爷可能还在里边呢。
他镇定安慰:“黎董别慌,姑爷说不定不在里……”
“我的机密文件还在里面!”
“……”
“这…额…是给辉耀的那份指标书吗?”陈揽问。
黎愿用沉默回应他。
消防员已经就位,陆陆续续出来了很多人,黎愿只认出中间那个嚣张的红色卷毛是徐映灼的狐朋狗友。
“咳咳……都出来了吧?”周寒咳得惊天动地,回头看清点自己的同伴,发现少了一个人,“灼哥呢?灼哥!”
“咳咳咳…不知道啊,他不是出来了吗?”
尽管黎愿和徐映灼没有任何感情,但这一刻也同样提着心,又恼他又担心他真死在里面。
夜里温差大,时喻山默默把自己的外套递给黎愿:“别着凉了,黎愿,你别急。”
陈揽嘲讽地扯了扯嘴角。
果然,黎愿现在心烦得很,看都没看他的衣服:“有这功夫不如上去灭两把火。”
别急别急,没烧到他家当然不急!
时喻山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无措极了,伸出的手僵在原地,衣服尬在手里。
陈揽以为黎愿在担心文件,一个合格的秘书会为老板解决任何难事,无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他朝自己的身上淋一桶水,准备冲进去:
“黎董,您放心,我一定会帮您把文件带出来。”
黎愿当然不会让他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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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拽住他的手,厉声道:“你疯了?!”
“救命……”
浓烟四起,热浪让火海中的屋子变得扭曲,一个蹒跚的身影抱着东西从火海中窜逃,声音嘶哑地喊着救命,消防人员赶紧上前去营救。
男人被一左一右架了出来,轮廓渐渐清晰,黎愿松了口气。
“灼哥你没死啊呜呜呜……”
徐映灼把他们扒开,用尽全身力气走到黎愿面前,他喘了好一会儿粗气,浓烟将他的喉咙熏得刺疼,说话都困难。
他说:
“黎愿,我比他有用。”
男人沙哑的声音难听得要命,徐映灼的袖子被烧了好大两个洞,露出的手臂被烫伤,尽管如此,他依旧死死地抱住黎愿的文件。
他知道黎愿对苏湖的项目很上心,昨天又那么小心这份文件,所以逃走的时候返回房间捎上这份文件,一来二去就在里面耽误了,幸好得救。
“别说话,快去包扎伤口。”
黎愿知道男人在计较昨天说他没有陈揽有用的事情,心里微酸,刚觉出一丝愧疚,对男人生出心疼,消防队长就带着人来了:
“您是户主吧?经排查,这次火灾源头是人为因素,火势太大牵连到后方公用区域,到时候物业会和您商量赔款的事情。”
黎愿诧异:“不是电路故障吗?”
“不是,初步判定是明火使用不当,呃,不如您让家人仔细回想一下?”
徐映灼早在消防队长出现的那一秒就躲得老远,他狼狈地蹲在树后面,听见一声怒吼:
“滚过来!”
徐映灼挣扎三秒,认命爬回去,谄媚一笑:“老婆,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在说吧。”
“家?”黎愿的眼睛里闪着雷霆般的怒色,她指着那一片废墟问:“你觉得我们还有家吗?”
徐映灼绝望地闭上眼,他已经想好自己的各种死法了。
“我让你无聊!让你无聊!无聊得在家点火玩儿是吧?”
黎愿把徐映灼拖回树底下,哐哐扇他几个大耳刮子,徐映灼自知犯下滔天大错,眼泪都不敢往外掉一颗。
时喻山从小被呵护着长大,从未见过这种惨烈的场面,再加上黎愿生气的样子挺吓人的,他犹豫向前:
“黎愿,别打了吧?那么多人看着呢。”
黎愿心想也是,影响不好,于是收手。
没想到被打的人却有意见了,不但没有感谢时喻山的出手相救,还站起来骂他:
“你有毛病吧?我老婆打我关你屁事?用得着你假惺惺吗?”
时喻山一张白脸都涨红了,他从小温和讲理,没吵过架,只能苍白辩解:“我不是这个意思……”
徐映灼从火堆里逃出来脸黑黢黢的,再加上衣服也破破烂烂,逃跑的时候鞋子还掉了一只。
相反,时喻山白白净净的站在那里,一副清纯狐狸精样。陈揽戴着个眼镜西装革履,也人模狗样的。
一对比,徐映灼就像是从难民堆里爬出来一样狼狈。
他自尊心受挫。
黎愿瞪他一眼,叮嘱:“我去打个电话,你安分一点。”
徐映灼乖巧说好。
人一走,徐映灼原形毕露,漆黑的眸底闪过一丝锋利,轻蔑的眼神从两人身上扫过:
“我说,明知道别人结婚了还往前凑,有些人还要不要脸啊?”
陈揽藏在镜片下的眼睛微闪,并未回应。
倒是时喻山有些难过,眼眶红红的:“我又不知道她结婚了。”
要是他早知道的话……
要是早知道的话,也还是会义无反顾的爱上她吧。
17. 第 17 章
“人没伤到,就是火势牵连太大了,对,到时候还会赔偿公共财产……好,我会好好教育他的。”
黎愿挂断电话,转身看见脏兮兮的徐映灼站在身后,不出声。
黎愿招手:“过来。”
徐映灼垂着头过来,神色难辨。
黎愿只觉得疲惫:“房子烧了,这段时间我回汇南公馆住,你自己去趟医院吧。”
手臂灼烧的伤口开始刺疼,被风吹后一阵冰凉,一阵火辣。徐映灼突然质问她:“黎愿,你结婚为什么不告诉他们?”
“?有不是啥好事儿干嘛闹得沸沸扬扬。”
男人无言以对,又想到黎愿在外面居然有那么多人惦记,语气有些酸溜溜的:
“行啊,我在火堆里抢救你的文件差点儿没出来,你在外边左拥右抱过得什么好日子?”
徐映灼已经做好嘴贱挨骂的准备,没想到黎愿居然没揍他,冷静无比:“我过没过好日子不清楚,但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她顿了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徐映灼,你该不会觉得我会放过你吧?”
男人背脊一凉。
徐映灼弱弱道:“这是个意外……黎愿,你听我跟你解释!”
黎愿挥开他的手,冷笑:“你留着跟物业解释吧。”
黎愿这次铁了心不会管他,一连几天都没接他电话,并且串通好徐家父母一起,想狠狠的给徐映灼一个教训。
而那群狐朋狗友,也被黎愿通知家长一个个拎回去闭门反省。
香樟别墅后面刚好是小区新建的观景楼,此时半栋楼的墙壁因为一把火熏得黢黑,光是重刷和改造就得耗费近百万。徐映灼孤立无援,名下的赛车和奢侈品全被黎愿带走,老宅那边的父母竟然也不管不顾。
他被催债的物业烦得不行,走投无路来到汇南公馆,黎愿自从接手黎家后父母长年都在外面度假,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今天周末,黎愿穿着暗红色的真丝外袍躺在露台的摇椅上看报,旁边的佣人一个沏茶一个给她捶腿,女人脖子上挂着的那颗拍卖会上拍下近八位数的巴西碧玺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闪瞎他的眼。
徐映灼已经放弃嫉妒了。
黎愿高傲的下巴微抬:“你来干什么?”
徐映灼难以启齿,尽管接下来的话让他很没有尊严,但还是颓败道:“黎愿,我知道错了。”
报纸翻动一页。
没得到回应,他垂着眼,继续放下身段说:“我不该带那么多人回家,我不该吃火锅,更不该喝酒,如果我没有喝酒火势或许就不会那么大。我罪孽深重,罪该万死,你能不能原谅我?”
他蹲在黎愿的摇椅旁,脑袋轻轻搁在黎愿的腿上,他的短发柔软而蓬松,蹭得黎愿痒酥酥的。
徐映灼看上去是真心悔改,黎愿勾了勾唇,修长的手指点他额头,声音清脆:“当然。”
徐映灼开心地站起来,激动:“太好了,那你什么时候帮我还钱啊?这段时间我都不敢出门了。”
黎愿轻笑:“我只是答应原谅你又没答应帮你赔钱。”
“我草……”徐映灼没忍住骂出声,然后连忙捂住嘴,最后组织了一下语言说:
“老婆,可是我的钱全在你那里呀?我现在身上身无分文,你借我一点钱我先还给人家,不然传出去还以为我们华盛破产了,连几百万都要拖欠。”
他循循善诱,边说边把捶腿的佣人挤开,自己上手了,而黎愿似乎也听进去了。
黎愿点头:“你说得很有道理。”
徐映灼一喜。
紧接着,黎愿从旁边的茶几上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文件袋,徐映灼以为是银行卡,摸了摸厚度发现不是,疑惑地看着她。
黎愿站起身,光滑的暗红色睡袍盖过她的脚踝,显得她的皮肤更加冷白,她散着刚洗过的头发,如同一个高贵又慵懒的女王,居高临下说:“徐映灼,求人的滋味不好受吧?”
徐映灼咬唇,很难堪。
“你也不能每次闯祸都让我们帮你擦屁股吧?”
徐映灼也是有脾气的,攥紧拳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次的钱我先帮你垫着。”黎愿说,“拿着这份文件去华盛的人事部找康经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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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帮你安排的。”
*
徐映灼猜黎愿是想让他在华盛工作赚钱,虽不大情愿但还是乖乖照做,毕竟自己这次捅得娄子有点大。他计划在公司找个边角料的岗位摸鱼两个月,等黎愿消气再说。
人事部的康经理是徐爹的心腹,徐映灼见过他。
徐映灼驾轻就熟的来到他的办公室坐在他的办公椅上,一副跋扈又嚣张的纨绔样:
“别惊讶,本少爷的到来不用惊动任何人,你也不用特地帮我安排岗位……随意就好,我很随和的。”
男人戴着个墨镜,说话也欠揍得很。康经理打开那份文件,里面是徐映灼的简历和董事长的推荐信。
徐大少爷高中时成绩不好,成年后被送去国外镀金,虽然拿到毕业证但放在华盛来说实在不够格,再加上这么多年无工作经验……总之,这是一份hr看到会当成草稿纸的简历。
康经理正头疼着,看到黎董的推荐信缓缓松一口气。
“先说好,我需要一个单独的办公室且必须要有窗户,靠厕所的不要,你再帮我招俩秘书。”
康经理:“好的少爷,那我们签一份劳动合同?”
“麻烦。”话虽如此,徐映灼还是接过合同,看也不看就签上自己的大名。
毕竟对方是徐爹的心腹还能坑了他?
合同无误,康经理笑了:“欢迎少爷入职,这样,我让秘书带您去岗位上。”
徐映灼摆摆手:“不用送,公司我熟,你直接说在几楼。”
康经理笑而不语。
徐映灼狐疑地跟着秘书走,一路上他问什么都没人搭理他。
“喂!你们到底要开去哪里啊?子公司?线下门店?”徐映灼面色紧绷,有些不耐。
“到了。”秘书下车,毕恭毕敬地拉开车门,“少爷,请下车吧。”
徐映灼闻到空气中呛鼻的粉尘味,车窗外四处可见的钢筋混凝土和轰隆隆的挖掘机提醒他这是个什么地方。
徐映灼站在荒芜的工地上不可置信。
“少爷,戴好你的安全帽和防护服,开始上工喽!”
18. 第 18 章
徐映灼打死也想不到,自己堂堂徐家大少爷,华盛太子爷,竟然有一天沦落到去工地搬砖?!
秘书纠正:“少爷,不是搬砖,是钢筋工。”
徐映灼都被气笑了:“有什么区别吗?小爷我打死也不干,赶紧带我走!”
秘书不语,默默地掏出劳动合同:“少爷,我们华盛的劳动合同是具有法律效力的,如果您一定要离职必须提前三十天申请,否则……就只有按照合同上写的支付一笔违约金了。”
徐映灼骇然抢走合同,看见合同上那串天价违约金瞳孔放大。
——夭寿啦!上一份债务还没还清,怎么又要赔钱!
徐映灼也不想年纪轻轻欠一屁股债,于是妥协,但还是不死心问:“真的不能给我个包工头当当吗?”
秘书微笑摇头,并招来工地负责人:“照顾好少爷。”
*
徐映灼换好工地上绿油油的衣服,露出一张格格不入的俊脸。这么一折腾刚好到了饭点,他跟随人群排队打饭。
华盛给工人的伙食还算好,两荤两素,还有一个馒头,可徐大少爷仍然嫌弃。着队伍排了十几米,徐映灼被紧紧地挤在中间,被一股汗馊味包围,胃口大减。
排到他,打饭那人手没拿稳勺子掉地上了,捡起来上面沾了沙子和碎石,他麻利地在自己的围裙上擦了一圈,继续盛一大勺辣椒炒肉。
徐映灼震惊:“你好歹洗一下再用啊?”
那人面不改色:“下一个。”
“……”
徐映灼端着碗心事重重坐在砖头上,笨重的大卡车开过掀起脚下的灰尘,旁边的工友吃得很香,吧唧吧唧的声音让他心烦。
排他前面的老头,看着六十岁的样子,把自己的饭递给他:“吃吧小伙子,咱俩换一碗,我不嫌脏。”
徐映灼并不接受他的好意:“你吃吧,我不饿。”
老头多劝了一句:“别逞强,下午都是体力活,吃饱了才有力气。”
徐映灼心里头堵得慌,索性把自己的饭给他,一个人去后山那边静静。
他甚至连抽根烟的时间都没有,挖掘机就又开始响了。他行尸走肉般跟随工人去干活,烈日炎炎,钢筋被晒得烫手,即使戴上手套也能触摸到那如同火星子般的粗砺。
没跑几趟,徐映灼便解了扣子,露出发红的薄肌。地上那成捆的钢筋像是源源不断,胃里没有东西泛着酸水,徐映灼觉得自己忙活了一天,可抬眼天空还是亮堂堂的。
摘下手套,手心被烫出水泡。徐大少爷发气般把肩上的钢筋卸下:“我不干了!不干了不干了不干了!”
监工无情道:“旷工,扣两百。”
徐映灼心想,两百还不够自己吃顿早餐,也就无所谓了。谁知那根几公斤重的铁皮钢筋被老头“嘿咻”一声抬起,老人脸上满是沟壑,比这刺手的钢筋还凹凸不平。
“剩下的我替他搬,小伙子,你来刷油漆吧。”
马老头把轻松的工作给他:“我不喜欢欠人情,多吃了你一份饭,这批货我替你扛了。”
徐映灼就算再没良心也不会让一个比自己爹还大的男人帮他干活,喘了两口气,搭把手两个人一块儿扛了。
到了晚上那顿饭,徐映灼狼吞虎咽地进食。工地上最后一班回城的车还有半个小时到,他坐在地上听别人唠嗑。
马老头看见自己话费又欠钱了,苦着脸:“现在打电话可真贵,昨天晚上给我儿子打了十分钟电话,今天就欠了五十。”
徐映灼:“给我看看。”
马老头的智能手机是儿子淘汰掉的旧手机,屏幕被砸成蜘蛛网,还油腻腻的。
“你不小心买了个流量套餐,你平时上不上网啊?不上我给你取消了。”
徐映灼的眼睛差点被亮度闪瞎,他发送完退订后还给他:“好了,以后每个月就只用扣几块钱话费。”
明明是件小事,马老头却一脸崇拜地看着他:“小伙子,你太能干了吧!”
徐映灼:“呃,谢谢。”
马老头朝工友们吼:“快来!这里有个技术人员,会修手机!”
工地上大多都是些上了年纪的人,他们热情地围着徐映灼:
“小伙子,帮我看看这个手机怎么拍照是黑的?”
徐映灼默默把手机取出来换了个方向:“手机壳套反了。”
“天哪!读过书就是聪明!”
“……”
“来帮我看看我这抖音怎么放不了?”
徐映灼帮他把移动数据打开,一进抖音就看见一个红丝袜的大姨扭来扭去:“……好了,注意身体大爷。”
“还有我还有我!我这内存怎么不够用?”
徐映灼帮他清理了垃圾。
“瞧瞧,这才是知识分子,大学生!”
徐映灼在一片高调的赞扬声中迷失自我,他徐大少爷竟然在一群老人堆里找到自己的价值?!
从小他徐映灼是重点批评对象,后来更是我行我素,可现在觉得这种被崇拜信赖的感觉还不错?
徐映灼挤上最后一班车,狭小的车厢塞满了人,空气中弥漫着药膏、抽烟的嘴和老头的头油味,恶心得徐映灼想吐。
马老头见他脸色苍白:“造孽哦,细皮嫩肉的娃儿跑这种地方干苦力活,父母知道不晓得有多心疼。”
徐映灼心里冷笑,自己父母和黎愿沆瀣一气,看到他这副惨状估计得笑出声吧。
“要是我家那个不孝子跟你一样懂事就好了,唉,大学毕业以后就一直没工作,整天和朋友出去上网。等过几年他成熟了,自己能独当一面了,我就能退休喽。”
想到自己也是父母眼中的“不孝子”,徐映灼心里微酸,略带自嘲的笑了笑。
*
汇南公馆,黎愿开车回家,大门口坐着个灰扑扑的男人,脸又黑又红,裤子上全是油漆,黎愿以为是乞讨的,多看了几眼,发现原来是自己老公。
黎愿:“你来干嘛?”
徐映灼听见喇叭声,呆呆抬头,车里的黎愿光鲜亮丽,仿佛与他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拍拍灰局促地站起来:“我没地方去了。”
他不想回家,让父母看见那么狼狈的自己,也不想一个人呆。他想和黎愿一起,哪怕听听她的嘲讽也好。
黎愿也没回答他,沉默地用钥匙把门打开,只是关门时留了个缝隙。
徐映灼眼眶微红,今天受了一天累,他有很多话想找个人倾诉,于是可怜兮兮地拉着黎愿的衣角:“我今天……”
“臭死了,洗完澡把你的衣服全部扔出去。”黎愿嫌弃地挥开他的手,用手帕擦了擦,皱眉:
“还有,不准碰我别墅里任何一个摆件,不准光着上半身到处走,否则我连你一块儿扔出去。”
徐映灼的眼神中划过一丝受伤。
黎愿没功夫安慰他那颗容易破碎的少男心,都成年人了哪来那么脆弱?她径直上楼,留下落寞的徐映灼。
南非的项目越来越急迫,由徐家牵头,黎家投资。这会儿黎愿在房间开线上会议,屏幕那头是她几个心腹和卓灵,卓灵挂断视频前突然叮嘱:
“阿愿,项目启动后你最好以负责人的身份亲自去一趟南非,毕竟你才上任不久需要树立威信,而且扩展子公司黎家也出了不少力,我们要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你明白妈妈的意思吧?”
黎愿颔首:“我知道了。”
卓灵下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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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继续。下属敏锐的感觉大boss今天心情不佳,不敢多嘴。黎愿关了摄像头,视频里只听得见她清冷而有力的嗓音,气氛有些严肃。
就在这个时候,门把手突然转动。
徐映灼把自己洗得香喷喷的,穿了件白色背心,头发湿漉漉垂着,像只毛茸茸的大狗。
他把宽松的裤腿提起,大腿肉有一块地方工地刷漆时不小心刷到,粉色的油漆牢固的粘在上面,徐大少爷身娇肉贵对这种廉价油漆过敏,两条腿都挠破了。
男人呼吸急促:“老婆,我下l面好粉,好痒,你快帮帮我!”
众高管:!!!
糟了,深更半夜开会坏了老板的好事!
黎愿紧急闭麦。
徐映灼的腿挺严重的,起了密密麻麻的疹子,红了一大片。黎愿看了两眼:“出去,让管家给你叫医生。”
“噢。”
徐映灼挠着腿悻悻退下,关门时,听见黎愿无奈地对着屏幕说:
“嗯,家夫不懂事,大家见谅。”
男人耳根子都红了。
*
深夜,黎愿觉得自己旁边睡了条不安分的蛆,扭来扭去。黎愿伸手打开床头柜上的灯,男人眉头紧锁,四肢布满抓痕。
她抬脚把他踹到地板上。
地板沉重的闷响伴随着徐映灼的痛呼,他从梦中惊醒,颤颤巍巍站起来。女人的表情不算好看,他不确定的问:
“我又被打了?”
黎愿默了默:“是你自己掉下去的。”
徐映灼揉了揉屁股,想爬回床上,但被子被黎愿死死压着。他困得很:“黎愿,别闹了,我明天还要早起上工呢。”
黎愿:“你去隔壁屋睡,吵死了。”
徐映灼眼皮都快合上了,再加上过敏身上不舒服,此刻只想挨着黎愿好好睡一觉,哪还肯挪窝?
男人的力气很大,他用力一扯,被子拉过头顶继续睡觉。
他甚至还没安静半分钟,就再次被女人毫不留情踹到地板上,“咚”的一声,徐映灼捂着自己痛苦打滚:
“嗷嗷疼!我的蛋……黎愿你疯了吧?!”
脚底仿佛还残留那软弹的触感,黎愿冷血无情:“疼够了吗?疼够了滚出去。”
徐映灼这下什么瞌睡也没有了,满脸愤怒。他被激起了逆反心理,偏偏赖在床上不走,眼看着女人的巴掌又来了,他一手将她手腕狠狠钳制住举过头顶。
黎愿动弹不得,这种姿势让她很没有安全感,被子底下还能感受到对方滚烫的温度。徐映灼沉重的呼吸吐在她的脸上,黎愿脸色阴沉可怖:“我数到三……”
“三二一,然后呢?你又能怎样?”这些天受到的气全积攒到一起,徐映灼唇角勾起一丝恶劣的笑,原本趾高气扬的女人苦苦挣扎,他心里升起一丝报复的快l感,故意戏弄:
“黎愿,现在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小心我……”
黎愿眼底闪过一丝薄怒,问他:“继续说啊?你想干嘛?”
徐映灼突然想起一句很经典的霸总台词,邪魅一笑:
“女人,小心我让你狠狠绽放。”
话音刚落,徐映灼宽阔的肩膀被狠狠咬了一口,他吃痛,条件反射地松开了黎愿的手腕。下一瞬,后背“啪”一声挨了一道红l痕,徐映灼扭头,女人眸中跳动几簇怒火,看他跟看一具尸体没什么区别:
“小心我也让你狠狠绽放。”
雪白的手臂举起不知道哪里来的皮带,狠狠就是一抽。
黎愿笑得同样邪魅:“皮开肉绽。”
徐映灼:“……”
……
“嗷嗷嗷!痛痛痛!老婆我错了,明天还要上班呜呜呜……”
19. 第 19 章
第二天,徐映灼腿上过敏的包倒是消下去了,可背上又添了其他新印记。罪魁祸首的那人优雅地在餐厅喝咖啡,徐映灼敢怒不敢言,草草扒了几口饭出门了。
临走前,他突然想到什么,磨磨蹭蹭对着黎愿说:“黎愿,我皮肤都被晒起皮了,你能不能给我买点擦脸的。”
他护肤品用完了,兜里也没几个钱。
黎愿漫不经心道:“好。”
“谢谢。”徐映灼诚恳道谢。
到了晚上,黎愿刚下班,徐映灼又打电话催:“黎愿你什么时候到家?我的脸好干!记得给我买一瓶滋润一点的面霜。”
黎愿早把这事儿忘了,路过二环老城区边上的小商店问老板:“你好,请问有面霜吗?”
老板用蓝色塑料袋装了一瓶:“二十块。”
黎愿也没检查,提着就回家了。
到家后,徐映灼正洗完脸,男人皮肤清爽,胡子也刮得干干净净,脸上的水珠从下颌线滴到锁骨。
徐映灼:“我的面霜呢。”
黎愿朝他扔了个袋子,上楼洗澡。
刚关门落个清静,徐映灼又紧跟着过来,气急败坏:“你什么意思?让你给我买点东西就买最便宜的打发我是吧?”
他从蓝色塑料袋里抖出一瓶绿色的青蛙王子。
黎愿莫名其妙:“咋了?很适合你啊,你不是总说自己是王子吗?”
徐映灼:“……”
过一会儿他低声下气的求她:“那个味道太大啦……别人会笑话我的。我能不能挖两勺你的黑绷带?”
黎愿把他推出去,门一锁:“想也别想。”
寄人篱下的滋味太煎熬,徐映灼都忘记上一次挺直腰杆是什么时候。
结婚后他被黎愿狠狠上了一课,要想说话硬气,男人兜里一定要有钱!
第二天,徐大少爷早起开启赚钱之路。果不其然,中午吃饭的时候工地的简易房跑出一个小女孩指着他大叫:
“哥哥,我认识你!”
徐映灼心中微诧,难道他华盛太子爷的身份终于被人揭晓了吗?那他以后该以怎样的姿态和一起劳动的工友们相处呢?
小女孩想了想,天真道:“你是那天那个仙女姐姐的保镖!”
那天帮她捡笔的漂亮姐姐和屁颠屁颠跟在身后的保镖。
……这小屁孩。
“保镖叔叔你好幼稚,还抹香香,我们小学生都不用青蛙王子啦!”
徐映灼气得牙痒痒,忍了一天,下工后在群里疯狂找人:
【@周寒出来喝酒,你请客。】
周寒:【没钱,下一个。】
吴一邦:【没时间,下一个。】
杜潇:【没腿,下一个。】
徐映灼这才发现兄弟们最近过得也不怎么好,关心道:【出了什么事?你们最近怎么不聊天了?】
群里沉默了一会儿,吴一邦幽幽说:【呵呵,回家问问你老婆吧。】
徐映灼缓缓打出一个:【?】
周寒:【房子着火后你老婆给我爹打电话不知道说了什么,我爹点头哈腰就把我拎回去,这段时间不准我出门,把我的卡都封了,勒令我在家反省。】
吴一邦:【我更惨,我妈给我报了个品德班,每天接受礼仪的熏陶,在家说一个脏字就要挨一巴掌,邦邦我呀现在脸真的硬邦邦了[哭泣][哭泣]】
这事儿徐映灼熟,同为巴掌的受害者,他深深共情吴一邦。只是杜潇的状况更惨,他艾特他:【@杜潇你呢?你的腿怎么回事?哥们去医院看看你。】
杜潇马上回复:【别来,你现在挂我家黑名单上。】
徐映灼:【?】
【那天失火我也有错,所以我就去跟黎愿坦白,要了她的联系方式,把赔款全转给了她。谁知道那女人心忒狠了,收了钱不说转头把我给卖了。正好第二天我爸去黎氏拉赞助,她说杜家没有安全意识,做事不谨慎,很难相信这样的企业。】
【气得我爹回家把我腿打断,还让我以后不准跟着你鬼混。】
然而徐映灼的关注点居然是:【杜潇,你居然敢跟我老婆私联?】
杜潇气死了:【这是重点吗?!】
徐映灼看了两遍,勃然大怒。
好哇,明明赔款已经结清,黎愿竟然瞒着不说,还让自己背了那么一大笔账!
这样憋屈的日子他真是受够了!
胸口剧烈起伏,徐映灼压着那股子气,阴着脸在群里说:
【晚上出来喝酒。】
【这次我一定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
狐朋狗友三三两两聚齐,连杜潇都杵着拐杖出门了,周寒问他:“所以你打算怎么……呃,拿回你的一切?”
徐映灼喝一口酒,嚷嚷:
“我要离婚!我一定要离婚!凭什么我在工地上累死累活她在办公室吹空调?凭什么她擦黑绷带我就得擦宝宝霜?夫妻享有共同财产,可我结婚后过得都是些什么鬼日子!”
周寒听完,有些唏嘘。
曾经的徐大少爷说一不二,是人群中最闪耀的存在,可婚后短短数日却被磋磨成这个样子……果然,越美的女人越危险。
“我支持你!”
“我也支持你!灼哥你能想清楚真是太好了,你都不知道你婚后就跟被舍夺了一样,都变得不像自己了。”
全票通过,徐映灼又有些苦恼:“可是,结婚是两家的事情,黎愿这种利益主义者不会轻易离婚的。”
“别担心。”周寒搂着他的肩膀,笑得神秘,“我有办法。”
*
一个小时后,徐映灼盯着沙发上红唇烈焰的女人问:“这就是你说的办法?”
周寒家是开娱乐公司的,此人是他新签的小花旦,算公司中的佼佼者。气质成熟,面容冷艳,标准的高冷御姐范。
徐映灼也许就喜欢这款。
“你知道黎愿为什么不和你离婚吗?”
徐映灼:“总不可能因为她爱上我了吧?”
“那怎么可能。”周寒给他一记白眼,“因为你没犯更大的错误,其他小毛病她勉强能忍受,凑合过呗。”
这话听得不爽,徐映灼问:“所以?”
周寒贼笑:“所以,你出个轨,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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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立马把你踹了?”
“女人都是爱面子的,尤其是黎愿自尊心更强。你现在就像她随手买回家的五花肉,就算她不爱吃肥肉又怎样呢?她冰箱那么大放冰箱冻着就是了。但如果被别人啃上一口就不一样了……”
“一来你脏…哦不,五花肉脏了。黎大小姐会吃别人剩下的肉吗?不会。二来,这人跑去她家偷她肉吃,狠狠的挑战了她的权威,她找不到小偷肯定会拿这块五花肉发气,剁成肉泥,再毫不留情扔进垃圾桶!”
徐映灼瑟瑟发抖,仿佛已经成为黎愿案板上的肉泥。
他捂着胸口,警惕看向那位叫汤媚妹的小花旦:
“可是我不想让她吃我豆腐。”
他是想离婚不错,但也不想牺牲自己的清白。
周寒心累:“……一会儿你听我指令。”
*
然而还没出门呢,徐映灼那边就又有状况了。
他身子都快缩到墙角:“你说话就说话,不要离我那么近!”
俩人之间还隔着一个人的距离,汤媚妹有些无语,只得拉开更远的距离。
徐映灼:“一会儿陪我出去的时候你先换身衣服,不要穿长裙,我老婆最喜欢穿长裙了,你穿着没她好看。也不要选红色系,她穿红的就没人比的过她。耳朵上的珍珠耳环也摘下来吧,我老婆有一副南洋澳白,戴上显得又白又贵气。”
徐映灼很挑剔,他有些怀疑汤媚妹是不是周寒公司里最漂亮的女明星,怎么哪哪都不如黎愿?
最后他把自己的墨镜递给汤媚妹:“算了,比漂亮你是比不过她的,你出去直接戴个墨镜吧,用完记得还给我。”
汤媚妹忍无可忍想甩脸子不干了,可到底还是畏惧徐家的权威,只能阴阳怪气反驳:
“既然你也知道你老婆哪哪都好,那你干嘛这么对人家?”
周寒怕徐大少爷迁怒他刚签下的艺人,赶紧呵斥:“闭嘴,你照做就行了。”
汤媚妹不服气瘪嘴,心里有些好奇这位“无人能比”的徐夫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天仙。
俩人率先走出KTV,不远处安排好的狗仔摇下黑色车窗露出一条镜头够得出的缝儿。可距离太远画质不清晰,他们开着车缓速靠近二人。
汤媚妹在娱乐圈摸爬滚打,早就看见了他们,她默不作声地挽上徐映灼的手臂,拉近了距离,又将右脸对着狗仔的方向稍稍扬起,露出了最漂亮的角度。
“别挽那么紧。”徐映灼皱眉想抽出手臂。
虽然这是逢场作戏的计划,但他觉得很不舒服。
“别动。”汤媚妹笑得一脸羞涩,可从牙齿缝溜出的话却不怎么温情:“徐少爷表情放松,别让人看出端倪。”
徐映灼总觉得这场戏很不靠谱
千挑万选的演员比不上黎愿一根头发丝,俩人即使手挽手也显得无比僵硬,就连周寒他们安排的狗仔也让人很想吐槽。
谁家狗仔凑这么近光明正大的拍啊!
不行,黎愿那么精明,她一定不会相信!
……
可徐映灼没想到,这么一场漏洞百出的戏,黎愿居然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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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 41 章 冷战
张太平, 财务部部长,总爱在董事长面前叫穷,倡导节俭一切不必要的花销。
天地良心, 他再抠门也不至于让新员工做这些体力活啊!被老板撞破疑似虐待新人,张太平连忙摆手否认:
“黎董,我没有,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田殷暗叫不好,自己的运气怎么那么差?
不怪黎董,黎董一贯体贴下属,所以都是徐映灼不好, 一定是他用那张狐狸精似的脸故作娇弱,引起黎董注意。
仗着哥哥在黎董面前有几分薄面, 而自己也是二十八楼的常客,田殷主动缓和道:
“黎董,您别怪张部长, 是我担心您…和各位领导等口渴, 才自作主张急着搬水上来。”
“哦, 我的确口渴了。”
田殷闻言得意。
“你。”黎愿下巴一抬,看着徐映灼,“把水给他。”
徐映灼听话照做,矿泉水挪到田殷身上,差点没把他压死。
“搬完二十楼, 顺便把二十八楼也换一下,还有二十七楼二十四楼, 我下午也要去。”
“……好的黎董。”
田殷想不通为何自己会撞到枪口上。
他见过董事长几次,董事长性格淡漠,从不主动和员工搭话, 更别提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他安慰自己,说不定董事长看到他任劳任怨搬水,反而会留个好印象。
*
蓝调每个部门每月开一次内部会议,交流内部核心工作,徐映灼却被拦在外面:“你刚来不熟悉业务,就辛苦你在外面整理资料吧。”
“我不可以进去听吗?”
“额,这个……”
门拉开,田殷似笑非笑地出来:“不好意思,系统上没有你的名字,所以你现在还不是行政部的一员,不能参与内部会议。”
徐映灼抿紧唇:“我已经签完合同,入职流程也走完,我的申请什么时候才给我批?”
蓝调是个大公司,各个部门有专门的工作系统,共享内部信息和工作安排,可徐映灼申请好几天了管理员都没让他通过,他没有限权登陆进系统。
田殷是系统的管理员之一,双手环在胸前,高傲道:“等通知。”
田殷对今天的事情耿耿于怀,电梯好巧不巧地坏了,他颤颤巍巍地扛着水爬楼梯,偏偏董事长全天在开会,压根没有看见他的辛苦。
徐映灼害他白受那么多累!
职场的孤立不像校园,今天他不理你,明天上厕所不带你,同学带了零食发了一圈唯独漏掉你。
职场的孤立是隐形的,更为“得体”的。
每个同事看起来那么友善,见面打招呼特别亲热,聚餐团建从不落下你。
可当你有什么工作需要协助,得到的回复永远是在忙,部门建了项目群恰好每个人都忘记拉你,热闹的茶水间因为你的加入瞬间心照不宣地停止……
他就像一坨奶油一样,随随便便就被打发了。
“太过分了!我刚刚问了隔壁组的王露,田殷让所有人不许和你走太近!真的很幼稚。”赵夏泽义愤填膺,“徐哥,都怪我。”
“打住。”徐映灼不是那种自怜自艾的性格,多数情况下,他根本不会因为外界的评价内耗自己,不然也不会我行我素那么多年。
“不是他们孤立我,是我孤立他们。”
他徐家大少爷还用得着跟这群小员工玩过家家?徐映灼是来学习的,不是来搞人际关系的。
许佳年:“下班了,你俩还不走?”
赵夏泽:“走走走,赶紧走,一会儿部长让开会就跑不掉了!”
“你们先走吧,我再看会儿资料。”
徐映灼没有系统很不方便,很多不懂的地方得去网上查资料,这几天每晚加班。
晚上八点,十二楼就只有他一个人的工位上亮着灯,走廊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看见徐映灼还在后脚步一顿:
“这么晚还不下班?正好,我晚上约了客户,你把这份文件交到黎董手上。”
是康部长,徐映灼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站起来:“我这就去。”
走进电梯,徐映灼心里有些忐忑。
那晚过后他和黎愿就再也没有说过话。
每次俩人发生争执通常都是黎愿单方面的收拾他,可这次黎愿竟然没有揍他,像是把他这个人忘记了一样,徐映灼不主动求和,她也就不找他。
烦躁随着屏幕里不断跳跃的楼层一块儿缓缓上升,他还没想好一会儿见面要和黎愿说什么呢。
“我来给你送资料。”
会不会显得太生硬了?
“对不起,我错了。”
不对,他不让那些男的来家里有什么错!?
“你知不知道错了?”
他得有多大胆子才敢质问黎愿啊……
心里头弯弯绕绕,不一会儿,徐映灼到达董事长办公室门口,敲了三下门,打开的却是一个面生的男人。
那男人白白净净,不同于陈揽和顾长袖的成熟精英感,有种人畜无害般的少年感。
四目相对,他敏锐地感觉到对方眼里的恶意与警告。
“东西给我。”他把徐映灼手里的文件夺走,恶狠狠瞪他一眼,“你的部门主管是谁?没教你到了总裁办别东张西望吗?收好你的眼睛,别动歪心思。”
徐映灼想夺回那份文件:“你谁?我要见黎董。”
田鑫仿佛听了一个很大的笑话:“你什么身份敢嚷嚷着要见黎董?”
还觉得不够,田鑫当着徐映灼的面对前台吩咐道,“以后主管以下级别的员工上二十八楼记得提前登记。”
前台:“好的田秘书。”
徐映灼只能眼睁睁看着董事长办公室的门合上。
*
今夜下雨,九点半徐映灼还没回家,黎愿在客厅里留一盏灯,回主卧关上窗户睡觉。
黎愿怕冷,每次下雨,久坐的腰就开始冷得发疼。
迷迷糊糊间,她的腰被一双滚烫的大手捂住,他的动作很轻,生怕将她吵醒。
那双手顺着她的背脊从上往下地按动,小心翼翼地轻揉着她的穴位,温温热热的,连带着四肢都开始回温。
黎愿幽幽转醒,男人的发璇儿在黑暗里毛茸茸地耸动,黎愿翻身,与那双漆黑的眸子对视。
徐映灼赶在十点之前到家了。
“为什么帮我?”黎愿缓缓开口。
被当场撞破,徐映灼尴尬了一会儿,嘴硬道:“我手痒,你别多想。”
黎愿:“哦。”
没了下文,徐映灼又不甘心了:“就帮你怎么了?还不是看你疼得梦里都皱眉头,可怜得很。而且你不也帮了我吗,在电梯里。”
承认吧黎愿,你也对我有感情的。
黎愿沉默了一会儿,呼吸浅浅,她说:“那我以后不管你了。”
那我以后不管你了。
听到这句话,徐映灼的心脏瞬间被一双无形的手揪住,恐惧蔓延,仿徨而失措地僵在原地。
“老婆,我错了,我再也不和你冷战……”他跪下,哽咽声从床边传来:
“我错了,我只是怕你真的和我离婚……我想要你多爱我一点,老婆,你别不要我。”
一点点,只要黎愿稍微放弃他一点点,徐映灼就崩溃了,名为逞强的盔甲瞬间丢弃,他缴械投降。
冷战的这几天,徐映灼比任何时候都要难受。他只是想逼她,逼她承认她心里也有他。可是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不在意她心里有没有他,只要黎愿能留他在身边,比一切都重要。
“我不能没有你。”
哭声呜咽,黎愿默默地听着他的哭声,朝他的头顶伸出手。
“老婆?”徐映灼哭红了眼,融化在春水里朦胧的眼睛呆愣地抬起头,仰望着她。
徐映灼很喜欢跪在地上被黎愿摸头,他爱死这种居高临下施舍般的怜爱。
“不是要给我按腰吗?愣着做什么?”黎愿发出一声很轻很轻的叹息,像沿着屋檐边划过的雨滴,滴落在他心里的那片湖,泛起一阵酸楚的涟漪。
无可奈何的,各退一步的,黎愿最终赦免了他。
徐映灼擦干眼泪,破涕为笑:“好。”
男人的手劲儿很大,又是经历过专业培训的,黎愿的腰不疼了。徐映灼洗完澡后依偎在老婆怀里,手指在她胸口上画圈:
“老婆,我今天送资料上来,你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黎愿不记得这回事:“有吗?”
“有的!”徐映灼急得从她怀里坐起来,语气酸溜溜,“你的小甜心秘书还在门口赶我呢,你都不出来帮我。”
黎愿:“我下午不在公司。”
“这还差不多。”徐映灼对这个解释感到满意,重新躺了回去,像古代妖妃似的在她耳边吹枕头风,循循善诱道:
“要不你把他们都开了,我来给你当秘书,我一个能顶四个。”
可惜,黎愿不是昏君:“不行。”
“那你把田鑫开了,你不知道他背地里对我多凶,这样表里一样的人怎么配在你身边?”
“不行,我留他有用。”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徐大少爷不依了,在被窝里闹腾着,语气质问:“我不管,我在公司受人欺负你都不帮我,黎愿,你还是不是我老婆啊?!”
冷空气从被窝的缝隙里溜进来,女人的耐心终于告罄:“我给你脸了是吧?”
刚哄几句就想上天,果然不能给男人太好的脸色,黎愿沉下脸,给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要干就干不干就滚。”
第42章 第 42 章 我想被她啃一口
“我要干。”
黎愿在公司被一群饿狼环伺, 徐映灼当然不能辞职。
也许是黎愿晚上说的那句不管他威力太大,徐映灼做了一整晚被黎愿抛弃的噩梦,醒来后背心全湿, 而另一边的被窝已经空了。
黎愿又没等他。
徐映灼立刻迷瞪瞪地从床上爬起来,来不及找新衣服,胡乱穿上昨天的外套。
到公司,赵夏泽略显烦躁:“下午要开年会,又是想翘班的一天。”
徐映灼知道这个事情:“年终会要做什么?我们要上去讲收获吗?”
“怎么可能?”赵夏泽瞪眼,“公司那么多员工,每个人上去讲个几分钟天都黑了。一般就是领导在上面讲话, 我们在下面听着就行了。”
许佳年也加入了讨论:“每年的固定项目了,我要去晋江下载几篇刘不序老师的小说下午摸鱼看, 不然得多无聊。”
蓝调规模庞大,每个部门分区办公,除去下班的高峰期平时鲜少碰面。只有每年的公司年终总结会才见得到那么多人, 会议室容纳了上千员工, 第一排换了真皮座椅, 每张桌子上都放了一个专属姓名牌。
这是给领导坐的。
开会的位置没有那么多讲究,除去领导,员工都各坐各的。赵夏泽和许佳年去上厕所,让徐映灼先进去占个好位置。
徐映灼落座在第三排中间,与第一排董事长的宝座面对面。
“你蠢啊你!”赵夏泽痛心疾首, “来那么早不坐最后一排?我们还怎么摸鱼!”
徐映灼:“对不起,我没这方面的经验。”
赵夏泽他们来晚了, 最后三排的位置早被各种水杯笔记本占满,三人只能格格不入坐在前面。
蓝调的员工比华盛散漫得多,不仅有很多人迟到, 还有人公然在最后一排用笔记本追剧。
陆陆续续到齐后,前面依旧空着,顾长袖巡视了一圈,皱眉道:“后两排的人全部往前坐,不要留空位。”
最后两排摸鱼的员工哀怨地换了位置,赵夏泽这才心里舒服了:“还是你有先见之明。”
徐映灼不屑,他只是想离老婆近一些。
下午两点,会议正式开始,董事长的席位空着,其他领导全部到了。
黎愿半个小时后姗姗来迟。
推门,进来,全场起立。
黎愿穿着黑色西装,袖口挽起,头发捆在饱满的后脑勺上,马尾随着她利落的步伐晃动,女人英姿飒爽,铺面而来的禁欲感。
漂亮是她最不值得一提的优点,可黎愿无时无刻都在不经意间散发出魅力。
这是她与生俱来的气质,不需要任何打扮。
顶着上千双敬畏的目光,黎愿落座后,年纪大的高层才敢坐下,紧接着门口四个秘书有条不紊的关门,送水,奉上资料。
“过去一年,市场没有宽容,我们亦未妥协。百分之十七的营收增涨……”
董事长平稳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清冷又有磁性,听得让人舒服得想睡觉。
黎愿的发言稿很简洁,她不是那种喜欢占用大量时间展望自己宏图的领导,比起说,她更喜欢做。
她停顿,眸光往下方乌泱泱的人群下一扫,意料之中收获了很多昏昏欲睡小鸡啄米般的脑袋,和垂下头不知道在看什么的眼睛。
漂亮的眉毛蹙起。
忽然,视线闯入一双亮晶晶眼神,那人神情认真,眼睛不眨地盯着她。就像低年级的小朋友在课堂上崇拜又单纯地看着老师,很难让人忽视。
徐映灼炙热的目光在懒散的人群里脱颖而出。
黎愿卡壳了。
“我怎么觉得董事长老看我们这边?”许佳年不安道,“难道我看小说很明显?”
天哪,她还把小说打印成资料了,这也能被发现?
徐映灼语气不赞同:“董事长日理万机,专程赶来开会,你们就不能认真点吗?”
许佳年:“哇塞?”
“快,你们谁带了纸,我鼻涕要流出来了。”
赵夏泽鼻炎,鼻子塞了一天,这会鼻涕被室内的暖气融化了,他捂着鼻子求救。
“我有。”徐映灼穿了昨天的衣服,他依稀记得包里好像有纸巾,口袋鼓鼓的,他伸手摸了进去……
手僵硬在原地。
赵夏泽着急地看着他:“快点!我憋不住了!”
掌心里柔软轻薄的触感给他迎头一击,徐映灼不可置信,再三确认后面红耳赤道:“我记错了……我没有纸,你问问其他人。”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赵夏泽鼻子很痒,越捂越难受,突然间一个爆发:
“阿嚏——”
他打了个猛烈又响亮的喷嚏,鼻涕狼狈挂在脸上,惊艳四方。
会议室鸦雀无声,打瞌睡和看手机的员工同时抬头,黎愿被打断了,揉揉眉心,对身边的张太平吩咐道:
“以后会议室每张桌子上放一包纸巾。”
张太平:“……是。”
“都醒了?”黎愿的眸子轻飘飘地往下面一扫,让众人有不好的预感,“看大家精神不好,我点几个人回答我刚刚都讲了些什么。”
这一瞬间,众人不约而同回想起学生时期被老师上课抽问的恐惧。
大家惊恐,只有徐映灼在偷笑,幸好他刚刚有在做笔记,把老婆的话全部记下来了。
他高高扬起头,等待老师给他一个回答问题的机会,可黎愿像是没看见他:
“那就你吧,擦鼻涕的那位。”
赵夏泽面如死灰地站起来,硬着头皮说:“黎董,您刚刚讲的是设计的作品集该用什么模式呈现……”
“哦?那你举个例子。”
赵夏泽哪知道啊,他也只听了一耳朵。
会议室鸦雀无声,黎愿的手指轻敲桌面,宛如催命的奏乐。
“说不出来就让你右边的同事补充。”
黎愿并未斥责,目光锁定到另一个人身上,许佳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哆哆嗦嗦站起来:“黎董,我……我……”
董事长生气了,面色一冷,声音宛如寒冰,空气瞬间凝固。
“我不是一个喜欢搞形式主义的领导,每年尽可能只开一次会。我要求每个高层发言时间不能超过十分钟,开会时间控制在一小时内,讲的所有内容都是最直接核心的东西……从开会到现在四十分钟不到,有多少人抬过一次头?我很失望,你们太散漫了。”
进蓝调以来,这是她第一次那么严肃的说话。
许佳年和赵夏泽惭愧地低下头。
接下来,他们彻底见识了董事长的犀利冷酷:
“用三个数据,证明你的部门今年不是在消耗公司资源。”
“去年公司淘汰两家合作方,你认为哪家最冤?……我要反方答案。”
“今年你提交过最可笑的方案是什么?我不要听你从deepseek搜出来的答案。”
……
黎愿看徐映灼抓耳挠腮的样子觉得好笑,故意不抽他。等问得差不多了,这才把视线落在徐映灼身上:
“作为蓝调的员工,说说你对公司的建议。”
徐映灼终于逮到机会展现自己了,虽然与方才开会的内容无关,他激动地站起来:“公司很好,我在这里成长了很多,如果能增加一些与老板定期交流的机会就更好了,您的指导对我们来说非常关键。”
同事们只当他在拍马屁,谁上班会想和老板多见面?
只有黎愿心里知道这小子在说真心话。
“好了,刚刚没回答出来的员工写八百字检讨,下不为例。”她抬手看时间,起身,“下班之前交给我。”
哀声一片。
像是随手指了个人:“你,收齐交上来。”
“好的黎董。”
徐映灼表面不动声色,实则内心激动地狂跳。
散会后徐映灼催着他们写完检讨,赶在五点钟前交到董事长办公室。
这次畅通无阻,再也没有人敢拦他。
徐映灼敲门。
“进。”
办公室里,黎愿在和项目经理说工作,徐映灼走进去刚好听见她温怒的声音,她面如寒霜,只是在男人出现后止住了问责:
“方案重做,出去吧。”
项目经理悄悄松一口气,退了出去。
“黎董,这是检讨。”徐映灼放在桌子上。
“嗯。”
办公室又大又安静,黎愿坐在主位上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沉稳的目光掩藏着一丝侵战性。
徐映灼受不了黎愿这样看着他,让他有种小白兔误入狼窝的错觉。
“黎董,我现在可以叫你老婆吗?”
“可以。”
“老婆……老婆……”徐映灼锁上了办公室的门,毫不犹豫地贴了上去,他嗅着她身上的香味,眼神痴迷:
“我好想你。”
座椅宽大,黎愿给他让了半边位置,徐映灼迫不及待地挤进去,她搂着他的肩:“刚刚不是才见了吗?”
“不一样的,刚刚你离我好远好远,不能亲,不能抱……”徐映灼语气委屈,明明他们是合法的夫妻,却要他隐藏自己的爱意,像见不得光似的存在。
他忍得太辛苦了。
手指抵着他的额头,黎愿把他的头推开,似笑非笑:“难道我现在就允许你亲了?”
“老婆,要l了我,我受不了了。”徐映灼浑身燥l热,办公室里全是黎愿的味道,包裹着他,吞噬着他,无处可逃。
他心甘情愿给房门上锁,他不想逃,他这只纯情的小白兔就想被坏狼啃一口。
黎愿感受到他的变化,摸着他的耳垂,他的身体摸到哪烫到哪。女人眼神戏谑,说出的话却很严肃,斥责他:“这里是办公室,你这个样子像什么话?”
“对,我不像话……老婆,你惩l罚我吧。”呼吸紊乱,男人说话滚烫得要命。
黎愿也不客气,扯着他的头发来到镜子前,将他那张红透了的俊脸狠狠压在镜面上,居高临下,手掌扣在他的脖颈上,像是戏弄,又像是批评:
“徐映灼,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我的样子,只能给老婆看,只有老婆能看……”
男人发丝凌乱,眼神含着朦胧的水雾,他咬着娇艳l欲滴的下嘴唇,让人忍不住想对他犯l罪。
黎愿也是个正常女人,很难拒绝这种送上门的。
她伸出了自己的手,在他衣服上游走时,突然摸到他鼓起的口袋。
“徐映灼,这是什么?”
徐映灼还沉浸在如梦般的思绪里,闭着眼回味她方才的吻,还没等他看清黎愿手上的东西,脸上火辣辣被挨了一巴掌。
他瞬间清醒过来,条件反射般跪在地上。
黎愿表情很糟糕,手里拽着自己昨天换下的内l裤,这是从徐映灼的外套口袋里搜出来的,她勃然大怒:
“徐映灼——你是不是有病!?”
第43章 第 43 章 正面对峙
旖旎的气氛瞬间消散。
内裤砸在他的脸上, 上面还残留着她的味道。徐映灼如梦初醒,暗叫不好,跪在地上抱住她的裤腿求饶:
“老婆, 这都是误会!”
惊天动地的大误会!
昨晚徐映灼哭了一通后,起身帮黎愿洗每天换下的贴身衣物,洗完后顺手塞进外套口袋里,打个岔就忘记去晾了。
他不是变态,绝对不是!
“老婆,冤枉啊,我昨天塞包里忘记去晾了, 早上又来不及换外套……你信我,我绝对不是故意的!”
“呵。”黎愿可不会惯着他的特殊癖好, 冷漠地推开他:“给你挂个精神科,没治好就别回家了。”
“老婆……”
“滚!”
男人灰溜溜走了,没讨到一点好。
黎愿整理了一下衣服, 深吸一口气, 徐映灼前脚一走, 后脚财务部的张太平来了。
“黎董,这是今年所有季度的财务报表。”
手指轻翻几页,黎愿眉头微微蹙起,空气安静又压抑,张太平垂着头放轻了呼吸。
“黎氏总部每年给蓝调的投资高达上亿, 不求你们给黎氏创造多少价值,但账务上怎么亏空那么多钱?”
张太平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说辞:“黎董, 您有所不知,蓝调被拖垮不仅仅是因为业绩下滑的问题,还有几家大客户都拖欠款项, 我们的债迟迟要不回来,特别是这个秦刚,欠了接近一千万尾款,上个周宣布破产,法务部根本拿他没有办法。”
黎愿认识这个秦刚,江州有名的富豪,上个月还在朋友圈炫耀自己买了别墅。
心中冷笑。
黎愿:【咨询个事。】
那边回的很快:【你说。】
黎愿简单说给对方说了下情况,可对方就像消失了一样,久久没有回复。
她也没在意,关掉手机下班。
第二天一早,黎愿刚到办公室。
孟礼珩:【下楼。】
黎愿微愣。
早上九点不到,正是员工上班的高峰期,黎愿坐着电梯往下,门开后全是等电梯的人。
“黎董。” “黎董早。”
徐映灼下车后自己走过来的,比黎愿晚了二十分钟,经过公司楼下的花园时,突然看见本该在总裁办的黎愿。
“徐映灼,你在看什么呢?”
徐映灼鬼鬼祟祟躲在树后面,眼神狂热,被许佳年抓了个正着,许佳年凑过去顺着他的视线一看:
“好哇!你竟然在偷看董事长!”
徐映灼黑着脸:“你小声点。”
“嘿嘿。”许佳年贼笑一声,“我终于知道你小子为什么那么怪异了。”
徐映灼心中警铃大作。
“你是不是……你是不是想当黎董的第五个秘书?!”许佳年语重心长:
“徐映灼,你还年轻,怎么能自甘堕落?虽然我支持你抱大腿,可你有想过事情败露那天你该如何自处?况且华盛那个不是好惹的……”
许佳年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我听说,华盛的少爷是混□□的,年轻那会手上还沾过血呢。这样的狠角色你还敢撬他墙角?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徐映灼:“???”
蓝调到底流传了他多少个版本的人设?!
俩人谈话的这几分钟,黎愿上了一个男人的车,徐映灼只看见那男人一个遥远的侧影,有些眼熟,但怎么也想不起来。
徐映灼马上给黎愿发消息:【你在哪?】
黎愿倒是回得很快:【办公室。】
呵呵……男人眼睛危险地一眯。
*
“映灼给你发的消息?”孟礼珩开着车,那双狐狸般深邃又风情的眼睛在后视镜打量着黎愿:
“你别跟他说我来江州了,我还欠他一顿饭,今天估计来不及。”
闻言,黎愿把对话框里原本编辑好的消息删掉,没有告诉他自己的行程。
孟礼珩坐了最早的一班飞机来江州,估计还没吃早餐,黎愿作为东道主,请他吃了一碗面。
孟礼珩:“对方宣布破除,固定资产转移,这很难办。”
黎愿:“如果好办,我就不会找你了。”
这话小小的取悦到孟礼珩,他薄唇勾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不过……礼貌的方式行不通,还有一些不太礼貌的,黎小姐要试试吗?”
男人笑得邪性,墨绿的眸子深不见底,阴郁与他苍白俊美的脸庞融合在一起,像深渊里招手的魅魔,让人无端感到湿冷。
这么残暴?黎愿的眼神略带兴趣:“悠着点,别闹出人命了。”
孟礼珩挑眉:“黎小姐在说什么?我可是正经律师。”
啧。
若是黎愿不知道孟礼珩坑他哥的事儿或许还会信,但现在……
男人一身黑色大衣坐在狭小的早餐店帅得格外突出,冷冽的眉毛挂着十二月的雾气,右手提着公文包勒出手背上清晰可见的青筋。男人神色淡淡,只是在望向黎愿时,波澜不惊的眸子有了一瞬间的波动。
黎愿不动声色,心中却暗自打算,等把人用完后一定要离他远点,这人满肚子黑水,她不爱和这种阴郁的家伙打交道。
红唇轻抿杯盏,黎愿似笑非笑:“孟二爷很闲?怎么有空接我这八位数的小案子?”
“顺路而已,黎小姐不要自作多情。”
黎愿不置可否。
孟礼珩吃得很优雅,他将纸巾叠成小方块,擦嘴。整理好领带,又恢复到平日拒人千里的模样:
“走吧,开始工作。”
*
另一边,徐映灼也开始工作,他今天终于能登进公司的系统,有了权限后效率都高了很多,把上午的工作做完后开始摸鱼。
碰巧,部长出来随手抓了个壮丁:“小徐,你下午开车陪康宁去订货,她不会开车。”
“……好。”
俩人沉默地到了商场,走进一家水晶店。蓝调的设计师最近推出一款凡尔赛风格的纯水晶吊灯,让他们去商场拿一些高端货回来。
康宁:“我们昨天在电话里约好看货。”
店员将他们迎进店内,把货拿出来:“喏,全在这了,黄水晶,草莓晶,绿阿塞……全是高级货,卖价八百一克,你们要得多给你们两百块一克。”
康宁:“那么贵?”
店员语气带了点不易察觉的轻蔑:“我们家只做水晶高端货,而且你们公司也是大品牌吧?肯定要用好的珠宝呀。”
康宁沉思几秒:“行,我们每个品种要十斤。”
“等会儿。”
徐映灼打断。
若他没有去过南非,或许还会觉得便宜,可他现在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了,南非珠宝各式各样,水晶这种满地都是的东西并不稀奇,两百块钱甚至能买一背篼。
“二十一克。”
“你在胡说什么呀?我们这可是进口水晶,跟外面卖的不一样!晶体细腻,纯度干净!”店员惊呼。
徐映灼:“得了吧,水晶这玩意儿又不贵,再进口也都那样,而且你这都还有裂,哪里干净了?”
店员涨红了脸:“不行的,二十真的卖不下来。”
“那你就打电话问问你老板。”徐映灼索性坐下了,死皮赖脸,“我们最多给你提一口价,五十,超预算就不要了。”
康宁忐忑,她还从未这样砍过价,怕砍价太狠惹恼店家:“我们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试试呗,什么东西都争取一下,问一句又不会少块肉,万一真行了呢?”
徐映灼脸皮厚,没这方面的顾虑,如果被拒绝再商量就是了。
过一会儿,店员挂断电话回来了,他没好气的说:“先说好,你们必须定一百斤的货,不然就不是这个价了。”
康宁略微诧异,没想到还真被砍下来了。
徐映灼呲个大牙笑:
“看吧,我就说行。”
*
定完货,俩人回到车上,康宁心情复杂,她原本挺看不起徐映灼的,她在姑姑那翻到徐映灼的简历,男人既不是名校毕业,也没有进过大厂,除去那张脸外平平无奇。
可她今天发现了对方另外一面,有些无赖,又有点洒脱,挺可爱的。
“你……”康宁话还没说完,徐映灼打开车门把人拽了下来。
“我有点急事,你自己打车回去!”
康宁在风中凌乱。
徐映灼一脚油门到底,飞快地追上前面那辆车,他看见那辆车里坐了一个模样很不错的男人,和说自己在办公室工作的老婆!
男人脸上闪过一丝阴郁。
那人最好下车跑快点,别被他逮到了。
徐映灼第一次跟踪别人车,手心全是汗,方向盘变得湿滑。绕了一路,前面的车停下了,徐映灼踩了刹车,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回到公司楼下。
那人率先下车,贴心地为黎愿打开车门,挡头,递包,如果不是做惯了这些事,就是蓄谋已久!
紧接着,他对黎愿说了句什么,自己万年冰山的老婆竟对他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男人目送着黎愿离开的背影,待她消失不见后才转身,他的面容一览无余地呈现在徐映灼的眼里。
徐映灼如遭雷劈,不敢相信地瞪大眼。
草……
方向盘被男人的拳头差点击碎,下一秒徐映灼阴沉着脸“嘭”一声关掉车门。
孟礼珩听见了后方暴躁的响动,看了过来,与此同时,自己的衣领被徐映灼攥着,他把他压在车门上,青筋鼓起,质问道:
“孟礼珩,你带我老婆去了哪里?”
为什么要背着他?为什么不告诉他?
他们两个人瞒着他去做了什么,在这辆车里,那么小的车里,孤男寡女……
他不敢深想,怕忍不住掐死孟礼珩。
孟礼珩看见他有些诧异,下一秒就恢复了神色,语气平淡:
“既然被你发现了,那我就不瞒你了。”
第44章 第 44 章 停电
“我们的确背着你出去, 她在帮你联系一个国外很有名的珠宝设计师,你前段时间不是想创立一家珠宝品牌吗?EVA听说过吧,她托我找关系让你们搭线, 想等事情办妥了再告诉你,免得你空欢喜一场。”
孟礼珩声线平稳,一如既往的温和,眼神真诚恳切,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真的吗?”徐映灼语气怀疑,黎愿什么时候对他这么好了?
“真的。”孟礼珩肯定道,随即沉下脸, 失望地看着他:
“映灼,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疑神疑鬼?连珩哥都不信了吗?”
“珩哥, 对不起,我不是怀疑你……我只是太没安全感了。”徐映灼语气懊恼。
黎愿简直是太完美了,完美到她身边哪怕出现一只公蚊子, 徐映灼都觉得对方别有所图。
孟礼珩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你啊, 就是太敏感了, 珩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徐映灼在他那副凛直淡然的神色中逐渐放下戒备。
也是,孟礼珩一向清风霁月,怎么可能做抢人老婆的事?
*
徐映灼回到办公室,下班前把今天的工作全部完成,收拾好包准备到点就走。
四点五十分, 田殷从部长的办公室抱了一叠资料放他桌子上:“部长让你今天把这些全录到系统里。”
赵夏泽忍不住打抱不平:“你是故意的吧?偏要等着快下班让他做!”
“部长的意思,有本事你去质疑她喽。”
“啧, 谁不知道部长和他哥走得近……”待人走后赵夏泽翻了个白眼:“你放心,我今晚留下来陪你!”
赵夏泽十分仗义,但徐映灼想到:“你不是晚上要帮舅舅接孩子吗?快走吧。”
“哦哦, 对。”赵夏泽突然想起这回事,接孩子可是大事,他得赶紧走了,歉意道:“那我先走了,有什么跟我打电话。”
徐映灼:“好。”
下班有一种神奇的魔力。
前一秒屏幕上的白光映在每个人惨淡疲惫的脸上,如同坐在工位上行尸走肉的僵尸,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心早已游离千里之外。而五点过后,所有人瞬间起死回生了,像是解除了某种指令,关掉电脑后变得活泼,朝气,有生命力。
办公室渐渐热闹,一个小时后,又平息冷却。
最后,偌大一层楼只剩下徐映灼一个人。
天色昏暗,窗外的乌云压得很低,他打开窗户,仿佛伸手就能碰到。
第一滴雨砸到玻璃上时,声音大得吓人一跳,徐映灼关了电脑准备下班,但已经来不及了。顷刻间闪电击碎乌云,一道光闪过眼前,玻璃上映着男人受到惊吓的俊脸。
暴雨,黑夜,打雷。
在这瞬间同时降临。
徐映灼赶紧在手机上打了个车。
等了半个小时还没排到他,徐映灼给黎愿发了个消息,告诉她今天晚点回家。
几乎是刚发完消息,十二楼的灯全部熄灭了。
停电了。
按理来说,大公司都有备用的发电机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徐映灼以为是跳闸了,借着手机的光检查发现确实是停电了。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蓝调一整栋楼都黑了,连电梯也无法运行。
徐映灼自诩是个爷们儿,不怕黑,不怕夜,不怕打雷……可这些元素碰到一起,总觉得瘆得慌。
整栋楼空荡荡的,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徐映灼打着手机的电筒从楼梯走下去,到九楼时,他突然听见死寂的楼梯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而就在此刻,他的手机没电了。
失去了视觉后,听觉变得格外灵敏,好似那声音从他的身边扫过,又好似在他的头顶。
漆黑一片,徐映灼摸着楼梯的扶手,心快要跳出胸腔,浑身警备:“谁?”
没人回应他,他的回声荡漾在楼梯间。可那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是没停,八楼传来微弱的光,徐映灼鼓起勇气下去:
“谁?大半夜的潜入我们公司干嘛?再不出声我报警了!”
那人依旧不出声,徐映灼摸索着楼梯间的扫把,紧握在手心,在转角出深吸一口气,拿着棍子冲出去想给贼人一棍。
还没等他看清楚形式,迎头挨了一把螺丝刀。
“徐映灼,你想造反?”黎愿的脸色很难看。
手中电筒直射着他,徐映灼眯着眼终于看清楚她的脸,黎愿挽着袖子露出一截白色的手臂,一手拿着扳手一手拿着电筒。
他摸着被打中的脑门,懵逼了:“老婆,怎么是你?”
老婆对他真好,用螺丝刀打他,不是用扳手,不然他得破相了。
“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我找个梯子。”黎愿瞪他。
徐映灼把棍子扔到一边,凑过去,讨好道:“老婆,你要修电闸吗?还是别了吧,好危险的,等明天叫师傅来修。”
黎愿举起手中的扳手:“你听不懂人话?”
“老婆,我不敢,外面好黑呀……”徐映灼拽着她的衣角,眼神哀求。
黎愿轻飘飘看他一眼,回了两个字:“出息。”
“……”
徐映灼到底不敢抗旨,借了黎愿的手电筒,摸到八楼的工具间搬了个梯子回来。
“老婆,你会修吗,还是换我来吧。”
黎愿脱了高跟鞋踩在梯子上面,电闸打开,陈旧的灰飞扬出来,女人扎起马尾,动作利索,嘴里咬着手电筒,声音含糊:“你现在需要帮我做两件事。”
徐映灼认真点头:“嗯嗯,你说。”
“扶好梯子,闭嘴。”
“……”
八楼的电闸板打开是整栋楼的总电箱,里面五颜六色的线缠在一起,看着就让人头晕。
黎愿戴上绝缘手套检查电路,动作娴熟,一点也不像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徐映灼在下面把梯子扶稳,仰着头看她。
女人神色认真专注,眉头微微凝重,手电筒的余光洒在她的头发丝上,添了几分神圣和庄重,徐映灼站在她的脚下,眼神崇拜。
“嘶……”黎愿把手电筒从嘴里拿出,照着那团凌乱的线,自言自语地思索,“零线断了,老化还是烧焦?”
徐映灼并不想打断她的思绪,可总听见外面的办公室传来一两声奇怪的动静,他抱着梯子,紧张道:
“老婆,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啊?”
女人的头背对着他,手上的活儿不停,声音轻飘飘:“你叫我什么?”
“老婆啊。”
她的手突然顿住,身体僵在原地,像发条被卡住的木偶。楼梯间的门被风吹得打开,又合上,嘭嘭作响,一下又一下。
徐映灼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老婆……你怎么了?”
女人缓缓转头,眼睛无神又空洞地望着他,这绝对不是她平时会有的表情!那双漆黑的眸子像是要把他吞噬,气氛诡异极了,徐映灼咽下口水,害怕地退了半步。
黎愿歪着头,下巴搁在手电筒上,女人漂亮的脸瞬间在漆黑的楼梯间照得惨白,周围阴冷,风撩起她的发丝,像十二点从鬼门关逃出的鬼煞,声音幽幽:
“徐映灼,你确定,我是你老婆吗?”
女人阴森森地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
“啊啊啊——”
徐映灼抱着头跌坐在地上,尖叫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气得脸都红了:
“黎愿,你太过分了!”
黎愿嘴角扬起一抹俏皮的笑,眼神戏谑又得意,表情少有的灵动:
“胆小鬼。”
“好了。”黎愿关上电箱的门,准备从梯子上跳下来。
徐映灼赶紧接住她,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走了几步把女人放在楼梯的第三阶坐下。他蹲着,给她穿鞋:“是什么原因停电的?”
黎愿:“看似是电路老化。”
看似?
徐映灼还想细问,黎愿穿上鞋后踢踢他的小腿:“去,把梯子还回去。”
徐映灼拒绝:“……你陪我一起。”
“我最近对你太好了是吧?”
徐映灼不敢忤逆,只能再次扛起梯子。
方才被黎愿吓了一通后现在心跳得都很快,徐映灼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把梯子还回去,八楼空无一人,他怕死这种停电后孤零零的感觉。
男人气喘吁吁回来了,黎愿看他满头是汗,语气无奈,带了一丝自己都没觉察出的宠溺:
“怕什么,我又不会跑。”
“老婆……”
“别害怕了,给你拉个衣角。”
黎愿赏了他一截衣角,徐映灼拉着她的衣角,鼻子一酸。
她怎么对他这么好?帮他联系设计师,还给他衣角牵。好到让他心生错觉,忍不住有更多贪婪的念头。
男人手里紧紧攥着她的衣角,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就像和家长去公园生怕走丢的小孩。
“吓傻了?”黎愿见他今天那么安静,一时不习惯。
“老婆。”
“嗯。”
徐映灼吸了吸鼻子,忍不住问她:“你爱我吗?”
沉默,一秒,两秒。
黎愿停下脚步,转身。手电筒的光换了个方向,徐映灼不想她看见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很没出息。
他捂住手电筒的光,狭小的楼梯间又变得昏暗。
他听见她深深叹了口气,男人顿时胸腔酸涩,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住。
他不该问这个问题的,自取其辱。
“徐映灼。”黑暗里,黎愿叫了他的名字:
“不想听假话就不要问蠢问题。”
“……”
“哦。”
第45章 第 45 章 暴躁的黎愿
黎愿的爱就像上帝的恩赐, 得到是幸运,得不到才是常态。
徐映灼也不去纠结这个事了,黎愿不爱他, 也不爱别人。比起其他男人,他至少还能占个名分。
日子真是越过越豁达。
车缓缓驶出,蓝调那栋大楼黑得死寂,隐在夜色里,了无生机。
“老婆,你给我们每一层楼都安一个发电机吧,几千瓦的那种。”徐映灼隐隐后怕, 他不想再遇到这种打雷闪电还停电的情况了。
黎愿双腿交叠:“你知道几千瓦的发电机一架多少钱吗?”
“十几万?”徐映灼对钱没什么概念,随口猜到。
“国产的发电机上千瓦要十万左右, 进口的要三十万,还要考虑做静音,平时维护, 燃料的预算。而蓝调三十几层楼, 算下来接近六百万。”黎愿心中飞快计算这笔账。
“你不是董事长吗?用赚的钱买不就行了吗?”
黎愿轻轻瞥他一眼:“我是开正经公司的, 来钱没有这么快。”
蓝调每个季度都在亏损,每一笔支出都得精打细算,黎愿有考虑只买一台小型的发电机用于断电后重启电梯。
但第二天,她觉得每一层安一台发电机很有必要。
陈揽脸色发沉:“黎董,昨晚断电监控故障, A5区的保险柜被人撬开,我已经联系警察了。”
“丢了些什么?”
“公章, 重要的合同都还在。”陈揽先说完好消息,语气一顿:“账本和产权文件不在了。”
黎愿眸光一沉。
设计公司的产权文件事关重要,里面登记了每个公司的核心专利和商标注册。公司被偷的这份专利是蓝调独家设计的非遗与现代技术融合的全套智能家具, 下个月就要发布了。
黎愿迅速冷静下来:“你亲自去趟知识产权局备案,另外,封锁消息,将断电前的公司打卡记录全部核查一遍,筛出昨晚下班后还没离开的人。”
蓝调每日上下班都得严格打卡,一楼的门禁没有打卡是不让进的。
“是。”
黎愿心里一股烦躁,不知道是因为保险柜被撬还是最近晚上总失眠,理了理头发竟然随手薅下一大把,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火气更大了。
陈揽迅速开展调查,下午就去办公室汇报结果。
男人推了推眼镜,严谨道:“黎董,昨晚停电的时间是八点,截止八点前公司系统显示,还未打卡下班的有二十楼的实习生曲白薇,他说自己昨晚加了一夜班直接睡在办公室。十二楼的姑爷,他说自己昨晚跟您在一起……”
“嗯,有这回事。”黎愿点头,沉思道,“你去查一下曲白薇近期接触过哪些人,银行卡上有没有可疑转账。”
“是。”陈揽继续说:“除此之外,田鑫昨天也没有打卡,他说自己中午外出帮您送货给客户,下午就一直没有回来。还有……”
黎愿抬头,目光静静地看着他,示意他继续。
“黎董,还有我,我也没有打卡。”陈揽语气艰难:
“我下午送客户出去,身体不舒服,就回家了。”
黎愿沉默无言,办公室空旷安静,只听得见她墙上七位数的古董钟表秒钟沉重转动的声音。陈揽垂着头,等待她下一步的指示。
“你先去查曲白薇。”
“好的黎董。”
“算了,让顾长袖去。”
陈揽喉咙酸涩:“是。”
陈揽少年天才,二十岁提前完成了所有学业,自学六国语言,从大学毕业后一直跟随黎愿。
他陪了她十年,亲眼看着十五岁青涩的少女长大,成家,掌权,如今变得雷厉风行,独当一面。
他以为那么多年,她该是信任他的,却不曾想……
“你身体不舒服,这几天把手中的活儿先停一停,抽空去做个检查。”黎愿像一个好老板一样体恤下属,可眼里却没什么温度,语气疏离:
“出去吧,让顾长袖和田鑫进来。”
黎愿有四个秘书,陈揽是秘书长,统管所有助理,与黎愿几乎形影不离。秦勉是黎父的左膀右臂,黎父退任后为她工作,常年在黎氏总部代处理事务。如此,只剩下田鑫与顾长袖。
主位上,黎愿并不出声,双手交握在颈间,耐人寻味地打量着他们二人,闪着锐利的光,让人猜不透。
顾长袖做事严谨,为人板正,不苟言笑。员工们都挺怕他。
田鑫处事圆滑,八面玲珑,主要负责替黎愿维护合作方和客户这一类工作。
俩人被董事长盯得心里发怵,好在,董事长出声了:“我给陈揽放了个长假,他的工作你们谁去交接一下。”
俩人混到这个位置都能听懂黎愿的言外之音,这无异于在宣告他们二人有一人可以接替陈揽成为秘书长。
秘书和秘书长一个字差十万八千里!
如果黎氏集团是一个庞大的帝国,那么黎愿就是尊贵的帝王。帝王可以有很多的太监婢女,但贴身的太监总管只有一个,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位置。
不仅薪资上升,还能接触更多资源和人脉,偶尔还能在黎董面前吹个耳旁风。
田鑫大喜过望:“黎董,客户那边我已经安顿好了,最近时间充裕,我可以上手。”
顾长袖不语,沉默站在一旁等待老板的指令。
“嗯,不急,你们都先各自上手试试,我看情况定夺。”
二十八楼的事情传得很快,到下午,所有人都知道黎董身边的大秘书陈揽被停职了。
最开心的当属徐映灼。
徐映灼狠狠扬眉吐气:“呵呵,我就说歪心思动不得吧,黎董那么精明能干,肯定不会留这种人在身边。”
许佳年默默看他一眼,心想你也动过这歪心思。
赵夏泽畅想道:“唉,这下黎董身边的四大臂膀缺了一位,你说我能不能……”
“不能!” “不能!”
俩人异口同声打断他。
许佳年脸气得红红的,揪他耳朵:“赵夏泽——你敢?!”
徐映灼莫名觉得这一幕很眼熟,赵夏泽求饶:“姐姐姐我错了,我就是开个玩笑,我这个德行人家黎董哪看得上?我只配给人家提鞋。”
“呵,你做梦。”徐映灼冷笑。
提鞋也轮不到他。
“……”
赵夏泽觉得小伙伴们都在针对自己。
陈揽被停职是值得庆祝的事情。
终于赶走一只苍蝇了。
徐映灼哼着歌回家,专程去超市买了两斤排骨,给老婆补补。
他累死累活做一桌子菜,听到停车的声音,摘下围裙去迎:“老婆,你回来啦?”
“嗯。”
“我做了你喜欢吃你红烧小排,快尝尝。”徐映灼给她盛了一碗饭。
谁知黎愿径直回房间了:“不想吃。”
徐映灼无措地收回手,小心翼翼跟在她身后,黎愿回了房间躺在卧室的小沙发上,闭着眼睛,看不出喜怒。
“老婆你怎么了?是我又做错什么了吗?”徐映灼蹲在她旁边,实在费解。
黎愿睁眼,看了他一瞬,又闭眼,转过身露出后脑勺:“闭嘴,你嘴里的油腥味太臭了。”
徐映灼刚刚做菜的时候尝了一块排骨,嘴里全是红烧排骨的味道。
他刷了牙,怕被挑剔,又把全身洗了一遍,头发吹干后才敢回房间,徐映灼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香香软软。
黎愿已经睡着了,睫毛一动不动,呼吸均匀。
徐映灼担心她着凉,轻手轻脚将她抱上床,谁知黎大小姐觉浅,瞬间被惊醒。
徐映灼刚一放下,黎愿的巴掌就来了。
“徐映灼你想死啊?我好不容易睡着,你一点都见不得我好是吧?”
徐映灼哭丧着脸,捂着发红的右脸道歉:“对不起老婆,我不是故意吵醒你的。”
黎愿不出声,徐映灼不安地低着头,下一瞬,火辣辣的脸颊被冰冷的手掌抚摸。
女人动作温柔,声音怜惜:“疼吗?”
给徐映灼感动坏了,他连忙摇头,含情脉脉望着她:“不疼,一点都不疼。”
话音刚落,徐映灼的左脸又挨了一巴掌,这一巴掌可比上一巴掌有力多了。
黎愿从床上坐起来,狂揍他:“不疼?我打轻了是吧?!说话!”
“嗷——老婆,我错了,我疼,我疼行了吧……”
“疼?我看你脸皮太薄了还是得多揍揍。”
……
徐映灼想不通黎愿为何会生那么大的气,他合理怀疑是陈揽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惹到她了,毕竟这段时间自己夹着尾巴重新做人,一点祸都没闯。
好在,黎愿锻炼完一通后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他垫着脚轻声去冰箱拿冰块敷脸,第二天,脸颊还是高高肿起。
“老婆,你还不起床吗?要迟到了。”
黎愿困得很,全身沉沉的:“不起。”
徐映灼借机偷懒:“那我也不起,一会儿送你。”
“我是老板,你也是吗?”
“……”打工人徐映灼顶着红肿的脸认命去上班了。
赵夏泽率先发现他的脸,惊呼:“天哪,徐哥,你昨晚去打架了吗?”
“别胡说。”徐映灼翻出口罩戴上,“就是过敏了,过几天就好了。”
他就这么戴着口罩熬了几天。
这天下午,部门在收策划书,康部长收齐后打乱了所有,让每个组抽一份互相点评。
很不幸,徐映灼小组抽到了部长亲侄女康宁的策划书。许佳年一眼就看出很多问题,心烦不已:“真是个烫手山芋!这种关系户,批评她得罪人了,表扬她又太昧良心了……”
徐映灼:“怕什么?”
关系户算什么?他徐映灼还是整个公司后台最硬的关系户。
“我觉得这份策划书,逻辑混乱,执行细节欠缺,需要重新完善一下。”
男人话音一落,整个会议室都安静了,许佳年和赵夏泽埋着头瑟瑟发抖。
康宁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那么直白:“你继续。”
“首先,你的时间线儿戏,蓝调作为大公司,事事都要提前规划,而你竟然只在活动开始的前一天安排媒体,没有给媒体预留准备时间。其次,整个策划书没有做备选方案,全文未提雨天方案,堵车方案,客户临时改需求方案,急救方案……”
“徐映灼,你别太过分!”和康宁一组的田殷率先发火:“我们组就三个人,我和罗斌这个周外出,策划书是康宁一个人写的,她一个女孩子……”
“你少拿性别说事。”
徐映灼翻了个白眼。
女孩子怎么了?他老婆那么娇滴滴的一个女孩子,不仅同时管理十几家公司,写过上千份中英文策划书,还会踩在梯子上修电箱呢。
如果他是女孩子,才不想听男人用性别为他开脱。
第46章 第 46 章 赶出家门
最终, 康宁的策划书并没有入选,康部长就算想偏颇她,可徐映灼说得头头是道, 每一点都一针见血,她也不能做得太明显。
“徐哥你真是太有种了。”赵夏泽竖着大拇指,崇拜地看着他。
从前部长就一直提携康宁,害得他们错过很多表现机会,如今好了,徐映灼来整顿职场了。
“希望,康宁没有记恨你吧。”许佳年忧心忡忡。
没想到的是, 康宁不但没有针对他,反而一直缠着徐映灼请教问题。
徐映灼被她烦得要死:“你不能去问你的组长吗?”
康宁咬唇:“他们都不敢指出我的问题, 徐映灼,只有你敢对我说真话。”
“可我也没有义务教你啊。”
徐映灼觉得莫名其妙,自己虽然也不是什么很有能力的人, 但好歹知道不懂的就去网上搜, 根本不会麻烦别人。
徐映灼被康宁以部长的名义叫到办公室, 可办公室哪有什么部长,他气闷,转身想出门。
就在此时,身后一双手将他环住,康宁语气腼腆:
“从小到大追捧我的人很多, 我渐渐迷失在那些奉承里,你是第一个敢对我说真话的人。徐映灼, 我很喜欢你,你和那些送花送包的人不一样,你……很有内涵。”
……
另一边, 顾长袖把调查后续整理好汇报给黎愿:“黎董,曲白薇名下一张银行卡上个周汇入了三十万,是个国外账户,查不出汇款人。另外,据八楼的保洁回忆,当天过后储物柜里出现两个浅浅的脚印,估计是那人留下的。”
黎愿站在巨大的落地窗下,手中端着咖啡,刚送到嘴边又觉得难闻,放下。
顾长袖见状将咖啡撤走,换了一壶热茶,继续说:“我用尺子量了一下,三十六码,是一个女人的脚。”
所有证据充分指向曲白薇,顾长袖看她神色,斟酌问:“黎董,我们要不要报警?”
“不,再等等。”
黎愿也不知道自己要等什么,调查地过于顺利了,像是有人将准备好的证据放在她眼前,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贼人断电后不趁着第一时间去总裁办偷文件,明显知道自己还未离开。而曲白薇一个刚入职几天的实习生,怎么可能对董事长的行程了如指掌?
他在八楼停下了,躲进柜子里,全程听着黎愿和徐映灼的对话,等人走后才敢出来。
黎愿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徐映灼总说自己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当时黎愿以为他疑神疑鬼,现在看来,那声音可能就是贼人不小心发出来的。
黎愿给徐映灼发了个消息:【上来。】
男人不回。
她纡尊降贵地给他打电话。
也不接。
“黎董,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这份文件您签完后我送去行政部。”
黎愿拦住文件。
“我去送。”
黎愿特地为自己解释了一句:“闷得很,下去走走。”
顾长袖一愣:“好的。”
董事长大驾光临到十二楼,行政部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那么近距离地看董事长,一个个紧张又好奇。
“呜呜呜,黎董好美,好帅,这两种形容词怎么能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呢?我想嫁给她。”
“蠢货,别把你的心声说出来!”
黎愿扫了一圈,没有看见徐映灼的身影,收回视线:“你们部长的办公室在哪?”
“黎董,在最角落的那间。”
黎愿拿着文件找康部长,她抬起手准备敲门,却听见了里面的声音:
“徐映灼,我很喜欢你,你和那些送花送包的人不一样,你很有内涵。”
办公室的门是雾化玻璃,虽看不透里面的风景却能看清黑色的人影,下一瞬,两个身影挨了一起,想必是抱上了。
黎愿突然有些反胃,紧接着,胸口传来滔天骇浪的怒意,她快压制不住了。
她深呼吸两秒,一脚踹开办公室的门,这响动惊动了办公室的二人,康宁的手从徐映灼的后背上挪开,尴尬不已:“黎董……我……”
“出去。”
康宁红着眼眶出去。
门一关,徐映灼就跪下了,他比康宁还要惶恐:“老婆,你听我解释啊,我跟她一点都不熟,是她突然抱我,我猝不及防才没躲开。”
黎愿笑了。
就在这时,她突然抄起旁边的木凳子朝徐映灼狠狠砸去,徐映灼大惊失色连忙闪开。
椅子砸在桌角,瞬间四分五裂。
徐映灼心有余悸,幸好刚刚反应得快,不然现在躺在地上碎掉的就是自己了。
黎愿反问:“你看,我现在用板凳砸你,你怎么躲得比谁都快?”
徐映灼急得冷汗都出来了,他真的没有想到康宁会对他有意思,都怪他,进办公室发现只有康宁一个人时他就该立刻出来!
他边扇自己的脸边骂:“都怪我,都怪我,是我红颜祸水!是我狐媚子!老婆你别气坏身体,晚上回家我任你收拾……”
“家?”黎愿嗤笑一声,居高临下对他发话:
“徐映灼,从今天开始,你没有家了。”
黎愿不顾他的哀求,径直走出办公室,刚好碰见回来的康部长,索性一块收拾了:“行政部长办公室什么时候变成员工谈情说爱的地方了?”
“董事长,我……”
“如果你不懂得好好利用办公室,就腾出来,给需要的人。”
这意思是要换部长了。
这下康部长是真的急了:“董事长,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黎愿冷冷道:“我给过你机会。”
真以为她不知道她收贿赂,滥用职权给自家人牟利的事情?从前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原本想等把大局安顿好再一一处置这些老家伙。
只能怪她今天运气不好,撞到枪口上。
回到办公室,黎愿汹涌的情绪久久不能平息。
她怎么会这样?
压下心中的怒意后黎愿无法理解自己的行为,她一贯理智,就算发生天大的变故也能稳如泰山,喜怒不形于色。而最近却变得暴躁易怒,一点小事就会生出戾气。
反思是反思,却不影响黎愿收拾徐映灼,她说到做到,立刻联系人换了家门密码,不让他回家。
徐映灼先是站在屋外期期艾艾地道歉,到了黎愿睡觉的时间自觉安静下来,第二天门口不见男人踪影,狗窝里也没有。
就这么过了几天,黎愿赴约孟礼珩晚餐的邀请,顺便问问他那个国外账户的事。
“上次问你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孟礼珩瞬间切换到工作状态,放下餐具,正色道:“嗯,事情有点棘手,那个国外账户是在美国乱区开通的,那边身份证查得不严,给钱就能开户。”
黎愿沉思。
“不过我跟那边的市长有过合作,已经拜托他留意这个账户了,再等等吧,你现在需要做的事情是尽快在产权局备案。”
黎愿:“好。”
饭吃完了,工作也说完了。孟礼珩找不到借口留她,女人毫无留恋地起身:“走吧,晚上不安全,我送你。”
孟礼珩失笑,黎大小姐还真是别具一格,怎么把他的台词抢走了。
黎愿不仅抢走他的台词,还在悄悄把他的单也买了,是孟礼珩见过最有风度的女人。
孟礼珩目光含笑地看着他:“黎小姐这么做,让我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男人毫无用处。”
他以为黎愿会安慰他几句,没想到黎愿轻轻抬眼:
“没用处的男人多了去,加你一个不影响。”
孟礼珩:“……”
“这周末江州有一场音乐会,黎小姐可赏脸?”
“工作以外的事情不要找我。”
啧,可真无情。
俩人晚餐的包间在二楼,楼梯间,黎愿看见几日未见的徐映灼,男人小酌了几杯,脸红扑扑的像苹果,诱人地让人想啃一口。
“黎董。”“黎董。”
其他同事先看见了她,扔下筷子起立,而徐映灼竟然是最后一个才反应过来的,看见她后眼神都舍不得挪开,像块湿帕子一样黏在她身上,让她浑身莫名发痒。
真是一点都不知道避嫌。
好在,其他同事的注意力并没有在他身上。
“黎董,小徐明天调去市场部了,行政部的同事们说聚一聚,您要不要一起?”
“不了,你们吃,记我账上。”
“谢谢黎董。”
黎愿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脸上,像是要把他们都记一下,只是挪向徐映灼时停留的时间更久一点。
董事长走后,同事捧着脸感叹道:“唉,黎董真好,又漂亮又有能力又大方。华盛的小少爷真有福气,我要是有这种老婆,下了班就要回家。”
“我回家了。”
徐映灼站起身。
许佳年:“诶你别走啊,今天的局就是为你组的,你走了我们怎么办?”
“我回家了。”徐映灼喝得晕乎乎,但人勉强清醒,随便找了个借口,“家里着火了,先走了。”
黎愿和孟礼珩来到停车场,孟礼珩像是随意问道:“你和映灼为什么装作不认识?难道嫌他丢人?”
他用开玩笑的语气,把自己真心话问出来了。
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孟礼珩悄悄压下嘴角。
女人盯了他几瞬,眼神突然变得锋利,语气威慑:“他再丢人,也是我的人。而你……”
她停顿,孟礼珩在她的瞳孔里看见自己的眼睛,他从来没有发现他的眼神还能这样痴迷。
“孟二爷还是操心操心自己吧,听说孟氏的股价又跌了。别费尽心思把孟云霆挤出局,到手发现是堆毫无价值的烂摊子。”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留情面,无论对他哥,还是他。
孟礼珩的心跳得更快了,舔着下槽牙,阴森森的笑了。
真刺人啊……
怎么办,他好像更爱了?
第47章 第 47 章 笨蛋学生x严厉老师……
俩人僵持着, 最终孟礼珩道歉:“对不起,我开玩笑的,我和映灼小时候关系很好, 经常口无遮拦。”
“哦,可我跟你关系一般,下次不要这样了。”
“……好。”
话音刚落,徐映灼往车这边赶来,还带着一群同事。
“黎董,我喝醉了,您能送我回家吗?”
真是倒反天罡!向来都是老板被下属送, 哪有喝醉的下属跑去让老板送的?
赵夏泽跟在后面紧急捂他的嘴:“黎愿,他喝醉了, 您别跟他计较。”
“没事,我顺路送你们。”
“谢谢黎董!”
黎愿数了数,刚好四个同事。她说着对不起, 语气却没有一丝歉意:“抱歉孟律师, 你自己打车吧。”
孟礼珩:“……”
说好的晚上不安全呢!
四人上车, 徐映灼率先挤上副驾驶。
“黎董和孟律师在约会吗?”徐映灼抿紧唇。
黎愿诧异地看他一眼:“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们只是正常吃饭,又没有抱在一起。”
徐映灼:“……”
完了,她还没有消气。
赵夏泽在后座使劲给他使眼色让他闭嘴,奈何徐映灼看不见,于是他出声打岔:“黎董, 我住在东山路,您把我放地铁口就行。”
有他缓和, 其他俩人才敢出声:
“黎董,我住龙凤小区。”
“我在春和宛。”
徐映灼也跟着说:“我住东方明珠。”
许佳年惊讶问:“东方明珠不是别墅区吗?一套上亿。”
徐映灼顿住,差点忘记自己有个贫穷的小马甲。黎愿在后视镜里似笑非笑看他一眼, 徐映灼瞬间秒懂了她的意思
——圆不回来你就等着死吧。
“我晚上还有兼职。”他硬着头皮解释。
“做家教?”
赵夏泽怜爱地问,没想到徐映灼生活如此艰难,大半夜还要去赚钱。
“不是。”他摇头,一本正经地说:“接了个单子,女主人深夜寂寞,叫我晚上去谈心。”
“哈哈,原来是去做鸭……呃。”赵夏泽反应过来瞬间噎住。
气氛尴尬又凝固,后座三人恨不得现在就跳下车。
“怎么?蓝调的月薪养活不了你?”
主驾驶的老板从后视镜里斜他一样眼,冷声发问。
徐映灼意有所指:“也不是,女主人对我柔情似水,我天天惦记着。”
黎愿回了个沉默。
“呃,那啥,地铁口到了黎董我走了。”
“他一个人害怕,我去陪着,黎董再见!”
“黎董路上注意安全!小徐你也…注意身体。”
后座空了。
“老婆。”
徐映灼把脸埋进她的怀里,见她巴掌没来,才敢蹭一蹭。
他贪恋地吸着她的味道。
好香,好想。
黎愿冷冷斜他一眼:“下车。”
“我不要!”徐映灼使劲抱住她,脸颊滚烫,蹭她的手背:
“老婆,我已经在外面流浪很多天了,我知错了,以后你就拿根狗链把我拴着吧,我再也不到处跑了。”
黎愿:“我嫌丢人。”
“那你把我栓在家里,我哪也不去,就在家里伺候你。”他亲她的手心,好软,好想舔一下试试:
“我每天做饭等你回家,你看我不在这几天,你都瘦……”
徐映灼卡壳,女人肚子上的肉明显变多,他实在说不出口。
“我已经把那天的衣服全部扔掉了,我拿刷子把自己刷干净了。”男人红了眼眶,眼泪打转,真是我见犹怜。
他贴在她的耳边痴迷着,沉醉着,徐映灼喃喃道:
“黎愿,我是你的,是你一个人的,我只认你。”
他的女主人啊……能不能再一次垂怜他?
黎愿拉着他的领带,鼻尖凑近,他贪婪地享受着她呼出的气息,就像搁浅在岸的海鱼终于触到了水面,如同救命稻草般的存在。
“想给我当狗?”
她嘴角一勾。
徐映灼的眼睛含着朦胧的雾气,水色化开,露出渴望的光芒。
“我想,老婆,我愿意。”他声音沙哑。
“行。”黎愿推开他。
一路无言,黎愿面无表情神色淡淡,徐映灼坐在旁边兴奋不已。
到了。
“下去吧你。”黎愿把徐映灼狠狠踹下车,男人的屁股上留下两个无情的脚印,她含着冰冷的笑意,居高临下地发话:
“既然那么想当狗,那就从睡狗窝开始。”
“老婆,不要啊。”徐映灼小步跟在身后,走到门口,女人将门“嘭”一声关上,撞到他的鼻子。
冬天了,外面刮着风,徐映灼打了个可怜的喷嚏。
下一秒,窗户打开,他的被子和枕头被黎愿扔了出来。
“老婆,你还是疼我的。”徐映灼捡起被子拍拍灰,傻笑。
“哥们,挤一挤。”他把小火叫醒,心满意足地在狗窝里铺好床。
没关系,今天睡狗窝,明天睡客厅,后天就能摸回房间了!
*
调换部门是徐映灼自己申请的,刚好营销部那边缺人,新上任的部长就直接批准了。徐映灼起了大早去营销部报道,一走进二十楼,所有人都在工位上打电话。
“你先学会去接待客户,记住,客户就是上帝,圆滑点。”
打交道是徐映灼最擅长的事情,他信心满满地去接待顾客,又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最开始他大展身手——
客户:“预算不是问题,你们按照最顶配的配置做。”
徐映灼一来就接了个大单,面露喜色:“好的,我这就让人做方案。”
方案通过后……
客户:“怎么要八十多万?我最多八千块钱!”
徐映灼:“您上次说钱不是问题。”
客户:“对啊,问题是没钱。”
到后来的小心翼翼——
徐映灼:“一杯大杯美式是吧?”
客户:“中。”
徐映灼:“好的,中杯。”
“中!中!俺是河南滴!”
最后他直接摆烂——
客户:“她说她不喜欢太亮的灯,这窗户太小了她也不喜欢,我送她的模型她也不喜欢。”
徐映灼:“我看她不喜欢的是你吧。”
营销部长怒了,拍桌子:“徐映灼,你是来克我的吗?!”
“对不起部长,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算了,你别接待客户了,你跟着高达他们去做项目吧。”
徐映灼敲门进会议室,一屋子的人都看向他,男人神态自若地坐下,悄声问旁边的同事:“我们这个项目是做什么啊?”
“非遗融合技术家具的专利会。”
那人脸色惨淡,徐映灼才发现参与项目的十几人兴致都不太高,像是被人绑进来的,正疑惑着,项目组长发起抽签:“俩人一组,颜色相同的自动组队。”
徐映灼随手拿了一根,红色。
方才回答他问题的那个人也是红色。
十几人纷纷找到自己的小伙伴组了队,长桌最末尾有一个扎辫子的姑娘,容貌清秀,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她弱弱举起签,鼓起勇气问:“那个,请问有没有人抽到紫色?”
没人回应。
组长同情地看她一眼:“刚刚又来了一人,现在是十三人刚好单出来一个,所以白薇,辛苦你当一下负责人的助手。”
曲白薇脸色一白,都快哭了。
徐映灼问:“项目负责人是谁?部长?”
营销部长是个严厉的中年女性,虽然不怎么亲切,但不至于这么吓人吧?
“不,是董事长。”身旁的同事默哀道:
“我们也太倒霉了,这次项目竟然是董事长亲自负责!不过还好,董事长平时不会过问我们的工作,不像助手,得一直在董事长面前候着。”
徐映灼一听:“还有这种好事?”
“朋友你在开什么玩笑?你不会觉得黎董看着漂亮就很好说话吧?”他想到了一些往事,隐隐后怕:
“之前有一个项目也是黎董亲自带,天哪,那叫一个惨无人寰!黎董说事从不说第二遍,也不教人做事,不会的自己私下去学。而且见她得时刻保持仪容仪表,做错事不听任何借口,迟到一分钟就要踢人……当时我们一个组整整齐齐十个人,项目结束后只剩四个人了,好几个同事自请换部门。”
徐映灼轻哼一声:“那是他们抗压能力太差。”
“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你去?”
“好啊,我去。”徐映灼正中下怀,在同事不可思议的目光中举起手:“我要申请换签。”
组长愣住:“呃,你们自己协商。”
众目睽睽之下,徐映灼把自己的签子给曲白薇:“可以交换吗?”
曲白薇不敢相信:“我?您确定?”
徐映灼点头:“我就喜欢给人当助手。”
“那……好吧。”曲白薇再三确认后,开心地把紫色签子给他,眼睛亮晶晶的:“谢谢你啊徐大哥。”
*
黎愿办公室门响了。
“进。”
她推了推镜片,抬头,徐映灼害羞地抱着资料进来:“黎董,我是这次项目的负责人助手,请多多指教。”
看见他,黎愿震惊了好一会儿:“怎么是你?”
听她这语气,像是不欢迎他来。徐映灼瘪嘴,语气发酸:“您不想见到我吗?我为了这次机会还特地跟别人换了签,欠了别人好大的人情。”
“呵呵,你是说你特地打乱了我的安排?”黎愿声音幽幽,周身发寒。
曲白薇是她的重点怀疑对象之一,她历来喜欢把最危险的东西放在身边监视着,费了好大的心思调她上来,没想到被徐映灼搅局了?!
徐映灼的耳朵被拎起来,头皮发疼,求饶道:
“老婆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这是你的计划!我怎么会猜到你想调个女的过来,那女的有什么好……还不如调个热乎的男人上来,忠心可靠,贴心棉袄!”
他一边吃痛一边卖力地宣传自己。
黎愿冷笑一声,忠心或许有,但可靠不一定。
她懒得跟他解释个中缘由,甩了一叠资料给他:“这是项目合作方的信息,你挨个把数据录进去。”
“得令!”
揍了他一顿后,黎愿疲惫的神经得到暂时的舒缓,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徐映灼给黎愿的高压上班生活带来了片刻的松弛,当然,大部分的高压也是徐映灼带来的。
“这么简单的函数都不会录?!”董事长不可思议。
徐映灼羞愧地看着她:“老婆,对不起,我没学过高级函数。”
他计算机最多考到四级,高级操作有些为难他。
黎愿拍他脑门,冷声冷气:“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教程?”
徐映灼自卑地低下头。
“看屏幕啊,蠢货!”黎愿恨铁不成钢,拿根棍子边骂边指着屏幕教学:
“我再教一次,徐映灼,你要是学不会就把脑子捐了吧。你自己看,用多条件排除法,使用filler函数,把列值连成字符串筛选掉b1区域……”
黎大小姐读博时太无聊顺手修了个计算机学位,这些操作当然不在话下。
徐映灼很努力想跟上她的思维,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棍子打他手背,徐映灼“嘶”一声。黎愿看他哪哪都不满意,跟个呆头鹅似的:“你看屏幕干嘛?做笔记啊!”
“哦哦。”徐映灼都不敢还嘴。
“你真是我带过最差劲的一个。”黎愿失望地看着他。
“……”
第48章 第 48 章 奇怪的手印
徐映灼在董事长的鞭策下, 终于把那些数据全录进去了。
黎愿不知何时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神色疲倦,在睡梦中轻轻蹙起眉, 徐映灼轻得不能再轻地给她盖上毯子。
好在她这次睡得很熟,徐映灼不小心打了个喷嚏她也没醒。
黎愿醒来后已经晚上十点了,怀里多了一个热乎的男人,沙发就那么大,徐映灼非要和她挤在一块l睡。
男人将头埋进她的怀里,呼吸喷洒在她的脖l颈间,痒酥酥的。
黎愿戳他的脸, 没动静,又轻轻扇了他一巴掌。
男人勾着嘴角依旧沉迷在他的美梦中。
“老婆…打我, 那边也要…还有左脸…”
迷迷糊糊间,男人嘴里喃着梦话,脸上浮现出可疑的红。
昏暗的房间里, 黎愿举着手, 怕给他l爽l到, 又默默放下了。
徐映灼在黎愿的死亡凝视幽幽转醒,双眼迷离:“老婆,你醒啦?”
“你刚刚梦见了什么?”黎愿神色不明地看着他。
“我梦见……”徐映灼回忆了一下方才的梦境,咂了咂嘴,笑得甜蜜:
“我梦见我在公司工作认真, 老婆奖励了我。”
“……”
她到底娶了个什么玩意儿。
黎愿:“数据录完了?回家吧。”
也许办公室太安静了,下属以为她早已离开, 这会儿整个二十八楼灯都熄了,只有借着落地窗外霓虹灯的光影才勉强看清地板。
“录完了。”若是长了尾巴,徐映灼已经在甩了, 他乖乖地坐在沙发上,语气讨赏:“我录了一晚上,检查三遍一个错误也没有,老婆,有奖励吗?”
黎愿狠狠瞪他:“脸痒就自己拿键盘蹭蹭。”
徐映灼觉得她无语又温怒的表情特别可爱。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可爱的人呀,骂他让他兴l奋,打他感到幸福,若是大发慈悲疼疼他……
他死了都愿意。
“老婆,我们已经很久都没有……”男人的声音在黑暗中幽幽响起。
黎愿:“不可以。”
“为什么?”
“你没洗澡。”黎愿有洁癖。
“好吧。”徐映灼妥协了,然后打开矿泉水咕噜咕噜漱口。
黎愿傻眼:“你干什么!?”
“老婆,扶着玻璃。”比起自己的欲忘,他更想看她理智尽数崩塌,双l唇l微张的模样。
可惜,黑暗里看不见她此刻绝美的容颜,只能听见她难l捱的声音。
“徐映灼!”黎愿背对着他,全身几乎瘫l软,她两只手扶着落地窗的玻璃,手心冰凉。一整块透明的玻璃,黎愿贴在上面,外面的霓虹灯和蚂蚁般聚集的人头让她不自觉紧张,她又羞又恼:
“你疯了…这里是办公室…”
全身绷l紧。
“老婆,放松。”徐映灼蹲下含糊不清道。
“你…我要把你开除了……”警告的话语,声音却溃散的没有一点威慑力。
徐映灼嘴巴很忙,没空回她。
……
*
第二日一早,徐映灼在二十楼办公,赵夏泽来他们部门串门,一看见他就忍不住八卦:“你听说了吗?”
“什么?”
“公司最近丢了东西,据说有小偷。”
徐映灼有所耳闻,有次黎愿打电话时他听见了,公司好像丢失了一份重要文件,可……
“你为什么知道这事儿?”
按理来说,黎愿已经封锁了消息,赵夏泽这种等级的员工应该不清楚内情才对。
赵夏泽凑到他耳朵边上神神秘秘道:“保洁陈姨说黎董办公室昨天晚上进贼了!还是个雌雄双盗!”
“不可能。”徐映灼瞪眼,晚上他和黎愿一直都在,离开后就锁门了。
赵夏泽白他一眼:“陈姨昨晚值班,她说二十八楼晚上传来一宿奇怪的声音,她怕鬼就跑了。结果今天早上进去一看……你猜怎么着?”
对方的表情奇怪,赵夏泽继续说:“那俩个贼极为猖狂…走时还要在董事长办公室的落地窗故意留下手印!女的印在上面男的印在下面,这肯定是挑衅!”
徐映灼双耳通红,结结巴巴:“上班了,你,赶紧走!”
男人把滚烫的脑袋埋在臂弯里。
好在这件事情只有小部分人听说,知道的人也只会感叹一句小偷真奇葩,就连手印的位置印得也很奇怪。
“我昨晚写的策划怎么乱码了?”同事惊慌失措地站起来,“小玉,我用一下你电脑。”
“……还是不行啊,系统怎么瘫痪了?”
“完了完了,我加班赶的3d模型设计稿也找不到了!”
系统登录进去电脑就蓝屏,所有人急得团团转,这是他们这几天的劳动成果,而且公司系统一向稳定,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
“不是电脑的问题,公司系统被人黑了,我们在尽力抢救,最快下个周能恢复过来。”网络专员面露沉色,语气凝重。
“可是十天后就是专利发布会了,怎么来得及?”
现在整组的核心资料都乱码了。
曲白薇咬唇,不安道:“董事长知道了吗?我们会不会被开除……”
“不会。”徐映灼笃定道,“董事长不是那么不分青红皂白的人。”
“要不小徐,你上去跟董事长说一声?”涉及到那么大的事情,本该是项目组长去汇报的,可他不想承担董事长的怒火,希望这热心的傻子能帮他把事儿揽了。
“好。”
组长松了口气。
二十八楼同样得知系统被黑的事情,顾长袖正色道:“黎董,技术部调查,黑客盗取了电脑的域名,并且对系统很熟悉,使用rootkit隐藏自己,然后直接解锁密码,侵入系统。”
黎愿听得懂这些专业名词,目光沉沉:“也就是说,黑系统的人不仅要有系统权限,还知道项目密码。”
“是的。”
手印已经被擦干净,女人身姿修长,侧着身子倚在落地窗上,玻璃映着她略带嘲讽的轻笑。
潜伏的对手几次三番挑战她的耐心,见她没有任何反应,急得快要按耐不住了。
窗外是一整片宽阔的平地,黎愿斥巨资盘了下来,在平地中间建了一个豪华巨大的龙头喷泉,成为蓝调独特的景色,威武壮观。
这是她的领地,黎愿绝对不会容忍别人伸手沾染分毫。
顾长袖退出,徐映灼急吼吼地敲门进来:“不好了黎愿!系统被黑了!”
“嗯,我知道。”黎愿优雅地抿了一口红茶。
“好多同事的文件都丢失了!太可怜了!估计得今晚通宵重新做。”徐映灼替他们着急,叹了口气,自顾自拿起黎愿喝过的杯子,还非得用染上口红印的那一边。
“嗯,我知道。”黎愿如是说,看他悠闲的样子轻轻问:“你昨晚在系统做的数据,备份到u盘里了吗?”
徐映灼愣在原地,张了张嘴:“好像没有。”
“那还不赶紧去做?”黎愿气得不行,怒拍桌子:“整个团队就等着你的数据去联系人,你还好意思在这跟我聊天?”
黎愿的十分冒火,徐映灼又愧疚又难受:“对不起老婆,我真没用,你打我吧。”
“打你有什么用?你只会爽,又不会改。”
男人垂着头离开了,午饭都没吃,赶在下班前把数据重新录进去,小心翼翼敲门:“老婆,我录好了,这次备份到u盘里,还发了一份在你的邮箱里,你别生气了。”
黎愿早就没生气了,她最近的情绪不稳,气得很快散得也很快。见徐映灼态度诚恳,做事也勉强跟得上她的脚步,还算蠢的不那么明显,稍微给他一了个好脸色:“嗯,你可以下班了。”
后天周三是元旦节,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放一天假,下班后的徐映灼没离开,主动替老婆整理办公室,一边干活一边问:“老婆,后天跨年我们怎么过呀?”
黎愿看了眼日历,才想起快过年了,随口问:“你想怎么过?”
徐映灼抱着扫帚杵在那畅想:“换成以前我早就和他们飞去国外开part跨年了。本来今年约好去日本,但我现在上班了,你最近也忙,只有一天假期的话我们就开车去周边的城市逛逛吧?我去包个安静点的酒店,再打电话让法国的威廉厨师过来做晚餐,你不是最喜欢吃他家的牛排吗?”
徐映灼都计划好了,这是他们的第一年,以后他们还有很多很多年,每一年他都要给老婆布置惊喜。
黎愿听完后,表情无波无澜,她敲着键盘语气淡淡:“嗯,那就去日本。”
“好呀,然后我们第二天还可以……嗯?老婆你说去哪?”徐映灼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我们只放一天假诶?去日本来得及吗?”
黎愿没理他,给秘书处打了个电话,进来的是顾长袖,他低着头等待指令。
“包一整座邮轮,航线从江州出发途径日本,预计定五天四晚。通知各部门参加公司年终团建旅行,后天早上出发。”
“哇,哇塞?”
徐映灼惊呆,连呼吸都忘了。
霸总老婆因为他一句话包了一整座邮轮,还让全公司放假给他作陪。
红颜祸水不是他徐映灼还能是谁?啊!?
第49章 第 49 章 邮轮旅行
最先回过神来的是顾长袖:“您确定?”
黎愿:“哪个字没听懂?”
“好的, 我这就去办。”尽管顾长袖有很多疑问,但此刻还是把董事长的命令放在首位。
“老婆,这不好吧?”徐映灼震惊又感动地坐在她对面:“系统的故障还没解决呢, 马上就要开专利会了,我们就这么丢下这些事出去玩吗?”
难道他的不务正业传染给黎愿了?
“慌什么,反正系统也要七天后才抢救回来。”黎愿淡定道。
“好吧。”徐映灼这下没话说了,想起方才黎愿那番豪迈的举动,双脸通红,眼波流转,似含着一层薄薄的水雾: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那么重视我的话, 老婆,你对我真好。”
“嗯, 感激就感激,不要动手动脚。”桌子底下,她的腿被勾着, 某人又开始不安分了。
徐映灼遗憾地收回性感的大长腿。
*
皇家加勒比邮轮有二十几层高, 超过三千间卧室, 光是无边游泳池就有二十个,此外每层楼都有酒吧、电影院、攀岩墙、不同国家的特色餐厅。露台上甚至还建了一整座高尔夫球场……进去后不像在坐船更像误入哪个繁华的商城。
这是公司办过最烧钱的一次团建旅行,众人咂舌,赵夏泽站在城堡般金碧辉煌的大堂里看傻了眼:
“我滴乖乖,感谢父母感谢黎董感谢培养我的老师, 让我加入蓝调有生之年住进这种地方……”
“你最该感谢的是我。”徐映灼骄傲地哼一声。
“为啥?”
“感谢我帮你拿行李……快点挪开,重死了。”
赵夏泽和徐映灼一个房间, 他们抽中了阳台房,推开窗就是大海,阳台上有露天躺椅, 早上可以让服务生把早餐端上来面朝大海享用。
徐映灼搬了好几个行李箱,这会儿有点出汗,去浴室洗了个澡找了身干净的衣服穿。
“走吧,我约了佳年姐,我们去外面逛逛!”赵夏泽神色激动。
“不去。”徐映灼对着镜子整理衣袖扣上皮带,穿得非常讲究。
“为什么?”赵夏泽不懂,他们普通人第一次坐豪华邮轮不应该很兴奋吗,偏偏这人故作淡定,真是装得很。
许佳年敲门进来,看见徐映灼眼前一亮:“徐映灼,你这样打扮好像一个少爷啊。”
男人特地穿了一套西装,许佳年看不出什么牌子,只觉得他现在矜贵无比,眉眼英俊,气质出尘。
“我本来就是少爷。”
“哈哈哈,对对对,我们出去逛逛吧。”
徐映灼被拉着出门,心下不耐,他穿那么好看是要去找老婆约会的。
六楼建了一个小型的海洋馆,许佳年他们想去打卡,电梯里,许佳年一直盯着徐映灼衣服上的胸针看,突然出声:
“我记得董事长也有个一模一样的胸针。”
徐映灼一愣,他在家随手拿的:“这么巧?可能买到同款了吧。”
“但董事长的那款是v家专属为她设计的,全球限定。”许佳年怀疑。
徐映灼紧张地抿着唇,对方眼神逼问,徐映灼差点以为自己快掉马了。
“徐映灼……你该不会买了个仿品吧?”
“哇塞,这都能被你看出来!”
“那可不,我是谁啊?公司就没有我许佳年发现不了的事。”她得意洋洋:“不过你这仿品做得还挺真,看起来比董事长那枚还要漂亮,链接发我。”
徐映灼:“……我回头找找。”
电梯开门,又进来一人。
曲白薇身穿碎花长裙,气质温婉,见到徐映灼后一愣,随即笑着打招呼:“徐大哥。”
“嗯,去几楼?”
“十二楼,我去找董事长。”
徐映灼按电梯的手顿住,语气随意:“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嗯。”曲白薇笑容腼腆,“本来这次旅行只有正式员工能参加,但黎董说营销部就我一个实习生,而且我工作努力,就一起带上吧。我想去亲自谢谢她。”
徐映灼:“董事长认识你吗?”
曲白薇摇头。
“那你这样直接上门不会很冒昧吗?”
曲白薇一听,脸色苍白:“那,那怎么办?”
“我陪你一起。”徐映灼善解人意地说,“正好黎董认识我,我帮你搭线,而且你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哪个房间,走吧,我带你去。”
曲白薇感动:“徐大哥,你人真好。”
徐映灼成功丢下许佳年二人,和曲白薇一起敲响董事长的房间。过了很久,开门的却是一个男人。
看见田鑫,门口二人脸色各有各的不自然,
田鑫拦住:“你们有预约吗?”
“没有。”曲白薇没想到见黎董还要预约,一时局促,望向身边的人:“我们走吧,下次我再跟黎董道谢。”
笑话,他徐映灼见自己的老婆还需要预约?
他扯着嗓子朝屋里大喊:“黎董——我是营销部的小徐,我可以进来吗?谢谢!”
女人还没回应,徐映灼就挤开田鑫冲进来了。
田鑫脸色险些绷不住:“黎董在工作,不得喧哗!”
黎愿的套房被他的双人间大多了,一张两米宽的乳胶大床,超宽敞的露台阳台上有私人泳池,还有一个小型红酒吧台。不过黎愿无心享用,桌子上的文件堆得密密麻麻,像是把办公室搬了过来。
听见动静,黎愿抬头。
“黎董,不好意思,我没拦住。”田鑫歉意道。
“没事,你出去吧。”
“是。”
田鑫临走前看见徐映灼对他露出一个得意的笑,气得更是牙痒痒。
“什么事?”黎愿看了一眼徐映灼,视线停顿到曲白薇身上,轻声问。
第一次近距离面对董事长,曲白薇心生怯意,鼓起勇气道:“黎董,我是来谢谢您的,原本这次旅行名单上没有我,部长说是您把我加上去的,谢谢,我以后会更努力工作的!”
好在,黎愿表现的平易近人:“没关系,好好享受假期。”
曲白薇说完就退到一边儿了,徐映灼突然出声:“黎董,您房间真好,床好大啊。”
说完欲盖弥彰地解释了一句:“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我的床太小了。”
黎愿扬眉:“你可以花钱升舱,但公司不报销。”
见她听不懂暗示,徐映灼急得团团转:“窗户那么大,您晚上一定很冷吧?”
要不要叫个暖床服务?
黎愿:“我可以开空调。”
曲白薇觉得气氛不太对劲,又看不出什么所以然:“那黎董,我先走了,不打扰您工作。”
“嗯。”
电灯泡终于离开了,徐映灼:“那我留下来帮黎董整理文件。”
他是项目助理,留下来合情合理。
“你也走。”
徐映灼被撵了出来。
男人神色郁闷,曲白薇安慰他:“没关系徐大哥,黎董肯定是不想让你假期工作。”
黎愿最近对男色没什么兴趣,在房间独自处理工作。晚上八点,太阳缓缓降落在海平面之下,直至余晖消失,蓝色的海面彻底变黑,与黑夜融为一体,混沌一片。
黎愿洗完澡后,没有在行李箱里找到自己的睡衣,给收拾行李的人打了个电话:
“我的睡衣呢?”
她的睡衣此时正握在徐映灼的手里,男人计划得逞,装作惊讶:“啊?我忘记帮你装了吗?”
黎愿抿嘴,恨自己不能从屏幕里伸出手扇他一巴掌。
“找到了老婆,我装错了,你的睡衣在我的箱子里,我现在就帮你拿上来!”
黎愿挂断电话,在洗手间吹头发,吹到一半徐映灼就风风火火来了,手里不仅拿着她的睡衣,还拿着自己的睡衣。
黎愿瞥他一眼,徐映灼笑得讨好:“老婆,我来帮你吹。”
徐映灼抢走吹风机,伸手把她揽到自己腿上坐着,胸膛当作靠背,男人动作温柔,用木梳轻轻把女人湿润的头发理散,生怕扯掉一根。
头发吹干,黎愿摸了摸,很满意:“你可以走了。”
男人眼巴巴地望着她:“没有小费吗老板?”
黎愿大方地从钱包里夹出两张红色钞票递给他,手伸出,手腕被钳制住,一把往下,黎愿再次坐回他的腿上。
这次,是面对面的。
呼吸喷薄在对方的脸上,湿热,暧昧。夜里风大,邮轮一晃一晃的,徐映灼心生荡漾,眼波流转。
“你想干什么?”黎愿也不恼,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他柔软的唇贴了上来,牙齿轻轻咬了一下她的唇,像在品尝一颗美味的果冻,吸、舔、抿……
直到她的舌尖渐渐失去知觉,黎愿推开他,漂亮的嘴巴变得通红,上面挂着晶莹的水泽,饱满的让人想再吃一口。
“我的小费。”徐映灼亲了亲她的耳垂,解释道。
“你别得寸进尺。”黎愿瞪他。
徐映灼眼神炙热,黑色的眸子里印着她理智与羞色混合的脸,他失了神,喃喃道:“怎么办,我还想再得寸进尺一些。”
他的手开始不安分了。
黎愿上去就是一巴掌:“我今天不想。”
男人立刻停住,把头埋在她的怀里,深呼吸两秒:“好,那就不来。”
他起身去浴室,最后换上自己准备好的睡衣,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
黎愿有些意外他就这么“罢休”了,毕竟很多个荒唐的夜晚都是他挑的头。
女人发愣,徐映灼看懂了她欲言又止的眼神,吻了吻她的眼角:“我喜欢做这种事,只是想让你舒服。”
他看出了她这些天的抗拒,肯定是自己最近做得不够好,老婆才不想疼他。
算他识趣,黎愿眉毛微扬,决定奖赏他:
“来,替我按脚。”
徐映灼开心地跪下了。
黎愿躺在阳台的躺椅上,盖上厚重的毛毯,欣赏海上的夜景,喝着徐映灼给她热好的牛奶。脚上传来舒服的力道,每个穴位都被伺候得酥酥麻麻。
黎愿惬意地眯着眼,有了睡意。
突然,窗外传来巨响,天空炸开了五颜六色的烟花,隆重又盛大,险些把黑夜照亮。
烟花在天空绚烂,映在海面上,大海染了色也跟着五彩斑斓,海浪晃动,形成梦幻般的仙境。
她听见了烟花的炸开的声音,和甲板上倒计时的欢呼。
男人俯下身,在她的耳边吹了口气,低低的声音和风同时吹洒在她脸上:
“黎愿,新年快乐,我爱你。”
黎愿愣了几秒,然后对他露出一个难得的笑容:“嗯,新年快乐。”
她眼里的光不断跳动,闪烁,比世间所有的烟花都要迷人,徐映灼快溺死在她这双眼睛里了。
“你放的?”
黎愿望着天空,这样规格的烟花价值不菲,这船上只有她和徐映灼的身家能买得起。
“是。”
“哪来的钱?”
徐映灼婚后银行卡全部上交,钱包空空如也,他在蓝调那点儿月薪哪够?
“我把赛车全部卖了…”徐映灼向她承诺:
“老婆,你放心,我以后会好好赚钱给你花,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游手好闲了。”
可黎愿又在意起了另外一件事,脚从他的手心里抽出,轻斥道:“你花那么多钱大张旗鼓让人放烟花,别人肯定能看出端倪。”
手指轻在她的脚踝打转,指甲轻轻勾着她的肌肤,像在调情,让人心口发痒:
“放心,不是员工小徐让放的。是你的丈夫,徐映灼。”
黎愿被他那双坏笑的眼睛盯得脸上发热,故作镇定地把头扭向一边:“我要睡了,你赶快走。”
“你确定?”男人有些为难,一副为她着想的样子:“这层楼的电梯旁边是酒吧,黎董,我从你的房间离开被人撞见了不太好吧?”
黎愿皱眉。
“唔,毕竟黎董又不想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那就这样好了,如果别人问我为什么穿着睡衣凌晨从你房间出来,我就跟他们说……”
徐映灼起身,那顽劣的笑容让黎愿感到心中不妙。男人俯身,在她的耳垂轻轻咬了一口,声音低沉:
“你潜规则我。”
第50章 第 50 章 撞破奸情
“想挨2025的第一顿打?”黎愿气得拎起他的耳朵。
徐映灼赶紧求饶:“错错错……老婆, 我都是为你考虑,别生气。”
黎愿输在脸皮没有那么厚,最终留下了他。
早上还没到六点, 怀里的女人开始动了,黎愿半梦半醒地挣脱出他的手臂:“快点走,别被人看见了。”
“再睡十分钟。”
黎董的脑袋里仿佛安了个精确的闹钟,十分钟后,准时将他踢下床。男人揉了揉屁股,眼神哀怨地穿衣服:“睡衣放你这,我今晚还来。”
黎愿再次睡着, 没听见,徐映灼只当她默认了, 亲了亲她软软的脸蛋,幸福地离开。
这份幸福持续到关上房门的那一刻,门锁一落, 徐映灼听见一声极度震惊以至于捂着嘴从手指缝里露出的声音:
“徐映灼!你!你怎么会从黎董房间里出来!”
徐映灼转头看见自己的小伙伴, 手僵硬地顿在门把手上。
俩人同样尴尬, 三秒后,徐映灼岔开腿就跑。
“徐映灼!站住!我已经看见你了!”
赵夏泽气喘吁吁,昨晚的酒差点儿翻墙倒海吐出来。
这小子体力可真行啊,赵夏泽追着徐映灼到顶楼的甲板上,蓝调的员工昨夜集体宿醉, 这时甲板上空无一人,满地的酒瓶子。
徐映灼无处可逃, 只能坐下,拧开一瓶矿泉水咕噜咕噜往嘴里灌,气喘完后梗着脖子道:“没错, 就是你看见的那样,我没什么好解释的。”
徐映灼也不是故意欺骗小伙伴的,好在赵夏泽的品行他信得过去,所以决定告诉真相让他替自己保密。
赵夏泽见他这么理直气壮气得直跺脚,地上的酒瓶子都被踹飞几个:“你糊涂啊!你还那么年轻,怎么能当别人小三呢!”
“……”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徐映灼决定延续这个误会:“嗯,因为老了就当不成了。”
“你……我……唉!”赵夏泽哽住。
徐映灼拍拍他的肩,从地上找出一瓶新的酒打开递给他,赵夏泽接过就往嘴里灌,喝完后摔了瓶子痛心疾首道:
“徐映灼,你知道昨晚那烟花多贵吗?”
算了,他昨晚忙着颠鸾倒凤肯定没留意,赵夏泽说:“据说二十分钟要五千多万呢!那是烟花吗?那是人家老公花大价钱在宣誓主权!你再看看你,你月薪顶多买几捆炮竹,你怎么比得过人家?”
“嗯,五千七百万。”徐映灼补充。
“这是重点吗?”赵夏泽都被气笑了,拍他的肩膀苦口婆心道:“听哥一句劝,不要为了一个女人迷失自己的方向,你还年轻,皮囊又可,好好赚钱找个姑娘踏实的结婚才是正经事。黎董再好,人家也结婚了,我们不干这些勾当。”
徐映灼也拍他的肩,赵夏泽竟然从他的嘴里听出一丝赞扬:“你放心,她老公要是知道你这么正直一定很欣赏你。”
赵夏泽愣了一会儿,男人的背影逐渐远去,他冲着他吼:“喂!你一定要听哥的劝啊!”
*
事实证明,徐映灼并没有听他的劝,被发现以后更加猖狂。
晚上游戏厅开门了,许佳年敲门叫他们一起去:“咦,徐映灼呢?”
“呵呵,去上班了。”赵夏泽皮笑肉不笑。
“那么晚还有工作?真辛苦。”。
“可不是嘛。”
白天上几把班,晚上几把上班。
一人兴致冲冲,一人心事重重,到了楼上的游戏厅,许佳年撞见在“去工作”的徐映灼:
“徐映灼,你不是去工作了吗?……啊黎董,您也在?”
游戏桌上,徐映灼在发牌,而坐着的还有穿便装的董事长,董事长脱下西装后青春靓丽,给人拉近了很多距离,许佳年第一时间竟然没有认出来。
“嗯,坐。”
只是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冷。
赵夏泽悄悄翻了个白眼。
瞧瞧,可真得宠,都被带出来玩了。
他一边腹诽小伙伴,一边暗自祈祷黎董家里那个不要那么快发现才好。
桌子上有几个人,除去黎董和徐映灼,还有黎董的秘书田鑫,营销部的实习生曲白薇,财务部部长张太平,其他几位同事许佳年就不认识了。
她问:“你们在玩什么?”
“真心话大冒险。”徐映灼手指修长,飞快地洗好,将牌倒叩在桌子上。
老掉牙的游戏,但跟不同的人玩有不同的乐趣,许佳年拉着赵夏泽坐下:“我们也加入。”
赵夏泽纠结了一会儿,端着板凳挤进徐映灼和黎愿中间,歉意道:“不好意思黎董,那边是风口,我体寒怕冷。”
徐映灼狠狠踩他一脚,开始发牌。
第一局,黎愿抽到King。
张太平率先鼓掌:“哈哈,黎董真是我们当之无愧的King!”
众人慢一步也跟着他鼓掌。
黎愿冷冷看他一眼:“别把工作上的不良风气带出来。”
“……好的。”
马屁拍到马蹄子上。
漂亮冷冽的眼睛扫了一圈,徐映灼的眼神跃跃欲试,黎愿见后扬眉,最后……
“曲白薇,你为什么加入蓝调。”
曲白薇坐在最角落,没想到自己一个小透明竟然会被大老板关注,像鹌鹑一样站起来,一下子心提到喉咙里,大脑快速翻转,答道:
“蓝调倡导设计不是自我表达,而是解决问题,我与公司的设计理念高度共鸣。并且蓝调倡导重点培养人才,我希望在这里学到很多东西,我想在董事长的光辉指导下与大家一起进步!”
“最重要的是……”曲白薇看着黎愿,羞涩的笑了:“我很喜欢黎董,想成为像您一样的人。”
黎愿笑着,眼里是别人猜不透的情绪。
天哪,真心话大冒险被玩成入职面试也是没谁了……好在下一局曲白薇抽中了King,她纠结了一会儿,把目光停在田鑫身上。
“公司那么多优秀女性,田秘书有心动的人吗?”
田鑫似乎很意外,但很快给出答案:“没有。”
曲白薇眼里的光稍稍暗了色,随即笑道:“我没有问题了,下一局。”
田鑫从黎愿身边站起来,拿着手机抱歉道:“黎董,江宁的徐总给我打电话,我先出去一下。”
黎愿颔首:“去吧,工作要紧。”
田鑫离场,游戏继续,这一局,许佳年终于抽到了King,激动地跳起来:“啊哈哈哈哈,我终于当国王了!”
领导们沉默地盯着她,许佳年悻悻坐下。
选黎董和张部长?她不敢。
徐映灼和赵夏泽?太熟了不想。
那就……
“白薇,那你呢?你在公司有没有中意的人啊?或者你说说你想要的另一半是什么样的。”
曲白薇没想到回旋镖回到自己身上,思考一会儿回答:“比起很有钱的,我更想找一个真心爱我的,无论外界有多么大的诱惑,我遇到怎样的困境,都有人站在我的身边……我想被他坚定的选择。”
许佳年闻言动容。
是啊,被人坚定的选择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哪个女人不想呢?
“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姿态放那么低,供人选来选去的?”黎愿突然出声。
曲白薇和许佳年一起愣住。
董事长将水杯搁在桌子上,温水晃荡,透明的杯子上映着女人清冷的眸子,黎愿似是真的不解,好奇发问:
“与其被选择,有选择的权利不是更好吗?这样日日担心自己被丢下的就是对方了。”
“啊……”曲白薇答不上来,她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觉得有点奇怪,又觉得很有道理,只能笑着附和道:“黎董说得对。”
这局结束,下一局中奖的终于是徐映灼。
他得意地哼了一声,把那张king炫耀似的放在黎愿的桌前,毫不掩饰地直视她:“黎董,我可以问您问题吧?”
黎愿:“你随意。”
“那我就问了啊。”那张俊脸笑得极为张扬,黎愿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没憋什么好屁,果不其然……
“黎董,您觉得您丈夫是个怎样的人?”
这问题一出,黎愿还没什么反应,赵夏泽先惊天动地咳嗽了起来,他边咳边在桌子底下使劲儿踹徐映灼:
“不好意思,我体寒,夜里咳嗽。”
那么猖狂不要命啦?!你一个小三还敢打听正室?
不知内情的众人竖起八卦的小耳朵,黎董几乎没有在外界提起过她的丈夫,有人传言他们早就离婚了。
黎愿几乎没怎么思考就答:“他啊,叛逆任性,狂傲自负,不学无术,大手大脚……”
黎愿每蹦出一个词,徐映灼脸就黑了一分。
赵夏泽坐他们中间都快听不下去了,黎董也真宠他,为了让小三开心疯狂贬低自己的结发丈夫。
两个人都没有下限!这公司迟早要完!
“不过……”黎愿嘴骂干了,抿了一口水停在那里。
“您继续说呀!”徐映灼都快急死了。
黎愿:“不过皮囊尚可,我暂且用得舒心。”
“哼,下一局。”
这一局,游神的张太平抽中的King,他嘿嘿一笑。
其他几个员工他叫不出名字,只能抱歉地看着黎愿:“不好意思黎董,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嗯。”
“黎董百忙之中突然降临蓝调,是有什么计划吗?”
张太平问出了心中积攒已久的疑惑。
蓝调只能依附一个黎氏,可黎氏却有成千上万个“蓝调”。蓝调虽列为江州前三的设计类公司,可对黎董而言,只是一个很小,很微不足道的存在。
张太平实在想不通为何日理万机的董事长会在这里耗费那么长的时间,明明有市值更高的公司值得她投入。
这一次,黎愿停下来思考了很久。
“蓝调这几年停滞不前,并不代表从此就要在市场落幕,设计行业的寒冬只是暂时的。时代发展得特别快,未来我们的竞争对手不仅有个体、对家公司……甚至有可能不是人。”
她到现在也依旧反对大量用AI,人工智能只能用于辅助,不能取代设计师。
“但不用怕,只要我站在这里,蓝调就不会倒。撑过这几年市场最终会发现,艺术终究是人赋予的,人的创作更占主导地位。蓝调现在仅仅在国内,在江州排得上号,我想带领蓝调走出国际,去更大的市场看一看。”
雄心壮志的蓝图,听得人热血沸腾,可张太平仍觉不现实:“可,我们真的能,走向国际吗?”
黎愿抬头,笑了,眼里势在必得的的光,她说:
“我想要的都会得到。”
坚定的,毋庸置疑的,很大的口气,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信服。
徐映灼在旁边骄傲地笑,他看着主位的女人,她的身上闪闪发光,她是那么的强大。
看,这就是他的妻子。
这局结束,曲白薇打了个喷嚏,抱歉道:“黎董,我有些感冒,先回去休息了。”
“嗯。”
黎愿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沉沉,身边的赵夏泽提醒她:“黎董,您又是国王。”
黎愿摊开那张牌,下巴一抬对着徐映灼说:“我玩大冒险。”
徐映灼已经做好了被折磨的准备,摩拳擦掌,心中激动。下一秒黎愿说:“出去帮我拿瓶果汁。”
“啊?就这?”
黎愿冷眉一挑,打开窗户,喧嚣的海风一下子灌进来,吹得人瑟瑟发抖:
“或者脱了衣服跳下去游两圈儿,你自己选。”【你现在阅读的是 】
50-60
第51章 第 51 章 痛就咬紧一点
徐映灼望着漆黑的海面, 波涛汹涌的浪花一个接一个席卷而来,海腥味冰冷刺鼻,他马上站起身:
“我选拿果汁, 这就去。”
果汁在二楼,徐映灼去坐电梯,按了电梯后听见转角处传来说悄悄话的声音,他的耳朵本能的竖起来。
而那声音竟然很熟悉,像在哪里听过:
“你说了我们在一起了,你怎么能这样?”
女人压低了声音,像是在抽泣。
是曲白薇, 徐映灼听出来了。
而下一瞬,墙角的男人叹了口气:“白薇, 你不要这样,我不值得。”
竟然是二十分钟前走掉的田鑫!
“田鑫你耍我呢?”曲白薇整个人突然变得很尖锐扭曲,和平时温顺的她判若两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系统是你搞得鬼吧?”
“白薇!”田鑫声音轻斥, 含着警告。
“黑进系统需要密码, 除了项目组只有你知道密码, 我好心把电脑借你,你……”
曲白薇还没说完话嘴巴就被捂住了,徐映灼想拿出手机录音已经晚了。
“你喝醉了,我们下次聊。”
曲白薇不服,男人无奈叹了口气。亲昵地摸她的脑袋:“乖, 回去睡觉吧,回江州再说。”
“好。”曲白薇渐渐失去抵抗。
她亲眼目送甜心离开, 直至男人的背影消失后才收回视线。而一转头,她看见倚在转角处的徐映灼差点没被吓死。
“徐大哥,好巧啊。”
“不巧, 我已经在这里听了很久的墙角。”
“那你能不能……”
“不能。”
徐映灼很严肃地拒绝,如果只是单纯的办公室恋情他才不会多嘴。但涉及到公司,徐映灼不允许任何人破坏老婆的心血。
曲白薇脸色惨白,一双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徐映灼没有一点怜香惜玉之情,拽着她就往回走。
此时,桌子上只剩黎愿一个人,她已经让其他人先回去了。黎愿看他气势汹汹的样子淡定问:“我的果汁呢?”
“黎董,你先别管果汁了,我们公司出了内奸!”徐映灼气呼呼地站在她身边,指着曲白薇:
“你自己说!”
“黎董,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曲白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黎愿替她补充:
“你把项目密码泄露给田鑫,让他有机会黑掉系统。那天晚上也是他让你留下来加班的吧?还有鞋印、转账,都和他有关?”
黎愿就这么把她所有的事情轻描淡写抖了出来,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却冷静得像个上帝,掌握所有的剧情。
徐映灼比曲白薇更吃惊:“你一早就知道他的动机还不开除他?!”
“开他?”黎愿像是听到了一个大笑话,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冰冷的笑意,她倨傲地抬头:
“开他我还得2n+1,直接送他进去比较划算。”
徐映灼被老婆这副运筹帷幄的样子帅死了。
男人站在她身后都快星星眼了。原来黎愿说留着田鑫有用是想报复他,害他白吃几天醋。
“您是故意留他在身边的?”曲白薇震惊道,“可是他还是偷走了专利书,那我们下个月的专利会怎么办?”
“他偷走了专利书?”
黎愿放下茶杯,眼里闪着精明的光,她红唇轻抿,浅笑摇头,曲白薇竟然听出她语气里的一丝无奈:
“也是很巧,版权方签的合同里有纰漏,提出重新签新合同,所以他拿走的那份已经过期,新的在我家里。”
“怪不得田鑫拿到之后还不离职,一直潜伏在你身边,他是不是已经发现自己拿的那份作废,所以想找到新的!”徐映灼站她身后听得冷汗都快出来了。
“有可能。”黎愿点头,此时曲白薇垂着头看不出神情,黎愿把视线重新放在她的身上:
“你问了那么多,该我问你了吧。曲白薇,你现在把所有的事情说出来,我可以考虑放过你。”
这层楼安安静静,像是被人提前清空了一样。曲白薇咬着唇满脸挣扎,待黎愿喝掉最后一口茶站起身,耐心告急,她突然叫住她:“黎董,我说!我全部都说!”
黎愿又坐了回来,徐映灼自觉站在她身后替她捏肩。
“我老家是一个很穷的地方,毕业后我独自来江州闯荡,没有任何托举,找不到工作……”曲白薇低落的眼神忽而亮起光,“幸好田鑫学长帮我进了蓝调,后来我们成了情侣。”
“我没空听你们的爱恨情仇,你直接说你做了些什么。”黎愿打断。
“好……上个周田鑫问我要了密码,说帮黎董处理工作。之前还朝我借过钱,半个月前还到我的银行卡里,后来我被调查组的同事找,才知道这个账户是境外账户。至于这个脚印,田鑫给我买过鞋,知道我的鞋码。”
曲白薇低低抽泣:“他说他没有想陷害我,都是巧合,可是,可是……”
曲白薇掩面哭泣,可是她自己也不愿相信。
“其他呢?”
“没有了,黎董,都是这些,您处罚我吧!”
肩膀上的力道放得很轻,徐映灼不敢打断老婆的思绪,静静竖在那里等候指示。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曲白薇欣喜抬头。
“你可以选择走,之前的事情到此为止我不追究。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留下。”
曲白薇没有任何思考,坚定点头:“黎董,我选择留下。”
“嗯,随你。”
黎愿起身,桌子上爱马仕的钱包被她撞到地上,与此同时,袖口上的袖扣突然滑落。
“黎董小心。”
两样东西同时往地下掉,曲白薇眼疾手快接下不起眼的袖扣,然后捡起地上的钱包,乖巧递给她。
“谢谢。”
徐映灼也跟着她离开,临走叮嘱:“我送黎董回房间,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田鑫。”
曲白薇:“好。”
徐映灼赶在门合上前一秒迈开腿从门缝里挤进去。
黎愿没想到他身手那么敏捷,沉默了。
“太过分了!老婆,你就这么放过他们?等回国后我帮你报警把他们都抓起来好不好?”
徐映灼越想越气,在黎愿面前来回踱步。
黎愿:“如果你真的想替我分担,那就帮我放个洗澡水吧。”
徐映灼不可思议:“难道我的用处就只有这个?”
他明明还能做更多的事情,帮老婆抓坏人,替老婆处理文件,不比她的秘书差在哪里。
“你再不去,失去了唯一的用处,我只能请你离开。”黎愿冷冷道。
徐映灼瘪瘪嘴去浴室放洗澡水,还倒了精油,撒了玫瑰,看起来好丰富的一锅。
黎愿解了扣子,赤身坐进去,洗澡水莫过她的胸口,黎愿背对他,露出后背漂亮的蝴蝶骨。
若换成平时,徐映灼都已经舔上去了,可惜老婆今天处理了糟心事,怕是没心情疼他。
黎愿回头把毛巾扔他脸上,怒道:“你往水里放了什么?恶心死了,闻得我想吐。”
毛巾湿哒哒地顶在他头上,徐映灼摘下来亲了一口,这张毛巾方才擦拭过她身上每一处地方,香死了。
“就是家里用的那个啊,你平时不是很喜欢吗?”
他确认了一下精油瓶子,没带错。
“扔了吧,我现在不喜欢了。”黎愿看他像个变态一样嗅自己的毛巾,简直没眼看,“还有,把毛巾还给我。”
“不喜欢就要扔,黎愿,那你不喜欢我是不是也要扔?”男人可怜极了,一双眼睛深情又控诉,他解了扣子,坐在浴缸边上,露出自己小麦色的胸膛。
只要她想,伸手就可以触碰这性感又弹弹的腹肌。
“你现在的样子的确另我着迷。”黎愿白皙的手臂轻轻搭在边上,眼神挑逗。
徐映灼闻言一喜,使劲吸气收腹,背挺得更直了。
“不如我们……”
“但你忘了我没什么耐心。”黎愿伸手把他推了下去,男人在浴室摔得四仰八叉。
黎大小姐骄傲地抬头:
“滚!”
徐映灼灰溜溜地出去了。
听见浴室里黎愿起身,他赶紧把窗户关上,将暖气开得更足。黎愿换了一套睡衣,穿着家里那件红色丝绸吊带裙,丝绸用的上好的天山蚕丝,亲肤又贴身,将她的身材勾勒出来。
徐映灼看了一瞬,收回目光,然后忍不住又看她一眼。
黎愿:“你又想放什么屁?”
“老婆你现在说话真是越来越粗鲁了,你忘记你是黎家优雅矜贵的大小姐了吗?”
“爱说不说。”黎愿懒得搭理他。
可徐映灼不吐不快:“哎呀,我说了你可别打我。”
“好。”
“就是,唉。”徐映灼已经很久没犯贱了,这会贼兮兮地凑她耳朵边上说:
“可能是我厨艺越来越好了吧,老婆,你胖了好多,肚子上一圈肉肉。哈哈哈太可爱了,你长胖后瞪我一点威慑力都没有,真好玩哈哈哈呃……”
徐映灼越说,空气越冰冷,暖气像是直接瘫痪了,让他全身凉飕飕的。
黎愿起身,面无表情。她来到书桌,拿起花瓶,放下。抄起板凳,放下……
“老婆,你,你说了不打我的。”徐映灼看得触目惊心,结结巴巴:
“大女人家家说话算话!”
最终,黎愿在衣架子那抽出一根结实的皮带,满意的笑了。
“我不打你,我抽你。”
徐映灼一边伸手一边往后退,退到绝路,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手心却是火辣辣的疼,冰火两重天,双重快感。
“老婆,我错了,你一点都不…嗷,胖!”
“别打了别打了,呜呜呜,我挨不住了,真的挨不住了。”
徐映灼疼得眼泪直流。
黎愿停下,很耐心等他哭完,轻柔地替他擦干眼泪。
这份温柔,徐映灼只在十岁之前在徐母身上体会过,但十岁之后他太喜欢犯贱了,没这个机会。
“好了好了,别哭了。”黎愿轻轻安抚他。
“老婆……”徐映灼感动极了。
“你不是喜欢我的毛巾吗?那我大发慈悲奖励你吧。”黎愿将那块洗澡的毛巾揉成一团塞进男人的嘴里,语气宠溺:
“乖,咬着,痛就咬紧一点,别吵到别人。”
徐映灼:“???”
第52章 第 52 章 惊心动魄的温泉
早上浪大, 巨大的邮轮靠岸,撞击在码头的礁石边上,整个船都狠狠晃动了一下。
黎愿睁开眼睛, 在男人的服侍下洗漱换衣服。徐映灼提前让人送来了早餐,这会儿牛奶的温度正合适,黎愿坐下开始吃早餐,徐映灼在旁边收拾东西。
黎愿的墨镜,黎愿的防晒霜,黎愿的雨伞,黎愿的充电宝……
他的背包装得鼓鼓囊囊, 黎愿开始擦嘴,他往嘴里塞了一块她吃剩下的半块面包。
“老婆, 你先走吧,我一会儿再出去。”
邮轮停在冲绳码头,蓝调的员工全都下船了, 这会儿在码头上竖着自拍杆疯狂拍照。
“黎董, 我们站这边拍一张团建合照吧。”田鑫叫来摄影师。
员工自觉站好位置, 把中间留给董事长。
黎愿:“等一会儿。”
田鑫不知道她在等什么,十分钟后徐映灼背着包姗姗来迟,他才知道黎董等的是什么。
黎愿:“照吧。”
田鑫:“……好。”
徐映灼第一次和老婆发合照,激动无比,要知道他和黎愿连一张结婚照也没有, 领证都是各拍各的然后p在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离婚。
他第一个在群里保存了合照, 他和黎愿之间隔着密密麻麻的人头,等回去把这些人全部p掉。
那么多人,黎愿干脆包了个旅行团安排行程, 第一站去的清田寺,黎愿走在人群后,听他们在前面讨论。
“这是茶园吗?好漂亮。”
“我的天,我以为屏风是一层纱,没想到是喷出来的雾啊,好细腻。”
前庙建了一座名为“雾林”的茶园,一踏入茶香四溢神清气爽,地下埋设的雾化系统释放出宛如薄纱的香雾,整座园子静雅又独特。
曲白薇笑道:“这都是请我们国内设计师设计的啦,静砚工作室,听说过吗?”
“当然,那么有名!我说怎么那么漂亮。”
茶园烟雾四起,朦朦胧胧勾勒出身影,却看不出人脸,只能依稀看清人的动作。
黎愿走到后面,手心突然被牵住,那人猖狂极了,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头,将自己的手指嵌进去,再一根一根合上。
看不清黎愿警告的表情,徐映灼胆子十分大,他甚至还敢凑在董事长耳边猖狂道:
“这烟只能持续一分钟,黎董要是不想被人发现就跟我走。”
“你威胁我?”
“嗯,我威胁你。”徐映灼笑容恶劣,只可惜黎愿看不到他的表情,不然早就得抽他了。
烟雾系统停止,空气中的雾根本维持不了多久,被风一刮就散了。黎愿渐渐看清他的衣服,又渐渐看清他的四肢……她的视线越来越清晰,别人同样如此。
就在这时,眼前的白雾突然毫无防备挤进一张肆意张扬的俊脸,徐映灼用鼻尖蹭她,黎愿近距离看清他那双桀骜又坏笑的眼睛。
他的心思就这么昭然若揭的挂在脸上。
黎愿的唇被啄了一口。
“徐映灼……你放肆!”
黎愿满脸防备,又生怕引起前方的注意,只能狠狠瞪着他,紧张极了。大雾散去,只要他们一转头,就会看到堂堂董事长被一个胆大妄为的小员工这样冒犯。
男人轻哂一声,意味不明,他不说话,只是将她揽在怀里,肆无忌惮的,一口,又一口。
最终,黎愿败下阵来,她看见前面有人在找她。
黎愿拉着他的手就跑,赶走雾气散去的最后一秒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徐映灼跟在她身后眉眼含笑,神情餍足,欣赏她慌乱又生动的表情。
待走到无人处时,黎愿甩开他的手,劈头盖脸骂他:“徐映灼,谁给你的胆子?!想死是不是?”
徐映灼十分审时度势,这会儿见她真的生气,连忙认错:“老婆我错了,我手心现在都还没消肿呢,疼死了。”
他伸出手,展露昨夜的伤痕,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黎愿抬起的手僵在原地,徐映灼赶紧把自己的脸放在她手心,迷恋地蹭了蹭,吸了吸:
“明明是和我的新年旅行,你却天天被那么多人围着……老婆,你陪陪我吧,就我们两个人,不要被别人打扰,好吗?”
黎愿冷哼一声,把自己的手插回兜里,冷漠无比地转身离开。
徐映灼看着她无情的背影,神色落寞。
“愣着干嘛?还不赶紧跟上来!”黎愿转头,语气不耐。
徐映灼转悲为喜:“来了,这就来!”
为了躲开他们,黎愿去寺庙的后山逛了逛,这里人烟稀少。只有几个洒扫的僧人。
俩人站在一座佛前,旁边的僧人开始敲钟,黎愿和徐映灼双手合十放在眉心。
僧人慈眉善目:“这是六牙白象,前身化解宿命统管姻缘。夫妻一起拜拜,下辈子还能做夫妻。”
徐映灼一听就想捐香油钱:“哇塞老婆,这我们得好好拜拜了……老婆?”
身边的人消失的无影无踪,黎愿掉头就走。
徐映灼追了上去:“老婆,你怎么不拜拜?我下辈子也想和你做夫妻。”
黎愿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不怎么信这些。”
“可你刚刚在财神庙拜得最虔诚。”
“……”
徐映灼把她拉了回去,见黎愿不太想和他一起拜六牙白象,把包递给她,自己虔诚地捐了香油,点上檀香,表情严谨又庄重,独自拜这尊佛。他闭上眼睛,掩盖住眸瞳里一闪而过的偏执,心中的声音坚定:
【这辈子,下辈子,我都要和她在一起,生生世世,永远缠着她。】
*
黎愿包了一家温泉酒店,傍晚,所有人都去池子里泡着,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皂香混合的味道。
董事长的房间里有专属的温泉供她一个人享用,黎愿背靠在池边的天然玉石上,温泉水没过她的胸口,烟雾缭绕,雾气腾腾,女人的脸上浮出一层薄汗,脸颊至肩膀都泛着盈盈的红,挂着水珠,诱人无比。
听见敲门声,黎愿以为是送水果的,闭着眼道:“放那吧。”
果然是送水果的,草莓和车厘子洗得干干净净摆盘,中间切了人参果和莲雾。黎愿睁眼,身后的人叉了一块车厘子放她嘴边:“老板,吃车厘子。”
男人衣衫不整,露出引以为傲的满身肌肉,他腰身劲瘦,肩宽臀翘。唯独穿了一条灰色裤子,更加勾勒出他某方面的身材。
她张嘴,徐映灼马上伸出手心接她吐出的核。
黎愿现在很快乐,有种妲己喂纣商纣王吃葡萄的快乐。
“你怎么来了?”
徐映灼把手放进池子里泡了会儿,冰冷的手回温后,他跪坐在岸边,给黎愿捏肩,低声软语道:“我来伺候董事长,您不喜欢吗?”
哼,狐媚子。
黎愿略一挑眉,故意说:“不喜欢。”
肩膀上的手停住,忽而一用力将黎愿转了过来。四目相对,黎愿戏谑地看着他,徐映灼受不了她的打量,呼吸一滞。
她的唇上挂着车厘子的汁水,红艳的,诱人的,徐映灼迫不及待吻了上去。
真甜,她的嘴里还残留着酸甜的果香。
“那么软的唇,偏要嘴硬说假话。”
徐映灼的指腹摩挲在她的唇间,眼神妖治,意犹未尽的样子像是还想再来一口。
这副模样真是勾人得很。
黎愿也是女人,心痒痒。从池子里站起来环住他的脖子,徐映灼视线往下,春光一览无余。
下一瞬他的后颈被一只小手用力扣住,黎愿霸道又强势地吻上他,他再没空去看其它,只沉迷在这突如其来奖赏般的香吻中。
“黎董…黎董…我们这样您丈夫会生气的吧?”
徐映灼喘息。
这妖精在换气时嘴巴也不停,偏要说这些荤话,真是让她又爱又恨。
“他敢生气我就揍死他。”
奇怪,她怎么还配合起来了。
雾气中氤氲着暧昧,俩人正刺激着,被一声敲门声打断了。
“黎董,我可以进来吗?”
黎愿猛地睁眼,眼里的温情瞬间褪去,她慌张地推开徐映灼,上岸穿浴袍。
“快!快躲起来!”
徐映灼急得上蹿下跳,这间屋就一口温泉池子,这要他躲去哪里?!
“我翻墙走?”
三米高的墙,徐映灼正在边上起跑准备跳过去,黎愿一脚将他踹进池子里:“来不及了!你先下去呆会儿!”
“我?不……咕噜咕噜……”
徐映灼的头被黎愿按了下去。
几乎在这一瞬间,门开了,黎愿松了口气,又狠狠提了一口气。
她走过去,挡住视线。
来的人是营销部部长,她歉意道:“黎董,不好意思那么晚打扰您,刚刚接到市办的电话,原本十号是发布会,但是撞上了世博会,市办那边将我们的时间延迟到下个月底。”
黎愿皱眉,发布会晚一天都对他们不利。
“还有一件事,技术部已经将系统恢复好了,不过里面的文件全部消失,我们之前的成果功亏一篑。”她心塞,最后安慰董事长也安慰自己,“黎董,延迟对我们来说也许是好事,这样我们就有更多的时间重新准备。”
“我知道了,没什么事你离开吧。”
她愣住:“我这边还有几个文件想跟您探讨一下……”
若换成以前,黎愿乐意和下属一起加班,可是她怕池子里的男人快憋死了,冷了脸将她拦住:
“赵春花,这是假期。”
“对不起黎董,我这就走。”
大门一关,黎愿赶紧把徐映灼捞起来:“徐映灼!徐映灼!”
徐映灼双眼合上,看起来十分虚弱。
黎愿大惊失色,以为他要死了,吓得疯狂抽他巴掌:“徐映灼!你快睁眼呀!”
男人还是没醒。
黎愿脸色苍白,完了,徐映灼该不会在池子里呛死了吧。
黎愿迅速冷静下来,将男人扔在地上平躺,坐在他的胯l上,双手交叠放在他的胸前压住,给他做人工呼吸。
她把男人的嘴掰开,自己微张着嘴贴上去渡气。
下一秒,她的嘴里游进一条柔软的舌头。
“好啊,你敢骗我?”黎愿掐着他的脖子质问。
“松手……没呛死也要被你掐死了。”徐映灼举手投降。
黎愿冷哼一声放开他。
“老婆,没想到你那么担心我呀。”男人的笑容有些得意,真是欠揍得很。
黎愿坐在他的身上,那山包真是越来越顶了,她起身,腰间却被钳制住,明明黎愿的位置居高临下,却感觉躺在下面的男人更为猖狂。
这个吻,来得比方才还要猛烈。
黎愿闭着眼,突然眉头一皱,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胃里翻墙倒海的难受,黎愿紧急推开他,却来不及了:
“等一下……呕——”
黎愿吐在他身上,旖旎的气氛瞬间消散,徐映灼黑着脸:“我的嘴有那么恶心?”
“不是的,我,呕——”
徐映灼连忙把她身上的水珠擦干,抱她回屋。
他冲了一杯蜂蜜水,黎愿的脸色还是很苍白,他看出她的不舒服,喂她喝水:“老婆,肚子疼吗?我去给你叫个医生。”
黎愿还没来得及说话,徐映灼就已经跑出去叫医生了,过了半个小时,来了四五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都是各领域的专家。
“徐少爷,您先让开,我们才好替夫人看看。”
黎愿责怪地瞪他一眼:“不好意思,大半夜还劳烦您跑一趟。”
“没关系夫人,徐老先生每年往医院捐不少钱,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徐映灼不安地退到一边,忧心忡忡,险些撞翻衣架。
“夫人吃了什么开始吐的?”医生问。
徐映灼惊慌失措:“吃了我的嘴巴子。”
第53章 第 53 章 牛津?有手就行。
黎愿感到丢脸。
“……少爷, 应该不是这个原因,我们抽夫人的血化验一下,看看是不是感染病毒了。”
黎愿伸出手, 医生很快就抽好了。
徐映灼接过棉签,认真替她按住伤口。
“别那么用力,我血管都要堵住了。”
徐映灼一愣,马上放轻动作,语气十分歉意:“对不起老婆,我真的很没用,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黎愿也没有怪他的意思, 见他自责,难得对他开玩笑:“那么紧张干嘛?你以前不是很盼着我死吗?我死了你就可以做一个自由又有钱的小鳏夫。”
棉签一抖, 男人瞪得眼睛都红了,他听不得黎愿这么诅咒自己,浑身弥漫着惶恐的情绪, 紧紧地拉着黎愿:
“黎愿, 你赶紧说呸呸呸!”
“不, 幼稚。”
“快点!”
“反了天了,你现在竟然敢命令我?”
徐映灼拗不过她,抱住她的腿藏住快要掉下的眼泪:“老婆,你不要说这种话,我不想听, 就算是玩笑话我也不想听!”
他无法想象没有黎愿的日子,那一定很灰暗吧, 光是听她这么说自己就已经接受不了了,心脏紧缩,连呼吸都难受。
生命总有终结的一天, 但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他一定要死在黎愿前面。
他不能接受黎愿丢下她,以任何形式。
“好了,呸呸呸。”黎愿手指绕着男人刺刺的短发,她的大腿又潮湿了,估摸着不争气的男人又开始偷偷摸摸在哭。
要拿他怎么办才好?
化验结果出来了,医生拿着化验报告去而复返,一进门就看见徐少爷蹲在夫人的脚边,抽抽噎噎的。
他哽了一瞬:
“少爷,以后都是要当爸爸的人了,稳重一些吧。”
黎愿和徐映灼同时抬头愣住,黎愿在这突如其来的惊喜中久久回不过神:“是女儿还是别的?”
“夫人,您才怀孕三个月,目前不能判定宝宝的性别。”
是黎愿心急了。她抚摸着微隆的小腹,好神奇,她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
“我给您开点叶酸和维生素,夫人记得按时吃。”
“好。”
医生走后,徐映灼依旧呆滞在原地,黎愿红唇轻勾:“傻了?”
徐映灼回过神来,摸着黎愿的肚子,他原以为这是赘肉,没想到是他们的宝宝,男人有些恍惚,喃喃道:“老婆,我没有在做梦吧……”
“要不要吃个巴掌清醒一下?”
“不了谢谢。”
徐映灼缓了过来,惊喜过后又有些担忧,正色道:“老婆,我们现在就打个飞机回家吧,外面好危险的。”
都说女人怀孕脆弱得很,徐映灼怕黎愿怀着宝宝在外奔波很辛苦,还是回家让他好好照顾吧。
“要回去你自己回去。”黎愿站起身,语气警告:“徐映灼,我不是那种为了养胎大门不出的女人,我有自己的工作要做,你别碍我的事。”
黎愿生动地演绎了“女子本刚,为母更刚”这句话,早上一如既往地起很早开始运动,工作量没有任何减少,旅行结束后依旧在各个公司来回奔波,看得徐映灼提心吊胆。
她像是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不像那些豪门富太太,怀孕后身边七八个人伺候,不是躺着就是靠着。
但只有徐映灼知道,夜里黎愿因为怀孕手脚开始水肿,很难入睡。他只能替她按摩,和她说话缓解她的压力。他担心自己翻身会吵到黎愿睡觉,晚上睡在床边的沙发上,又不会吵到她,又能伺候她起身。
黎愿白日表现得很平常一样,没有任何特别,一如既往的利落干练。唯一不同的就是脾气见长,此刻办公室站了七八个人,无论是员工还是高层无差别一块儿挨训。
黎愿狠狠拍桌,眼神锋利,语气温怒,态度犀利:“这个项目不仅仅是数据上的问题,更暴露你们整个团队的态度和专业性!赵春花,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黎董很久没发那么大的火,营销部长低头道:“黎董,这次责任在我。前期风险评估不够充分,也没把控合作方临时的需求,导致被投诉……我向公司道歉。”
“我给你们批了超支百分之三十的预算,你们就搞出这样的质量给我?全部拿下去重做!”
所有人灰头土脸地走了,徐映灼悄悄留了下来,把门一锁,跪在她脚边。
“老婆,别生气了。”
他亲亲她的肚子,动作温柔。
“消消气,宝宝还看着呢。”
黎愿:“那么小颗受精卵能看见什么?”
“哎呀,再小也是一条生命呀,说不定宝宝会感应得到,以后跟着有学有样。”
徐映灼这副弱小身躯最多只能承受老婆一个人的怒火,他不想宝宝以后也是一个小炮仗。
“那你出去。”黎愿同样不想孩子像他,嫌弃道:
“怀孕了不想看蠢东西,我怕我的孩子变得和你一样蠢。”
徐映灼敢怒不敢言,离开时又被叫住。
“让曲白薇上来。”
*
曲白薇第一次单独去董事长的办公室,忐忑敲门。
“进。”
黎董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曲白薇:“黎董,您找我什么事?”
黎愿目光沉沉打量着她,曲白薇被看得浑身不自在。
“告诉田鑫,你无意间得知真的那份专利书在我的书房。”
“我?”曲白薇意外,在黎愿不容置疑的眼神中到底不敢反驳,只能应下来:
“好的黎董,我会尽力的,但万一他不去……”
“他一定会去的。”黎愿肯定道,“这次的专利上面很看好,如果营销成功蓝调很有可能代表非遗文化去参加下一届的国际文博会。他身后的人一定不会想看见这种结果。”
曲白薇愣了很久,反应过来:“好的黎董,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把你身后柜子上红色玻璃瓶的药丸给我吧,谢谢。”
曲白薇翻翻找找,把红色瓶子递给她:“黎董。注意身体。”
“好。”
*
一连几天黎愿都在蹲守他,徐映灼忧心忡忡:“这曲白薇靠不靠谱啊,老婆,你说他真的会来吗?”
“闭嘴。”
徐映灼捂着嘴,不一会儿,大门的锁真的响了,有人在输密码。
田鑫进来了,男人西装革履,容貌白皙,徐映灼此时和黎愿在二楼掌控着田鑫的动静,男人进来后并未张望,只是一如既往去厨房替黎愿做晚餐。
“哼,狐狸精。”身边的男人有意见了。
田鑫在沙发上坐了很久,汤煲好后关了火,收拾完厨房离开了。
“他就这么走了?不偷点儿什么?”徐映灼不可思议。
“闭嘴。”黎愿如是说。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黎愿听见了脚步声,连忙捂住徐映灼的嘴和他一起蹲下。
田鑫换了身衣服戴着口罩从窗户那翻进来,这会儿悄无声息地踏上二楼,若不是黎愿敏捷地反应过来,他们早就被发现了。
田鑫谨慎地戴上手套,开了书房的门溜了进去。
黎董的保险柜密码四个秘书都知道,他输了一串进去,保险柜并未打开。
“怎么不对?”
他又换了一串,还是打不开。田鑫动作变得毛躁,黎董晚上九点的飞机,马上就要回来了。
“2508,你试试。”
黑暗里幽幽响起一道女声,田鑫猛地转身,见到女人的面容吓得眉飞色舞。原本该在飞机上的董事长赫然出现在这里!
田鑫暗叫不好,这一切怕是专门为他设下的局!
该死,曲白薇那女人居然敢背叛他……
幸好只有她一个人,田鑫捂紧口罩想逃走,只要他们没有确切的证据,他就还有办法!
黎愿看出他的想法,厉声道:“徐映灼!”
徐映灼身手敏捷,瞬间扑过来将他按在地上,伸手扯掉他的口罩,男人的面容暴露在监控之下,无处可逃。
“黎董,您真是好算计啊。”田鑫失去抵抗,眼神恶毒。
“黎董,我已经报警了。”徐映灼说。
“黎董,我又没成功,警察最多判我个入室盗窃罪未遂,罚个几千块钱就出来了。”田鑫猖狂地笑。
“我靠……”徐映灼气得想给他一拳,又怕田鑫借此机会反咬黎愿,只能忍气吞声。
“是吗?”黎愿双手抱在胸前,突然笑了。田鑫看她势在必得的模样,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黎愿对着电话说:“进来。”
别墅的灯全部点亮,陈揽带着警察走了进来。
“怎么是你?” “怎么是你?”
徐映灼和田鑫一起震惊。
陈揽推了推眼镜正色道:“黎董,我已经从客户那确认,办公室盗窃的那天晚上,田鑫在饭局上趁客户喝醉消失两个小时。另外,孟律师那边已经调查清楚,黑系统的用户和给曲白薇转账的用户都是同一个人。”
“停电那天晚上没打卡的四人,我因为身体不舒服在家,但那个时间段我点了外卖,外卖员可以为我作证。而曲白薇的加班是因为你突然通知营销部提前一个星期交方案,她被迫加班,停电时正在跟朋友视频,可以证明。至于姑…徐映灼,也有不在场证明。田鑫,证据确凿,这是系统故障的调查报告,IP信息与你吻合,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田鑫输得彻底,他自诩聪明,高中就是一名黑客,没想到对方侦查技术比他还高,他望着黎愿惨淡一笑:“没想到您一开始就怀疑我,让陈揽停职就是个幌子,想打消我的防备。”
“不,我平等的不信任你们三个。”
黎愿站久了腰疼,陈揽见状替她搬了根凳子。徐映灼看他抢走自己的活儿,气得差点挂脸。
“我不信任陈揽,但我需要他,所以最先让他停职观察他下一步的举动。我也不信任顾长袖,日本旅行我把他一个人丢在京都,给他放出信号,他也没有任何动作。反倒是你,一点风吹草动就按耐不住要搞事情,跟个蠢货一样……绿韵怎么会派你这种货色来?带走吧。”
田鑫瞪大了眼:“你怎么知道是绿韵?!”
黎愿懒得理他,挥手让人带走他。
陈揽:“董事长,田鑫在公司的人脉很广,他的弟弟田殷在行政部拉帮结派,偷吃回扣,您看?”
“连根拔起。”
“是。”
黎愿累了一天,现在困了:“我睡觉了,徐映灼,送客。”
女人消失在转角,徐映灼装不下去了,阴阳怪气道:“陈秘书今天好威风,不仅侦查探案,还知道端椅子,把我这个正牌丈夫都比下去了,不愧是考上牛津的人。”
徐映灼攥着他的衣领,压低声音狠狠警告:“别太高调,小心摔得很惨,不要脸的贱l货。”
陈揽不卑不亢地垂着眼:“姑爷说笑了,这都是我分内的事情。”
他理了理皱巴巴的衣领,想到什么突然有些诧异,眼神充满疑惑:
“而且牛津,不是有手就行吗?qs排名前五的学校我和大小姐都随便上,姑爷难道没考上?”
第54章 第 54 章 摸一下我丝袜
怀孕后黎愿的睡眠时深时浅, 半夜后幽幽转醒,眼睛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再无睡意。黎愿侧了个身,徐映灼在沙发上睡着了, 一米八五的男人蜷缩在狭小的沙发连枕头都放不下,被子翻身掉落,他的肚皮只盖了一个小小的角落。
看起来真是可怜。
但黎愿向来铁石心肠,很少有怜悯之心。看他睡得很香,心生嫉妒。
她起身走到沙发前,将他踹醒。
“老婆你怎么了?”徐映灼一个激灵滚到地上,见黎愿表情不好看, 瞬间清醒。
“被你吵醒了。”
徐映灼睡觉从不打呼噜,偶尔说几句梦话。自从黎愿怀孕, 他晚上连梦话都不敢说,生怕吵到她,连伸个腿脚都得小心翼翼。
黎愿:“你呼吸太吵, 能不能别呼吸了?”
徐映灼:“……可能有点难。”
怀着孕的黎愿更加阴晴不定, 一会儿奖励他几个香吻, 一会儿对他拳脚相向,不让他呼吸也实属正常,徐映灼早已习惯,估摸着是她白天压力太大了晚上睡不好。
老婆真辛苦,又要工作又要抓坏人还要怀孕, 徐映灼心疼坏了,怀孕的怎么不是他们这些没用的男人?
徐映灼:“老婆, 饿不饿?我去给你煮碗面?”
黎愿想了想:“去吧。”
“嗯嗯。”
男人手脚麻利,做了一碗清汤面,上面漂浮着葱花和香菇丝, 清淡又爽口。
“老婆,面做好了。”徐映灼找了一圈,在衣帽间找到黎愿,“你在干什么?”
“不吃了。”黎愿突然没了胃口。
“老婆,你怎么了?”徐映灼感觉到她心情突然变得很不好,站在她身后一起看着那面全身镜。
黎愿望向镜子里的女人,手脚因为浮肿胖了一圈儿,脸上挂着无精打采的黑眼圈,整张脸憔悴不已。
她险些认不出自己!
“徐映灼,我们跳舞吧!”黎愿突然说。
“啊?”
“啊什么啊?你不是学了几天吗?走,我们去跳舞!”
她的兴致来得莫名其妙,徐映灼更莫名其妙,但他无法反抗,被黎愿推着来到空旷的健身房里。黎愿指挥他把器材全部搬开。
徐映灼弱弱道:“老婆,真的要跳吗?那么晚了还是明天吧。”
据他观察,黎愿的兴趣来得快走得也快,说不定明天就不折腾了。
“磨磨蹭蹭的快点,我明天要上班,没空陪你。”黎愿已经做好了热身运动,那动作看得徐映灼心惊胆战,生怕她扭到肚子。
“下个腰给我看。”黎老师指挥他。
不好的回忆重现心头,徐映灼四肢梆硬,那几天对他而言全是噩梦。他惊恐地摆手:“我不要,我不要!”
黎愿放了一首舒缓的音乐,对着徐映灼摩拳擦掌,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徐映灼连连后退,欲哭无泪:“老婆,放过我吧……”
“躲什么躲?你越躲,我就越兴奋。”
“……”
徐映灼被逼到墙角,无处可躲。黎愿的力气很大,并且徐映灼不敢反抗,怕伤到她的肚子,惨淡着脸被她拖去瑜伽垫压韧带。男人的双腿被分开,黎愿非要教他练一字马,他疼得嗷嗷叫。
“再打开一点,你怎么那么硬?!”
“老婆…啊…不行了,我受不住了,嗯…唔啊…”
“徐映灼,你叫得真好听,再大声一点。”黎愿顺手在他翘l臀上抽了一巴掌。
徐映灼红着一张俊俏的脸,咬着唇:“黎愿!你要不直接打我吧!不要这样折磨我!”
音乐结束,黎愿意犹未尽。徐映灼半条命已经没了,双腿失去知觉,险些爬不起来。
他得转换黎愿的注意力,灵机一动道:“老婆,我们不是在日本买了好多衣服吗?去试一试吧。”
“好呀。”黎愿来了兴趣。
“先别收拾,我们明晚继续。”
徐映灼:“……”
黎愿重回衣帽间,翻出还没拆封的衣服,拿了几件去试。
十分钟后,黎愿把那些衣服全扔到徐映灼的脸上,气愤无比:“徐映灼,你存心的吧?你就是想笑我长胖了是不是?”
徐映灼一脸懵逼:“老婆,我没有。”
这些衣服全是按照黎愿之前的码子买的,黎愿怀孕后腰大了一圈儿,拉链根本拉不上去。她感觉自己被羞辱了,徐映灼一定是变着法的提醒她自己长胖了,这个诡计多端的男人!
“好哇你,几天没揍你翅膀硬了是不是?”黎愿生气极了,哐哐揍人,徐映灼一边躲一边护着她,怕她摔倒。
“老婆,我错了,你消消气……我爱你,我怎么会嫌弃你?我没有那个意思呀。”
徐映灼试图解释。
黎愿停下动作,冷冷看着他:“你爱我?”
见她消气,徐映灼赶紧扶她坐下,表情虔诚就差立誓了:“我爱你,老婆,我命都可以给你。”
“命给我?你怎么不说钱给我?怕我真要吗?”黎大小姐迅速找出刺开始挑,犀利地三连问。
“黎愿你讲点道理好不好?”徐映灼听她这话也有些生气,语气委屈:
“我的钱不是全被你没收了吗?我还有什么钱!”
黎愿想起来了,这家伙和她结婚后钱包空空如也,也就没有继续刁难他。
“好吧。”黎愿没再纠结。
徐映灼松了一口气,下一秒,还没拆封的衣服口袋全塞他的怀里。
“但我挺喜欢这几件衣服的,以后你每天穿给我看。”
“……”
*
黎愿折腾了半宿终于困了,第二天她神清气爽地坐车去上班,身边的男人像是被抽干了精气,满脸沧桑。
女人眉毛一抬,略有嫌弃:“怀孕的又不是你,你那么无精打采干嘛?”
徐映灼生无可恋,到了路口,司机停车准备将他放下去,徐映灼哀求:“老婆,我今天真的不想走路,腿好疼。”
“娇气。”女人斜了他一眼。
白天的黎愿还算好说话,这次大度地送他到了公司楼下。
很是不巧,徐映灼从豪车上下来被许佳年当场抓住,许佳年嘴巴都张圆了:
“徐映灼,你昨晚又去干兼职了?”
男人一脸疲惫,顶着黑眼圈,像是一宿没睡。
啧啧啧,看来这年头无论是鸡鸭还是牛马赚钱都那么辛苦。
徐映灼懒得解释:“随便你怎么想。”
“唉,何必呢。年纪轻轻的就把身体透支了,这事儿干多了也不好……你懂吧,以后也影响生育。”
亲眼目睹英俊小伙沦落风流场,许佳年生出一丝惋惜。
“这你不用操心。”
他生育能力强着呢,老婆都三个月了。
见他不乐意听,许佳年也没再劝,个人有个人的路,说不定徐映灼被富婆看上成功上位,以后自己还能仰仗他呢。
“对了,你听说了吗?”她神神秘秘的说。
“嗯?”
“董事长怀孕了,马上要回京都备孕了。”
“嗯?!”
“是真的,二十楼昨晚知道这个消息都不加班了,董事长一走有利有弊吧,好处就是非遗那个项目没人盯了,大家可以松一口气。唉,我还挺舍不得董事长的,她虽然很凶但是跟着她做事很有安全感呢。”
徐映灼语气震惊:“黎愿什么时候说过她要走?”
他这个老公都不知道,这些人哪里来的消息?
许佳年八卦上头,没注意到他对黎董的称呼:“她不是怀孕了吗?人家豪门贵女,这种关键时期肯定要回家安心养胎啊,生完孩子也要坐月子,这得耽误多少时间呀?”
徐映灼有了不好的预感,到了营销部,果然发现大家的状态松散很多。原本旅行结束后营销部要重新做方案和模型,赶在下个月专利会之前做出来。现在大家很有默契地搁置这件事,他们心照不宣地认为黎董快要走了。
“赵刚,你昨天做的草稿图呢?我还要优化一下才能交上去。”
男人拉着他悄悄说:“别做了,他们说黎董放弃了这个专利会,准备回家生孩子了。”
徐映灼皱眉:“你胡说八道些什么?黎董亲口对你说的?而且生孩子就是一两个月的事情,说得好像人家不回来了一样。”
同事一噎:“你急什么?女人不都这样吗,有了孩子就要照顾孩子,哪还顾得上我们?”
徐映灼气笑:“她是没钱请保姆还是老公死了?那么多人就指着她照顾孩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什么,巴不得董事长赶紧走你们好摆烂是吧?拿着高薪不做事,送你去工地就老实了。”
黎氏旗下的员工待遇是国内最好的,徐映灼真替老婆心寒。
部长赵春花从办公室里走出来,视线冷冷巡视了一圈,手指清脆地敲了两下桌子:“开会,二十八楼。”
众人心里一咯噔,每次去二十八楼开会总少不了挨一顿批。
黎愿今天穿着平底鞋,走进会议室都没有声音,众人后知后觉地站起来,有大胆的在悄悄打量她的肚皮,发现董事长的小腹微微隆起。
看样子传言是真的。
黎愿早已察觉这些冒昧的视线,也没生气,她摸着自己的肚子,表情温柔,浑身上下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我怀孕了,最近会很少来公司。不过下个月的专利会照常举办,大家做好准备工作。”
意料之中的事情。
虽然理解黎董的想法,但赵春花还是觉得很遗憾。黎董这样的天之骄子,以后也要泯灭天赋回归家庭吗?
“恭喜黎董,那我们后续的工作进度和权限申请,是在邮箱上沟通吗?”
黎愿早已想到这件事,大手一挥安排道:“我把权限转交给项目助理,这次专利会有什么问题你们找他吧,就这样,散会。”
黎愿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离开,徐映灼愣了又愣,追到办公室,迫不及待把门锁上。
“助理?我吗?”徐映灼指着自己,不可思议道:“让我负责?黎董,我几斤几两啊?您没开玩笑吧?”
黎愿点头:“对,就是你。我把权限和专利书都交给你,你好好保管。”
“可是……”
徐映灼还是有些恍惚,他何德何能受黎董如此重用?
“可是什么?问问问烦死了!”黎愿又开始暴躁,劈头盖脸数落他:
“你就不能有点出息?人家都知道扮猪吃老虎,你倒好,扮猪吃饲料!养你那么久能不能有点用?”
徐映灼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闷头挨骂,见黎愿撒完气,才敢出声:“别生气了,别生气了,我一定会完成任务的。”
黎愿冷哼一声,这才放过他。
女人坐在椅子上余怒未平,徐映灼决定做些什么让她开心点。
他面对面坐在黎愿的办公室上,撩起裤腿,露出的小l腿轻勾女人的大l腿,声音诱惑:
“老板,摸一下我的丝袜吗?我老婆新买的。”
黎愿见他真的乖乖穿上自己买的衣服,心情大好。徐映灼宽松的西裤底下穿一条黑丝,是黎愿的尺码,裤l裆那挤得很,他感觉自己那里快要炸开了。
男人表情羞涩,羞涩中带了一丝难受,难受中又暗藏一丝享受。
他看起来那么正经,表情却那么浪荡。
黎愿果真被诱惑了,欣赏了一会儿他此刻的模样,伸手在他身上游走,眼神赞赏:
“徐映灼,你这个样子真带劲。”
第55章 第 55 章 被狮子保护过的男人……
徐映灼从项目助理荣升为项目临时组长, 尾巴都要翘上天。他手上现在全是非遗项目的机密文件,骄傲时也不忘时刻保持警惕。
“徐哥你能通过我的权限申请吗”
徐映灼:“你堂姐是绿韵的设计师吧?等这个项目结束我再放你出来。”
“这份文件我可以看一下吗?有个东西不确定。”
徐映灼:“可以,就在这看, 不准离开我的视线。”
“徐哥我能上二十八楼把这份报告交给黎董吗?”
徐映灼瞄了他一眼,这男的长得还挺俊:“不行,发财树坐你旁边都死了,你八字有点克,还是我拿上去交。”
众人:真是比董事长还难搞!!!
徐映灼认真工作的同时还不忘找机会溜上去看老婆,进了电梯却被叫住,曲白薇问他:
“徐大哥你今晚有空吗?我有点工作上的事情想请教你。”
“没空。”
很少有单身男性会拒绝她抛出的橄榄枝。曲白薇噎住, 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往他手中塞了张粉色便签:“那我晚上就在这家餐厅等你, 我有话对你说,你一定要来。”
她羞涩地跑了,徐映灼惊恐地拿着那张便签, 气喘吁吁推开黎愿的办公室门, 黎愿听到动静后抬头, 男人表情十分严肃:
“黎愿,有人追我。”
黎愿同样回以严肃:“不准在办公室追逐打闹!”
“不是!是有女人追我!”徐映灼把她的电脑推开,掏出那张粉色便签放在她的桌子上:
“你看,这就是证据!”
黎愿饶有兴趣看着那张便签,上面隐隐散发着的甜甜的香水味, 她眼里笑得莫名:“你觉得人家真喜欢你?”
“真。”徐映灼指着自己,说得头头是道:
“哼, 光靠小爷我这张脸就能让万千少女沦陷。况且她现在正是失恋的时候,很容易转移目标。唉,都怪我这副人神共嫉的容颜, 只可惜某些人一点也不珍惜……”
男人得意时,那张脸极为张扬,锋芒全露。他的眉骨极为深刻,五官优越,这样一副面孔,脸上却总是挂着邪气的坏笑。
黎愿点头,他这副样子确实挺招小姑娘喜欢的。只是不知道曲白薇是不是单纯的小姑娘了。
“那你去吧。”
黎愿不仅不知道珍惜,反而十分大度。
徐映灼原想看她吃醋的样子,可惜对方一如既往的淡定,反倒自己吃了一肚子酸水。
他当然不可能去赴约,不仅如此,徐映灼现在看到曲白薇就跑,搞得对方想说话都没机会。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下个月月底,专利会的前几天,黎愿选了几个项目组的成员陪同去现场,其中就有曲白薇。
黎愿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徐映灼小心搀扶她上楼,黎愿在酒店楼下包了包间,几个项目组的核心成员聚在一起吃晚餐。
黎愿没什么胃口,吃到一半就走了。
“黎董,我送您。”徐映灼连忙起身。
黎愿将他按下:“你留下,吃完替我结账。”
董事长走后,气氛才渐渐活络,黎董的气场太过强大,往那一坐扑面而来的压迫感,他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员工大气都不敢出。
“徐映灼,还是你小子厉害,竟然能在董事长身边存活那么久,真是小看你了。”
“是啊,有什么经验可以传授一下吗?我也想得到黎董的青睐。”
徐映灼:“照顾老板就和照顾老婆一样,听话,顺从,二十四小时待命,最重要的是千万不要反抗,不然下场会很惨。”
“哈哈哈,说得好像你有老婆一样。”
他们以为他在开玩笑,但这全是徐映灼的肺腑之言,是他用血和泪总结的经验。
服务生敲门,送来几瓶酒,说是黎愿点的。
“55年的山崎?黎董还是太有实力了。”
懂酒的同事一眼就看出这瓶酒价值不菲,众人一听也跟着心痒痒,索性专利会的一切准备都已经完成,这会儿敞开肚皮喝。
徐映灼不想喝酒,奈何身边的人一直在灌他,一杯接一杯的,他也开始晕乎乎了。
“这酒后劲儿这么大吗?”
徐映灼站起来踉跄一下又坐了回去,大脑浑浑噩噩。
他的酒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喝几杯就手脚发软。
男人连起身都吃力,挣扎了一会儿,最后趴在饭桌上睡着了。
整张桌子唯一一个没有喝酒的人站了起来:“我先送徐大哥回房间,你们在这等我。”
“白薇你快点啊,姐姐们边喝边等你。”
徐映灼感觉自己被捞了起来,迷迷糊糊地跟着走,曲白薇拿到了他包里的门卡,开门后将烂醉的男人扔到床上。
电脑在桌子上还亮着屏幕,曲白薇心中一喜,戴上手套熟门熟路登进系统,想查看那些机密文件,却全被上了锁。
该死。
女人心中烦躁,床上的男人睡得不省人事,她走过去,用最温柔的声音将他唤醒:“徐大哥,黎董让我过来查资料,密码是多少?”
徐映灼听见黎董两个字有了反应,迷迷瞪瞪地睁眼,见到自己的床边站了个女人,吓得惊慌失措:“走开!我不要特殊服务!”
男人想逃,却一阵眩晕,扑腾滚落到地上,他死死捂着自己的胸口,捍卫清白。
曲白薇的脸色差点没崩住,徐映灼喝醉了不认识自己也好,最好第二天也不要想起。
她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蹲下,循循善诱道:“徐映灼,你想不想换个更好的公司工作,三倍薪资,只要你想,我还可以让你当个部长。”
徐映灼又晕又难受,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本能的想逃,他踉踉跄跄地推开曲白薇,想开门出去,门把手却一点都转不动,像是被人锁住。
曲白薇还以为是他药效到了失去力气,松了口气:“不知道密码没关系,徐映灼,告诉我专利书在哪里,你的行李箱里吗?”
行李箱全是衣服,曲白薇开始急了,文件也毁不了专利书也找不到,难道真的要看着专利发布成功,蓝调代表江州去国际会吗?
她摇着徐映灼的肩膀,试图让他听懂自己的话,徐映灼差点被她摇吐了。
“你知道绿韵吗?不比蓝调差,我答应你,只要你乖乖配合我我以最优厚的待遇让你风光进入绿韵,徐映灼,专利书在哪里?!”
女人的眼眸染上一丝疯狂,就差一点……只要拿走专利书,她的任务就完成了。
曲白薇将他的房间翻了个遍,徐映灼趁她不注意吃力地拿到自己的手机,拨通了紧急联系人。
与此同时,曲白薇终于在床上的枕芯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在徐映灼拨出电话后的第二秒紧急掐断电话,将他手机扔进马桶。
她举着手中的文件,怜悯地看着他:“专利书我收下了,你还是想想自己明天怎么对黎董解释吧……如果你还想得起来的话。”
……
曲白薇眼里闪着诡异又兴奋的光,而在她推开门后,一切的欢喜瞬间凝固,得意洋洋的笑容卡在嘴角,不上不下。她僵硬地站在原地,藏在衣服里的文件忽而变得烫手。
黎愿就正坐在房间门口,像是透过门框看了一场不太愉快的戏,周身散发着山雨欲来的凛冽。女人面无表情,曲白薇心中划过一丝侥幸,也许黎董只是路过这里。
黎愿语气发寒:“你给他下了药?”
以徐映灼的牛劲,就算喝了酒也不至于连个女人都控制不了。
曲白薇侥幸全无,几乎这一句话,她就料到对方什么都知道了!她浑身血色尽褪,冒着寒意。
“您是什么时候怀疑我的?”她艰难出声。
她恋爱脑的人设玩得炉火纯青,几乎所有人都被她骗到了,田鑫被她扔出去挡枪了,为何黎愿还会疑心自己?!
“一个明码标价六十万的钱包,和一枚锈迹斑斑的袖扣同时掉在地上,大多数人第一反应会先抢救昂贵的奢侈品。但率先抢救袖扣的人并不是蠢,是知道这枚袖扣的价值早已超过爱马仕。”
黎愿漫不经心把玩着那晚不小心从袖口滑落的袖扣,这枚不起眼的袖扣是英国查尔曼女王的定制款,曾在苏世比拍卖会喊价八位数,这种只在上层流通的东西,很难有普通人察觉它的价格。
“雾林茶园的确是静砚工作室设计的,不过康氏买断了喷雾系统的专利,对外宣称是自己设计的,只有内行人知道真相。实习生不可能了解这些,但绿韵的大小姐知道这些内幕不难。”
黎愿甚至她的身份也猜出来了!曲白薇冷汗涌出,看着她的眼神愈发恐惧。
“我一直在等你,田鑫败露后你畏手畏脚,我原以为你就此退缩,好在你没让我失望。”黎愿眼眸垂下,在女人的耳边红唇轻启,她的靠近让曲白薇全身紧绷:
“红色药瓶上全是波兰语,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绿韵苏董的夫人是波兰混血,你果然认识瓶子上的字,知道我怀孕后第二天就将消息散播到公司。”
或许曲白薇在忌惮她,迟迟不敢有所动作,于是黎愿只能顺水推舟地放权,将她一网打尽。
“你真可怕……”曲白薇大脑一片空白,脸色惨淡发灰,舌头像是黏在上颚,说话忍不住颤抖。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仅凭几句话,一些无人在意的细节,她就能看出破绽。像敏锐的鹰犬将她死死锁住,不断抛出诱饵引她入网。
黎愿伸手,将她藏在衣服里的文件夺走,语气嘲讽:“还说喜欢我,喜欢到要抢我的文件?”
“我也说过,很想成为像您这样的人。”事情败露,曲白薇阴测测地盯着她,一字一句道。
黎愿来了兴趣,又坐了回去,下巴微抬:“我什么样?”
“凌驾权利,目空一切。”
她要拿到专利,在绿韵站稳脚跟,如果计划成功,她就可以证明自己也是有实力成为绿韵的接班人,而不是靠着哥哥们的宠爱当一辈子公主。
黎愿知道苏董老年得女,全家宠得跟公主一样,精心呵护,从不严格要求她。
“黎董这种独生子女可能不会理解,你从小就是家里唯一的继承人,而我呢?我要付出百倍的努力证明自己,才能得到认可!与其当个不谙世事的小公主等着被人宠爱,还不如把权利握在手心,要什么没有?”
她的哥哥们都有股份,而她呢?她有漂亮的衣服,有昂贵的珠宝……但这些东西如果她掌权了什么买不来?还用得着别人打赏?
可惜啊,她的计划差一点就成功了。
她惨淡一笑:“技不如人,输了就输了。”
窃取公司机密,曲白薇被人带走,双手拷上手套,身后传来一声很轻很轻的叹息,像是惋惜,又带着警告。
“你错了,没有人可以凌驾在权利之上。”
壁灯的光打在黎愿半边睫毛上,长翘微眨,宛如蝶翼在光影里颤抖。那双张扬的眼睛弥漫着雾,让人看不清她眼中那片沉寂而悲敛的湖:
“权利不是满足欲望的工具,而是责任。”
*
半夜,徐映灼的酒意逐渐退散,大脑虽清醒但身体还是发软,他无力地瘫在床上,脸上传来温热的触感。
男人睁眼,双眼茫然又滞愣。
黎愿用帕子帮他擦脸,见他呆呆的样子,轻轻抚摸他的眉毛:“醒了?”
温柔的不可思议,徐映灼还以为这是在梦里。紧接着脑海中忽然忆起一丝残存的记忆,喝醉酒后好像有人进他的房间找东西,他想起身确认枕头里的专利书,可全身无力。
徐映灼语气慌乱,声音微弱:“老婆,专利书,有人偷我的东西……”
黎愿握住他无力的手,塞回被子,声音安抚:“没关系,有我在,睡吧。”
徐映灼的脑袋枕在她的腿上,很快再次入睡。
黎愿看着男人英俊又虚弱的睡颜,心中升起一丝内疚。
黑暗里,女人轻轻看着他说:
“以后对你好一点。”
*
第二天,徐映灼在其他同事的口中才得知晚上偷资料的人竟然是曲白薇,他惊讶极了,慌慌张张跑到老婆的房间确认。
“老婆,这是真的吗?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黎愿见他满脸求知欲,到底还是耐心将昨晚的事情告诉了他。
“她是间谍?!”徐映灼瞪大眼,没想到小小的营销部真是卧虎藏龙啊,他直拍胸口: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她得不到我就因爱生恨了。”
黎愿轻轻斜了他一眼,徐映灼嘿嘿一笑,凑到她怀里。
“老婆,如果她真的……看上我,你就一点也不生气?”
黎愿肯定道:“不会,因为我相信你。”
徐映灼满脸感动,原来老婆不吃醋是对他很信任。
他一定不会辜负这份信任!
“被狮子保护过的男人怎么可能爱上外面的野狗?”
“……”
哦,原来是对自己信任。
第56章 第 56 章 这是我的丈夫,徐映灼
黎愿站在空荡的展厅中央, 指尖轻轻抚着展示台上的苏州双面刺绣的墙面,这是蓝调独家推出的技术,墙上云景与牡丹会随着天气与时间变化光影, 蓝调的设计师在一根根丝线上加入导电层和感应器等高科技,这样繁杂且耗费精力的作品真是越来越少见了。
蓝调的专利会很成功,线上直播观看人数破百万,专利会还未结束,当场就有十几家投资机构表示要和蓝调详谈合作。
“我们对非遗文化一直很感兴趣,蓝调的设计很精湛,将非遗与科技结融合的很好, 若是能将价格打下来,我相信这些家具一定会在整个国际市场流通的。”
五十岁的男人笑眯眯地与黎愿握手, 看似恭维实则全是精明算计。
“宋局,虽然我们的产品比普通市场高出百分之十左右,但消费者愿意为这样的文化附加值买单, 而且这也是对非遗传承人的一种尊重, 我相信上头会理解的。”
黎愿不动声色地把话递了回去, 温柔却坚定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这些老东西,想要她的专利又不想多出钱,做梦。
陈揽一边替她在衣领上夹麦克风,一边低声音在她耳边汇报:“黎董,曲白薇那边不承认自己是绿韵的卧底, 我们没有直接证据指认绿韵。”
“我知道了。”黎愿声音冷淡。
女人的肚子越来越大,情绪也随之变大, 黎愿这几天时常因为一两件小事开始烦躁。并且动怒时身边一定要有个可以发泄的东西,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郁闷的情绪强忍到采访时,一家媒体不小心近距离打开了闪光灯, 刺眼的灯光让她大脑一晕,眼睛刺疼,紧接着头晕目眩。
“黎董,不好意思。”那人歉意道。
黎愿心中戾气骤起,那些暴躁的话到了嘴边。下一瞬有人将她拉在身后,挡住她难看的表情:
“对不起,今天的采访到此结束,请从南门离场。”
媒体散场,黎愿回到后台,徐映灼看见她通红的眼睛心疼坏了,陈揽同样心中一紧:“黎董,我去医务室拿眼药水。”
后台只剩他俩,徐映灼打湿了热毛巾敷在她的眼皮上,黎愿烦躁极了,心中一团火,滚烫的帕子让她觉得更难受,扔在地上:“拿走。”
女人气呼呼的,徐映灼做小伏低地哄她:“黎董,别生气了,对孩子不好。”
“呵,我的孩子还没有那么脆弱!”
“是是是,您的孩子自然随您,又坚强又聪明。”徐映灼顺着她的话说,他蹲下给黎愿揉腿,老婆现在月份大了,站久了小腿又肿又酸:
“好了,别生气了,我晚上回去任你处置。”
“哼。”
“看在孩子爸爸的面子上,别生气了。”
黎愿白他一眼:“你有什么面子?”
徐映灼还想反驳,听见外头传来一阵异常急促的脚步声,他噤声。帘子被掀开,陈揽匆匆忙忙地跑进来,一贯冷静的表情被打破,头发略显凌乱,有条不絮的声线出现一丝裂缝,视线带着急切与慌乱:
“黎董,您的麦没关。”
*
“蓝调董事长出轨公司员工”这条热搜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登上热搜,黎愿已经联系人压下去了,但还是有不少人听到了现场的录音。
公司炸开了锅,有八卦的,有想艳羡的,还有替华盛少爷打抱不平的。
“我和徐映灼一个项目组的,我说黎董为何如此青睐他,原来俩人早就有一腿了。”
“就是就是,黎董上楼梯他都抢着去扶,怪不得那么着急,原来肚子里的是自己的孩子,华盛那个估计还蒙在鼓里吧。”
“出轨就算了,连孩子都是奸夫的,咱董事长做的挺不厚道……不行,网上骂得太难听,我得帮黎董怼回去。”
“我那天还看见徐映灼坐豪车呢,男的来钱就是快。”
徐映灼回公司拿包,正好听见他们的议论,一阵无言。
众人看见正主回来了,熙熙攘攘地散开,有胆子大的还不屑“啧”了一声。
许佳年和赵夏泽听闻他独自回到公司,连忙到二十楼助阵,这会看见他孤立无援地站在那里,接受众人鄙夷的目光,一阵心疼。
这些人什么难听的话都敢说,小伙伴们怕他受刺激了,把他拉到身后护着。
赵夏泽:“你这是什么眼神?小徐又不是故意的,真爱无价,谁不知道黎董和华盛少爷感情不好,婚姻形同虚设!”
三观是什么?不好意思他没有。
许佳年跟着附和:“就是就是!真爱无价!”
徐映灼想拦住他们:“不是的……”
赵夏泽:“而且黎董也没有拒绝啊,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情,凭什么只怪我们小徐?有本事你去二十八楼骂黎董啊?她不同意,小徐怎么可能上位!”
许佳年:“就是就是!怎么可能上位!”
徐映灼:“你们听我说……”
赵夏泽嗓门贼大,把他的声音盖过:“要我说就是华盛少爷太懦弱,自己不讨黎董欢心,又不敢管老婆。黎董才敢在外面彩旗飘飘!所以都是华盛少爷的错!”
许佳年:“就是就是!都是他的错!”
徐映灼:“……”
众人被他俩的架势怔在原地,俩人气势汹汹,像老母鸡护着幼崽似的把徐映灼护在身后。
气氛尴尬,紧接着,另一位当事人来到现场。
“黎董。” “黎董。”
“都在啊?今天人怎么那么齐?”
今天的二十楼有些拥挤,黎愿诧异地看着他们,这些人笑得讪讪,眼神躲闪,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啊…对对,我们加班呢,哈哈。”
明明董事长才是瓜主,却镇定的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害得他们这些吃瓜人替她尴尬!
“那正好,介绍一下……”黎愿对人群身后的男人招招手,徐映灼勾了勾唇,长腿一抬径直在她身边。
不正当的男女,站在一起却意外的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黎愿握住他的手,徐映灼马上得寸进尺,与她十指相扣,密不可分,甩也甩不掉。
她举起手,无名指上的两只婚戒交缠在一起,闪过一道凌厉的光,让众人大脑一激灵。
“这是我的丈夫,徐映灼。”
“???”
“!!!!!”
*
徐映灼美得找不到边,捂着脸在黎愿沙发上打滚。娇羞又甜蜜的情绪荡漾在胸口,整个人都是飘飘然的。
“老婆,你再说一遍,我是你的什么?”男人一双眼眸明亮含光,他摇着黎愿的衣角,非要缠着问个不停:
“你再说一遍嘛,我还想听!”
黎愿登上黎氏集团的大号,在各平台澄清谣言,并官宣这位“小员工”的身份,这才保住了蓝调摇摇欲坠的股价。
她被徐映灼骚扰得不行,一巴掌扇过去,冷冷地看着他:
“小嘴巴。”
男人措不及防捂着脸,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委屈:
“…闭闭好。”
办公室终于安静了。
黎愿忙完工作,才发现徐映灼一直在办公室没离开,男人坐在沙发上,与她保持了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就像家里的狗子,在主人忙碌时蹲在旁边陪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可怜兮兮的。
黎愿招手。
徐映灼撒欢地跑过去,与她挤在一张椅子上。
“老婆,你下午说,我是你的什么?”徐映灼依旧执着于这个问题,好像不回答就不罢休一样。
他好想好想,再听一次黎愿称他为丈夫,这么美妙的情话,他打算录下来,留着临死前循环播放。
黎愿没想到他这么执着,无奈道:“你是我的……”
徐映灼打开手机开始录音。
“讨债鬼!”
黎愿拧他大腿,横眉冷对:“叫你乱说话,害得我花钱撤热搜,徐映灼,这钱得从你工资里扣!”
“老婆,疼疼疼……”
“把你的工作交接一下,下个周办离职。”
徐映灼瞪大眼:“别啊老婆,我干得那么好,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保证不会仗着你的关系在公司胡作非为!”
他竖着手指立誓。
黎愿十分爽快的同意了:“可以,你留下吧。我下个周要回京都了,有事邮箱联系。”
“……我马上去交接。”
黎愿和徐映灼各自交接完工作,走时不少人相送。
一眨眼,黎愿在蓝调驻扎了小半年,蔡经理亲眼看着蓝调短短时日在黎董的手中起死回生,他老泪纵横:“董事长,您一定要走吗?”
“来江州太久,京都的事情堆积如山,我必须得回去了。”黎愿也想自己有个三头六臂,可惜不行。她目光扫视各位高层,语气一如既往的严厉,但眼睛含着隐隐笑意:
“以后要辛苦你们了,推广完非遗家具后再按照之前开会定的计划去做,蓝调的背后是黎氏,大胆做,有什么我撑着。”
“是!”
与此同时,徐映灼也有小伙伴相送。
许佳年和赵夏泽十分别扭,一方面生气他瞒着自己的身份,一方面又害怕徐大少爷计较他们平日的胡言乱语。
可是那么久的时间,他们早已将徐映灼当成好朋友。
“徐…少爷,之前的话多有得罪,您别放在心上,一路走好?”
回想自己曾经的猜测,许佳年都想扇自己一巴掌。
香水、胸针、豪车……火眼金睛的她发现了所有细节,却完美的避开了每一个正确答案!
徐映灼当然不会计较,这是他长大后第一次交到朋友,不是酒桌上玩闹的朋友,也不是冲着他身份想跟着他混圈子的朋友……许佳年和赵夏泽对他很真诚,甚至没有因为他当“小三”就鄙夷他,这样的友情十分难得。
“以后放年假来京都找我玩,我和黎愿一起招待你们!”徐映灼呲着大牙笑。
“不敢不敢!”俩人连忙摆手。
见徐映灼神色如常,他们渐渐宽心。
“诶徐映灼,嫁给黎董是什么样的感觉呀?我好羡慕,一定很爽吧?”许佳年捧着脸想入非非。
黎董这样的人,男女都想嫁呢。
“嗯,特别爽。”昨晚爽了一晚上,手心到现在都是红肿的。徐映灼得意洋洋地扬眉:
“不过这辈子你没机会了,下辈子也没有,别痴心妄想了。”
“……”
临走前,徐映灼想到什么,转过身煞有介事地对他们说:“还有,我不是不学无术的草包,也不是杀人不眨眼的黑l帮少爷,下次公司再有这种谣言,记得帮我控评。”
许佳年、赵夏泽:“……好。”
第57章 第 57 章 被困山洞
五月。京都。
黎氏每年都在做公益项目, 今年选定的扶贫山区是苗县,是京都附近的小乡村,四周环山, 交通不发达,青壮年去京都打工,一走就是一辈子,很多留守儿童被丢下。
黎愿一回京都就接手了这个项目。
“这两年考上高中的孩子越来越多,他们都很感激黎董出钱修路,不然就算孩子们考上外面的学校,很多家里也不放他们出去。”县长毕恭毕敬跟在她身后, 语气十二分的感激。
黎愿:“孩子们有什么需要的及时联系我,我让人送来。”
“谢谢黎董。”
黎愿参观了一圈儿新建的初中, 联系人加了几套多媒体设备,这么一折腾太阳都落山了。
学校后门出去是镇上老旧的瓦房,细碎的余光洒在腐朽的墙面上, 风一吹就掉渣, 学校的铁门斑驳不堪, 推开后手上沾了铁锈味,黎愿在镇上唯一的商店里买了一包湿纸巾,认认真真地擦手。
商店对面那扇红色的漆门猛地被推开,紧接着一个男人被打了出来,身后拿着扫帚的女人气势汹汹, 挥舞间将男人鼻梁上的眼睛打了下来,镜片一分为二。
“呸, 黑心律师又上门了。”商店老板倚在门口看热闹,不忘拉人闲扯:
“人郑大姐这套是我们镇修得最好的房子,被市里的开发商强拆, 好不容易找个律师结果是一伙儿的,这谁不生气?”
黎愿不接他的话。
男人狼狈地捡起眼镜,那双墨绿色的眸瞳没有任何遮挡,清晰得让人看清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晦暗。
他在一群鄙夷的视线中,发现一双清冷的眸子,孟礼珩有一瞬间晃神,随即镇定下来。
“黎小姐,好巧。”
女人打量的目光毫不遮掩,孟礼珩头发凌乱,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
“屁股后面的是什么?痔疮吗?”黎愿指着他裤子后的血迹出声。
孟礼珩没想到她如此口无遮拦,登时脸红耳赤:“胡说八道!这是鸡血!”
开发商的手续合法,硬要告只会让郑大姐赔上全部积蓄,甚至被反诉。可惜对方听不进他的劝告,还泼了他一身鸡血。
男人神色郁闷,下一秒,肩膀上盖过一件女人的外套,恰好遮住他裤子上的血渍。衣服上残留着她的香水味,孟礼珩愣在原地。
黎愿:“披着。”
孟礼珩悄悄勾唇,不动声色地将外套拢得更紧。
孟礼珩:“虽然曲白薇是苏成的女儿,但她咬死自己和绿韵决裂,不存在被对方指使。如果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很难追究绿韵的直接责任。”
黎愿:“证据?录像算吗,她在犯罪过程中亲口提到绿韵。”
“可以,发给我吧。”
黎愿将黑曜石监控里的录像发给了他:“保管好,不要泄露。”
夜黑得很快,最后一丝余光被吞噬,村里的山路没有夜灯,前路被灰暗笼罩。黎愿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射出竖直的光线被扑腾的飞蛾一圈又一圈地绕着。
山路崎岖难行,黎愿走得很吃力。
孟礼珩看了一眼她的肚子:“下雨了,我叫了司机过来接,先躲雨吧。”
细小的雨滴沾在她的睫毛上,女人轻轻垂眼,那雨滴竟像坐了滑滑梯一样滚落到地上,一双羽毛又浓又翘,美得不可思议。
苗县四处环山,部分拮据的村民买不起地皮仍住在山洞里,潮湿又阴仄,黎愿和孟礼珩随便找了个山洞躲进去。她给陈揽发了条定位让人来接,下一秒收到徐映灼的消息。
徐映灼:【老婆你晚上回家还打我吗?不打我睡了。】
黎愿才想起出差忘记告知徐映灼了:【不回,锁门。】
消息还没发出去就断了网。
“叔叔,还有这道题!”
山洞里亮着灯,十三四岁的小男孩点着蜡烛做作业,他的父母进城打工,平时一个人住在山洞里。
郭小树是苗县初中成绩最好的学生,明明才初三却拿着高中的题在做,而村里老师能力有限,有些超纲的数学题他只能一个人研究,这会儿孟礼珩帮他解出一道,他兴奋地掏出自己积攒的所有难题。
孟礼珩没了眼镜,光线昏暗,他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这道函数并不难,只是计算略显繁琐,孟礼珩下意识推了推眼镜,鼻子上空空如也:
“稍等,你给我张草稿纸。”
男人话音刚落,身后袭来一阵冷雨般清冷而淡雅的香味,女人声音淡淡:
“八分之二减根号三。”
郭小树和孟礼珩同时震惊的回头,黎愿几乎是扫了一眼就能得出答案。
郭小树:“您太厉害了!”
孟礼珩抿嘴不信,沉默地拿着笔在草稿纸上飞快计算,算到尾声时手中的笔逐渐顿住。
一模一样的答案。
女人眼尾微扬,一双眼睛得意且灵动。
郭小树激动地看着黎愿,眼中的崇拜之情比方才看孟礼珩还深:“还有这道,这题我们三个数学老师都算不出来,说太超纲了。”
是一道几何奥数题,有的高三学生都不一定做得出来。孟礼珩抢先拿起笔,不知道在和谁较真,英俊的下颌线绷紧,全神贯注地计算。
黎愿:“这题简单,f等于二十。”
郭小树往后看了一眼答案:“哇!”
孟礼珩看见答案,同样放下笔。
山洞暗藏着浓浓的胜负欲,气氛安静却激烈,孟礼珩拿着笔的蓄势待发。
郭小树:“还有这道!”
黎愿:“二分之一根号三减六,你把这个方程代入进去……”
郭小树:“还有这题……”
“2n等于5。”
孟礼珩抿着唇一言不发,桌子上用掉了好几张草稿纸,他的字迹凌乱却苍劲有力,总是在写到最后几步快要得出答案时戛然而止。
她每一道题都比他快!
“孟律师还在算?给孩子留一点草稿纸吧。”
女人语气毫不掩饰的嘲讽,这样的场面并不陌生,孟礼珩感觉自己仿佛回到那天那场拍卖会上,整局都在被这个女人全方位无死角的碾压。
“黎小姐是不是每次打压完男人都会获得成就感?”孟礼珩不悦地站起身。
“我的成就感不在男人身上。”黎愿也没生气,摸着肚子坐了下来,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反倒是你们,越被打压越兴奋。”
“黎小姐说得是极个别吧。”
真当他是徐映灼那条贱l狗?每次被揍还舔着脸凑过去。
而且她哪只眼睛看见自己兴奋了?!
孟礼珩拒不承认:“你的判断有误,还是回去好好研究。”
黎愿不解:“还有研究意义吗?男人这个群体。”
“……”
算了,话不投机。
山洞又安静下来了,只能听见外面稀稀拉拉的雨声,这雨越下越大,地上的积水都渗进来一半。
气氛诡异,郭小树一心沉迷在学习上,桌子上的数学题被女人轻轻松松解了出来,他意犹未尽:
“等一下,我还有一些物理题。”
小孩站起来,打开衣柜找书,衣柜是老式木头做的,打开后里面还挂了一面全身镜。
几乎在这一瞬间,孟礼珩那双墨绿色的瞳孔陡然剧缩,黎愿听见身边传来急促的呼吸声,男人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书桌,指节泛白,冷汗顺着他锋利的轮廓淌下。
“不……”他的声音从颤抖的牙缝里挤出,微不可闻,却带着恐惧。
四肢开始失去知觉。
就当他快要崩溃时,身后伸出一双手,捂住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很小的手,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力量和让人心安的温度,孟礼珩愣在原地,四肢开始渐渐回温。
衣柜合上,郭小树抱着书奇怪地看着他们:“你们在干嘛?”
黎愿:“玩捉迷藏。”
小孩疑惑。
黎愿松开孟礼珩:“你输了,出去看看雨停了没。”
视线恢复清明,孟礼珩的眼神幽深而复杂。女人手上的护手霜蹭在他脸上,香味挥之不散。
男人转身,悄悄抹了一把脸,放在舌尖尝了尝。
嗯,苦苦的,还有花香味。
光是舔一口她的护手霜就已经觉得美味,若是能舔她的手指,她的……
孟礼珩打住幻想,回到山洞,面无表情道:“雨还在下。”
“哦。”
变动来得毫无征兆,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炸响,紧接着是一阵毛骨悚然的“咔擦”声。
黎愿第一个反应过来,猛地从椅子上站起:“快走!”
她护住肚子。
三人往外跑,下一秒,洞口处轰然塌陷,碎石和泥土如雨点般砸落。
“往回走!”
洞口被堵死,雷声滚滚,塌陷那不断掉着尖锐的石头,孟礼珩一手拉住惊慌失措的郭小树,一手握着黎愿的手臂。
三人飞奔往回,黎愿行动不便,就在这时她的上方有松动的声音,黎愿抬头,一颗很小却异常锋利的石头飞快地往下坠,直直刺向她的眼球。
她的瞳孔赫然缩紧,下一秒,视线近距离闯入一张俊朗的面孔。
男人在石头刺向黎愿的这一瞬间将她护在怀里,石头从她的耳边划过,落到地上。黎愿愣愣地抬头,男人脸色苍白,却勾起一抹胜利的笑容:
“这一次,是我比你快。”
“叔叔,你流血啦!”郭小树指着他的脖子惊恐地出声。
尖锐的石头没有刺伤黎愿的眼睛,却在孟礼珩修长而性感的脖颈上划破一道极长的口子,看不出深浅,血珠顺着他的胸口流淌。
黎愿拉他回房间,手忙脚乱找干净的纱布替他止血。
孟礼珩像是不知道疼,看着黎愿挺着大肚子忙前忙后,语气颇不赞同:“你怀着孕徐映灼竟然同意你出来?”
郭小树家很简陋,根本没有酒精与纱布,黎愿剪了一块干净的衣服,在上面淋了一圈白酒,往他脖子上用力按住,男人“嘶”了一声,黎愿冷冷回答:
“我干什么还需要别人同意?”
孟礼珩张了张嘴,黎愿加重手里的力度,疼得他眼冒金星,黎愿瞪他一眼:“闭嘴吧。”
孟礼珩被瞪了一通,心里头舒畅了很多,闭了嘴。
黎愿抿着唇,神色紧张地盯着他的伤口,急促的呼吸打在他的脸上,孟礼珩的眼睛潮湿地黏在她的脸上,舍不得挪开分毫。
“伤口很丑吗?”
孟礼珩见她眉毛皱起,有种想替她抚平的冲动。
他这样卑劣的人,惹她烦心是他的罪过。
郭小树:“叔叔你要看吗?我有镜子。”
黎愿腾出一只手,死死挡住衣柜的门,拦住男孩打开衣柜。
黎愿很认真地承诺:“毁容了我会对你负责。”
如果不是因为孟礼珩,她估计自己已经瞎了,黎愿是个责任感很强的女人,孟礼珩如果因为留疤再也开不了庭,失去收入,她会养他一辈子。
反正养一个男人是养,养两个也累不到哪去。
孟礼珩的眼睛酝酿着汹涌的情绪,最终将那些卑劣的窃喜掩藏在浓睫之下,男人声音沙哑:
“好,你负责。”
暴雨下个不停,洞口已经被封死,好在黎愿已经跟陈揽发了定位,相信他们很快就会来救人。洞口持续掉落随石,呆在房间里反而是最安全的。
黎愿替孟礼珩止完血,就困了。
郭小树早已在沙发上睡着,黎愿毫无负担的睡在唯一的小床上,完全没有将床让病人的想法。
孟礼珩坐在地上,背靠着床头,洞口外的雨声越来越激烈,他凝视着黎愿熟睡的侧颜,觉得分外安心。
孟礼珩突然有些难过,他声音浅浅,像是在低声说着悄悄话。
“你知道吗,小时候我生日,爸爸说他加班,我非要闹着去找他。我妈开着车带我去公司。”男人仿佛陷入了回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
“我们前方是一辆搬家的货车,车尾放着一面镜子,那天公路上太阳很大,开过树林时阳光射在镜面,刺到我们的眼睛,我双眼一白,然后就……”画面重现,孟礼珩举着手,明明洞里昏暗无比,他仿佛看见自己手心全部沾满血。
他哽咽:
“她当场就……而我的腿也被木头刺破,虽然后来能走路了,但我只要一看见镜子,我就会想起那天刺眼的光,和她鲜红的血。”
他医好了腿,却患上了一种很罕见的心理疾病,只要见到镜子,四肢就会失去力气,动弹不得。
孟云霆知道他这个病,总是在他不听话时用镜子折磨他。他在国外一个人野蛮生长,独来独往,也有见不惯他的人抓住他的弱点攻击他。
他们喜欢看他像条狗一样狼狈地趴在地上,无法反抗,动弹不得。
“在我世界快要崩塌时……”男人眼睛通红,脑袋悄悄枕在床边,就这么侧着头贪恋地看着睡梦里的她:
“第一次有人捂住了我的眼睛。”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打压他,保护他。
嘲讽他,又救了他。
黑暗里,没人能发现他痴迷又狂热的眼神,连孟礼珩自己也没发现。
“孟礼珩。”
黎愿睁眼。
孟礼珩没料到她已经醒了,在她出声时瞬间切回淡漠而理智的表情,他抿紧唇,自己一番内心独白被女人听了个精光,他有些不好意思。
黎愿觉浅,身边有只蚊子一直叽叽嗡嗡的,她不耐烦打断道:“请你不要对我有那么多倾诉欲,我们连朋友都不是。”
哪个女人闲着吃饱了撑着,大晚上乐意听男的追忆诉苦?烦都要烦死了。
“……哦。”
黎愿终究没有睡着,后半夜,她听见洞口外营救的声音。
床边下的孟礼珩睡着了,卷缩在阴冷的地板上,冷得瑟瑟发抖,黎愿将他踹醒:“去看看,外面是不是来人了。”
孟礼珩一个伤员,摸着黑去洞口,果然听见洞口外有机器在施工,动静不小。
黎愿披上衣服,睡意全无,她和孟礼珩站在山洞里,听见外面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您别挖了,这里有机器,我们很快的,您别急!”
“滚!”男人的声音带着滔天的暴怒与惊恐的颤抖,他扯着嗓子大吼:
“老婆——你有没有在里面!老婆呜呜呜……老婆你出声啊!”
男人嗓子都吼破了,喘着粗气,声音绝望又撕裂:
“黎愿……你不要吓我……”
徐映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崩溃,像是要哭死过去,黎愿担心他气缓不过来晕过去,连忙贴着那块卡在洞口的石头回应他:
“徐映灼,别嚎了,我好得很。”
“是我老婆的声音!”
徐映灼尖叫道,激动地指挥他们:“你们快挖啊!快点!老婆你别怕…千万别怕…”
可是徐映灼的声音听起来更害怕一点。
孟礼珩杵在阴影之下,面无表情听着俩人的谈话,手背上蜿蜒的青筋鼓地十分骇人。
一束光线扫进来,施工队终于打破了一条口子,黎愿眼睛刺疼,手挡着光。
下一秒,洞口那迫不及待地挤进来一个影子,黎愿睁眼,发现自己陷入一个颤抖的,快要破碎的怀抱。
黎愿拍掉男人头发上的碎石:“别哭了。”
徐映灼的双手沾满了血,被碎石划破,被铲子割到,他毫无知觉,只是伸出手抚上女人的背脊时,才陡然发现自己在流血。
他怕弄脏黎愿的衣服,悄无声息地把手藏在身后,只是一味用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不断蹭她的胸口。
“老婆,我好害怕……”
他不敢想,如果黎愿真的在里面有什么三长两短……
男人声音哽咽,带着汹涌的恐惧,和失而复得的狂喜。
“再把鼻涕蹭我衣服上,小心我揍你。”黎愿警告。
“呜呜呜。”徐映灼不语,只是一味的哭。
“闭嘴!”
黎愿拎他耳朵,男人还是哭个不停,双眼通红,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她,像是怕她突然从眼前消失。
哽咽。
“好了。”黎愿终究败下阵来,轻拍他的后背安抚:
“别哭了,我们回家。”
*
怀孕的女人和年少的孩童被围住,没有人留意孟礼珩,洞口外吵闹得很,他悄悄溜了出去,躲在巨大的槐树下,隐在阴影里偷看这这边的动静。
就像小时候窥探孟云霆他们一家人一样,看父亲如何喜欢他,看他们一家三口如何热闹。
他就像一条老鼠,总在角落里偷窥别人的幸福。
男人皮肤白皙,容貌优越,脸上挂着格格不入的阴鸷,脖子上那道疤痕让他整个人更添诡异,像深渊里阴郁潮湿的恶鬼。
黎愿和徐映灼十指相扣地走了,男人挂着眼泪,却笑得甜蜜。
孟礼珩舔着后槽牙,突然笑了。
真令人羡慕啊……
这种见得了光的关系,可以站在太阳下拥抱的关系,能获得祝福的关系
映灼,你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
那么你应该知道,好朋友要懂得分享才对。
第58章 第 58 章 抢婚
被困在山洞里的黎愿没受任何伤, 反倒是徐映灼一双手被伤得特别严重,裹成两个圆滚滚的粽子。
黎愿跟他走在一起觉得丢人。
徐映灼把黎愿的包挂在脖子上,手臂抬起让她扶着, 黎愿挺着肚子健步如飞,徐映灼怕她累着了:“老婆,走慢一点吧。”
黎愿轻飘飘地看他一眼,警告:“在外面不要叫我老婆。”
嫌弃就这么明晃晃地挂在她脸上,徐映灼心里一哽。
“请帖?”黎愿伸手。
夫妻二人今天去隔壁城市参加婚宴,不料车堵在路口,黎愿担心迟到, 索性下车走几步路。
“在包里呢。”
徐映灼用两只不方便的手笨拙地翻她的包,黎愿每天日理万机, 东西都是徐映灼在收拾。
徐映灼越翻,黎愿的脸越黑,她站在原地耐心等了好几分钟, 冷冷问:“你该不会没带吧?”
“嘿嘿。”徐映灼用尴尬的笑容掩饰他的心虚, 女人的火气肉眼可见地增长, 徐映灼下意识想跪下,却想起这是在外面,膝盖就这么不直不曲地顿在那里。
这种高端的上层晚宴私密性极高,为了杜绝媒体和一些攀龙附凤的人,必须人手一份请帖, 不然不让进。
“你别生气,我现在就回家拿!”
黎愿气得提起包揍他脸:“等你拿着请帖回来人家两口子都在洞房里了, 徐映灼,你能不能有点用?!”
黎愿怀孕后激素不稳,每天跟个炮仗一样, 一点就燃。徐映灼自己点的火只能自己灭,抱头挨打,卑微求饶:
“老婆,别打了,伤了我这张厚脸皮不要紧,可别伤了你的Hermes喜马拉雅鳄鱼皮!”
黎愿打得酣畅淋漓,没注意到身边的路人越来越多。
“别打了,别打了,有什么回家好好说嘛。”
“你老公手都伤成这样了,你怎么还下得去手?”
被揍的男人手掌绑着绷带,头发凌乱,身姿狼狈,加上这副优越的面孔,获得一众大妈的心疼。
黎愿堂堂一个董事长,也不想上当地的法治新闻,收了手,径直就走。
徐映灼看黎愿被那么多人指责,急得跟什么似的:“你们别多管闲事,我老婆不是那样的人,我们这是在做胎教!”
“这是哪门子胎教?”
男人认真科普:这叫孕期亲子运动,增加父子感情,建立亲密联系!”
徐映灼追上黎愿,疯狂道歉:“老婆,对不起,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呀?”
“等。”
黎愿给时雪遥打电话让她派人出来接一下,但她今天是新娘,估计手机不在身上,打了几个也没接。
徐映灼自责得很,局促地站在一边。
“映灼,黎董?”
俩人正等着,听见有人叫他们,抬头望去,是姗姗来迟的孟家父子三人。
孟礼珩走在最中间,孟父和孟云霆竟然落他半步。从前高高在上的孟大公子孟云霆此时落败地跟在弟弟身后,瑟瑟缩缩,哪里还有往常半分光鲜?
徐映灼眼睛一亮:“珩哥。”
孟礼珩疑惑:“你们怎么不进去?”
“我忘记带请帖了,在等人来接。”徐映灼语气低落。
孟礼珩笑着说:“简单,我这刚好多了两张请帖。”
他把父亲和哥哥的请帖抽走了。
“哥,你离过婚不吉利。爸你也是,老婆都被你克死了。你俩不适合参加婚礼,还是先回去吧。”
孟云霆屈辱地抬起头:“孟礼珩你……”
孟父拦住大儿子,满头的花白显得格外沧桑:“算了,我们回去吧。”
他现在才发现小儿子就是个疯子,心狠手辣,毫无亲情可言。现在孟家被他掌控着,自己又被架空了,保不齐会赶尽杀绝。
俩人灰溜溜地走了。
徐映灼目瞪口呆:“这也行?”
“有了权力什么都行。”孟礼珩勾了勾唇,眼神若有似无地放在黎愿身上,又收了回来:“走吧。”
时雪遥和临市一个富豪结婚了,俩人商业联姻,强强联手。
曾经徐映灼对这种豪门联姻嗤之以鼻,现在只想跟自家老爹跪下多磕几个响头。
他徐映灼能有今天的好日子,多亏徐康然当初绑着他强行送去结婚。
“我记得时雪遥有好几个莺莺燕燕,她老公也能忍?”徐映灼小声问黎愿。
黎愿不语,孟礼珩接过他的话:“联姻而已,又没什么感情,想必对方不会介意的。”
徐映灼不爱听这话:“谁说联姻没有感情,我和我老婆感情可好了。”
“呵呵,真羡慕。”
大厅里,时雪遥穿了一身很简洁的婚纱,身边两个伴娘穿得都比她隆重。她不像是来结婚的,更像是来谈生意的。
“时总,新婚快乐。”黎愿握手。
“黎董,好久不见,一会儿坐主座喝两杯。”时雪遥看了一眼她的肚子,笑着补充:“以茶代酒。”
“好。”
主桌都是一些有身份的人,黎愿落座后,众人将话题不自觉引向华盛和黎氏,言语间多有恭维之意。
“老婆,我可以出去透透气吗?”徐映灼坐了一会儿,向黎愿请示。
“嗯。”黎愿稍微分了一个眼神给他,然后不放心地叮嘱,“不要乱跑。”
“好。”
外面的花园空无一人,偶尔有几个急匆匆路过的服务生,这会儿新娘新郎正在台上发誓交换戒指,大家都在里面观礼。
徐映灼不想看。
他结婚时都没有新娘给他戴戒指,每次看到这种画面,总会回想起那时孤零零的自己。
他嫉妒每一个婚礼上幸福的男人。
徐映灼透了一会儿气,刚准备回去突然听到一丝哭声,他左找右找,抬头看见一个男人挂在围墙外的树上,两眼通红,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是你?!”徐映灼认出树上的男人,大惊失色:“你疯啦?人家今天结婚,你个小三来做什么?”
何沥抱着树枝,吸了吸鼻子:“我就是想看看她,你能不能带我进去?”
“当然不能!”徐映灼瞪他,要是黎愿知道他多管闲事一定会生气的,徐映灼把他赶走:
“你赶紧离开,再不走我就叫人了。”
年轻的男人闻言落寞地垂下头,眼里的光瞬间泯灭:“可是我很爱她。”
“没有她我会死的。”
“她不要我了,她要和我分开,你这样的公子哥怎么会理解我的感受?被丢弃的男人就是废物,不被女人需要,我这辈子还有什么价值?!”
何沥越说越激动,湿漉漉的眼睛变得狠绝:“我就是看她最后一眼,你不带我进去我就吊死在这里!”
徐映灼见他真的解了皮带想吊死在树上,吓得手忙脚乱:“别别别!我带你进去,但你只能在门口远远的看一眼,然后马上走!”
“好。”何沥破涕为笑。
徐映灼同情地看他一眼。
真可怜啊,被抛弃的男人,如果黎愿哪天不要他,自己估计也会找棵树吊死吧。
找棵离家最近的树,化为厉鬼,死后趴在窗户边上日日夜夜盯着她。
不过幸好老婆现在很疼他。
想到这里,徐映灼悄悄勾着嘴角。
“就在这里看。”徐映灼把他带到宴会厅门口,压低声音道:“别出声,看完赶紧走。”
新郎挽着时雪遥的手,俩人笑容得体,梦幻般的灯光洒在俩人的身上,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何沥心中酸涩,在此之前,她身边的位置是属于自己的,这个男人已经有了名分,为什么还想独占她?
“你干嘛?我靠,你别激动!”
徐映灼见他瞪红了眼,扒开门想冲出去,他吓得赶紧拉住他,可是失恋中的男人愤恨化为力气,一股子牛劲,徐映灼竟然没把他拦住。
“无论贫穷还是富有,你愿意……”
何沥大吼一声:“她不愿意!”
全场把目光投向门口,徐映灼站在他身后,尴尬地想打个地洞钻出去。
黎愿也看了过来,徐映灼瞬间读懂她眼里的斥责。
“姐姐,你真的不要我了吗?我听话,我们可以三个人一起生活,我会和哥哥好好相处……”少年甩开保安,抱着时雪遥的裙摆,眼泪一颗一颗落在婚纱上。
新郎皱了眉:“阿雪,他是谁?”
“以前资助过的学生,脑袋有点问题。”时雪遥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中格外镇定,抬手招来两个身强力壮的保镖,毫不留情:
“把他拖走。”
何沥痛哭流涕地被人架走,神色癫狂,像极了一朝得宠的妃子被打入冷宫,一路叫得冤屈。
徐映灼亲眼目睹他的惨状,瑟瑟发抖,但他来不及同情何沥,因为他听见黎愿在叫他了。
“徐映灼。”
黎愿一般只有在很不爽,或者很爽的情况下才会叫出他的大名。而现在是白天,答案只有一个……
“老婆,对不起,我又闯祸了,我不该放他进来的。”徐映灼垂着脑袋,等待着她的雷霆之怒。
可黎愿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里是他看不懂的情绪,像是责怪,又像是失望。
他听见一声很轻的叹息声:
“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省点心?”
徐映灼心里陡然涌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挫败与惶恐,黎愿对他的失望比打骂更让他难受,她的叹息声像一把刀子,在他的胸口一刀一刀的凌迟。
他突然很想掉眼泪。
“对不起,我……”
“别说话。”黎愿都懒得骂他,坐下:“吃饭,吃完回家。”
徐映灼味同嚼蜡,待黎愿吃完后瞬间放下筷子:“老婆,我出去叫车。”
“嗯。”
司机很快把车开过来了,车停在路口,徐映灼拉开车门迎她进去。
黎愿接了个电话,突然说:“江州那边临时出了点事,我去一趟,你自己回京都。”
徐映灼立在路边,晚风吹着他的脸,细长的睫毛在路灯下摇摇欲坠,看着好生落寞,他小心翼翼问:
“我不可以一起去吗?”
介于徐映灼一天办砸两件事,黎愿不怎么想带他:“我不想看见你,你走吧。”
车门毫不犹豫地关上,尾气喷了他一脸。徐映灼就这么站在马路上,茫然地看着车身消失,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也成为了何沥口中被丢弃的废物。
这种什么都抓不住的感觉,快要把他逼疯。
“映灼,怎么还不走?”孟礼珩从宴席出来,见他在路边一个人发呆:“你老婆呢?”
徐映灼呆愣地转头,像发条卡住的机械娃娃,眼神空洞:“她走了。”
孟礼珩看出他的难过,拍拍他的肩:“别伤心了,黎董平时工作忙,不是故意忽略你的。走吧,珩哥送你。”
孟礼珩开车送他回京都,一路上徐映灼沉默寡言,恹恹地望着窗边。
汇南公馆到了,车停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解开安全带:“珩哥,谢谢你,路上注意安全。”
“好。”
徐映灼下车,孟礼珩突然摇下窗户把他叫住:“对了映灼,你把后备箱的两盒人参拿回家补补。”
徐映灼以为是给怀孕的黎愿补的,结果孟礼珩却说:“你前段时间被下了药,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徐映灼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下药?”
“你不知道吗?”孟礼珩惊讶地望着他:
“曲白薇趁着喝酒给你下了药,所以你那晚才浑身发软,她借机拿到专利书。幸好她下药时被监控录了下来,所以案子才结得那么顺利。黎愿没和你说吗?我还以为这是你们夫妻商量好做的局。”
第59章 第 59 章 决裂
黎愿出差几天, 回到京都已经晚上十一点。打开家门屋内一片漆黑,一盏灯也没留。黎愿换了鞋,径直回到房间。
客厅的灯突然亮起。
沙发上的男人站起身, 她吓了一跳。
徐映灼:“你还记得你之前说的吗?”
男人倚在阴影里,灯光打在他半边脸上,神色晦暗不清。
“嗯?”黎愿没听懂。
“晚上十点前必须回家。”
明明之前说的好好的,婚后竟只有徐映灼一个人遵守了这个规定。
“知道了。”黎愿把包扔在沙发上,指挥他:“去把水给我放好,我要洗澡。”
徐映灼今天兴致似乎不高,往常黎愿回家他便撒欢地跑过来蹭她, 抱她,直到她不耐烦扬起手后才肯松开。而今晚他略显沉默, 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放好了。”
徐映灼伺候女人脱衣服,扶她进浴缸里,端了根矮凳坐在浴缸外给她捏肩。
“你去江州干嘛了?”他问。
“有点事。”
黎愿舒服地闭着眼, 浴室热气腾腾, 她的声音仿佛也带着雾气, 模糊不清。
“什么事?”
黎愿:“说了你也听不懂。”
女人的话让他一阵挫败,徐映灼胸口发闷,语气带着些自嘲:“是啊,我什么都不懂,所以你什么都不跟我说。”
黎愿倏然转身, 仔细探究他那双控诉的眼睛,问:“你想知道什么?”
空气氤氲着热气, 胸口却蔓延着一股寒流,浴缸里的水随着女人的转身晃动出来,水滴挂在浴缸边, 一滴一滴地砸在他的腿上,与他不安跳动的心跳声同频。
“我想知道,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曲白薇给我下药?”
黎愿愣了仅仅一瞬,很快就承认了:
“是。”
意料之中的事,明明早就猜到了,可当黎愿真的承认了,徐映灼还是觉得难以接受,呼吸带着涩意,眼睛被水雾熏得酸楚,声音艰涩: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不是间谍,如果她真的把我看上了,如果她下的是春药,我和一个陌生的女人共处一室会有怎样的后果?”
“算了。”嘴角勾起嘲弄而勉强的笑意,徐映灼一点都不想听到她的答案,自顾自地回答:
“你肯定没有想那么多,因为在你眼里,我和别的女人睡了,你也觉得没关系。”
黎愿静静地听完他的发泄,神色没有半分内疚,声音无波无澜:“我不明白你在闹什么,这是最直接简单的办法,如果等警察慢慢调查,我的专利根本不能赶在第一时间上市。可如果放任她不管,后续麻烦会更多。”
在黎愿眼里,自己能掌控全局,不会让徐映灼有任何闪失。错过徐映灼这个诱饵,曲白薇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动手,她要赶在专利前抓到她的把柄。
不过利用了他确实不对,黎愿难得主动缓和。
“好了,本来我们的感情就不是很牢固,不要因为这点小事起争执。”黎愿擦干身体,穿上浴袍,安抚似的摸他的头:
“乖,你不是想开公司吗?我明天在你卡上打几千万,城西那栋楼也批给你……”
徐映灼红了眼眶,倔强地把脑袋从他怀里挪开:“小事?你竟然觉得这是件小事?!”
他一个英俊的男人被下药,幸好对方一心为权,不然他那么秀色可餐,早就失身了!而黎愿竟然为了证据在背后漠视了这一切,眼睁睁看着他被拖进房间。
“在你心里,工作,事业……排到最后才是我!”徐映灼满腔挫败,终于憋不住崩溃地哭了,胸口剧烈在起伏,眼泪滚滚而落:
“哦不,我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在黎大小姐的心里!爱情都是你来我往,这两年我一直往往往往往的我是狗吗?我受不了了呜呜呜……”
“有话好好说。”黎愿少有的不知道如何反驳他。
男人情绪失控:“说不了!太过分了,我那么爱你,你怎么能这样利用我?”
“差不多得了。”黎愿也冒火得很,一巴掌扇过去:
“谁稀罕你的爱?爱管几个价值?在我眼里你引蛇出洞的价值比你口中的爱重要多了。徐映灼,不要说这些感动自己的话。我从不在意你爱不爱我,我只在意你对我有没有用。”
“就像现在,如果你不是华盛的少爷,我根本不想看你一眼。”
“好哇!你终于说出来了!”徐映灼用力擦干眼泪,愤恨地瞪着她,大吼:
“黎愿,你这个冷漠无情的女人,我就是一个笑话!”
徐映灼夺门而出,门一开外面的风涌了进来,吹得黎愿凉飕飕的。黎愿抄起拖鞋就往他后脑勺扔:
“把门关上!”
男人哽了一瞬,回来把门关了。
黎愿洗漱完后从浴室出来,徐映灼已不见踪影。楼下的老管家探身而来,犹犹豫豫道:“家主,姑爷说,他说……”
“他说什么?”黎愿给自己倒了杯牛奶,浑然不在意。
“他说他要离家出走,让您给个说法。”
黎愿没放在心上:“把他的卡停了,惯的。”
“是。”
徐映灼这次离家出走,态度十分硬气,黎愿估摸着他把身上的钱花完就会灰溜溜地回家,没想到此男一消失就是一星期。
“黎董,姑爷的定位一直停在这里,好几天了。”
陈揽把车停在路边,这里是酒吧,灯红酒绿一条街,门口显摆的豪车乱停乱放,毫无章法。黎愿皱了眉:“你上去看看。”
“是。”陈揽下车。
黎愿在车里眯了一会儿,突然,有人敲响了车窗。
车窗摇下三分之一,里面的女人露出了一双极好看的眼睛,宛如一潭神秘而危险的深渊,却让人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原本男人只是见豪车价值不菲,想和车主交个朋友,没想到车里的女人容颜不俗,他登时红了脸:
“你好美女,一个人吗?”
黎愿:“肚子里还有一个。”
“……”
男人卡壳,才注意到她已经怀孕了,可是她真的好漂亮,就算不能和她有点什么,放在朋友圈养养眼也是幸福的。
“美女,帮个忙吧,我玩游戏输了朋友让我过来要你微信。拜托拜托,我没要到他会弄死我的哈哈哈。”
男人长得不错,用这样讨好的语气说话很容易让女人心软。
黎愿点头:“那你就去死。”
男人狼狈退场。
另一边,陈揽去了徐映灼的包间,在门口听了一会儿。
徐映灼一杯接一杯往嘴里灌酒,周寒抢过他的酒杯:“灼哥别喝了,还是早点回家吧。”
“她都不爱我,呜呜呜。我不回去……”徐映灼乱了头发,满眼猩红,他脑袋埋在膝盖里,瑟缩成一团蹲在墙角抽抽噎噎。
男人脆弱极了,仿佛轻轻一碰就要破碎掉。
“可是你现在没钱了,刷的都是我的卡,我这个月零花钱都没了。”周寒苦着脸。
“你去她公司打了那么久的工,一点钱都没有?”吴一邦惊呼:
“该不会又被黎大小姐坑了吧?灼哥你还真是吃一堑吃一堑吃一堑吃一堑……”
“闭嘴!”徐映灼满头黑线,站起身警告他:“小爷我心甘情愿。”
徐映灼喝醉了,又哭又闹的,耍了一通酒疯后昏睡在沙发。
“也不知道灼哥在较个什么劲?”吴一邦收拾满地的酒瓶。
“你不懂,男人是很贪婪的生物,刚开始觉得自己只求一个名分就好了,可是位置站久了就会生出很多贪恋,不仅要名分,还想要别人的心。”周寒和徐映灼玩得最久,对他还算了解:
“不过黎大小姐的爱可不是哭着闹着就能得到的,且等着看,他的苦头还在后面呢。”
“真麻烦。”吴大邦嘟囔:
“倒不如离婚算了。”
门外的男人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嘴角,镜片闪过一道凌冽的冷光。
陈揽回到车上。
不知是不是在车里坐久了,黎愿觉得胸闷气短,见陈揽只身一人回来,问:“徐映灼呢?”
陈揽为难道:“姑爷这几天酗酒成瘾,现在睡着了。黎董,我担心他满身酒气您闻了不舒服,就没有将他带下来。”
“嗯,走吧。”黎愿沉默了一会儿。
黎愿说不清自己心里什么滋味,徐映灼本该就是这样的人,他从小不学无术,顽劣不堪。
她竟然还觉得他这段时间有了改变,心里对他有了几分期待。
“还有一件事,黎董,我好像听见姑爷说……”陈揽咬了咬唇,语气有些犹豫:
“倒不如离婚算了。”
黎愿没说话,狭小的车厢涌动着山雨欲来的压抑。陈揽从后视镜里暗中观察着她的表情,猜不透。
“也有可能是酒吧太吵,我听错了。黎董,您别放在心上。”
黎愿冷冷道:“开你的车。”
一路无言,黎愿侧头望着窗外流动的霓虹,这条路全是商业大楼,一道道广告牌的光影从她眼前滑动。华盛,黎氏旗下的美妆、医药、设计、影视……这些,全是她亲手打下的蓝图。
没有什么可伤心的,她有财富,有孩子,一个男人而已,不听话就扔了。
思绪戛然而止,后背突然猛地撞向座椅,安全带狠狠勒进锁骨。
车被追尾了。
黎愿下意识护住肚子,陈揽迅速反应过来,将方向盘猛地右打,左手却横越过中台,掌心死死抵住她的肩膀。
后窗的挡风玻璃被撞碎,玻璃渣全炸到陈揽的身上,划破他裸露出的肌肤。黎愿被他护在怀里毫发无损,可这猛烈的撞击却让黎愿胎动了,她艰难地抬起头:
“去医院…现在…”
陈揽浑身是血,顾不得自己受伤,慌慌张张地叫救护车。陈揽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手忙脚乱:
“黎董,您别怕……救护车来了!”
黎愿强撑着痛意,声音都在颤抖,神色却无半点惧意,一贯冷静的面容变得苍白:
“今晚的海外贸易会给我录屏,办公室书架的第三层文件明天送去财务部,华盛董事会的最新提案我批准了,siver并购的项目从公账上划三千万过去……”
黎愿吃力地躺在救护车上,大脑却一片清醒,在被推进手术室前有条不絮地安排未来一周的工作。
“您别说了……我都记下了。”
黎愿从病床上艰难地抬起头:“另外,帮我联系一个律师。”
也许是心有灵犀,宝宝在肚子里不安地动着。黎愿眼里的冰冷瞬间融化,手掌轻轻放在肚皮上,声音虚弱而坚定。
“别怕,我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是让你享福的。”
“宝宝,这个世界有很多美好,妈妈陪你一起探索。”
第60章 第 60 章 离婚
徐映灼大醉一场, 醒来后想清楚很多事情。
他想通了,他这条贱命,被老婆利用是他的福气。而他不知道感恩, 还和老婆吵架,着实有点不懂事。
徐映灼狠狠扇自己一耳光。
吴一邦被巴掌声吵醒,看见徐映灼站在窗台那啪啪啪地抽自己,脸都红了,吓得一激灵:“灼哥,你没事吧?大早上的干嘛打自己?”
徐映灼惊讶:“已经早上了?”
窗帘关得严丝合缝,包间里昏天黑地地躺了一群人, 他以为是晚上,没想到直接睡到第二天上午。
“是啊。”吴一邦把窗帘拉开, 刺眼的强光投了进来,他打着哈欠:
“昨晚你的手机一直在响,吵死了, 幸好后面没电直接关机了。”
徐映灼一愣, 然后猛地冲向沙发拿起手机, 果然一丝电也没有了。男人心里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他拿了个充电宝,把手机紧攥在手里:“我回家了,账算周寒头上。”
周寒:“喂……”
徐映灼头疼欲裂,打了个车回家, 打开手机,铺天盖地的未接来电和新消息挤在屏幕上。
男人看清消息后瞳孔骤然紧缩, 慌忙大吼:“掉头,去市医院!”
后视镜里,男人满脸急色, 额头渗出密密的冷汗,司机油门一踩,直达医院。
徐映灼几乎是连奔带撞地跑向医院,嘴唇泛白,忍不住在抽搐。
黎愿的病房门口站了很多人,徐映灼脚步虚浮,仿佛一切都在梦中:“爸,黎愿呢?”
徐康然目光如鹰,走近闻到他身上残留的酒味泛起滔天怒意,举起手中实心的沉木拐杖往他的左肩狠狠一击。
前所未有的用力,几乎把他敲晕。
“我们徐家没有你这样的儿子!媳妇在病床上你了无音讯,徐映灼,你真让我丢尽老脸!”
“阿愿出去找你被酒驾的车追尾,你就是个祸害,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徐映灼嘴里泛着血腥,五脏六腑仿佛都被敲碎,比起身体上的疼痛,胸口弥漫着懊恼,悔恨,自责的情绪更让他呼吸梗塞。
“要打回家打,别吵到黎愿和孩子。”卓灵早就听见外面的动静,足足听徐映灼挨了好一会儿暴打,才出来制止,皱眉对徐映灼说:
“进去看看孩子。”
得到允许,徐映灼扶着墙满身是伤地进去,推开门,黎愿微坐着背靠在床上,面容憔悴,脸上却浮现出从未见过的恬静与安宁。
见到徐映灼,黎愿脸上没有半分怒意,像是在招呼一个探望她的朋友,微微点头:“坐吧,孩子被抱去吃奶了。”
徐映灼哪敢坐,他犯下滔天大罪。
病房的地板是坚硬又洁白的大理石,徐映灼红着眼眶跪在她的床边,用力地磕着响头,脑袋砸到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音,一个接一个的,像是感受不到疼痛。
“老婆,对不起,没有及时赶到你的身边。”
他磕头:
“对不起,我不该和你赌气离家出走。”
又磕:
“对不起,我不该喝醉,错过电话。”
地板一声比一声响:
“我就是个祸害,害得你路上出事。”
睡醒一觉徐映灼天都塌了,他以为黎愿根本不会在意他去哪,没料到黎愿会出来寻他。
徐映灼,出事的怎么不是你……你真该被车撞死……
很快,男人的额头乌青,紫红的淤血堵在脑门,他的动作拉扯到肩上的棍伤,徐映灼又悔又心疼,急得咬破了舌头,牙齿上沾了血丝,看起来触目惊心。
从来没有过如此痛恨自己,男人牙齿颤抖,恨不得跪死在这里,又怕自己的尸体脏了她的地板。
黎愿冷漠地看着这一切,她不出声,徐映灼就没有停下的意思。
直到地板染上红色后,黎愿才轻轻抬眼:“好了。”
徐映灼颤颤巍巍起身,眼尾泛着血丝,无比心疼:“老婆,你怎么样啊…疼不疼?”
“挺顺利的,宝宝很乖,没让我吃太多苦。”提到孩子,黎愿的眸光稍稍回温。
幸好在车上有陈揽这个肉垫护着,黎愿没受伤,加上她胎位一直很正,黎愿这一胎十分顺利。
话音刚落,孩子吃完奶被抱回来了,徐映灼接过女儿,襁褓中的女儿皱皱巴巴,小成一团。
明明轻得不可思议,可徐映灼却觉得有千斤重。
这是他和黎愿的孩子。
小小的婴儿还不会睁眼,在梦里咂着嘴。男人笨拙而认真地抱着孩子,站在床边差点落泪。
“黎铮。”
黎愿的视线同样落在女儿身上,目光温柔:“她叫黎铮。”
徐映灼回过神来,吸了吸鼻子:“好听,老婆取得真好。”
有女铮铮,佼佼者也。黎愿那么优秀,他们的女儿也一定出类拔萃,非同一般。
孩子被抱去睡觉了,徐映灼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嘴角扯起傻傻的笑意,眼泪从下颌线划过:
“老婆,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还嘴,你叫我去哪我就去哪,你叫我死我就去死。我会时时刻刻守着你和孩子,你想怎么对我都行,我乖乖听话……”
黎愿:“桌子上有份文件,拿过来。”
徐映灼从地上爬起来,腿跪麻了,他踉踉跄跄去拿。
是一本很厚的文件,徐映灼以为是她工作上的事情。黎愿却没接过,淡淡道:“打开看看。”
徐映灼听话地打开,文件的第一页的“离婚协议”几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
加粗,居中,宋体二号。
他心跳如滚滚惊雷,文件从手中抖落,惊慌失色。
“老婆,你这是什么意思呀?”徐映灼蹲在地上拾起掉落的文件,眼泪一颗一颗掉在纸上,他把文件放回袋子里,笑得惨白而勉强,声音艰涩颤抖:
“不是的,不是这份,我一定是拿错了……”
“不,你没拿错。”黎愿动了动,换了个姿势靠着,淡定道:
“你不是对我利用你的事情耿耿于怀吗?要讨个说法,这就是我给你的说法。”
文件再次散落在地上,凌乱一地,怎么捡也捡不回来。就像他支离破碎的心,怎么拼都不再完整。他感到缺失,惶恐,扶着床沿吃力地站起来,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黎愿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与他抗拒的眼神对视,毋庸置疑地下达最后一道指令:
“徐映灼,我们离婚。”
“不可能!”徐映灼几乎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与她离婚,和杀了他有什么分别?
离婚后死了都不能埋在一块儿,他倒不如现在就去死!
“黎愿,我不同意!”
“你都是靠我养着,有什么资格说不同意?”黎愿镇定无比:
“而且你答应我从非洲回来就要离婚,我们都拖了那么久,差不多该离了。”
“明明是你答应我!”徐映灼听得直瞪眼,哪有人那么颠倒黑白。
“哦,你承认了。”女人笑得嘲讽:“所以离吧。”
徐映灼又掉进黎大小姐下的套里,偏偏他无法为自己开脱,苦苦哀求:“老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等你出了月子怎么收拾我都行,打我抽我扒我一层皮,你别不要我啊,我不能没有你……”
男人崩溃地抓着她的手,哭得缓不过气。黎愿嫌他聒噪,把头侧一边。
徐映灼跟着换了个方向跪着,执拗地盯着她的眼睛。企图从她的眼里捕捉到一丝不舍,哪怕她对他没有一点爱意,但能有一丁点怜爱也好啊。
哪怕一点点……
很可惜,没有。
女人的眼睛起了大雾,看不清她眼里那片沉默而冰冷的湖。
徐映灼绝望了,快疯了。他很快镇定下来,换了个说法:
“非要离婚吗?留着我吧,当条狗也行,你不乐意看我我就睡在屋外守着你们母女俩,你不高兴就打我骂我,高兴就打赏我点东西吃。你就当我是条贱狗,随便折辱……只要,你不赶我走。”
他从未发现自己还能如此卑微,只愿对方能留一个位置给他。
黎愿拒绝:“我没有这种癖好。”
徐映灼眼里的希翼渐渐消失,他“噌”一下站起来,歇斯底里地质问她:
“黎愿,你怎么能这么狠心?那我这两年任劳任怨地伺候你,到底算什么?”
“算你倒霉行了吧?”黎愿听他闹了一通也困了,把离婚协议摔在他脸上逼他签字:
“赶紧把字签了,我只是借了你一颗精子,你别蹬鼻子上脸的。”
黎愿见他反抗,叫来保镖压着他,正好徐映灼磕了一地的血,力大无穷的保镖将他按在地上手指沾了点血,利索地印在协议上。
“放开我——”徐映灼一人难抵一群人,苦苦挣扎,眼神偏执而癫狂,尖声道:
“我不要签字,我不要签字!黎愿,除非我死……”
“黎董,好了。”
保镖将协议拿给她过目,黎愿吹干了他的手指印,满意点头:“嗯,把他扔出去。”
“老婆,我错了,别扔我,我要守着你……”
男人哀求的声音隔绝到门外,病房里终于清静了。
黎愿决定好的事情从不拖沓,第二天律师就找到了徐映灼谈财产分割。
“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这房子是徐映灼的婚前财产,他被黎愿撵出去后只能住这了。男人气急败坏,拿着扫帚把律师赶走。
律师边躲边劝:“徐少爷,您还是冷静下来好好看看这份离婚协议,我是为了您的利益着想啊。”
“滚!你才离婚,你们全家都离婚!”
大门重重关上,徐映灼又气又悲,眼睛都揉红了。不一会儿门又被敲响。
“我说了我们没离……”徐映灼以为是贼心不死的律师,没想到却是周寒他们。
“你们来干什么?看我笑话吗?”徐映灼语气如一潭死水,毫无生气。
“我们是来帮你的,灼哥,你放心,我们给你找了最好的律师!”周寒拍着胸脯保证。
仅仅一夜,徐映灼被黎大小姐甩了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徐映灼成为了豪门下堂夫,可怜又无助。
孟礼珩从人群中走出来,带着关切:“映灼,你还好吧?”
“呵,这就是你给我找的律师?”徐映灼冷冷地看着他们。
“对啊,孟律师在国外打过不少离婚官司,而且又是自己人,保证靠谱!”
他们一口一个“离婚”的,踩在徐映灼的禁区反复横跳,徐映灼怒了:“你爹的听不懂人话是不是?你爸妈离了我和黎愿都不会离。”
孟礼珩捡起方才律师留下的财产分割文件仔细研究,面对专业时孟礼珩绝对严谨,周身气场变得凌厉,与平时温和的他判若两人。孟礼珩看了很久,总结道:
“映灼,目前的状况还算乐观,虽然你婚后是个家庭主夫无工作无经济来源,但这份协议并未太苛责你。”
徐映灼失魂落魄地坐在沙发上,表情悲痛:“老婆都没了,要这些身外之物有屁用?”
孟礼珩差点没笑出声。
“之前起火那套别墅归你,其他三套婚后购置的别墅归她。婚后两家集团收益的百分之十归你,其余归她。狗归你,猫归她,孩子也判给她……”孟礼珩一一清点财产分配,
“你还有什么想要争取的吗?我尽力。”
徐映灼心如死灰,麻木凄凉:“你想想办法,把我也判给她。”【你现在阅读的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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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 61 章 追妻火葬场
孟礼珩沉默了好一会儿, 才张口:“你这不是存心难为我吗?你又不是孩子和猫买二送一的赠品。”
徐映灼不想听这些戳心窝子的话,起身送客。
“等等。”孟礼珩对着他沧桑的背影,幽幽开口:
“其实, 离婚也不是坏事。”
徐映灼嗤笑一声,刚想反问他为何不叫自己爸妈离婚?突然想起他全家都离婚了。男人抿着唇,下颌线紧绷不出声。
孟礼珩推了推眼镜,语速缓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初你因为家里的安排和她结婚心有不满。黎愿比你更心高气傲,难道她对这段婚姻就没有任何怨气?”
徐映灼一愣:“她没抱怨过……”
“是啊,她为了两家的体面隐忍了这些。黎愿现在对你有很多偏见, 是因为她把婚姻的不满迁怒于你了,所以无论你怎么做她都只会更厌恶你。”
徐映灼不想被黎愿厌恶, 脸色一急:“那怎么办?”
孟礼珩暗自勾唇,墨绿色的眸子闪着名为算计的光:“依我看,你就先顺着她。黎愿说一不二最讨厌别人忤逆她, 你就还她自由, 说不定她还会高看你一眼。”
见徐映灼想反驳, 他按住他的肩,循循善诱:“这叫以退为进。等离婚后你们还有孩子这条线,到时候徐徐图之。你知道的,孩子还这么小,不能没有爸爸。”
所以他昨天就在淘宝下单一箱育儿书好好学习, 等徐映灼把位置腾出来,有的是人想当孩子的爸爸。
徐映灼觉得他的话好有道理, 又觉得哪里很不对,最后终于琢磨出一丝不对劲:
“等一下,你怎么会那么了解我老婆?你们才见过几次啊?”
“呃, 我前嫂子之前说的。”孟礼珩没想到他那么敏锐:“袭允儿的话你总该信吧?”
徐映灼一听,悲从中来。
原来黎愿那么早就想和他离婚,连闺蜜都知道了。
气氛沉重,周寒主动缓和:“灼哥,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黎愿你还不了解吗?决定好的事情谁也拉不回来。”
“就是啊,反正你被休也是铁板钉钉的事情,看开点吧。”杜潇安慰他。
吴一邦:“你先试着不去想她。”
朋友们一人一句的劝着,并且担心徐映灼想不开,几个人在徐映灼家住下了,这几天使劲岔开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
他们避免聊到黎愿,家里甚至连梨子都不敢放一个,生怕徐映灼想到前妻。
周寒:“灼哥中午吃什么?麻辣鱼片行不?”
“鱼?”徐映灼回忆起来了,又开始低落:“她不喜欢吃鱼,因为有刺,每次吃鱼都要我给她挑刺,我以后再也不能挑刺了。”
“……错了,不吃了。”
吴一邦找了条最新的八卦给他看:“哈哈哈,你看这个男明星,整容失败脸毁成啥样了,还是我们这种清纯的好。”
“脸?”又触发了关键词,徐映灼摸着脸眼睛泛红:“我的脸好痒,好想被她打,你们说离婚后还能找她打我吗?”
“……”
杜潇翻出他曾经最喜欢的模型,故意引起他的注意:“灼哥你这模型放在箱子里是不要了吗?不要了送我。”
一口一个不要的,徐映灼又想到自己被抛弃的事实,崩溃了:“她不要我了,呜呜呜,我现在就要找她!”
三个人合力将他摁下:“你冷静啊!”
“冷静不了!我一想到她就浑身难受!”
好难受,像是被捅了一刀,那些戾气与悲伤从伤口渗出,包裹着他,压抑得让他喘不过气。他迫切地想去瞧一瞧黎愿,填补他空洞又凄凉的驱壳。
“这样!”周寒给他想了个办法,将扫帚塞他手里:
“你每次想起她就大扫除,狠狠干家务,干到不想了为止,这样身体累了,也就没力气想些有的没的。灼哥,你要让脑子知道谁才是身体的主人!”
徐映灼接过扫帚,重重点头。
三人见他安分下来了,也就放心去睡觉。
第二天,周寒起床后看见整个别墅的地板都干干净净的,所有家具全被擦拭得锃光瓦亮,角落里每一个犄角旮旯都洗刷了。偌大别墅被徐映灼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打扫了一遍。
徐映灼早已不见踪影,留下了一张字条:
【我按照你的说法,想她时就干活。我从家里干到外面,小区的地全扫了,连五公里外街上的共享单车都摆整齐了。】
【没有用,我还是很想她,我要去找她。】
*
黎愿在医院躺了几天,实在闲不住,搬回了汇南公馆。今日无风,太阳出来得早,空气清新,黎愿让人在院子里架了一张躺椅,在院子里晒太阳。
橘猫在她的脚边窝成一团,父母在二楼逗着孙女,隐隐约约听见婴儿清脆稚嫩的笑声。少了闹腾的徐映灼,日子变得如此安宁,黎愿惬意地睡着了。
手心传来毛茸茸的触感,紧接着手背被温热的舌头舔了一下,湿漉漉的。黎愿被这奇怪的触感痒醒了,以为是猫在捣蛋,却没看见猫的踪影。
躺椅旁边蹲了个男人。
徐映灼眼下的乌黑像是几夜没睡过觉,胡子也不曾打理,整张脸憔悴不已,哪里还有往日半分光鲜。此刻他半蹲在黎愿旁边,趁着她睡着将脸凑近,一下一下地蹭着她的手。
就是这样一双小小的手,牵一下就神魂颠倒,被扇一下更是欲罢不能。
“老婆,你醒了?”
明明他已经很小心了,可女人还是被他吵醒,徐映灼的小动作被她当场撞破。男人浑身僵硬,随即扯出一个尴尬又局促的笑容:“身体恢复得怎么样?晚上睡得好不好?”
黎愿嫌弃地擦手:
“我们现在正处于离婚冷静期,徐映灼,你就算是个文盲也该知道冷静期三个字怎么写吧?”
冷静冷静,又是冷静!所有人都在逼他冷静,可他徐映灼就是静不下来!看不到黎愿他每一秒都想发疯!
“我也想冷静!我也想忘掉你!但我做不到!”徐映灼恶狠狠地说,眼睛潮湿般黏在女人绝情的脸上,发狠发红。
他突然想起曾经自己烟不离手,黎愿很讨厌烟味,断了他经济让他一盒也买不起。刚开始戒烟,他会心慌手抖,烦躁不安,严重时,心脏还会抽痛。
而这些感受却不及现在的万分之一,徐映灼崩溃:
“黎愿,你就像烟一样难戒!”
黎愿冷嗤:“你就像鬼一样难缠。”
徐映灼深吸一口气,神色悲悯:
“黎愿,你不是喜欢做慈善吗?就当资助我,施舍我,可怜我……让我这个卑劣的人留在你的身边,求求你……”
黎愿看了他一瞬,突然开口:“你知道吗,有的时候商人做慈善也是会有回报的。”
媒体的曝光,上头的表扬……这些都是隐形的价值。黎愿索性把话摊开来讲:
“可是你这样无用的人,能给我什么回报?徐映灼,你的爱没有任何价值,不值得我把后半生都投入进去。”
她就是一个利益至上的人,生下黎铮后黎徐两家的关系彻底稳固,两家也不再勉强这对貌神离合的夫妻,徐映灼失去唯一作用。
诚然之前在江州对他有那么一点意思,但黎愿迅速冷静下来,发现自己骨子里还是看不上他的,学生时代对他的轻蔑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扭转的。
黎愿分明是躺着的,可倨傲的眼神却让人觉得居高临下:
“你,配不上我。”
徐映灼失魂落魄跌坐在地上,脸色苍白,眼里半分光也没有了。
女人把话说得那么难听,简直将他的尊严狠狠踩在脚下!偏偏她说得什么都是对的,他这人除了这张好看的皮囊外,没有任何优点。他险些忘了,从小他和黎愿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徐映灼自嘲地笑出声,酸涩,自卑,悲痛……这些情绪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他胸腔:
“呵…说得好。黎愿,我要是再来找你我就是狗!”
徐映灼抹了眼泪,夺门而出。
*
徐映灼沉默地回到家,一改之前那样大哭大闹,整日垮着脸话都不想多说,家里每天气压都很低。
就这么压抑了一段时间,晚上,吴一邦从房间里出来倒水,看见他一个人坐沙发上看手机。
黑暗里,屏幕里泛着绿油油的亮光,印在男人死寂般的脸上。吴一邦大惊失色,放下杯子:
“灼哥你又炒股了?亏了多少?”
整块屏都绿了,不知道哪条股跌得那么惨。
“呃,在给黎愿发消息啊。”微信密密麻麻的字差点把他晃晕,吴一邦不知道如何安慰。
徐映灼默默退出对话框,刚息了屏,对面的消息就来了,徐映灼眼睛一亮,如同死灰复燃般跳起来:
“她回我了!有戏了有戏了!”
“对对对,马戏团有你的戏……”
待徐映灼看完对方的发的内容后,立刻把手机狠狠扔出好几米远。
吴一邦捡起手机,原来这一个月快结束了,黎大小姐催着他明天去领证。
徐映灼吓得收拾行李,跟疯了一样往外面跑:
“我走了,出国躲一躲。对……只要你们找不到我,只要我不去领证,我们就没离婚,哈哈!”
吴一邦看着他逐渐疯魔的样子内心五味杂陈,他的灼哥曾经是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桀骜不驯,从不服输……怎么现在把自己搞得那么没出息。
徐映灼的想法很美好,但很可惜,知子莫若父,他这边刚买了机票去非洲,下一秒就被徐康然带着保镖按在机场。
“爸你别拦我!”徐映灼急红眼,神色癫狂:“我要走!我要藏得远远的,这样黎愿找不到我,我们就还是夫妻!”
徐康然:“藏?你能藏多久?”
“你懂什么?!只要我还是她的合法丈夫,我就永远是她的人!死也是她的鬼!”徐映灼死命挣扎。
徐康然沉默了:“那铮铮怎么办?”
是啊……他这么走了,就错过了女儿的童年。
徐映灼跪坐在地上,痛苦地抱着头,头快要炸开了:
“可是我不能离婚,爸,你救救我。你把我再塞给黎愿,像之前那样,帮帮我吧,没有她我会死的……”
徐康然严肃的面容多了一丝不忍,宽大的手掌轻搁在他的头顶,:
“儿子,你是男人,不能因为害怕面对就选择逃避,太懦弱了。你这样黎愿会心软吗?不会的,她只会更看不起你。”
“振作一点,黎愿说你没用,那从今天开始,你就变成一个有用的人。”
第62章 第 62 章 大小姐,我想当您的入幕……
结婚时黎愿一整天没到场, 离婚倒是挺准时的,徐映灼磨磨蹭蹭地下车,黎大小姐已经在民政局等候多时。
黎愿起身, 双手插兜:“走吧。”
徐映灼期期艾艾地跟着她。
人手一本离婚证握在手里,徐映灼内心仍然觉得不真实,从今往后他和黎愿就再无半点关系了……
鼻腔酸楚,徐映灼强撑道:“黎愿,以后我们还能……”
“不能。”黎大小姐墨镜一戴,冷酷地上车了。
黎愿今天刚出月子就争分夺秒地办了两件大事,一是和徐映灼离婚, 二是承包了5a级沿海大项目,忙得不可开交。
黎愿在会议室开会, 中午,徐映灼炖好了汤送去黎氏。陈揽接过:“您给我吧,黎董刚刚才进去, 估计要下午才散会。”
“今天炖的是松茸红枣鸽子汤, 补气血的。”月子期间徐映灼每天都炖了一份药膳, 黎愿不想看他,他担心黎愿在月子期动气,就让跑腿的送去。
陈揽笑眯眯地看着他离开,待人消失后眸光一冷,转身将那盅热气腾腾的汤倒进垃圾桶里, 一滴不剩。
“好哇!我就知道!黎愿瘦成那样,肯定没喝我炖的汤!”
徐映灼把他抓了个正着, 气急败坏地拎起他的衣领,青筋暴起,很想就地把他勒死。男人满脸怒色, 眼里翻涌着难以置信又情理之中的情绪,徐映灼用了陈述句:
“你果然喜欢她。”
这个贱人,离婚证才办下来不到两小时,就按耐不住露出自己那点肮脏的心思。
陈揽被他拉扯着,眼镜从高挺的鼻梁划落,震怒的男人一脚将镜片踩得稀碎。他回过神,突然嗤了一声,眼里恭敬消失得无影无踪,笑容带着猖狂,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
“她那么优秀,喜欢她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贱人……”徐映灼彻底沉下脸,周身酝酿着超低的气压,仿佛一触即爆发。
他挥起拳头往他脸上招呼。
陈揽武力值没有他高,早就通知保安将暴怒的徐映灼拦住。
“黎董今天的会议很重要,您不能为她分忧,那也别给她添乱。”
陈揽习惯性地推眼镜,鼻梁上空空如也。当着众人的面,他温声劝诫,衬托着徐映灼多不懂事。
徐映灼恨极了,真想撕烂他这副惺惺作态的嘴脸。
“把徐少爷请出去。”
“是!”
*
黎愿开了一下午的会,有些疲惫,靠在椅子上微眯着眼。忽而闻到一股茉莉的香味,紧绷的神经一阵舒缓。陈揽泡了一杯茉莉花茶,温度正宜,他悄悄搁在黎董的桌子上,没发出一点动静。
黎愿睁眼。
“黎董,中午的时候姑…徐少爷来了,我不小心把他的汤洒了,他闹了一通惊动了几个客户。对不起,是我失职。”陈揽垂着头,额间稀碎的头发挡住他的眼睛。
“嗯,以后不要让他上楼。”
陈揽压下嘴角,正色:“好的黎董,我今晚早点下班去赔罪。”
钢笔在文件上勾勾画画,黎愿顿住手,视线停留在他的身上,男人沉默地站在一旁,神情自责懊恼。
黎愿沉声道:“你是我的人,不要做这种自掉身价的事情。”
陈揽是她的大秘书,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她的意思,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专程跑去道歉。
而这话到了陈揽耳朵里,却让男人矜持禁欲的面容下忍不住浮想联翩。
“手上的伤怎么样?”
黎愿没忘记追尾那天陈揽将她护着,整面车窗的玻璃渣子全崩他手臂上。
陈揽将衬衫袖子一截一截往上挽,先是露出手腕上清冷的银色的手表,然后是蜿蜒鼓动的青筋,最后是手臂上的划伤,虽然早已结痂,可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陈揽:“谢谢您关心,我已经好多了。”
“拿着我的卡,去买点喜欢的东西。”黎愿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补偿他,好在她最不缺的就是钱:
“房子还是车,都可以。”
手中的黑卡无比烫手,陈揽攥紧那张卡,指甲快把卡面抠破了。他深吸一口气,把黑卡放回桌子上:
“黎董,我不想要这些。”
“那你想要什么?”女人抬眼,目光冷冽。
今晚凌晨有暴雨,此刻空气闷热,压抑,仿佛为接下来的风暴酝酿着喷涌的情绪。
陈揽在女人审视的目光中缴械投降,叫出许久不曾叫出口的称呼:
“大小姐,我想当您的入幕之宾。”
这样的称呼,只有在很多年前学生时期才被允许。黎愿长大当董事长后就不允许他这么叫她,会折损她的威严。
他们朝夕相伴十几年,他陪她一起长大,她的工作她的生活都是他在料理……
只有他,才是最了解黎愿的人。
也只有他,才最配站在黎愿身边!
陈揽蹲在黎愿的椅子边,摘下新买的眼镜,那双深邃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他对她是如此的恭敬,顺从,渴望……
黎愿愣住。
她着实没有想到自己的秘书还藏着这样的心思。
那双眼睛没有镜片的遮挡,一览无余,饱含着的炽热与深情清晰可见。右手边的茉莉花茶早已冷却,黎愿端了起来。
然后尽数泼在他的脸上。
陈揽闭了眼,茶叶挂在他抖动的浓睫上,冰冷的茶水浸透他白色的衬衫,胸肌若隐若现,鼓动着不甘与羞赧的情绪。
“清醒了吗?”黎愿将茶杯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声音是他从未听过的冰冷:
“陈揽,你越界了。”
“对不起黎董。”陈揽擦干脸上的茶水,迅速起身,表情瞬间恢复到往日那般严谨与冷峻,仿佛方才的自荐枕席全然是幻觉,他立刻切换回工作状态:
“siver的项目书您如果签完字,我拿去给财务部报账。”
黎愿:“去吧。”
陈揽抱着文件关了门,浑身湿透地站在门外,眼神阴郁。
“啧,不自量力。”
角落里竖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饶有兴趣地欣赏他的狼狈,陈揽回头,花了两秒认出他:“孟律师,来见黎董预约了吗?”
孟礼珩邪性地笑了笑,替他拍掉肩上的茶叶:“公事才要预约,我找黎董……是私事。”
陈揽紧绷着下颌线:“很不巧,黎董还有个线上会议,现在没多余的时间去见多余的人。”
孟礼珩也没生气,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挑眉问他:
“你以为他下去了,就能轮到你吗?”
“轮不轮得到我不清楚,但一定不会轮到你。”陈揽信誓旦旦的说。
陈揽了解黎董,孟礼珩绝无被她看上的可能,黎董喜欢顺从听话的男人,孟礼珩有太多不该有主见了。
孟礼珩视线凝聚在他挽起袖子的手臂上,不禁冷笑一声。
啧,不就是伤口吗?至于这么显摆出来?
孟礼珩拉下他的领子,原本他穿着高领衬衫想遮住脖子上的伤疤,现在看来卖惨很有必要。
脖子上被石头划过的疤痕早已变淡,但依稀能看出一道伤口。
荣誉勋章吗……跟谁没有似的。
孟礼珩在他沉沉的目光中敲响办公室的门,得到黎愿回应后,骄傲地抬着脖子进去。
“……你又有什么事?”一个接一个的男人,黎愿接待得厌烦,没好气问。
“黎董真是日理万机。”孟礼珩没理会她糟糕的态度,径直坐她对面:“你忘了吗?今天是乐瑶的生日,你这个干妈当得一点也不称职。”
黎愿这才想起:“我下了班会过去。”
“好,我等你。”
黎愿想赶他走,下一秒电话响了,黎愿马上沉浸到工作中忘记了他的存在。孟礼珩也拿出手机开始回复工作,俩人在同一个房间里安静地干着各自的事,只听得见键盘火热的声音。
六点,黎愿抬起头。孟礼珩缩在沙发上看手机,一双大长腿无处安放,她惊讶:“你怎么还在?”
孟礼珩双眼含笑,起身:“走吧,我给黎董当司机。”
俩人出去,陈揽像往常一样跟在她身边,黎愿:“你最近累了,我给你放两天假。”
“好的黎董。”
陈揽在女人毋庸置疑的语气和孟礼珩得意的目光中异常不甘,脸上却不显。他目送俩人离去的背影,胸口像是被堵住。
孟礼珩不待见孟云霆,却对这个小侄女很好,袭乐瑶两岁生日宴办得声势浩大,半个圈子的人都来了。
“阿愿!”袭允儿率先看到她,轻快地跑过来:“怎么不把铮铮带来?让她们两姐妹好好相处。”
“太小了,大点再带她出门。”黎愿握上她的手。
黎愿给袭乐瑶塞了一个特别重的红包,小姑娘差点没拿稳,奶声奶气地说:“谢谢干妈。”
黎愿笑着,摸她的头。
“对了铮铮现在吃的什么奶粉?有没有报婴儿游泳课?还有双语训练也可以规划起来了……”黎愿第一次当母亲,袭允儿忍不住给她传授经验:
“你有没有给她挑育儿嫂啊?选对育儿嫂你能省心很多。”
黎铮目前是父母在管,黎愿还没想过这个问题,觉得很有必要,当场给管家打了个电话:
“给小姐招一个保姆,学历不要太低至少本科。有小孩最好,比较有经验,但年龄不要太大了。会英文日常能流畅用双语对话。会做辅食,有驾照,三年内不能离职……就这些要求。”
之前的老管家回家探亲了,接电话的是新招的管家,业务不熟:“好的,您什么时候回来面试?”
黎愿捏了捏眉心:“这点小事你自己看着办,早点把人定下来,不用特地问我。”
管家:“好的家主。”
黎愿坐了一会儿,等袭乐瑶切完蛋糕后起身准备回家:“允儿,我明天早上还有飞机,先走了。”
“好。”袭允儿知道她忙,也不留她,抱着孩子:“跟干妈说拜拜。”
“干妈拜拜!”
孟礼珩前一秒还在接待宾客,见她要离开用闪现般的速度冲到她面前:“我送你。”
孟礼珩的车开得很稳,黎愿在他车上差点睡着。男人贪婪地打量她的侧颜,怎么也看不够。
“谢谢。”目的地到达,黎愿打开车门。
不料,左侧伸出一双更长的手,一把将车门拉了回来。黎愿侧脸看他,孟礼珩笑得狡黠,眼神危险。
“黎董。”他叫她,语气有些苦恼,英俊的脸上多了些犹豫:
“我们都认识那么久了,叫黎董太生疏了,叫黎愿又太冷漠……”
黎愿拍开拦在她面前的手:“随你怎么叫。”
“我能叫你老婆吗?我看你前夫也是这么叫的。”
孟礼珩语出惊人,黎愿还没来得及呵斥他,下一秒车门被敲响了。
车门外是好久不见的时喻山,他抱着一根很粗的鞭子,白皙的脸上泛着羞涩的绯红。
“黎愿,送给你!”
时喻山不由分说地将鞭子塞到黎愿的怀里,小鹿般的眼睛闪着湿漉漉的光,还没等她询问,自顾自说了下去:
“黎愿,虽然我不理解这种行为,但如果你喜欢,我愿意!”
黎愿:“???”
时喻山说得认真,像是在对她宣一个隆重的誓。这样的表情,让她回想起小学时五星红旗下庄严郑重的少先队员:
“你不是很喜欢打人吗?我已经做好被抽的准备了,送你这条鞭子,你可以随时抽我。虽然我特别怕疼,但我愿意被你抽!”
第63章 第 63 章 破烂二手货
刚满二十岁的少年, 第一次遇到喜欢的姑娘,还没来得及倾诉满腔爱意,陡然得知她已成家。
时喻山家教严谨, 他不允许自己做出插足别人婚姻这种卑劣的事。
好在,黎愿很快就传来离婚的消息。
少男怀春般的心事映在脸上,时喻山耳垂上挂了一滴诱人的粉,一双漆黑澄澈的眸子里全然只有面前的女人。
“啧,轮得到你吗?”孟礼珩当然也听到了他的话,扯着少年的领子往旁边一扔。
哪里冒出的莫名其妙的男人,竟然还敢插他的队?知不知道他排了很久的?
时喻山害怕, 可怜兮兮求助黎愿:“黎愿救我!”
黎愿站远了些,皱眉警告他俩:“不要在我家门口打架。”
“黎董, 他不懂事,您别生气。”时雪遥这才匆匆赶来,阻止了这场闹剧。随即瞪一眼时喻山:
“还不赶紧滚过来!”
时喻山被姐姐骂了, 站在她身后垂着头, 一脸乖巧。
“这是家里的小堂弟, 性格孤僻平时不爱参加宴会,没来得及跟黎董引荐……”时雪遥提到要去找黎愿,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比她还跑得快。她不知道俩人居然是认识的,追在后面听他炸裂的发言,更是两眼一黑。
“我们认识的!”时喻山打断她, 浓密的睫毛忽闪,着急看向黎愿:
“黎愿, 你还没回答我呢……”
手中的鞭子有些重量,黎愿觉得荒唐,看在时雪遥的面子上并未呵斥他:“时公子, 我不喜欢打人。”
除非忍不住。
时喻山一听,俊脸一白,咬着唇,眼里渗出湿意:“没关系,你不喜欢就不打。那你喜欢什么?旅行?看秀?你喜欢什么我都可以陪你做的,黎愿,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黎愿略微不耐:“我不妨说清楚一点,时公子,我不喜欢打人,也不喜欢看秀,还有你今天这种冒昧的举动,我更加不喜欢。”
时喻山眼里的星星是彻底碎了,化为眼泪,一颗一颗从眼眶里抖落出来。
孟礼珩在后面看得幸灾乐祸,装腔作势地给时喻山递了张纸巾:
“好了,她都说了不喜欢你了,赶紧走远点。”
黎愿差点把他给忘了,视线从时喻山身上挪开,看向他:“还有你。”
“我怎么?”孟礼珩被看得莫名。
“你也滚。”
孟礼珩:“……”
时雪遥敬佩地看着黎愿一分钟拒绝两个绝世品种。
怪不得辉耀今年被华盛甩的远远的。若换成她就一股脑全部笑纳了,而黎董丝毫不为美色所动,活该她赚钱。
无奈小堂弟哭得实在是可怜,她尴尬地站出来打圆场:“黎董,他没见过世面,言语间多有冒犯,您别跟他计较。”
话题回到工作上:“我今天来找您,是想和您谈谈月底沿海项目祭祀的事,本来定的是琼山,但……”
黎愿接手了一个沿海项目,开发的小镇靠近琼海,污染较小,海水幽蓝清透,生态环境天然,由辉耀牵头改造成5a景区。
但那里的渔民有自己的宗教信仰,凡是动土必须选好黄道吉日祭祀祈福。黎愿尊重当地渔民的意愿,过几天亲自带领施工团队上山祭祀。
“……那就改成月底二十九号吧,你统计一下你们辉耀的人数。”
俩人当面把安排确定下来,效率极高。时雪遥见黎愿眉眼疲惫,识趣离开:“那我们先回去了,那么晚了,就不进去坐了。”
“嗯,注意安全。”
时喻山被拒绝后就一声不吭,沉默地跟在堂姐身后,时雪遥亲眼见着黎愿把大门合上后,才劈头盖脸骂他:
“黎董是什么人?阅历丰富,做事狠厉,不是你这种毛头小子能妄想的!早点收起你不该有的心思,不然我就跟二伯说你爱上人妻!”
时雪遥都是为了他好。
徐家比时家不知道强多少倍,徐少爷不也落个惨败收场的结局吗?据说离婚后成天在家以泪洗面。时喻山这种玻璃心处.男能受得了被女人抛弃的打击?时雪遥怕他陷进去太深到时候一头撞死。
时喻山不服气得很,红着眼倔强抬头:“姐你别说我,你自己以前也玩男大学生,就该知道我们这种青涩纯情的男人是多么美味。你等着看吧,我天生就该被她啃一口。”
“……”没法救。
*
黎愿先去婴儿房看黎铮,小小一只的铮铮出了月后脸上的褶皱渐渐撑开,皮肤也被养得粉白粉白,黎愿没忍住捏了捏她的小脸蛋,细腻的不可思议。
睡梦中的婴儿不舒服地哼唧了两声,睁开眼见到黎愿,嘴巴咿咿呀呀地吐着泡泡,玩着自己的手又睡着了。
很乖,很安静。黎愿摸清楚女儿的性格后暗自松了口气,她生怕徐映灼的基因太强大,生出个跟他一样闹腾的娃。
黎愿洗漱好后也去睡觉。
离婚后黎愿唯一不习惯的就是晚上没人给她捶腿,就像现在,她在外面跑了一天小腿隐隐酸疼,要是徐映灼还在的话此时已经打盆热水跪下了。
不过这点遗憾很快就被抛之脑后。
管家的速度很快,一周都没过完,他就找到合适的人选了:“家主,我面了四五个,终于找到一个符合您所有要求的人选,您看……?”
黎愿在飞机上信号不好,声音断断续续的,心想符合要求就行,先用着试试。随口道:“那就留下。”
“是。”
又过了几天,黎愿出差回家,此时晚上九点,这个时间正是黎铮喝完奶睡觉的时候。天黑后婴儿很没安全感,往常这个时间她都要哭闹一通。
黎愿一进门,听见二楼传来女儿的笑声,不免稀奇:“铮铮还没睡?”
管家拿着拖鞋过来,毕恭毕敬道:“小姐似乎很喜欢新来的保姆,这几天晚上都笑得那么开心。”
“嗯,我去看看。”
二楼几间房间原本全被黎愿拿来当藏书室,有了铮铮后,严肃古板的书柜下铺满毛茸茸的地毯和散落的玩偶,黎愿脱了鞋,赤脚踩在地毯上。
“铮铮。”女人声音微软,笑意浅浅。
推开女儿的房间,黎愿的笑意凝固在了嘴角,脚步刹时顿在门口,那双清冷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眨了又眨。
“怎么是你?!”
铮铮在婴儿床上挥舞着小手,企图触碰那人手里五颜六色的毛绒玩具,又笨拙又乐乎。听见门口的声音,二人的注意同转向门口。
“家……家主。”
徐映灼健硕的身板上挂了块碎花围裙,他放下玩具,同手同脚地站起来。心虚地揣摩着她的心情,然后硬着头皮说:
“哈哈,好巧啊,我最近在找工作,一不小心就找到这了……”
声音越来越弱。
“管家!”黎愿朝楼下喊。
“来了来了!”管家很快上楼,见二人已经见面,笑着说:
“家主,这是保姆小徐,是最符合您要求的人。本科毕业,会英语开车做饭,家里有个女儿,想必经验丰富……”
新管家摸摸胡子,语气有些邀功:
“最重要的是,他一口气和您签了十年呢!”
黎愿沉默了。
她失策了。
说了那么多要求,却忘记卡性别了!!!
“你知不知道保姆二字怎么写?”黎愿冷冷问管家。
“这……可您上个周才在新闻里说,职业不应该被性别化,新时代的职场全看能力,不看性别呀……”管家弱弱反驳,他为了更快了解家主,家主每一期采访他都不落下呢。
黎愿一哽。
管家离开。
“你。”黎愿下巴一抬,高傲地看着徐映灼:“明天走,我付违约金给你。”
徐映灼声音闷闷的:“我不……”
黎愿手又痒了,抬起手,又放下。
差点忘了,徐映灼不是她的男人了,不能再这么随心所欲揍他。
徐映灼耸拉着脑袋,身影刻在墙上,高大又落寞:“黎愿,你歧视我。”
“我什么时候歧视你?”黎愿莫名其妙。
“男人嫁入豪门,在家勤勤恳恳伺候妻子,有了孩子失去价值被妻子一脚踢开。离婚后被周围指指点点,职场也排挤我,去面试人家问我还会不会结婚,要不要二胎,以后会不会回归家庭……言语之间全是顾虑。没人要我,你也不要我。”
徐映灼咬着下嘴唇,又松开,嘴唇又红又水润,像夏日夜雨后挂在树上的红樱桃,娇艳欲滴,摇摇欲坠:
“因为我就是个破烂二手货,你们都歧视我。”
编得跟真的一样……要不是黎愿知道他什么德行,差点都信了。
“你少在那卖惨。”黎愿不吃他这套:“我离婚分了不少钱给你,别缠着我,拿着钱一边凉快去。”
就当他没结过婚,像从前那样,整日泡吧赛车,呼朋唤友,拿着钱到处挥霍,过他徐大少爷该有的潇洒人生。
“我不要我不要!”徐映灼扯她衣角,被拍开,又扯:
“黎愿,你不能那么狠心,这是我凭本事自己找来的工作,你凭什么开除我?难道你在黎氏不喜欢谁,就滥用你的董事长权利随便开除一个能力出众的员工吗?”
这倒不会,黎愿感情和工作分得很开,从不意气用事。
俩人的动静有些大,婴儿床上睡熟的铮铮突然哭闹了起来,手脚并用地乱蹬。黎愿推开徐映灼,把女儿抱在怀里哄,铮铮却越哭越委屈。
“家主,您要拖着她的屁股。”徐映灼适应身份倒是很快,从黎愿怀里接过女儿,脚步微抖着,轻拍她的背,嘴里哼着听不懂的调调,铮铮竟然在他的怀里渐渐安静下来:
“这样拖着她,她才会有安全感。”
黎愿站一边学习。
“家主,您日理万机很少有时间在小姐身边吧?现在的社会那么乱,豪门绑架拐卖案还少吗?您又不能时时刻刻把铮铮揣兜里带着。”
黎愿陷入沉思。
“外面招的人哪有家生子用得放心?我这人知根知底,一家老小全在您手上,如果遇到危险,我丢了小姐都不会丢。您就大胆用我吧,绝对一百个放心!”
第64章 第 64 章 她的发圈
徐映灼再次住进汇南公馆, 环境天翻地覆的变了。离婚前他住在二楼的主人房,睡着进口的乳胶床垫和蚕丝羽绒被,如今却只能睡在杂物室旁边十平米不到的保姆间, 加上过道还没楼上半个厕所宽敞。
僵硬的床板上只有一层薄棉絮,徐映灼睡在上面,第二天浑身发疼。
黎铮晚上有专门守夜的人陪着睡,早晨徐映灼换班。六点,他爬起来给女儿喂奶。
黎铮早就醒了,也不哭不闹,在小床上抱着自己的手玩。徐映灼把女儿抱起, 心都被萌化了。
“铮铮,叫妈妈。”徐映灼小心翼翼抱着她, 趁着没人偷偷教女儿说话。
两个月的黎铮听不懂,发出软乎乎的声音附和他。
徐映灼:“先学会叫妈妈,然后说这是爸爸教的。”
黎铮:“咿呀?”
奶粉兑好了, 黎铮不吃, 徐映灼挂了两个奶瓶在平坦的胸前, 斜着把她抱起,喂在嘴边卑微哄道:“小姐快吃吧,再不吃你妈该开除我了。”
铮铮小姐像是听懂了他的话,勉强给他一个面子撮了几口。
服侍完铮铮小姐,徐映灼下楼和管家迎面撞上。
“怎么了?”
管家:“家主要穿那件紫色雪纺刺绣连衣裙, 我没找到,去看看是不是在行李箱里。”
黎愿的衣柜太多了, 而且每个颜色很多大同小异的花色,看得人眼花缭乱。
徐映灼:“我去找。”
男人熟门熟路打开衣柜门,手指精准停留在某一条裙子上, 取出,打开防尘袋。
正是黎愿想要的那条。
徐映灼闭着眼都能找到黎愿每个东西的位置。
阔气的黎大小姐每回出差都会买很多东西,参加拍卖会但凡看上的从不眨眼,高端品牌每季的新品更是雷打不动送上门。她倒是买爽了,徐映灼快收拾疯了。
“等一下,再搭配这条澳白珍珠颈链,今天她出差,别穿高跟鞋了,这款皮鞋最起脚,手表换成这款机械表,稳重又精确……”徐映灼把配饰放在托盘里,和裙子一块送去房间:
“我去叫家主起床,你去把厨房里的燕窝盛出来放凉。”
管家:“???”
到底谁才是管家?
徐映灼轻敲两下门就止住手,黎愿最烦别人一直不停敲门,这些年他在巴掌中总结了不少经验,绝对不会踩一点雷。
“进来。”
女人声音慵懒,听着像刚睡醒。
“家主,这是您今天的穿搭。”徐映灼将衣服叠好放沙发上,弯着腰她站床边:
“早餐做好了,行李箱收拾了,女儿也喂了……您今天的会议是上午十点,老奴伺候您起床吧。”
黎愿还没适应徐映灼的新身份,别扭中又带了一丝习惯,她躺在床上呆滞了两秒,从床上起来。
“做好你分内的事,别在我面前晃。”黎愿警告他。
话虽如此……
徐映灼像是没听懂人话,绕到她身后替她捏肩,轻重合适,是黎愿喜欢的力度,女人每一个穴位都被伺候得舒舒服服。
他的按摩课程早已结束,但自己勤奋,私下一直在学习人体穴位和中医按摩学。
他早已从百般实践,从黎愿每一个舒服的表情,和忍不住的轻哼,摸索出最能让她舒服的动作。
无论是床下,还是床上。
“家主别那么绝情,当不成夫妻,我们还可以当主仆。”
十分钟后,徐映灼停下了。
黎愿正舒服着,身后那人退了一步,搞得她意犹未尽。她瞪眼,男人此刻的表情非常欠揍,黎愿手又开始痒了。
徐映灼得寸进尺道:“那我以后每天早上叫您起床?”
黎愿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只是说:“滚出去。”
……那就是默认了。
徐映灼早已摸清她的口是心非,心满意足地离开。
*
黎愿用完早餐去公司,会议室辉耀的时雪遥和星海村的负责人已经到了。今天三方谈价格,黎氏的律师从未接手过海岛项目,黎愿叫了个懂这方面的律师帮忙听着,以防踩坑。
“孟礼珩,大学精修海商法和环境保护法。”
孟礼珩衣冠楚楚,和对面的新海村负责人握手,手骨分明。
星海村负责人:“很荣幸和黎氏,辉耀合作,根据我们之前规划好的,星海湾将建设为高端旅游度假村,包括三家五星级酒店,码头,网红餐厅,热搜宣传……”
对方点击遥控器,投影仪展现一系列效果图:“预计总投资十五个亿,五年内收益二十亿起步。”
十五亿……
黎愿有是有,但这不是小数目。女人视线凝聚在屏幕上,眼眸里的光飞速运转,手指敲着桌面沉思。
孟礼珩看出她的犹豫。
“星海湾是琼海少有的珊瑚礁生长区,根据海洋环境保护法,这一片敏感区域精致大规模建设。所以承包的新海村128平方公里,实际上我们可开发的只有80平方公里左右。”孟礼珩迅速点出漏洞,嘴角勾着冰冷而疏离的弧度,用平缓的音调说出不近人情的话:
“21年康氏承包的类似项目翡翠湾,因为破坏珊瑚罚款两亿,后期勒令强制恢复原貌。恕我直言,星海村五年能不能回本,都得打个问号。”
星海负责人磕磕绊绊反驳:“我们可以增加一些环保措施……”
“不够。”孟礼珩斩钉截铁,态度坚决:“要么准备好钱应对环保组织和政府的处罚,要么只能重新设计避开珊瑚区。不过……这些损失,我们黎氏可承担不起。是吧黎董?”
男人对她挑眉。
黎愿配合起他,语气为难,笑眯眯地看着星海负责人:
“您别怪他这么咄咄逼人,黎氏这几年投资也大,公账上并不富裕。我们也担心如果被罚款超出预算,后期的投资跟不上建设速度,届时只会两败俱伤。十个亿,是我们能给出最高的价格。”
俩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星海的负责人被唬得团团转,只能说:“黎董,时总,我只是一个负责人拿不定主意。我可能要回去商量一下再给出答复。”
“您慢走。”黎愿起身送客:“陈揽,送高总去机场。”
时雪遥全场叹为观止,俩人配合得太默契,她感叹:“孟律师不愧是律圈老狐狸,啧啧,有我们黎董三分之一的风范。”
她那个只会眼巴巴看着的小堂弟不知道比人家嫩多少。
“时总是在表扬我吗?”俩人还算熟悉,黎愿摇头失笑。
孟礼珩勾唇。他很满意这样的评价,听起来和黎愿的距离更近一些。
聊了一会儿,时雪遥又问:“难道那片珊瑚区真的没有办法规划吗?那么大一块地,好可惜。”
孟礼珩预判到这个问题,昨晚熬夜做出了方案,从黑色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
没回答时雪遥,却把文件递给黎愿,眼睛死死黏她身上:“这是我前几年参与过的马代项目设计,他们在珊瑚区采用了浮桥和悬浮平台技术,反而成了旅游卖点。"
黎愿接过文件,快速浏览。方案确实新颖,但成本明显增加。
"造价会提高30%以上。"她指出。
"但避免了诉讼风险和政府罚款,长期来看更划算。"孟礼珩双眼含笑,"而且环保形象带来的品牌溢价不可估量。"
时雪遥见他们有了打算,俩人的气氛也好得很,识趣离开:“好吧,没我啥事,我回家看小孩了。”
这几天时喻山在家都快枯萎了,眼眶时时刻刻挂几串要死不活的眼泪珠子,时雪遥真怕他想不开,最近都不敢出门。
“嗯,有事电话。”
黎愿注意力全在文件上,看得专注,脑海划过几分念头,越来越觉得靠谱:“我需要详细测算。孟律师今天有空吗?方不方便和设计团队一起讨论可能性?”
女人变脸可真快,前几天还让他滚,现在觉得他有用了就给他好脸色看了。
孟礼珩心中腹诽,又求之不得。
男人起身,双手插兜,明明还是之前那样冷峻的模样,墨绿色的眼眸却化成一汪温柔的水:
“当然,我愿意为黎董做任何事。”
*
设计方案草图做出来后,天色渐晚,黎愿叫停:“今天就到这里,加班的时间按时薪三倍找人事报一下。”
员工狂喜:“谢谢黎董。”
会议室安静,孟礼珩摘下眼镜,视线短暂失焦,只能看见长桌尽头那抹朦胧的紫色身影。
他将镜片擦得一尘不染,又戴上。视线清明,那抹身影在一瞬间具象化,美得虚幻,遥远,不可思议。
孟礼珩坐近了些:“他们都有加班工资,那我呢?黎董奖励我什么?”
堂堂孟家家主,家底丰厚。黎愿当然知道他不缺钱只图色,奈何这人太好用了,凑上来,她就顺手用了一下。
现在草图画完了,没什么地方需要他,黎愿表情变得有些冷:“你想要什么?太贪心的不行。”
“你还真是用完人就翻脸无情。”孟礼珩气笑。
黎愿沉默地听着他的阴阳怪气,突然冷笑一声,锐利地眼神像是要把他孟礼珩对破刺穿:
“我还没跟你算账,徐映灼为什么突然知道曲白薇的内幕,真当我不知道是谁捣的鬼?监控视频只有我俩看过。亏你还是律师,用职务之便满足自己的私心,做这种撬朋友墙角的事……这些我懒得跟你计较,你见好就收。”
“对不起,我这人道德意识就是比较淡薄。”孟礼珩听完反而笑得坦荡,没有一丝羞愧:
“谁规定律师就必须风光霁月呢?职业就是职业,不要对职业带有太多光环。”
就像老师不一定真的喜欢孩子,医生也并不都舍己为人,母亲也不想无私奉献。
孟礼珩戏谑的眼神一凝,瞬而变得庄重,忐忑,期待,与微不可查的羞涩:
“脱离职业的光环,很多人都暗藏自己的私心。而我的私心就是你,黎愿,我不管你是谁的妻子,谁的母亲,只要你愿意,我们……”
黎愿趁着他深情表白的功夫自顾自收拾好包,往肩上一挎,不耐打断:“我不愿意,再见。”
“……”
孟礼珩屡次被打击,现在竟然也习惯了。
“那我今天帮黎董节约五个亿,也该奖励我一点好处吧?”
还没等黎愿回应,孟礼珩在女人警惕的目光中伸手,摘下捆着她松垮的头发的发圈。
低马尾散开,女人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孟礼珩把发圈套在手上,对着她摇摇手,勾唇一笑:“我的奖励。”
黎愿的发圈也不便宜,上面还有品牌的logo,和定制款的小配饰。孟礼珩戴在手上,像一个粉红色的环,与他深色的西装格格不入。
此时,陈揽送完人回到公司车库,刚巧和离开的孟礼珩面对面碰上。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孟礼珩的手上,粉色的发圈显得刺眼。
孟礼珩察觉道他的视线,耀武扬威地举起手让他看了个仔细:
“哎呀,你们黎董把自己的发圈送给我当手环。最近不是很流行让男人把女生的小皮筋套手上吗?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陈揽看了两秒,冷冷回答:“知道农村耕田的牛吗?它们鼻子上也有个环,黎董可能在骂你是个不要脸的畜生吧。”
孟礼珩一噎,懒得跟他说:“装货,你就偷着气吧。”
陈揽目光沉沉站原地目送他离开,突然打开手机,对着他的手拍了一张照片。
原本是想保存的,但今天的手不知怎么格外的滑,突然就把照片发给徐映灼了。
哎呀,不小心发错了,得赶紧撤回。
第65章 第 65 章 修罗场
琼山。
孟礼珩开着车从后山绕上去, 那晚他偷听到了时雪遥和黎愿定的祭祀日期,准备和黎愿来一场意外偶遇。
副驾驶的座椅放着刚摘下空运来的玫瑰,每一朵都红得娇艳欲滴, 花瓣上还挂着晨间的雾珠。
油门微踩,汽车加快了速度。到了半山腰车辆变多,前后山的车交汇在此处。孟礼珩坐直了身体,注意力集中。
迎面开过来一辆黄色的布加迪威龙,这颜色很少见,孟礼珩在一众车里第一眼就看见了它。这辆车十分张扬,不仅外观奇特, 速度也很快,车主像是把油门踩到了低, 朝着这边直直飞来。
关紧车窗甚至也能听见对方油门轰动的声音,对方把公路硬生生开出赛车跑道的感觉。孟礼珩皱眉不喜,朝右打了方向盘离他远些, 给那辆布加迪威龙腾出位置。
对面的车离他不到十米, 就在这时, 对方突然提速,失控,毫不避闪,咬死他直直冲了过来。
——砰
沉重的撞击声响起,这巨大的冲力让孟礼珩的头猝不及防地撞到方向盘上, 破了皮,鲜血顺着太阳穴缓缓流下。
“嘶……”
男人狼狈地擦掉额头上的血迹, 低眸看了一眼散落满地的玫瑰花瓣,眼里戾气陡然升起。
几瞬思绪间,对方车主已经下车了, 他敲响孟礼珩的车窗。
孟礼珩不耐摇下,看清对方后,愣在原地。
那人有恃无恐地笑了,随即深邃的眼睛发狠发红,阴森森地凝视着他,眼里的狠绝毫无遮拦地展现出来,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
男人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不好意思,我就是故意的。”
孟礼珩沉默了两秒,开门,下车。
“对他人进行拦截,追逐,寻衅滋事等行为,情节严重可判两到三年有期徒刑。”他冷冷地看向徐映灼。
徐映灼嗤笑一声,孟礼珩的车头被他撞得掉漆凹陷,他挑衅般坐在上面。男人玩世不恭的样子让孟礼珩回想起曾经那个叛逆桀骜,无人驯服的少年。徐映灼长腿一翘,讥诮地看着他:
“不装了?”
孟礼珩不知他如何发现自己的心思。
不过发现就发现吧,黎愿是他势在必得的人,从爱上她那刻起,徐映灼注定沦为他的炮灰。
“是你自己蠢。”孟礼珩无所谓耸耸肩。
“但凡你长点脑子,就会发现这都是我做的局,离间你们,劝你离婚……呵呵,偏偏你傻乎乎还相信,徐映灼,你真是单纯得可怜。”
徐家人口简单,父母恩爱,徐映灼从小与世无争,心思简单又重感情。若不是收到那张照片,他断然不会怀疑孟礼珩。
徐映灼彻底沉下脸,眸若含冰。
两个气质不凡的男人对峙着,引来很多围观的爬山人,徐映灼抓着他的领子往山里走,力气极大,一路拖着他,差点把孟礼珩勒死。
“咳咳咳……你还不知道吧,在你流放南非的时候,在你奄奄一息快死的时候,黎愿她……”
孟礼珩被扔在地上,喘着粗气,在男人暴怒的目光中,不怕死地说:
“她狠狠要了我。”
此话一出,空气瞬间寂静,连山间拂来的风都按下暂停键,只听见徐映灼陡然急促的呼吸声。
恨意蓄势待发,孟礼珩已经做好被徐映灼揍的准备,最好打伤他,然后自己就可以借机在黎愿面前告状卖惨。真是划算得很。
没想到,徐映灼不打他,他竟想让他直接去死!
“咳咳……徐映灼,你,认真的?!”
孟礼珩呛了水,咳得惊天动地。徐映灼将他的头按进水缸里,力气大得出奇,水里冰冷,窒息,他挣扎地抬起头,语气震惊。
徐映灼满脑子都是他刚刚那句话。
黎愿怎么可以要别人……
她只能要我……
对,她只能要我!
徐映灼惶恐而漂浮的心瞬间坚定下来,水面上映着他狠绝癫狂的神色,他抓着孟礼珩的头发,再次将他按进水里。
“徐……”
孟礼珩是真的害怕了,从小到大他对付徐映灼只能靠智取,动武包输的。
“救……”
孟礼珩从死命挣扎到放弃反抗,对方力大如牛他根本打不过。
手中的人停止挣扎,徐映灼的理智突然猛地回笼,猩红的眼恢复一丝清明。
不,他不可以这样做。
黎愿和铮铮会害怕的……
徐映灼攥着他的头发把他从水缸里提起来,松了力道:
“孟礼珩,以后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孟礼珩头晕目眩,就在这时,他忽然看见树林里徒步走来一抹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闭着眼狠了心将自己再次投进水里,捞都捞不起来。
徐映灼都惊呆了,苍了天,他的手可是一点力也没使。
*
黎愿祭祀完和时雪遥分别,原路返回,半山腰堵车严重,她下了车。
“发生了什么事?”
陈揽去前方打听,回来后回答:“前方出车祸了,黎董,我们从前山离开吧。”
黎愿点头。
俩人往回开了几步,黎愿突然看见车窗外牵引车拖了两辆撞坏的车,一辆黑色卡宴,一辆颜色刺眼。
这样骚包的车,全京找不出第二个品味那么低的车主。
“停车!”
黎愿下车掉头走。
陈揽眼神倏地暗下去,推了推眼镜,跟上她。
黎愿心里突然升起很不好的预感,好在徐映灼并未摘下监控项链,黎愿很快锁定他的位置。
直到她走进人烟稀少的树林里,看见徐映灼把一个男人按进水缸里,吓得脸色发白。
“徐映灼——你给我住手!!!”
黎愿大惊失色。
尖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连树上看热闹的鸟都被惊动了,扑腾飞走。
徐映灼僵硬地站在原地,手尴尬地从孟礼珩后脑勺上移开。
住手?可他刚刚根本就没动手啊!?
徐映灼刚想替自己辩解,地板传来一丝沉重的声音,孟礼珩竟然晕倒过去了?!
“我不是……我没有……我呛了他两下就住手了。”徐映灼急得差点咬了舌头。
孟礼珩原本就白皙的脸现在更白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宛如被抽去生命。
陈揽蹲下,手指放在他鼻子下,几秒后起身。
遗憾道:
“黎董,他还活着。”
啧,要是晚点来就好了,说不定就能被呛死了。
话音刚落,孟礼珩虚弱地睁开眼,扶着水缸颤颤巍巍站起来。他的头发上挂满水珠,声音沙哑,真是可怜得很:
“黎愿,我没事……”
黎愿松了口气,紧接着勃然大怒,指着徐映灼破口大骂:“你反了天了,现在还敢杀人了?!徐映灼,要是他真死了,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徐映灼不安攥着手指,郁闷又羞愧地低下头:“我……”
都怪他冲动,害得老婆担心了,他再也不敢了。
黎愿抬手就是一巴掌,干净利落。
“要是影响我女儿考公,我第一个弄死你。”
黎愿要被他气炸了。
如果铮铮以后想从政,费尽心思给她铺好路却被政审卡了下来,那她绝对不会放过徐映灼!
“噗嗤。”
某人还真是自作多情,以为黎愿在担心自己,没想到黎愿只是在担心女儿的未来。
孟礼珩没忍住笑出了声。
黎愿的注意力被拉回来,看见孟礼珩偷笑,顺手也给了他一巴掌,怒道:
“你笑什么笑?不是你煽风点火他能揍你?”
“……”刚醒来的孟礼珩又被扇晕。
陈揽见她发完火,才从一边站出来给她手帕:“黎董,您别生气了,擦手。”
黎愿把手擦干,狠狠将帕子扔徐映灼脸上,看得孟礼珩羡慕不已。
她双手环着胸,冷冰冰地看着闹事的二人:“起因是什么?”
孟礼珩清了清嗓子:“起因是映灼开车撞……”
“起因是孟礼珩说你睡了他!”徐映灼抢话,声音隐忍着愤怒,委屈地看着黎愿,咬着唇:“是真的吗黎愿?”
黎愿一愣,随即马上否认:“当然不是!孟礼珩,你胡说八道什么?”
孟礼珩的耳朵顿时红了,羞涩不已。不过黎愿怎么敢做不敢当啊?
“就是我们酒吧遇见的那晚……我喝醉时你把我捡回酒店,第二天我起床满身l吻l痕。”
黎愿惊呆了。
“我问你,你的吻l痕在哪里?”徐映灼的智商突然上线,冷静反问。
孟礼珩努力回想了一会儿:“手上,背上,红了一大片。”
“那你找错人了。”徐映灼冷哼一声,告诉他:
“我老婆最喜欢吻l我的喉l结,和腹l肌,有的时候还会用力的咬……根本不会在那种地方留下痕迹,这不是她的习惯。”
“不可能……”孟礼珩失魂落魄地摇头,他咬唇看向沉默的黎愿,声音从牙缝挤出:
“而且第二天我那里很疼,火辣辣的疼。”
徐映灼在这个话题里找到自信,怜悯而嘲讽地看着他,得意科普:
“男人的第一次结束后,乌龟脑袋会轻微红l肿,丸子在走路时胀胀的,排l尿时会有分l泌物……”
“你这个可悲的处l男,被要过根本不是那种感觉。”
“不……”
孟礼珩的世界快崩塌了,他一直以为自己和黎愿有一段一夜情,这属于他和黎愿心照不宣的小秘密。
结果现在却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他多想?
“黎愿!你说话啊黎愿!”孟礼珩摇着女人的衣角,不甘心地瞪着她:“你快说,快说你要过我!你怎么能这么不负责,我把我的第一次都献给你……”
黎愿终于在堆积的记忆箱子里找到这段乌龙的回忆,沉默了:
“那晚我的确把你带走,你身上的红l痕根本不是吻l痕,是袭允儿喝醉了用高跟鞋砸的。你那里疼也与我无关,袭允儿把火锅吐你裤子上了……”
黎愿疲惫不已:“后来你在车上太吵,我就把你扔下车了。剩下的事,你问陈揽吧……”
陈揽替她作证:“孟二爷您真的误会了,那晚是我接到黎董的消息把您带回酒店,衣服也是我帮你全部脱下来的。”
孟礼珩的心彻底碎掉了,这下胸口是真缓不过气快晕倒了。
“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别人听着误会。”黎愿抬手看表,时间差不多了,她得赶去下一个行程,根本没空管崩溃的孟礼珩。
女人带着秘书离去,孟礼珩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恍惚着,都没察觉到徐映灼走到他面前。
“但凡你长点脑子,就知道这一切都是你自作多情。”徐映灼怜悯地摇摇头,用他方才讽刺自己的话原封不动回敬给他:
“你好可怜,在你误会的时候,在你幻想被她要的时候,黎愿她每天晚上都在狠狠疼爱我呢。”
第66章 第 66 章 项链里的秘密
孟礼珩不语, 整个人透露出一股落败之感,像一滩烂泥,散落满地没有任何生机。徐映灼还想嘲讽几句, 前方的黎愿转身,眼里的耐心消失殆尽:
“愣着干嘛?还不赶紧跟上来!”
“来了来了!”徐映灼得意之色更浓,骄傲地挺直了背,从孟礼珩眼前走向黎愿。
黎愿在车上等了他好一会儿,徐映灼麻溜地爬上车坐她旁边。
“少爷若想拜菩萨就等下个月初六吧,黎董今天还有会,耽误一秒都得损失上万。”
温和的嗓音下暗戳戳指责对方多么不懂事, 徐映灼只不过晚来了两分钟,陈揽就在黎愿面前如此阴阳他。
“我不信这些。”徐映灼像是没听懂他的暗讽, 把目光投向黎愿,意有所指:
“求神拜佛有什么用?倒不如跪下朝你们黎董磕两个响头。”
他曾经在清田寺那么虔诚地许愿,事后还捐了几万块钱香油钱, 一心只求永远留在老婆身边……最后不也还是被踹了吗?
黎董把笔记本一合, 冷冷的目光扫过二男:“闭嘴, 开你的车。”
陈揽下颌线紧绷,不敢吱声。
徐映灼闻言幸灾乐祸。
黎愿警告他:“你也闭嘴,回家好好带孩子,再乱跑我立刻开除你。”
“……好的家主。”
这场荒唐的纷争没人胜利,黎愿平等地训了每一个男人。徐映灼和孟礼珩更是一人一巴掌, 真是公平得很!
黎愿绕路把徐映灼丢回汇南公馆,徐映灼下车后叮嘱他:“你平时不要只顾着和她玩, 现在正是培养孩子接触语言的最佳时期,日常说话多用唐诗宋词,每晚睡前放英文著作, 别老讲你那些傻不拉几的儿童故事。”
“……好。”
黎愿坐着车扬长而去。
日子归于平静,黎愿忙着工作,经常一周出差几天,一月出差几周,徐映灼和她同住一个屋檐下也很少看见她的身影。
黎铮的诞生并没有让她停下脚步,反而更加激起她奋斗的欲望。
而徐映灼则老老实实在家带娃,把自己青春上好年华全奉献给小孩。周寒他们最开始经常约他出门,可电话里永远都是婴儿的哭闹,和徐映灼匆匆说“下次吧”的声音。
渐渐的他们也就不约了。
这天晚上,徐映灼照例抱着铮铮坐在客厅里,一大一小望着门口,期待门口突然降临某个人的身影。
“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徐映灼打着哈欠,教女儿古诗。
年少学这篇古诗时他还嘲讽这些女人闲得慌,可现在,徐映灼也变成了古诗里的怨妇,每日站在城墙上等着封侯拜相的丈夫归家。
铮铮不爱听这首诗,咿咿呀呀的在他怀里反抗,徐映灼拍个不停,这小家伙脾气见长竟一把薅下徐映灼脖子上的项链抱着怀里用牙齿啃。
“不可以,这是妈妈送给我的。”徐映灼第一次那么严肃地对她说话。
“咿呀?”
“你已经有她全部的爱了,我什么都没有。这是她唯一留给我的,我不能给你。”
项链重回脖子上,徐映灼哄睡黎铮后发现黑曜石上有女儿的乳牙印,虽然只是浅浅的痕迹,却让他心疼坏了。
第二天他就拿去修。
徐映灼最近刚成立一家珠宝公司,规模很小,但陆陆续续在线下开了很多门店。
很多员工还是第一次见到老板,老板白天根本见不到人,总是晚上才开线上会议回邮箱,真是神秘得很。
原以为是个忙碌的中年精英,没想到这么年轻啊……
英俊不凡的男人走进来时他们还以为是隔壁娱乐公司走错的爱豆,直到颜伍秘书站起来:“老板。”
他们如梦初醒,紧跟着站起来。
“快,把公司最好的珠宝修复师叫过来!”徐映灼满脸急色。
“哦哦……好的。”
颜伍看他那架势,还以为是接了个千万级别的珠宝的大单,没想到徐映灼掏出一块不起眼黑黑的小石头。
修复师看了半晌,又拿去实验室放在显微镜下看了又看,神色犹豫……
“老板,您是不是被骗了……”修复师语气为难。
徐映灼瞪大眼:“什么意思?”
黎愿不会送他假货吧?她那么有钱,不应该啊?
还是她觉得自己的烂老公不配用真宝石?
徐映灼有些受伤。
“呃,这颗黑曜石……也不能叫黑曜石,这就是个微型监控定位追踪器,外表套了一层黑色玻璃罩,所以看着像一颗石头。”
男人满脸震惊。
走在路上,徐映灼满脑子都是黎愿在监控他的事情,神情恍惚。手中攥紧的项链,锋利的石头边缘陷进柔软的手心,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黎愿她……竟然在监视他?!
那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在南非一晚上就能抓到劫匪,晕倒后第一时间叫来医生,还有出差时,黎愿也是凭借着他脖子上的监控全程录下证据吧。
路灯投射一圈圈的光晕,在地面形成大大小小的暖黄色圆弧,徐映灼走在上面,像掉进一双又一双光陆怪离的眼睛里。
徐映灼回到自己的保姆间,从公司走到家不过二十分钟的路程,却让他失去力气,浑身发软。
他倚靠在紧缩的房门上,冷汗浸湿后背。
黎愿……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监视我,掌控我。
你怎么让我这么的……
爽。
好爽。
男人眼底一片猩l红与疯l狂,呼吸变得紊l乱。
原来黎愿时时刻刻都在注视着他,无处可逃。这样的感觉,让徐映灼心里腾出一丝不可言说的兴奋。
他摸着那颗神秘的黑曜石,眼波闪着奇异而危险的光,想到什么,突然坏笑一声。
徐映灼给黎愿打了个电话。
*
深更半夜,黎愿接到徐映灼的电话,男人吵闹的呼吸声在听筒响起,迟迟不说话。
黎愿听了半晌,准备挂断。
“等一会儿黎愿!”徐映灼预判了她的动作,在女人结束通话前一秒扭扭捏捏出声:
“人家生病了,好难受,额头好烫。”
黎愿:“不痛快就去找医生,我又不会治病。”
“咳咳……那我现在就出门找医生……”电话那头徐映灼的声音虚弱又低沉,继而听筒传来椅子拉动的声音,和虚浮的脚步声。
紧接着,地板传来类似于沉重的闷击声,电话那头再无任何动静。
“徐映灼?”
没人回应。
黎愿连着叫了几声,挂断电话又打了过去,就再也没有人接通。
那家伙不会真病死了吧……
黎愿放心不下,犹豫了几分钟,打开很久没看过的监控软件。
画面被一阵看不清的白雾笼罩着,黎愿在房间来回踱步,内心略着急。待白雾散去后,男人的身影一览无余。
角度从下而上的拍摄,线条分明的肌l肉线条顺着脚踝攀岩而上,大l腿被分成一块一块的肌l肉……黎愿的摄像头是24k高清无.码,连徐映灼的每一根腿毛都能看清楚。
男人摘下项链随手挂在浴室,脱l了l衣服在洗澡。
他在搓背。
双手背在身后打着泡泡。直角肩耸立着,背上的健l硕的肌l肉随着他的动作一股一股地跳跃。
他又转身。
男人在非洲晒黑后,四肢被晒成健康的小麦色,但肚子上的腹l肌依旧是白皙的,上面挂着莹莹的水珠,一颗一颗滑落……黎愿不自觉回想起那软l弹结实的触l感。
他的脸。
浴室热气腾腾,男人锋利的下颌线紧绷,脸颊l潮l红,眼神迷l离,像蒙了一层朦胧的水雾。无辜清纯的脸下竟然长了一l具如此澎l湃的身l体。
视线一直往下……
那个地方好巧不巧被一阵白色的水雾遮住,他光l着身,唯独那里却神秘得很。有种欲擒故纵般的引l诱,让人看了个兴奋却隐藏了最关键的情节。
戛然而止,又意犹未尽。
一澡结束,黎愿遗憾退出,早已忘记自己打开监控的原本目的。
黎愿继续投入到工作中,却很难再静下心,脑海里全是方才的画面,挥之不去,心烦意乱。
夏天早已过去,可她却浑身l燥l热。
女人深吸一口气,打电话给前台:“送杯冰水上来。”
*
第二天,第三天,黎愿像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指引着,每到晚上相同的时间就会恍惚地打开监控。
这个点说不定徐映灼在哄铮铮睡觉?对,她只是想看看女儿……
可每一次,徐映灼都掐着点在这个时间洗l澡。而每一次,那团白雾都会遮住最关键的地方。
这一天周末,黎愿提前工作完,让人开了一瓶上好的红酒。
巨大的玻璃落地窗外,霓虹灯流烁般的影子重叠着,变幻着,黑夜吞噬着巨大的高楼与充满科技感的广告牌。
她站在大厦的最高楼,抬眸俯视这一切。
黎愿再次打开监控,这一次,她终于看到了前几次没看到的地方。
“黎愿……黎愿……”
画面甚至还有声音。
细碎的呢l喃略显急l促,男人忘我地念着黎愿的名字,带着亲昵与渴望。而手中攥紧的赫然是自己的衣服?!
他的声音像是夏日隐忍在乌云之下的大雨,突然爆发。滚烫的,失控的,到达了一个临界点后尽数倾泻而下。
他软l了全l身,紧l绷的公l狗l腰瞬间松了下来,附在腰l间那颗褐色的浅痣仿佛会呼吸。徐映灼洗掉手上的东西,将项链又挂回脖子上。
黎愿彻底呆滞了。
待她反应过来后又羞又怒,气得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过去骂他一顿,下一秒却止住了动作。
她好像不能戳破对方的秘密去指责,因为她知道这件事的方式同样也是个秘密。
第67章 第 67 章 离婚就不可以做了吗?……
一个月后。
晚上十一点半。
保姆间在别墅的负一楼, 旁边挨着地下停车场,徐映灼在睡梦中听见停车的响动,开心地从床上爬起来。
这个时间佣人都休息了, 黎愿没有特意通知他们自己今晚到家,回家后别墅一片漆黑。黎愿看完铮铮从儿童房里出来,在客厅看见两眼放光的徐映灼。
男人含情脉脉的眼神诉说着热切的思念,黎愿淡淡凝视了两秒,点评道:
“不要在客厅裸奔。”
徐映灼睡觉时习惯只穿一条睡裤,此时急着上楼见她,忘记穿上衣了,
男人捂住胸口,满脸羞赧:“我全身上下你哪里没看过?”
“黎愿——干嘛跑那么快?”徐映灼一寸不寸地跟在她身后上楼, 男人刚从被窝里出来,黎愿的后背还能感受到他满身热气。女人步伐很快,香喷喷的马尾甩在他脸上, 刺刺的, 痒痒的。
令人陶醉。
“你该不会把持不住吧?”他说。
黎愿顿下脚步, 漆黑宁静地眼睛一动不动地凝聚在他脸上,看得徐映灼不自觉地紧张,挺直了后背。
两秒后,黎愿抬脚把他踹下楼。
幸好徐映灼没爬几梯,只滚落了几圈就到了楼梯口。尖锐的梯子硌得他后背发红, 徐映灼喊疼,狼狈地扶着楼梯站起来。
黎愿站在楼上居高临下俯视着她, 灯光打在她的头顶渡了一层遥不可及的光圈,她神情淡漠,如同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 让他臣服,让他心甘情愿跪下想吻她的鞋尖:
“徐映灼,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她警告。
身份?
徐映灼躺在床上想了一夜,他这样卑微的身份,除了蹲在遥远的角落里渴求她偶尔的目光,还能做些什么?
第二天徐映灼给女儿涂好儿童防晒,装进婴儿车里,肩上背着水壶育婴包准备出门。
管家丢下帕子急匆匆过来:“你要带小姐去哪里?”
徐映灼:“今天天气好,我带着小姐出去晒太阳,小姐总闷在家听磁带也不是个事。放心吧,我就在附近走走。”
“那我多叫几个人陪你。”
“别折腾了,我去去就回。”
汇南公馆特别大,光是花园就有好几个,平时铮铮户外活动都在花园里,大人生怕她走远了磕着碰着。徐康然知道徐映灼去黎家当保姆,一点儿也没觉得丢脸,每次打电话话题都在铮铮身上,千万个叮嘱徐映灼不能有一点马虎。
铮铮还是第一次去那么远的地方,好奇地在婴儿车里眨眼睛。
“铮铮,这是蝴蝶。”
“爹!爹!”铮铮伸出小胖手想抓半空中的蝴蝶,她现在快八个月了,偶尔能含糊不清吐出几个字。
“不是爹,是蝶。”
“爹!爹!”
“算了……铮铮,一会去公司看见妈妈要大声叫住她,记住了吗?”
徐映灼蹲下给她擦嘴角的口水,他今天出门把女儿打扮得很漂亮,编了两个小辫子,穿了一身红色波点蓬蓬裙,喜庆又可爱。铮铮继承了黎愿和徐映灼优秀的外表,秉承着一加一大于二的原则,蛊惑一众路人的芳心。
就这么一小截路,徐映灼遇到两个星探问他“你家宝宝要不要当童模?”
徐映灼耽误了一会儿,到黎氏大楼,正值下班高峰期。
徐映灼被休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前台很快就认出这位下堂夫,一时不知该不该放他去总裁办。
好在徐映灼并未为难他,男人抱着女儿坐在黎氏大门边的沙发上,吸引不少目光。
“不是说董事长离婚了吗?看着不像啊,难道又和好啦?”
“估计是的,不然黎董会让他带着孩子过来接下班?”
徐映灼仿佛没听到这些议论,不动声色地喂铮铮喝水,男人的声音温柔,清晰可闻:
“乖,和爸爸一起等妈妈下班。”
“妈妈?”黎铮眨着大大的眼睛。
员工的心都被萌化了:
“呜呜,黎董,我年终奖想要这个娃娃!”
“董事长真是幸福死了,帅气贤惠的老公和粉雕玉琢的宝宝。”
黎愿迟了半个小时下班,黎铮比徐映灼先看到她,小短腿扑腾扑腾在婴儿车里激动地甩着,指着电梯含糊不清地喊着:
“妈妈!妈妈!”
黎愿听到女儿奶呼呼的声音,很诧异,看到门口的黎铮后冰山似的面容瞬间暖了下来,脚步变得轻快。
“铮铮。”黎愿把小家伙抱在怀里,吸了好一会儿,才看见女儿身后的男人。
“你来干什么?”
柔情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嫌弃,这猝不及防的变化让徐映灼心碎得很,男人小声说:“我是保姆,小姐在哪我在哪。”
“下次直接去楼上等。”黎愿担心女儿在门口被风吹感冒了。
徐映灼眼睛一亮,然后走在黎愿和女儿身后扭扭捏捏的说:“这样会不会不好呀?我怕别人误会我们复婚了……”
“对,所以你送完铮铮就回家,不要多停留。”
“……哦。”
一连几天徐映灼都带着黎铮去接黎愿下班,有的时候黎愿会加班,徐映灼就在家做好了饭带来,死皮赖脸留下,在办公室伺候她们母女俩进餐。
这天黎愿开完会照常回到办公室,还没走近就听见女儿清脆的笑声,疲惫瞬间清空,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黎愿推开门,铮铮坐在地毯上朝她伸出小胖手:
“妈妈~”
黎愿抱起她,环视一圈,没有看见徐映灼的身影。
“家主,小徐请假了。”管家暂接他的工作,在办公室摆好晚餐:“今天的菜是厨师做的,您看看合不合胃口。”
黎愿夹了一筷子青菜,吃了一口就放下。
她还是喜欢吃徐映灼炒的,徐映灼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炒出锅的青菜脆嫩爽口的,还带着蔬菜本身的清甜。而这一份放了太多调料,失去食物本身的味道。
徐映灼每天晚上都会帮黎愿疏通穴位,黎愿被他按得昏昏欲睡,男人总是趁着她睡着悄悄把她挪上床然后离开。
而今天徐映灼一夜未归,黎愿少了点程序竟然睡不着觉?!
第二天,黎愿打着哈欠起床,往常这个时间徐映灼已经伺候好铮铮抱着她站在门口送她上班——
“铮铮给妈妈说再见,让妈妈注意安全,中午按时吃饭!”
黎愿起身,门口空无一人。
“家主,注意安全。”管家站在门口亲切地笑。
“嗯。”
管家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丝敷衍,有些心梗。
怎么个事?难道他没小徐长得帅就不配站在门口送她吗?
晚上,徐映灼还是没回家,黎愿一个电话打过去。
“黎…家主怎么了?”徐映灼很快就接通了。
黎愿言简意赅:“什么时候回来?”
“唔……”徐映灼的声音顿了一会儿,然后接着说:
“快了,还有一瓶。”
还有一瓶?!
黎愿瞬间火冒三丈:“徐映灼,你别回来了。”
请假就为了跑出去喝酒?黎愿再也不会对他抱有任何期待。
“啊?”
“正式通知你,你被开除了。”
黎愿冷冷挂断电话。
“喂喂?家主?黎愿?老婆?”电话嘟嘟直响,徐映灼急得手机都拿不稳。
“先生别乱动,还有最后一瓶。”护士小姐替他挂上最后一瓶点滴,叮嘱:“烧还没退,记得多喝热水。”
徐映灼胸口闷闷的,他昏睡了两天,根本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视频会议中断,过了一会儿,颜伍打电话过来汇报:“老板你怎么下线了?刚刚甲方让您周六来公司签合同,您记得来一趟。”
“咳咳咳……好。”
男人声音虚弱,让颜伍不禁回想起他在南非中毒的那一夜,语气紧张:“我的少爷哟,要不您把黎家的工作辞了吧,您是孩子他爹想什么时候看孩子直接正大光明去就好了啊?干嘛这么卑微?”
徐映灼白天带孩子,晚上线上工作,一天睡眠时间不到四小时,整日精神恍惚,风一吹就病倒了。
“你不懂。”徐映灼挂断电话。
这不仅仅是一份工作,是他在黎愿面前赎罪的机会,更是他早日在黎家站稳脚跟的契机!
徐映灼输完液昏昏沉沉地打车回家。
客厅漆黑,徐映灼小声地回家,走到楼梯口突然亮起灯。
黎愿下楼接水。
徐映灼睡前会在她的床头放一杯温水,可他这两天不在家,黎愿的水杯是空的,半夜被渴醒,只能自己下楼接水。
徐映灼接过她的杯子去厨房。
黎愿并未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倚在吧台抬眼打量着他。厨房的灯又浅又黄,打在他身上平添几分脆弱感,他的睫毛又长又浓,侧脸优越的轮廓在墙上刻了一道锋利的阴影。
徐映灼手指修长,烧着热水。
“家主,对不起,我以后不请假了。”徐映灼试好水温,把杯子把手那面朝着黎愿递给她,眼睛湿漉漉地凝视着她,拉着她的衣角可怜兮兮地哀求:
“别开除我,求求您……”
徐映灼低烧未退,他感到灼热,却不发汗。身体的温度反应在脸上,他白皙的脖颈连着脸颊都泛着红,连锁l骨往l下都染上秀色可餐的粉。
他的唇,也是粉的。
那他的那里也是粉的吗……
黎愿不自觉就回想起监控里的画面,一阵脑热:“你怎么求我?”
徐映灼侧着头,大脑迟缓地接受她的话,他咬着唇,声音带着沙哑,脸上浮现出懵懂的不解。
“您想让我做什么呢?”
他现在的样子明明那么诱人,却非要露出一副清纯的表情……
啧,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黎愿放下水杯,手指上残留着水杯温热的温度,女人抬手,指腹在他饱满的唇上摩挲,这是更加滚烫的温度。
黎愿附在他耳边说:“给我看看你的……”
徐映灼愣了好几秒,不可置信地推开她,双手捂住自己,耳朵更红了:“黎愿!我们离婚了!”
黎愿不解:
“离婚就不可以做了吗?”
第68章 第 68 章 没有你,我好像没有家了……
离婚就不可以做了吗?
徐映灼还以为自己烧糊涂出现了幻听, 但眼前的女人十分认真地看着他,眼神中带着理直气壮的困惑。
“当然不可以!”他红着脖子说。
黎愿也不勉强,遗憾点点头然后离开。
徐映灼见她也不继续说点啥, 一颗心她吊得不上不下。
“黎愿,这种事要很亲密的两个人才能做的……”徐映灼跟在她后边絮絮叨叨地劝诫:
“但我知道自己秀色可餐,很难有女人能把持住。这样吧,我们明天去复婚,以后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做的昏天黑地,做的没日没夜,做的死去活来。
黎愿到了房间, 拦住尾随的男人,似笑非笑:
“你凭什么认为我就只有你一个选项?”
“你什么意思?”徐映灼这下是真慌了, 绷不住了:
“你还想睡谁?孟礼珩?我跟你说这种阴恻恻的男人一般都虚,两下就没了……还是陈揽?不行啊他那么老,吃着硌嘴。”
“算了, 还是睡我吧……”徐映灼认命般地开始脱衣服, 露出他每天只睡四个小时都不忘腾出时间练就的完美好身材:
“先说好, 下不为例,如果满意的话得转长期。现在提倡持证上床,你身为华盛和黎氏的董事长,京都商界的地头龙,要为公民带一个好头, 抵制这种轻浮的风气。”
他语气全然是不赞同,可一点也没耽误他脱衣服的速度, 话还没说完,全身上下只剩一条内l裤。
黎愿按住他的手。
“你要亲自上手检查吗?”徐映灼脸上浮现出羞涩与期待,声音颤抖:
“我没用过, 全攒着,都给你……”
他懂,黎愿从前做这事也不喜欢他太顺从,最好表现得反抗一点,她会开心的。
黎愿“开心”地发出一声嗤笑,然后把他丢出房间,砰一声关门。
“我被退货了?”徐映灼不可思议,使劲儿拍门:
“开门啊黎愿!你不是想要我吗?我给还不行吗?”
“我今天穿的是你最喜欢的豹纹内l裤,你再看一眼嘛!”
“阿嚏——我衣服还在里面呢呜呜呜……”
别墅,凌晨,一道全身赤裸的身影捂着胸口狂奔下楼。
*
徐映灼半夜裸奔,第二天烧得更严重了。整个人昏昏沉沉,走路都是飘的,他怕传染女儿又请假了一天。
徐映灼现在是一分钟恨不得掰成两半花,请了假后多睡了两个小时,下午就拖着虚弱的身体去公司。
公司悄悄上市,徐映灼并没有借用徐家的名气,甲方大多都是小企业,全副身家加起来估计还没他零花钱多,但态度却十分狂妄。
有好几次甲方太过刁难,颜伍都担心大少爷把桌子一把掀了。但徐映灼表现得异常沉稳,一改之前浮躁的性子,用最理智专业的态度扭转局面。
颜伍看得失神,待人走后,喃喃道:“少爷,您变了,我还以为你会把他们全部打出去。”
“那我以后还怎么做生意?咳咳咳……”男人西装笔挺,一丝不苟,只是声音沙哑得可怕,多说一句话都吃力地咳嗽
颜伍赶紧倒了一杯热水,亲眼盯着他把药吞下去,心疼不已:“您好歹手握巨款分手费,又有华盛的股权……干嘛这么拼命?”
药片化开在嘴里,苦涩的味道顺着喉咙蔓延而上,男人想到什么,突然自嘲一笑:
“你知道吗,她说我的爱没有价值。”
没由来的一句话,像是在回答颜伍,又像在说给自己听。
徐映灼始终无法忘记黎愿离婚时说的这句话,每个失眠深夜,这句话就像噩梦般萦绕在他的脑海,以至于现在都很耿耿于怀。
“我很爱她,所以我要变成一个有价值的人,这样我的爱才会有价值。”
这样黎愿才不会嫌弃他……他只是想离她更近一些,至少不要让人觉得黎愿和他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遥不可及,毫不相配。
下午,徐映灼挺着疲惫又虚弱的身体回家,到了客厅实在腿软,原想着在沙发上坐一会,没想到直接昏睡过去。
他被女儿咿咿呀呀的声音吵醒,眼睛呆滞地睁开——
黎愿不知何时下班,抱着女儿用英文讲故事,女人盘着头发,额间掉落一缕微卷的发丝,露出她白皙修长的脖子。
黎铮用手指好奇地缠着她的发丝,黎愿并未斥责,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这是妈妈的头发。”
“头?头!”
黎铮很会模仿人说话,接收到新词后兴奋地乱动,攥着头发的小手不小心拉扯到黎愿的发丝。
“嘶……疼。”黎愿皱眉,示意她放开。
“疼?”
不到一岁的小孩似乎不懂这个词语,依旧攥紧妈妈的头发,傻乎乎地望着她。
黎愿抬手,毫不心疼地揪着女儿的小马尾,很快,黎铮便疼哭了。
“感受到了吗?这就是疼。”黎愿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可眼神是毋庸置疑的严厉。黎铮一边怕她,一边依赖她,就这么轻易被哄好了。
她再也不敢扯妈妈的头发了。
黎愿笑着贴了贴她,表扬:“乖宝宝,你是妈妈最乖的孩子。”
她的笑容,为数不多,但几乎都给了黎铮。而在徐映灼醒来的那一瞬间尽数收回,这让徐映灼心里产生一种巨大的落差感。
为什么……犯了错的黎铮被训诫后能重新得到黎愿的温柔,而他却不能?
黎愿抱着女儿,走了两步,裙摆被拉住。
徐映灼一张脸都埋在她的雪纺裙边上,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他哽咽沙哑的声音:
“妈妈,你也疼疼我吧……”
我才是你最乖的孩子啊……
徐映灼眼眶酸涩,那没出息的眼泪一颗一颗掉落在她的裙摆上,留下泪痕。黎愿甚至不知道他是因为哪句话难过,他就这么莫名其妙毫无征兆地开始哭。
徐映灼崩溃了。
他真的太久没得到黎愿的温柔了……
他这朵娇花,没有名为宠爱的雨露灌养,快要枯萎了。
黎铮第一个反应过来,摇摇晃晃地给徐映灼递了张纸,小小的人儿发出小小的嫌弃:
“羞!羞!”
徐映灼:“……”
黎愿扯了一下裙摆,徐映灼手中一空,雪纺冰冰凉凉的触感还残留在手心,他的心空洞得可怕。
黎愿抱着女儿上楼,在跨上最后一梯时突然转过身,男人依旧呆呆瑟缩在沙发上,宛如一团落寞又杂乱的毛线球。
“以后不准睡在客厅。”她警告。
“哦。”
徐映灼深知自己的身份,他不是这别墅的主人,一个佣人,怎么能随便在沙发上睡觉?
黎愿:“地下室冷,搬到二楼客房。”
*
徐映灼和黎愿就保持着这样诡异又和谐的关系,像主仆,又比雇佣关系亲密。像夫妻……又不睡。
徐映灼勤勤恳恳伺候铮铮小姐,只是趁着主人不在悄悄教她叫自己爸爸,这些的小动作黎愿当然知道,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从前黎铮会甜甜地叫她爸爸。
但她现在是两岁的小朋友,已经会了三国语言,说话有逻辑有思考。她眨着疑惑的眼:“爸爸不应该是妈妈的男人吗?可你为什么是我的保姆?”
徐映灼哑口无言。
“好了,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了。把电视打开,妈妈今天要上财经频道。”
“……”
黎愿晚上出差回家,先看了熟睡的女儿,回到房间发现门口站了个男人。
“有事?”
“家主。”徐映灼谄媚一笑,然后支支吾吾道:“铮铮小姐下半年要去幼儿园了。”
他说着说着就跟着黎愿混到她房间,替她挂外套,按摩,卸妆……一套流程十分熟练。
黎氏从黎铮出生后就在京都修建了一家私立国际幼儿园,里面的设施建筑环境都是最好的,老师也都是精心挑选的,这两年陆陆续续收了很多学生,一边营业一边等着铮铮小姐大驾光临。
黎愿:“所以?”
“小姐上学,去了集体生活,肯定会接收到各种言论。但这个年纪的小朋友内心很敏感……你也不想铮铮去幼儿园被同学歧视,说她爹是家里的佣人吧?”
徐映灼言辞恳切,他弯着腰说话很累,干脆跪下了,虔诚般地朝黎愿磕了两个响头,认真又紧张地求她:
“黎愿,我们复婚吧。”
男人很高,跪下后竟然还能与她平视。
黎愿沉默了。
徐映灼这两年烟酒不沾,脾气收敛,私下搞着自己的事业,黎愿时常不在家,他照顾女儿,孝敬两边的父母,一个怨言也不曾有过。
时隔两年,这是他第一次提到复婚。
“嗯。”
徐映灼眼睛一亮。
“不行。”
又熄灭了。
“是我心急了。”徐映灼吸了一口气,压下酸楚,强撑着笑容,在她的床头惯例放一杯温水,悄声合上门:
“晚安家主。”
第二天,徐映灼放假,回徐家参加奶奶生日宴。
徐奶年轻时蛮横泼辣,八十岁突然中风,病痛并没有打击她的意志,反而使她脾气更涨。
徐映灼离婚后放着好好的大少爷不当,跑去前妻家当佣人,这让一贯要面子的老人怎么接受得了?
她躺在床上,嘴唇边歪边颤抖:“赶紧把你的工作辞了,重新娶个老婆,生个儿子,不然我死了都合不上眼!”
徐映灼语气淡淡:“奶奶放心,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徐奶奶气了一通,见没人理会她,又自己给自己台阶下:“算了,女儿也行,你把她名字改过来,我们徐家的孩子跟别人姓像什么话?”
“要不是黎愿不同意,我也想跟着她姓。”
徐映灼耐心告罄,起身:“奶你别送了,我只请了半天假,回去干活了。”
徐映灼回了一趟家,徐奶的病好像更严重了。
回家后,家里的两个主人都不在,管家和保洁也不知去哪了,整栋别墅空空如也,徐映灼越来越不安。
很多天后,黎愿和黎铮也一直没回家,徐映灼像是被遗弃在这空旷的别墅。
他打了好几个电话,黎愿才接通。
黎愿刚一接通,徐映灼就哭了:“我错了,黎愿,我错了,我不该提复婚的,你别带着孩子离开我……”
徐映灼恐慌极了,一定是他那晚说了不该说的话,有了不该有的妄想,所以黎愿要抛弃他,给他教训。
“我以后不提了,你别丢下我……”男人声音崩溃,眼眶通红,不安地攥紧手机:“你快回来吧,我害怕。”
黎愿这才想起忘记通知他了,抱歉道:“不好意思,忘记跟你说我上岛了,估计得在这边呆一个月。”
徐映灼止住眼泪,可声音仍带哭腔:“那铮铮呢?”
“爸妈带着她去国外看动物大迁徙,也要半个月才回来。”
“哦……”
徐映灼不安的心渐渐稳定下来,想到什么又突然开始慌乱:“你们都走了,那我怎么办呢?”
“你?”黎愿疑惑道:“你又不在我考虑的范围。”
这两年徐映灼几乎一心埋在家庭,都没找过周寒他们,狐朋狗友的小群刚开始还热闹着,这段时间也渐渐冷却下来。
他偶尔才抽空看群里的消息。
周寒结婚了,收了心和妻子两个人去欧洲闯荡。
吴一邦依旧是单身主义,过得潇洒,接手徐映灼的赛车馆,还是那个浪荡嘴毒的公子哥。
杜潇说自己被一个离过婚的女人狠狠拒绝了,心灰意冷到处旅行。
孟礼珩更是直接消失。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人生要过,但徐映灼好像渐渐没有了朋友,也忘记怎么社交,更不知道没有老婆和孩子该如何打发这漫长又空虚的日子。
他的人生变得十分无趣。
黎愿:“给你放半个月假,工资照发,你爱去哪去哪。”
“我不知道啊……”徐映灼垂下头,失魂落魄地哽咽:
“没有你,我好像没有家了。”
第69章 第 69 章 海上尸体
星海村面向琼海, 背靠大山,藏在海岸线与蜿蜒山脉的褶皱里,少有人知。黎愿把山打通修了高铁站, 这两年才陆陆续续有游客来玩。
项目到了尾声,黎愿亲自到现场监工。
时雪遥担忧道:“黎董,项目进度太慢了,辉耀那边已经把推广放出去了。这几天有博主反应录视频时施工的声音很吵,影响宣传。”
黎愿也很头疼,渔民每天早上都要占用施工的海滩捕鱼,到了晚上七点又要将施工队叫停, 说影响休息。施工预期拉太长,黎愿担心影响景点开放的时间。
黎愿正烦躁着, 徐映灼打电话来直接撞上枪口。男人小心翼翼问:“黎愿,你什么时候回家啊?”
徐映灼可是忍了很多天才打的电话,他一个人在家里快寂寞死了。
“少管我。”黎愿没空搭理他。
徐映灼一噎:“我只是想告诉你, 明天降温了, 你带厚衣服了吗?我送两件大衣过来?”
“不要。”
“你在那边吃得惯吗?要不我过来给你做饭吧!”
“别来。”
徐映灼委屈极了, 他只是想找个名正言顺的借口呆她身边:“那你在那边有没有什么缺的?我给你送过来,送完我就走。”
男人一直追问,黎愿耐心告急,对着电话吼:“缺缺缺,我缺钱行了吧?支付宝给我打几亿过来, 没有就闭嘴,别烦我!”
她把徐映灼拉黑。
一语成谶, 没想到黎愿第二天真的缺钱了。
“黎董,三汇集团今早宣告破产,后续资金要么我们两家补齐, 要么重新拉投资方。”
时雪遥面露沉色,对方宣告破产,后续的资金链直接断开,这样的事情真是让她们毫无准备。
黎愿作为最大的股东和项目负责人,她得立即拍板拿主意,眼下最好的办法是黎氏直接把追资补上,节省时间。
陈揽看出她的想法,小声提醒:“黎董,公司的流动资金全都锁定在那三个政府项目上了,按合同规定,验收前不能挪用,目前公账上没有那么多的流动资金……”
这还真是麻烦……
“先去银行申请紧急款,暂停北湾所有施工,把余下资金先挪到珊瑚桥。”黎愿冷静吩咐。
“是!”
晚上黎愿和时雪遥结伴回酒店,正巧听见值夜班的巡逻在抓人,星海村目前还未对外开放,只有项目团队和邀约的宣传网红才能入内。
混进来一个没有工牌的外人,巡逻将他拦住,那人嚷嚷得极大声。
“不是,我真有家属在里面,我进去找给你们看!”徐映灼试图替自己辩解。
“你可以打电话让你的家人出来接你。”
男人张了张嘴,无力又闭上。他的电话早上被黎愿拉黑了,根本打不通。
“快走吧,哪有一家人没有电话的?我们这都是保密项目,对家别打探。”巡逻咬死他就是别的公司派来的奸细。
徐映灼一手提着家里的饭菜,另外一只手上全是女人的厚衣服。他坐了一天飞机,风尘仆仆,目光忧愁。
忽而看到远方的黎愿,眼睛登时亮了。
“黎愿!我在这里!”女人往这边走,徐映灼冲出人群闪现到她面前,兴奋且骄傲地说:
“你快跟他们说,你认识我!”
黎愿真的很不想承认他们认识,但……
“放他进来吧。”
巡逻一惊:“对不起董事长,我不知道他是您的人。”
黎愿没有为难他,温和道:“没关系,你工作很负责。”
时雪遥见他带了一堆东西,隐隐闻到一股香味,好奇问:“徐少爷还做了饭?”
“对啊。”徐映灼呲着个牙傻乎乎的笑:“我怕黎愿在这边没胃口,在家做好饭带来了。”
“您真贤惠呀。”
徐映灼跟着黎愿回房间,把菜热了一遍。
“你爱喝的酸萝卜老鸭汤、香煎和牛、茄汁鲍鱼……”徐映灼将菜全部摆出来,竟然摆满了一桌子。他甚至还把家里的餐具也带来了,拿出黎愿专用的汤碗,盛了一碗酸酸辣辣的老鸭汤吹凉,一勺一勺地喂她。
“好喝吗?”
“还行吧。”黎愿勉勉强强的说。
星海村这边吃的都是大锅饭,也没有外卖,这边的口味偏甜,黎愿确实不怎么吃得惯。
不知不觉,她已经把碗里的汤全部喝光了。
徐映灼早已习惯她的口是心非,悄悄勾了勾唇,把口袋里的女士大衣拿出来熨好。
“你什么时候走?”黎愿吃完饭就赶人。
徐映灼心塞,小声哀求:“明天再走好不好?今天已经没有飞机了。”
黎愿大发慈悲地点了头。
“对了。”徐映灼收拾完碗筷,突然想起正事,蹲在黎愿面前,将背包打开:
“这是离婚的时候你分我的钱,八千万,我一分没动过,给你。”
黎愿的手里被塞了一张银行卡。
徐映灼又掏一张:“给你,这是我持股的分红……”
黎愿收着。
“给你,这是爸妈给我存的基金……”
他掏了一张又一张,小小的背包里装满无数张银行卡,黎愿手都接累了。
最后,徐映灼掏出一张黑色金边的卡,金额庞大:“这是我这两年自己赚的钱,黎愿,我已经不是那个只会靠父母帮衬的公子哥,我现在可以自己赚钱了。这些……全部都给你,密码是你的生日。”
黎愿有些意外。
“这些够了吗?不够我就去贷款,你放心,我芝麻信用分可高了,能贷很多呢。”徐映灼担心黎愿不够用,幸好结婚那段时间频频贷款又火速还上,信用分被刷得很高。
“够了。”黎愿正愁资金,也不跟前夫客气,将一叠卡都放进自己口袋里。
徐映灼见自己终于能帮到她,心里特别开心,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仰望着她。
更开心的还在后面……
黎愿:“不着急的话可以留下来多玩几天。”
“不着急!一点都不着急!”
徐映灼心满意足地留下来。
星海村的客房简陋,甚至还不如黎家的佣人房,尽管如此徐映灼睡得分外香甜。
女人如天,有黎愿在,他这颗如同浮云般飘动不安的心才能有个归宿。
黎愿说好让他玩几天,然而早上天还没亮就把他叫醒。
徐映灼双眼朦胧地跟在她身后,耳边是越来越清晰的海浪声。五点二十分的海面依旧是静谧的深蓝色,只有遥远的海平线染上一抹微弱的暖红色光晕。
拖鞋踩在沙滩上,如同踩进了软绵绵的云里。
天还还灰蒙蒙的,岸边已经很热闹了。有搭着渔网下海的,有在石头缝里敲牡蛎的,还有上船准备出海的。
“他们缺人,你去帮一下。”黎愿通知他。
徐映灼换上救生衣迷迷糊糊地跟着上渔船,他就像一块好用的砖头,哪里缺人黎愿就把他扔去哪里,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这艘渔船全是驻村的老人,年纪大了,干活不利索,总是耽误施工时间。徐映灼成了渔船上唯一年轻的劳动力,忙上忙下。
今天出海收海带,徐映灼气喘吁吁地将沉重潮湿的海带拖上渔船,放进箱子里,一箱一箱的搬上岸。
岸边的太阳又晒又刺眼,那云朵般软绵的沙滩变得灼烧,每一步都烫到脚心。脸上沾到了海水的咸腥,混合汗水淌下,徐映灼不小心搓眼,辣得眼泪直流。
呜呜呜……太疼了……
上午十点,黎愿带着施工队再次返回沙滩,这些渔民依旧没有在规定好的时间内干完活。
再看徐映灼,男人眼眶红红,站一边揉着眼睛,根本没有在帮忙!
黎愿火冒三丈:“让你帮着做点事委屈你了是吧?”
徐映灼被冤枉了,百口莫辩:“我没有,我就歇了一会儿……”
这样的感觉就像徐映灼小时候做了一下午作业,刚打开电脑就被回家的爸妈发现了。
黎愿只相信眼见为实,渔船上的老人都佝偻着背搬海带,徐映灼一个年轻人竟然还在旁边摸鱼?不像话!耽误她的进度!
有黎愿在旁边亲自监督他,徐映灼更不敢有一点偷懒的动作,继续搬他的海带。
“跑快点,没多少时间了!”黎愿看了眼手表,没好气地瞪他:“你就不能一趟搬十箱?真没用。”
徐映灼两眼一黑:“黎愿,我不是你的黑奴!”
“闭嘴。”黎大小姐说什么听着就是了,岂能容忍别人反驳。她不知道从拿薅了一根又粗又长的海带握在手里,看他那副没出息的样子,对着他的翘臀用海带狠狠一抽:
“愣着干嘛?动起来!”
夭寿啦!在家被皮带抽!出门被海带抽!
男人把怨气默默咽在肚皮里,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敢有。
黎愿监督了他一会,被陈揽叫走,离开前叮嘱:“十一点前把这些全部搬完离开,耽误一分钟你就收拾东西回家吧。”
男人委委屈屈地干活。
有了徐映灼这个免费劳动力加入,渔民的效率变高了,收工也比往常快很多。黎愿有了钱和时间,终于可以将项目加快速度推进下去。
这天晚上,黎愿饿了徐映灼都还没回家做饭,失职得很。
吃惯了徐映灼做的山珍海味,黎愿开始挑食,黄昏已落,她带着人去海滩寻他。
黎愿在一艘岸边的货船上找到徐映灼,货船上全是挂晒的海带,一箱一箱的堆积在船上,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徐映灼弯着腰把半个身子埋进箱子里,他在找东西,找得认真,连黎愿的脚步声都没听出来。
“徐映灼。”黎愿双手插兜,冷冷出声:
“回家做饭了。”
徐映灼听到后面的声音,身体绷直,从海带箱里抬出头。
男人背对着她,看不清神色,黎愿看见他很快速地用手抹了一把脸才转身,徐映灼眼尾若有若无的红着,嘴角勾出一个很勉强的弧度。
笑得极丑。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好,我这就回去。”
“你又在委屈什么?”
黎愿无语地看着他,徐映灼在她面前哭的次数比两岁的女儿还多,真是不像话。
黎愿不问还好,一问徐映灼就憋不住了,像受了好大的委屈似的。
“我也不想哭的,可是我,我,我的婚戒找不到了……一定是我干活的时候不小心弄丢的……”男人抽抽噎噎,哭着从成堆的海带里翻找他的戒指,像狗一样狼狈。
离婚后徐映灼也不曾摘下戒指,无名指上有一圈浅凹的印记,这是他被黎愿拥有过的证明,哪怕自己现在已经被抛弃了。
他从日出找到日落,整整一天不曾停歇,每一箱海带都被他翻出来找。
手腕被女人霸道地拽住,带着强势的力道,黎愿神色难辨。
“不要再找了。”她警告,可语气却没有那么生硬。
“好。”
“你乖一点,我回城重新给你买一个。”
“好!”
徐映灼破涕为笑,拉着她身后的衣角离开。
他殷切地做了一大桌菜,服侍她吃完饭后,又把黎愿的衣服洗了。女人窝在客厅的沙发里看书,他在阳台轻哼着歌晾衣服。
晚风阵阵,岁月静好。
曾经徐映灼的梦想很丰富,当赛车王,打通所有游戏,自由潇洒地走遍全世界……
而现在,他只希望黎愿在身边给他留个位置,他想这样守着她和女儿慢慢变老,过着宁静简单,相妻教子的幸福生活。
临走前,徐映灼问:“黎愿,你明天早餐想吃什么?”
黎愿合上书,思考了一会儿:“鳕鱼粥,不要放生姜。”
“好,那我明天做好了送过来。”徐映灼笑得眉眼弯弯。
可是第二天,黎愿没有等来那碗鳕鱼粥,却等来徐映灼的噩耗。
徐映灼失踪了。
他的手机和项链留在房间里,整个人就这么平白无故消失了。
“最后一个监控录像显示凌晨三点的时候他往北湾的海边走,然后就一直没有回来,我们已经让人去海里寻了。”监控室的保安说。
黎愿:“你的意思是他跳海了?”
保安斟酌道:“黎董,我不是这个意思……北湾的岸边很陡,晚上视线不好容易踩空,所以我们都不让小孩去那边玩。您……要做好心理准备。”
黎愿脸色瞬间惨白,她用力地扶着桌沿,深吸一口气,声音狠厉:“继续找!把琼海翻过来也要把人找到!”
一旁的村长听后默默增加了人手。小小的监控室乌云密布,黎愿的表情从未如此难看过。
陈揽倒了一杯水,贴心道:“黎董,喝口安神茶吧,如果少爷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还需要您主持大局,您可千万不能倒下……”
黎愿气得把杯子砸他身上:“闭嘴,人还没死你就这么咒?!有这装腔作势的功夫不如脱了衣服下去帮忙。”
茶水脏了全身,陈揽从未被她这样不留情面的骂过,神色晦暗。
时间过得太漫长了,久到黎愿浑身发冷,手脚冰凉。
往常她只要有一点点冷,徐映灼都会很有眼见力地拿出准备好的披风。这么多年,徐映灼在她的百般磨练中变成她肚子里的蛔虫。
很多时候,黎愿只要一个眼神对方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
徐映灼,你在哪里……
监控室的小破门被推开,门哐当一声撞在墙上,这声音很刺耳,让人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好了村长!我们出海捞到了一具被鲨鱼啃残的尸体!”【你现在阅读的是 】
正文完结
第70章 第 70 章 巴掌和吻痕都是我的礼物……
一人一桨一划艇。
徐映灼在海上飘了一晚上。
手机放在房间里充电, 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头顶的太阳亮得晃人,他坐在小划艇上茫然地看着分不清南北的海面。
昨晚黎愿说自己想喝鳕鱼粥, 徐映灼借了划艇凌晨三点坐着船去钓最新鲜的鱼。
饵放了,钩下了,鱼钓了……他却困得睡着了。
再次醒来,徐映灼已经和大海天空融为一体,他在海上迷路了!
桶里的鳕鱼扑腾跳到划艇上,觉得烫屁股,又扑腾跳回桶里。徐映灼抹了一把脸, 他得振作起来!
男人试图自救,在茫茫的海面企图找到一个终点, 但四周都是一模一样的蓝,没有任何标志性的参照物。
徐映灼折腾了大半晌,饿得虚脱, 有些绝望。这该死的大海又晒又腥, 徐映灼口渴喝了一口海水, 喉咙像是被粗盐堵住一样咸涩。
黎愿找不到他一定饿坏了吧,徐映灼难过的想。
好在,这片海的治安不错,徐映灼很快就被救了。
一艘蓝白相间的巡逻艇朝他驶来,徐映灼激动地挥挥手, 生怕对方看不见自己。
船长是一个五官深邃的男人,小麦色肌肤, 身材挺拔,给人满满的安全感。他朝徐映灼伸出一根很长的竹竿,徐映灼拽住后对方将他连人带船地拖了过来。
“中国人?”
“对, 我是!”徐映灼上了巡逻艇,松了口气,感激:“谢谢你们,我……”
“你知道出海不报备有多危险吗?”那人还没等他说完就冷冷打断,严肃地批评徐映灼。
“我没想着出海,我本来只想在附近钓鱼,结果太困了睡着了,醒来就不知道在哪了……”
徐映灼弱弱反驳。
这段时间他天天干苦力活,睡眠时间又很少,累的不行,眼皮稍微一合就不省人事了。
“我叫石在人,这是我们老大李泱。我们是罗浮岛上的灯塔守护人,平时在海上巡逻专门捡你们这些迷路的人。我们老大平时就这个语气,你别介意。”
船舱出来了个十几岁的年轻人,他笑眯眯地给徐映灼倒了一杯水,瞅见他桶里的鱼:“你钓了鳕鱼?哇,好肥。”
徐映灼腼腆一笑:“对,我老婆很喜欢吃……”
“啊!”提起黎愿,他突然一慌,对着那位冷脸的船长着急地说:“你们能不能把我送回家啊,我老婆应该起床了,我要赶着回去做饭!”
石在人建议:“我们的岛就在附近,你可以吃完饭再走。”
“不行不行!我老婆身边离不开人,我要赶紧回去!”徐映灼慌死了,他挨饿不要紧,不能让黎愿空着肚子等他。
“老大?”石在人转头询问。
“嗯,走吧。”李泱默默地发动了船。
“我老婆特别黏我,每天对我嘘寒问暖,对我特别温柔。她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女人,唉,我真有福气。”
一路上,徐映灼十句话有九句都是他老婆,他的脸上昂扬着幸福满足的笑意:“我老婆还是董事长呢,黎氏集团你们听说过吗?特别厉害。你们哪个单位的?我让我老婆打电话给你们局长表扬一下。”
“黎氏?”冷面船长似乎对这个公司很感兴趣。
徐映灼骄傲地点点头:“对啊对啊,黎氏,华盛,蓝调……很多大公司都是我老婆的,我老婆特别厉害。”
李泱突然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那你呢?钓个鱼还能迷路,你厉害的老婆能看上你?”
徐映灼不太高兴:“你懂什么?男人要那么厉害干嘛,安安分分做好女人的贤内助就行了。况且我们还有个女儿呢,我女儿以后可是要继承家里的皇位,我在家把她俩伺候舒服了好日子不就来了?”
巡逻艇速度很快,不到一小时,徐映灼隐隐约约地看见星海村的影子。
徐映灼腿都坐麻了,扶着墙站了起来:“码头上为什么挂那么多白布啊?”
李泱举起望远镜,沉默了:“可能在给你守灵吧”
徐映灼:“???”
“我们走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
时间回到当天上午,黎愿匆匆赶去码头。
那具被鲨鱼啃噬后剩下的残缺的尸体,甚至连五官都看不清,十分骇人。
扑面而来的血腥味,黎愿双眼一黑,险些站不住。
陈揽拖住她的手臂,目光哀痛,沉声道:“黎董,节哀啊。”
“滚开。”
浑身上下的血液像是凝固了,黎愿的心口突如其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她用力挣脱陈揽。
衣服口袋里坚硬的圆环清脆地掉落在地板,滚到黎愿脚下。
“黎董……”陈揽脸色一白,想抢过来。
黎愿又怎会认不出这是徐映灼丢失的婚戒?
她阴沉的眼睛瞬间锁住了对方,像一把冷刀,要剖析他,拆分他。陈揽读出她眼里毫不掩藏的怀疑与震怒,这样的眼神让他觉得自己被凌迟一样痛苦:
“黎董,不是我,我没有对他出手……”
徐映灼的消息还没传来,陈揽就迫不及待在码头挂了白布宣告他的死亡。是她这个秘书做事太积极了,还是对方早有预谋?
黎愿闭了眼,心中一片寒凉,疲惫不已:“这些话你自己跟警察说。”
陈揽被警察带走,不可置信地质问她:“是他自己弄丢的!是他自己不珍惜,我捡他不要的还不行吗?!”
徐映灼找了一天戒指又怎样?他还打着手电筒找了一个晚上!
对,他就是提前知道徐映灼失踪了,因为他昨晚亲眼看见徐映灼在划艇上睡死飘了出去。
但那又怎样?他就是不想救他。
残缺的尸体被装进袋子里,黎愿的心脏仿佛被抽去一角,她始终很难接受,生龙活虎的徐映灼就这么死了?
黎愿喜欢清静,可这一刻,她无比希望徐映灼在她耳边念叨着烦人的蠢话。
“立刻封锁消息,买最早一班的飞机回京都,带上医生,我要去趟徐家……”
她不能表现出一点崩溃,徐映灼已经不在了,她更要强撑着稳住局面。
黎愿感到恍惚,事情发生得太快了,这一切好像一场噩梦。而最恍惚的还在后面……
码头冒出来个和徐映灼很像的男人,男人提着鱼,笑容明朗,眉毛弯弯,甜甜地对她喊:“黎愿,我回来了!”
黎愿揉揉眼,被吓了一跳。
七天才还魂,徐映灼这只黏人的鬼刚死就顶着大太阳迫不及待跑出来找她了?!
徐映灼见她呆住,欢快地跑了过来,凑她面前。
“我回来了,你饿……”
徐映灼话还没说完就被挨了一巴掌,措不及防,没有任何预判。
黎愿以为是她太难过产生的幻觉,直接给他一巴掌看看是不是真的……
不是幻觉!是真的!徐映灼秒跪!
徐映灼感到莫名其妙,他捂着滚烫的脸,跪在地上头垂着准备挨训。下一瞬,自己的脑袋陷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
黎愿抱着他的头,双手都在颤抖,她死死地抱住他,男人在她拥挤的怀抱里窒息地喘不过气。
“不怕了,不怕了,徐映灼,你以后不准再出门了……”
徐映灼第一次见她如此失控,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同样觉得难受:“呜呜呜,老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出门了,你打我吧。”
黎愿本来就准备如此。
男人失踪时黎愿迫切地希望他还活着,可当他真的活着回来黎愿现在特别想把他打死。
安静的码头,只听见激烈的巴掌声,画面太血腥,连海鸥都不敢多停留。
黎愿第一次把他打得那么狠,左右手都用上了,徐映灼双脸发肿,舌头都捋不直。
男人疼得眼冒金星,村长带着人匆匆而来,见到这副惨状犹豫地退了两步。
“什么事?”黎愿擦了手。
“额,黎董,尸检报告出来了,死者是隔壁村的吕顺,背着老婆偷情,怕被人看见大晚上从北湾那边偷偷绕回家,没想到踩空掉进海里……”
徐映灼这才看见地上躺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登时明白黎愿为何如此生气。
“老婆,对不起,我本来想给你做最新鲜的鱼粥,但是钓鱼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他无比内疚,老婆打他是对的,都怪他害得老婆担心。
一场误会,黎愿气也消了。这段时间徐映灼确实很辛苦,岛上的重活几乎都是他在干,回家后也要忙着伺候她,男人眼下的乌青清晰可见。
“回家吧,我饿了。”
“好!”徐映灼又欢快起来了,他想笑,可一扯着嘴角脸就疼。
徐映灼困得不行:“老婆我好累可以给我放一天假吗?”
“可以。”黎愿失而复得的心情达到顶峰,此时徐映灼说什么她都答应。
“我明天早上能不去搬海带吗?”
“可以。”
“我以后能上桌吃饭吗?”
“可以。”
“你能和我重新在一起吗?”
“可以。”
徐映灼趁她没反应过来设下圈套,戏弄完后自觉地把脸侧过去,做好女人回过神揍他一顿的准备。而黎愿捏着他的下巴,霸气地说:
“我说可以,满意了吧?”
*
半个月后,星海村的进度还有一小段,但徐映灼必须先回家了,因为铮铮看完动物大迁徙回国了。
“老婆,我明天早上就走,你有没有什么要交代的?”
徐映灼端着碗蹲在浴室门口,黎愿在里面洗澡,他隔着门问。
黎愿洗完,穿着浴袍热气腾腾地出来,一双美目瞪他,嗔道:“蹲在这吃饭像什么样子?”
“嘿嘿,我光是听见你洗澡的声音就能开心地下三碗饭……吃饱了,我去洗碗。”
黎愿对他没有什么太大的要求,无非就是在家把女儿照顾好,没事不要出去瞎逛。
徐映灼都一一照做,只是在黎愿回来前去了一趟男科医院。
“你确定要结扎,你的精子质量还不错?”这样活力满满的种子现在可真少见,医生有些惋惜。
“对,我老婆马上出差回来了,她不喜欢带l套。对了,你们医院有入珠项目吗?顺便帮我做一个。”
“好的……”这样三从四德的男人就更少见了,医生开了眼。
徐映灼养好了身体,加强了某种装备,赶在黎愿回家的前一天把女儿送去父母家。
一切准备就绪,他在还没来得及给黎愿发他定好的酒店位置,黎愿就提前到家了。
“老婆,你改签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啊?我好去机场接你呀。”徐映灼接过她的行李箱,褪下女人的大衣:“老婆辛苦了,我给你揉揉腿。”
黎愿踢开他,巡视了一圈:“铮铮呢?”
“她想爷爷奶奶了,主动过去陪他们。”男人将头轻轻搁在她的肩上,吸着她香喷喷的头发丝,神清气爽:
“老婆,我好想你……马上是七夕节,我在外面定了餐厅,我们去约会吧。”
徐映灼打开手机看他方才定的位置,不小心戳到了吴一邦弹出来的语音:
“灼哥你托我的事我问了,我朋友跟我说这两天的酒店难订,你要的水床房没有了,只有普通的震动床。哦对了,皮.鞭蜡烛啥的你可能要自己带一下,他们的套餐不包含这个。”
吴一邦的语速又快又清晰,徐映灼来不及关掉,他的话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地全部倒完了。
“这就是你定的餐厅?”黎愿似笑非笑地问。
“老婆,你听我解释,我原本是打算单纯吃饭的,就是怕你吃着吃着困了所以定了楼上的酒店。”徐映灼声音越来越心虚。
黎愿起身:“走吧。”
“哦哦,好。”徐映灼呆呆地跟着她身后:“现在就去吃饭吗?我打电话跟厨师说一声。”
“不,直接去楼上,把皮鞭带着。”
“???”
徐映灼怀着惴惴不安的心和激动颤抖的身体来到酒店,门口挂上免打扰,大门一锁,昏天黑地。
“这是什么?”黑暗里,黎愿在他身上摸索到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停下动作。
徐映灼原本想第二天送给她当七夕节礼物,但既然被她摸到了,大大方方地拿了出来。
“这是今年的新品,我打算作为公司的典藏款,老婆,你这条是我亲手定制的哦。”
一条很漂亮的手链,黎愿戴在手上,欣赏了一会儿:“这个系列取名字了吗?”
“GRANT。”
(赋予)
他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头顶,声音缱绻:
“宝石的意义是人赋予它的,但我活着的意义,是你赋予我的。”
黎愿的出现让他一个混吃等死的公子哥找到自己人生的价值。有了黎愿,徐映灼才能从那浑浑噩噩的日子里走出来,拥有新生活。
黎愿很欣慰,抬手奖励了他一巴掌,又用上了他带来的小道具。
徐映灼跪下,照单全收。
“老婆……谢谢老婆……”
热身运动结束,黎愿开了灯,徐映灼的脸上赫然出现她的巴掌印,她在他的脸上亲了又亲。
“徐映灼,巴掌和吻痕都是我的礼物。”
徐映灼知道,他快要爱死了。
黎愿红着脸,在他耳朵边上狠狠咬了一口,小声补充:
“当然,我的爱也是。”
————2025.06.11正文完结————【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