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玉诀》 1、第一章 九重天上,魔尊炽幽低哼一声,将手中运成的法力击向天柱,颤抖的天柱令周边的地陷成一道道裂纹。他抬头对天叫嚣: “自今日起,本尊自诩为弑玄圣尊!尽管叫玄女那酒囊饭袋出来,与本尊一决高下!” 弑玄,弑九天玄女。九天玄女,是三界景仰的除恶扬善的女战神,若被这魔头除去,三界将生灵涂炭,永世不得安宁。 魔尊炽幽与九天玄女结下的梁子还得从上古时代说起。上古时代,魔族祸乱人间,除暴安良的应命女神与一手遮天的魔尊炽幽大战两败俱伤。女神在最后的残喘之际,发动全身法力将炽幽击溃于九天之上,一手遮天的魔尊就此陨落。这位应命女神被百姓供奉,并尊称为“九天玄女”。 玄女将炽幽撞击之处正巧是女娲补天的地方,一块青色晶玉被击落。玉衡仙君炼就新的青色晶石,起业火将其熔化成浆,补好了被击碎的天窟窿。 神魔大战后,炽幽陨落,九天玄女化作天地间的生灵以休养生息。这一万年间,玄女悬壶济世,并创作出奇制胜的“天书”兵法供天兵天将修炼,被世人尊称为女战神。 怎奈世事难料,那块被击落的青色晶玉,在诸神不曾窥探的深山老林中于这万年间不断吸纳上古魔尊残存世间的灵力,竟就此将上古魔尊复活。 起初,复活的炽幽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天帝感应到此魔物的存在,派天兵天将前去剿灭。出乎意料的是这个魔童的身上也有跟那块青色晶玉一样的吸纳世间灵力的力量,受到天兵天将的攻击后,反而因为吸收了他们的仙术变得强大起来。起初天界并不知晓其本领,派了几波天兵天将去攻打,直至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竟茁壮成长为一个青壮年,并将善战的无尽剑君击败,天界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炽幽残忍地将无尽剑君抽去仙筋,尸首分离,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他更加狂妄地叫嚣道:“不,请称呼本尊为——斩天剑神!!” 此言一出,三界颤抖。这个魔头,是要将天界搅个天翻地覆啊。 炽幽的话音刚完,只听天际飘来一句云淡风轻的回音: “手下败将,尽管来战。” 玄女回应了炽幽的宣战。 可如何战胜炽幽?纵然炽幽敌不过玄女,可他获得了吸纳世间灵力的能力,若玄女出手蛮攻只会助长炽幽力量,令其法力无边。 天界琼华宫,玉衡仙君询问玄女是否有灭敌之法。 玄女思绪良久,微嗫道:“唯有一种办法——让其自戕。” 玉衡仙君无奈叹息:“让魔头自愿赴死,难如凡人登天。” 玄女沉思片刻,云淡风轻道:“不能蛮攻,那便智取。”说罢离开琼华宫。 玄女路过炽幽曾经宣战的天柱处,停下腾云驾雾的步伐,注视良久。 此时她的内心已有对策。 你向我宣战,我便领战,以后你要是输得一败涂地,可怨不得我。 * 一段冗长的神魔大战的故事,终于要说到精彩部分了。正准备酣然入梦的沈寒星来了兴致,那双明亮的黑眸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玄女娘娘是如何智取的?” 只听见醒木“啪”的一声重重落在桌案上,一个沉稳又略带沧桑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出:“欲知后事如何……”说书先生拿着一本书走上前来,“各位客官,重磅推荐!老夫新作《神玉诀》震撼来袭!天界魔界,恩怨情仇,史诗级奇幻巨制,带你穿越三界,体验极致冒险!不容错过,速来围观!” 此言一出,竟真有几位听众乐意上前买书的,售书处很是热闹。 买一本书回去看?寒星没有耐心,她只想知道玄女娘娘是如何智取炽幽的,这不就是一句话就能说的事儿?为什么要买书?在大家兴高采烈买书之际,寒星将一袋银两砸在桌案上,顿时鸦雀无声。 “老头儿,你只需要告诉我,后事究竟如何,这一袋子钱都是你的。” 说书先生满意地将钱袋纳入囊中,在寒星的耳边轻轻吐出六个字: “书、上、应、有、尽、有。” “欸?你!”寒星不可置信,立马抓住说书先生的衣领:“你这老头儿竟敢糊弄我?” 说书先生吓得乞怜求饶:“姑娘,女侠,大侠!不是老夫不说,实乃道出天机会遭受天谴啊。” 寒星松开说书先生的衣领,气道:“你这回答我不满意,钱给我还来!”说罢就要上前抢。 说书先生一面护住钱袋,一面讨好道:“这天机虽无法道出,但没有任何规定不能写出来啊。老夫已经预料到了天机,全写在书里了,女侠,不妨带一本回去,后事如何自然见晓。” 行罢,寒星随手拿起一本。 说书先生又嬉笑道:“女侠,这本书一定要出了这梨园的大门才能阅读,不然是无法知晓天机的。” 行罢,寒星走出梨园,在一处树荫底下憩息,翻书阅读。 书上记载,创世神盘古拔掉牙齿化为巨斧开辟天地以来,将世间劈成神魔阴阳两界,神界在阳,拥有万物之清气,使其灵体也就是神拥有神通广大和长生不死的能力;魔界在阴,与神界完全对立,拥有万物之浊气,使得生于魔界的灵体长年被黑暗和阴森的瘴气所笼罩,变成神与动物形象的结合体,也就是妖。魔族不满于自己所处的地盘,与神族的大战都未曾消停过。 为了抵抗魔界不停的骚扰和威胁,上古女神女娲在神魔之间以神的模样创造了人,成立了人界,因为不辞辛苦炼石补天最终耗尽气血、力竭而亡。女娲神陨,其灵体化为山河草木,给世间带来勃勃生机。 人界里的生灵——人,是三界当中没有任何灵力的灵体,为了保护人族不易被魔族覆灭,女战神九天玄女在人界中设立修仙派,人可以通过修仙获得灵力保护世人,对于保护苍生有卓越贡献的修士可突破人间界的桎梏,位列仙班。正所谓“道生神、人修仙”。神界与仙界统称为天界。 至此,天界、人界、魔界三界生成。 寒星打了个呵欠,这些介绍未免也太无聊了。她快速翻页,只想知道说书先生所说的天机究竟为何。 只见最后一页写着: 欲知后事如何,敬请期待老夫下月出的第二部! 什么?!寒星气得跳起来。这个死老头,又耍我!个臭卖书的,卖的什么破书,还耍我!她暗自立誓:待我得道成仙,定让雷劈了你这破园! 万年来,魔族为了抢夺更好的领地资源,不断地向人界发起进攻。为了保护人族,人界多地组建了不同的除妖门派,专攻于斩妖除魔。有重大贡献者,可得道成仙、位列仙班。天界中的仙人便是由原先的人族得道飞升而成。 除妖门派中位列前三的当属抚州凌霄阁、蜀州灵剑宗、燕州青莲门。其中,燕州青莲门离魔界最近。 刚才这位直率无畏势必雷劈梨园的女侠名叫沈寒星,乃是燕州青莲门的女弟子,其为人处世风风火火,思及行、行必果。自那次在梨园门前立誓之后,她开始对那些有害于人界的魔族一一斩杀。 * 魔界幽冥殿,上古魔尊正在冰床上闭眼打坐。 站在一旁的心腹左护法孤影开口道:“尊上,自二十年前向天界宣战以来,似乎未曾听到天界有何动静。” 炽幽轻笑:“天上一日,地下一年。区区二十日,他们能商量出什么对策?” 孤影提议:“尊上何不率军直上九重天,一举剿灭天界?” 炽幽淡然道:“不急。即便十万天兵来犯,本尊亦无所惧。三界迟早归我,何须急于一时?” 孤影皱眉:“近年来,人界除妖门派崛起,尤以抚州、蜀州、燕州为甚,是否增兵剿灭?” 炽幽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增兵可,但不必全灭。此三地供奉九天玄女,本尊要让她亲眼看着她的子民生不如死,受尽煎熬。”他握紧尊座的扶手,冷声道:“万年前一战,本尊险些丧命。这一次,我要她自投罗网,跪地求饶。” 孤影颔首领命:“是。” 孤影本是一只银月狼,有着银白色的毛发和修长的身形,因为敏捷的身手和极强的攻击力被炽幽点化成妖,和右护法白罴兽1青影已在炽幽身边近千年。 就在此时,右护法青影急匆匆地上前禀报:“尊上,近三个月来,有一名除妖师一直在人界残杀我们魔族同胞,属下前去打探一番,发现……” 小小除妖师罢了,不足一提。炽幽不动声色,懒懒问道:“怎么了?” “这个除妖师叫沈寒星,她……”青影偷瞄了炽幽一眼,继续说道:“与九天玄女长得一模一样。” 炽幽睁开了他的赤眸。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第二章 话说沈寒星自从立誓要早日得道成仙后,以除妖师的名义对那些有害于人界的魔族一一斩杀。然而她的灵力有限,只能靠杀一些小妖积累功德。 这日,就在她让几只偷盗珠宝钱财的鼠妖成为了亡魂的时候,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波及,将她震翻在地。 寒星来不及应对这股突如其来的灵力,她抚摸着自己的屁股哀怨连连。 寒星感知到这并非魔族的力量,似乎是来自天界。怎么回事?难道自己灭的这鼠妖是哪位仙子仙君的坐骑? “谁?哪位神仙哥哥姐姐背后使阴招?有种正面对抗!” 一阵低沉冷厉的声音传来,“若是正面对抗,你怕是敌不过我。”说罢,一名身着玄衣的赤眸男子出现在寒星眼前,一字一句启唇:“好久不见,老朋友,别来无恙啊。” 老朋友?寒星将这十八年来认识的所有男人都回想了一遍,愣是没想起来眼前这位陌生又有几分俊朗姿色的男子到底是她哪位老朋友。寒星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您哪位?”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赤眸男子怔了一下,“你不认识我?” “我……应该认识你吗?” 像被耍了一道,赤眸男子动怒,飞过去抵住沈寒星的喉咙,怒道:“别给我装。” 沈寒星吓坏了,紧闭双眼挣扎道:“那个什么我我我我我的确想成仙,可我确实不认识任何神仙啊,你到底谁啊!”沈寒星紧张得唇齿不清。 赤眸男子松开喉咙,又去抓沈寒星的手腕,感知到她并无任何神力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确实,眼前这个活泼开朗的无知少女与他印象中沉稳的神不一样。 难道真的只是普通人? 奇怪,这世上竟然有和九天玄女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你……你干嘛!即使你长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也不能非礼我啊!” 赤眸男子微微一怔,他嘴角上扬,又故作严肃:“我不是神仙。” “欸?不是?可你刚才明明……”寒星使了个心眼,换言道:“风度翩翩气宇不凡……” 赤眸男子玩味一笑:“青莲门的弟子都是这般油嘴滑舌?” 沈寒星愣住了:“你怎么知道我是青莲门的?” 赤眸男子不屑一顾:“我还知道你叫沈寒星。” 沈寒星瞪大了双眼,这个家伙怎么什么都知道?可自己却对他一无所知,势必要问清楚来路。她睨了他一眼:“你到底是谁?” 赤眸男子目光炯炯地盯着寒星:“本大爷来自魔界,是……”赤眸男子决定隐瞒自己的身份,“是炽幽的护法。炽幽听闻你在人界对我们魔族大杀四方,派我来了解一下内情。” “我杀的都是在人界作恶的小妖,这就引起魔尊大人的重视了?”沈寒星顿了顿,“管你是谁,刚才你认错了人,还让本姑娘大受惊吓,可得给我道歉。” 赤眸男子笑得更加爽朗,“道歉?哈哈哈哈哈哈~”他上前抵住她的喉咙,“你信不信,我稍微一用力,就能将你捏死,就不必给你道歉了……” 沈寒星拼命挣扎,用快要窒息的喉咙死命挤出这句话:“如果你们魔族连基本的道德和规矩都没有,即使你们用蛮力统领三界,却没有规矩去治理三界,三界都会毁于一旦……” 赤眸男子微微一怔,松开手。 沈寒星瘫软在地,咳嗽了好几声才恢复过来:“……你不道歉,那就……帮我一个忙。” 赤眸男子挑眉,“什么忙?” “我知道,你们魔族有一种妖术叫做追影术,根据气息或相关物品,可以追踪当事人在哪里。”沈寒星解下腰间的蓝纸鸢香囊,递给赤眸男子:“这个香囊,我随身携带了十八年。若你有心相助,三日后未时来云屏城找我。” 赤眸男子嘴角露出耐人寻味的一笑。 有点意思。 * 魔界幽冥殿,炽幽回到修炼之地。 “不好,有人气!”孤影抽出利剑警惕起来。 炽幽环顾四周,一脸疑惑,无人啊。 孤影用他的狼鼻嗅出这股气息来自尊上之身,目光锁住了炽幽腰间的蓝纸鸢香囊,随即手起剑落回鞘,香囊落到地上,准备销毁。 炽幽拦住他,捡起香囊藏在身后,“不过是个小玩意儿,不必大动干戈。” “尊上,这个香囊充满人气,卑职怕它蛊惑妖心啊…” 炽幽不屑,“就这么个小破玩意儿,能蛊惑本尊?”他将香囊重新系在腰间,“你多虑了。” “卑职斗胆问尊上此香囊的来处?” “青莲门。” “青莲门?那可是除妖门派,专门斩杀魔族之人,切莫不可大意……还是让卑职除去此香囊,以绝后患。”说完,孤影准备施法。 炽幽护住香囊,说道:“不可。” “为何?” “一个凡人,害不了我的。” “凡人?凡人是谁?是那个与玄女模样相同的除妖师?事出蹊跷必有妖,听说神仙有下凡投胎的本领,说不定她就是玄女转世……尊上,玄女可是您的大敌,万万不可大意啊…” “行了,”炽幽感到厌烦,“我自有主意。”他坐上修炼之处闭眼打坐,不再言语。 三日后他还要靠香囊去赴约呢,孤影懂什么。 玄女模样的除妖师,怎么想都不是什么善茬。孤影紧皱眉头,这可把他愁死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第三章 三日后,站在云屏城城门告示板下面的沈寒星真的等到了那位自称炽幽护法的赤眸男子。 沈寒星的眼里漾出笑意,笑意浮上眉眼:“没想到你真的来了,还挺守约的。” 赤眸男子拿出那日寒星给的蓝纸鸢香囊,故作不屑地说道:“你这玩意儿实在刺鼻,想来还是还给你。” 沈寒星接过香囊,重新系在腰间,略微傲娇道:“既然你来了,那就帮我那个忙吧。” “什么忙?本大爷考虑一下要不要帮你。” 沈寒星指了指身后城墙上的告示,只见上面写着: 【通缉令:通缉偷盗犯袁满,男,案犯近日经常出没,凡禀报去向者赏银百两,捕获者赏白银千两。(附一眉间带痣的胡须猛男画像)】 “你让我用追影术帮你捕获杀人犯?” 沈寒星如小鸡啄米般点点头。 “大材小用。”赤眸男子白了一眼,想要离开。 “哎哎哎——”沈寒星拦住他,“怎么大材小用了?这不正合适嘛!”沈寒星又指了指最后一句话:“把你们魔界的追影术用到正道上,岂不是轻轻松松获得白银千两?” “何为正道?” “正道就是……哎呀,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就问你一句,帮不帮?” 那就陪这个小破人儿玩一会儿吧。赤眸男子故作无奈:“难得我很闲,就帮你一次。”说罢,他将城墙上的告示撕下来攥在手里。 笑容在沈寒星脸上绽开:“多谢护法大侠!”沈寒星蹦蹦跳跳地去摆摊处买了一份甜点递给赤眸男子:“大侠,这是云屏城有名的山楂糕,可好吃了,尝尝吧!” 赤眸男子咬了一口,对这山楂糕的口味满心欢喜,又故作姿态道:“勉勉强强。” 沈寒星环顾四周,谨慎地对赤眸男子说道:“护法大侠,虽然您法力无边,但到了我们人界的地盘,还是收敛一点吧。人界的除妖门派还是不少的,咱们还是隐蔽一点,别惹祸上身最好。” 本尊连神仙都不怕,还会怕你小小的人族?不过,还是少给这个小破人儿惹是生非比较好。想到这里,赤色的眸子渐渐化为人族的黑色。 “对了大侠,还不知道你尊姓大名呢?” 他日若遂凌云志1,天地为炉覆云倾。大侠从容道:“云倾。” “云倾大侠幸会,我们现在应该去哪里找嫌犯呀?”沈寒星轻轻拉住了云倾的衣袖。 云倾感受到了沈寒星的小动作,嘴角微微上扬:“本大爷带你瞬移。” * 沈寒星瞪大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刻着“醉花楼”三个金字的红楼绣阁。 醉花楼,云屏城有名的烟花之地。 “你确定……嫌犯在这里?”沈寒星吞吞吐吐。 云倾挑眉:“当然。”说罢,他大步流星走进醉花楼,越过了搔首弄姿的莺莺燕燕,径直走到正在招呼客人的老鸨面前。沈寒星紧跟其步伐。 沈寒星环顾四周,脂粉的香气和茶香,伴随着丝竹之音萦绕在这让男人们如痴如醉的烟花之地。醉花楼的姑娘们如弱柳扶风,招呼客人的动作透露着娇俏和妩媚。 沈寒星嗡声嗡气地嘀咕着:“要是有一家全是男子搔首弄姿的烟花地就好了……” 云倾没听清:“什么?” 就在此时,老鸨对云倾笑道:“这位公子爷,您想找哪位姑娘啊?”说罢,老鸨朝他身后的沈寒星看了一眼,“哎哟,公子爷来我们醉花楼,还自带女人?” 云倾瞥了寒星一眼,镇定自若道:“她不过是本大爷的侍僮,长得颇像女子罢了。” 我?你的侍僮?嘿你……行,为了找到罪犯,我暂且不计较。沈寒星心想。 今日她穿的是青莲门的除妖便服,男女通用便是。 接着云倾继续问道:“我要找你们这一个叫春娘的人。” “春娘?公子爷有所不知啊,我们醉花楼的姑娘们按业绩和提成每月都有排名,春娘可是我们这月月夺冠的红牌,不太好找啊。”老鸨笑眯眯地用手示意需要银子。 “多少银子?”云倾云淡风轻地问。 老鸨故作神秘道:“这可不好说……不过公子爷您来的正巧,酉时我们会有春娘良宵拍卖会,价高者得,还望公子一定到场。” * 酉时,包括云倾和寒星在内的众宾客齐坐在台下,等待着红牌春娘登场。台下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寒星忍不住问起旁边的路人:“为何春娘如此受捧?” 路人解释道:“春娘是醉花楼的头牌,听说她虽然接客无数,但每次都娇羞得像个小姑娘似的,让客人关灯蒙被行事,体验感贼好。我二大爷的表舅的三姑的老公曾经试过,逢人都说好!” 寒星听愣了,不由得转过头疑惑地看向云倾,不解道:“云倾大侠,为何要来醉花楼捧这头牌的场子?难道……”寒星怕被人听见,低声在云倾耳边问道:“难道嫌犯袁满就在这要竞争春娘的宾客当中?” 云倾镇定自若:“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古筝声声入耳,一条红绫垂下,一女子一袭红衣,云鬓高挽,随着红绫缓缓落到台面。想必这便是春娘了。只见她松开红绫,在台上舞动朱红色的水袖,舞姿飘然,顾盼间眼波流动,眉心一颗小巧的珍珠贴在朱红的花钿中央。她翩翩起舞,腰肢轻盈扭动柔若无骨。然而一个转身,却让她那眉间的珍珠滑落,露出一颗黑痣。 眉间带痣?“啊!她是——”沈寒星惊讶地瞪大了双眼,连忙打开手中的那张通缉犯的告示,又仔细看了一遍画像:【通缉令:通缉偷盗犯袁满,男,案犯近日经常出没,凡禀报去向者赏银百两,捕获者赏白银千两。(附一眉间带痣的胡须猛男画像)】 “她、她是……啊,怎么会,袁满不是男的么……”沈寒星激动地语无伦次,她想起刚才听到的一些话:月月夺冠、娇羞、关灯蒙被、逢人都说好……她恍然大悟:“天啊,袁满这家伙为了躲避朝廷追捕,也太豁得出去了吧……” “你们人族真是奇怪。” 沈寒星睨了他一眼。 一曲舞毕,开始竞价,起步价是白银十两,有喊二十的,有喊五十的,直到有人喊一百两后,便无人再继续竞价了。在市场上,一个红牌的一晚能达到白银一百两的价格,已经够可以的了。 正当那位喊价一百两的客官以为春娘将是自己的掌中之物时,只听见人群中有一人喊道:“白银一千两。”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花一千两买青楼女子的一夜?疯了吧。 大家寻声望去,只见一玄衣男子正稳当地坐在看客中央,扯唇一笑。此人正是云倾。 听到云倾喊价一千两,老鸨的脸上喜笑颜开,“恭喜这位公子爷,花一千两买下醉花楼头牌春娘的良宵!春宵一刻值千金,公子爷,您一手交钱,我们一手交人,今晚春娘就属于你的了!” 众人纷纷恭喜这位人傻钱多的公子爷,暗自偷笑。 “掏钱吧。”云倾对寒星说道。 “什么?我掏钱?”寒星一脸懵。 “对啊,难道我出?我魔界之人,哪有你们人界的钱。” “你……你没钱你瞎喊什么!” “这不是你要找的人吗?不用这种方法,你怎么接近他。” “我让你帮我找他,就是为了能够拿到官府的那一千两报酬。现在买他要一千两,我要是有那么多钱,还费那劲干嘛!” “你没钱?” “嗯啊!” “确定没钱?” “当然了!” “行吧,那就只好灭了此地。”说罢,云倾就要施法。 “哎哎等等等等,”寒星立马拦住他,“咱能不能……智取?” “智取,怎么智取?” 老鸨见这位贵客一直没有要付钱的动静,还与旁边的侍僮不知道在争论什么,生怕这位贵客只是一个喜欢打嘴炮的穷鬼,便走上前问道:“公子爷,春宵一刻值千金,等不得呀!” 云倾见状思绪片刻,将寒星腰间的蓝纸鸢香囊取下塞进袖子里,在袖子里鼓捣了一下,将香囊变成一张一千两银票,递给老鸨。 老鸨见到千两银票,喜得两眼放光:“公子爷,这边请!老奴带您去我们醉花楼的雅间,等春娘梳妆沐浴之后,立马送到雅间!” 随后,老鸨带着云倾和寒星来到雅间门口,她请云倾先进去等候,然后拦住寒星:“这位下人就不用进去了吧。” 我?下人?寒星急了:“我得进去呀!我们家公子爷他……”寒星眼眸一转:“——他不会!我得教教他!” 云倾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咳嗽了两声说道:“让她进来吧,本大爷都给你千两银票了,这点要求应该满足吧。” “是是是,”老鸨不太理解这个要求,但还是应声将寒星请进门,“二位客官稍等片刻,春娘梳妆沐浴后便来。”随即为二位关上雅间的门。 顷刻,老鸨像想起什么似的,又推开门说道:“呃……那个……我得说明白了,一千两算一个人的价钱~如果……二位要一起的话……价钱得翻倍的~” 寒星听明白了,憋笑道;“知道了,去吧。”待老鸨再次关上门后,爆发出爽朗的笑声。 笑罢,寒星问云倾:“大侠,你有这法术怎么不早说?还让我拿钱出来,真有你的。” 云倾拿起酒壶倒了两杯茶,敬了寒星一杯随后自饮:“那是幻术,不到六个时辰就会现原形,不过可以解燃眉之急便是。等袁满来了,你把他绑去报官,时间绰绰有余。” 听到此话,寒星刚拿起的酒杯掉在桌上,“……衙门晚上不受案。”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4、第四章 雅间不愧是醉花楼最贵的房间,房间内不仅有小型的曲水流觞,外面还置有一个大露台。而雅间露台上站着的,有一男一女和一个不知性别的人。 “公子,”已经沐浴打扮完毕,跟随另外两人同站在露台上许久的春娘捏着细嗓道:“公子花一千两买奴家的良宵,就是为了在这看星星看月亮吗?” 云倾冷笑两下:“再这么说话本大爷灭了你。” 一旁的寒星忍不住了:“别装了大哥,你那茄子指不定比公子的还大呢。” “嘶你……”云倾没好气道:“沈寒星,我谢谢你啊。” 春娘悻悻笑道:“二位知道了啊,那好吧,我就不装了。”说罢,他从胸前拿出两个大橘子,扔到桌子上,用那粗犷的原声问道:“轻松多了。” “你的声音原来这么粗!”云倾吓了一跳。 沈寒星慢悠悠地从桌上拿起一把水果刀,走上前用刀抵住这个假扮花魁的偷盗者袁满,试探性问道:“偷盗犯袁满,老实交代,你偷来的财物藏在哪里?” 袁满下意识地朝露台下方看了一眼,吞了吞口水,嘴硬道:“小的是普通老百姓,哪有什么财宝啊……” 寒星捕捉到了袁满的小心思,“我下去看一眼。”随后她飞下露台。 露台的下面是醉花楼的后院,后院种了几些花草树木。寒星环顾一周,发现后院似乎少了点什么,留有几处坑洼在原处。 这几处坑洼原来是放的什么呢?难道是石头?为什么会少石头? 寒星往前处多走了几步,发现树木的后面竟然是一片湖。 难道少了石头的原因是……沈寒星似乎想到了什么,毅然决然地跳入湖中。 果不其然,湖里有几个密不透风的箱子正被几块大石头压着。 * “湖水那么冰凉,想都没想就跳下去了?你也是够拼的。”云倾隔着屏风,将从春娘房间那里薅来的衣裳扔给寒星。 寒星一边换衣服一边说道:“那还不是托你的福,随随便便就让我欠人一千两,我不拼命,明天香囊现原形了怎么办?哎对了,这个袁满怎么一直没动静了?” “嫌他吵闹,打晕了。” 沈寒星在屏风那头不禁笑出了声。 沈寒星百无聊赖地问道:“那日你唤我是‘老朋友’,我长得像你的哪位老朋友?” “我与她……并不是朋友。” “跟我长得一样……女孩子?你初恋?” “……是水火不容的仇敌。” “那你的仇敌还挺幸运的。” “何出此言?” “——能跟我沈寒星拥有同样倾国倾城的美貌。” “……” 沈寒星换好衣裳从屏风里出来,爬上床榻盖好被子,伸了伸懒腰,见那倚靠在连接着露台的门边的云倾正望着天边的月发呆,似乎没有什么睡意,便问道:“你们魔族之人不用睡觉吗?” “魔族不靠睡觉来恢复体力。” “那靠什么?” 云倾瞥了寒星一眼,“保密。” “行吧,那我睡咯,晚安,保密大侠。”说罢,沈寒星打了个哈欠,躺进了被窝里。 夜深露重,蛙叫蝉鸣。云倾回头看着渐渐睡去的沈寒星,陷入沉思。 这张脸他太熟悉了。万年前神魔大战,是顶着这张脸的九天玄女用尽洪荒之力将他击败,他本以为自己会就此陨落,没想到补天石让他涅槃重生。天界那群傻瓜,不知自己拥有如补天石相同的吸纳万物灵力的力量,让他白白拥有了仙力。而他战胜九天玄女的办法,就是获得九天玄女的神力,让这个宿敌输得五体投地。 犹记得那日他大闹天界,将无尽剑君甩到天柱上,并自诩为弑玄圣尊时,九天玄女曾出现过替无尽剑君挡刀。他以为就此可以打败九天玄女,可没想到无论他如何出招,九天玄女都不还手,令他始终无法获得玄女的神力。看来玄女并不傻,可除了不还手,她还能怎样?她是三界之神,为了普罗大众跪地求饶是早晚的事。 见沈寒星熟睡,云倾化为几块石头,在庭院里吸取大地之灵气,休养生息。 翌日,沈寒星将五花大绑的袁满送去衙门,云倾留在醉花楼看住藏宝之地,以不变应万变。 整个上午他都在应付前来收房的小厮:“还没睡醒”“再等一会儿”“一千两就值这么点时间?”“催什么催,不能让本大爷再爽两把?”这个小破人,竟让本尊做这种事! 云倾在雅间打坐,他默默倒数:“三、二、一……” 时间到。 说时迟那时快,老鸨带着众打手破门而入,把蓝纸鸢香囊砸到云倾身上,叫嚣道:“好啊你小子!不知哪里偷学来的幻术,敢用一个香囊来骗老娘!小的们,给我打!” 幻术的时间到了,寒星还没有回来。 云倾微微挑眉,露出一丝狡黠。小破人啊小破人,只可惜你不准时,本尊只能铲除这些蝼蚁了。 正当云倾准备将醉花楼夷为平地时,醉花楼门口传来一声“县令到”,官兵们将整个醉花楼里三层外三层团团围住,原来是沈寒星搬救兵来了。此阵仗是醉花楼从未有过的,吓得老鸨花容失色。 “哎哟喂,青天大老爷,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云屏城县令没有搭理老鸨,带着被押着的袁满和一众官兵朝后院的湖泊走去,经过半个时辰的打捞,果然捞出来三个沉底的宝箱。老鸨这时才知道,自己的红牌竟然是一个身价白银千两的偷盗犯,还是一个男人。老鸨赶紧跪在县令面前撇清关系。 沈寒星拍了拍云倾的肩膀:“怎么样,我来得及时吧?” 云倾嘴角微扬:“他们应该感谢你,救了他们一命。” 人赃并获,官兵们押走了宝箱和袁满,并在走之前给了沈寒星一张真的千两银票。沈寒星将真银票交给老鸨,老鸨完全一改之前嚣张的模样,吓得跪地说道:“女侠!衙门没怪罪我窝藏罪犯就好了,你这钱我哪敢收啊!” 沈寒星莞尔一笑,将银票塞到老鸨手里,说道:“一码归一码,这一千两本身就是我欠你的,你何尝不是检举罪犯有功呢?”老鸨还想推辞,沈寒星道:“你再不客气,我可真收回去了。” 听罢,老鸨一把夺过一千两银票,笑道:“那就多谢女侠了,敢问女侠尊姓大名?” “青莲门,沈寒星。” 说完,沈寒星特别帅气地转身,与云倾一起消失在人群中。 * 繁华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如同潮水一般涌动与喧嚣。 云倾挥一挥衣袖:“这件事也算大功告成,本大爷就不要酬劳了,告辞。” “哎——”寒星拦住他:“大功告成?还想要酬劳?我让你帮我,是要获得那白银一千两的!要不是你胡乱喊价,我何至于将那千两银票给了那老鸨?现在倒好,忙活了半天,啥也没捞着。” “喂,要不是我的追影术,你能知道春娘就是那袁满?话说回来,你刚才在老鸨面前装得多大公无私,原来都是逞口舌之快?” “我不管,这次啥也没捞着,就不算,你得再帮我一次。” 云倾摇头,唇角笑漪轻牵:“帮什么?” “我没想好。五日后,你靠香囊来找我,我再告诉你。” 云倾不解,“为何是五日后?” 寒星唇角一勾,“怎么,等不及了?你想快点见到我?” 云倾一时语塞。 “因为我要回青莲门——上!课!一周才放两天……下次见,云倾大侠!”寒星挥挥手,蹦蹦跳跳地走开。 看着寒星远去的背影,云倾深深叹息,捏了捏手中的香囊,仿佛又想起什么开心事似的,心情跟着活跃起来。 下次见,沈寒星。 * 云生殿,青莲门男弟子们的憩息之地,一名青衣男子坐在殿前雕刻手上的玉石。青衣男子玉冠束发,衣摆如流云,显得格外自在从容。 “鹤安师兄!我回来啦!”沈寒星蹦蹦跳跳地来到青衣男子的面前,好奇道:“鹤安师兄,你在刻什么呢?” “阿星回来了啊,”沈鹤安温和一笑,微微颔首,“旁人不在,不必叫我师兄了吧。” 沈寒星微顿,收起笑容,眼睑微垂,缓缓开口:“玉衡。” 沈鹤安侧眸含笑,温声道:“见到他了?” 沈寒星微微点头,脸上的神情耐人寻味。 沈鹤安给阿星的垂耳髻插上刻好的玉石,是一个玉竹簪,轻声言道:“你现在是肉体凡胎……这簪子我已注入仙力,若遇危急,轻叩两下,我自会出现。” 阿星轻抚头上的玉竹簪:“玉衡,谢谢你。” 沈鹤安的眸中宛有澹澹的水色,压低声音笑道:“阿星,无论何时,我都信你。”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5、第五章 雁云城,燕州第一繁盛处,有着燕州重要的水路枢纽。一条雁河落在雁云城的城中心,将雁云城分为东城和西城,东西城之间由一座以青石为基的拱桥连接。此时正日上三竿,车轮碾过拱桥发出的咯吱声,不同行业的人在青石拱桥之间穿梭,形成一条熙熙攘攘的人流。 摊贩们在大桥两侧活动叫卖。东侧以卖煎饼、包子等小吃摊为主,炉灶里炭火劈里啪啦,蒸笼热气蒸腾;西侧的货摊多摆着刀、剪等杂货,有卖酸梅汤的,还有看相算命的。 “老板,来一碗酸梅汤!” 闻声望去,只见一位头戴玉竹簪,身着桃色如意云烟裙的少女将几个铜板放到酸梅汤老板面前,随后坐在一旁的桌前。 “好嘞!”老板将那几个铜板放进口袋里,舀了一碗酸梅汤盛到少女面前。 少女浅尝一口,乌梅和冰糖的酸甜在口中蔓延开来。“好喝!”少女的眼睛如刚出生的小兽般清澈透亮。 桥上的玄衣男子的目光注视着这位少女许久,看到这一幕忍俊不禁。他来到桌前同样坐下,清咳两声,幽幽开口:“一人独享吗?” 少女对该男子的到来并不意外,将她刚喝过的酸梅汤推到男子面前:“请你同享。” 男子神色一愣,耳尖泛红,半天憋出两个字:“小气。” 见男子不接,少女夺过酸梅汤一饮而尽,满是畅快。喝足后,她戏谑道:“若是上次你没让我欠一千两,我这次就能请你喝一万桌的酸梅汤了,可惜——你没有,我也没有。” 男子听出了言外之意:“阴阳怪气的,沈寒星。” “有吗?”少女浅笑:“云倾大侠,谢谢你再次出现。” 沈寒星的话语如春风轻拂心田,云倾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窃喜,随即顾左右而言他:“今天让本大爷帮什么忙?” “没想好。”沈寒星说得坦诚。 “无事本大爷便走了。” “哎——”沈寒星可怜巴巴地看着云倾:“无事就不能见你啦?” 云倾眉梢轻轻一扬,面上装作不为所动,却也不挪一步。 拱桥东侧的包子摊老板的叫卖声不绝于耳,正巧有人买包子,老板轻轻掀开蒸笼的盖子,包子的香气扑到拱桥西侧。沈寒星忍不住顺着香味向包子摊走去,只见那蒸笼热气腾腾,小笼包/皮薄如纸,鲜美的汤汁和肉馅若隐若现,秀色可餐。 “大侠……”沈寒星扯了扯云倾的衣袖。 云倾拂开寒星,淡言:“没钱。” “不是,”寒星弱弱道:“大侠,你们魔族有没有什么隐身术,帮我弄两个包子?或者什么乾坤大挪移,让那包子‘哐当’一下转我嘴里?” 嗯?云倾愣愣地看着寒星,眼底净是惊奇和诧异。 沈寒星略有心虚,“怎么,你们魔族三番两次骚扰人族,这时候竟正义凛然了?” “青莲门向来以正派著称,这时就不拘小节了?若将来人魔大战,我定给你青莲门送一纸罪状——叛徒沈寒星光天化日勾结魔族偷包子!”云倾忍俊不禁。 寒星朝云倾做了个鬼脸。 就在这时,熙攘的人群中传出动静,有人高喊:“抓小偷啊!”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蓝衣少年神情慌乱地从拱桥西侧的人群中窜出,像风一样掠过寒星和云倾的身边,朝东侧的街巷跑去。 紧追其后的妇女终究是抵不过体力更好的少年,停下来大喘气:“抓……抓小偷……” “大娘,我替你追。”说罢,沈寒星立马朝蓝衣少年追去。 云倾施法瞬移到蓝衣少年面前,想就此抓住,没想到蓝衣少年冲劲过大,踉跄两下又跑了,转眼消失在街巷尽头。 寒星追上来,四处张望:“去哪儿了?” 云倾淡定地向寒星示意他从蓝衣少年身上扯下的碎布条。 “太好了,这下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了,追!” 云倾拦住寒星,丝毫没有要追的意思,“要本大爷追可以,不过,”云倾往街边一指,“我没尝过这个。” 寒星顺着方向望去,只见他指的是一个卖油酥肉火烧的小吃摊,炉灶里炭火劈里啪啦,衬得火烧酥脆鲜香。 寒星气不打一处来,“现在?” “嗯。” “你确定?” 云倾挑眉:“我很确定。” ……行吧,毕竟找人还得靠他。寒星压住内心的怒火,将身上剩下的所有铜板都递给卖火烧的老板。 看着寒星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云倾忍俊不禁。这个小破人儿,太可爱了。 云倾从老板那接过热腾腾的火烧,隔着油纸徒手分成两半递给寒星。寒星接过半份火烧,催促道:“吃快点。”随即大咬一口。 云倾的眼里漾出笑意,伸手将寒星皱着的眉头抚平,安慰道:“放宽心,这世上没人能逃过本大爷的手掌心。” 寒星睨了他一眼,“下次你自己带钱出来啊。” “还有下次?” “当然了!第一次见面你差点让我小命没有,两次见面就净让我请你白吃白喝,我沈寒星可从不做亏本买卖。下次你还得替我办事儿,别想跑。” 云倾冷哼一声,“这三界能拿捏本大爷的,还从未有过。” “哎不凑巧了,姑奶奶我是你命中注定的克星。” 克星?云倾默默注视了寒星良久,她这张脸,确实是我的克星。云倾陡然开口:“你莫不是玄女的转世?” “玄女转世?”沈寒星惊讶不已:“我?我这个废柴?”一副你脑子没病吧的神情,“何以见得?” “因为你和玄女长得一模一样。” 寒星的眼里透出不可思议,“真的假的?”随后,寒星那不可思议的神情又转为得意洋洋:“行吧,改天让师父给皇上上书,让他的子民以后别去玄女观了,直接来青莲门拜我。” 云倾微怔,随即低声笑起来,若她是玄女转世,那才是贻笑大方。 吃完火烧,二人用追影术来到蓝布条主人的去处,是一片树林,往深处走了几步,便看见一个挨着一个的坟包,蓝衣少年正坐在其中一个不起眼的坟包前嚎啕大哭。二人走近一瞧,坟前立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石头,算是石碑了,石碑前插了三柱香,还摆放着三个酥油饼和一根枇杷枝。 蓝衣少年哭累了睁开眼,被两个陌生来客吓得跳出三丈远,双手像鸡爪子一般在空中比划:“谁啊你们?我……我可练过,等闲三五人不能近身的……” 云倾并不理会他的假把式,一把擒住蓝衣少年的喉咙,质问道:“说,为什么偷人东西?” 蓝衣少年还没有从悲伤中缓过神来,一边抽泣一边擦去眼角未干的泪花,不吐露半个字。 “温柔点,”寒星松开云倾的手,拍了拍蓝衣少年的肩膀,“偷盗是不对的,但今天一定是某个重要的人的日子,才会让你出此下策吧?相信你本性并不坏,若有什么委屈就说出来,兴许我们能帮帮你呢。” 此话仿佛击中了蓝衣少年脆弱的内心,他“噗通”一声跪下,泪如泉涌,哽咽地向二人讲述了偷盗的缘由。 这是他爷爷的坟墓。他是爷爷捡来的孩子,从小就与爷爷相依为命。半月前,爷爷因为两文钱跟人争执急火攻心猝死,留下他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今天是爷爷的生辰,他想给爷爷过生日,做工的工钱还没发,他别无他法才出此下策。 “爷爷生前过得太苦了,连五文钱的酥油饼都不舍得吃留给我吃,所以今日偷来钱财给爷爷买了三个酥油饼。哥哥姐姐,我知道偷盗不对,等我发了工钱,就立马给被偷的那个人还回去。” 自己的温饱都没法解决了,还想着给死人买吃的,实在愚孝。“既然酥油饼是你爷爷生前舍不得吃的,你现在摆到他坟前,他就舍得吃了?他生前那么疼你,死后就不疼你了?你这么浪费你爷爷生前都舍不得吃的东西,小心他托梦揍你。”云倾略施灵力将手里的蓝布条变成一支带墨的毛笔,说道:“在纸上画一个饼,一把火烧了,你爷爷就知道,这个饼他的孙儿吃不了,就只能他吃了。比你去偷去抢还浪费粮食要强。” 话糙理不糙。沈寒星十分认可。 蓝衣少年半信半疑:“……这真的有用吗?你不会是糊弄我吧?” 一个小破人儿竟然敢质疑本尊。云倾捏紧拳头,“你赶紧画!不画本大爷把你烧了!” 沈寒星知道云倾是好心,对于穷苦的蓝衣少年来说,烧图祭奠比摆放食物祭奠划算多了,也省了因为买祭品再去干偷盗之事。 “我……我没有纸,树叶可以吗?” 云倾没有耐心,“问你爷!” 蓝衣少年转头冲坟包问道:“爷,可以吗?” 沈寒星抿了抿嘴角,忍了许久的笑声最后还是从嘴边溢出来。 忽然一阵风过,漫卷起枝头上的落叶在风中上下翻腾。它们在漫天飞舞中杂乱无章,兜了几圈后错落有致地飘落在爷爷的墓前。蓝衣少年随手抓住一片落叶,蓦地明白了什么,兴奋地叫道:“爷,你能听见我说话?爷,你是同意了吗?爷爷你等着,我这就烧给您!” 沈寒星偷瞄了云倾一眼,只见云倾的脸上噙着笑,想必这景象是他做的法了。蓝衣少年从云倾的手中接过画笔,在片片落叶上画了许多大饼后,便钻木取火,将这些落叶全烧了。 沈寒星的眼里漾出笑意:“够让你爷爷吃成个大胖子了!” 蓝衣少年喜极而泣,“太好了,从来没有人告诉我还可以这样,谢谢你们!”他擦了擦泪水,“可惜我什么也没有,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 “怎么没有?”云倾的目光飘向那三个酥油饼,向蓝衣少年示意。 搞半天整这出是为了那三个饼!“云倾大侠!你又饿了?”沈寒星又好气又好笑。 云倾拿起三个饼,气定神闲:“三个饼,三个人,刚刚好。”说罢,将另外两个饼递给寒星和少年。 少年有点手足无措,他不敢接:“这是我给爷爷买的……” “吃吧,你爷爷泉下要是知道你给他买他吃不了的饼,你还饿着肚子,他更难过。” 少年踌躇了一会儿,接过酥油饼大快朵颐。 他们仨坐在坟前吃起这供品。酥油饼虽冷了半晌,不似刚出炉那般酥脆,却也咸香可口。 少年边吃边说,他叫阿旭,不知道生身父母是谁,是爷爷捡来的孩子。爷爷说,捡他的那天,他是坐在木盆里顺着河流漂到爷爷的小木屋的。那时的他才五岁,脚踝处系着一根红绳,肩膀处有一个紫色胎记。他的身上还有一张纸条,大概是他生身母亲写的,说是最近遇到了麻烦,等风头过去了,再来寻他。可这一别就是十年,那个女子都没来过。 他拿出一个兔子木雕说:“听爷爷说,这是我生身母亲留下的木雕,我问遍雁云城大大小小的木匠铺子,都说不是出自他们之手,”他垂头叹息,“如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寒星朝云倾挑眉,对阿旭说道:“这事儿包在我们身上,我们替你找!”随即拿来阿旭的兔子木雕。 阿旭两眼放光,“真的吗!太谢谢你们了!” “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你要去被你偷了东西的那户人家道歉,即使你没有钱了,也要有个态度,告诉他们你偷钱的原因,还有何时还钱,给他们吃一颗定心丸。” “是!我定会去道歉的!” “行,那咱们兵分两路,亥时咱们来这里会面。”说完起身,催还在啃酥油饼的云倾,“走啦!还吃吃吃,你上辈子是饕餮啊……” “你怎么知道?等等,我最后一口……”话音未落,被寒星无情拽走。 走了几步远,寒星轻叩了头上的玉竹簪两下,余光中瞥到一抹青影现身。她背对着身子用密语向那抹青影描述了概况,这抹青影望着寒星的背影会意,随即带着阿旭去道歉。 这一切云倾毫不知情,他边吃酥油饼边暗自窃喜。 沈寒星她,竟然牵本尊的手哎。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6、第六章 云倾和寒星来到了一条街巷,这里的房屋一栋紧挨着一栋,不留一点间隙,让人喘不过气。引入眼帘的是在这长长的街巷中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屋。小屋外观显而易见的破败不堪,大门四角甚至结了蜘蛛网。 寒星尝试着敲了敲门,每敲一下都会有一层灰扑面而来,让寒星咳得够呛,云倾将寒星拉远点。 “谁啊?”从屋内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一位老者打开了门。 寒星浅浅一笑,“老人家,向您打听一个事儿,请问您认识这个木雕吗?”寒星拿出兔子木雕递给老者看。 老者微微一愣,抚摸着兔子木雕,撇撇嘴,泪水瞬间夺眶而出,颤抖着问道:“你们是从哪儿得到的?” 寒星略带歉意地说道:“目前还不能透露,这个木雕您熟悉吗?” “……这是我女儿刻的木雕,十六年前我女儿就是带着这个兔子木雕出嫁的。我就这么一个孩子,可惜她是一个白眼狼,现在竟然不认我了。” “您的女儿……还活着?”寒星小心翼翼地问。 “……什么话,当然活着了!”老者生气道。 “不好意思,那您方便告诉我,她现在在何处吗?” “城西白家,享清福呢。有了丈夫忘了爹,白眼狼。”老者擦去眼角的泪花。 “谢谢告知,打扰了。” 寒星和云倾往城西走去,喃喃自语:“在城西白家享清福……十年来忘了自己的儿子?” 城西白家,竟是一个大户。红木漆大门,两个石狮子镇守,牌匾上刻着金灿灿的“白府”二字。寒星向路人打听,得知白家是开染坊的,在雁云城有点小名气了。 寒星敲门,开门的是一个管家,寒星拿着兔子木雕给管家说明来意,不过一会儿,白夫人出来了。 “什么事儿啊?”白夫人打着哈欠问道。 寒星想起刚才那位老者的话,又见这位白夫人对她手里的兔子木雕无动于衷,便藏了一个心眼,笑道:“夫人好,我们是城东木匠铺子的,前些日子白老爷在我们家定做了这个兔子木雕,好些时日没来取,特地送来,不知老爷是否在家?” 白夫人嫌弃地看了兔子木雕一眼,余光瞟到寒星身后的云倾,顿时吓得一哆嗦,赶紧藏到门后,隔着门缝说道:“我们老爷去城南的河边钓鱼了,你去找吧。他已经好几日没回家了,你们要是能劝得动算你们本事。”说完便关上了门。 寒星感到很疑惑,转向云倾:“她为何这么怕你?” 云倾眉尖一挑:“她是魔族。” “怪不得,不认儿子不认爹,事出反常必有妖。” “你竟不是火眼金睛一眼看穿?看来平日练功没少偷懒。”云倾戏谑道。 被说中了,寒星百口莫辩,冲云倾扮了个鬼脸。 城南,一位老者正在河边垂钓。 有人上去搭讪:“白老爷,钓了几条了?” 白老爷倒也豁达,笑得爽朗:“执竿而渔,无鱼也乐。一竿一世界,一漂一浮生。” 寒星和云倾看在眼里。 一条没钓上也不为所动啊,该怎么劝他回家呢?照白夫人之前的说法,估计用语言很难劝动的,怎么办呢……有了! 寒星两眼放光,对云倾耳语了几句她想到的主意。云倾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但还是照做了。 云倾略施法术,人们都走过来聚集在河边凑热闹,不一会儿,人山人海,人满为患。 “瞧,这儿有人钓鱼呢。”“嗨他呀,天天在这里钓鱼。”“听说钓了很多天都是空军。”“不是吧,那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估计是害怕家里的老婆吧……”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对这位垂钓老者评头论足。 “你们瞧,他的鱼竿上结蜘蛛网了!” 大家齐声嘲笑。 实则是云倾施展了操控人体的傀儡术。 白老爷无动于衷,额头上冒出一层薄薄的汗出卖了他的内心。 河面依旧没有什么动静,白老爷紧张得手心冒汗。 鱼爹啊,上钩吧,你这会儿能上钩,我认你当祖宗。白老爷的后背都被汗浸透了,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浮漂。 “天真热啊。”白老爷对周围的人群讪笑道,完全没有了刚才那份豁达和开朗。 寒星向云倾使了个眼神,云倾会意,又略施法术,不一会儿,浮漂突然沉了几下,白老爷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赶紧去拉竿,线竟然绷直了。 “嚯,鱼咬钩了!”周围的人为白老爷喝彩。 “嘘——”白老爷示意他们安静,别惊扰了鱼。 大家跟着闭嘴,四周一片寂静。 白老爷猛地一扯,没想到这条鱼的劲儿还挺大,白老爷猛扯不成反倒被大鱼拽进河里。 这得是一条多大的鱼啊! “老爷子,我们帮您!”寒星拉着云倾上前,一起帮白老爷扯鱼竿。 众人也在一旁为白老爷加油鼓劲:“一二三!起!” 在云倾和寒星的助攻下,白老爷成功钓上来一条半人高的大鲶鱼。众人惊呼,这是鲶鱼精吧? “还真是鱼爹啊,我得抬回家供起来!”白老爷喜笑颜开。 寒星借来一个板车,三人合力将大鲶鱼扛上板车,一起运回了白府。 白夫人和管家都被眼前的大鱼差点惊掉下巴,管家差几个小厮将大鲶鱼抬进府里的养鱼池。 白老爷累得气喘吁吁,对云倾和寒星说道:“两位年轻人辛苦了,进来喝口茶吧。” 云倾刚要迈进白府,白夫人颤声说道:“那位姑娘可以进来,这位公子就……” 话音未落,云倾那锐利如刀的眼神向白夫人扫去,白夫人的瞳孔不经意微微一缩,吓得不敢抬头,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压了下去。 寒星关上了大门,暗自在白府设下了让妖魔无法逃出生天的结界,开门见山道:“白老爷,在下沈寒星,是来自青莲门的除妖师,今日前来是有要事想问。”说罢,瞥了白夫人一眼。 听到“除妖师”三个字,白夫人心里一惊,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逃不出去了。 沈寒星拿出兔子木雕,“夫人,这个兔子木雕,您可有印象?” 白夫人心虚不作声,她自然不知道这是什么。 白老爷接过兔子木雕,觉得眼熟,思来想去半天,眼睛一亮:“这不是夫人给我们儿子刻的玩意儿吗?自从儿子已故后,它也消失不见了,你在哪里找到的?” “是吗?”寒星淡定地问白夫人。 白夫人乱了阵脚,仓促接话:“是啊,十年前,我们的儿子不幸失足落水,想起来甚是难过……” 寒星继续问:“那你的儿子,长什么样子,身上可有什么体态特征?” 白夫人一时语塞,她自然不知道,唯唯诺诺:“近日得了劳病,记性差得很……” “他的身上有一处胎记,当年我还给他从玄女庙里求来一条开过光的红绳系在脚脖子处。”白老爷说道。 “那处胎记是否在肩膀处,并且呈紫色?” 白老爷感到诧异:“你怎么得知?” “老爷,不瞒您说,您的儿子还活着,今年十五岁了。” 白夫人心里一惊,立马说道:“不可能!我明明……” 白老爷狐疑地问白夫人:“明明什么?” 白夫人随即编了个谎话向白老爷解释。 在他们争论时,寒星偷偷向云倾低语:“我道行不够,没法让这个大妖现原形啊。” 云倾冷哼一声:“要我帮忙?” 寒星如小鸡啄米般点点头,立马作恭维状:“拜托拜托。” 云倾挑了下眉,默许了。 寒星轻咳一声,正言道:“今日我们在城中偶遇一少年,他告诉我,十年前,他的生身母亲将他放在木盆里托付给住在河流下游的小木屋里的老人家,这位老人家养了他十年,前些日子才去世。这个少年的肩上有一处紫色胎记,幼年时脚踝系了红绳。他说当年母亲抛下他是迫不得已,等过了风头,就会去寻他,还将这个兔子木雕当作随身物品。可是十年过去了,白夫人显然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儿子,还骗人说儿子已经落水而亡?我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真正的白夫人已经香消玉殒,站在大家眼前的白夫人——”寒星顿了顿,突然伸出去作施法状:“是妖!” 说时迟那时快,一股强大的灵力将白夫人波及在地,白夫人翻滚两下,痛苦地献出原形,竟是一只鹿妖。 云倾发出的灵力竟然如此强大,寒星立马投去崇拜的目光,云倾顿时心花怒放。 鹿妖啐了一口血,冷笑道:“藏了十年的秘密,竟然被你发现了。没错,我确实不是人,没想到那个孽障还活着,早知道杀死那个女人之前就应该问清楚孽障的下落了。不过没关系,我手上也不差这一两条人命。”她显出妖身,扼住白老爷的喉咙,想要置他于死地。 沈寒星念咒,使出锁妖环将鹿妖困住。奈何沈寒星的功力不是鹿妖的对手,鹿妖很快就震碎锁妖环,妖力将沈寒星震翻在地。沈寒星下意识地抚摸头上的玉竹簪,簪子还在,她松了一口气。 啧啧啧,不过还是百年妖,这小破人儿真是弱不禁风。云倾摇头叹气。 鹿妖想跑,奈何怎么也逃离不了。 寒星说道:“我打不过你,但我已经布下了结界,你是逃不掉的,还是束手就擒吧。” “束手就擒?”鹿妖冷笑一声,“跑不了,那就都去死!” 鹿妖准备再施展一次妖力,来一个全军覆没,就在这时,云倾暗自施法阻断了鹿妖的行动。 鹿妖感到不可思议,“尊……” 她下意识地想喊尊上,却被云倾施了禁言术。云倾目光凌厉地看向鹿妖,示意她停止作乱。鹿妖被阴冷且威压的气息震撼到,乖乖听话不再动弹。 沈寒星见鹿妖不再动弹,以为她的实力不过如此,走上前念除妖咒语:“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太乙天尊……” “慢着,”云倾打断施法,对寒星低语道:“要是尊上知道我任由人族在我面前斩杀同族,我会死得很惨的。给我一个面子,把她交给我,我带回去交差。” 沈寒星听罢,觉得不无道理,点头道:“行!看在你帮了我很多的份上,这次就放她一马,你带走吧,记得严加管教,以后别再出来祸害人了。” 云倾用密语传唤孤影,孤影闪现到云倾面前,云倾示意孤影将瘫软在地的鹿妖带回魔界。 孤影应允,他走上前将鹿妖抱起,恶狠狠地剜了寒星一眼,随后凭空消失。 沈寒星一脸无辜:“他是谁啊?刚才竟然瞪我!” “魔族之人,对人族自然有敌意,别往心里去。”云倾憋笑道。 白老爷缓过神来,连忙跪谢寒星和云倾,求二位恩人带他去找儿子。 二人将白老爷带到小树林,此时正是亥时,阿旭已经在爷爷的墓前等候多时了。看到寒星和云倾的到来,兴奋地跑上前说道:“哥哥姐姐,我已经向那户人家道过歉了,等到了下月发工钱,我就把钱还给人家!” 寒星投来赞许的目光。 “对了阿旭,你有没有见到一个……穿绿衣服的人……” 阿旭一脸茫然,“没有啊。” 定是鹤安师兄用仙术消掉了他的记忆。寒星安心下来,给阿旭讲述了自分开之后发生的经过。 父子相认,皆大欢喜。当父子俩从喜悦当中回过神来,想要感谢二位恩人时,早已没有了恩人的身影。 白老爷带阿旭回到白府,发现养鱼池里的大鱼也不见了,只有一片落叶漂浮在水面上。 白老爷抬头望天,由衷叹道:“一切……都是天意啊。” * 孤影将鹿妖带回魔界。 “怎么回事啊?”鹿妖气不过,挣脱了孤影的束缚,怒道:“不是尊上派我们去扰乱人间的吗?这十年来,我勤勤恳恳搞破坏,最后竟然是尊上来端了我的锅?不是,他怎么帮着那个除妖师啊?我差点就一命呜呼了知不知道?” 孤影自知理亏,但又不好说明,替上司挽尊道:“尊上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 “自有他的道理?”鹿妖气到差点窒息,“我辛辛苦苦一百五十年的道行差点就毁于一旦!” “尊上还是留了你的命不是。” “这不是应该的吗?我们这些微不足道的小喽啰替他卖命,费心费力豁出命去扰乱人间,不就是为了实现尊上的理想抱负,为了实现魔族能够统领三界的梦想?” “我再说一遍,尊上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别让我再重复第三次。” 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站在她面前的是魔尊的左护法,岂是她这个小喽啰能比的。鹿妖悻悻然闭嘴,把头扬得老高。 孤影拿出一块晶石,递给鹿妖:“这颗魔石可以补你五十年道行,足够让你闭嘴了吧?把嘴给我缝严实了。今日之事敢说出去半个字,你就不只是丢掉道行那么简单了。” 增加道行的魔石,这是多难得的宝物!鹿妖立马恭维道:“是是是,打死我都不会说的,刚才是小的不识抬举,您大人有大量。” 孤影睨了她一眼,转身离开,回到幽冥殿,静思许久。 那个除妖师不简单,不能再这么放任下去了,为了魔尊和魔族的未来,定要除去这个蛊惑妖心的除妖师,以绝后患。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7、第七章 月光下的树林格外寂静,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淡淡的夜雾在树林里弥漫,时而传来几声夜鸟的鸣叫和不远处村落的犬吠声。 躺在枝桠上的寒星回头往下望了一眼,“他们走了?” “走了。”云倾叼着狗尾巴草,躺在粗壮的树枝上悠闲惬意。 寒星感叹:“今天竟然无意间做了件好事!我可受不了被人谢来谢去,干脆趁他们没注意,溜之大吉。从此,江湖中便多了一段传说——一位不留名的神秘侠女,行侠仗义,荡尽天下不平事……” “你这荡尽天下不平事,没有我的半分功劳?” “当然有你了,每一个成功女人的背后都有一个贤惠的男人……” 云倾仰天叹气,我堂堂万年魔尊,竟成贤内助了。 不过,倒觉得挺有趣的。只是不知,觉得有趣的是这人间,还是眼前这个人? “若不是立场不同,倒还真想与你一起荡尽天下不平事,只可惜……”云倾欲言又止。 寒星认真地看着云倾,说道:“云倾大哥,其实你很善良。今天对阿旭的说教,虽然方式粗鲁了些,但出发点是好的。你和魔尊,完全不一样。” 云倾的眉心微微动了动:“哪儿不一样?” “这还用说?”寒星激动得跳起来,“魔尊多坏呀!上天入地无恶不作蛇蝎心肠,一万年前被我们玄女娘娘降伏,竟然靠着一块破石头厚脸皮复活了!近几百年来的魔族入侵人界的事件,谁不知道是那个上古魔尊干的好事啊!而他越来越嚣张,竟然在二十年前……” 话音未落,寒星因为没站稳从树上摔下,摔了个狗啃泥。 云倾探头,低笑几声。 寒星忍痛扶腰爬上枝桠,继续说道:“云倾大哥,你不一样,你懂得体恤人族,比魔尊心善多了。” 此话在云倾听来极为讽刺。 “云倾大哥,要不你别跟着那个大魔头干了,来人界谋一份生计,怎么样?” 云倾觉得可笑至极,随后他眸光一沉,认真演好一个魔尊小弟的角色,“你会背叛人族吗?” 寒星微微一愣,摇头。 “我生而为妖,又怎会背叛我的魔族?何况你们人界的除妖门派那么多,能容得下我?不死也能扒层皮,你能替我抵挡?” 这几句话将寒星问得哑口无言。 “沈寒星,别天真了,你我注定敌对。”云倾转身戏谑道,“不过,就你这点灵力,恐怕连战场都上不了。说不定我随手一挥,你就不知被甩到哪个乱葬岗去了。” 寒星望着薄星点点的夜空,淡淡道:“注定水火不容吗?” “注定。” 寒星无声许久,微微启唇:“我不想死在乱葬岗。我们人族讲究落叶归根,肉身埋到地下,灵魂才能得以安息。若真有人魔大战的那日,你能找到我并埋葬我吗?” 微风轻起,惊扰了月光下纷乱的树影。 “沈寒星,珍惜当下吧。” 寒星浅浅一笑,她闭上眼睛,在忽远忽近的夜鸟鸣叫声中沉沉睡去。随后,云倾化为几块石头,吸取大地之灵气,休养生息。 寒星忽而开口,“对了云倾大哥,明天……”她环顾四周没看见云倾的身影,“哎,云倾大哥呢?” 这小破人儿竟然醒了。云倾不想让她发现自己的本体,说道:“我在,别瞎看了,我没穿裤子。” “哦哦哦,”寒星赶紧捂上眼睛,悻悻然道:“云倾大哥睡觉还有这个癖好呢……” “……叫我何事?” “明天墨城人过太阳节,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 巳时,墨城的中心街道已成了闹市,四周人山人海,将寒星和云倾挤于摩肩接踵的人群当中。街道两边,每隔一个巷口都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锅台,锅台里面放着锅炉灰烬。 “这些锅炉灰是做什么的?”云倾不明所以。 寒星向云倾介绍,数万年前,太阳曾发生过爆炸,陨石降落,九州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得亏女娲娘娘补天,羲和浴日,救得万众生灵。为了感谢先祖太阳神羲和,会在太阳节这天搭建取火台太进行祭祀仪式。在他们看来,锅底灰是火的结晶,寓意着吉祥快乐。参加太阳节的子民,会得到太阳神羲和的祝福。 云倾嗤之以鼻,却完全没注意到此时的沈寒星偷偷抓了一把炉灰,并将手藏在背后。 墨城城主登临城墙,在城墙最高处将圣火点燃后高声呐喊:“末学墨正清携墨城子民至诚礼请太阳之母羲和娘娘耀降天恩,佑我九州一世太平!” “至诚礼请太阳之母羲和娘娘耀降天恩,佑我九州一世太平!”墨城子民跪拜三叩首。 至此祭祀礼成。 城主向城墙下的墨城人宣布:“墨城太阳节正式开始,祝大家福禄安康!” 话音刚落,人群开始骚动,大家一窝蜂地跑到锅台那里抢锅炉灰,陷入相互摸脸的混战,嬉笑声响彻天际。 说时迟那时快,沈寒星将手中早已备好的炉灰往云倾脸上挥洒而去,云倾瞬间变成了一个煤炭。“喂……你……这什么……” 寒星看见他木讷又滑稽的模样,一边抹一边笑得灿烂:“对于墨城人来说,将脸涂黑可以辟邪消灾、幸福平安,这可是我对你真挚的祝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云倾恨得牙痒痒,“祝福?好好好,这福气我十倍还你!” 说罢,数十人围过来,纷纷将自己手中的炉灰向寒星倾去。寒星笑容一凝,怎么忘了,这个家伙会傀儡术!“等等……慢着……喂……”她很快就被大量的炉灰埋没,差点喘不过气来。 “云……”寒星刚开口,炉灰就跑她嘴里去了,说话一阵一阵冒烟。寒星转身狼狈逃窜,一边冒烟一边在人群中高喊:“云倾你个小人!救命啊——”寒星的呼救声响彻天际。 墨城的街道热闹非凡,人们为了庆祝太阳节,在人群中穿梭嬉戏,欢笑声此起彼伏。 孤影闪现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他跟随魔尊的气息来到这里,想劝魔尊回魔界,别再受那个不怀好意的除妖师的蛊惑。他走到大街上,发现街道上竟然全是一些黑黢黢的煤炭们,顿时傻了眼。 他一个一个找,这个不是,这个不是,那个也不是,也不是,还不是……期间还挨了几巴掌。 尊上到底在哪啊? 忽而人群中一阵动静,孤影寻声望去,一群煤炭正追着一个冒烟的玩意儿,从东边跑到了西边,不由得感叹: 这年头,连烟囱都会跑路了。 只见那个“烟囱”跑到一个锅台面前,用手捧起一把炉灰,朝身后的一煤炭男子扬去。那男子身手矫健,敏捷地躲开了这把炉灰。他擦了擦脸,眸中闪过一抹赤色,又朝“烟囱”撒了一把炉灰。 那人……不正是尊上么! 就在尊上准备再次扬灰的那瞬间,“烟囱”用黑黢黢的手摸了一把尊上的脸,边逃边呲着个大牙乐呵。 糟糕,尊上有危险!孤影立马闪现到尊上面前,意外地用身体挡住了尊上准备朝“烟囱”扬去的炉灰。 听到动静的“烟囱”转身看到闪现的孤影,瞪大了双眼,眼里的惊讶转瞬变成了兴奋:“竟还有个白脸的——”她一个轻功跳上锅台,踩住锅台的把手,往下一使劲,锅台的全部炉灰倾洒而出,将孤影整个人都完全淹没。 “烟囱”,也就是沈寒星,幸灾乐祸地放声大笑。 云倾也跟着嘲笑这个半路出现的倒霉蛋,一缕沾了灰的白毛飘到了云倾面前,云倾笑容一凝,这是…… “孤影!” 云倾赶紧从那一堆炉灰中拽出孤影。孤影像一只被打了霜的茄子蔫不拉几,仿佛马上就要随风而去。 “这是谁啊?你认识?”沈寒星好奇问道。等到云倾擦净此人的脸,她想起来了,这不是上次莫名其妙瞪她的家伙嘛! 街道上人多,云倾将孤影扶到没什么人烟的巷子里。 “除妖师……居心叵测……不可大意……”孤影边咳边言。 “别说话了,一开口就冒烟,歇着吧。”寒星没好气地说。 孤影确实说不出话来,他露出利爪隔空一挥,将寒星的左臂划出三道血印子,““干什么呀你?疯了吧!”寒星痛得立马跳出三尺远。 “孤影,休得无礼。” 尊上竟然帮她说话?果然,尊上被这个居心叵测的除妖师蛊惑得神魂颠倒,若不除掉后患无穷。 孤影撇撇嘴,狗狗眼里泪花闪闪,一脸委屈:“她泼我。” “我那是送祝福呢!”寒星朝他翻了个白眼。 孤影更委屈了:“那么大的锅,那么多的灰,‘啪’地全倒我身上!笑得那么得意,那能是祝福?” “好了好了,开玩笑罢了,别太往心里去。”云倾安慰。 “尊上!你信她?”孤影一脸不可置信,满口含糊。 “什么?”沈寒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完蛋,身份要暴露了,云倾内心忐忑。 沈寒星迟疑了半晌:“‘真爽’?云倾大哥,你朋友好变态啊。” 孤影含糊的发音竟让沈寒星空耳到将“尊上”听成“真爽”,云倾忍俊不禁。 “你!”孤影气急败坏,好你个人类,蛊惑尊上,泼我还辱骂我!今日不扒了你的皮,我誓不罢休! 还没等云倾反应过来,孤影运起一股强大的灵力,直冲沈寒星而去。 沈寒星不过是一个初级除妖师,显然抵不过孤影这个千年大妖的法力。在孤影出力的那一刹那,沈寒星就被那股灵力一扫而开,撞裂了背后半个门板。 “孤影,住手!”云倾喝斥道。 孤影并没有听尊上的话,他眼中怒意蓬勃,一心想要绝掉后患。尊上已受人族的蛊惑,待到他铲除这个除妖师,再向尊上请罪也不迟。 沈寒星忍着后背的剧痛撑地爬起,她顺势扯下放在门旁的盆栽上的绿叶作为武器防身,这是她最擅长的“以柔克刚”的剑术——化叶为剑。寒星背手比划,绿叶瞬间化为剑锋尖锐的利器,怒喝一声,直奔孤影而去。 奈何寒星武力值太低,孤影拂袖一挥,准确无误地挡住了劈来的叶剑,并反手将叶剑送了回去。寒星扛不住力,往后倾倒在地,那把叶剑直抵沈寒星的眉梢,离眼睛只差半厘。沈寒星闭上眼睛,听天由命。 就在孤影想就此了结沈寒星时,那把叶剑贴住寒星的眉梢便不再动弹,孤影如何使劲都无济于事。 想也知道,是尊上制止了叶剑的进攻。 “孤影,你未免太放肆了。”云倾面色阴沉得可怕。 “尊……”孤影刚想叫出口,却被云倾施了禁言术。 尊上怜惜除妖师的举动令孤影越发恼火,他趁尊上不注意,又使出一股灵力将寒星弹开,撞裂了背后另外半个门板,惹得寒星在地上痛得止不住地翻滚。 云倾目光凌厉,眼底盛满愤怒,他用傀儡术控制住孤影的身体,让他无法动弹。“好生呆着。”云倾睨了孤影一眼,转身想要扶起沈寒星。 沈寒星虚弱地甩开了云倾的手,在玉竹簪上轻叩两下,无力喃喃:“师兄,救我……”随即瘫软。 师兄? 忽而轻风拂过,一个清秀儒雅的青衣公子出现在寒星面前。青衣公子诊断了一下寒星的脉搏,没有大碍,瞧着寒星浑身青紫的伤势,眼中满是心疼。他回头看了看云倾和孤影,大概猜出了前因后果。 压抑不住怒火,青衣公子朝中了傀儡术无法动弹的孤影连出两招。青衣公子的法力比沈寒星高出许多,孤影有些招架不住,往后倒地吐了一口血。正当青衣公子出手第三招时,被云倾拂袖挡住了进击,余波打在了背后的房顶上,瞬间掉落了几块瓦片。 “来者何人?” “青莲门沈鹤安,阿星的师兄。你们又是何人?为何欺负我师妹?” 孤影受了禁言术,云倾缄口不言。 “敢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一个弱女子,却不敢报上真名?宵小之辈。”沈鹤安轻蔑道。 沈寒星强忍伤痛,撑地坐起:“人族与魔族之间,果然横亘着无法跨越的鸿沟,是我太天真了。云倾大哥,你们大妖神通广大、法力无边,而寒星卑微如蝼蚁,只有一条命,只求苟且偷生。寒星贪生怕死,往后……咱们还是互不打扰,各自安好吧。” 云倾表面风平浪静内心风起云涌。 沈鹤安睨了云倾一眼,抱起沈寒星,转瞬消失在街巷尽头。 云倾无需再隐藏,他解开了孤影的禁言术。 “尊上,除妖师居心叵测,不要相信他们的骗术啊!”孤影拖着受伤的身体,恳切地说道。 听到此话,云倾怒火中烧。要不是孤影的举动,他也不会被迫与寒星划清界限,况且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绿毛龟是谁啊?云倾越想越气,一脚踹开孤影,怒骂道:“这段时间你爱去哪去哪,别回魔界,本尊看见你就烦。还有,别去招惹沈寒星,不然有你好看的。”说罢,拂袖而去。 孤影可怜兮兮地舔了舔自己的伤口,他受了伤,保命就不错了,能招惹谁啊。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8、第八章 乌云密布的天空打起长龙破空的闪电,一声清脆的霹雳后,骤雨倾盆,豆大的雨滴沿着屋檐急速流下,像穿成线的珍珠在墨城织了一片硕大无比的天网。 受伤的孤影虚成银月狼的本体,耷拉着脑袋一瘸一拐地走在墨城的大街上。湿润的雾气裹挟着水珠吹在孤影的脸上,顿生几丝凉意。 路过的大人着急躲雨,都未曾注意到这匹在街头游窜的狼。忽然一个小孩定眼尖叫:“有白狼!”这句叫喊引来一群调皮捣蛋的小孩,义无反顾的在亮如白昼的大雨天追赶化为狼形的孤影。狼狈的孤影此时顾不上瘸拐,强行忍痛飞奔找隐蔽处逃窜。 孤影踉踉跄跄来到一座道观,只见牌匾上写着“墨城玄女庙”,玄女与尊上是死对头,可此时孤影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急忙窜到玄女庙里躲雨。 外面电闪雷鸣,暴雨瓢泼,没有半点要停的意思。玄女庙应该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人来,我先躲一躲,等会儿雨停了就离开。孤影心想。他趴到人们跪拜的蒲草垫子上,蜷成一团给自己顺毛。 不一会儿,玄女庙门口传来动静,吓得孤影立马躲到玄女像的后面,暗中窥视来者何人。 只见一个白衣少女顶着雨跑到玄女庙里,在门口不停地喘气,她的手肘挎着一个编篮,里面放着一些孤影看不懂的草。少女自言自语道:“哎,怎么突然下起这么大的雨,只能等雨停再回去了……”她将手中的编篮放在地上,扭起自己湿透的长发。 只是一个出门忘了带伞的普通姑娘。他放松了警惕,在玄女像后面趴下来,百无聊赖地继续看着白衣少女的举止解闷。 “浑身都湿透了,这样下去会得寒疾的……”白衣少女左顾右盼了一番,喃喃:“这里应该不会有人,我把衣服脱了吧……” 什么?孤影的头猛地抬起,狼耳竖得笔直,心脏砰砰直跳。 白衣少女开始宽衣解带。 哎!不行啊!有人!我!我!等等!别……孤影脸如火炭,下意识地狼嚎了一声。 这一声叫唤将白衣少女吓得不轻。她穿好衣服循声向玄女像后走去,眼里满是好奇。 糟了,被发现了!别过来啊,孤影紧张不已,发出呜呜的低声。 发现孤影的那一刻,白衣少女眼睛一亮,“哇,白色的狼,从未见过哎……”她小心翼翼地蹲到玄女像旁边,上下打量孤影,“哎?你也受伤了?可怜的小狼崽,先治你吧。”说罢,她从编篮里拿出一点草。 又是叶子!孤影龇牙咧嘴,满脸凶狠。 “别怕,这是麻狒草,可以缓解你伤口的疼痛。” 人族蛊惑妖的伎俩罢了,我才不信!孤影依旧冲少女龇牙。 少女见孤影并不买账,也害怕他会攻击自己,索性放下麻狒草,对孤影说道:“既然你不肯,那就算了。”说罢,她从编篮里拿出一个大鸡腿,随地而坐自顾自地啃起来。 好香……孤影闻到香味,饿得两眼昏花。他咽了咽口水,不由得凑近嗅了嗅。呜呜,给我也吃一口呗。 少女自然是故意的,见孤影的态度立马发生转变,她忍不住暗自偷笑,抵住狼头不让他接近鸡腿,说道:“你也想吃?可以呀,但你得先吃了这麻狒草,我就把鸡腿给你。” 孤影有些犹豫,望而却步。 少女把鸡腿递到孤影面前,孤影正想一口咬住时,少女又快速收回拿鸡腿的手,把麻狒草递到他眼前。 先吃草,才能吃鸡腿……孤影再次吞咽口水。没办法,他太饿了,姑且就信这么一回吧!他闭上眼睛,一口将麻狒草吞下腹。 少女摸了摸孤影的头,“真是一个乖孩子呀!对了,忘了告诉你,麻狒草外敷的话可以止痛,内服的话……会昏迷。”少女狡黠一笑。 什么?果然,可恶的,人族,就不该信,还没吃到,鸡腿呢…… 孤影倒地。 少女的唇角笑漪轻牵,继续享受鸡腿的美味。 素尘堂,青莲门的医馆。沈寒星趴在素尘堂的长櫈上哀叫连连,沈鹤安在一旁煎药。 白衣少女推门而入,“不好意思啊,路上突然下起暴雨,耽搁了一会儿时间,药煎好了吗?” “快了,还差点火候。”沈鹤安答道。 沈寒星埋怨道:“映雪,你可算回来了。鹤安师兄真是的,也不知道去外面,非得在这个屋里煎!沈寒星我不是被打死就是被熏死,太惨了。” 白衣少女名唤林映雪,是青莲门的药师。 林映雪笑了笑:“好啦,张口闭口就是死不死的,多不吉利呀。”她从编篮里拿出草药,说道:“这是我从墨城北部的山上采到的麻狒草和过山姜,可以止痛和治疗跌打损伤。鹤安公子,你辛苦了,这药我来煎吧,我该给寒星上药了。” 沈鹤安会意,宽慰了寒星几句后离开素尘堂。 林映雪将过山姜捣碎放入白布袋里,拌上麸皮在锅里蒸;随后将麻狒草捣碎,倒上白醋搅拌均匀,解开寒星的衣带敷至大大小小的受伤处,外敷上去的那一刹那有点刺痛,顷刻后就麻到没有任何知觉。 “嘶……呼……”寒星长吐一口气,“——舒服多了。” “你这伤得不轻啊,怎么造成的?”林映雪心疼地问道。 “别提了,遇到一个可恶的魔族,莫名其妙的,一见面就对我很有敌意,不分青红皂白地打我,太狗了!映雪,这段时间我要好好练功,下次见到他,定将他打得满地找牙!嘶哎哟……这里没敷上,这里这里……”沈寒星指了指侧腰间。 林映雪将麻狒泥敷在沈寒星指的地方,“你呀,吃到亏了才知道努力了。不过确实得好好练功,这么多年了,该把青莲门倒数第一的宝座让给别人了,”林映雪忍不住笑道,“这些年光顾我素尘堂最勤的,除了你沈寒星,真找不到第二个人。” 沈寒星撇嘴,“映雪,连你也嘲笑我……” “哪敢呀,我这是激励你早日进步。”林映雪用抹布垫着手,将煮沸的药罐端到灶台上,舀了一碗汤药出来,用蒲扇扇去热量。 “不过,”沈寒星叹气,“我挺后悔对他说那么决绝的话的。” “他?谁啊?打你的魔族?”林映雪搭茬。 沈寒星白了一眼,“怎么可能是那个家伙呢,真晦气!我是说那个……”她微顿,撇撇嘴,“算了,不提也罢。” “对了,寒星,跟你说一件事,就是……算了,不提也罢。” “什么事?说呀,吊人胃口!” 林映雪爽朗地笑道:“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允许你吊我,就不许我吊你了?哈哈哈哈哈哈。” “你……哼。”沈寒星气呼呼地背过身去。半晌,她坦言道:“我只是目前不太想说,等到以后,自会告诉你的。” “好,到时候我洗耳恭听。”林映雪将凉了一会儿的汤药端给寒星,笑眯眯地看着寒星捏着鼻子将汤药一饮而尽。 其实我也是,林映雪心想。 蒸锅冒的热气飘到半空中,林映雪将装有过山姜的白布袋从蒸锅中取出,在空中挥舞半天散去些许热意,随后敷到沈寒星的患处。 “雪,你说,如果对那个人说了很决绝的话,是不是就再无可能了?” “你要哪种可能?” 沈寒星一时语塞,耳尖泛红,“你可真会问啊,当然是……做朋友的那种……” 林映雪从寒星的脸上看出了她的小心思:“是那种很难跟别人说的朋友吗?” 沈寒星心虚,嘴硬道:“你的问题可真多啊!你就说,该怎么办嘛!” 林映雪想了想,“你对那个人说了决绝的话,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但我觉得,对方听了你的话之后,或许会以为被你讨厌了,以至于不会主动联系你。你要是后悔了,你就用行动去证明,去告诉他你后悔了。” “去主动找他吗?可是这样,我会不会很没有面子?” “是面子重要,还是永远不失去这个朋友重要?” 沈寒星沉默了半晌,开口道:“嗯,你说得对。可是我找不了他呀,以前都是他找我,我怎么找他呀……” “那我就不知道了,毕竟这个人是谁你都不肯告诉我,你自己慢慢想吧,哼!”林映雪嘟嘴。 “……哼。”沈寒星朝她做了个鬼脸。 * 孤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完全没见过的陌生之地。 这是哪儿…… 孤影起身定了定神,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房间当中,房间里充满了药香,窗边还晒了一件未干的白衣。 白衣?是那位姑娘的衣服么……不对,是那个骗子!孤影立马警觉起来。 林映雪推门而入,手里提着食盒和白布袋。她将两样东西放到桌上,看到躲在床底正虎视眈眈盯着她的白狼。 “你醒啦?”林映雪蹲下冲白狼笑道:“别怕,这是我的寝卧,不会有人伤害你的。” 你伤害我啊!孤影低吼一声。 “嘘!别发出声音。我是偷偷带你回来的,要是被其他人发现,我就没法医治你了。”林映雪从食盒中拿出鸡腿,“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我去拿热水把药袋烫一下,等会儿给你做热敷。” 坏女人,又想骗我,我不会再上当了!孤影龇牙咧嘴。 林映雪伸手探入床底想摸一摸白狼的头。 干什么!别过来!脏手!别碰我!别……嗯,还挺舒服的。不对,这一定是人族的骗术!孤影躲开林映雪的手。 “别怕啦小白狼,我是药师。白天在玄女庙发现你伤得不轻,想医治你但怕你不跟我走,才会迷晕你的。” 人族的骗术!尊上就是受了蛊惑才会偏心的,我可不一样,不听不信绝不上当! “好啦,小白狼,快出来吃鸡腿。”林映雪摇晃手中的鸡腿诱惑孤影。 不听!不信!绝不上当……呜呜,好饿啊。 “你不吃,我就吃咯?” 孤影躲在床底纹丝不动,但目光一直盯着鸡腿无法挪开。 “我真的要吃咯!”林映雪假装要咬。 忍不住了,孤影探出头来一口咬住鸡腿。给我吧,他呜呜地哼唧了两声。 林映雪会心一笑:“好啦,没人抢你的,我去烫药。”她摸摸头走开。 见林映雪走远,孤影狼吞虎咽起来。 “这几日你就在我这里养病,等病好了,我就送你出去。我是偷偷带你进来的,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不能发出什么动静,也不能让别人发现你。现在妖魔当道,保不齐什么动物会是魔族,所以我们门派是不让动物进入的。当然,我不是怀疑你啦,只是我们不能违反帮规,你不知道,受罚的那鞭子抽得可疼了。” 林映雪拿着烫好的药袋走到孤影面前给孤影做热敷,“我叫林映雪,你叫什么名字?”半晌,林映雪自嘲道:“我真傻,你就算有名字,也没法告诉我呀。今天累了一天,真是糊涂了。” 孤影很快吃完了鸡腿,一脸畅快。刚才她说什么?这里不是魔族能待的地方?那我得找机会溜走,不能给她添麻烦才是。 做完热敷,林映雪长舒一口气,“好啦,我去洗澡。”她向屏风后面的木桶走去。 什么,洗澡?孤影的狼耳竖得笔直。 林映雪宽衣解带,迈进盛满热水的木桶。月光照在屏风上,不仅有如梦如幻的雾气,还投出林映雪弱柳扶风的曼妙身影,看得孤影面红耳赤。 不行,我……我得赶紧走了。 孤影用爪子扒开门,走出林映雪的寝卧,顿时傻了眼。眼前的一切景色都太过于陌生,他甚至不知道往哪里走才是离开。忽而有人影靠近,吓得孤影又躲回了林映雪的寝卧。 算了,我还是先熟悉熟悉环境吧。 他耷拉着尾巴回到了床底下,即使两只爪子盖住头也挡不住动听的水流声传入狼耳。这将是一个难眠之夜。 真是……太诱狼了,好烦。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9、第九章 林映雪自从采药回来后,饭量就变大了许多。每次吃完饭后,还带一两个鸡腿回寝卧。大家问她缘由时,她说是最近吃了些许补药,补药当中有增加食欲的功效。此话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沈寒星。这家伙,一定是藏人了!待沈寒星伤好后,她火气冲冲地奔向林映雪的寝卧。 “寒星,你干什么呀?”林映雪连阻拦都来不及,就被沈寒星强行破门而入。 房间里自然是没有人,沈寒星找遍各个可以藏人的地方,都没发现任何人影。 正当孤影以为自己相安无事时,忽然一缕白毛飘到寒星的眼前。 完蛋,他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掉毛。 她抓住白毛,猛地抬头一看,果然,一只白狼正躺在房梁上! 林映雪赶紧关上房门,“寒星,你听我解释……” 寒星?沈寒星?那个蛊惑尊上的坏女人?孤影从房梁上一跃而下,看清了这个来找茬的女人的脸。果然是她,沈寒星!孤影露出凶猛的狼牙,眼里充满狠戾。 “白狼,别这样,她是我的好朋友,沈寒星……” 孤影更来气了,由低吼变成了怒吼,吓得林映雪赶紧捏上孤影的嘴巴,生怕再招来别人。 沈寒星紧盯着白狼的双眼,她对这个厌恶的眼神感到莫名的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寒星,这只白狼是采药那日我在墨城玄女庙找到的,当时见他受伤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就偷偷带他回来治疗……” 孤影充满敌意地朝寒星低吼。 墨城……受伤…… 沈寒星一把揪住白狼的耳朵,把他提起来凑近小声咬牙切齿地问道:“你该不会是孤影吧,狗东西?” 白狼左右扭曲身体,却怎么也挣脱不掉,转头咬住沈寒星的手臂,令沈寒星痛得立马放手。白狼再次恶狠狠地瞪着沈寒星,就像在墨城那日一样。 确定了,这狗东西就是孤影! “奇怪,白狼为何如此反常?”林映雪一时不知道该帮谁。 沈寒星并没有戳穿孤影的身份,眼波流转,狡黠道:“我读过《兽学》,这种表现无非是一种情况——发情了!” 冲你发情?真是贻笑大方!孤影不屑。 “发情?那该怎么办?” “怎么办?骟喽!”沈寒星一把拎起孤影,“我知道一个骟匠,这就去给他断情绝爱!” 坏女人,放开我!不要啊!孤影挣扎得更厉害了,待我恢复人身,定将你大卸八块! “算了吧,寒星,”林映雪拦住她,“让别人知道我私藏动物,我该受鞭刑了。” 好吧,沈寒星放下孤影,“映雪,这个狗东西不能久留,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你才狗东西,我是狼!孤影冲寒星龇牙。 “知道啦,我只是看他伤的不轻,不放心把他孤零零地弃在玄女庙,等他伤好了我就立刻把他送走。”林映雪将鸡腿放到孤影的面前,摸了摸他的头,孤影呜呜两声狼吞虎咽起来。 这会儿倒挺温顺的,打我的时候怎么那么狠劲呢!沈寒星向他啐了一口。 “这狗东西在你这有一段时间了?” “是啊,他还挺乖的,这些天我们都一起睡……” “什么!还一起睡觉?”沈寒星对孤影咬牙切齿道:“你小子,有福气嗷!” 孤影装作听不懂一直吃鸡腿,尾巴却摇来摇去的。 “干嘛一惊一乍的,”林映雪笑了笑,将药袋放进热水中:“是我在床上睡,他在床下睡,我们在同一时间睡觉罢了。再说了,他是一只狼,又不是男人,你这小脑瓜子想哪里去了。” “哼,你最好不是嗷,狗东西!你要是敢欺负我家映雪,我把你这白毛都拿开水烫了。” 烫我银月狼的毛?你这坏女人,休想!孤影冲沈寒星狠戾地龇牙。 “你俩还真是奇怪,一见面就跟要干仗似的。寒星,你温柔一点。” “哼,对他?我温柔不了一点!你再冲我龇牙试试?我现在就把你拿去骟了!不仅骟了你,骟完了还摆到你面前给你看,我气死你!” 孤影瞬间火冒三丈,朝寒星恶狠狠地低吠,好似下一秒就要把她活吞了。 “呵,你敢吼我?”沈寒星气急败坏,抄起还没处理的关木通就要打去,孤影连忙躲开。“有种给我站住!别跑!” 这个姑奶奶太暴躁了,尊上是怎么看上她的?现在我灵力还没有回复,可不能死在她手里呀!孤影上蹿下跳,把整个房间弄得一团糟。发现无处躲藏之后,他索性躲到了林映雪的身后。 “你们干什么呀!”林映雪拦住想要施暴的沈寒星,无奈叹气:“瞧你们给我这屋里弄的!刚分拣好的药材,又得重来了!” “怪他!冲我龇牙,还吼我!” “你跟一只狼较什么劲啊!好了好了,我要给白狼上药了,你先出去吧,别给我添乱了。”林映雪将沈寒星推至门外。 “哎?哎!别呀,干什么,映雪……” 林映雪“啪唧”关上了门。 沈寒星看了看手里还没来得及放下的关木通,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不是,那个狗东西给映雪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让映雪为了他,将我从小就在一块玩的好朋友拒之门外?一定是施了什么妖术蛊惑了映雪!狗东西,你给我等着! 青莲门的中间偏西的位置有一处湖泊,因湖面清澈到可以看清湖底的水草而得名“镜湖”。兰若亭,坐落在青莲门镜湖的中心,以一条长廊与岸边连接。 此时,沈鹤安正坐在兰若亭垂钓。沈寒星沮丧地走到沈鹤安身边,捡起石头百无聊赖地玩起水上漂。 “别惊扰了我的鱼。” 沈寒星冷哼一声,“如果鱼是你的命中注定,能被我这三两下涟漪吓跑?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怎么求也求不来。” “你要是不拿竿子去钓,鱼能凭空到你碗里?想要钓鱼,就架起鱼竿,挂上鱼饵,用饲料打窝,创造一切有可能的机会。鱼喜不喜欢这个鱼饵,上不上钩,那是鱼的事情。但你不能什么也不做,却因为鱼没有从天而降就愁眉苦脸。” 沈寒星撇撇嘴:“我也想钓到鱼啊,可我要钓的是王鲔鱼,这片湖里没有,我也不知道上哪儿找去。”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忽而,浮漂在湖面不停地沉浮,沈鹤安笑道:“嘿,鱼上钩了。我在这坐了大半天都没有动静,得亏了你的水上漂啊。” 沈鹤安小心翼翼地将鱼竿拉起,是一条鲫鱼,随后又放生。 沈寒星若有所思。福兮,祸之所伏……对了,孤影!有孤影在,不就可以找到云倾了吗?沈寒星眼前一亮,兴奋地说道:“谢谢你的点醒,我先走啦!”说罢,她一蹦一跳地远去。 沈鹤安侧身望着沈寒星的背影,喃喃道:“什么时候点你了,我不是在说鱼吗……” 入夜,林映雪准备洗漱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林映雪打开门,看见沈寒星抱着个枕头冲着她傻笑。 “映雪,我怕某些狗东西不怀好意欺负你,今晚我陪你睡!” 孤影在床底下冷哼一声,就你能。 “行,咱俩好久没一起说过夜话了,进来吧。”林映雪总是那么温柔可亲。 沈寒星蹦蹦跳跳地跑到床榻前,朝床下的孤影做了个鬼脸。 “你们好好相处,可不能打架啊,我去洗澡了。”林映雪向屏风后面走去。 沈寒星将枕头放在床上,却并不上去。她朝趴在床下的孤影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出来。“哎,我有话跟你说。” 孤影朝她翻了个白眼,埋头假寐。 “喂,我真有话跟你说。”沈寒星瞟了屏风一眼,“告诉我怎么见云倾,咱们的过往一笔勾销。” 不认识。孤影的狼耳动了一下,以示回应。 “就是上次在墨城我俩打起来的那次,旁边的那个男人,告诉我怎么见他。” 你还想见尊上?懒得搭理你。孤影的狼耳动了一下,以示回应。 “喂,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我说真的,告诉我怎么见他,之前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 谁啊你,怕你追究了?孤影的狼耳动了一下,以示回应。 “哎呀你别动耳朵了,什么意思啊,装不认识是不是?” 孤影依旧无动于衷。 “你要是不带我去见他,我就把你是魔族的事情告诉映雪。” 你尽管说去。孤影的狼耳动了一下,以示回应。 这狗东西,真的是稳如泰山啊……沈寒星叹气,该怎么说动他呢? 沈寒星想了想,又说道:“你要是告诉我怎么找到他,我就带你离开青莲门。” 孤影猛地抬起头,两眼放光。 看来这句话有用!沈寒星立马发誓:“我沈寒星说到做到!” 这丫头虽然可恶,但也不像是什么坏人。即使是坏人,尊上神通广大,还对付不了这小小的人族?对不起了尊上,只能出卖你了。孤影走出床底,用爪子在沈寒星的手上划拉了几下。 “交、界、处、阵、眼、石?” 孤影点头。 “多谢了!”说罢,沈寒星一溜烟就没了影。 林映雪洗完澡,从屏风出来,“对了,明天我要去墨城参加燕州药师比赛,寒星你……”林映雪环视一圈,房间里哪还有半个人影,“奇怪,人呢?不是说好一起睡觉的吗?” 一股凉风从半虚掩着的房门外透进来,孤影用爪子把门关上。 林映雪欣慰一笑,捧着孤影的狼脸乐道:“你真可爱呀!怎么这么懂事呢……” 孤影挣脱了林映雪的手,夹着尾巴钻进床底乖乖趴下,狼脸有些发烫。 你……你也挺可爱的。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0、第十章 苍梧崖,是燕州和魔界的交界处。这里常年暗无天日,没有任何的植被,时不时的还会有漫天风沙,更重要的问题是…… ——这里全是大大小小的岩石。 孤影这个狗东西不会骗我吧?哪个是阵眼石啊?早知道问清楚一点了。沈寒星一脸惆怅。 既然是阵眼石,体型应该稍微大一点吧,或者是在什么特殊的位置……沈寒星环顾四周,天杀的,是一处都没有啊!只能一块一块的摸索了。 刚开始,沈寒星将每一块石头都踩一下,渐渐地便变得没有耐心,每一块石头都踢一下,当她踢到第九百九十九块石头时,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出现了。 “沈寒星,你弄疼我了。” 沈寒星欣喜若狂地转过身,果然是云倾!心中明明有千言万语,在此刻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手足无措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有一段时间没见了。” 云倾的眉毛不经意一挑,“准确地说是八天四个时辰。怎么,找我有事?” 沈寒星一时没找到见他的借口,“……无事。” “大半夜的找我却又说无事,难不成是找我睡觉?” 云倾灼热的目光锁定在沈寒星的身上,她的脸涨得通红,迅速转移视线,嘴硬道:“胡说什么……你的那个小狗在我们青莲门白吃白喝好几天了,你……赶紧把他领回去。” “小狗?”云倾顿了顿,“孤影?他被青莲门抓了?” “不是,我们的药师救了他,偷偷给他疗伤呢。” “挺好,那就多待几日,正好我眼不见心不烦。” “你不管他啊?” “我管他做什么,快一千岁的大妖了,又不是三岁小孩,他爱去哪儿去哪儿。他欺负你了?” “……哦,没有,他这几天还挺安分守己的。” “那就好,你费劲力气找我出来,就为了跟我说这事?” 沈寒星用脚摩擦地上的碎石,吞吞吐吐:“……也不全是。” “哦?讲讲。” “就是……上次……跟你说的一些有点过分的话,那个……” “什么话?”云倾装作不记得。 “就是说……再也不见、不要打扰之类的话……我能不能收回呀……你就当没听到过……” “为何?”云倾继续逗趣。 沈寒星想嘴硬随便找借口,忽然想起林映雪曾经说过的话:“是面子重要,还是永远不失去这个朋友重要?”沈寒星撇撇嘴,当然是不失去云倾更重要了。 行,豁出去了,沈寒星鼓足勇气说道:“因为我想见你。我说出那些话我就后悔了,怕我再也见不到你,怕我这一生都变得毫无意义。” 云倾怔住了,他被这直白的话语打得猝不及防,耳廓瞬间红透。 他又何尝不是?他以为她跟那个绿毛龟双宿双飞了,每日在幽冥殿暗自神伤。知道沈寒星来找他,他的内心别提有多激动。可是这些话,他这个万年魔尊怎么说得出口。 沈寒星在他眼前挥了挥手,“怎么,石化了?” 云倾回过神来,啊哦的敷衍着。 “所以,以后我还能见你吗?” 云倾轻咳两声,故作镇定,“让人伤心的话别有下次了,本大爷会当真的。” “是!以后我沈寒星一定谨言慎行!” “也不用,刚才那几句话本大爷爱听,以后多说点。”云倾的脸上闪过一丝窃喜,随后又风平浪静道:“夜深了,小破人儿,找个地方,本大爷陪你睡觉。” 这句话怎么那么奇怪呢……哎,谁是小破人啊! 沈寒星偷偷捡起第九百九十九个石头揣兜里,“等等我!”随后追上前去,与云倾并肩同行。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1、第十一章 几日没来,墨城的城墙上竟贴了一张告示。 【通缉令:通缉采花大盗刘平,男,案犯近日经常出没,告发者赏白银一百两。(附一猥琐男画像)】 沈寒星摘下告示,说道:“一百两,虽然没有上次的多,但也够用了。”沈寒星将告示递给云倾,“还请云倾大哥大显身手,助小女子惩恶扬善声名远扬!” 云倾接过告示,“等江湖上流传一个神秘侠女的故事的时候,可别忘了提一提我这个贤内助。” 沈寒星笑得爽朗:“能不能成为江湖侠女尚无定论,目前我只知道,咱们今天是沦落街头捡树叶还是坐在墨城最大酒楼里酒足饭饱,就看这一单了。” “你们除妖师,一点酬劳都没有的?” 沈寒星义正言辞道:“除妖,那是秉着高尚无私的精神为老百姓服务,怎么能用钱来衡量?” “也对,要是除妖能有钱赚,你也不会是青莲门倒数第一了。” “阴阳怪气的,”沈寒星嘟囔道,“不如跟你们尊上说一声,让那些来到人界的魔族被杀的时候爆点金币呗。” “让我们魔族给你送钱送人头?”给云倾气笑了,“你多大脸呢我请问?” “嘿你!小气……”沈寒星自知无理,眼神示意云倾手中的告示,“……赶紧的吧。” 云倾对告示施法,带着寒星来到一个偏僻的小巷,往小巷尽头指了指:“是他。” 只见小巷尽头,一个游手好闲的痞子正调戏一个姑娘。可恶,竟然光天化日公然作案! “干什么呢!”沈寒星一声喝斥,抬手一挥隔空将痞子打在他面前的围墙上,被调戏的姑娘吓得连忙躲开。 姑娘看了一眼倒地不起的痞子,松了一口气,“谢谢女侠……哎?寒星!是你!”姑娘眼睛一亮。 沈寒星抬眼一看愣住了,“映雪,你怎么在这?”她感到十分诧异。 “多亏有你呀,差点就被这个坏蛋误了时辰。寒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的?”林映雪不经意瞥到沈寒星身后的男人,意味深长地说道:“难怪,原来有帮手呀。嘶……我说怎么昨晚莫名其妙的就不见人了,原来是……” 林映雪上下打量云倾,此人脸庞棱角分明,两道剑眉,显得丰神俊朗,身着玄色锦袍,眸光间透着一股凌厉之色。死丫头挺有能耐啊,青莲门里有清俊温澈的沈鹤安相依,青莲门外又有剑眉冷眸的男子作伴。林映雪冲沈寒星坏笑。 “沈寒星,老实交代,这谁呀?该不会是你之前说的那个心心念念想要和好的……”林映雪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寒星捂上嘴巴,姑奶奶给我留点遮羞布吧! 沈寒星并不搭茬,反问道:“你来墨城干什么来了?” 此话点醒了林映雪,“哦对了,我是来参加药师比赛的,快到时辰了,我先去比赛了。谢谢二位大侠的救命之恩,回头再聊!”林映雪冲沈寒星眨了眨眼,小声说道:“死丫头,回去了可得跟我好好说说!”说罢,林映雪快速跑开。 看着林映雪远去的背影,沈寒星无奈叹气,“爱八卦的女人,比罪犯难对付多了。” 八卦我俩?尽管八卦吧。云倾唇角轻勾。 采花大盗偷偷爬起来想要开溜,刹那间,林映雪运起长叶剑直奔他的面门。采花大盗紧闭双眼,长叶剑擦着他的面颊而过,将背后的围墙硬生生地插出一个窟窿。采花大盗吓得一动不敢动,长叶剑又化为软叶,把采花大盗缠成一个大粽子。 二人领着这个“大粽子”去墨城的官府报官。报官的流程不复杂,但是耗时长。等到衙门受案,确认是刘平本人并按手印画押,已是两个时辰以后。寒星和云倾等得快要睡着了。 “这是一百两赏银。”捕快拿来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刚才还带着睡意的沈寒星立马来了精神,清点了一下布袋里赏银的数量,确实是足足一百两,“多谢青天大老爷!” 寒星和云倾来到药师比赛的地方——怡香苑,想给林映雪捧场鼓劲儿,可没想到比赛已经结束了,也没有见到林映雪的身影。向路人打听结果,路人告诉她,那个叫林映雪的人得了榜眼。榜眼也不错啊!等会儿回去恭喜一下林映雪。 “二位客官来得正好,咱们怡香苑等会儿会有一场戏曲演出,烦请二位客官静候佳音。” “哦?唱得是什么曲儿?”沈寒星问道。 “《神玉诀》,唱得是九天玄女娘娘与上古魔尊的那一出。” 云倾来了兴致,“那我要听听。” “好的,座位前三排是一两每人,中间三排是五十文钱每人,后三排是三十文钱每人,二位客官选择坐哪里?” “第一排!”云倾大摇大摆走到第一排,选择了中间的位置坐下。 呵,让本尊来看看,这出戏是怎么演的。 “对玄女这么有兴致?”沈寒星付完钱,挨着云倾坐下。 云倾唇角上扬,“那是自然,可太有兴致了。” “是梦中情人吧。” 云倾没有听出沈寒星的醋意,不屑道:“比梦中情人还要重要。” 好戏上场,《神玉诀》讲的是万年前,除暴安良的应命女神与一手遮天的魔尊炽幽大战,女神在最后的残喘之际,发动全身法力将炽幽击溃于九天之上,被天帝敕封为“九天玄女”,后来魔尊靠女娲补天的晶石复活,杀上九重天,狂妄挑衅仙族,只听得天界传来九天玄女云淡风轻的回音:“手下败将,尽管来战。” 结束,观众鼓掌,伶人谢幕离场。 竟然把那个玉衡仙君画成英俊小生,把我画成愚蠢又滑稽的丑角?我的惊人之处竟然一句话带过,还说我是玄女的手下败将?演的什么东西! 见云倾面色铁青,沈寒星问得小心翼翼:“你……怎么了?” 云倾强压着怒火,冷冷道:“让孤影早点滚回来见我,先告辞。”说罢,他瞬间凭空消失。 哎?怎么走了,还没一起吃大餐呢……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2、第十二章 沈寒星垂头丧气地回到青莲门。她走进林映雪的寝卧,看到了同样垂头丧气的林映雪。 只见林映雪趴在桌子上,一手扶着酒壶,醉意十足地说道:“寒星,我很难过,你先别讲你那个甜蜜爱情故事了,我没有心情听。” “什么爱情故事啊……”沈寒星同样趴在桌子上,“你为何难过,比赛不是拿了榜眼吗?”随手拿起桌上的糕点填肚子。 一听到“榜眼”二字,林映雪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我本来是可以拿榜首的!在燕州没人能比过我!谁知道那个抚州凌霄阁的骆清野也来凑热闹,把我甩出一大截……他一抚州人来我们燕州凑什么热闹啊!气死我了呜呜呜……” 沈寒星夺过林映雪的酒壶,“我也来一点吧。”说罢,抱着酒壶直接热酒下肚。 “你也有事儿呢?”林映雪醉醺醺地问道。 沈寒星趴在桌上,闭眼佯装没听见。 林映雪说道:“平时见你咋咋呼呼,你的心里是真能藏事儿啊,林某佩服!” “我倒觉得,能藏事儿的是他……” “行了,别提‘他’了,男人有什么好提的,都是大猪蹄子……” “映雪,你明事理,说的没错!奇怪,你的小狗呢?” 林映雪往床下一指,“在那里呢。” “你还说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你这小狗不是挺乖的嘛?不吵也不闹,我都没注意他在那里……”沈寒星开始微醺了,走到床前将孤影从床底拽出来,捧着他的脸傻笑。孤影一脸嫌弃,却又挣脱不开,只能冲她龇牙。 “他是白狼,既不是小狗,也不是男人。” “他是白狼,也是小狗,也是男人。映雪,你可要当心啊,嘿嘿嘿嘿嘿嘿。” “你喝醉了吧?净说胡话。赶紧回你自己的屋里睡觉吧。”林映雪拉扯沈寒星想将她推之门外。 “好啊林映雪,这可是你第二次因为这个狗男人赶我了!”沈寒星眼波一转,想到一个坏主意,她拿起酒壶敬孤影,“来,喝一口。” 孤影没有喝过酒,他浅浅舔了一口,眉头皱成一团。 “可由不得你!”沈寒星将酒壶里的酒猛灌到孤影嘴里,露出恶人得逞一般地坏笑。 被强行灌酒的孤影呛得直咳嗽。 “寒星!你干什么!”林映雪生气道。 “人族的苦,他也得尝一尝!走啦!”说罢,沈寒星踏出了林映雪的房门。 “白狼,你没事吧!”林映雪走上前,不胜酒力的白狼倒在林映雪的怀里。 林映雪将白狼挪到床上,为他盖好被子。看着白狼泛着红晕的脸,不知为何,林映雪心中有些异样。 渐渐地,白狼竟然变化为一个白发少年!轮廓分明的脸带着一丝稚气,眉毛修长,肤色若桃李,微带红晕,呼吸匀净像湖水中的涟漪泛起静谧而优美。 林映雪惊讶之余不敢大喘气,生怕吵醒了他。 白狼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他还以为自己是狼,看到林映雪呆呆地看着他,他下意识地用脸去蹭林映雪的脸颊,喉结之下的锁骨和胸肌隐约可见,哼唧两声后又沉沉睡去。 林映雪惊得一颤,腾的脸色迅速蹿红。 林映雪的心快跳到嗓子眼了,她不敢贸然惊动他,而是小心翼翼地下了床,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她走到墙角,点燃一根线香攥在手里,对着眼前的香炉碎碎念。 我竟然跟一个一/丝/不/挂的少年睡在一个床上!他好美,像一个破碎小狗……天哪我在想什么?非礼勿视非礼勿视……玄女娘娘,救救我! 随后她又小心翼翼回到床上,侧身背对着孤影闭上了眼睛。 燃香的味道令狼刺鼻,孤影猛地睁开眼睛,他醒酒了,发现自己恢复了人身,又看了一眼身旁背对着他熟睡的林映雪,偷偷下了床。 他打开房门,一只拿着衣服的手伸过来。“等你半夜了。”孤影顺手望去,是正闭着眼睛的沈寒星。 孤影在门后穿上了衣服,沈寒星说道:“我答应过你带你出青莲门的,半夜是最适合离开的时间。你的主人也在找你,让你赶紧回去。” 孤影点头刚想走,觉得连个道别都没有有些不妥,便给林映雪留了一张纸条。 沈寒星看出了些许端倪,逗趣道:“爱上了?让你们魔尊停止骚扰人族,我们青莲门可以试着劝林映雪过去和亲。” 孤影睨了她一眼,“和亲?不必了,我就要带兵过来硬抢。” 嘁~真是个狗东西。 翌日,林映雪醒来发现身边没了白狼的人影。起身一看,桌上留了一张纸条:【感谢多日照料,他日定会相报。因故告辞,有缘再见。——白狼孤影】 原来他叫孤影。 等等,我救了个魔族……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3、第十三章 魔族执意攻打人族,是因为人族仗着天界的庇佑,享有九州大地极好的自然条件。而魔族,原身是九州大地的动物,受人类所生的瘴气感染成不伦不类的妖,还被人族视为不祥之兆,赶至九州大地最恶劣极端的地域苟且偷生。 万年前,炽幽为了魔族的利益向人族宣战,在人界恶贯满盈无恶不作,被应命神女也就是九天玄女击败。炽幽靠着补天石复活重生,拥有同补天石同等的吸纳万物灵力的能力,炽幽想以此战败九天玄女。若对方并未向魔尊出手,魔尊便无法获得对方的灵力。而目前炽幽要做的,就是激化玄女庇佑之地的苦难,逼得玄女不得不向自己出手。 原先魔族的作战策略是,派魔族精英前去祸害人间,虽然人族除妖派早已察觉,但此策略终究只是暗中进行,并没有与人族正面硬刚。然而前几日,魔尊私访人间,发现人族的戏曲对魔尊污名化,且大大助长了玄女的气焰,这说明之前的策略是失败的,对人族毫无影响。炽幽召孤影回魔界,就是准备改变作战策略。 “尊上的意思是——正面击敌?” “鬼王寨影魅。”炽幽微微启唇。 孤影抬头看了尊上一眼,“是。” 孤影来到鬼王寨,鬼王寨是魔界瘴气最重之地,这里关押着各种妖兵,只为有朝一日能为炽幽所用。妖兵出世,将让人间成为炼狱。鬼王寨的西北有一处饕餮之像,孤影将两个妖符分别装在饕餮那原本空洞的眼眶上以点睛,地面便开出一道裂缝并往两边散开,楼梯显现,这是通往幽暗地穴的必经之路。 楼梯充满黑暗与湿气,墙壁上覆盖着层层苔藓,往里走百步,便能到达幽暗地穴。而在幽暗地穴里关押的,正是影魅。影魅于千年前沉睡,身体受瘴气影响,外形像人影,能够在阴影中潜行,故称影魅。一旦靠近人身,可以在人的内脏中游移,让人受尽折磨和痛苦而死,只留下一个空壳。 孤影举起代表魔尊象征的饕餮兵符向影魅展示,“众将士听令!”影魅立马眼冒绿光,纷纷昂首听令,“誓死为炽幽而战!不灭人界永不罢休!” “誓死为炽幽而战!不灭人界永不罢休!”影魅的回应声通过地穴传出,响彻整个鬼王寨。 影魅从地穴倾巢而出,在鬼王寨练兵场列阵。在练兵场等待他们的,正是上古魔尊炽幽,影魅纷纷俯首跪拜。 影魅不仅作战能力强,还有复制的能力。若在人杰地灵的地方沉睡七七四十九天,便可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而在人界,这样人杰地灵之地当属燕州和抚州。 “由青影将沉睡的影魅分别带去燕州和抚州镇守七七四十九天,孤影带领较为活跃的影魅在蜀州扰乱视线,切记勿让人发现沉睡影魅的存在。四十九天之后,便是影魅在玄女庇佑之地大杀四方的时候。”炽幽发号施令。 “是。” 孤影带领影魅向蜀州奔去,蜀州在燕州的东南方向,去蜀州必得经过燕州。 夜深人静,青莲门的弟子们都沉沉睡去,仅有沈寒星和沈鹤安坐在镜湖兰若亭抬头望天。不一会儿,浩浩荡荡的影魅从青莲门上方经过,直奔东南方向而去。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听到此话的沈鹤安看向沈寒星,只见她的脸一半在月光下,一半在阴影里。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4、第十四章 蜀州有难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燕州和抚州。蜀州灵剑宗宗主温长青飞鸽传书给青莲门掌门沈正则和抚州凌霄阁掌门骆九峰祈求增派援手。 收到求救信后,青莲门掌门沈正则召集青莲门众弟子在练武场开议训会。 “师父,弟子认为,燕州虽暂未受影魅的危害,也不能对此事袖手旁观。”沈正则的大弟子沈临溪说道。沈临溪是燕州巡抚魏舒之子,因来青莲门修行改名为沈,在青莲门众弟子当中能力出众。 “是啊,师父,一方有难,理应出手相助;若他日祸临己身,也不至于孤立无援。”沈正则的二弟子沈淑容接话道。沈淑容是沈正则收留的女弟子之一,沈寒星的师姐。 “鹤安愿赴蜀州鼎力相助。”沈鹤安向掌门请命。沈鹤安的除妖能力在青莲门众弟子中当属佼佼者。 沈临溪与沈淑容对视一眼,也齐声向掌门沈正则请愿,愿赴蜀州鼎力相助。 “不愧是为师的好徒弟。沈鹤安,由你领头,带沈临溪、沈淑容一起去蜀州助阵,量力而行即可,切不可豁出性命。今日去玄女庙祈福,明日启程,一个月后,为师等你们平安归来。” “是!”三人齐声应道。 沈正则将沈鹤安叫到水镜殿商量去蜀州的作战事宜。沈鹤安随沈正则走进水镜殿,刚要合上门,一个古灵精怪的家伙探出头来,阻挡了沈鹤安的关门动作。 沈鹤安浅浅一笑,“阿星,你来做什么?”故意放沈寒星进屋。 “师父~~~~”沈寒星跑到沈正则面前,撒娇卖萌道。 “小淘神儿,你怎么来了?”沈正则无奈扶额。 “师父~~鹤安师兄去蜀州,我也要去。”沈寒星撅嘴道。 “你,青莲门倒数第一,你去添乱?” “倒数第一这个名次是去年的事儿了,最近长老都夸我了,说我除妖能力有进步,上半年我还捉了一些小妖呢。” “影魅可不是小妖,你去就是添乱。” “师父,您都不派我去上阵杀敌,我怎么进步嘛!天天在这青莲门坐井观天、纸上谈兵?是骡子是马总得牵出来溜溜不是?况且,就算我遇到什么困难,鹤安师兄也会帮助我的。” “为师就怕,他连敌人都没杀几个,净保护你了。” “师父,求你了,我想去蜀州看看,锻炼锻炼自己。以后若是燕州有难,我也能出一份力呀。” 沈鹤安在一旁附和道:“既然阿星这么力求,那就随我一起去吧。阿星长这么大都没怎么出过远门,是时候见见世面了。我相信能保护好阿星的,况且还有临溪和淑容在,应该没什么问题。” 沈正则叹气,“既然鹤安也如此说,那为师就勉强答应了。阿星,你除妖法力尚浅,切不可盲出风头。” “是,阿星记住了!” 沈正则还是有些不放心,对沈寒星说道:“为师传一点功法给你,必要的时候能够保护自己。” 沈寒星两眼放光,“太好了,谢谢师父!”她给了师父一个大大的拥抱。 玄女庙,沈淑容看到同来祈福的沈寒星时,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这个倒数第一怎么来了?她看了一眼沈鹤安,心中便有数了。 “你俩真是如胶似漆啊,鹤安师兄走哪儿,你就跟到哪儿。你可不要成为我们的后腿,免得我们法力有限,还没有到为燕州做贡献的时候,就让你英勇牺牲了。”沈淑容的话语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与讽刺。 “我牺不牺牲是我的命,你管不着。”沈寒星取了一根燃香向玄女像叩首,“你可得抓紧了,再过两个月等沈临溪回去继承家业,可就难得娶你了,这次去蜀州是一个好机会。” “你!”沈淑容又恼又羞,还好沈临溪去焚香炉灭香了没听见。这明明是她向玄女诉说的心事,从未与旁人说过,这个倒数第一怎么会知道?难道自己平日里表现得太明显了吗?等等,沈临溪就要走了?还有两个月? 祈福完毕后,四人回寝卧收拾包袱,翌日启程。四人走后,长老沈相礼将药师林映雪叫去石渠阁晒书。 石渠阁是青莲门的藏书阁,在阁周围以磨制石块筑成渠,渠中导入水围绕阁四周,为三层楼房,楼上通为一间,楼下分为六间,取“天一生水,地六承之”,意在防火。石渠阁并非谁都能进,在青莲门只有掌门和长老,还有长老的徒弟沈鹤安来过。 石渠阁的藏书颇多,纸容易霉烂、焦脆、虫蛀,所以以往每年夏季,长老和鹤安都会来石渠阁晒书。 “不好意思啊映雪,鹤安去了蜀州,只好劳烦你了。” “相礼伯伯,这点小忙,我很乐意帮助。” 石渠阁中不仅有书,还有字画之类的存品,林映雪和长老一起小心翼翼地将二楼的物品挪到三楼晾晒,阳光正好,书和字画也散发着阵阵香气。 忽然一阵微风拂过,林映雪手上的字画落在地上,她赶紧将其捡起。 长老说道:“那是上古魔尊的画像,有邪祟之气,切勿打开。” “是谁画的?” “二十年前,魔尊将天界搅得天翻地覆,曾经羽化登仙的师尊作为天将目睹过魔尊的真容从而画下的,一直小心翼翼地在我们石渠阁保存着。不可打开画卷,里面有邪祟之气。” 既然是师尊画的,怎会有邪祟之气?林映雪偏不信邪,趁着长老不注意,在楼梯的拐角处偷偷地打开了画卷。 剑眉,玄衣,赤瞳。 吓得林映雪立马将画卷扔在地上。 这……这不是那日寒星身边的男子吗!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5、第十五章 影魅虽能让人受尽折磨和痛苦而死,但有一个弊病,就是怕光。他们会在没有阳光的遮蔽处或者非晴天的天气四处游走。四人到达蜀州盘龙城之日是阴雨天,正巧在一片竹林发现了影魅的踪迹。 这群影魅看上了一个迎亲队伍,正藏在竹林里准备伺机而动。沈鹤安、沈临溪、沈淑容偷偷来到影魅的身后,快速形成了一个半包围圈,对着影魅猛然袭击。影魅感受到气息后立马躲开,逃过一劫。 两个阵营在斑驳的竹林里开始正面交锋,可是影魅过于敏捷,每次都能迅速躲避袭击。没有光照的他们天不怕地不怕,沈鹤安三人的处境并不乐观。 几个回合之后,沈淑容有些吃力,她躲在一个竹子后面休息,却瞥见那个倒数第一沈寒星竟然背对着她,嘴里哼着歌,不知道悠哉游哉的在干什么。她走上前,看见沈寒星竟然拿着一把匕首削竹子。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玩?那群影魅实力过于强大,你还不过去帮忙?” “我又打不过,过去添乱?” “你!你还知道你来是添乱的?既然你帮不上忙,赶紧回去吧!不要成为我们的累赘!” 沈寒星停止哼歌,瞥了沈淑容一眼,“谁说我帮不上忙了?我只是打不过而已。”她继续削竹子,“你要是没事就替我找两块打火石来,我等会儿有用。” “我才没有闲工夫陪你玩。”沈淑容不搭理她,又投奔到与影魅的交锋当中。 打斗了一番之后,影魅知道这三个人是除妖师,虽然打不过自己,但也没法进身扰乱,掉头冲着迎亲队伍直奔而去。 糟了!三人追踪影魅的方向,挡在了迎亲队伍前面,与影魅近身交战,想以此拖住影魅的进攻。三人以少敌多,总有漏网之鱼,打斗的过程中,有三个影魅悄悄朝着花轿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支纵火箭横空射向三个影魅,影魅来不及反应,一声哀嚎后四处逃窜,很快不见踪影。 “一箭三雕!”沈寒星手里拿着做好的竹筒火炮,笑嘻嘻地说道。 沈寒星做的竹筒火炮有弹射作用,将点燃的竹箭装入其中,其速度之快是影魅来不及反应的,且影魅怕火怕光,可以说是一件有利的武器。 “接好了!”沈寒星将剩下的三个竹筒火炮扔给其他三人。 三人会意,沈鹤安对着迎亲队伍大喊一声:“大家快躲起来!”迎亲队伍的其他人吓得躲到了竹林里,四人则用竹筒火炮袭击影魅。 忽然沈淑容的纵火箭射歪了,射向了迎亲骏马的屁股,马儿受惊,一阵嘶鸣之后,带着花轿拼命向前奔窜。“我去追!”沈寒星喊道,随即向受惊的马儿冲过去。 获得师父的功法之后的沈寒星轻功大涨,很快就追到了马儿。她腾跃飞上马背,一把拽住缰绳,马蹄急踏,鼻中打出一个响蹄,喷出一口白气,发出老长的嘶鸣,随后停下来。 “哎哟。”新娘在轿子里由于马的骤停吃了一记响栗。 沈寒星隔着轿帘关切地问道:“没事吧?” 新娘揉了揉额头,“无大碍,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你坐稳了,我带你回去。” 沈寒星骑上马掉头回到刚才打斗的地方。到了才发现,现场除了三个沈家人,哪还有半点迎亲队伍的身影。 沈鹤安说道:“刚才我们除掉了影魅,新郎官带着那群人跑了。” 新娘从轿子上走下来,一把扯下了盖头说道:“我就知道那个家伙不靠谱,算是因祸得福了。” 沈淑容走上前略感歉意道:“对不起啊,刚才我没发挥好,让你的马受惊了。” “多大点事儿啊,你也不是故意的。还得感谢这虚惊一场呢,不然,也显露不出我要嫁的那个人有多废物,正好有理由找我爹告一状了。小女子盛怀音,谢谢四位大侠出手相救,四位大侠可是灵剑宗的除妖师?” 沈鹤安答道:“我们来自燕州青莲门,听闻蜀州有难,现正去灵剑宗的路上,恰巧遇到了你的接亲队伍。” “你们要去灵剑宗?正好,回我家也顺路,咱们一起同行吧!” 盛怀音索性连花轿也不要了,骑上那匹受过惊的马,这一路上向他们讲述了自己的身世。 盛怀音是蜀州州主盛光的女儿,两岁的时候生母去世,父亲娶的继室生了一个弟弟。她的弟弟天资平庸,毫无做官的潜质,而经史子集自己门门精通,曾在省试当中远超于弟弟。为了让自己的儿子继承爵位,继母便以女子读书无用只需要相夫教子为由,趁她父亲重病,将她许配给盘龙城城主的儿子。听说新郎官是个草包,不仅没什么本事,还特别盛气凌人,之前的一婚妻子就是受不了他的气郁郁而终的。 “我在花轿里想好了,凭什么女人就应该受那个气,那个草包要是敢欺负我,我定叫他吃不了兜着走!与其忍耐内耗自己,不如发疯外耗别人!”盛怀音的眼中透着不可一世的高傲。 沈临溪不禁笑出了声。 盛怀音顺着方向看去:“你笑什么?” 沈临溪莞尔一笑,说道:“第一次见识到你这样的女子,很有意思。” 听到沈临溪夸盛怀音,沈淑容暗自捏了一把衣角。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良才善用,能者居之,为何拘泥于性别。有奇才的女子,与男子争高下有何不可?”沈临溪继续说道。 此话甚得盛怀音的内心,“请问公子尊姓大名?” “青莲门,沈临溪。” 她暗自打量这个叫沈临溪的男子,他的眉眼修长疏朗,目光炯炯宛如润玉,有自己的主见,谈吐间又显得腼腆且拘谨。她不明白,为什么人世间喜欢给一对从没见过的男女定下婚约要求相守一生,而不是在了解人品和才情还有外貌之后再做决定。若她有朝一日能继承州主的爵位,定将这蜀州的女子地位焕然一新。 说我有意思,你也很有意思。盛怀音暗自心想。 沈淑容立马岔开话题,问道:“此次亲事未成,你回去怎办?另觅良婿吗?” “还觅什么良婿呀!天赐机缘让我因祸得福,是在告诫我必不陷入只能相夫教子的命运。就像方才临溪大哥说的,良才善用,能者居之,等我回去了,我就要跟我那草包弟弟争州主之位。” “那临溪预祝姑娘早日实现鸿图大志。”沈临溪说道。 又让他俩搭上话了,沈淑容气不打一处来。对了,平日里话多的沈寒星,怎么这时候一声不吭?她看向沈寒星,这丫头还在捣鼓她的破竹筒。“喂,你不看路吗?小心连人带马撞树上。”沈淑容没好气地说道。 “多谢提醒。”沈寒星冲着沈鹤安喊道:“鹤安师兄,帮忙带一下我的马。”她骑着马跑到沈鹤安的马的后面,将自己马的头上的绳子扔给沈鹤安。沈鹤安接过绳子,拴在了自己的马背上,两人一前一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沈淑容再瞧沈临溪和盛怀音这边,他俩正对着朝堂上的政事发表自己的见解,谈得不亦乐乎,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仿佛是许久未见的知己。 好嘛,五个人同行,给她落单了。 五人经过盘龙城后,到达了蜀州的州城——岁宁城。岁宁城以州主府为中央,两边的屋宇星罗棋布。盛怀音的家——盛府,便是州主府,盛府门口的红灯笼还未撤去,大理石的地面上还遍布着爆竹的碎片,一副热闹刚刚散去的样子。 “我家到了!不过,我需要你们和我一起进去,同我那病重的父亲和跋扈的继母说明情况,作个见证人,谁跟我一起去?” “我。”沈寒星答得义不容辞。 “我也去。”沈临溪下马。 沈淑容才不想进去呢,她说道:“行李和马匹需要人守着,我在外面等你们。” “两个人进去应该足够了,我同淑容一起,等你们出来。快去快回,我们还得赶路。”沈鹤安说道。 盛怀音跑到府邸门口,叩响了盛府的大门,沈临溪和沈寒星紧随其后。盛府的张管家打开门,看见竟是刚出阁的小姐回来了,连忙招进门,并去禀报老爷和夫人。 过了两刻钟,盛夫人和盛怀音送沈临溪和沈寒星出府。盛夫人假情假意地感谢二位,说了一些客套话。 “江湖再见。”沈临溪客气地对盛怀音说道。 盛怀音依依不舍,“有缘再见。” 沈临溪和沈寒星告别了盛家,四人再次踏上了去灵剑宗的路途。 沈淑容说道:“要我说,盛家大小姐刚才那些抱负任重而道远,应该去玄女庙拜一拜,祈求玄女娘娘的庇佑,不然以后道阻且艰。” “求神不如求己,以后如何,得看她自己的造化了。”沈寒星开口道。 “你这话说的,好像你就是玄女娘娘一样。”沈淑容白了沈寒星一眼。 “哎,还真有人说我长得跟玄女娘娘一模一样。以后你别拜她,来拜我也是一样的。拜什么呢,就拜早日能嫁给像沈临溪这样的夫君吧!”说完,沈寒星立即上马就溜。 “哎你!死丫头,我看你是皮痒,你给我停住!”沈淑容上马就追沈寒星。 大街上充斥着沈寒星的欢笑声和沈淑容的痛骂声。 很快,他们来到了灵剑宗。灵剑宗背靠秀丽的蜀山,山峦绵延,身后瀑布从天垂下,灿若银河,在山脚汇成潺潺溪水,穿过灵剑宗的亭台楼阁。与青莲门“以柔克刚”的打法不同,灵剑宗的弟子多以剑击敌。 灵剑宗的掌门温长青亲自接见他们,并让弟子给他们安排房间。他们安顿好行李后,便去了理事堂,只见从凌霄阁来的几位弟子已经早早地到了这里。 “感谢各位少侠来我灵剑宗助我斩杀影魅,各位想必都是除妖派的精兵良将,令我灵剑宗蓬荜生辉啊。”温长青笑道。 “温掌门,”凌霄阁掌门之子骆清野率先开口道:“客套话就不必说了。在来的路上我们见识过影魅的本领,发现他们躲避迅猛,灵力高强,不好对付,灵剑宗可有应对之策?” “既然各位都是来助蜀州早日摆脱妖孽侵袭的困境的,那我灵剑宗也不藏着掖着了。影魅灵力高强,身手敏捷,不好对付,但是他们怕光怕火,我灵剑宗有一种业火之术,可助大家击杀影魅。业火之术不仅要聚火快,出手也要快,需要一点时间练习,这三日大家就在灵剑宗的练武场学习业火之术,学成之后,便可去击杀影魅。” 业火之术?那可比我这竹筒火炮优良多了。沈寒星心想。 “真想看看,你这个倒数第一什么时候能练成。”沈淑容小声笑道。 “闭上你的嘴吧,”沈寒星掏出竹筒朝她做射击姿势:“哔~哔~哔~” 真服了这个死丫头!沈淑容瞪了她一眼。 沈鹤安在一旁忍俊不禁。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6、第十六章 修炼业火之术,要保持心静、神定,涵养天地万物之真气,将精气神三合一,便可聚得业火。在学习业火之术的众弟子当中,沈鹤安天资聪颖,很快就融会贯通;凌霄阁骆清野也紧随其后,习得术法。三天时间,各个弟子都练成术法。只有沈寒星,正如沈淑容所预料的,在大家都习得术法之后,她依旧苦练基本功无成,只能拿着竹筒火炮到处射击。 业火之术并不难,灵剑宗温掌门也没料到竟有弟子如此愚笨。还好青莲门沈掌门曾经飞鸽传书给他提过醒,让他不要为难沈寒星,因此在看到她拿着竹筒火炮到处射击的时候,也没有出面制止。 三天过后,验收成果的时间到了。众弟子再次聚集在理事堂门口,纷纷向温掌门展示自己习得的业火之术。温掌门对大家的表现都很满意,直到目光落在沈寒星身上时,不禁为远在燕州的沈掌门捏了一把汗。 只见沈寒星手提竹筒火炮,背上背着放箭的箭篓,手腕、手肘、膝盖还绑上了护膝,装备还挺齐全。 真是差生工具多啊,温掌门汗颜。 温掌门想略过沈寒星,没想到沈寒星态度很积极,在温掌门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她立马举手示意:“温掌门,我虽未习得业火之术,但我的箭术已经练得得心应手,还请掌门给我机会展示一下。” 既然这个差生都这么说了,那就给她一个机会。温掌门点头示意。 刚好晴朗的天空飞来几只鸟儿在空中盘旋,“那我便以小鸟作为靶子吧。”沈寒星说道。 沈寒星站在最后一排,手指轻轻拨动火炮的机关,只听得“嗖”的一声,箭离竹筒,斜斜地飞了出去,但奇怪的是,箭没有冲向空中的小鸟,倒是在半空落下,直勾勾地戳中了骆清野的臀部,一声剧烈的惨叫响彻天际。 大家不约而同地哄堂大笑。 “沈寒星!”骆清野气得龇牙咧嘴,他忍痛拔出竹箭,额头直冒汗。 沈寒星吓得一晃神,说话结巴:“……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她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温掌门。 温掌门两眼一闭,内心责怪,沈正则啊沈正则,你说你把她派来干什么。他长呼一口气,开口道:“相信寒星不是故意的,清野,你先去医药堂疗伤吧。其他人都已掌握了业火之术,蜀州的安危就靠大家了。等会儿灵剑宗的长老会给大家规划负责的地域,老夫先告辞了。寒星,你过来一下。” 沈寒星悻悻然地走在温掌门的身后,沈鹤安也跟上前。 温掌门将沈寒星带到角落,嘱咐道:“寒星啊,众弟子当中唯独你的业火没有练成,这几日就不要出门了,在练武场练成之后,再去为蜀州效力吧。” 还未等沈寒星回复,沈鹤安开口道:“温掌门,阿星妹妹的天赋确实不如他人,学成会慢一点。但是,在我们来灵剑宗的路上,她能用冰雪聪明的头脑替我们化险为夷,也不失为一种人才。业火之术,我可以慢慢教她,希望温掌门不要让阿星做困兽,我会护好她的,还望温掌门成全。” 温掌门叹了一口气,“宗内事务繁多,确实有些顾及不暇,既然你执意如此,她的安危你全权负责,老夫就不操心了,”他转而又劝诫沈寒星,“只是,且勿再伤到自己人。” “是!”沈寒星应声道。 灵剑宗的长老并未将沈寒星与沈鹤安分到同一组,而是将另外两个凌霄阁弟子与其负责盘龙城区域。沈鹤安为她扶正玉竹簪,说道:“没事的阿星,若遇到困难就告诉我。” 沈寒星点点头。玉竹簪是他俩之间联系的信物,若遇到困难,轻叩两下玉竹簪,沈鹤安就会出现。 划分好区域后,众弟子便分头行动,朝着各自负责的领域出发。沈寒星耷拉着头,心虚地跟在两位凌霄阁的弟子后面,毕竟半个时辰前,她用竹筒火炮戳伤了骆清野的臀部。 两位凌霄阁的弟子对于自己被分配到沈寒星这个草包队友也感到很倒霉。沈寒星的实力可有可无,这盘龙城的除妖能力,看似是仨,其实就她俩,说不定沈寒星还是个累赘…… 而她刚刚戳伤了我们少阁主骆清野的娇臀! 两位凌霄阁弟子越想越气,决定教训沈寒星一下。她俩将她带到一个僻静的石林,趁着四周无人,狠狠地推了沈寒星一把。 沈寒星外后一栽,摔了个狗啃泥,捂着屁股在地上打滚。 “青莲门的草包,这就是你当中羞辱我们少阁主的下场。你不是喜欢鸟吗?我成全你。” 凌霄阁弟子用业火打下空中的麻雀,麻雀还没死,挣扎着被塞进沈寒星嘴里,羽毛弄得沈寒星喉咙发痒,吐不出来。 沈寒星奋力发出呜咽声,但是这里人烟稀少,根本无人来救。她一边痛苦挣扎,一边想要触碰玉竹簪,就在这时,一片乌压压的黑影从头顶的天空掠过。 “是影魅!” “追!” 发现影魅的凌霄阁弟子顾不上欺凌沈寒星,转身便朝影魅奔去。 沈寒星将嘴里的麻雀吐了出来,几经咳嗽了好一阵才平息下来。 她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谢谢你啊。” 不远处的身影冷哼了一声,转而闪现到沈寒星的眼前,“说你笨呢,你能发现我;说你聪明呢,你又躲不过被她们欺负。你到底是真愚笨,还是装可怜?” 沈寒星生气道:“装可怜?冲你?我呸!” 他嘴角上扬,“你怎么在这里?映雪呢?没跟你一起来吗?” “我们是出来除影魅的,映雪是药师,不会除妖,出来会有危险。”沈寒星叹气,“明天是映雪外出采药的日子,以前都是我陪着她的,我不在的时候,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采药罢了,又能怎样?” “你是真不会心疼人啊!去深山老林采药,保不齐会遇到毒虫猛兽什么的,她一个弱女子,又不会武功,被欺负了怎么办?”沈寒星白了他一眼,“我要是能像你们魔族会闪现就好了……” 孤影若有所思,随后轻哼一声:“上次你放我出青莲门,这次我救了你,咱们之间的恩情就一笔勾销,我也不欠你的了。下次再见,就是敌人。至于映雪姑娘,明儿我替你去见见她。” 沈寒星说道:“你要是见到映雪,帮我转告一句话。” “什么?” 沈寒星的嘴角微微上扬:“帮我告诉她——孤影喜欢她!哈哈哈哈哈~” 孤影的脸颊没忍住红成一片。 这个坏女人。 孤影瞬间消失。 * 孤影在青莲门的门口踌躇,青莲门是除妖门派,在内设了禁妖的结界,恢复了妖身的他是进不去的。 忽而,一个白色的身影从青莲门出来。是林映雪!孤影赶紧躲到青莲门的界碑后面,蹲在地上看蚂蚁搬家。 林映雪身上的药香味越来越近,孤影的心悬到了嗓子眼里。我该怎么办?装路人吗?对,就说这搬家的蚂蚁甚是有趣,才忍不住停下观看的,不知道这里是青莲门,也不认识她…… “白狼?” 什么?她怎么会知道是我?我在她面前不一直都是狼的模样吗?她怎么会认得妖身的我是白狼?等等……难道……那晚光不溜秋的样子被她看见了!? 孤影的脸色腾得迅速蹿红。 “是白狼吗?”林映雪拍了拍他的肩。 孤影吓得条件反射似的大跳一步。 林映雪看清了他的脸,欣慰地笑道:“真的是你啊,白狼,还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你。你怎么会在这?” 孤影忸怩了半天,回应略显笨拙:“好巧……我就随处溜达一下……你怎么知道我是白狼?” 林映雪自然是不会把看到他变成人身的事情说出来,她笑道:“我只是猜测一下,没想到猜对了。对了,你应该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 “林映雪。”孤影抢先答道,他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名字。他乖巧地说道:“听说采药凶险,我同你一起去。” “听说?听谁说?”林映雪一脸疑惑。 “沈寒星……” “你见到她了?”林映雪略怨道:“那个死丫头,明明弱得不行,非要逞能去蜀州,她人怎么样了?还活着吗?” 孤影挠挠头,“倒是还活着……” 林映雪舒了一口气:“那就好,不求别的,能活着就行。不过想也知道,等她回来,定是浑身伤痕了,我得多采点佩兰香备着。”林映雪走了几步,回头问道:“你不是要和我一起吗?” 孤影弯唇一笑,跟上前去。 他们一起朝着北辰山徒步走去。虽然孤影会瞬移,能够立马带林映雪到北辰山,可他太珍惜和林映雪相处的时光了,每一步都不敢走快。 “寒星与你说什么了?”林映雪问道。 孤影回忆了一下,答道:“她说你去深山老林采药,保不齐会遇到毒虫猛兽什么的,你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她担心你被欺负……” 林映雪扑哧笑出声来:“她担心我?我自八岁起从医十二年到现在,毒虫猛兽没怎么困住我,能给我添麻烦的倒是只有她沈寒星…”林映雪笑得前俯后仰,“我这辈子最难忘的事,就是把醉如烂泥的沈寒星从雁云城拖回青莲门……她倒好,跟你说怕我被欺负,真的是贻笑大方!” 孤影笑而不语。 “其实我是一个不太会交朋友的人,在青莲门的朋友只有沈寒星一个。她因为受伤次数最多经常光顾我的素尘堂,我给她疗伤,一来二去就熟了。她就像一个小太阳一样,给我的人生带来些许光彩……” “你可以多一个朋友。” “你吗?” 孤影乖巧地点点头。 “我的人生太孤寂了,做我的朋友是要听我碎碎念的,你耐得烦?” 孤影乖巧地点点头,眼神明亮了几分,“坏女人能做你朋友,我也能做得。” “为什么觉得沈寒星是坏女人?” “她蛊惑我的上司,目的不纯,其罪当诛。” 林映雪心里一惊,瞬间明白了,孤影是魔尊的手下。 “沈寒星是我的朋友,你要是伤害我的朋友,咱们就做不成朋友。” 怎么这样……孤影觉得无辜。 “难道就因为她是人族,和魔族交了朋友,就是目的不纯,就该死吗?”林映雪撇撇嘴,“我也是人族,我也该死吗?如果是因为这样的话,那就当我没见过你,没救过你,咱们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坏了,孤影心急如焚,立马开口道:“你和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我们不都是人族吗?” 孤影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林映雪忍俊不禁,“寒星这个人有时候的确挺欠儿的,可以教训一下,但是不可以取她性命,好吗?她可是我唯一的好朋友了,如果你能做到,咱们拉钩。” 孤影伸出他那长得像狼爪的小拇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说罢,林映雪绽放出一抹清浅的笑,在孤影的心上开出一朵花来。 “你的那个上司……他也想杀寒星吗?”林映雪试探性地问道。 孤影摇摇头,“坏女人给他灌了迷魂汤,把他迷得五迷三道的。别说杀她了,动她一根毫毛,上司都对我大发雷霆。” 听到此话,林映雪像吃了一个定心丸。只要他不伤害寒星,暂且先保守这份秘密也无妨。 “别提那个坏女人了,比起她,我更想听听你的故事。” 林映雪莞尔一笑,向他讲起了自己的身世。 林映雪的母亲生了一场大病去世,父亲为之殉情,她成了一个孤儿。她从小苦学药书,就是为了成为一名医师,不让悲剧再在其他家庭上演。八岁时,她因为天资聪颖并且勤学苦练,成为了青莲门前药师的徒弟。三年前,师父去世,她继承衣钵,成为青莲门的药师。 孤影听林映雪吐语如珠,目光如何都离不开她的脸。她长着一张瓜子脸,青涩脱俗,容光照人。一袭轻纱般的白衣,肌肤胜雪,弱质纤纤,一颦一笑都牵动他的心弦。 真好看啊……他望的出神,唇角渐渐小幅度地弯起来。 林映雪被孤影那如炬的目光盯得耳尖泛红,轻咳两声:“我讲的你有没有听呀?” 孤影回过神来,“啊,哦,听啊,在听。” “到你了,说说你的故事吧。” “我?我说什么……” “随便说什么都可以,我还一点都不了解你呢。” 孤影告诉林映雪,自己是一头银月狼,家族祖传的银白色的毛发会在月光下发光,故而得名。 “那次你在玄女庙受伤是何缘故?”林映雪问道。 “……因为我伤了你朋友,被你朋友的师兄揍的。” 林映雪睁大眼睛看向孤影,这才反应过来,“所以我给寒星治疗的伤是你打的!我还救了你,还因为你俩不对付把她赶出去,我……” “对不起……”孤影耷拉着脑袋,像个认错的乖孩子。 林映雪气鼓鼓地瞪着他,转瞬又蔫儿下来,“行吧,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暂且放过你。要是有下次,哼哼……我再理你我就是——大笨蛋!” “不会有下次了,”孤影认真地看着林映雪,“因为我想和你做朋友。” 微风轻起,惊扰了日光下纷乱的树影。她的脸颊染上绯色的红晕,目光不自觉地瞥向吹动的树叶。 一直都是青莲门小透明的她,一直都是照顾着别人的她,竟然也会有被人重视的一天。 虽然人族与魔族势不两立,可就在这么一个普通的没有任何纷争的日子,抛开种族之间的鸿沟,做这一会儿的朋友,应该不足为过吧! 很快,他们来到了北辰山。北辰山盛产佩兰香,佩兰香是一种蕴含紫气之力的通灵药草,可以在人受伤之后增强体力。但佩兰香多长在悬崖峭壁处,采摘有些难度。林映雪和孤影来到了悬崖边。 孤影说道:“我来吧,这种事情对我来说轻而易举。” 正当孤影准备轻功飞到峭壁上时,林映雪拦住他,说道:“若你不出现,我也是要这样做的。请让我觉得自己生而为人能有点用处,而不是处处仰仗他人。如果你真的担心我,看好树干上的绳子不要滑落就好。” 说罢,林映雪拿出鹤嘴锄和绳子,挑了一棵粗壮的树,将绳子的一端绑在树干上,将另一端绑在自己的腰上,随后拿着鹤嘴锄一步一步地往下,采摘峭壁上的一棵又一棵佩兰香药草,将其扔到背篓里。 孤影眉头紧锁,目光沉沉地盯着林映雪的一举一动,眼中满是担忧,但他尊重林映雪的想法,不妄自插手。 摘到足够的药草,林映雪准备回程,忽而看到一脸担忧的孤影,不由得眼波流转,生了一个坏主意。她故作不稳,双手在空中划拉了两下,孤影见状,立马健步如飞冲下峭壁,三两步上前抱住她,将她带到平地。 “谢谢,”林映雪微微一笑:“我故意的。” 孤影内心一惊,“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那你每次都会来护着我吗?” “当然。” “好,那我以后每次都——谢谢你。” 林映雪后退一步,微笑转身,感受大自然的徐徐清风。 孤寂的我呀,好像有一缕属于自己的曙光啦。 她背对着他,冲着碧云蓝天问道:“明天是玄女节,听说蜀州岁宁城的庙会最热闹,我还从来没去过,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好。” 他看不见她的神情,他哪里会知道,此时的她,脸颊上的红晕如同盛开的桃花。 而背对着他的她又哪里会知道,此时的他,内心如同清晨的露珠在叶尖上跳舞呢。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7、第十七章 魔界幽冥殿,青影向魔尊炽幽汇报最近的战况。蜀州十座城池都已有影魅的踪迹,他们会时不时地撩拨人族的视线,让除妖师志在除魅,而不会注意到正在燕州和抚州的地底下复制同胞的其他沉睡影魅。 炽幽听罢很是满意。 “怎的不见孤影?” 青影看了魔尊一眼,如实回答:“他说……燕州有他救命恩人,他去看一眼……” 救命恩人?之前沈寒星说的,青莲门的药师? 就在思忖之余,孤影回到幽冥殿。 炽幽开门见山:“你去青莲门了?” “是。” “又去骚扰沈寒星了?” “她不在青莲门,在蜀州。况且,以后我不会欺负她了。” 她在蜀州?她灵力那么弱,去蜀州干什么? “为何?” “……一个朋友嘱咐我的。” “是那个青莲门的药师?” 孤影淡淡一惊,尊上如何知晓?随即点头承认:“是。” 那日我叮嘱你半天你不听我的,现在倒是听那个药师的。行啊你小子,翅膀硬了。 “尊上,”孤影顿了顿,“四十天后,沉睡的影魅就要苏醒,在玄女庇佑之地大杀四方,明日我想去燕州各地巡查,为将来部署谋划做筹备。” 倒还有点责任心。“准了。” 这两日闲来无事,去看看沈寒星吧。那个家伙,没被影魅完虐吧? 炽幽轻咳两声,找了个借口:“明日本尊去蜀州勘察一下沉睡的影魅的情况。” 青影开口:“那我……” “你去抚州!” “你去抚州!” 魔尊和孤影异口同声。 二人对视了一眼,目光又心虚地瞥开。 显然,二人都不想青影跟着自己。 “在人界不要叫我尊上,叫我云倾。”炽幽面不改色。 “是。”孤影和青影答。 * 炽幽手持蓝纸鸢香囊,发动追影术来到沈寒星所在的竹林。他轻功踩在竹子高头,只见沈寒星坐在竹林的地上削竹子,绿毛龟沈鹤安随手捡起一颗石头递给沈寒星。 远远瞧着,不知沈寒星说了一句什么,绿毛龟沈鹤安就将脏手搭在她的头上…… 他竟然在抚摸她的头!! 可恶!! 炽幽拂袖,数百只影魅倾巢而出,冲沈鹤安飞奔而来。 沈鹤安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吓到,为了不伤及沈寒星,他引开影魅,朝远山奔去。 那个绿毛龟离开了,本尊甚是满意。 炽幽不由得往后踏了一步,踩在竹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谁!”沈寒星警觉性地抬头,立马拾起身旁的竹筒火炮,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射去。 只听“嗖”的一声,竹箭朝着炽幽奔来,就在炽幽侧身躲过的那一刹那,炽幽用法力将竹箭停下,握在手里。 “有两下子。”炽幽现身,将竹箭还给沈寒星。 沈寒星微微一愣,随即没好气地说道:“是你啊,云倾大哥。”她一把夺过竹箭,将其放到箭筒里。 炽幽注意到了她的微表情,“怎么,对我有意见?” “哪敢啊,上次你看完玄女的戏就不辞而别,我晚饭都没吃我能有什么意见。” 炽幽唇角轻勾,“阴阳怪气的,沈寒星。” “是是是,你的老相好比梦中情人还重要,我就是阴阳怪气,活该饿肚子。” “她不是老相好,她是……” “是世仇,我知道!行了,我不想听你们打情骂俏的故事。” 这个小破人儿,是在吃本尊的醋吗? 炽幽想转移话题,他看到地上的竹筒火炮,随口问道:“你这个箭……” “对对对,我就是贱,竟然心比天高跟九天玄女比起来了。”沈寒星伸出手,“把香囊还给我,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炽幽怔了一下,解下腰间的蓝纸鸢香囊,递给沈寒星。 正当沈寒星想要拿时,炽幽忽而收回了拿着香囊的手。沈寒星一个踉跄,差点扑进他的怀里,在差之毫厘的距离立住了脚跟。 “你……”沈寒星气不打一处来。 炽幽勾了勾唇,将香囊举高,“有本事来抢。” 沈寒星知道自己够不到的,她低下头,肩膀微颤,委屈的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 炽幽愣住,轻轻拂去她眼角的泪水,“小破人儿,你怎么……” “我只是怪你丢下我孤零零一个人罢了,理解起来很难吗?”沈寒星一改刚才蛮横的态度,声音都变得软绵绵。 “我……”炽幽不知所措。 曾经攻上天界,对神仙叫嚣,势必要天地为炉覆云倾的上古魔尊炽幽,此刻面对一个哭哭啼啼的少女竟不知如何是好。 沈寒星轻轻环住炽幽的腰间,侧脸贴上他的胸膛,委屈巴巴地哼唧:“以后不要随意丢下我了,好吗?” 炽幽瞬间石化。 这……我……她……怎么……啊—— 太……太近了,他甚至可以闻到她身上淡淡的体香,感受到柔软的地方。 炽幽身体僵硬,面色红一阵白一阵,耳尖泛红,手不自觉地揉了揉她如瀑的长发。 就在他轻抚秀发的瞬间,沈寒星立马夺下他手中的香囊迅速跳开,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嘿嘿,到手!” 原来她是为了拿到香囊才故作姿态。 炽幽拉住沈寒星的手,一把将她拽入怀中,鼻尖磨蹭着她的发梢,声音温柔:“你竟然骗我?嗯?” 沈寒星拼命想要挣脱却无济于事。 炽幽的手伸向她的手,在沈寒星那攥着香囊的手上摩挲,企图取走香囊。 沈寒星察觉到异样,立马将手背在自己的背后,顺势炽幽的手也带了过去,搂住了她的腰。刹那间,二人四目相对,彼此间的脸颊近得可以感受到对方温热的气息,他的眼神炙热如火,让她感到面上一烫。 他的胸膛更加滚烫,目光从她的眼睛移向了她的唇。 “给……给你便是了……”沈寒星强忍着心慌,红脸道。 炽幽的眼眸眯起,语气甚是玩味,轻声道:“给我什么?” 沈寒星将香囊塞到炽幽的手里,不敢看他,“……香囊。” “这就对了,真乖。”炽幽放开了沈寒星,沈寒星暗自松了一口气,很窝囊地看了他一眼。 炽幽将蓝纸鸢香囊重新挂到腰间,随口问道:“你也会这样去抱绿毛龟吗?” “绿毛龟?谁啊?”沈寒星被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那个师兄。” 沈寒星白了他一眼,“他有名字,叫沈鹤安!什么绿毛龟啊……” “不重要,回答我的问题。” “我是那种随便的人嘛,见个男人就抱?虽然他人确实很好,温柔细腻、体贴入微、护我周全……” “行了,”炽幽打断她,“关于他的废话少说,以后离他远点。” “都在一个门派,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怎么离远点啊……” “……至少,不准他摸你的头,也不准你抱他。” 沈寒星小声嘀咕:“你是我谁啊,管那么宽……” 虽然声音小,但还是传到了炽幽的耳朵里。炽幽捏住她的下巴,俯身凑近,温热气息洒在她的唇心,令她心跳加速。 只听他温柔地吐了一句:“我是你爹。”随即得意狂妄地跑开。 “嘿你!”她气性便翻涌而上,再次拾起身旁的竹筒火炮,意图瞄准炽幽,“别跑!” 可是炽幽会闪现术,他一会儿消失,一会儿出现,根本无法瞄准。 “你欺负人!有能耐别用法术!” 忽而,炽幽再次消失,片刻都没有出现。 “别耍我啊,又一次不辞而别了吗……”沈寒星慌了,不自觉地跑起来寻找他的踪影。 话音未落,他再次出现在她面前,令她撞了个满怀。 炽幽的唇角勾起一抹坏笑:“这可是你自愿的。”说罢,他敞开双手将她紧紧拥在怀中,这一次是真真切切地给了她一个温暖又厚实的拥抱。他满眼柔情与宠溺,在她耳畔轻声吐字:“上次是我考虑不周,以后不会再擅自将你抛下,让你独自一人了。” 温热的气息在耳边盘旋,沈寒星蓦然红了耳根,害羞地将脸埋进他的颈窝,声如细丝:“嗯。” 忽而起了一阵风,无数竹叶轻轻摇晃相碰撞发出唰啦啦的声响。沈寒星抬头望天,只见乌云从四面八方漫过来,如千军万马一般遮住了半边天空。“似是要下雨,我没带伞,此地不可留。”沈寒星喃喃道。 她看天,他看她,“你想去哪?我带你瞬移。” 她想了想,对上了他的目光,“今天是玄女节,蜀州的岁宁城的庙会最热闹,咱们去那里吧。” “……好。” 他俩在这竹林浓情蜜意,可怜的沈鹤安在深山奋力击退影魅。沈鹤安灵力颇高,按理说,攻打影魅不在话下。可奈何影魅数量不少,久而久之,沈鹤安便有些体力不支,败下阵来。 “这些影魅,怎么越打越多……” 沈鹤安索性坐下休息。 他一坐下,影魅的围攻也跟着停下。 哎?不动了是吧,那我溜! 没想到,影魅虽不袭击他,却也拦住不让他走。 嘿!怎么回事…… 沈鹤安起坐起坐弄了几套假把式,影魅也起起坐坐假把式,总而言之,就是不让他走。 看来是随了主人,故意给我使绊子啊…… 沈鹤安叹了口气,索性躺在地上。 罢了,今天就你们陪我过玄女节吧!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8、第十八章 岁宁城是蜀州的州城,以州主府为中央,两边的屋宇星罗棋布,茶坊、酒肆、作坊、当铺等商铺坐落有序。岁宁城的州主盛光很重视民生和安康,为了庆祝玄女的诞辰,在玄女节设置了三日庙会不禁夜,举州欢庆,让百姓游街看灯,彻夜玩乐。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岁宁城高张灯火,里坊遍开,放眼望去,千盏明灯犹如火树银花,将岁宁城照如璀璨白昼。庙会位于岁宁城的闹市街什锦坊,其热闹非凡但又井然有序,有珠玉、古玩、绫罗、字画等日用品作坊,茶汤、馄饨、螺蛳转、年糕等美食作坊,还有皮影戏、唱小曲、舞狮等表演,还主张卖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浓郁的烟火气铺满整个街市。为了保证街市有秩序且不出乱子,这里还有岁宁城的官兵绕城巡逻。 一堆紫水晶葫芦的小玩意儿引起了云倾的注意,“这是什么?”他拿起一个仔细端详。 “这是噗噗噔儿,吹着玩的。老板,怎么卖?”沈寒星问道。 “五文钱。”老板笑脸相迎。 沈寒星递给小贩十文钱,“来两个。”她随手拿起一个噗噗噔儿,对云倾说道:“这玩意儿,吹的时候得轻点……” 话音未落,只听得“呲”的一声,云倾已经吹破了。 沈寒星朝他翻了个白眼,无奈又付了五文钱,“老板,再来一个。”并将手中的噗噗噔儿递给云倾。 沈寒星接过老板新给的噗噗噔儿,向云倾作示范,“噗噗噔儿得轻点吹,像这样……”沈寒星对着长柄吹嘴一呼一吸,发出“噗噔噗噔”的声响。 云倾照着沈寒星的动作依葫芦画瓢,对着噗噗噔儿轻轻吹气,果然发出了和沈寒星一样的声响。“有点意思。”云倾赞道。 沈寒星目不转睛的看着云倾,眼里漾起一丝含情脉脉,嘴角抑制不住笑意。 云倾有些许心慌:“怎么了?” 沈寒星故作轻松,摇头道:“没什么。” 正当云倾暗自思忖她的神情时,忽然听得一句吆喝声传来:瞧一瞧看一看,冰凉解暑的桂花酪、冰皮酥、雪花酪……” “咱们去看看那个吧。”沈寒星拉起云倾的手来到卖解暑冰饮的小摊前。 只见小摊上摆着整整齐齐的木制小碗,小碗里盛放着晶莹剔透的白色、红色、黄色等各种颜色的冰酪,模样看似好看且可口。除了这种用木制小碗装着的冰酪之外,小摊还卖由冰碴子堆砌起来的“雪花酪”。 沈寒星要了一碗白底冰皮带点黄色碎花的桂花冰酥酪,云倾要了一碗由冰碴子堆砌起来的顶部加了点糖汁的雪花酪。 “人族的东西确实美味。”云倾点头称赞。 他们边吃边逛,一个卖竹节人的小摊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每个小竹节人由绳子连接九个竹节组成,手的位置粘了一个小武器,这个小摊不仅卖竹节人,还为竹节人设置了打斗区——小摊的延伸处摆放着一张小长方木桌子,桌子上还有被锯开的两条裂缝,竹节人的绳子从其腿脚部位穿过两条细缝,能够平稳站住脚跟,使人从细缝底部控制竹节人的身体进行打斗。摊贩给竹节人的颈部部位插上一个可以活动的木制头部,谁要是在打斗过程中率先让对方的头掉落,就算胜利。三十文钱一局,玩一炷香的时间。 摊贩介绍完,沈寒星的桂花酪也吃完了,叼着竹勺对云倾说道:“来一把。”随后,她将三十文钱递给摊贩。 摊贩给两人的竹节人插上可活动的头部,只见一个头部的表情是笑脸,一个头部板着脸。 “笑脸的是玄女,板脸的是炽幽,你们要哪个?”摊贩问道。 沈寒星毫不犹豫:“我要玩炽幽。” 云倾差点没被冰碴子呛死。他一把夺过板脸竹节人,“玩什么炽幽,不准玩,”他用眼神示意,“你玩玄女。” 想玩我,没门儿。 沈寒星不开心地拿起玄女竹节人,问:“咱们输了的是不是要有惩罚?” 云倾不以为然,“什么惩罚?” 沈寒星想了想,问摊贩:“老板,你有毛笔没有?” “有,给竹节人画脸就是用毛笔画的,还剩着墨呢。”摊贩拿出笔墨。 “太好了,那惩罚就是,每一轮,赢了的人给输了的人画一笔,不准擦掉。” 我万年魔尊会输给你?来就来。 比赛开始,沈寒星凭借着十八年手艺人的高超技艺,连续三局将炽幽的头炫飞。 怎么回事,这个小破人儿,竟然这么厉害。云倾冷脸,表情跟他手里的竹节人一模一样。 沈寒星得意洋洋地在云倾的左脸画上三道横。 不行啊这个战况,有点晦气,云倾心想。 “咱们换,你玩炽幽,我玩玄女。”云倾很是不快。 “让我玩炽幽?真的?那我可就玩咯~”沈寒星接过炽幽竹节人。 这话怎么怪怪的,不管了,云倾心想。 果不其然,沈寒星手里的炽幽竹节人又是三局赢了云倾手里的玄女竹节人。 炽幽赢玄女,这才是天注定。云倾满含笑意,任由沈寒星在他的右脸画上三道横。 沈寒星噗嗤笑出声来:“你怎么输了还这么高兴?像个傻瓜。” 怎么输了,本尊这不是赢了?云倾得意洋洋。 云倾透过沈寒星清澈的眼眸看到了自己的模样,他激动得捧起寒星的脸自己端详自己在寒星眼中的影子——一边三条杠,这不是大花猫么! 沈寒星强忍着狂跳的内心,红脸道:“怎么了?” 云倾用手挡住自己的脸,本尊不是输不起,只是这模样——有点难为情。 沈寒星看出了云倾的心思,去临近的摊子上买了一个面具递给云倾,“戴上吧。” 云倾戴上面具,“大小不合适,看不见。” “怎么会呢?这面具眼睛的框不是正对着你的双眼吗?” “真看不见,你得带着我。”云倾牵起沈寒星的手,勾唇轻笑,朝着什锦坊更热闹之处走去。 沈寒星盯着云倾的后脑勺,一脸置气。明明你在前,我在后,到底谁带谁啊。 突然听得“砰”的一声,所有人闻声抬头,只见一道道金光银线飞上天际,在夜幕劈里啪啦地炸出流光溢彩火树银花,将夜空燃得如同白昼。火树银花交错浮现后绽成金雨洒下来,整个夜空都被光芒、星火笼罩,让人目不暇接。 沈寒星望着无限散落的星光出神,“多美好啊……如此生机勃勃的人界,魔族为何一定要来扰乱呢?” 云倾淡淡道:“如此美好的人界,是深受瘴气困扰的魔族羡煞不来的,魔尊也是为了自己的子民也能有这样的一天。”云倾扭头看向沈寒星,“不过,我一定会保住你,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沈寒星的唇角溢出一声听不出情绪的轻笑,看似平静又让听者心生波澜:“若有朝一日,魔族杀光我族人,你觉得我会安然苟活于世?我沈寒星的确身单力薄,可我也不是毫无感情、任人摆布的竹节人。”沈寒星顿了顿,扭头看向云倾,淡淡笑道:“若有人魔两界必定大战的那一天,云倾大哥,永远怀念我吧。” 云倾的身体僵硬一瞬,眸中划过一丝恍然,心中涌上一股莫名的酸涩。 他将她的手攥得更紧了,喉头滚动了一下,“珍惜当下,沈寒星。” 火树银花化为点点银丝散去,在夜幕中留下道道烟痕。 沈寒星娇俏地挑了一下眉,“怎么,很难过?”她灿然一笑:“如果你承认你迷恋我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跟你私奔!” “我迷恋你?”云倾厚脸皮嘴硬,“你个小破人儿哪来的自信?” “你要不是喜欢我,为什么一直拉着我?”沈寒星的目光瞥向那只攥着自己的手。 云倾举起两人牵着的手,“这就算喜欢你?” “嗯,不然呢?” “行,那让你感受一下——我浓烈的爱意。”说罢,云倾狠狠地捏沈寒星的手,甚至能听到骨头关节发出的声响。 “嘶,痛痛痛……” 听到沈寒星的求救声,云倾停止了蹂躏。沈寒星抽出她的手,指关节有些泛红了。她吹了吹揉了揉,埋怨地看着云倾。 忽而她眼波流转,狡黠一笑,“云倾大哥,你没有否认你喜欢我哦!”她很自然地再次牵起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以后我们私奔去哪里比较好?” 云倾的心倏然一跳,耳尖泛红,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没关系,来日方长,可以好好想想。” “……想什么想,谁要跟你私奔了。” “我要跟你私奔呀!” “我是问,谁要跟你私奔!” “我要跟你私奔呀!” “……装疯卖傻很有一套啊,沈寒星。” “你这嘴硬不敢承认的样子,彼此彼此。” “你……” “你瞧,一面嘴硬不承认,一面也不愿松手~云倾大哥,放弃挣扎吧,别跟着那个大魔头干活了,咱们去一个谁也不知道地方,浪迹天涯!到那时候……” 云倾看着神采飞扬的沈寒星,她还在滔滔不绝地继续畅想未来,可是云倾已经听不进去了。 沈寒星,我们永远不可能私奔的。 因为我就是上古魔尊炽幽,你口中的那个大魔头。 我要为了我的魔族而战,即使会失去你,我也在所不辞。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9、第十九章 正当云倾思绪万千之际,一段争执声传进的耳朵。二人循声望去,只见一男子面红耳赤地与面摊老板争论不休。 “你这招牌上明明写的素粉四文钱,为什么收我们三个人十五文?”那名男子质问道。 “今天玄女节,涨价了,五文钱一碗。”老板说道。 “你招牌上定价四文,老子就付四文,多一文钱都不出。”男子嚣张跋扈。 “我说几文就几文,不信你问问别人,是不是都给的五文?懒得跟你们费口舌,吃得起就吃,吃不起就滚。”老板也不甘示弱。 男子爆了一句粗口,冲到老板面前,赤手空拳就朝着老板打来。 老板和男子扭打在一起。老板身强体壮,男子瘦弱单薄,不是老板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就被老板掐住脖子按在墙上。 老板见男子如此不堪一击,还想做生意,便放开了他,朝男子扔下一句:“赶快付完钱滚蛋。” 男子回到同伴身边,三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想多付这一文钱。老板见这三人迟迟没有给钱的动静,一边给别人上菜,一边催促道:“赶紧付钱,别想赖账。” 此话一出,令男子火冒三丈。他突然起身拿起面摊上一把放在案板上的刀,直接持刀向老板砍去。手起刀落,老板的胳膊鲜血直溅。 沈寒星吓得下意识捏紧云倾的手,她蹙眉不安地看向云倾。 云倾会意,用傀儡术控制了持刀男子的身体,阻止他二次进攻。说时迟那时快,沈寒星健步如飞冲到男子面前,一脚踹飞男子手中的刀,扔回案板上。 “好!”围观群众一片叫好声,纷纷为这位出手相救的女侠喝彩。 此时,在什锦坊巡逻的官兵赶到,将行凶男子捉拿归案。 就在沈寒星想默默退隐到人群中深藏功与名时,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叫住了她:“沈寒星?又见面了!” 只见巡逻的官兵们让出一条道,一名头领打扮的人从中骑马走出,定睛一看,竟是盛怀音。 盛怀音立刻下马,走上前笑道:“不愧是青莲门除妖师,在哪儿都行侠仗义呢!” “你怎么……”这副打扮?沈寒星上下打量。 “多亏你们那次救了我,我回去之后死缠烂打向父亲谋来一份巡兵头领的差职,正巧赶上玄女庙会呢。怀音多谢寒星女侠行侠仗义,一起喝酒去?” 沈寒星下意识地看了云倾一眼,对盛怀音说道:“喝什么酒啊?差点就闹出人命,还不把犯人抓起来定罪?” 盛怀音循着沈寒星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正望着沈寒星,立马嗅到一丝八卦的味道,意味深长地笑道:“哟,那位是……” 沈寒星白了一眼:“快去操心正事儿吧。” “看身形,不太像是沈鹤安啊……”盛怀音一脸坏笑。 “说什么呢,我和鹤安师兄清清白白……” “哦——你跟他不清白……”盛怀音笑得更加狡黠。 “你……”沈寒星怪嗔。 “好啦,不逗趣你了,这次暂且放过你,趁着这良辰美景,好好约会吧!下次再见面,就不许回绝我咯!” 沈寒星点头微笑。 盛怀音上马,带着官兵和罪犯远去。 云倾走上前,随口问道:“那是谁?” 沈寒星望着盛怀音的背影若有所思:“一个会影响九州未来的女人。” 云倾内心嘲讽一声,有他炽幽在,九州可没有未来。 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小男孩跑过来向沈寒星磕头道:“谢谢女侠姐姐救了我爹一命!” 小男孩的爹就是那个面摊老板,本来想在玄女节赚点外快,没想到得罪了那个闹事的男人,此刻躺在路边捂着受伤的胳膊,眼睁睁地看着血流一地。 沈寒星连忙扶起小男孩,摸了摸他的头,笑道:“举手之劳,你们没事就好。”她扯下面摊上的一块遮挡布,给老板包扎完后,随手将一个钱袋子递给老板:“今晚这生意估计你们也做不了,这是一点心意,等会儿拿去抓点药。” “这……这我不能收……”面摊老板有些难为情。 “拿着吧。玄女娘娘在天有灵的话,也不会忍心她的子民在为她庆祝的日子里遭遇不测的,就当是——”沈寒星俯身在老板耳边低语,“玄女娘娘的恩赐。” 话末的七个字仿佛击中了老板的灵魂,他喃喃自语:“多谢女侠……” 沈寒星起身,朝云倾挥手,“走啦——” 刚才她对老板说的话,云倾一个字都没听见。 小男孩跑到父亲面前,一把打开了女侠给的钱袋子,竟然有足足白银五十两。 面摊老板望着女侠的背影,对小男孩说道:“玄女娘娘显灵了……” 又一簇烟花在夜空中炸开,火花流泻而下,噼里啪啦,一朵接一朵,此起彼伏。 沈寒星随手拈来一根杂草,将其举到与月亮重影的高度,问云倾道:“你看,这像不像一朵花?” 云倾不解:“哪里像了?” “你过来我这里看。” 云倾身子凑近,直到与沈寒星同样的角度,才看明白为何是一朵花的模样:月亮成了花朵,杂草成了枝叶,倒确实有几分像一朵花的意思。 此时此刻,云倾与寒星的距离十分贴近。趁着云倾专注看“花”的时候,沈寒星对着云倾的脸偷亲了一口。 “你……”云倾一脸错愕。 还没等云倾反应过来,沈寒星率先轻盈跑开,一脸精灵顽皮的神色冲着云倾乐道:“亲一下怎么了,又不会掉块肉~” 竟然被调戏了!云倾咬牙切齿:“有种你别跑!”小破人儿,被我抓到你就完蛋了! “一动不动是王八!”沈寒星扮鬼脸逃开。 二人你追我赶,在本就喧闹的庙会上形成一道难以忽略的风景。 忽而,沈寒星一不留神撞到了一个白色的倩影,云倾下意识地扶住了寒星。 沈寒星忍着剧痛,立马冲人道歉:“对不起啊,撞到你了……”她抬眼,脸上的歉意变成了惊愕:“映雪?” 被沈寒星撞到的人正是林映雪,她还没来得及缓解自己被撞到的痛处,发现撞她的人竟是多日不见的好姐妹沈寒星,顿时两眼泪汪汪,与她热情相拥:“寒星!你还活着呢!太好了!” “我当然活着了,倒是你,你不是在青莲门么,怎么在这?” “是他带我来的!”林映雪将身旁的孤影推到面前。 “哦,好久不见啊。”沈寒星没好气地应付道。 孤影同样没好气地冷哼一声以示回应。哼,居心叵测勾引尊上的坏女人。 忽而,孤影透过沈寒星看到了站在她背后的戴面具的男人。 那个身形……那不是尊上么! 完蛋!孤影心慌。 他不知道是,此时戴面具的炽幽同样手心冒汗。 一个说去燕州部署战局,一个说来蜀州勘察沉睡的影魅,此时竟然都因为女人在庙会上相见了。 场面尴尬至极。 “云倾大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得好朋友,青莲门药师林映雪!”沈寒星打破了沉寂。 云倾看了孤影一眼,又看向林映雪。原来这就是让孤影不听我话却听她话的人族,你要是敢给伴我近千年的忠实属下撒什么迷魂药,本尊定灭了你族谱。云倾冷哼一声以示回应。 “映雪,这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个神秘的朋友,他叫云倾——跟他一样的身份。”沈寒星指了指孤影。 孤影对林映雪耳语:“他就是我上司。” 林映雪看了看沈寒星,又看向面具男。想必他就是上古魔尊炽幽了,虽然我林映雪不会拳脚,但也通晓医术懂得毒蛊,你要是欺负我家寒星,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若我记得没错,之前在墨城有见过。”林映雪假笑示意。 四人见面,八个心眼子。 云倾并未理会林映雪的假客套,走上前阴阳怪气地对孤影说道:“你能出现在此地,定是将手中要紧事处理完毕了。” “想必云倾大哥也是如此。”孤影回应得不紧不慢。 你小子,说起我来了,倒反天罡! 见气氛有些微妙,沈寒星忙说道:“既然这么巧遇见了,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聊?” “去哪儿?”林映雪问。 沈寒星指了指什锦酒楼。 * 什锦酒楼是什锦坊的招牌,楼内布置精致,楼下散座座无虚席,店小二忙碌地穿梭在人群当中。沈寒星带着三人挑了一间位于楼上的雅座隔间歇脚,并点了一些糕点和茶食。 雅间摆放的桌椅不大,四四方方刚好容纳一人一座,距离桌椅三丈处便是一个回纹漏窗,可以隔着窗户观赏酒楼外庙会的夜景。 四方桌上有一个骰盅,里面装着一个骰子,顿时沈寒星有了主意。她找店小二又拿来三副成套的骰盅和骰子,说道:“咱们来玩比大小吧,每一回合,数字最大的那个人可以问数字最小的那个人一个问题,数字最小的那个人必须要说真心话,敢玩吗?” 孤影听罢,当即同意:“来!”我定要逮住你这居心叵测的家伙的狐狸尾巴。 第一回合: 星:4雪:3影:2云:6 云倾:可曾去过燕州? 孤影:……(这就开始拷问工作了吗?)昨日去过。 云倾:所以今日并未去过,为何骗我? 寒星:打住!这是第二个问题了,再来。 第二回合: 星:1雪:4影:3云:2 映雪:你有讨厌的人吗? 寒星:有。 映雪:谁? 寒星看了孤影一眼。 孤影:(轻咳)这是第二个问题了,再来。 第三回合: 星:6雪:2影:5云:1 寒星:我和孤影掉水里你救谁? 云倾:你。 孤影:(吃醋)为什么? 寒星:轮到你问了吗?再来。 第四回合: 星:5雪:3影:6云:2 孤影:为什么要救坏女人? 云倾:因为她笨。 寒星:…… 第五回合: 星:2雪:2影:3云:1 孤影:(想问关于沉睡的影魅之事,怎么问呢……)睡……过没? 云倾:(看了寒星一眼,怕她窥探到秘密)没有。 映雪:??? 寒星:狗东西,你在问什么!(对孤影一个暴击) 第六回合,轮到寒星问孤影。寒星的眼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意,问出了她攒这个局的目的:“孤影喜欢林映雪吗?” 孤影腾的脸色迅速蹿红。 “寒星……”林映雪有些难为情。 沈寒星不以为然,俨然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孤影,你可要如实回答,不要玩不起。” 孤影磨蹭了半晌,红脸点头:“喜欢。” 林映雪感到自己脸颊不由自主地烧起来。 沈寒星鼓掌起哄。 “再来!”孤影嘴硬道。 第七回合,终于轮到孤影问寒星。孤影邪魅一笑,“沈寒星,不要玩不起,你可要如实回答。” 沈寒星挑眉:“请问。”她不以为然,对于孤影问她的问题,无非就是“是不是对云倾另有所图”“是不是真心”“是不是居心叵测”等等之类的话,沈寒星早有应对的话术。 只听得孤影问出一句令沈寒星猝不及防的话,他幽幽开口道: “你是九天玄女吗?” 沈寒星微微一怔,将手往后交叉,一只手在背后摆弄另一只手的袖子,淡然道:“不是。” 一束烟花在窗外炸开。 孤影俨然一副不信的模样,云倾的神情藏在面具里不可莫测。 烟花的火星散去流逝,世界静得可怕。 林映雪走到窗边,看到楼下有卖簪花的铺子,“寒星,那些簪花挺不错的样子,你陪我去看看吧!” 为了逃离这有些微妙的气氛,沈寒星点头应允。 二人离开,独留炽幽和孤影面面相觑,沉默的氛围之中充满尴尬的气息。 孤影时而望向地板,时而不经意扫向房间的其他角落,最终他还是决定向炽幽坦白自己为何不在燕州而是在这里。他清了清嗓子:“尊上,我……” 孤影刚想解释,被炽幽打断:“无妨,这次的事对青影保密即可。以后不可再撒谎了。” 孤影心虚又老实地点了点头,“……尊上,你也是。” 炽幽同样心虚地咳嗽了一声,他想起刚才孤影说喜欢那个药师的话,随即提醒孤影道:“那个白衣姑娘是青莲门的药师,不知她什么心思接近你,切莫不可大意。” “她虽然直属青莲门,一不会除妖二不会害人,还曾好心救过我,与坏女人沈寒星自是不同,尊上放心。” 炽幽睨了他一眼,“沈寒星可不是坏女人,我看那药师救你乃是居心叵测,你可不要被她所骗。” “比起一个手无寸铁的姑娘,尊上还是提防一下跟玄女长相一模一样的沈寒星吧。” “你……” 倒反天罡! 房间内又陷入了尴尬的阵地,孤影试图打破沉默的气氛,没话找话道:“尊上为何一直戴着面具?” “……确有些闷得慌,我取下来,你可不许笑。” 何故笑?孤影不解。 只见炽幽摘下面具,露出了一个六道毛笔痕迹的花猫脸。 孤影愣了片刻,忽而拳头捏紧,肩膀微颤,脸胀得通红。 “尊上还是责罚我吧!” “为何?” “因为我想笑。” “……” 林映雪拉着沈寒星来到簪花摊子,摊子上摆放着由各式各样花朵缠绕起来的象牙簪。 林映雪挑了一朵缠花锦鲤簪插在沈寒星头上,又给自己挑了一朵栀子花簪,二人甚是满意。 但林映雪的本意并不是此。 林映雪引沈寒星走到人迹罕至的拐角处,问出了心中所虑:“寒星,你是九天玄女,对吗?” 沈寒星的笑意在脸上不减:“映雪,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 “从小到大,你只要一撒谎就喜欢把手背在背后扯袖子,你能骗得了别人,骗得了我?” 沈寒星的笑容僵在脸上,她沉下头默不作声。 “放心吧,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那年我们还对着青莲山发过誓,要做一辈子的结义金兰!寒星,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映雪,”沈寒星的声音比以往低沉冷静,“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她叩响了头上的玉竹簪,半眯起双眼,“不能出半点差池。” 一抹青影现身。 回到什锦酒楼,沈寒星就说自己乏了,要回灵剑宗。 “不敢玩了吧,崽种!”孤影戏谑道。 沈寒星一咬唇,一跺脚,对着云倾使性子:“你看他!怎么老跟我过不去呀!” 云倾敛眸,“孤影,别忘了,还有正事要办。” 孤影气得直咬牙,恶狠狠地剜了沈寒星一眼,尊上怎么老是向着她! “别忘了,把我们林大小姐送回青莲门。”沈寒星学着云倾的口吻说道。 “坏女人,下次别让我逮住你!” 夜深人静,只有月光那温柔的光辉撒在青莲门入口的石碑上。微风拂过,带来一丝清凉。 此时万籁俱寂,孤影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蹦跳的声音。 自己在真心话游戏已经捅破窗户纸,此时到了分别的时刻,若不说点什么,好像有些过意不去。孤影心想。 “那个……”孤影缓缓开口,“之前在酒楼说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什么?” 孤影扭扭捏捏:“其实我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说穿了也没关系,你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本来人魔之间就有无可跨越的鸿沟,无论你接受我也好,还是与我就此别过也好,我都能接受。或者,你就当没听过那个问题和答案,我们依旧做朋友,那样最好了。” “……我不太明白你说的意思。” 好,非得让我说得明明白白。“就是在酒楼玩的真心话游戏,寒星问我的那个问题……” “什么真心话?” 孤影愣住了。 “我们在酒楼不就是吃了些糕点吗?你还说真心话了?什么真心话呀?” “……你不记得了?”孤影不敢置信。 “不记得什么?” 看到林映雪那一脸茫然不像是撒谎的神情,孤影表情一僵,沉默了片刻。 他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怎么跟沈寒星出去买了一趟簪花,就失忆了?为什么会失忆? “没什么,大抵是你和沈寒星出去的那会儿,我做梦了。”孤影随意搪塞过去。 有问题。孤影暗自揣度。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0、第二十章 是夜,月亮昏晕,沈鹤安背靠在灵剑宗山亭里垂钓。 忽而,耳后传来沈鹤安再熟悉不过的脚步声。 “今晚还好有你用玉竹簪传唤我,不然我到现在还和那魔头派来的影魅一起过玄女节。”沈鹤安头也不回地说道。 从岁宁城回到灵剑宗的沈寒星听到此话,忍不住偷笑。她没有回应他的话语,而是望着他的背影说道:“你怎么在哪儿都喜欢钓鱼呢?这儿连水都没有……”她边说边走上前,忽而一时语塞。 只见沈鹤安扶着鱼竿,鱼线正垂在一个瓷盅当中。 “盅里有鱼,还有水。”沈鹤安淡然道。 沈寒星探头一瞧,装了水的瓷盅里果真有一条鱼! “你……”沈寒星神色一愣,不由得笑出声来。 “嘘,惊动了鱼就不咬钩了。” “钓鱼得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就算在一个密闭的盅里又如何,上钩还得要鱼愿意。”沈寒星百无聊赖地折了一片树叶。 沈鹤安笑了笑,“你的鱼呢?在你的盅里了吗?” 沈寒星盯着瓷盅出神,“快了,但目前缺个东西。” “什么东西?” “鱼饵。” 树影随着微风斑驳晃动。 “阿星,只要你有办法,无论是成为刀还是鱼饵,我都义不容辞。” 沈寒星顿了顿,随即绽放出一抹清浅的笑:“那……容我好好想一想。” 微风拂过,撩得沈寒星的发丝飞扬。 “你为何不相信林映雪?她心思纯正,必不会害你。” “我自然是知道她不会害我。可她从小孤苦伶仃,很容易缺爱,别人对她好,她便要想办法归还。她是个药师,而不是修仙派,比起所谓天下道义,她可能只注重眼前的小情。如今她与孤影走得近,若是被敌人利用,我们的一切就白费了。” “无论有没有消除林映雪的记忆,孤影都是难逃的一关。” 此话没错,沈寒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话说回来,你真的不会业火之术?” 沈寒星抬起右手,指尖在空中轻轻一划便生出火焰:“你是说这个?这不是信手拈来吗?” 沈鹤安微微一笑:“你啊,装疯卖傻真有一套。” “要想鱼上钩,自然是要用那种人畜无害的看似没有任何攻击力的蚯蚓做鱼饵了。要是浑身海胆模样,谁敢靠近?”沈寒星用火烧那片折了的树叶。 沈鹤安忍俊不禁:“这么一说,你以前还真是海胆模样,不对,是刺猬。” “你……”沈寒星的手向前推开,火焰跑到瓷盅上灼烧:“我烤了你的鱼!” 沈鹤安端起瓷盅就逃,“姑奶奶,手下留情,这是我从青莲门带来的鱼,仅此一条了……” * 灵剑宗,理事堂,众弟子再次聚集在门口,回顾近半个月来各除妖地域对于消除影魅的战绩。蜀州十城均有除妖师部署,近半月来除妖战绩显著,十城的影魅去除了近半数。 温长老很是满意,对各派除妖师毕恭毕敬道:“老朽谢过各位了,接下来半个月还清各位除妖师继续努力,助蜀州早日摆脱困境。” “是。”来自各门派的除妖弟子们齐声应允。 沈淑容看了沈临溪一眼。沈淑容被分到岁宁城,而沈临溪在蜀州最西边的梧桐城,从一起来灵剑宗到今天,半个月才见了一次。想起之前沈寒星说的,沈临溪再过一个半月就要回家继承家业了,这样下去可不行。沈淑容捏捏衣角,高声说道:“温长老,我想调到梧桐城。” 温长老询问是何缘故,与沈淑容一起在岁宁城除妖的是两位灵剑宗弟子,是否是他们怠慢了她。 “不是,岁宁城是蜀州的州城,州主治安有方,影魅甚少,有其他两位灵剑宗良将在便绰绰有余,听闻梧桐城影魅较多,我想为师兄沈临溪助一臂之力,还望温长老成全。” 之前欺负过沈寒星的凌霄阁弟子戏谑道:“你们青莲门之人还真爱抱团取暖啊,前有沈寒星不跟我们为伍一起守护盘龙城的安宁跑去当沈鹤安的跟屁虫,现在连你也想当沈临溪的跟屁虫,你们青莲门的女子都没法独当一面是吗?” 另一位凌霄阁弟子同样嘲笑道:“如果没法独当一面,总是要跟着自己师门的屁股后面,还不如趁早回到青莲门吃几年奶再出来吧。” 凌霄阁弟子的两番话惹得众人低头窃笑,沈淑容气坏了,要不是沈寒星爱丢人现眼,自己和青莲门也不至于被连带笑话。 只见沈寒星同样不甘示弱:“我为什么会跟沈鹤安一起,还不是因为你们凌霄阁的人不讲武德欺负人?我们好歹还能跟在自己同师门的师兄师姐屁股后面,不像你们……”沈寒星眼波一转,捂嘴轻笑,“也不知道你们师兄骆清野的屁股好了没有?这半个月过去了,一直在医药堂当缩头乌龟可不行啊,总该为蜀州效力了吧?不然大老远跑到灵剑宗来白白躺一个月就回去了,还贡献了一个屁股,岂不让人笑话?” 听完沈寒星的话,众人笑得更厉害了。 “你!”凌霄阁弟子气得咬牙切齿,脸上青一阵紫一阵,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谢谢寒星姑娘的关心,”一个声音响起,众人望去,说话的正是骆清野,他从众人的瞩目中走到沈寒星的跟前,言语中透露着些许不悦,“若不是姑娘的箭法,我骆清野也不至于受这无妄之灾。” 沈寒星挑眉,“此言差矣,若不是我的好箭法,清野公子如何偷得浮生半月闲?说起来,你还得感谢我呢。” 骆清野眼眸森然,清亮的嗓音中压抑着怒气:“寒星姑娘除妖能力鲁钝,倒是长了一张伶牙俐齿的巧嘴。” 沈寒星没给什么好脸色:“是啊,我沈寒星鲁钝,所以接下来的半个月,还请清野公子护好自己的屁股。” 温长老轻咳了一声,试图打破这剑拔弩张的局面,“好了,二位都是远道而来助我蜀州除妖的得力干将,若就此伤了和气,我灵剑宗也过意不去。相信寒星也不是有意而为之,既然清野伤势已好,过去的事就不要计较了。寒星啊,你也是,一个姑娘家家,用词说话尽量文雅。” 沈寒星和骆清野的内心仍旧不服,但不好让灵剑宗夹在中间不好做人,便就此闭嘴。 “温长老,那我……”沈淑容弱弱开口。 温长老叹了一口气,“淑容,不是我不讲情理,现在岁宁城的影魅确实少,但我们无法预知未来,切不可大意啊。每座城都应有三人驻守,少一人多一人都不可,若因为一时疏忽出了大乱子怎么办?若有人愿意跟你换,倒可以考虑。” 除了沈临溪,我跟梧桐城其他除妖师都不熟呀,他们不会换的,沈淑容暗自叹气。 “我与淑容换吧,我去岁宁城,淑容来梧桐城。” 沈淑容一惊,因为说此话的正是沈临溪。 沈淑容急了,傻瓜,我想调地方就是为了跟你在一起啊! “淑容,你意下如何?”温长老问道。 若就此拒绝,岂不是被大家知道了我此次想调地方的目的?万一被大家猜忌笑话就不好了。沈淑容不想自己太过于难堪,咬咬牙回复道:“……临溪师兄愿意就可以。” 天呐,我真是个蠢蛋!沈淑容的内心如波涛汹涌。 站在一旁的沈寒星忍不住笑出了声,沈淑容瞪了她一眼。 “温长老,我也有一事相求:我希望能和沈寒星一组。”骆清野淡然道。 沈寒星咧着的大牙立马收了回去,这次轮到沈淑容偷笑了,有你好受的沈寒星。 “寒星,你意下如何?”温长老问道。 “不可,我怕他报复我。” “你大可以试一试,看我是不是那种小肚量的人。”骆清野说道。 “你爱是不是,我不试。” “沈寒星,你不仅中伤我们骆清野师兄,还当中拒绝了骆清野师兄的主动示好,我们凌霄阁哪里得罪了你,要被你一而再再而三如此欺凌?”凌霄阁弟子满腔怒火。 “第一,我不会业火,怕拖了骆清野的后腿;第二,我射箭的手艺也不好,怕二次中伤他。于情于理,我不仅没有欺凌你们,是为了你们凌霄阁的面子才拒绝的。” “寒星,这是一个化干戈为玉帛的好机会,你不要给脸不要脸。”凌霄阁弟子道。 “我愿意和沈寒星换。”与骆清野为一组的凌霄阁弟子主动请缨道。 “你们凌霄阁弟子都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沈寒星韫色渐浓,“我再说一遍,我不愿意!” 见沈寒星如此执着于不给凌霄阁弟子面子,化为和事佬的温长老开口道:“既然寒星不愿意,就不要强人所难了。清野,你还是去守月牙城,寒星,你就与你的师兄沈鹤安一起守护芥蓝城……” 骆清野暗自攥紧拳头,恶狠狠地瞥了沈寒星一眼。这可是她第二次驳他面子了。 定要给你一点颜色瞧瞧。 * 骆清野带着他的凌霄阁同门并没有去月牙城,而是跟踪沈鹤安和沈寒星来到芥蓝城。他并不是空手而来,凌霄阁擅长制蛊,这次追踪沈寒星,他带了一种叫紫罂粟的蛊毒,一旦中蛊便会产生幻觉,敌我不分。 沈寒星,你不是向来与沈鹤安要好么?我倒要看看,你要是对沈鹤安出招,看他会如何面对。骆清野从喉咙深处溢出一声低笑。 可是,这一路上沈寒星一直与沈鹤安形影不离,根本没有任何可趁之机。 “师兄,不如霸王硬上弓,料他们能耐我凌霄阁如何?”凌霄阁弟子提议。 “不可,沈鹤安灵力高强,我们不一定是他的对手,再等等,总有沈寒星落单的时候。”骆清野说道。 沈寒星与沈鹤安还有一位灵剑宗同伴跟随影魅的气息来到一个叫做碧月村的地方,这里明明有人生活过的痕迹,却不见人影,街道也破败不堪,看起来像是刚被影魅侵袭过的样子。 敏锐的沈鹤安察觉到影魅的气息在他们位置的西北方,“那边。”沈鹤安往西北方而去,同行的灵剑宗弟子跟随其一同前去。 正当沈寒星想要一同前往时,忽而临近的砖房发出的声响引起沈寒星的注意,她悄悄走近查看,只见一个可怜的小女孩躲在砖房的门后从门缝里偷偷看着她,浑身瑟瑟发抖。 这个小女孩看起来七八岁的样子,脸蛋脏兮兮的,身上的衣服也有些旧了。 沈寒星笑得温柔:“别怕,小朋友,我不是影魅,我是人,你爹娘呢?” 小女孩怯生生地往屋内指了指。 沈寒星向屋内走去,昏暗的烛光下,一个形如枯槁的妇人躺在破败的床上,旁边一个面容憔悴的男人正在灶台上煎药。 沈寒星向男人表明自己除妖师的身份,并询问男人为何没有与家人一起撤离。 男人向沈寒星解释道,自己的妻子身患重病,只有碧月村的碧月草才可医治其病,若搬离了这个村庄,妻子就无药可救,所以直到现在依旧在这里。 小女孩走了过来,拉了拉沈寒星的衣袖:“漂亮姐姐,你有吃的吗?我好饿。” 男人面露难色,原来附近的村民都搬走后,粮食少了许多,如今家里穷得快揭不开锅,连吃的都没有了。 “这……我也没有随身携带吃的,这样吧,我去附近的村落看看有没有一些吃食,你们等我回来。” 沈寒星走出砖房。 骆清野瞅准时机,“上!”他一声令下,两位凌霄阁弟子横空出现,一人一手,将沈寒星死死按在砖房外的墙上。 沈寒星睁大惊恐的双眼,“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 骆清野的面色带有几分阴鸷,嘴角勾出一个怪异的微笑:“只能怪你两次驳了我凌霄阁的面子,都是你自找的。” “你们放开我,你们……” 忽而一个黑影闪现,窜进了砖房内。 不好!是影魅!那家人有危险了! “你们放开我,现在不是内斗的时候,快去除掉影魅……” 骆清野对影魅不屑一顾,“区区一个影魅,怕什么?先解决你再说。”说罢,他用匕首在沈寒星的手腕上划了一道口子。 “嘶……你在干什么……放开我……” 与此同时,砖房内响起男人痛苦的呻吟声。 不好,定是影魅进了男人的身!影魅可以在人的内脏中游移,让人受尽折磨和痛苦而死,只留下一个空壳。若是男人死了,他的妻女一定都没法活了! 沈寒星手腕上的伤口鲜血直滴,可是比起自己,她更担心那家人的安危。 “影魅都开始折磨人了,你们还在干什么!快去除掉影魅啊!”沈寒星不停挣扎。 凌霄阁弟子不为所动,态度很是轻蔑:“你说除就除啊?你以为你是老几?在灵剑宗我们说什么你可都不听,现在,你说什么我们就听?” “作为除妖师,除去影魅不是应尽职责吗?这家人若因你们丧失性命,你们该当何罪?”沈寒星愠色正浓。 骆清野嗤笑一声:“我们该当何罪?笑话,影魅杀人,你怪魔族怪炽幽去啊,我们只是小小的除妖师,没看见、不知道,不是很正常吗?再说了,芥蓝城,归我们管吗?哈哈哈哈哈哈。” 另外两位凌霄阁弟子也跟着一起笑得爽朗得意。 骆清野拿出一个药罐,里面装着紫罂粟的蛊毒。他一步步逼近沈寒星,攥起她的手腕就要下蛊。 砖房内男人痛苦的呻吟声叫得更凄惨了,还伴随着小女孩弱弱的哭声。 “你们真是无可救药。” 沈寒星的神情骤然冰冷,手指轻轻一动,生出团团业火,向按住她的二人逼去,二人晃神,顷刻间松开了她的手。她衣袂飘动,凌波微步跳到离他们三人四五丈处。 骆清野半眯起双眼:“你会业火,却假装不会?你武功敏捷,却扮猪吃老虎,为何?” “为何?”沈寒星挑眉冷笑,“为的就是让你们这种小人不设防,才能看清你们丑恶的嘴脸。” 说罢,沈寒星进了砖房。只见男人在地上痛苦地挣扎打滚,小女孩在一旁伤心抽泣。沈寒星生起一团业火推向男人,业火在男人的身体上灼灼燃烧。 “别怕,这是除妖的业火,对人族无害,过会儿你爹就恢复了。”沈寒星安慰小女孩。 渐渐地,男人的五脏六腑不再疼痛,体内的影魅被沈寒星的业火祛除了。 男人渐渐停止挣扎,清醒过来,连忙跪谢沈寒星。 沈寒星扶起男人,“快快请起,除妖本就是除妖师的职责,这是我应该做的。对了,我还要去替你们寻吃的,你们等我。” 沈寒星再次走出砖房,无视凌霄阁的那三人,绕道而走。 骆清野拦住她,“是我小看你了,刚才是我们不对,我们向你道歉。” 沈寒星狐疑地看了看他,这家伙转变这么快的? 骆清野伸出手,“除妖才是除妖师的职责,我们不应该内斗,应该齐心协力铲除妖魔,咱们握手言和吧。” 沈寒星想了想,自己也没时间再跟他们耗下去,既然他们态度变好,缓和一下也无所谓。沈寒星同样伸出手,与骆清野握手言和。 骆清野扯唇一笑:“既如此,我们就回月牙城办正事了,告辞。” 说罢,他带着另外二人离开。 凌霄阁弟子偷偷问道:“师兄,为何突然走啊?沈寒星的事,就这么算了?” 骆清野看了看刚才握住沈寒星的那只手,手上还沾了些许血迹,他洋洋得意,“刚才,我已经偷偷下了蛊毒,那蛊毒会让人敌我不分,再不走,我们就要遭殃了。” “师兄英明。” 沈寒星走了几步路,突然感到眼前忽明忽暗。她的视线开始模糊起来,走路也有些不稳。糟糕,这虚脱感是怎么回事? 她轻叩了两下玉竹簪,沈鹤安出现。她颤颤巍巍扑在沈鹤安的怀里,指了指砖房里的人,虚弱发声:“他们需要吃食……” “你这样子,我怎能放心独自去找吃食……” 沈鹤安环顾四周,瞅见了不远处有一个山洞,他即刻用仙术瞬移到山洞里,将沈寒星安顿好。 “你且休息,我去去就来。”沈鹤安说罢,瞬间消失。 沈寒星的神情恍惚,眼前一片朦胧,眼睛仿佛被薄纱蒙住,什么也看不清。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兜里的石头,渐渐闭上眼睛,陷入昏迷。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1、第二十一章 沈寒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忽然发现一只影魅正坐在她面前,距离近如咫尺。 她吓得一跃三丈远,定了定神,绕指生出一团业火,朝影魅猛攻而去。 这只影魅较以往不同,似乎有强大的定力,只是稍微侧身,便躲开了业火。 沈寒星又生出一团业火,往前一推直向影魅的眉心逼去。只见影魅手指轻弹,在业火靠近的那一刻将其化为乌有。 还挺厉害…… 沈寒星的眼中闪过一抹决然,发动全身心的灵力,口中念念有词,双手结印,形成阵法。阵法中闪烁着大大小小的业火,业火齐聚,形成一个巨大的火团,速度快如闪电向对方压去。 在火团靠近影魅的那一刻,又顷刻之间化为乌有。 奇怪,影魅的灵力怎的如此强大…… 影魅开口像在说些什么,沈寒星神情恍惚听不清。 正当沈寒星疑惑时,忽而肩膀感到一阵疼痛。糟糕,被偷袭了!她立马转身,发现身后也有一只影魅,正朝她招手。 前后都有影魅,况且影魅的能力还不小,这是她无法抵抗的。找沈鹤安吧,她抬手准备轻叩头上的玉竹簪,还没碰触到,眼前的影魅忽而靠近,冲她的脖颈使了一下力气。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脑子一阵混沌,身体软绵绵地倒在事先放好的蒲垫上。 被当作影魅的沈鹤安轻轻拂袖,放正了沈寒星的坐姿。 另一个被沈寒星当作影魅的云倾松了一口气,走上前问道:“她这是怎么了,像是不认得人的样子。” 沈鹤安戏谑道:“除妖师降妖除魔不是天经地义么?” 云倾睨了他一眼,沈寒星可不会伤我。他回味起玄女节那夜沈寒星手心的温度,不由得会心一笑。 “我暂且稳住了她的心智不再攻击人,她似是中了一种蛊毒,目前还不知是什么,我需要探测一番。”沈鹤安说道。 云倾冷哼一声。 对了,我是感应到阵眼石的波动来的,阵眼石不是在苍梧崖么?为何我会到这里来? 云倾四周打量了一番,目光锁定在沈寒星那有点突兀又沉甸甸的衣兜,他走近拿出了里面的石头。 这个小破人儿,竟然将阵眼石揣兜里了,莫不是……想随时见我? 云倾暗自窃喜,又将石头放回了沈寒星的衣兜。 沈鹤安注意到了云倾的小举动,淡淡道:“大抵是误打误撞碰到了,你们魔族也不会医术,帮不上什么忙,可以离开了。” 让本尊离开,留你这绿毛龟和小破人儿孤男寡女在这山洞里?想得倒挺美。 云倾轻叹:“来都来了,”他的手指轻抚沈寒星的脸颊,“我也想知道可怜的小破人儿中了什么蛊毒。” 沈鹤安生出一团业火向云倾的手打去,“别用你魔界的脏东西污染她。” 云倾面色阴沉,生起些许不悦。他恨不得立马扭断这个绿毛龟的脖子,如果自己懂医术的话。他看了看沈寒星,忍下这口气,收回了自己的手。 死绿毛龟,你且猖狂,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偿命。 沈鹤安的双手搭在沈寒星的肩上,正准备用灵力探测沈寒星体内的蛊毒时,被云倾施法打断。 “你干什么?”沈鹤安蹙眉。 云倾吃醋,“别用你的脏东西污染她。” “我要是不碰她,没办法知道她体内的蛊毒是什么。幼稚鬼。” 云倾自知理亏,但还是逞强地翻了个白眼。 沈鹤安再次将手搭在沈寒星的肩上,用灵力探寻其体内的蛊毒。灵力在体内游走,忽而在心口处集结迸发,将沈寒星震得一激灵。 沈鹤安捻了捻手指,“是紫罂粟蛊毒,其麻痹心智,让宿主敌我不分,自相残杀。这种蛊虫从手腕上的伤口进入,在心脏寄居,以嗜血为生,若不及时医治,最终血干而死。”说完,他又将双手搭在沈寒星的肩上。 都探索完了还挨着?云倾略微施法打离沈鹤安的手,被吃痛的沈鹤安哀怨地瞪了一眼,云倾装作无事人似的问道:“何以解毒?” “这种蛊虫不好解,需要让宿主内生火热以活血,将蛊虫从伤口逼出,随后服用安神丸。哦对了,我没有随身携带安神丸,烦请你去买些来,我留在这里给阿星灌输灵力稳住心智。” 本尊可不会让你这绿毛龟和小破人儿孤男寡女在这山洞里,让孤影过来跑腿吧。 云倾用魔界密语传唤孤影。半晌,孤影手持一个冰棍儿现身。 “你怎么这么慢……”云倾转身看孤影,欲言又止。 只见孤影的身旁跟着那个叫林映雪的白衣女子,手里同样拿着一个冰棍。 云倾不耐烦地问道:“她怎么来了?一天天的正事不干,净约会。” “回尊……回云大哥,这不是还有些时日么……”孤影环顾四周,看到了坏女人目光无神坐在椅子上,旁边还站着尊上的情敌,这是什么情况? 还没等孤影问出心中疑惑,只听得林映雪大叫一声,“寒星!”她焦急地跑上前去抱住沈寒星,“鹤安,寒星这是怎么了?” “她中了紫罂粟蛊毒,我在想办法给她解毒,解毒之后需要安神丸定神,正巧你来了,你可有安神丸?”沈鹤安道。 “我素尘堂倒是有,”林映雪扭头对孤影说道,“带我去取药吧。” 孤影不愿帮坏女人,奈何林映雪开了口,他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等等,”云倾顿了顿,“帮我也带一个……那个。”他指了指孤影手上的冰棍儿。 “是。那位……叫什么安的大哥,你要吗?”孤影问。 “他叫沈鹤安。”林映雪对孤影小声说道。 “哦,沈鹤安大哥你……” 云倾打断他,“绿毛龟不需要,他不渴。” “绿毛龟?” 沈鹤安知道他是在说自己,“我渴,烦请帮我和寒星带两根。” “渴着吧,孤影,只准买一根。不然,我现在就灭了人族。” 林映雪被这剑拔弩张的气势吓得一愣一愣的。一两个冰棍的事儿,就关系到人族的灭绝了? “是。”随后孤影带林映雪闪离回青莲门。 沈鹤安叹了口气,无奈地笑了笑。 “喂,那个幼稚鬼。”沈鹤安冲云倾说道,“既然你有帮手,我们可以加快进度,现在即可解毒。” “怎么做?” “本意上应该从手腕处再划一道新伤,用内力将蛊虫从伤口逼出。但是现在蛊虫已在寒星的心脏处,得先让其动起来,我才能施法移动它。所以办法就是——让宿主内热以活血,蛊虫才会在四处游走,然后我再用灵力将其移到伤口处逼出。” “内热以活血?让她烧起来?这好办。”说罢,云倾正要施法生火。 “哎,”沈鹤安阻断他,叹气道:“阿星是肉体凡胎,用明火是会被烧死的。”沈鹤安顿了顿,继续道:“所谓内热,就是让寒星身体由内而外自主发热,达到活血的目的。” “什么意思,说明白点。”云倾实在不理解。 “就是做一些……”沈鹤安轻咳一声,“让寒星血脉喷张、面红耳赤的事情。” 云倾微微一怔,脸色蓦地红了起来,“什么面红耳赤的事情……”他赶紧转过头,装作不懂的样子,心却跳得飞快。 沈鹤安没搭理他的话,都是成年人了,这还不懂?他直接说道:“你若准备好了,我便开始了。” 云倾迟疑片刻,羞涩点头,沈鹤安用匕首将沈寒星那条受过伤的手腕再次划开一道新伤,她闷哼一声,鲜红的血液从伤口渗出,顺着手心流淌滴落在地上。 沈鹤安在沈寒星的背后打坐,捏住沈寒星的右手伤口上方几厘之处为其把脉感知蛊虫的位置,用眼神向云倾示意。 云倾抿了抿唇壮胆。小破人儿,本尊为了救你牺牲到这个地步了,等着补偿我吧。 “你,闭眼。”云倾冷冷地瞥了一眼沈鹤安。 沈鹤安老实地闭上了眼睛。 云倾卸下束冠,垂下如瀑的发丝,一缕碎发垂在脸侧,略显勾栏样式。他解下玄色绦带,玄袍随意地披在肩膀,脖领和锁骨若隐若现。 沈寒星本是麻木无光的眼神骤然一亮。 闭眼的沈鹤安把脉感受到沈寒星身体的异样,“蛊虫动了,继续。”他的右手稳住受伤的手继续把脉,左手抵在沈寒星的背上向其输送内力试图将蛊虫按照线路抵达伤口处推出身体。 云倾握住沈寒星的左手,想要让她抚摸自己的喉结。可是打坐的她和站着的自己,不好碰触。云倾俯身凑在沈寒星面前,将她的手拉到自己的喉结处,两人的气息氤氲。 沈寒星恢复了些许意识,但被蛊虫控制住的她只能呆呆地看着云倾,脸上泛起红晕,眉眼多出几分柔软缱绻。 忽而沈鹤安感受到自己右手一阵酥痒之意,应该是沈寒星手腕上的血流到自己的指缝间了,可是自己再腾不出手来,于是他下意识地去舔舐自己手上沾到的血液。 此画面令云倾捏紧拳头、青筋暴起。 或许…… 云倾的双眸燃起一抹赤色,右手与沈寒星的左手十指相握,顺势凑近,滚烫的唇贴上沈寒星的脸颊。云倾扯唇一笑,很是得意。 蛊虫在沈寒星的体内加快了移动的速度,沈鹤安奋力输送内力让其移动到手腕伤口处。 而这一幕恰巧被寻到安神丸后闪现到这里来的林映雪和孤影亲眼目击。 林映雪瞪大了双眼,下意识地扑到孤影的怀里,随后又忍不住扭头去看。 这……这是在干嘛呀!羞死人了!林映雪想看又不敢看又想看又不敢看又想看。 “别看了,”孤影遮住了林映雪的双眼,“你想看什么,我也可以给你看。” 林映雪半羞不羞地看了他一眼。为了不被那三人发现,林映雪给和孤影藏在看不见的暗影处。 忽而蛊虫从沈寒星的伤口处跑出,被沈鹤安略施灵力,放进了半封闭的竹管当中。 “可以了,”沈鹤安生出业火将云倾奋力推开,“若不是为了救阿星,我定费尽全力灭了你。” 云倾轻挑一下眉,不经意擦拭嘴角,脸上噙着坏笑,俨然一副得逞的模样。他没有理会沈鹤安的话语,眼角微微挑起,说道:“知道你们在,出来吧。” 孤影和林映雪从暗处缓缓走出,脸上透着窘态。林映雪将安神丸给沈寒星服下,孤影将冰棍交给云倾。 沈鹤安忍不住扯唇问道:“你为何要轻薄寒星?” “轻薄?那可不是轻薄。”云倾淡定地穿好衣服,接过冰棍却并未打开,用灵力给冰棍持续制冷。 “什么意思?” “那是爱意,”云倾挑眉一笑,眼里满是挑衅的意味,“沈鹤安,本尊不妨告诉你,我炽幽喜欢沈寒星。” 沈鹤安略微蹙眉,“……你是炽幽?” 林映雪在一旁假装跟着震惊,孤影显得淡定。 云倾淡然一笑,“你们隐瞒也好,告诉她也无妨,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在跟一个什么人抢女人。” 炽幽可是闹上过天界的大魔头,即使是覆灭人族都是轻而易举。沈鹤安有些吃瘪,但仍不死心,“……你可知一旦爱人,便有了软肋,有了把柄?” 炽幽笑得坦然,“本尊连天界那些酒囊饭袋都不怕,会怕你们小小的人族?即便她是我的软肋,三界又有谁能奈我何?九天玄女吗?哈哈哈哈哈哈,”炽幽无比狂妄,“我等着她来自投罗网。” 沈鹤安微微一怔,并不服气:“你喜欢她是你的事情,她会选择你吗?即使你能颠覆三界,可不一定能得到沈寒星的爱。” “那好,我们就来打个赌,等沈寒星恢复意识醒来,看她是选择你还是选择我。”炽幽说道。 一炷香的时间后,沈寒星恢复了全部意识,她愣愣地扫视眼前四人,忽而看到了云倾,猛地上前抱住了云倾,“云倾大哥,我刚才看到了两个影魅……” 炽幽得意地看着沈鹤安,胜局已定。 沈鹤安眸光暗淡下来,对炽幽说道:“我也不是无理取闹之人,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你好好珍惜现在吧,若她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定与你为敌。”说罢,沈鹤安离开,向洞口走去。 孤影见状,拉起林映雪,向炽幽道别后闪离。 炽幽将沈寒星紧紧拥在怀里,言语里满是温柔缱绻,“你没事就好。”他闭着眼,认真地深嗅着她身上的气息。 沈寒星感受着云倾炽热的体温,微微一笑,宛如春光明媚。她看着沈鹤安远去的背影,眉眼更加灿烂了。 沈鹤安走出山洞,火辣的阳光照在脸上,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心情。 他想起那夜在灵剑宗的对话。 [你的鱼呢?在你的盅里了吗?] [快了,但目前缺个东西:鱼饵。] [阿星,只要你有办法,无论是成为刀还是鱼饵,我都义不容辞。] 沈鹤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凌霄阁擅长蛊毒是人尽皆知之事,无论是故意激怒骆清野让其使出蛊毒,还是沈鹤安说出体热的办法并假意吃醋,都是沈寒星与沈鹤安演的一出戏。骆清野和沈鹤安在无意和有意之间成为鱼饵,为了让鱼来到盅里——刺激炽幽,让其承认对沈寒星的爱意。 而沈寒星和沈鹤安是谁? 沈寒星是九天玄女的转世,沈鹤安就是补天的玉衡仙君,他俩做这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嚣张跋扈的炽幽爱上玄女,毕竟正如沈鹤安所说,这世间万物一旦有了情爱,便有了软肋。 玄女曾暗自发誓:你向我宣战,我便领战,以后你要是输得一败涂地,可怨不得我。这次我不蛮攻,我要智取。 她的智取方式,便是以身入局,势必要成为魔尊炽幽的软肋。 沈寒星胜券在握地笑了笑。 鱼,上钩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2、第二十二章 沈临溪来到岁宁城盛府附近徘徊,他主动与沈淑容换护守之地是有意的,就是来岁宁城想着能机缘巧合遇上盛怀音。 盛府的大门开了又闭,闭了又开,半会儿不见任何盛怀音的踪影。 难道不在家么…… 盛府的门口人来人往,在马路的斜对面有一个摆摊算卦的,沈临溪横跨马路,来到算卦的面前坐下,向其打听盛府的事情。 算卦的老先生也是个老江湖了,并不接他的话茬,将竹卦筒摆到他面前,“小伙子,别着急,来算一卦吧。” 若不来这算一卦,怕是得不到什么有用消息了,沈临溪心想。 “怎么算?” 老先生抚胡须笑道:“姻缘、功名、财运、身体,选其一,二十文一签。” 沈临溪低头闷笑:“姻缘。” 沈临溪掏出二十文递给老先生,并抽了一签让老先生解签。 老先生眯眼一看,神色略显尴尬,笑道:“这签不准,老夫替你抽一个。”随即,他从竹卦筒中取出一个上上签递给沈临溪。 “刚才那是什么?” “老夫已为你逆天改命,不必再问。” 沈临溪实在好奇,“给我看看。”说罢,他伸手就要夺那竹卦筒。老先生一脸惊恐,忙将竹卦筒抱在怀中。沈临溪不依不饶,与老先生几经拉扯,忽而,竹卦筒从老先生的手中滑落,摔在地上散落一地。 老先生捡起各种竹卦重新放进筒里,嘴里怨声载道:“老夫已经替你逆天改命了,你为何如此执迷不悟?唉,一盘好棋都被你打坏了……” 沈临溪还想说些什么,被老先生打断:“你走吧,走吧,我不欢迎你……” 沈临溪怔在原地,啥也没问着,还被人嫌弃。他扫兴地离开。 岁宁城在州主盛光的治理下呈现出井然有序、一片祥和的气派,与那小小的梧桐城果然不同,巡逻了半天也不见任何影魅的踪影。 沈临溪的心思可不在影魅身上,自那日一别,不知为何,总想再见盛怀音一次。 他失意地走着,忽而一个名叫什锦坊的地方映入他的眼帘。听闻这里是岁宁城的繁华之地,珍馐满目,夜夜笙歌。前些日子刚举办了玄女庙会,可惜自己错过了。 罢了,去吃点东西吧。 夕阳西下,他来到了什锦酒楼,点了一碗温酒和二两牛肉。什锦酒楼不仅生意好,上菜也快,不多一会儿,小二就给他备齐了。 他一边享用着一边回想起自己的家事。五年前,父亲送他去到青莲门,叮嘱他五年后学成归来,掌管燕州大大小小的事务。为何送他去除妖,他爹说,除妖的本事,与其仰仗别人,还不如靠自己。 五年时间一晃而过,还有一个多月,自己便要回家继承家业了。他在青莲门学得除妖本领,以后成为州主,也不至于被除妖派拿捏。 若不是来这蜀州,他也自然心甘情愿等到一两个月后便回去继承家业,奈何一见怀音误终身,让他如何忍心就此罢休? 何况自己是燕州州主之子,怀音是蜀州州主之女,也算得是金玉良缘门当户对的。贸然去提亲,虽然知道盛州主可能也不会拒绝,可上次见了怀音那泼辣的一面,也不知怀音自己是怎么想的呢?总而言之,他想利用这一次在岁宁城除影魅的机会,与怀音见上一面,表明自己的心意。 忽而,邻座窸窣的讨论声传入他的耳中。 “不得不说,自打盛家姑娘成了巡城将领之后,这岁宁城的治安比以前好多了。” “可不是咋的,之前她那个弟弟做巡城将领的时候,与那奸人徇私枉法、沆瀣一气,把岁宁城搞得乌烟瘴气的。” “要我说,盛家姐姐就是比弟弟会治理,有魄力。眼下老州主身体不行了,这下一代州主要是交到那弟弟手里,别说是岁宁城,整个蜀州都要完蛋了。” “是啊,可惜了,那有能力的是个女孩儿,若是个男孩,还有那草包弟弟什么事儿?” “只要能抓老鼠就是好猫。女孩怎么就不能继承家业了?那玄女娘娘也是女的,在万年前不也能将魔族首领一举歼灭?比起性别,是否贤德,是否治理有方,是否替百姓着想才最重要。” 听到此,沈临溪凑上前去询问道:“二位说的可是盛州主的女儿盛怀音?” “是呀,州主盛光就两个孩子,女儿盛怀音和儿子盛怀遇现在正明争暗斗,抢着州主之位呐。” 沈临溪嘴角上扬,“二位可知这盛怀音现在在哪里当差?” 二人面面相觑,对眼前的陌生男人有些紧惕,其中一人问道:“你是何人?找盛姑娘作甚?” 沈临溪取出一块刻有“魏”字的玉佩给二人展示,“鄙人是燕州州主魏舒之子魏临溪,奉父亲之命来找盛姑娘有要事商量,只是,鄙人对这蜀州人生地不熟,来到岁宁城一时迷了路,竟忘了去哪里找盛姑娘。” 沈临溪是燕州州主魏舒之子不假,但奉父亲之命来找盛怀音,属实是撒谎不眨眼了。 听到此话,又看到货真价实的玉佩,二人紧凑的眉头才舒展开来,刚才质问沈临溪的那人立马换了脸色,恭敬笑道:“原来是魏州主的贤子,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盛姑娘白日会在岁宁城巡逻,听说今晚会来这什锦酒楼来,至于是见谁,我们也不得而知。” “魏某多谢二位告知。”沈临溪礼貌答谢,他继续吃着牛肉喝着温酒,坐等夜幕降临。 吃完牛肉喝完温酒后,为了不被店小二赶走,他又点了一碗阳春面,一碟肉包。 正当沈临溪吃完阳春面时,一个身披红斗篷的充满英气的少女走进什锦酒楼,此人正是盛怀音,在随从和护卫的守护下走进了一个雅间。 沈临溪眼前一亮,立马快步小跑到雅间门口,正要叫住盛怀音,被门口的侍卫拦住,死活不让沈临溪擅闯雅间。 “我是盛姑娘的旧识,之前救过她,麻烦你通报一声,我叫沈……” 侍卫冷哼一声打断道:“呵,像你这样莫名其妙想要攀高枝的人多了去了,今晚我们盛姑娘要见贵客,你一边凉快去。” “哎——” 随从冷脸关上了雅间的门。 沈临溪百口莫辩,吃了个闭门羹。他走到随从们看不到的拐角处,偷偷拿出一个白色小瓷瓶,里面装着的是蓝色粉末,是一种名叫飞燕草的植物磨成的粉。 那是他巡查影魅去向时意外发现的,在梧桐城独有的一种神奇植物。他发现梧桐城的影魅都喜欢在有飞燕草的地方聚集,并且会使影魅变得更加亢奋、撒泼。 发现这一点后,他便将飞燕草磨成粉装入瓷瓶中随身携带,往常是他找影魅,现在则是粉末撒在哪里,便会在哪吸引影魅过来。 就在刚才雅间关门的一刹那,沈临溪瞥见雅间里面的窗户是打开的,于是心生一计。 不让我进去?那就让你们求我进去。 他走过雅间门口,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蓝色粉末撒在守在放门口的两个侍卫身上,随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淡定吃着剩余的包子。 忽然,雅间传出盛怀音的尖叫声。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卫立马冲进雅间,将盛怀音拦在身后。 侍卫定睛一看,只见几个影魅竟在雅间内亢奋地飞来飞去,不由得人心惶惶。 “不知是何情况,这些影魅突然从窗外闯进来!”盛怀音对侍卫们解释道。 影魅……这不是侍卫能抵挡的,得找除妖师才行。 影魅们像嗅到了什么,忽然向那两个身上沾有飞燕草粉末的侍卫猛然扑去。几只影魅钻进两名侍卫的身体里,惹得他俩在地上痛苦得辗转反侧。 “快去找除妖师!”盛怀音对身边的随从下命令。 “是!” 随从刚要踏出房门,忽然一阵业火从侍卫身边穿过,快速打在被影魅侵袭的侍卫身上,熊熊业火燃烧,两个侍卫痛得更加厉害了。 “这是……”盛怀音震惊,这分明就是除妖师的法术! 话还没说出口,又有业火穿堂而过,飞进雅间奔向另外还在飞舞的影魅,很快这些叫嚣的影魅都化为一缕青烟,消失得没有痕迹。 大家寻着业火奔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身着蓝衣的男子正在悠哉悠哉地吃下最后一个包子。 他是……盛怀音忽然眼前一亮。 “沈临溪!”盛怀音快速跑到他的面前,“竟然是你!你们青莲门的除妖师果然喜欢惩恶扬善!之前听沈淑容说你在梧桐城,今日怎会在这里?” 沈临溪故作惊讶状:“淑容求着与我换了除妖之地,我才过来的,没想到竟在这里遇到你!” 旁边那桌邻客小声议论,“这不是刚才打听盛怀音的小伙子吗?” 这句议论声好巧不巧穿了过来,沈临溪料到盛怀音一定听到了,遂面露窘迫,耳尖泛红打圆场道:“我来到岁宁城后,想起你在这岁宁城,便想知道你在哪,没想到功夫不负有心人,竟在这里遇见了。” “这便叫‘有缘千里来相会’!”盛怀音笑道。 盛怀音并不是一个有钝感力的人,对待人性她极其敏锐,只是她对在她面前的沈临溪有些许好感,也心喜能够在此相遇,便没有多想。 沈临溪关心道:“你没事吧?” “有你在,当然没事了!临溪大侠,这总是遇到影魅也不是办法,你可以做我的除妖师护卫吗?” “这……”沈临溪心头一喜,又欲擒故纵,“灵剑宗有令,每座城都需三人把守,我若是做了你的专职除妖师而不管其他百姓,怕是不好与灵剑宗那边交代……” 盛怀音爽朗一笑,“哈哈哈哈哈,我哪敢跟百姓抢除妖师!我自然是不会做那专政霸道之人,只是,若我身边出现影魅,我会向玄女娘娘祈祷临溪大侠能够快点出现!” 沈临溪心花怒放:“放心吧,怀音姑娘有难,我一定会出现的。” 这时,被影魅侵袭的侍卫逐渐恢复意识醒来,“你们醒了,”盛怀音大方向他俩介绍:“这是我的旧相识,青莲门的除妖师,沈临溪,刚才就是他救了你们。” 这两个侍卫面面相觑,原来这个家伙真的是盛姑娘的旧识,而就在刚才,他俩将盛姑娘的救命恩人拒之门外,此刻的他们感到非常难为情。 那个将沈临溪拒之门外的侍卫开口:“原来真的是盛姑娘的旧相识,刚才是我们有眼无珠,还望大侠恕罪。” 沈临溪装作云淡风轻,“无妨。” 盛怀音叫来什锦酒楼的店小二,让小二给沈临溪安排隔壁的雅间。 “临溪大侠,这会儿我要会见一位贵客,你先在隔壁稍坐一会儿,等会儿面谈结束我来找你,有要事商量。”盛怀音说道。 沈临溪点头答应。 盛怀音与随从再次走进雅间,关上了门。沈临溪走进隔壁雅间,正准备合上门时,忽然见一黑衣男子走进盛怀音所在的雅间。 盛怀音所说的贵客,竟然是一个男人? 沈临溪暗自捏紧拳头。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3、第二十三章 沈临溪跳出自己的雅间窗户,偷偷来到盛怀音所在的雅间的窗户外面。雅间的窗户颇有些高度,下沿正好遮住了沈临溪,他俯身在窗下偷听墙角。 盛怀音的窗户此刻已经合上,可以听见里面有声音,但听不清在说什么内容。里面传出一阵一阵爽朗的笑声,听得沈临溪的牙直痒痒。 大半夜跟一个男人在这里嬉笑,成何体统! “谁在那里!”远处的巡逻兵发现盛怀音的雅间外有可疑的身影。 糟糕,被发现了!沈临溪翻身一跃回到自己房间。 巡逻兵快速跑上前来,敲响盛怀音的窗户,从窗外探头道:“盛姑娘,刚才有可疑的人在你窗户外面,往隔壁去了!”说罢,他顺手指了指隔壁的雅间。 盛怀音感到疑惑,那不是给沈临溪安排的雅间吗? 忽而隔壁传来打斗声和茶杯摔碎的声音。 盛怀音带着随从、侍卫来到沈临溪的房间,还没来得及敲门询问,忽然沈临溪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破门而出,重重摔在地上。 “临溪大侠!” 沈临溪在地上翻来覆去,过了好一阵才停下来。“刚才有一只影魅忽然朝我房间冲来,我顺利剿灭了,没有大碍……” 自然,这是沈临溪为了脱离嫌疑而上演的一场苦情戏。 “临溪大侠,你无事便好!” 盛怀音来扶他起身,他趁机将飞燕草粉末抹在盛怀音衣角上。 沈临溪刚站稳脚跟,忽而一大批影魅从沈临溪的雅间窗户那涌入,直直向盛怀音扑来。 “小心!”沈临溪一把拉过盛怀音。 “糟了,是冲盛姑娘来的!”随从惊叫。 那位贵客黑衣男子见此架势,慌忙抛下一句“我尿急,先撤了!”转身溜走。 沈临溪冷冷地瞥了黑衣男子一眼,随即继续演戏道:“这么多影魅,我一个人有些应付不来……” 侍卫冲沈临溪吩咐道:“你先带盛姑娘走!我们挡住他们!” “这……”沈临溪有些为难。 “只能用此缓兵之计了,快走!”随从和侍卫挡在盛怀音的面前,用肉身为她引开这些影魅的注意力。 沈临溪迟疑片刻,转身拉着盛怀音就跑。 此时的什锦酒楼因为这么大的动静已经乱成一锅粥,大家纷纷仓皇而逃。 沈临溪一把拉住店小二,“这里哪儿还有房间?” 店小二怯怯地指了指二楼,“那儿都是……” 沈临溪朝着二楼瞥了一眼,松开了店小二的胳膊,店小二吓得立马溜走。 沈临溪带着盛怀音来到二楼,随意打开一个房间的门便走进去, 沈临溪关上了窗户并对盛怀音说道:“你先在这里呆着,我去救他们,马上回来。” 盛怀音焦急地说道:“快去吧,他们是我的护卫和线人,对我来说很重要!” 沈临溪点点头,随即关上了窗户,离开房间。他穿过慌乱的人群来到一楼,忽而见一个黑影溜进了走廊深处的房间,他紧随其后。 这是酒楼的杂物间,而溜进这里的正是黑衣男子。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他尾随着黑衣男子进入杂物间,合上了门。 黑衣男子知道沈临溪是除妖师,对他并不设防。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刚才盛姑娘有难,你为何当了个逃兵?”沈临溪冷冷问道。 “大侠!我只是一个线人,来给盛姑娘通风报信的,我上有老下有小,我也敌不过影魅,实在是没有办法才会溜走……” 沈临溪冷哼一声,“那你来这杂物间做什么?”他与男子擦肩而过,将飞燕草粉末偷洒在男子身上。 “我……我寻思外面都是影魅,还不如在这无人的房间躲一阵,等没有动静再出去……” 沈临溪慢慢走到窗户那里,打开了窗户,转身问黑衣男子:“刚才你在雅间与盛姑娘因何事嬉笑?” 身为线人,黑衣男子自然不会将谈话内容托盘而出,反而恍然大悟:“那个在窗户外面的可疑之人,是你……” 沈临溪不紧不慢地冷笑道:“的确是我,那又如何?我忍不了我喜欢的女人跟别的男子孤男寡女在一个密闭的房间内畅言嬉笑,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见不得人的事?大侠你误会了,我只是来通风报信的,况且屋内还有盛姑娘的随从,我们没有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啊……” “可是,她对你笑了。” 忽而,一只影魅从窗外冲进来,向黑衣男子扑去。它侵袭进黑衣男子的身体,黑衣男子瞬间感到五脏六腑都像被撕裂一般,在地上翻来覆去,痛得叫饶。 “是你……你控制了影魅来到这里,残害百姓……”黑衣男子虚弱地说道。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这一切都只能怪你运气不好。”沈临溪淡定地走出杂物间,叹了口气,“哎呀,这是什么地方,我可从来没来过。”他合上了门,任由黑衣男子在杂物间内挣扎,直至死去。 沈临溪走出杂物间,此时的什锦酒楼已经空无一人,就连店小二和账房伙计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他来到一楼大厅,发现那一个随从和两名侍卫已经横尸在雅间门口。 来晚了,要是被盛怀音知道,肯定会怀疑他的。沈临溪心想。他将三人尸体拖进了盛怀音原本的雅间。 不行,放在雅间也不好解释,他索性将三人的尸体从窗户内扔出,三人的尸体重量不轻,他费了好大的气力。 二楼的盛怀音在房间内来回踱步,不经意间她看见她走过的地上竟留下了些许蓝色粉末。 这是什么……盛怀音蹲下来暗自思忖,忽而她发现这些蓝色粉末竟然是从她衣角上落下的。 她用手指捻了一些蓝色粉末,凑近闻了闻,却也闻不出来这是什么。 奇怪,什么时候沾上的…… 她找来一个茶杯,将蓝色粉末全都装在茶杯里,放置在桌上,准备等沈临溪来了一并带回查验。 忽而,几只影魅闻味而来,在二楼的窗外盘旋。 影魅!盛怀音心里一惊,她想要打开房间的门,发现房门竟然被沈临溪锁住了。 “临溪大侠!临溪大侠!”她敲门大喊。 此时,沈临溪正在一楼忙着处理尸体,并未听到盛怀音的呼救。 那几只影魅受不了飞燕草的味道,刹那间破窗而入,吓得盛怀音挡脸大叫。 她环顾四周,没有任何可以抵挡影魅的东西。 忽而,她瞥到房间的角落竟有一个香炉,旁边放着线香和火折子。 死马当活马医了! 盛怀音迅速吹燃火折子,点燃线香,朝影魅挥去,闭眼大喊: “玄女娘娘救我!” 远在芥蓝城的沈寒星忽然一阵心悸,捂着心口虚弱地喘气,让沈鹤安带她瞬移到岁宁城。 盛怀音紧闭双眼好长时间,发现自己并无大碍,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看见那几只影魅不再围攻她,而是围着那个装着蓝色粉末的茶杯转来转去。 盛怀音愣住了,这时,门外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女声,“怀音!盛怀音!你在哪里!” 这个声音,她在玄女节巡逻的时候听见过,这是…… 沈寒星! 盛怀音眼睛一亮,立马敲门回应道:“寒星!我在这里!” 沈寒星循声而来,用灵力打破了房门的锁,随即破门而入。 “怀音,你没事吧!” 盛怀音摇摇头,随即将围着茶杯转的影魅指给沈寒星看,“我原以为它们是冲我来的,没想到……” 沈寒星用业火烧死了那几只影魅后,走上前查看那个茶杯,只见茶杯里放着些许蓝色粉末。 “这是从我衣服上弄下来的,不知为何,影魅对粉末的兴趣超越了我这个人……”盛怀音向沈寒星解释道。 沈寒星捻了捻一些粉末,凑近闻了闻。她读过林映雪的医书,嗅其味道,认出了这是什么。 “这是飞燕草,食之有毒,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出现在岁宁城才是。况且,飞燕草本是花的模样,却被磨成了量不少的粉……”沈寒星喃喃。 “你是说,这是有人故意而为之?为何影魅对它那么感兴趣?” 沈寒星摇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 这时,办完事的沈临溪冲进来,浑身大汗淋漓,“盛姑娘,你没事吧!”忽而他看见沈寒星竟然也在房内,感到很奇怪,“寒星?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和沈鹤安在芥蓝城吗?” 沈寒星找了个借口:“去芥蓝城正好路过岁宁城,在路上耽搁了一些时间,便故地重游独自到这里吃吃酒,没想到竟然遇到了你们。” 盛怀音看了沈寒星一眼,笑而不语。她知道沈寒星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方才,她向玄女娘娘许愿了呢。 “原来如此,真是巧了。”沈临溪皮笑肉不笑。 盛怀音向沈寒星讲述了今晚遇见沈临溪的经过,并感谢沈临溪的出手相救。 沈寒星一针见血,“所以方才盛怀音的房间是你锁上的?” “……我怕盛姑娘有危险。” 其实是怕盛怀音突然跑出来看到他在干什么。 沈寒星愠色渐浓,“你可知道将人锁在房间里也会有危险?有影魅从窗户那闯进来,要不是那茶杯里的蓝色粉末,盛怀音早就死在影魅之下了!” 沈临溪微微一怔,装作不知情的样子,走到桌前查看茶杯里的蓝色粉末。 “不知道为什么,影魅对这些蓝色粉末好像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盛怀音道。 看来她们发现了,沈临溪心想。 “既然影魅喜欢,必然是邪祟之物,还是扫除干净为妙。”随即,沈临溪一把业火将茶杯里的蓝色粉末烧得一干二净。 “哎——”盛怀音有些失落,她还准备带回去查验呢! 茶杯里的蓝色粉末被烧得干净,盛怀音很是气馁,随即将茶杯装进怀里,看能不能残留一点痕迹回去查验。 沈寒星默不作声。 良久,盛怀音开口问沈临溪:“我那些侍卫和随从怎么样了?为何一点动静的没有?难道……” 此时彼刻,什锦酒楼空无一人,若他们还活着,早就随着动静跑过来了。 “我去找了一番,没有找到他们的身影……” 去了这么久,什么也不找到? “那你为何满头大汗?从一楼到二楼,有这么累吗?”盛怀音问出心中所惑。 沈临溪故意转移视线:“我在一楼杂物间找到了一具尸体……” “去看看!”盛怀音立马奔出。 二人随着沈临溪的指引来到一楼杂物间,盛怀音发现死者正是她约来的黑衣男子,她惊慌地跑上前蹲下,“这是……” “这是受到影魅侵袭的死状。”沈寒星淡淡道。 “他是我安插在弟弟身边的探子,我约他是打探我弟弟的消息,没想到这次一见便是死别……” “我记得,在盛姑娘你有危险的时候,他第一个逃跑了。” “他不过是个探子,又不是侍卫,惜命不是人之本性吗?”盛怀音反驳道。 沈临溪默不作声。 他还想问,她与黑衣男子在房内笑什么,但他忍住了,因为那样就会被发现,自己是窗外的那个可疑人影,后面的一切都是自己演的戏。 盛怀音蹲在黑衣男子身边,她的目光在黑衣男子的身上扫来扫去,忽然瞥到了衣角的一抹蓝色。 这是……飞燕草粉末? 盛怀音从怀里拿出茶杯将那点粉末装进去,她偷偷藏在袖子里不想被沈临溪发现,可是自己浑身上下都没有藏物的口袋,踹到怀里怕撒了。她左顾右看站起身,偷偷向沈寒星示意,沈寒星让她将茶杯放到自己背上的竹火炮筒里。 盛怀音回到雅间,这里没有任何随从和侍卫的身影。 奇怪,他们去哪儿了呢? 她不知道是,这三具尸体正躺在雅间窗外的下沿,正好是视线挡住的地方,也是之前沈临溪偷听墙角时呆过的地方。 “刚才我也到处找过了,什么也没找到,仅凭我们三个人是很难找到的,不如等派人手过来,扩大搜索范围。”沈临溪建议道。 “也只能这样了。”盛怀音点头。 三人离开什锦酒楼,走在夜深人静的街道上。街道上空无一人,什锦酒楼出现了影魅的事情已经传遍大街小巷,大家紧闭门窗,躲在家里都不敢外出。 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几只影魅袭来,在三人的上空盘旋尖叫。 忽然,它们猛地对准沈寒星俯冲而来,吓得沈寒星急忙四处逃窜,“救命啊!” “寒星!”盛怀音下意识地喊道,可她没有除妖的灵力,除了干着急别无他法。 见影魅来势汹汹,似乎极其亢奋,沈临溪不由得问道:“寒星,你身上是否有蓝色粉末?” “有蓝色粉末就会这样吗?”沈寒星边喊边问。 “是啊,”沈临溪并不知道一向战五渣的沈寒星其实会业火,他自己一个人招架不来那好几只亢奋的影魅,“沈寒星,快用你的竹筒火炮啊!” 沈寒星抽出后背的竹筒火炮,就在这时,装在茶杯里的蓝色粉末被顺势带出来全撒在地上。 沈寒星还没有冲影魅发射火炮,这几只亢奋的影魅忽然不侵袭她了,转而围着地上的蓝色粉末转。 沈临溪一把业火将粉末烧净,他气急败坏:“你把它带在身上做什么!这种蓝色粉末,若不装在密闭的容器里,是很容易招来影魅的!” 沈寒星将火炮对准了影魅,火炮虽不如业火能够杀死影魅,但影魅怕火怕光,火炮对其有一定的震慑作用,可以将影魅赶走。 赶走了影魅后,沈寒星轻叩玉竹簪,随即又将火炮对准了沈临溪,她冷冷问道: “你怎么知道?什锦酒楼的影魅是你招来的?” 盛怀音大气不敢出。 沈临溪心里一紧,完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