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六零,我能获得宝藏情报》 第1章 我想吃饱饭 沪城乡下。 红河公社,桥东生产队。 早上,19岁的秦远又被饿醒了。 幽幽睁开双眼,身上盖着的破棉被散发些许霉味,让他不由皱眉。 环视周遭,顿感糟心。 斑驳的土墙,茅草搭的屋顶,煤油灯,土簸箕,锄头,镰刀...自家这不大的茅草房里,简陋的陈设一目了然。 土墙上,挂着的日历,早上刚刚撕了一页。 日期:1962年12月21日,星期五。 尽管穿越过来,已有一周时间,但这个年代的艰苦生活,依旧让秦远很难适应。 拖着虚弱的身子穿衣下床。 窸窸窣窣的动静,顿时惹来一小姑娘的注意。 “小叔,你醒啦,我给你煮了粥,快来吃饭。” 小侄女秦小霞在门口探出脑袋,冲秦远喊了一句。 她扎着麻花辫,穿着一件满是补丁的花袄子,缺营养的瘦小个子,看起来根本不像一个13岁的姑娘。 简单洗漱一下,秦远坐到小饭桌前,陈旧的小桌瞧着有些年头,中央放了盏很有年代感的煤油灯。 扫了一圈,没有发现父母的身影,他当即问道: “阿霞,爷爷奶奶,上哪去了?” 秦小霞一边把一个粗陶大碗端到秦远面前,一边说道: “他们天不亮起床,去城里,说是去找阿贵堂叔借钱,给小叔买药看病。” 闻言,秦远脑海闪过家里近况。 十年前,他的大哥、大嫂,双双牺牲在了北韩战场。 目前,老秦家就剩下4口人,老两口对他这个小儿子自是宝贝的紧。 而他的病还是前身遗留下来的。 前身也是名军人,之前在北方某部队服役。 在一次边境任务中,立下大功,却也因此负伤,没能挺过来,便宜了穿越过来的秦远。 负过伤的身体失血过多,落下了病根。 之后,考虑他的身体不再适合继续当兵,部队特地给秦远办了退役仪式。 关键还授予了二等功。 在部队里有句话叫三等功站着领,二等功躺着领,一等功家属领。 二等功很牛的。 退役后,秦远坐火车回到了老家。 前身当兵期间,每月领的津贴不到10块,基本寄给家里补贴家用,没有余钱。 而当下这具身体,需要喝中药细细调养,调养补血的药挺贵,让本就贫困的家里雪上加霜。 粗陶大碗冒着热气,粥香掠过鼻端,打断了秦远的思绪。 粥是水稗草籽磨成粉,加少许米熬的,卖相不是很好,还加了几滴油。 秦远前世上过大学,学的是农业,对水稗草并不陌生,这玩意儿长得像水稻,在稻田地、河沟边都有生长,籽能吃,放当下是很好的食物。 而油是乡下人吃的最便宜的棉籽油,口感差,但好歹是油,这年头,乡下人一年到头分不到2斤油。 三年大饥荒年刚过去,就这一碗不怎么样的粥,算是家里最好的食物了。 也就秦远这个伤员才能吃上。 而秦小霞面前空空如也,迎着秦远投去的目光,小姑娘咽了咽口水,却嘴硬说: “我不饿,小叔需要养身体,这粥都给小叔吃。” 小侄女懂事的让人心疼,秦远又哪里好意思吃独食,硬是把碗里的粥分一半给她,才喝自己这份。 囫囵喝下半碗粥,饥饿感勉强压下。 放下大碗,秦远不由叹了口气。 ‘这年头,即使是穿越者,想吃饱饭,也难啊!’ 好在,他开了。 而今天,正好是他觉醒金手指的第7天,收获的时间。 秦远目露期待,集中意识,一面只有他能看到的半透明面板,缓缓浮现在眼前。 【储物空间:1立方米.】 【宝藏情报刷新:】 【白色情报:河东生产队西面池塘边,位于小芦苇丛,离那棵大榕树正南8米处,冬眠着一条10斤大黑鱼.】 【白色情报:你家门前干涸小河沟,向西20米处,有一大窝黄鳝.】 【白色情报剩余:5.】 金手指面板功能很简单,自带一立方大小的储物空间,同时还会获得宝藏情报。 每天签到一条白色情报,可立即刷新,也可存着,兑换更高价值情报。 5白兑换1蓝,5蓝兑换1金。 面板上的两条白色情报是5天前刷新的,价值看得秦远不免摇头。 ‘有点废啊。’ 西面池塘,有主,公家财产,敢去抓鱼,属于盗窃。 倒是小河沟的黄鳝能挖。 但这年头,乡下人都不怎么吃鱼、黄鳝之类的东西。 乡下缺油、缺调料,没有重油、重料,这些东西做出来一股腥味,难以下咽,还不顶饿。 而且秦远听过一个很有意思的说法,村里老人说吃鱼浪费粮食。 老人们的经验之谈,按秦远的理解: 鱼肉中脂肪酸、蛋白质含量很高,易吸收,消化快,关键人体消化蛋白质时,会消耗体内脂肪和糖分,饿的也快,越吃越饿。 吃没油水的鱼,跟光吃兔子肉类似,人体吃不消。 这年头,吃鱼,吃好鱼,高低算个奢侈行为,就是城里的沪爷,能实现吃鱼自由的,也少。 之前白色情报质量不行,秦远便把签到的情报存着,打算用来兑换蓝色的看看。 直到今天,总算存下5白,他当即把它们兑换成一条蓝色的。 接着选择刷新。 【蓝色情报:村子后山,那棵被扒皮的大榆树西南505米,一处长有枸杞的灌木丛掩盖下,有个洞穴,6个出口,里面住着一窝狗獾.】 乖乖,居然是狗獾,这不就是闰土叉下吃瓜的猹嘛...秦远的眼睛一阵发亮。 学过农,他知道这玩意儿。 狗獾,群居,会冬眠。 眼下入冬,狗獾正是冬眠的时候,这会儿它们吃的肥肥的,个头大的一只能有20多斤,正常来说,一窝狗獾有10多只。 ‘这都快赶上一头大肥猪了,还是蓝色情报牛啊。’ 秦远一阵振奋,但很快又犯了难。 后山土里全是树根,刨坑不轻松,而自家一病一弱俩老,没人能干这活... “远哥,远哥在家吗?”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喊,紧接着,一个大小伙子拎着一网兜鸡蛋,兴冲冲走进来。 王根宝,老队长家小孙子,也是秦远的发小。 脚蹬解放鞋,穿着一身灰色旧棉衣、旧棉裤,面容粗糙,身形瞧着有些高瘦,却是那种精瘦。 见到秦远,王根宝献宝似的把鸡蛋放到桌子上,说道: “我是来送鸡蛋的,队里知道远哥你当了战斗英雄,却伤了身子,特地批了2斤鸡蛋给你养身体。” “难得队里还挂念着我。” “那可不,我们可不能让英雄流血又流泪。”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老秦家名副其实的“光荣之家”,这些年队里待老秦家还真不赖。 像这鸡蛋可是好东西,这年月比钱都好使,队里一般都卖了换粗粮,瞧着小侄女眉开眼笑地开始数鸡蛋,秦远不由会心一笑。 紧接着,他又上下打量了发小一眼。 别说,根宝这种精瘦的身材,干起活来,肯定比前世健身房里肌肉男猛的多,耐力绝对惊人。 想到此处,秦远开门见山道: “根宝,你来的正好,想请你帮个忙,今天我想带你进山打个猎。” “打猎?这靠谱吗?”王根宝疑惑道,“村里老人都讲,打猎不务正业,干活挣工分,才是正经过日子,旱涝保收。 我知道远哥想靠这个,补贴家用,不用那么麻烦,我工分多,可以直接支援你点。” “好兄弟,心意领了。”秦远拍了拍王根宝肩膀说,“但也别小瞧二等功战斗英雄的含金量,而且我还是侦察兵出身,之前进山,发现了獾子的踪迹,我俩合作,必有收获。” 后山紧挨着村子,秦远之前散心,确实去过,而且前身获得的二等功荣誉,真的很牛。 一听到这个,王根宝不由竖起大拇指道: “远哥的本事,我是佩服的。” “是吧,信我,一准让你吃上肉。”秦远又诱惑道,“想想你都多久没吃肉了。 这会儿獾子长得肥,连皮带肉的獾子肉,带肥油,油汪汪的,大冷天要是能吃上一碗,那得多享受。” “咕噜...” 王根宝、秦小霞齐齐吞咽口水。 大饥荒年刚走,别说乡下,就是在城里,工厂里要是杀头猪,那都是大事,全厂轰动,比过年都热闹,而关于这猪肉怎么吃,厂里领导都得开会讨论。 吃肉的诱惑力拉满。 王根宝意动极了,立马拍板说: “我想吃肉,远哥等我,这就回家和我爸说一声,然后我们就进山打獾子。” 第2章 二等功侦察兵 农忙已经过去,眼下入冬,村里正是大搞副业的时候。 这会儿冬天比后世冷不少。 王根宝家。 老队长王大全和队里几个干部围在火盆边,一边烤火,一边讨论今天的生产任务。 “最近粉条和豆腐利润都挺高,还供不应求,队里的豆子、红薯还有,保财和红梅,你们组任务重,再加把劲,争取把这俩的产量提高。” “好的。”X2. “还有,板材卖的也不错,后山那么多树,卫国,你和根宝做出表率,虽然很累,再坚持坚持,多锯点木板出来。” “晓得了,爸。” “嗯,大家加把劲,多赚工分,明天正好冬至,社员们劳累了一年,我们也奢侈一回,争取明天给大家包鲜肉馄饨吃。” 沪城这边过冬,吃馄饨,吃汤圆。 这两年,年景差,乡下一年到头吃不到一顿猪肉,社员们做梦都想吃顿肉。 听说明天有肉馄饨吃,几个干部顿时一阵高兴,连声叫好。 也就在这时,王根宝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 “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王大全忍不住训了小孙子一句,又问,“阿远的身体有起色没?” 王根宝喘了口气,回道: “虽说看着还是虚弱,但应该有好转,毕竟远哥还邀请我,和他一起进山打猎来着,我答应了。” “阿远身子弱,你要拉大锯。”王大全狠狠瞪了小孙子一眼,说,“你俩进山打猎,这不瞎胡闹嘛。” 王根宝争辩道: “远哥很有信心的,他可是荣获二等功的侦察兵,厉害的很,我和他进山,肯定能打到猎物。” 打仗和打猎还是有很大的区别,队里民兵队长王保财祖上猎人出身,属于懂行的,显然不看好秦远哥俩进山打猎,笑着劝说道: “打猎有很多门道,阿远打仗强,打猎还真不一定如我,像我天赋好,祖上打猎的手艺学了十成十,现在不也巴巴上工挣工分。 冬天山里路难走,猎物狡猾,给队里上工比打猎强多了,像我给队里漏粉条,一天赚10个工分呢。 而根宝你拉大锯,每天挣得工分比我还高,机会多难得,就别想有的没的。” 拉大锯报酬是高,但也非常累人,老话中有四大累,搓大泥、积大粪、拉大锯、拉大犁,拉大锯排第一累。 村里又只有王根宝一家有这手艺。 老队长为作表率,催促王根宝爷俩卖力干,一连干了好几天,快把王根宝腰累折了。 因而王根宝想去打猎,除了被吃肉诱惑,也有些想偷懒的意思。 瞧见没人支持自己,他轻轻拽了拽王卫国的衣服,朝他一个劲地使眼色。 之前干活时,没少听儿子抱怨,王卫国哪里不明白儿子的意思,也心疼,稍一沉吟,总算扯出一理由: “爸,要不就让根宝试试,眼下三年灾年刚过,猪肉供应恢复没多久,不好买。 要是买不到猪肉,根宝他们打到的猎物,兴许还能拿来应急呢。” 唉,臭小子昨晚一个劲的抱怨腰疼... 王大全看着一脸倔强的孙子,又想到自己年轻时壮如牛,因为拉大锯,老来一身病,不由重重叹了口气,顺坡下驴道: “行吧,你跟阿远进山打猎,这事我同意了。” “谢谢爷爷。”王根宝顿时咧嘴一笑,信心十足道,“你们就瞧好吧。” 王保财等几个生产队干部看到这一幕,知道老队长心疼小孙子了,也都理解一笑。 当然包括王大全、王卫国在内,众人都不看好秦远哥俩能有什么收获。 甚至,王保财还开着玩笑说; “加油啊,根宝,我们大家伙能不能享口福,可全靠你们哥俩了,要求不高,能吃上兔肉就成。” 在他看来,秦远这哥俩能打到兔子,都算撞大运。 。 刚过八点,秦远带着王根宝进了山。 哥俩全副武装。 王根宝拎着麻袋,扛着秦远嘱咐拿的锹和镐,挖坑要用。 而秦远则提个装饭的小篮子,并背着一把从民兵队借来的步枪,前身有着一手高超的枪法,被他直接继承。 村子的后山叫佘山,绵延20多里地,高不过百米,规模一般般,但这已经是沪城最大的山。 这年月,沪城冬天有雪,前几天刚下过一场。 山里静悄悄的,灌木丛和枯黄的杂草丛生,树木光秃秃,偶有几声麻雀声传来。 雪化了,山路湿滑,秦远和王根宝迎着寒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风是湿冷的,比北方那种干冷更折磨人。 秦远走的艰难,瞧着两旁萧条的景象,心下不由发出感慨。 ‘村里老人说得对,打猎果然不务正业,要不是开了挂,感觉我就算身体健健康康的,这趟进山,估计也不会有什么收获。’ 就这从村里到大榆树这段路,因为走的人多,还算比较好走的。 哥俩也足足花了大半个小时,才到目的地。 瞧着面前扒了皮的大榆树,王根宝放下锹和镐,又抖掉鞋上沾着的泥,松了口气道: “乖乖,这路真难走,总算见到了我们村的救命树。” 说罢,他郑重地对大榆树拜了拜。 这榆树是附近最大的一棵,瞧着有三人合抱那么粗,绝大部分部位的皮都给剥了。 饥荒年,榆树浑身是宝,叶子、皮、榆钱都能吃,充饥又饱腹,能活命。 甚至秦远听秦小霞说过,这两年附近村子,为争夺这大榆树上的资源,可没少干仗,还挺激烈。 嗯,这年头村民们很有战斗力的。 休息片刻,王根宝问道: “远哥,接下来该怎么办。” 秦远竖起大拇指,瞄着大榆树西南方向比了比,又借助了一个望远镜,很快确定面板给的狗獾洞位置。 望远镜是他当侦察兵时配的装备,退役后,给拿了回家当作纪念。 而狗獾洞的位置在一个坡上,背风,向阳,冬天暖和,动物最是喜欢在那打窝。 “跟我来!” 放下望远镜,秦远按图索骥,头前带路,王根宝紧紧跟着。 向阳坡上,灌木丛有很多,但长有枸杞的,只有一个,红艳艳的枸杞像个小桔灯,冬天也没脱落,一眼就让秦远扫到。 他径直走了过去,拨开灌木丛。 一块石头半掩的洞口,顿时出现在眼前。 秦远顿时笑了,信心满满道: “开挖!” “这....这洞里就有獾子?” 王根宝看得瞪大了眼睛。 “对,这是狗獾洞,它们冬天在洞里冬眠。看见洞口那一小撮灰毛没,狗獾掉的,顺着这挖,一挖就能抓到它们。” “狗獾我见过,后背有灰毛,乖乖,这真是狗獾洞啊,那这打个猎,也太简单了吧。” 王根宝表情满是难以置信,又好奇道:“这洞,阿远哥是怎么发现的?” “说了你也不懂,我二等功侦察兵有特殊的追踪技巧。” 秦远信口胡诌:“草蛇灰线,总之只要有猎物的踪迹,逃不过我的双眼。” 王根宝听得煞有介事,虽不懂什么叫草蛇灰线,但还是由衷地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阿远哥,我服了!” “好了,不说闲话了。”秦远摆摆手,又说,“任务有点重,你先挖着,我去找找还有没有其他的洞口。” “好嘞。”王根宝很有干劲回说,“挖洞跟拉大锯比,差远了,干这活,我都值当休息。” 第3章 一窝端 向阳坡上植被茂盛,并不好刨坑。 狗獾洞和坡面近似垂直,王根宝顺着这方向吭哧吭哧地挖着。 情报说这个洞穴总共有6个出口。 为了以防万一,狗獾从其他洞逃跑。 凭借从前身继承来的优秀侦查技巧,秦远花了些时间,把剩下的5个洞一一找到,并用石头封死。 当然,这也许多此一举,毕竟狗獾深度冬眠时,是类似那种半死不活的状态。 因而烟熏、灌水都不靠谱。 狗獾洞一般都很深,四通八达。 王根宝挖呀挖呀挖... 一直干到大中午,还没能发现狗獾的影子。 不过狗獾洞越挖洞口越大,不时还能发现一些狗獾毛和粪便,看得王根宝愈发有信心。 湿冷的寒风呼呼吹着,王根宝一上午几乎没怎么停歇,大冷天的,干活干的额头冒汗。 秦远看得暗自咋舌。 ‘根宝真像个大牲口啊。’ 瞧了瞧天色,已是中午,他拿出之前备好的食物,招呼道: “根宝,先歇一歇,吃饭。” 闻言,王根宝放下铁锹,拍拍肚子,笑道: “别说,还真饿了,远哥,准备了什么吃的?” 等王根宝拾掇一番过来,秦远一边掀开篮子上裹着的旧袄子,一边说道: “饭团+煎鸡蛋,你有口福了。” 这边吃米多,干重活,饭食上不能苛待,秦远也是下了血本。 红薯渣混着籼米蒸的饭团,煎鸡蛋也舍得放油,足足煎了6个。 袄子保暖,吃食没凉,温的,秦远让王根宝自己夹。 王根宝咽着口水,也没矫情,拿起饭团咬了一口,再夹起一个煎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煎蛋好吃,真香,嘿嘿,这次沾了远哥的光,我都好久没吃过鸡蛋了。” “那就多吃点,下午还要你刨坑呢。” “这都小意思,要知道有这么一顿,指不定多少人抢破头呢,不过远哥你用了这么多油,往后日子不过啦?” “不用担心,挖到獾子,用它的脂肪熬油,可比棉籽油好吃多了。” 秦远不太待见棉籽油。 这东西不经过精炼,有毒,乡下的油坊显然不会有精炼设备,既然有条件,谁还吃它。 不过说起来心酸,乡下人一年到头吃2斤油,每顿饭那么几滴,这么点剂量,想中毒都难。 一顿饭大半进了王根宝肚子,缺油水的日子,人均饭量大,有油水的食物顶饱,王根宝难得吃个半饱,甚是满足。 。 与此同时,折腾了一上午,秦三柱老两口总算从城里赶了回来。 秦远家住村头第一家。 一回家,老两口见小孙女搬个小板凳,坐在门口,眼睛巴巴地朝后山看。 “阿霞,大冷天,怎么坐这儿?你小叔呢?” 秦小霞指了指后山说: “小叔和根宝叔去后山打猎了,还没回来。爷爷奶奶去给小叔借看病钱,借到了吗?” 秦三柱、张桂兰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想着自己这俩穷亲戚上门时,侄子一家的态度,老两口一阵寒心。 “唉,爷爷奶奶没本事,没借到钱。”张桂兰重重叹了口气道。 小儿子养病要钱,过两天进城工作,在城里先安顿下来,也要一笔钱。 两笔钱可把秦三柱两口子愁坏了。 这时,秦小霞反而柔声安慰说: “不怕,进山前,小叔说能打到獾子,能卖钱。” 闻言,秦三柱、张桂兰齐齐摇头,显然不看好,一只獾子能卖几个钱啊。 。 向阳坡,王根宝饭后消消食,又更加卖力地干了起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 刨洞刨到10来米时,狗獾洞陡然开阔,随后一个类似小地窖的洞穴显现出来。 “远哥,太神了,真...真有獾子啊,而且居然有这么多只!” 王根宝饶是心里有所准备,但当看到洞穴里一只只狗獾挤在一起,取暖冬眠,仍是兴奋的不能自已。 此时,这些狗獾冬眠睡得的跟死猪一样,之前的动静并没有吵醒它们。 它们有着灰白相间的皮毛,体长能有半米长,一只只看起来肥嘟嘟的,甚是喜人。 啧啧,大丰收啊,瞧着真能赶上一头肥猪... 秦远目露笑意,也是一阵激动。 要知道,当下的猪不喂饲料,肉好吃,但出肉量远比不上后世,城里收购肥猪的合格标准,也就130斤。 心绪缓和,王根宝伸出手指,一只只地数起狗獾。 “1、2...12、13,我天,13只,足足抓到了13只啊,远哥你太牛了!” 。 冬至前后,白天很短。 才刚过5点,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王卫国一脸沮丧地从城里赶回了家。 今天,儿子不在,他也没上工,而是被王大全吩咐去城里买肉了。 看着王卫国骑回的自行车空空如也,王大全眉头直皱。 “没买到猪肉?” “去迟了,菜市场早早就排起了长队,供应的那点猪肉,一出摊就没了,队里好不容易弄来点肉票,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黑市也没有吗?还有没去找老二帮忙?” “黑市没有,也找过卫军,他也没辙,他们局里自己都缺猪肉呢。” 王卫国连连摇头,顿了顿,接着解释道: “我打听过了,虽说猪肉恢复了供应,但报纸上说,城里每人每月3两定量,就这还要打折扣呢,可见想弄到猪肉有多难了。” “那明早早点去,能在菜市场买到吗?” “估计很难,城里人天不亮就去排队,够呛能抢过他们。” “那怎么办?我话都撂出去了,社员们别提多高兴了,尤其是孩子们,眼巴巴的,就等这一顿,我这个老队长,真的不想让他们失望。” 其实王大全准备的还挺充分,不说二儿子是带大盖帽的,有关系,而且钱也有,肉票也有,队里好不容易聚的鸡蛋,也让王卫国带了一筐。 就这,也没搞到猪肉。 这让王大全连连叹气,“唉,乡下人想吃顿猪肉真难啊!” 真论起来,村里也有养猪。 荒年走了,今年年景好转,队里年初难得弄来两头猪崽,辛辛苦苦养了一年,养的肥肥的。 但这俩猪得优先供应城里,不能杀,杀了挨处分。 哎...王卫国也跟着叹了口气,又似是想到什么,说道: “对了,阿远今天不是带根宝进山打猎嘛,要是能打到一头野猪多好啊。” “净想美事呢。” 王大全没好气地回了句,又看看外面的天色,道: “话说,这天都黑了,那哥俩该回来了吧,也没个动静,走,随我去村头看看。” 说罢,爷俩便向村头赶去。 等到了村头,俩人见两老一小在那巴巴等着,心里一咯噔。 “三柱哥,俩孩子还没回来吗?”王卫国忍不住问。 秦三柱一脸担忧,“还没呢,这都进山一天了。” 王卫国脸一黑,当即埋怨道: “根宝这臭小子,让他照应着些阿远,净瞎搞,天黑也不见个人影,太不知轻重...嗯?” 话没说完,王卫国忽见远处两道身影出现,不禁一滞。 这时,秦小霞满是惊喜地喊道:“是小叔他们回来啦,还打到猎物哩。” 众人抬眼望去。 只见秦远和王根宝担着一个大麻袋,吃力地走着。 几人连忙迎了上去。 第4章 八斤獾子七斤油 村口。 等众人走到近前,看着累的不轻的秦远哥俩,又瞥见那把木扁担都压弯的大麻袋,好奇极了。 王大全吞了吞口水,迫不及待问: “这...这就是你们今天打到的猎物?里面装的是什么?” “是獾子!” 王根宝翘起嘴角,大声说道:“全靠远哥指挥,我们抓到了獾子,足足有13只,比一头大肥猪都沉。” 13只狗獾,加起来足有200多斤,也正因如此,哥俩耽误了好大功夫,才把它们弄下山。 毕竟有王根宝在,秦远不好暴露储物空间。 王大全爷俩对视一眼,又把目光投向秦远,又惊又喜。 小看阿远了啊。 人家确实没打到野猪,但打到的猎物,却是比野猪强太多了。 野猪肉其实味道算不上好,肥肉少,肉腥臊且柴,油水也少。 不愧是我儿子,真有出息,一只獾子卖不了几个钱,但13只,可就了不得了...秦三柱也是欣喜不已。 他眼中不由露出骄傲,又心疼说: “俩孩子累坏了,我们还是先回家吧...” 两分钟后,大麻袋“砰”的一声,落在秦远家小屋的地面,发出一道有力声响。 秦远笑着打开麻袋,露出里面一只只肥嘟嘟的狗獾。 众人齐刷刷地投出目光,眼睛亮的的吓人,秦远甚至听到了咽唾沫的声音。 小屋静悄悄的,好一会儿,王大全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夸道: “到底二等功侦察兵,本事了得,我们都看走眼了,还是根宝有眼光啊。” “爸,馄饨,包馄饨。”王卫国小声提醒。 王大全赧然,看看狗獾,又看看秦远,沉吟良久,才很是不好意思道: “阿远,大全爷爷想求你个事。不瞒你说,明天冬至,社员们辛苦一年,我撂下话,请大伙儿明天吃肉馄饨,可今天让你卫国叔去城里买肉,没买到,太难买了。 眼...眼下阿远你又正好打到了獾子肉,能不能那个...那个...” 看着王大全难为情的样子,秦远自是明白他的意思,大大方方笑道: “队里一年吃不上一顿肉,冬至请大伙吃肉馄饨,好事啊,我肯定得支持,这獾子肉您拿着用就行。” 队里平常待老秦家好,这次老队长难得求上门来,秦远自是很给面子。 未雨绸缪,秦远还想把队里打造成大后方,以应付未来的动荡年份。 这人情,秦远认为给的值。 ‘再说这么多肉呢,肯定会有剩。’ ‘别人宝贝不行的獾子肉,对我来讲,只是一条蓝色情报而已,不算什么。’ 秦三柱两口子想獾子肉多多卖钱,但小儿子是家里顶梁柱,他的决定,两口子支持,也就没有多嘴。 倒是秦小霞忍不住嘟嘴道: “可是小叔要养病,还等着卖了獾子肉,买药看病呢。” 童言无忌,王大全一阵尴尬,连忙说道: “小霞放心,队里不会让自己人吃亏,我写个条子,卫国,等会儿,你把我们用来买肉的那筐鸡蛋拿来,奖励给阿远补身体。 相信有这些獾子肉,队里其他人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诶。”王卫国点头应是。 秦远没矫情,笑着接受。 此时,王大全脸上终于露出笑容,一阵轻松。 ‘多亏了阿远这孩子,有这些獾子肉在,我这老队长总算没有食言,终于让社员们吃上了肉馄饨。’ 想到此处,他指了指肥嘟嘟的狗獾,很有干劲道: “三柱,你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大厨,这獾子肉就交给你处理了。” “您就瞧好吧!” 知道儿子有一筐鸡蛋拿,秦三柱心下满足,回答的信心十足。 老秦家一连好几代,都是当厨子的,也算家学渊源,秦三柱尤其擅长淮扬菜,他感觉自己去做国宴,资格都够。 村里通了电,今天难得没停电。 这年头,电力紧张,村里三天两头停电,平时用煤油灯的次数比电灯多。 真说起来,用电灯比烧煤油省钱。 昏黄的灯光下,一众人为吃肉忙活起来。 秦三柱磨刀,张桂兰烧水,秦小霞迈着小短腿搬柴火。 秦远、王根宝累了一天,秦三柱弄了两碗冲鸡蛋,一甜一咸,哥俩美滋滋的喝着。 沪城这边爱吃甜的多,但秦远还是青睐咸口。 而王大全也变得意气风发起来,很有气势地嘱咐王卫国,叫村里的干部来开会。 嗯,吃肉是大事,要开会。 小村子藏不住消息,吃肉的诱惑是无限的,没一会儿,秦远家便热闹了起来。 感觉比村里看电影都热闹,秦远家不仅小院站满了人,院子外面也围了不少人。 那泥垒的土墙,还没秦小霞高,阻挡不了社员们吃肉的热情。 王保财姗姗来迟,拨开人群,饶是听过消息,但瞧见那一大滩堆起的獾子,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这...这怎么打到的啊?” 一旁,王根宝放下喝蛋汤的大碗,轻笑道: “怎么样,保财叔,我远哥的打猎手艺,是不是比你强?” “阿远牛的,我祖传的手艺也不如他。”王保财讪笑一声,又好奇问,“快说说,到底怎么抓到的?” 话音落下,引得围观人群一阵附和,他们也好奇。 王根宝咧嘴一笑,得意说道: “二等功侦察兵跟你们开玩笑呢,远哥进入深山,拿望远镜一扫,那什么...对,叫草蛇灰线。 接着远哥朝远处一山坡一指,说那儿有獾子,又领着我过去,直接找到一灌木丛,一挖,果然有个洞,然后我们就把这窝獾子一窝端。 你们想,茫茫荒山,远哥一眼就能找到猎物,这本事牛吧?” “肯定牛啊。” “阿远这孩子打小就不一般。” 众人纷纷大赞起来,毕竟秦远真能让大家吃肉,王保财也不由竖起大拇指,表示心服口服。 而在土灶旁,村里的赵媒婆凑到张桂兰身边,满意地看了秦远一眼,又热情说道: “阿远真有出息,模样长得也好,肯定招女同志喜欢,桂兰姐,阿远还没对象吧,我估计以后不知有多少姑娘托我,找阿远说媒呢。” 由于部队不缺营养,秦远不瘦,反而身材挺拔,178大个,长得也帅,浓眉大眼,五官硬朗、阳刚,非常符合时下的审美。 张桂兰心里听得一阵受用,嘴上却谦虚说道: “噢呦,我家阿远还小呢,才19,不急的...哎呀,水烧开了...” 满满的一大锅水终于烧开,秦三柱找几个帮手,帮忙打下手。 獾子先放血,再用开水烫一烫拔毛,然后由秦三柱亲自操刀处理。 村里吃过獾子肉的没几个,大伙儿也好奇,秦三柱身边围满了人。 看他拿过一只放过血、拔了毛的大獾子,剥开肚子处理下水,众人一阵惊呼。 “这大肥肉好多啊,瘦肉看着也嫩,獾肉肯定很好吃吧?” “我有幸吃过一次,獾肉滑嫩,肥美,一点都不柴,可好吃了。” “那大伙有口福了...” 好不容易吃顿肉,大伙讨论的可热闹了,尤其是小孩子,躁动极了。 难挡大伙的热情,王大全几个村干部开会商量了一下,先把板油割下来,榨油,顺便让大伙吃油渣,过个嘴瘾。 有人帮忙,秦三柱做的也快,不到半个小时,秦远家便弥漫起荤油的香味,以及大片咽口水声。 獾子油在锅里咕咕冒着小泡,秦三柱又把村里宝贵的姜葱放入锅里,增加香味。 等姜葱炸老,炸干水分,他找来几个罐子,撒点黄豆,再舀油。 有句俗语,八斤獾子七斤油,虽夸张,但刚冬眠不久的獾子,肥嘟嘟,出油率确实不低。 总共200多斤獾子,榨出的油装了满满三大罐,绝对超过30斤。 三大罐,队里用一罐足够,剩下的两罐给秦远留着卖钱。 葱香混着油香,香味愈加诱人,秦三柱把油渣分成两份,一大一小,村里喜甜的多,大的一份撒糖,小的一份撒盐,然后给大家品尝 大家有的直接吃;有的从家拿馒头夹着吃;有的舍不得吃,留给孩子吃,或是留着以后炒菜用... 队里20多户人家,百多口人,每人分不了多少,但大家仍旧吃的很开心,甚至是幸福。 第5章 弄堂里的小黑市 夜渐渐深了,一轮弯月从天边升起。 热闹的人群恋恋不舍地散去,但秦远家依旧亮着灯。 “笃笃笃...” 秦三柱提刀,有节奏地剁着肉馅,不时还加些葱姜水调味。 离他不远处,之前烧的火盆还未熄灭,秦远坐在那儿,边取暖,边给张桂兰、秦小霞打下手。 队里刚刚送来了一小筐鸡蛋,奶孙俩数的可开心了。 总算空了下来,秦远好奇问起爸妈进城借钱的事。 剁肉声不禁一滞。 秦三柱、张桂兰不约而同地露出苦笑,却没有说话。 反倒秦小霞撅着嘴巴,不满说道: “爷爷奶奶去时,带了5斤稗草籽上门拜访,回时空着手回来,阿贵堂伯他们家真过分。 哼,他现在那班,当初还是我们家出力帮忙调的。” 秦远脑海马上闪过堂哥秦贵的信息。 秦贵他爸比秦三柱大不少,以前在城里红旗钢厂当翻砂工,死的早,然后秦贵顶班。 几年前,因为秦远哥嫂的关系,老秦家突然在红旗钢厂有了关系。 而后秦三柱两口子老实巴交,耳根子软,挨不住秦贵卖惨恳求,用了人情,帮秦贵从翻砂工调到钢厂运输队,当了大车司机。 这年头,大车司机非常吃香,说是给个县长都不换,秦贵一人上班,全家吃饱。 如今看来,当初自家那人情算是喂了狗。 秦远忍不住皱起眉头,又问: “爸妈,秦贵他具体怎么说的?” 秦三柱恨铁不成钢道: “阿贵他没说话,他家是他媳妇管钱,那个女人泼辣的很,打我们一上门,就没给好脸色,我们刚开口提借钱,她直接说没门,连个借口都懒得想。 阿贵在一旁,从头到尾没有一句话,就知道苦笑、摊手,见这情形,我和你妈在他家没呆两分钟就出来了,也没说你的情况。 唉,阿贵长得人高马大,怎么就跟个小男人一样,被个女人拿捏的死死的,没出息啊!” 张桂兰也跟着叹气,说道: “之前,阿贵还经常带礼物,来看我们,可自打钢厂聂厂长调去京城红星轧钢厂后,阿贵再没来过。 我估计,这都是阿贵媳妇撺掇的,娶妻娶贤,阿贵这不成器的。” 聂厂长上过北韩战场,是秦远哥嫂的老领导,也是并肩作战的生死战友。 秦贵当初能调岗,也是聂厂长帮的忙。 显然,秦三柱老两口让秦贵一家伤的不轻,秦远心里给记上一笔。 尤其是秦贵,男人的收入决定家庭地位,秦远怀疑这货虚伪的很。 虽说刚穿越没几天,对家人的感情未必很浓烈,但占了前身那么大便宜,老秦家待自己也是真好,秦远自是不吝啬回应。 这时,张桂兰数完鸡蛋,欣喜说道: “足足190个鸡蛋,小20斤,再加20多斤荤油,求人不如靠自己,明天过节,我们拿去城里卖钱,肯定大赚。 到时张道长开的那方子,估计能买好多副。” 后山上有座庙,庙里张道长不仅医术了得,还有着真功夫。 前身入伍前,还拜过张道长为师,学了几手。 目前,张道长没在山上,前天下山义诊去了。 。 早上八九点,城里靠近SuZHou河畔某偏僻弄堂。 这里有个小黑市。 青苔沿着墙根爬上斑驳红墙,青石地面满是凹痕,巷子窄的仅有一米多宽。 王根宝对这地熟,一路领着秦远来到这儿。 两人都是一副穿军大衣、戴雷锋帽打扮,同时围条围巾,把脸遮严实,只露出鼻子和眼睛。 前两年大饥荒年,城里有些人就靠在黑市倒腾些东西活命,这地儿有存在的道理,上对它的管控,不如想象中的严。 又许是过节,今天这儿人不少,吴侬软语般的轻声吆喝不时掠过耳畔。 “茨菇,茨菇,刚挖出的茨菇便宜卖啦...” “假领头,假领头,有派头的假领头...” 秦远目光扫了一圈,发现货物的种类还真不少。 不过紧俏的物资却不多,别说猪肉了,就连卖鸡蛋的都没有。 好事,我带来的鸡蛋、獾子油应该能卖个好价...秦远目露笑意,心里有数了。 他带着王根宝来到弄堂口。 这儿矗着根木头电线杆,有个疤脸男人蹲在电线杆下,做着倒腾粮票的生意。 此时,摊位上还有个客人,擦头油,穿皮鞋,还穿一身低领棉衣,清晰露出里面白衬衣领子,打扮的很讲究。 他正拿着一幅画,向疤脸摊主卖力推销: “同志,我这幅画是民国名家所作,你行行好,给我多换点粮票和钱。” “滚滚滚,我又不懂画,要你这破画干嘛,能吃还是能喝呀?”疤脸摊主不耐烦地挥手驱赶。 头油男一阵丧气,见秦远哥俩过来,瞄了眼秦远拎着的竹篮,又开始推销起画。 “同志,家里快断炊了,我这幅名家名作,能和您换点的吃的吗?” 秦远自然也是摆手拒绝,先不说画的真假,眼下衣食住行才是正紧,他就一俗人,可没工夫收藏古玩字画。 而且,再过四、五年,古董这类东西更不值钱,还可能招祸。 指望收藏古董升值,得等到猴年马月去,有金手指傍身,秦远得把精力花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 头油男灰溜溜地走了,看得王根宝忍不住议论道: “穿的像模像样,这城里人日子过的,还不如我呢。不过他白衬衣是真时髦,料子也好,卖它应该比卖画强得多吧?” 一旁,疤脸摊主闻言,指了指不远处卖假领头的摊子,嗤笑道: “样子货罢了,那人来过黑市好多次,听说祖上给洋人当过买办,人家讲腔调。 但他没工作,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哪有钱买白衬衣,我估计最多弄个假领头充门面。” 假领头其实就是一个衬衣领子,沪城这边独有特色。 沪城人最是讲究西装革履掼派头,这年头,肯定不可能买到西装,于是和西装搭配的领子衬衣,成为时髦的风尚。 物资匮乏的年代,时髦的领子衬衣属于奢侈品,价格昂贵,一般人根本买不起。 然后,聪明的沪城人想出假领头这玩意,来充门面。 别说,秦远瞧见那卖假领头的摊子,生意还真不错。 疤脸摊主看着秦远拎的篮子分量不轻,热情问道: “同志,换粮票?” 秦远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道: “鸡蛋收吗?” “收,收,有多少收多少!” 知道来大主顾了,疤脸摊主两眼放光,热切回道: “市面鸡蛋5分钱一个,我直接再加2分,7分一个收,两位同志,这价钱实诚吧?” “不行,这边规矩我懂,没票的话,只给钱,一般货物市场价加3成出。” 王根宝是懂行的,当即摇头拒绝,接着道: “但那只是普通的东西,我们这鸡蛋多紧俏啊,整个弄堂独一份,就是价格翻倍卖,都抢手。” “那我再加3分,1毛一个,怎么样?” 秦远瞧瞧摊主手里拿的粮票,不想再多掰扯,沉吟片刻,直截了当道: “我们赶时间,这有10多斤鸡蛋正好100个,量大,一口价15块钱+15斤粮票,少一分不卖。” 说罢,他拨开篮子里缓冲的稻草,露出里面一个个鸡蛋。 疤脸摊主看得晃花了眼,尽管秦远要价让他格外肉疼,但他还是一咬牙。 “收了!” 第6章 给我个面子 10斤鸡蛋好多的,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毕竟报纸上说,今年高级干部、高级知识分子一月才发3斤鸡蛋。 疤脸摊主算是下了血本,但觉得很值。 他付完钱,拿出一个布袋,宝贝似的收好鸡蛋,又目光炙热地瞄向王根宝端着的罐子,期待着问: “您这罐子装的什么,卖吗?” “是比鸡蛋更值钱的荤油,当然卖。” “荤油?哪种荤油?”疤脸摊主目光火热。 “獾子油,口感不比猪油差,也能当药,对烫伤有奇效,不废话,还是一口价,一斤獾子油换2块5加2斤粮票。” 闻言,疤脸摊主快速计较得失。 猪肉得是有工作的,每人每月才供应3两,黑市有钱都买不到,更不要说比猪肉还稀罕的荤油。 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沉吟片刻,疤脸摊主有了决定,请求先尝一尝,征得同意,他找来一干净树枝,蘸点獾子油放嘴里。 那美好的滋味,让疤脸摊主不再犹豫,立马掏钱。 不过他身上钱不多了,秦远带来的10多斤獾子油,疤脸摊主只吃下8斤。 一番交易,秦远总共收获35块+31斤粮票,比很多沪城人一月工资都高,那林林总总的一沓毛票攥手里,有分量。 离开疤脸男的摊子,秦远数了10块钱和10斤粮票,分给王根宝。 王根宝如今对秦远愈加信服,本着“远哥给我,我就收下”,也不多嘴,喜滋滋地收下钱和票。 “谢谢远哥!” “跟我还客气什么,还剩下四、五斤獾子油,我们不卖钱了,这小黑市好东西不少,走,去看看,能不能用獾子油换。” “好嘞。” 小黑市,鱼龙混杂。 哥俩漏了财,说话间,他们没走出几步。 忽地,一个叼着飞马烟卷的麻子男凑了过来。 麻子男后面还跟着两个男人,齐齐斜跨着军绿帆布包,故意露出里面三棱军刺。 麻子男叫吴三宝,无业游民,却也不是什么小瘪三,反而有点号召力,聚集起一伙小流氓,平时流窜在城里诸多小黑市,日子过得挺滋润。 打秦远哥俩一进弄堂,吴三宝就注意到了,他一眼就看出,这俩是乡下来的乡巴佬。 并且还是俩肥羊乡巴佬。 吴三宝瞥了眼王根宝手里的罐子,知道里面装了荤油,秦远和疤脸摊主的交易,他全程看在眼里。 只是疤脸摊主能做倒卖粮票的买卖,是个狠角色,吴三宝不想招惹。 倒是可以治治这俩乡巴佬。 吐了口烟圈,吴三宝冲秦远哥俩,笑眯眯道: “两位,认识一下,我叫吴三宝,道上人称麻皮阿宝,手下弟兄不少,黑白两道平趟,给我个面子,这罐里的荤油送我可好。” 王根宝立马放下罐子,上前一步,同时伸手入怀,眼中露出轻蔑。 刚巧红河公社民兵连的武器库设在桥东村,晓得黑市不安全,哥俩自然有所防备。 就眼前三个瘪三,王根宝有信心,一个照面全给突突了。 秦远自然也不怵,右手缩入长袖,取出储物空间里民兵连训练用的木柄手雷模型,藏在袖中,然后毫不客气回击道: “怎么三个小瘪三还想打劫我们,当年SH滩嚣张无比的麻皮阿洪,在子弟兵的铁拳下,都去老实扫大街。 你个麻皮阿宝倒抖起来了,你有几个师啊,我俩乡下民兵连的,有枪有炮,120人编制,你来趟吧。” 我趟个屁...吴三宝心里破口大骂,也暗道倒霉,常在河边走,今天终于湿了鞋,踢铁板上了。 ‘以前不是这样的啊,那些乡下来的,眼窝浅,很多时候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穿的穷酸,还自卑,基本我这沪爷一恫吓,就软了。 再说,我不贪心,只拿小部分,从不赶尽杀绝,这俩小赤佬卖了那么多钱,孝敬我点荤油怎么啦...’ 双方对峙动静不小,很快引来人群看热闹。 吴三宝骑虎难下,脸色一阵涨红,真要让俩小赤佬落了面子,那他麻皮阿宝还混不混了。 他还有办法,黑的不行,来白的。 只见吴三宝从口袋飞快掏出一条写着“打办”字迹的红箍,套在胳膊上,然后恶狠狠说道: “特么,你俩倒卖统销物资还有理啦?给我老实点,信不信我把你们抓到打办,送你们去蹲局子?” 红箍自是吓唬人,但吴三宝在区打办真有关系,打办专管投机倒把。 秦远暗道晦气,好在哥俩都蒙着面。 他给王根宝使了个眼色。 哥俩很有默契,王根宝掏出一把老古董盒子手枪,咔咔上膛,指向吴三宝三人。 而秦远从袖中伸出手,露出里面的手雷模型,这玩意儿跟真的外型一模一样,吓唬人足够,当然储物空间还有真家伙。 吴三宝一下瞪大眼睛,看着面前俩疯子,冷汗一下冒出来了,心里暗暗叫苦。 ‘王八蛋,俩小赤佬这么勇嘛,真就一点不怕被抓?大庭广众之下,不但动枪,更生性的是连手雷都使上了,这罪名可比倒卖粮票严重多了,我都只敢用三棱军刺啊。’ 他自是不知秦远用的假模型。 而王根宝是真不在乎,这才哪到哪,前年大干旱缺水,自家村子和邻村抢水稻田的水,两村械斗,上演的全武行,那才叫激烈呢。 场面一下紧张起来,围观群众一阵惊呼。 瞧见秦远目光投了过来,吴三宝的俩小弟娴熟举起双手,瞧着不是第一次。 吴三宝色厉内荏道: “你俩这是犯罪,冷静点啊,你们还年轻,杀人偿命,要挨枪子的。” “特么,老子的兴致全让你给毁了。” 秦远骂了句,不多废话,拿着假手雷,冲吴三宝脑袋狠狠来了一下。 “啊~” 吴三宝惨叫一声,捂着脑袋,立马躺下。 “就这?”王根宝一脸鄙夷。 “别管他了,带上竹篮、罐子,我们撤。” 人多眼杂,秦远招呼一声,随后骑上哥俩停在路边的自行车,扬长而去。 本来,秦远还想用荤油换点茨菇。 这是南方冬季特色蔬菜,水八仙之一,有条件加点肉烧,下饭的很。 小黑市,瞧着秦远俩人身影消失好一会儿,吴三宝小弟才冲他提醒道: “三宝哥,那俩乡巴佬走远了。” 闻言,吴三宝像个没事人似的,从地上爬起。 周遭投来阵阵幸灾乐祸的目光,吴三宝狠狠瞪了回去,破口大骂: “特么的,一群王八蛋看什么看,我弄不了那俩杀千刀的,还弄不了你们嘛?” 说罢,他重重地拍拍胳膊上的红箍。 围观人群悻悻收回目光。 吴三宝心情很是烦闷,让俩小赤佬狠狠一顿教训,他的威信大损,道上消息传的又快。 黑市鱼肉百姓的团体不止他一个,有竞争,挺卷,威望尤其重要。 “唉,往后再想搁小黑市收保护费,怕是不那么容易了。” “三宝哥,我们又不是只有一个来钱路子,你不是说,有人出两根小黄鱼,请你做个大买卖吗?” “我跟贼王老扒手学过两手,有点手艺,那人让我去郊区农科院偷件东西。” “是沪西的那个农科院吗,以前小日子的宪兵队驻地,后来让打烂了。” “对,就那儿,不过这事有风险,我还没想好。” 第7章 进城工作 打早上起,桥东村边弥漫着欢快的气息。 当秦远两人回村时,已经接近中午。 哥俩先将早上顺来的家伙事悄摸还回武器库,接着才赶回村头。 此时,这儿像吃大席一样热闹。 秦远家门口临时垒了个大灶,胳膊粗的柴火填灶里,烧的正旺,上面架着一口村里吃大锅饭时打的大铁锅。 锅里咕咕冒着热气,升腾起阵阵面香混合荤肉的香味,弥漫。 秦三柱拿个竹笊篱,意气风发地给大伙盛馄饨。 馄饨已经出了一锅,先仅孩子吃,一个个抱着粗陶大碗,跟个小老虎似的,吃的欢实。 离土灶不远处,有个稻草堆,草堆旁另起一煤炉,架一小锅,炖些杂碎、头肉、骨头加千张。 村里几个干部和老人围在炉边,跟打边炉似的,边晒太阳,边喝酒。 “阿远,快过来!” 瞧见秦远,王大全笑着冲他招手。 秦远停好车子,走上前去,先向坐在上首的国槐爷、淮生爷礼貌问好。 两位老人是村里的两块宝。 国槐爷打过游击,杀过鬼子。 淮生爷打渡江时,带领大伙,给子弟兵推小车运物资,获得过表彰。 “我们的大功臣来了,快坐。”淮生爷热情招呼秦远坐下。 王根宝想跟着过去,半道让王卫国叫住。 “你获得过什么功劳啊,想去跟你爷一样吃小灶,你老子我都没资格。” 王根宝听得直撇嘴,忽见秦远朝他招手,他冲王卫国得意一笑,便走了过去。 煤炉小火慢煨,微微冒泡,集全村之力,好调料都使上,汤底诱人,同时还加青酸菜解腻。 煮熟的下水、头肉让秦三柱切得的薄,入味快,极见刀工,千张更是切成细丝,汤底一烫,跟大煮干丝没差。 “来,先碰一杯。”淮生爷招呼大家举杯。 秦远分到一个印红星的小瓷缸,镇上打的高粱散白,倒了浅浅半杯,小抿一口,辛辣入喉。 放下杯子,众人把瓷缸放在脚边泥地上,也不嫌脏,又伸筷捞菜。 酸菜、肉片混着千张丝,冒着热气,大口吃下,鼻尖冒汗。 “舒坦,肉好吃,三柱的手艺也蛮好!”淮生爷大赞,引得众人点头附和。 放下筷子,淮生爷好奇问道: “阿远,听三柱说,你要进城工作了?” “过冬之后去报道。”秦远大大方方回道,“去市里农科院工作。” 真论起来,秦远这种属于转业,并且对他这个二等功战斗英雄,部队格外优待。 在充分听取他的意愿之后,给他安排了农科院的工作。 “去城里好啊,能吃上商品粮,比起我们这些挣工分的苦哈哈,强多了,阿远真幸运。”王保财听的一阵羡慕。 “别眼红,阿远有这待遇,是拿命换的,身体现在还没好利索呢。” 淮生爷中肯地回了句,又冲秦远希冀说道: “去农科院工作,牛的。农科院那的专家们可厉害了,真能帮庄稼增产,每到农忙,他们下乡帮农,我们都要和别的村争抢名额,可激烈了。 阿远加油,争取以后成为专家,帮帮村里,我们农民靠天吃饭,难呐。” 秦远没告诉淮生爷,自个是去农科院当保安...额,不对,是去保卫科工作。 这年头,保卫科员工很牛的,跟后世的保安完全没可比性。 而且专家也是真专家,吃苦耐劳,受人尊敬,而不是“砖家”。 前世,秦远学农,被叫牛马,他不挑理。 如今,前世学的知识还记得,秦远还有把握在农科院弄点成果出来。 “淮生爷,你们就瞧好吧。”他微笑回说。 “好志气!” 一旁,王大全拍拍秦远肩膀,又道:“不过你一小年轻在大城市,讨生活不容易,城里人心眼子多,要是遇到麻烦,就去找你卫军叔帮忙,他还是有点能量的。” 老队长家老二王卫军,王大全拉大锯供出的大学生,也是村里最有出息的男人,目前在城里当帽子叔叔。 拉大锯在民国日赚半块大洋,以致这种耗命的活儿,20年前,王大全抢着干。 老队长的好意,秦远点头谢过。 “热馄饨来咯...” 几人说话的功夫,张桂兰心疼儿子,和秦小霞两人,给众人送来好几大碗小馄饨。 獾子骨头熬的汤,小小的一撮葱丝点缀,20几个小馄饨放入其中,瞧着卖相十足。 王大全接过馄饨,赞道: “这馄饨包的好看,一个个跟个小元宝一样,真喜庆。” “好看,也好吃,都好。”王保财跟着附和。 大冬天,一碗美味的热馄饨,没谁能抵抗,众人迫不及待,刚要下筷。 忽地,一个瘦瘦的半大小子窜到王保财身边,举着个空碗,吞着口水说: “爸爸,我和人打赌,说我一顿能吃100个馄饨,我的那份馄饨吃完了,不够数,你再分我点,我给他证明下。” 切,100个算个屁,我吃200个都轻轻松松...王根宝暗暗撇嘴,手上不停歇,专心当个干饭人。 “臭小子,那点小心思,全使你老子身上了。” 王保财笑骂一句,到底还是心疼小儿子,把自己那碗馄饨分出了一半。 接着半大小子也不嫌烫下筷如飞,10多个馄饨很快下肚,又把目光瞄向其他人,目光贼兮兮的。 “爸,还不够数。” 王保财狠狠瞪了眼小儿子。 “小王八蛋,别贪心不足啦,人要知足,想想你隔壁村的小伙伴,这么一顿好的,过年都吃不上,这你得谢谢你阿远哥。” “谢谢阿远哥,以后有事,可以找我,我有力气的,像刨坑的活,不比他根宝差。” 半大小子憨笑着,眼热地望着秦远,又摸摸肚皮,意犹未尽道: “没吃饱啊,要是能敞开吃多好啊。” 话音落下,王大全重重训斥道: “混小子,你是真敢想啊,还想敞开吃,吃到饱,真要像你这么个吃法,不得把村子吃垮。” 这年头,人均干饭王,吃饱饭,是很多人的梦想。 瞧着一脸憧憬的半大小子,秦远先给自己立个小目标。 那就先让自己和家人吃上饱饭。 吃碳水能让人快乐,社员们一整天欢声笑语,让秦远心底一阵满足。 。 夜。 欢乐的时光短暂,社员们早已散去。 秦远家,白炽灯发出昏黄的灯光。 此时,张桂兰正在认真给秦远修剪头发。 “头发剪剪好,鬓角、胡子修修好,阿远明天进城工作啦,形象要搞搞好,可不能让城里人看轻。” “嗯嗯,我也帮小叔把脚踏车擦擦好,弄干净。” 一旁,秦小霞跟个小蜜蜂似的,擦着一辆老旧的自行车。 这自行车年龄跟秦小霞一般大,哥嫂在的时候,给家里添置的大物件,算是家里最值钱的物件。 十几年了,质量耐造,现在依旧能骑。 倒是,老妈口中怕秦远进城被人看不起,秦远一点不放在心上,可有底气了。 城里人又怎样,还不照样吃不饱饭。 第8章 上岗 早上7点半,太阳懒洋洋的。 秦远身体还需调养,最是受不得风寒。 他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挎着绿军包,迎着寒风,慢吞吞地蹬着车。 市农科院虽说在市郊,但交通很便利,门口就是一条大马路四通八达。 等秦远赶到的时候,正逢职工上班。 放眼望去,一溜的黑、灰、蓝、绿,少有鲜艳的颜色,主打一个耐脏耐造,混着叮叮当当的骑车声,瞧着生机勃勃的。 吃不饱,穿不暖,并不影响他们干劲冲天。 秦远支好自行车,找到门卫,把早上秦三柱塞进口袋的烟拿出一根,递了过去。 门卫大爷瞅了秦远一眼,见他浓眉大眼,模样瞧着正派,笑呵呵接过烟。 “瞧着眼生,小同志,你不是我们农科院的吧,有什么事吗?” “大爷,我叫秦远,部队转业过来,给安排到这农科院,您看我得去哪个屋,找谁?” 秦远一边回,一边掏出包里的证件和介绍信。 门卫大爷看了看证件,又仔细打量了秦远一眼,恍然大悟道: “原来你就是秦远啊,昨天马科长还和我念叨,说冬至过后,保卫科会有新同志来,让我留心一下。 你去第二排第三个屋,屋檐下有个红星的那个屋子,去找马科长。” 门卫大爷边说,边指了指远方一处规模不小的灰扑扑建筑群。 顺着指引,秦远推着车子走进研究院。 研究院的占地面积挺大,有小河经过,有大片试验田,有山坡、树林。 并且还修了青石路,路面斑驳,裂缝不少,瞧着有些年头。 。 保卫科科长办公室。 马建华穿着一身打着补丁的军大衣,戴着厚厚的眼镜,正拿着一封推荐信,仔细阅读着。 “全有同志,你来我们保卫科也有些日子了,大家伙对你的评价不错。 你正年轻,关于你提干的事,原则上,是可以的,先回去等消息吧。 对了,别忘了晚上的巡逻任务。” 办公桌对面,站着的刘全有脚蹬皮鞋,打扮的很精神,闻言一喜。 “诶,谢谢领导,您就放心吧。知道您爱吃鱼,我抓了两条松江鲈,还有半斤花生油,煎鱼好吃,我都给您放这儿。” “心意领了,东西拿回去吧。”马建华摆手拒绝。 “这怎么行...”刘全有还想劝说,突然被门外一阵“笃笃笃...”的敲门声打断。 马建华示意刘全有先去忙,并且态度坚决,没有收礼。 刘全有脸上依旧挂着笑,只是心里暗骂门外敲门的家伙,出门时,见一小年轻穿的又穷又土,冷漠地剜了一眼。 秦远一头雾水,这还没正式上班呢,这就得罪人了? 思绪飘飞间,走进办公室。 里面空间不大,陈设简单,绿色的卫生墙微微泛黄,一个跟他一般打扮的中年汉子正看着自己,眼神很有力量感。 秦远立马抬头挺胸,敬着军礼,声音洪亮道: “领导,战士秦远前来向您报到!” “好,秦远同志有干劲,可算见到真人了,快坐。”马建华起身回了个礼,朗声回道。 他军队出身,对当兵的,有着天然好感,关键秦远还和他有渊源。 见秦远态度拘谨,马建华拿过热水瓶,热情给秦远倒了杯水,笑说: “别生分,我和老孙以前一同在二纵胡子将军手下当过兵,当年,我们一起在西北,剿过匪,那是过命的兄弟。 老孙电话从前线摇到我这,一个劲的夸你,说你那二等功没给他丢人,要不是负了伤,他可不舍得把手下的宝贝蛋子让给我。 以我和老孙的交情,你得叫我一声马叔。” 这年头,军队牛人遍地,秦远那二等功的含金量还在提升。 而马建华口中的老孙,那是秦远在部队时的老旅长,对秦远寄予厚望。 像秦远模样好,能力强,还好学,又是自己人,知根知底,孙旅长还笑称要招秦远当女婿呢。 马建华的话让秦远一阵放松,他毫不扭捏,当即亲切叫道:“马叔!” “这才对嘛。”马建华拍了拍秦远的肩膀,又开门见山道,“关于你的工作,我已经有了安排,担子不轻。 我听老孙说,你今年刚满19,又初来乍到,在我们院里,原则上是不能一来就提干的。” 原则上不行,这话说的好啊...秦远前世作为职场摸鱼老油子,自是听得懂领导说的职场黑话。 原则上不行...实则说明有操作空间,反而原则上可以...实际却是不行。 语言的艺术,前世今生没差。 啧啧,想不到,我也有走后门的一天...秦远抿抿嘴,觉得走后门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当然前世他是反感的,因为没机会走。 “马叔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都听您安排。”他乖巧回说。 果然,马建华话锋一转,继续道: “特事特办,老孙的眼光,我是佩服的,他倚重的人,必有过人之处,况且荣获过二等功的侦察兵,正是我们院需要的人才。 我打算给你安排干部岗,初步拟定职务是保卫科干事,有信心吗?” “谢谢马叔,我有信心,肯定不给您丢脸!”秦远中气十足回说。 “不错,有冲劲。”马建华满意点头,又道,“我再给你介绍一下我们研究院的情况。 目前我们院下设8个研究所、站,已有职工872人,比不了那些万人大场子。 但安保任务可不轻,光保卫科就有职工近50人,你应该看到了,我们院占地面积广,围墙只围很少一部分,又紧挨着一大片林子,平常巡逻就不是一件容易的活儿。 而且这里以前是小鬼子的宪兵队驻地,后来打仗打废了,倒是那时修的青石路面,一直能用。 自打鬼子被打跑,这儿就传出流言,说他们在这留了宝,纯属无稽之谈。 偏就有人信,不时有人偷摸进来寻宝,当然不少人是拿寻宝当幌子,盯上试验田里的粮食。 60年,选择在这建立农科院,那是因为这土地空旷,还很肥沃,又有河有林,好搞农业研究。 像院试验田里长出的水稻,可是施了化肥的,又有专家培育,拿到乡下稻种大集上卖,可值钱了。 所以,我们保卫科的任务很重要。 对了,阿远,证件和介绍信都带了吧?” “带了,带了。”秦远连忙回道。 “行,跟我来,我带你去先见见院长。” 第9章 投其所好 农科院西北角,有个大操场,操场边盖了几间瓦房。 这儿是院保卫科驻地,紧挨着院里最重要的几块试验田。 科办公室。 刘全有一回到自己座位,马上有个小年轻凑了过来。 刘全有当即冲那人说道: “小奎,下班以后,给你张票,去打瓶酒来,今晚我们哥俩值班,喝两盅。 大冷天的,花生油煎松江鲈,加大料慢炖,配上小酒,舒坦的很。” 赵小奎是刘全有在保卫科的拥趸,一向以刘全有马首是瞻,诧异问道: “全有哥,这松江鲈和花生油,不是送马科长的礼物吗,你提干的事,没成?” 刘全有脸上不由露出郁闷之色。 “本来要送出的,结果让个小赤佬敲门搅合了,但关于提干的事,科长说原则上可以的,这事应该...应该成了吧。 至于松江鲈加花生油,礼轻了,我再想想办法,弄一瓶香油给科长送去。” 赵小奎点头附和: “领导的眼睛是雪亮的,科里大家伙对全有哥你的评价,都好的很,二队退休队长老张的位置,肯定是全有哥你的。 再说马科长为人方正,平时就不喜欢这些不良风气,不收礼,也正常。” 一旁,保卫科老郭,作为科里的老人,听着这俩小声谈论,心里不禁暗笑: ‘俩小年轻,不够醒目啊,马科长那话,分明对刘全有提干,不看好,事情十有八九黄了。’ 当然这得罪人的话,老郭自不会说出口。 这刘全有也算家学渊源,他爸以前是老SH滩巡捕队长,很会汤事、和稀泥,给刘全有留下不少人脉。 刘全有来队里三年,为人左右逢源,认识三教九流的人不少,时常能弄到些好东西,平时又爱在保卫科施些小恩小惠。 这让他在保卫科积累不少威望。 。 秦远乖巧地跟在马建华后面。 路上,马建华简单介绍了一下农科院院长兼书记,陶院长。 这位是典型的技术型官员,国内难得的化肥方面专家,非常务实。 见院长相当于在入职前的政Sh,秦远听的格外认真。 当秦远俩人走进院长办公室时,见一花甲老人,拿着支铅笔,正对着一张图纸聚精会神地演算参数。 那图纸很大,几乎铺满了整张办公桌。 马建华对陶院长很尊敬,示意秦远静声,耐心等在一旁。 秦远站在办公桌前,刚好瞧见那图纸,是一个类型高塔型的图纸。 这玩意儿,秦远还真能看懂,是一栋化肥冷却结晶用的建筑。 虽然化肥工业属于化工产业,但化肥、农业不分家,有关化肥产业的相关课程,秦远前世学过,一些基础知识,还没忘。 秦远前世专业,学的是农机。 陶院长演算了好一会儿,总算放下手中的铅笔,冲两人轻声笑道: “刚才有了新灵感,没顾得上你们,等急了吧,有什么事?” “不急,不急的。” 马建华连忙说:“我们的都是小事,您帮国家造氮肥厂那才是大事,这可是咱自己第一家自主建立的氮肥厂,意义重大。 国家缺化肥,即使是咱院里用的很多化肥,还是进口来的,外汇花的让人心疼。” “任重而道远啊,我们的自主产业,总算快迈出了第一步。” 陶院长长吁一声,又指了指桌上的图纸,好奇询问秦远: “这位小同志也能看得懂这图纸吗?刚才见你看得出神,说说想法。” 陶院长语气中带着考校的意味。 秦远自是懂得投其所好,微微一笑,不卑不亢道: “略懂,您这是化肥造粒塔,用来让液体化肥冷却凝结成颗粒的,它需要足够的高度、直径以确保化肥充分冷却,施工难度很大。 而您刚才做的,是在不影响造粒塔功能的情况下,优化施工难度。” 陶院长双眼一亮,听得一阵惊讶。 这年头,化肥制造绝对属于高科技,秦远说的虽然只是后世课本上的一些基础知识,但放在当下,可不得了。 “老马,你从哪找来的研究员,有点东西啊。 目前国内化肥厂只有三家,全是以前毛熊帮忙援建的,国家化肥工业的人才紧缺,能看懂造粒塔图纸的,可是凤毛麟角。” 马建华一头雾水,意外地看了秦远一眼,吃惊回说: “院长,他就是秦远同志,我和您提过,部队转业到我们保卫科,不是研究员啊。” 当兵的,怎么和研究化肥扯上关系的? 马建华、陶院长的目光齐刷刷望向秦远。 秦远心里早有腹案,笑着解释说: “我在部队当侦查兵,需要掌握一门外语,我学的是俄语,和北边冲突时,某次执行侦查任务,意外捡到过一张那边的科普报纸,关于化肥的,简单读了读,就把内容给记住了。” 理由听着虽说有些离奇,可信度还是有点的。毕竟前身俄语学的真的不错,不然也当不了王牌侦察兵。 毛熊的化肥制造异常发达,自从他们撤走援建专家,国内的化肥产业举步维艰。 市里建吴泾化肥厂的建设,跟摸石头过河没差,陶院长作为主要设计人员,顶了很大的压力。 他不关心别的,倒是更在意秦远口中“那份报纸”的内容,毛熊化肥制造产业那么厉害,说不定能从中获得灵感。 “那科普报纸上还说了什么?”陶院长忍不住好奇问道。 秦远也没藏着掖着,仔细回忆着前世课本上的内容,巴拉巴拉给陶院长一说。 什么塔体尺寸、熔融料浆制备、防腐水泥的气密性优化... 内容秦远记的不全,断断续续,东一句,西一句,说的很杂。 陶院长起初侧耳听着,很快又拿出笔记本认真记录,眼睛越来越亮。 等秦远说完,陶院长连声说好。 “好,好啊,不得不说,毛熊的化肥制造产业很强啊,秦远同志说的这些,非常具有参考性。” “对您有帮助就好。”秦远微笑回说。 “嗯,有的。” 陶院长冲秦远满意点了点头,意识到秦远来的目的,冲马建华和善说道: “老马,秦远同志年轻有为,他刚才的那些论调,在我们院,当研究员,都够资格。 你带他来入职,打算给他安排什么职位?” “院长,我是这样想的。秦远同志在部队荣获二等功,能力突出,担任保卫科干事绰绰有余。正好保卫科二队的队长老张刚退休,有缺,我打算让秦远顶上。” 陶院长对秦远的观感大好,立马拍板道: “好,人才难得,对有能力的同志,就该多加担子,秦远同志的能力没的说,你打申请,我批条子,这事就这么定了。” “谢谢院长,很荣幸加入农科院这个大家庭。” “那就好好干,继续在新的岗位上发光发热。”陶院长笑着鼓励道。 几句话敲定秦远工作,陶院长又迫不及待地对着图纸演算起来,刚刚秦远说的那些,给了他一些新的灵感。 第10章 安顿 告别陶院长。 一出门,马建华当即冲秦远竖了个大拇指。 “好小子,有你的,我可是很少见到,有人能跟陶院长聊的如此投机的,有他发话,你的干部岗位板上钉钉。 走,先带你去人事部办理入职手续,顺便把粮本和副食本领了。” 上头有人好办事。 不到一个小时,秦远就拿到了自己的粮本、副食本,还有个报到证。 抬头沪城农科院,敲了红章,干部岗,职务是保卫科干事。 领22级工资(4级办事员),一月工资56块,又是沾了二等功的光。 好家伙,这待遇,就是搁沪城,那也是超过了不知多少人。 这年月,像大学生属于稀缺人才,得转正以后,才和秦远一个待遇。 接着,马建华又拿着院里开的介绍信,带秦远去趟派所,把户籍转成城里户口。 等两人办好所有手续,时间已经来到下午。 马建华便带着秦远,来到保卫科驻地,介绍一下新同志。 科办公室,除了出任务的,这会儿人都在。 大家见科长态度亲切,亲自带个小年轻过来,纷纷投去好奇的目光。 马建华拍拍手,朗声向众人介绍道: “这位是秦远同志,今天入职我们保卫科,他将接替老张的位置,担任二队队长。 同时,秦远同志是部队转业,在部队...” 考虑到秦远初来乍到,年纪看着又小,马建华亲自背书,把他的信息介绍的很详细。 随着马建华说完,秦远大大方方朝众人敬了个礼。 “以后请大家多多关照。” 瞧着秦远过分年轻的面庞,大家的目光既复杂,又羡慕,更有嫉妒的。 倒是老郭是个明白人。 ‘这位同样是二纵胡子将军的兵,和科长一个出身,人家才是自己人啊,一个圈子的,难怪科长不看好刘全有。’ 同情地瞥了眼边上的刘全有,老郭刚好就是二队队员,当即率先鼓掌。 紧接着,办公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就这,不少人还是冲马建华的面子,秦远这刚来的,在保卫科,面子估计还没刘全有大。 他的年龄,配那职位,太招人眼红了。 刘全有没鼓掌,心里满是嫉恨和不忿。 ‘马科长还说我年轻,看那小赤佬的脸,他有20么,特么的走后门,不公平啊。’ 自我之上,众生平等,他从不去想,他当初能进保卫科,是他爸找了关系。 天色不早,秦远过来打个招呼,又被马建华带去忙别的事。 等两人离开,办公室炸开了锅,不少队员向刘全有投来同情的目光。 这位副队想提干,盯上二队队长职位,没成想到头来,上头空降个更年轻的。 赵小奎凑到刘全有身边,小声说道: “那小赤佬抢了你的位置,全有哥,咱弄他?” 刘全有翻了个白眼,教训道: “没脑子,弄个屁,马科长都说,那小赤佬是二等功战斗英雄,想来有些能力。 不过有句话说的好,二等功躺着领,那人肯定身体出了问题,才被安排转的业。 我瞧他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脸上没有一点血色,跟个病秧子似的,这身子骨能担大任吗?” “肯定不能。”赵小奎捧哏道,“咱保卫科任务不轻,不提每月的军事训练演习,光大冷天夜里巡逻,没个好体格子,绝对吃不消。” “那就找二队的老哥们帮忙,盯着他,小赤佬如果做不好,就打他小报告,造他的谣。” 。 农科院门口。 自行车支在地上,马建华找来根绳子,把秦远刚从后勤领来的生活物资,一一捆到车上。 主要是一套棉服,加一床被子。 这可是紧俏物资,有马建华带着,秦远领的物资全是新的。 这年月,放乡下一年都做不了一身衣裳,像秦远领的棉服加被子,当嫁妆,够娶一房小媳妇的。 捆好被子,马建华交代道: “生活物资领齐,剩下就是住处,你刚来,院里不可能给你分房子,我做不到,陶院长也没辙。 这年头,住房紧张,听你红姨说,咱市里人均住房面积,不足4平。 真要给你分房,保不齐第二天,陶院长就让人写大字报,举报了,这事发生过好多次,为了分个房子,闹的,打的,也不稀奇。” 秦远摆摆手,感激说道: “分房这事,我都不敢想,马叔您已经帮我大忙了,今天要是没您帮助,我过来报道,估计两眼一摸黑,谢谢马叔。” “跟我还客气什么。”马建华笑回,“虽说不能给你分房,但可以租,你的住处,我已经安排好了。 待会,我给你红姨摇个电话,你去苏河街道办找她,她们街道有空房,我让她找个好房,租给你。 对了,身上租房钱有吗?” “有的,有的。” 。 苏河街道办,主任办公室。 街道办主任王红给秦远倒了杯茶,热情说道: “早就听老马念叨过你,果然长的一表人才,这浓眉大眼的,真招人喜欢。 你要租的房子,我已经给你挑好啦。” 这位是马建华的对象,留着一头干练的齐耳短发,瞧着办事也利落。 论起来,沪城的街道办主任,是正儿八经的处级干部,级别比马建华还高。 “真是麻烦红姨了。”秦远礼貌回说。 “都是自己人,用不着客气。”王红笑着摆摆手道,“给你找的房子,地段好,在我们街道繁花弄堂44号,1楼15平的房子。” 繁花弄堂? 秦远眼中闪过一抹疑惑,这地方总感觉在哪听过,好像之前爸妈提过一嘴... 对面,王红继续说着: “...按照上面规定,市里弄堂房子的租金,每平最高不得超过3毛5。 繁花弄堂的房子挺不错,1平2毛1,15平,一月租金3块1毛5,怎么样,能接受吗?” “能的,能的。”秦远连连点头。 这年月,租房是真便宜,一月3块的房租,也就占了他月薪的1/20. 当然,这房子也不是说租就能租到的,得有门路。 听了秦远的决定,王红拿出钢笔,手写了一份租赁合同,又道:“合同在我这签就成,回头我帮你去房管所报备一下。” “诶,谢谢红姨,今天马叔和红姨为了我的事,忙前忙后,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我这个晚辈,送给您二位的见面礼。” 秦远在合同按了手印。 接着把手伸进挎包,拿出一罐獾子油,轻轻放到身前的办公桌上。 之前的鸡蛋和獾子油还剩不少,全放在储物空间,1立方的空间有点小,但放些重要物品,够了。 “你这孩子,跟我们客气什么嘛,快把东西收起来。”王红嗔了一眼秦远,当即把罐子推回来。 “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我自己打的獾子,熬的油,本来想直接送给马叔的,我给忘了,送给您也一样。” 秦远挠挠脑袋,露出憨笑,又坚定的把罐子推回去。 他当然不是真忘了,只是早上科长办公室门口那一幕,让他临时改了主意。 王红瞅瞅罐子,又看看秦远,见他态度坚决,也就不再推辞。 “行,那这礼物,我就收下啦,往后啊,要是生活上遇到困难,就来找我和你马叔。” “诶。” “嗯,繁花弄堂的房子,真挺不错的,那儿的住户,除了红旗钢厂,就属你们单位分的最多。 好好干,争取早日做出成绩,到时你马叔也好帮你争取房子。 等有了房子,你就算真正在城里扎根了。” “红姨,我努力。” 第11章 44号4家人 繁花弄堂离苏河街道办,只隔了一条街。 告别王红,秦远按照她指的路线,一会儿便骑到目的地。 弄堂门口有一扇大铁门,连接一条窄巷,两侧是联排的石库门建筑。 红墙青瓦,中西风格结合,隐约还能瞧见民国老SH滩的些许风貌。 秦远下了车子,推车走进小巷,满满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 巷子口,枯黄的青苔掩映间,墙上民国时留下的“荣记商行”的广告字样已微不可见,取而代之的是“除四害”的有力标语。 而山墙顶端那颗红红的五角星,更显活力。 许是年份久了,各个屋子红漆写的门牌号已经模糊、脱落。 好在红姨说过,44号是离弄堂大门口,左起第六家。 秦远一栋栋屋子数过,找到这儿。 临近傍晚,繁花弄堂渐渐弥漫起烟火气。 屋子门口,一个50多岁的阿婆正拿干草点燃玉米芯,来引煤炉。 秦远停下车子,轻声问道: “阿婆,请问这里是繁花弄堂44号吗?” 陈阿婆抬起头,见是一个浓眉大眼的小伙儿,打扮的清清爽爽,不由心生好感,热心回道: “是这儿,小同志,你找谁?” “我不找人,我是新来的住租户,这是我的介绍信。” 秦远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拿出街道办开的介绍信,递给陈阿婆。 陈阿婆识字,拿过介绍信一看,不由顿感惊讶,好奇问道: “介绍信没问题,你怎么租到这间房子的? 它是我们屋最好的房子,坐北朝南,整天都能晒到太阳,当初钢厂李主任的小舅子想分这间房,街道都没给他。” 秦远如实回道:“是红姨帮我租的。” “哎呀,那...那你是王主任的亲戚吧,快请进,快请进。” 闻言,陈阿婆变得更热情了,半封煤炉进风口,热情招呼秦远进屋。 一进门,秦远支起车子瞅了瞅。 首先是个露天天井,系着晾衣绳,横七竖八地晾着一件件劳动布工装。 过了天井,是个小客堂,陈阿婆边走,边介绍道: “这客堂是公用的,也算各家的‘议事厅’,算上你,我们石库门里共住了4户人家,热闹的很。 平常茶余饭后,可以搬个小凳,到这儿,找大家聊天。 此外,屋里灶披间的厨房,也是公用的,但屋里没厕所,平常方便,得去公厕。” 两层的石库门,七八间房子,面积不算大,却住了4家人,显得格外拥挤,秦远觉得反而像京城那种四合院,住着舒服点。 陈阿婆走到自家房门口,冲里面喊了一句: “老许,咱44号来新同志啦,是街道王主任帮租的房子,快来帮忙。” 这年头,邻里关系好,门上几乎不挂锁,陈阿婆家房门敞着,秦远清晰看到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老头,一丝不苟地擦拭那位老人家画像。 听见喊声,老头许兴尧放下手中活计,兴冲冲地走了出来,先是对秦远热烈欢迎,又好奇问道: “小同志长得一表人材,在哪工作呀?” “我叫秦远,今天刚入职,在市农科院保卫科,当干事。” 秦远笑着正式介绍了自己。 “秦同志年轻有为,还是干部岗呢。” 许兴尧顿时目光热切,回道:“我们是同行啊,我也是干部,我从教师退休后,当了咱居委会的政治学习辅导员。” “你个老官迷,那屁大点职位,算哪门子干部。”陈阿婆在一旁笑骂。 “怎么不算?”许兴尧不忿道,“哼,我这职位重要着呢,肩负整个弄堂的思想作风建设。 要知道,咱沪城,至今还有洋人那套小布尔乔维亚的遗毒,可不能让它冒头。” “你那连个正式的编制都没,人小秦同志才是正儿八经的干部。”陈阿婆继续说道,“市农科院,顶好的单位,巧了,咱楼上的冯舒雅同志,正好也在农科院当研究员。 她不光人美,又是大学老师,还在药材公司有职位,身兼三职,厉害着呢...” 说话间,三人来到一间挂锁的房间前。 秦远拿出街道办给的钥匙,打开房门。 环视一圈,屋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由于长时间没住人,地面、墙壁、窗子落了很多灰尘,顶上还结了蛛网。 许兴尧朝里瞄了一眼,热心说道: “这屋得好好打扫一下,才能住人,工具我家有现成的,我先去打桶水来,顺便再叫点人来帮忙。” 说罢,陈阿婆拿来扫帚、竹竿。 许兴尧也很快打来一桶水,还带了两个小姑娘过来。 “这俩是楼上东水家的招娣和盼娣,刚放学回来,爸妈都在钢厂上班。” 俩姑娘跟秦小霞一般大,很有朝气地齐声向招呼道: “阿远哥哥好,我们来帮你打扫房间。” “真乖,谢谢你们。” 15平的房间不大,五人齐心协力,没一会儿便打扫干净。 大约半小时后,许兴尧放下拖把,看着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房间,满意点头。 “这样看着就舒服多了,就是还缺些家具。” “房间好大呀,比我和妹妹的房间大好多好多。” 金招娣拧干手上的抹布,脸上满是羡慕,她家人多,她和妹妹金盼娣挤一间房,小的跟个壁橱似的。 俩小姑娘脸上灰扑扑的,刚才干活可卖力了,脸上让灰染成了大花猫。 秦远拍拍金招娣的脑袋,又从包里掏出俩鸡蛋递给她,笑道: “累坏了吧,来,把这拿着,这是阿远哥哥给你们的奖励。” “呀,是鸡蛋!” 金招娣惊呼一声,小脸上满是渴望,看看鸡蛋,又望望许兴尧。 许兴尧一阵羡慕,点头说道: “小秦同志的一片心意,你们就收下吧,这鸡蛋是好东西啊,营养高,好吃,你兴尧爷爷都弄不到呢。” 闻言,金招娣宝贝似的接过鸡蛋,甜甜笑道: “阿远哥哥真好,我和妹妹干活可厉害了,以后我们还帮阿远哥哥干活。” 小姑娘能说会道,秦远听得一乐,接着又拿俩鸡蛋,送给许兴尧。 老头刚刚刚刚帮了大忙,艳羡的表情,秦远也看在眼里,自然有所表示。 “哎呀,这...这怎么好意思。” 许兴尧嘴里如是说着,手上去诚实地快速接过鸡蛋,家里大外孙馋煎鸡蛋,好久了,终于能让他吃上了。 鸡蛋不白拿,扫了眼空荡荡的房间,许兴尧热切说道: “这家里还缺些家具,小秦的同志要买的话,我刚好认识人,可以买到实惠的好家具。” “要买的,那就麻烦了,今天可以吗?” “当然可以,离天黑还有段时间,我去找辆三轮车,咱们现在就出发。” 说着,许兴尧从隔壁借来辆黄包车样式的人力三轮,载着秦远一通采购。 买了张桌子,俩板凳,还有热水壶、脸盆、尿盆、毛巾... 满满当当一三轮东西,花了秦远十几块,别说,这会儿的钱是真经花。 晚上,给简陋的小家归置一圈后,秦远拿出纸笔,趴在桌上,算了笔账。 之前那些剩下的鸡蛋和獾子油,给家里留一些,再刨去送出的礼,此时他储物空间里还剩: 8斤獾子油+52个鸡蛋+9块钱+21斤粮票+3斤粗粮手擀面+8斤茨菇。 秦远喜欢吃面,手擀面是秦三柱熬夜给他做的。 茨菇也是,秦远只是提过一嘴,想吃这个,秦三柱今早天不亮找到老队长,征得同意后,去村集体池塘边,给小儿子挖来8斤。 离发工资还早的很,眼下刚安顿下来,储物空间的物资,应该够撑一个多月。 但要想活的滋润,还得想撤搞点外快。 秦远不由把目光投向情报面板。 【白色情报剩余:2.】 第12章 两条情报 夜幕降临。 白炽灯发出橙黄的光芒,许兴尧一家围在餐桌边,热闹地吃着晚饭。 老许家生了三个女儿。 大女儿嫁在本地。 二女儿找了个军人,随丈夫去了北大荒支援农垦。 小女儿未嫁,顶了许兴尧的班,当老师。 “煎鸡蛋来喽,香油炝锅煎的,小东咳嗽吃这个,一准管用。” 大外孙马小东感冒咳嗽,许兴尧亲自下厨,拿出家里压箱底的香油,蘸了浅浅的一点,煎鸡蛋给外孙吃。 鸡蛋纯天然,香油也是,炝个锅,香味飘满屋,这俩搭配,煎的蛋,加糖,味道绝佳,对治咳嗽,也有奇效。 香气四溢的煎蛋一上桌,便成了焦点,馋的马小东直吞口水。 小女儿许贞也看得眼馋,但没好意思和外甥抢,而是冲许兴尧说道: “爸,我也咳嗽,家里鸡蛋还有吗,给我也煎一个。” 许兴尧没好气道: “没了,就俩鸡蛋,都给小东了,你要咳嗽,多喝热水,也管用。” “行吧。”许贞撇撇嘴,又道,“那爸,你给我拿点钱,我星期天放假要用。” “丫头,你那花钱大手大脚的毛病,真得改改了,你工资不低,却还找我们老的接济,像什么话嘛。” “我本来有钱的。”许贞眨巴眨巴眼睛,尴尬笑道,“这不前几天,带班里的孩子们,慰问孤寡老英雄,一冲动,把钱都捐了。” 许兴尧脸色稍霁,点点头说: “这是好事,值得表扬,爸错怪你啦,不过你平常吃住在家里,花不了什么,周天要钱做什么?” 许贞神秘笑道: “那天,交大举行文艺联谊,我想给自己拾掇拾掇,去参加,指不定,到时就能找个有才华的好男人,把自己嫁出去。 我都23了,你们不是还发愁,说我快成老姑娘了。” 自家姑娘生了副好样貌,个子高挑,170的身高,放南方,很少见,而且长得也丰腴,大屁股,好生养。 好多次有媒人上门说媒,小女儿愣是一个没看上。 可把许兴尧两口子急坏了。 “我看够呛,你既要男人有才华,又要人家貌比潘安,这样的对象,上哪找去,有也轮不到你头上。” 对小女儿参加那什么联谊会,许兴尧一点都不看好,翻了个白眼,继续道: “还有,每次说媒,人家男同志对你抱有好感,你即便拒绝,话也可以说的委婉些,不要冷冰冰的,那么干脆,弄得人下不来台。”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许贞爱憎分明,大咧咧道,“我可不会让人抱有幻想,吊着别人。” 许兴尧不由一滞,觉得女儿说的也有道理。 这时,一旁的陈阿婆拽了拽他的袖子,眼睛发亮道: “老许,闺女要求高,你觉得小秦同志怎么样?” “哎呀,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许兴尧一拍大腿,兴奋说道: “阿贞,你要英俊的,咱44号刚搬进来的秦远同志,一准合你心意,毫不夸张地说,那相貌,翻遍半个SH滩,都找不出比他出挑的。” “有这么夸张吗?” “你见了就知道。”许兴尧信心十足道,“而且小秦做事大气,下午我和东水家俩闺女,帮他打扫房间,人家一出手,拿出4个鸡蛋感谢。 关键,那孩子今年才19岁,年轻吧。” “蛮阔气的嘛。”许贞作为颜控,眸光微闪,来了兴趣,又蹙了蹙眉,不好意思道,“不过19岁,会不会有点小。” “女大三,抱金砖,正合适。”许兴尧趁热打铁说,“并且小秦年纪轻轻,当了干部,前途也好呢。” “前途什么的,不重要,我当老师的工资,也不差的。”许贞抿抿嘴,好奇问道,“才华,你觉得他有才华吗?” “今天才刚认识,我哪知道,人家有没有才华,这需要你自己去发掘。”许兴尧打了个哈哈回道。 他觉得小秦当兵出身,舞刀弄棒是强项,但跟小女儿青睐的那种文质彬彬、才华横溢的男人,有不小出入。 许兴尧有些担忧,但没把这情况告诉小女儿。 许贞敢爱敢恨的性子,眼中闪过好奇,大大方方道: “那我要好好认识一下秦远同志。” 。 天蒙蒙亮,秦远又被冻醒了。 南方冬天没暖气,也没火炕,今早好像格外的冷。 家里还没床,秦远昨晚打地铺睡的。 这年月,床是大家具,打一张木床要花好多钱,秦远身上那点钱根本不够。 穿衣起床,他给自己倒了杯开水暖身子,又来到窗边,擦去玻璃的窗花。 抬头望向窗外,白茫茫的一片,银装素裹。 昨晚下雪了,还不小,窗台积了厚厚一层雪。 屋外静悄悄的,据说雪能带来好运,所谓瑞雪兆丰年。 凌晨,情报面板又签到了一条白色情报。 【白色情报剩余:3】 秦远心痒痒,忍不住选择刷新一条。 【白色情报:淮海路蓝妮弄堂23号,崔大昨晚偷了只生了大病的羊羔,悄悄藏在自家阁楼上。】 ‘羊羔还是生了大病的,能不能吃,还两说,这白色情报果然不太行。’ 秦远看着面板上的情报,一阵郁闷。 当然,把那偷羊的崔大举报了,或许能获得个表扬。 秦远摇摇头,不死心,又刷新了一条。 【白色情报:苏河路,繁花弄堂85号,大车司机秦贵家,昨晚吃了饺子蘸香油,并且他家卧室床下地窖,还藏有15斤香油。】 “嗯?” 秦远顿感意外。 ‘冤家路窄啊,难怪红姨介绍繁花弄堂时,我感觉熟悉,原来之前爸妈在家提过一嘴,说去繁花弄堂的侄子秦贵家借钱。’ 毫无疑问,这条情报正是关于堂哥秦贵的。 秦远对这位堂哥的印象,虚伪。 聂厂长调走,自家没了利用价值,秦贵再没来过,用到人朝前,用不到人朝后。 人情用一点,少一点,秦贵骗去自家珍贵的人情调岗,当了大车司机,吃的那叫一个脑满肠肥。 市面有钱都买不到的香油,他家藏了15斤,特么大车司机给个县长都不换,还真不是说说。 还有那怕老婆的戏码,估计也是搪塞爸妈这穷亲戚,演的双簧,忘恩负义。 秦远可不像爸妈那样老实巴交,能忍,秦贵既然撞自己手里,那就办他。 “沙沙...” 思绪飘飞间,咸蛋黄般的暖阳从东边升起,44号屋一下热闹起来,天井传出不绝于耳的铲雪声。 秦远看了一眼,也拿起笤帚,走出门去。 “您就是秦远同志吧,我是楼上的金东水,这是我自己秧在盆里的青蒜,冬天难得的绿菜,您拿回去,清炒、煮面都好吃...” “小秦同志,早上好呀...” 对秦远这新住户,大家都格外热情,秦远也是一一回应,接着便开始扫起自己屋前的雪。 刚干没两分钟,忽地一道清亮的女声在耳畔响起。 “秦远同志,我是你隔壁许家小女儿许贞,我来帮你扫雪。” 第13章 好奇和不服 听见声音,秦远转头看去,见一高挑的女人笑吟吟地望着自己。 女人眉眼舒展,鼻梁挺直,嘴唇略显丰满,五官显得漂亮、大气,穿着厚实的棉衣,难掩她丰腴的身材。 “不用,地方不大,我自己来就行。”秦远摇摇头,轻声回道。 许贞嘴角微微翘起。 ‘老父亲没夸张,长得确实蛮英俊,就是脸色有点苍白。’ 想着这些,她落落大方说:“别客气,也就几扫帚的事,外面冷,早点扫完,进屋暖和。” “那就麻烦了。”秦远点点头,不再推辞。 说完,两人动作娴熟地开始扫雪。 许贞眸光闪动,不经意间搭腔说: “沪城很少下这么大的雪,朝远处望,还真有点像老人家笔下,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景色。” 秦远初中学过这个,随口回道: “呃...出太阳了,也可以是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许贞眼睛亮晶晶的,笑道:“说的真好呢。” 秦远摆摆手道:“我就随口一说的。” 说话间,不大的地方,两人很快清理完雪,许贞不再逗留,利落地冲秦远说道: “扫完了,我撤了,外面冷,秦远同志也早点回屋。” 许贞一回到家,许兴尧自得说道: “怎么样,我说小秦长得很俊吧?” “俊!” “那才华呢,你观感如何。” “就说几句话的功夫,这哪看得的出来,不过秦远同志应该是有学问的。爸,不用给我钱了,周日那联谊会,我不去了。” 这年头,高中学历,那都得是稀缺人才,堪比后世211、985。 而教员的那首《沁园春·雪》,估计没多少高中生知道,秦远答的那么自然。 许贞对他更好奇了。 。 天冷,秦远的煤没买,也就没开火,简单洗漱一番,身上有粮票,他便买了三根油条当早餐。 三分钱1根的油条,摊主还送了点酱油,蘸着吃,别有一番滋味。 农科院,早上八点,秦远顶着寒风,准时赶到这里,正式开始第一天的上班生涯。 刚坐下没多久,他便被马建华叫到办公室。 见到秦远,马建华拿出一个印着繁体字的红色小本本,递给他。 “阿远,你的持枪证办下来了,在上面签字。” 持枪证上,敲了派所和保卫科的章,等秦远刷刷签好,马建华又拿出一把崭新的五四式手枪,一副手铐,两盒子弹,推过来。 秦远拿起枪掂量了一下,接着靠着肌肉记忆,娴熟地拆枪,检查,拼抢,最后咔嚓上膛。 清脆的声音,听着很顺畅,是把好枪。 马建华看得一阵赞赏: “好小子,技艺没生疏,比你马叔强。” 秦远笑着把枪揣进枪套,心下顿感满足,当下的治安不比后世,枪在手,有底气。 如果回头,再把储物空间放点手雷,底气就更足了。 科里武器库弹药充足,平常有扔手雷的实弹训练,有机会的。 等正事办完,马建华拍拍秦远的肩膀,嗔怪说: “你这孩子,尽跟我们客气,送你红姨那么重的礼,3斤荤油,比你马叔今年一整年的定量都高。” 秦远憨憨一笑,回说: “那獾子油,是我自己进山打的獾子,熬的,没费多大劲。獾子油,我吃了,觉得味不错,就想着把这好东西和您分享。 怎么样,马叔,獾子油好吃不?” 马建华舔了舔嘴唇,回味道: “荤油,怎么做都好吃,你红姨用它熬葱油拌面,一家人一顿饭,足足干了5斤面条。” “我这獾子油还有,您那罐油吃完,和我说一声。” “哪能总占你的便宜,等以后有空,我和你一起进山,让我好好见识一下,王牌侦查员的本事。” “好嘞。” 重新回到科办公室,秦远跨上枪,揣了手铐,端在手里的两盒子弹,足有100发,够用好久。 科办公室的面积挺大,足有近百平,摆了几张简单的长桌,和一些长条凳。 此时,保卫科三支队伍,聚成的人群,分成三块,泾渭分明。 秦远来到二队区域,刚坐到自己位置,马上有人拿着热水瓶,走了过来。 “队长,喝茶,我给你添上。” 说话的是老郭,四十多岁,自打意识到秦远和马建华的关系,他对秦远这小年轻,很是看好。 秦远冲老郭点点头,表示感谢。 这时,一道刺耳的声音传来。 “马屁精,听说我们秦队长,身体落下病根,跟病秧子似的,咱保卫科工作强度、训练强度都大。 就秦队那小体格子,能不能干长久,还两说,老郭,你这费力讨好,完全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嘛。” 声音不小,顿时让办公室不少人露出看好戏的神态。 老郭脸色难看,狠狠瞪了一眼说话那人。 秦远则神色如常,直接选择无视。 他知道自己一来便得高位,肯定遭人嫉妒。 早上刚来的时候,他和队员们打过招呼。 二队总共15人,尽管很多人对他这小年轻,心里不服,但面上并未表露,都和他简单寒暄。 只有极个别人,装都懒得装,直接针对秦远。 比如刚才嘲讽的老丁,他和刘全有关系好,今年52,快退休的年龄,升无可升,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这种老混子摆烂,别说秦远这队长,就是马建华来,也拿他没办法。 混职场嘛,只要不想躺平,免不了各种勾心斗角的糟心事。 秦远心态放平,适应。 看都不看老丁一眼,他把目光投向不远处的董志刚,询问道: “董队,我们保卫队,平常的工作是如何展开的?” 老丁见被无视,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只是耸耸肩,讥笑一声,接着端起大瓷缸,滋溜起来,脸皮厚的很。 董志刚是二队的副队长,级别比普通的科员稍高,但不是干部岗,离提干只差一步之遥,但就这一步,拦了不知多少人。 他今年30多了,对眼前空降的毛头小子上司,心里自然也不服,但还是例行公事道: “咱们保卫科有三个大队,平常肩负站岗、巡逻、押运等任务,这些任务,我们三个大队之间,循环轮换。 这周,我们二队执行站岗任务。 并且,保卫科每月还有实战、训练指标。” 听着任务确实不轻啊,得抓紧把身体养好啊...秦远喝了口茶,心里暗忖。 忽然,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紧接着,马建华一脸沉重地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戴着口罩的中年男人。 一进门,马建华当即指着三队队长,劈头盖脸怒斥道: “常海东,你们怎么巡逻的?院里昨晚遭贼了,我听说你们昨晚还吃炖鱼,喝酒来着,够滋润啊,我告诉你,这是严重渎职,你摊上大事了。” 常海东脸色一变,焦急问道: “那科...科长,院里什么被偷了?” 马建华一脸凝重道:“院里,丢了只羊,确切的说,是一只小羊羔。” “科长,昨晚是我失职,我检讨,但昨晚下了那么大的雪,真的给我们巡逻任务带来很大困难。” 常海东松了口气道:“好在,丢了一只羊羔,损失不大,我发誓我一定会抓到贼人。 即使最后赃物没追回,我也会补上损失。” “你补不起!”马建华怒笑,“你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啊,李主任,你来给他说说。” 第14章 宝藏疑云 人类一生只能选择契约一只星兽壮大实力,若是契约的星兽潜能越强,在契约成立的一瞬,便会提升主人的魔法等级,甚至强行突破血脉天赋,飞跃晋级。 “砰”的一声,大掌倾盖而下,磅礴的力量和无边无际的佛法气息悉数笼罩住了铜山。 其实异族领袖的话并没有说错,如果天帝和尊皇能够除掉异族两位领袖,那么荒天关的异族之人就算是再多,也不可能威胁到八荒六合。 就在大家都放松了警惕的时候,虚空突然泛起了一层又一层涟漪。 别说米归一瘦下来,一米八八的身高配上结实的肌肉还真有点外国彪悍硬汉的形象。 “来人!”丁浩出声,等待着生命教廷的人出来。现在他的身份是生命教廷护教骑士团的团长,这个身份也使用过几次,并且在西部的蒙大拿州有一片地方专门训练全美召集的年轻人,成为护教骑士团。 “是,伯父!”毛承禄也是一脸艳羡,“有杰和有云说得没错,可是我听说,董家军最厉害还不是这些,而是火器。这次是攻城偷袭战,主要是巷战,所以没有用上。 萧龙顺着大高个的目光望去,看到了不远处坐在那里喝酒的白少军。 对于这种事,苏言夕早就习惯了,所以并不理会,毕竟有不少人闲着没事,天天带节奏呢。 我理了理思路,正要给即墨来上一套疼爱外甥的具体三十六招宠溺攻略,反正一开始也是他自己个儿说的他这个舅舅是多么多么的尽职尽责,只要我揪着这个不放,料他也奈何我不得。 “你怎么啦?”秋戈瞟了眼青衿,心里非常纳闷,自从在姑臧认识柳寒,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失态。 这次云慕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左心窍中的天地元气,引向右心窍。 她之前也有过退缩之心,拉着约翰在酒店外面徘徊好久,如果没有曝光的那些照片,她也不会这样的破釜沉舟。 这句话听着仿佛只是随口一叹,可这内里的含义实在太丰富了,齐秀宁一时怔了怔,不知如果回答他。 调虎离山,后卿这一招玩的实在高明,不光自己突袭到了大后方,居然还带了这么多手下。 说穿了,蝙蝠不同于蛊虫,绝对不是那么好控制的,即便是一些驯兽师,也未必能做到这一点。 李思也觉得不错,她的朋友不多,现在有孩子她是第一个,所以面对大方热情的张珊她很愿意结交。 “刷”蓝色光芒从前向后褪去了,那最后一丝的不规则状的蓝色光尾变成了飘逸的红色披风,缓缓垂下。 “肖兄弟,我们又见面了。”杜威的声音十分和善,他显然知道肖遥不少的事情,但此时却没有任何一点追究的意味。 他如果不是想偷抢我爸的身体,我在冥冥之中就不会在梦里灵魂出窍去救爸爸,救便救了,那是我的生身父亲。 其乐融融的一家子,吃了午饭,唐诗雅与唐浅浅结伴离开了唐家别墅,坐进车里,唐浅浅似有心事。 天策第一页,那是代表着此次生命树测试天赋最强的十人,像今天这样,天策第一页最强的十人全部是触发九色花朵齐放的,在精灵族历史上还是第一次出现。 霍春燕虽然感觉有点血腥,但弱肉强食,如果高飞不这么狠,他们就会成为黑熊的食物。人类作为生物链最顶端,当然要有自己的觉悟。 这确实是一个难题,涉及到五位亲王,而且还牵涉到地位最高二亲王,党羽最多的四亲王,非常的棘手。 而我却接受得这么心安理得,这可不是我林菲一贯的做派,刚才我已经收下了秘籍的下部了,现在无论是怎样的宝贝我都不能再收。 被他的背靠断的大树一棵接着一棵,终于止住了势头,两名重魂皇者已经瞬间逼了过来。 原来是傅青阳一下子身体吸收了太多的仙力,承受不了涌动的仙力在身体里面横冲直撞。 剧烈的碰撞产生的能量波动朝着四周扩散肆虐,不少人都已经退到数十米开外,以免被两人的战斗波及。 鬼瞳道人没有说话,直接祭出那一百零八跟符篆旗子,眨眼间布下一道杀伐大阵。 夜猫子万没想到这白骨将军竟如此不济,他哪里知道白骨将军元气大伤,毫无反抗之力。他不及多想,双翅一抖,将倪多事周身站着的数名骷髅士兵扇的滚了出去,探爪去解倪多事身上绑缚的绳索。 倪多事虽然心中有些害怕,不过又想:“既来之,则安之,说不得,只好跳下去了。”将身一纵,跃入洞中,岂止这洞并不太深,倪多事双脚踩在地面上,罡气大手伸出,将那青石板重新掩上。 秦阳满脸的委屈,看着江源这家伙正在没心没肺的笑着,然后一个爆粟过去。 当我们再次看清唐志航的双手之时,这家伙手上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两个瓶子,那变成液体的两人的部分已经被撞在了瓶中。 那里住的全是历练高手和出名拔萃的豪杰,或者功力战法达到9A左右武君者之类人物。 第15章 抓人 听了儿子的话,马建华雷厉风行地冲了出去。 很快领着三个精瘦的小伙回来。 三人手里全部拿着洛阳铲。 洛阳铲,农科院有现成的,它不光可以用来盗墓,院里施肥、土壤采样,也能用到。 它的刨坑速度非常快。 据说一个资深土夫子,一小时便能打十几米深的洞。 三个小伙齐齐动手,不到半小时,挖出个七、八米深的洞...终于挖到东西。 等把这些东西全部起出来。 有腐烂掉的棺材木头,一堆人骨头,一把锈蚀严重的武士刀,些许腐烂不堪的尼龙衣服,尼龙难降解,隐约能看出鬼子军官服的模样。 关键还有一个生锈严重的大铁盒,明显有被动过的痕迹。 马卫平捧起大铁盒打开,接着不由摇了摇头。 “这里面原来一定有什么东西,但全部被人拿走了。” 马建华眉头紧皱,问道: “不是说有什么指纹鉴定技术吗,铁盒应该有特务的指纹吧,能通过这个抓到他吗?” “有是有。”马卫平苦笑道,“但咱们市里常规户籍,并未普遍录取指纹。 想靠这个抓到人,估计得等猴年马月去。” 马卫平抬头忘了眼窗外,一片白雪皑皑,苦涩说道: “昨夜那场大雪,给特务提供太多便利了,掩去了所有痕迹,棘手啊。” 马建华烦躁地点了支烟,又把目光瞥向秦远,希冀问道: “阿远,你有什么见解和发现?” 秦远沉吟片刻,说道: “我感觉那特务,可能不像大家想的那么狡猾,无疑他的主要目标是铁盒里的东西。 但丢失的羊,可能是他,见利起意,顺手牵羊给偷走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判断?”马卫平好奇探寻道,“难道不应该是特务蓄意破坏,为了传播炭疽病毒,而偷的羊?” 秦远心里暗忖。 ‘真要是狡猾的特务,谁敢把炭疽羊,往自家阁楼上抱啊。’ 这年头,不说农村,就算城里的文盲率也至少高达三成。 秦远估计那崔大便是文盲,毕竟隔离间那么多危险的标语,他根本是视而不见啊。 当然,这是基于面板上情报,给的判断,秦远肯定不能透露,而是挠挠脑袋,故作赧然道: “可能是直觉吧。” 哪有靠直觉办案的...马卫平失笑地摇了摇头。 马建华又用手指,徒手掐灭烟头,脸上露出失望表情,显然不信秦远的判断。 接着,他把常海东叫了进来,指着起出来的那堆东西,不死心地问: “特务昨晚在这挖了那么深的洞,你真就一点动静没听到?” 常海东移开目光,缩了缩脑袋,嗫嚅道: “没...没听到。” “饭桶!” 马建华怒目而视,深吸一口气,缓和下心绪,说道: “眼下没别的好办法,只能尽可能地把人散出去,地毯式排查,最好把群众也发动起来。” 马卫平点头赞同: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希望老人家保佑,让我们尽快抓住特务。” 闻言,秦远赶忙提出外出探查的请求,准备去好好确认一下面板上的情报。 农科院门口,老郭特意在此等待,见秦远出来,立马迎了上去。 “队长,我和你一起,咱们先从哪里开始排查?” “保卫科的同志已经从附近着手排查,那我们就去城里看看。” 秦远随口回了句,却见那老丁就是混,慢悠悠地推着自行车,从院里出来,看不出丝毫紧迫。 秦远不禁眉头紧皱,和前世玩游戏一样,混子是真恶心人。 这时,老郭在一旁劝解道: “队长,犯不着为这种人发火,这老丁和三队刘全有的父亲,是好友,经常收到刘全有的孝敬。 那刘全有盯上二队队长位置,却让秦队你给拿下,便一直对队长怀恨在心,老丁也是在配合他,针对秦队你。 不过,出了昨晚那档子的事,刘全有这次怕是有难喽,自有老天收他。” 好吧,都不用出手,敌人自己就快倒了... 正事要紧,秦远敛去思绪,蹬上车子,飞快地向城里骑去。 院里有全市的地形图,秦远看过,知道蓝妮弄堂的位置。 到淮海路时,秦远找了个理由,和老郭分开排查,接着掏出新到手的五四,填满子弹,上膛,独自一人前往蓝妮弄堂。 蓝妮弄堂的模样,和秦远住的那个,没多大差别,只是瞧着年头更久些,也更挤。 此时,这儿挺热闹。 居委会主任是个热情的大妈,姓王,非常有干劲,正组织居民卖力扫雪。 秦远车子刚到,在弄堂大门口,见他是生面孔,王大妈当即叫停。 “同志,你找谁?” 秦远不动声色地支起车子,扯下口罩,拿出证件,露出手铐,悄声说道: “收到消息,怀疑你们弄堂有小偷,我来排查、抓...” 都不等秦远把话说完,见他浓眉大眼,模样正派,王大妈拿过证件一看,一下就信了,怒声说道: “秦同志,是不是崔大、刚子这俩坏小子又犯事了?这俩小瘪三、坏分子,成天游手好闲,不干正事,还老爱去黑市。 我们弄堂要有小偷,一准是这俩。” 沪城喜欢把混混叫瘪三。 呃,居然如此容易...秦远眼中闪过一抹愕然,同时心里更加确定,这崔大根本不是什么狡猾特务。 “那这俩人识字吗?”秦远又问。 “俩文盲,晚上扫盲班这俩一次都没去过,不求上进,老拖我们弄堂后腿。” “那就是他们,没错了。”秦远点点头,回道。 王大妈风风火火的性子,当即招呼道: “翠兰、淑芬、红霞,我们弄堂队伍出了败类,走,跟我去清理门户。” 话音落下,扫雪人群中走出三大妈,年纪跟王大妈一般大。 而听见这动静的居民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王大妈是老革命,摆摆手,不紧不慢地吩咐道: “你们继续扫雪,不用大惊小怪,是崔大、刚子这俩瘪三,又犯错了,我去教育他们。” 这俩坏分子经常犯错,弄堂居民早已见怪不怪,继续手上的动作。 反倒秦远担忧说: “小偷危险,抓小偷这事,还是交给我吧。” “妇女能顶半边天,可别小瞧我们,小秦同志,你就瞧好吧。”王大妈显得信心十足。 行吧,秦远戴上口罩,手里握枪,跟在三个大妈后面,随时支援。 23号房离弄堂大门口不远,崔大和刚子在弄堂门口扫雪。 当秦远他们赶到时,这俩在那有说有笑。 “刚子,扫完雪,你去弄点调料来,中午咱找个地儿,吃刷羊肉,小羊羔的肉,嫩着呢。” “成,那去三宝哥家,他家那地儿,僻静。” 许是刚好顺着风向,两人的谈话,秦远他们听了个清。 秦远一阵无语,炭疽病的羊,别人避之不及,这俩却还想吃肉,是真不怕死啊。 而王大妈则面沉如水,刷羊肉,他这居委会主任都吃不起啊,俩小瘪三肯定当了小偷。 冲到近前,都不等崔大两人有所反应,王大妈中气十足道: “翠兰、淑芬、红霞,跟我把这俩败类按了!” 大妈们的战斗力杠杠的,根本不用秦远动手,轻松制服了崔大两人。 秦远一瞧这俩面孔,顿感意外。 这俩还是熟人,冤家路窄,他见过。 第16章 都是熟人啊 前两天,在黑市遇到的仨混混,他们的面孔在秦远脑海闪过。 眼前的崔大、刚子便是其中两个。 崔大被按在地上,抬头看着王大妈气势汹汹的神情,心里不禁一颤,嘴里下意识狡辩道: “王主任,您是不是搞错了,我俩最近遵纪守法,您可别冤枉好人啊。” “你没犯事,我们能抓你吗?”王大妈冷笑一声,厉声说道,“人家保卫科的同志都找上门来了。 说!你们昨晚是不是去偷东西了?” 崔大脸上露出惊容,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昨晚那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又有大雪掩盖,怎么可能暴露,还如此快!?’ 他朝王大妈身后看去,见一身材高大的男人,戴着口罩,套着橡皮手套的手里握着把枪,眼神如老鹰般锐利。 崔大脸上闪过心虚,眼神不由朝自家阁楼瞄了一眼。 但昨晚那活儿涉及两根小黄鱼,抖出来,他得吃不了兜着走。 他抱着侥幸,当即大声叫嚷起来: “抓贼拿脏,王主任,您不能听信外人一句话,就来欺负我这弱势孤儿,我不服! 你们干部冤枉好人,我要写大字报,告你们去! 大家伙,快来评评理啊。” 弄出的动静挺大,马上从23号石库门冲出一中年妇女。 很快,附近的邻居也凑了过来。 中年女人是刚子他妈,一见这阵仗,尤其是看到秦远手里还拿着枪,当即给吓了一激灵。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顿时跳脚撒泼,闹了起来。 “老天爷啊,这是做什么,王主任您不能联合一个外人,欺负我们平头百姓! 我家刚子虽偶尔会犯些小错,但他是好孩子啊。 刚子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这杀千刀的外人,枪都掏出来,这是要枪毙我家刚子啊。 他三叔,刚子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你给评评理,还我儿子一个公道!” 围观人群一阵骚动,纷纷看向秦远,觉得他小题大做。 接着,一个中年汉子朗声说道: “王主任,这是不是太过了,就算偷个东西,也用不着动枪吧,如果刚子真造成什么损失,我老嫂子掏钱,把这洞堵了。 家丑不可外扬,把刚子交给一个外人,伤咱蓝妮弄堂名声啊。” 王大妈皱着眉头,刚想开口... 秦远摆摆手打断,亮了亮自己的证件,表情严肃,高声说道: “这位同志,你不要胡搅蛮缠,这俩人摊上大事,偷东西,偷到我们农科院头上。 俩作大死的文盲,不识字,不认识我们院隔离间墙上写的警告标语,从隔离间偷了只得炭疽病的羊羔。 这炭疽病,传染性非常强,人只要接触过病羊,便有很大几率得这病。 电影你们都看过吧,残忍的敌人毒气战就用到了炭疽病毒,它的致死率很高。 哼,这俩人很可能已经得了炭疽病,得亏我发现的早,不然指不定闹出多大乱子。” 话音落下,王大妈等4个妇女,跟触电似的,连忙放开俩扫把星。 围观人群脸色大变,纷纷往后退,中年男人离得近,更是跑步后退,也不管什么亲戚啦。 秦远赶忙安慰道: “王大妈别担心,这炭疽病,人传人的概率很低,而且这俩刚感染,症状还没显现出来,更不可能把病传给别人。 现在最关键的是找到病羊羔,那才是最危险的传染源。” 看着平常还算亲近自己的邻居、亲戚,这会儿对自己避之不及,崔大、刚子两人脸上一片惊惶。 俩人本就不是什么硬气的人,相反贪生怕死。 “救命!我不是人,我坦白从宽,是我偷了研究院的羊羔,那羊让我捂死了,藏在我家阁楼。” 崔大大声哀求道:“王大妈,还有这位同志,你们行行好,一定要救我,我还不想死啊。” 他委屈极了,昨晚的行动如有神助,他们只是馋一口羊肉啊,怎么就一步踏进鬼门关。 刚子他妈也不硬气了,跪地给儿子求饶起来。 “丢人现眼的玩意儿,让你平常不去扫盲班,活该!” 王大妈恨铁不成钢地骂了句,又向秦远求助道: “小秦同志,你是懂行的,我们听你指挥,接下来该怎么做?” 秦远沉吟片刻,朗声说道: “先把23号石库门和附近房子隔离起来,再找绳子把这俩捆起来。 还有,赶紧找人,去一趟农科院通报消息,就说偷羊的特务抓到了。 让那边派专家来处理这事。” 顿了顿,秦远脑海闪过那位“麻皮阿宝”的面孔,继续问道: “对了,王大妈这俩是不是还有个头头,长着一脸癞子。” “小秦同志说的是吴三宝那瘪三吧,给自己起了个‘麻皮阿宝’的花名,成天领着这俩胡作非为,那也是个文盲,就住我们隔壁弄堂。” 王大妈柔声回了句,又瞪向崔大,严厉问道: “说!这事,吴三宝是不是也参加了?还有他现在人在哪?” 崔大缩着脑袋,想也不想,就把吴三宝卖了。 “对,这事就是他领的头,他跟贼王老扒手学过手艺,厉害着呢,农科院那锁就是他捅开的,开的可快了。 清晨,他出去了一趟。 这会儿,应该回来了,在家睡觉,毕竟我们昨晚忙活了一夜没合眼。” 闻言,秦远请求道: “王大妈,麻烦你找治安队的同志,把那吴三宝,抓到这里来,我好一齐看着,等我们农科院的同事过来。” “行,交给我吧。” 。 农科院,保卫科大办公室。 马建华烦躁地来回踱步,不时还望了眼挂在墙上的地图。 “老马,你就别来回走动了,晃得我脑袋疼。” 不远处长条凳上,一个穿着干部装,瞧着挺有气势的中年男人眉头紧皱,手里还夹着烟。 他身旁地面散落一地烟头,他叫陈国文,农科院副院长,主抓院里行政工作和后勤,保卫科他也能管。 长吸了一口烟,陈国文焦急问道: “老马,还是没有丁点消息传来吗?” “没有。”马建华失望地摇了摇头说,“路面全是雪,不好走,给排查工作带来很大不便。” “唉,出了这档子事,我们院的年底评优怕是没戏,保不齐明年经费可能都得削减啊。” “陈院,不能再等下去了,炭疽虽说人传人,概率小,但感染人多了,总会出现,到时病毒真扩散出去,我们都是罪人啊。 趁现在这事刚发生,把它通报给市里吧,人多力量大,让市里发动电台、发动群众,或许能快点抓到特务。” “再...再等一天。”陈国文犹豫说道,“把这事报给市里,影响太大,到时你我都得吃瓜落,档案也会留污点,影响进步啊。 但如果我们院自己把这事平了,必能把影响降到最小。” 陈国文今年刚满40,正是进部的关键时期,他还想给自己肩上加加担子,可不想断了前途。 马国华知道这位的性子,眼中闪过无奈。 正当两人一筹莫展之际。 门卫大爷带着蓝妮弄堂同志进来,兴奋说道: “陈院、马科长,好消息,特务抓到了,羊也找到了!” 第17章 锡 抓到了?! 科办公室,陈国文和马国华对视一眼,顿感喜从天降。 “在哪抓到的?”马国华迫不及待问,“谁抓到的?” 蓝妮弄堂来的同志风尘仆仆,喘了口粗气,快速说道: “是你们农科院的秦远同志,单枪匹马杀到我们弄,一下就揪出我们弄的俩败类。 这俩王八蛋,真不干人事啊,抱着个生化大炸弹祸害人,得亏有秦同志出现,否则,不定惹出多大乱子。” “好,好啊!”陈国文心中大石落地,连连夸耀,“小秦同志真是帮大忙了。 老马,我听说这小秦是你大力提拔的,有你的,独具慧眼。” “阿远王牌侦察兵出身,厉害的,我果然没看错他。”马建华与有荣焉回道。 同时,他心里好奇极了。 到底怎么抓到的呢? 离阿远出发,也就过去个把小时吧,这也太快了。 这时,蓝妮弄堂的同志,继续说道: “两位领导,小秦同志那边需要同事、专家去支援,你们赶紧派人去帮他,后续的防疫不是小事啊。” “说得对!” 陈国文重新变得镇定起来,指挥道:“老马,你去通知防控研究所老李。 我也回办公室,给我们兄弟单位市二院打电话,让他们派人过去。 然后,我们一起去支援秦远同志。” 马建华点头应是,通知完李主任,又找人给外出排查的大儿子带消息,让他立即赶往蓝妮弄堂。 。 一个小时后,蓝妮弄堂,23号。 李主任穿着猪鼻防护服,带着学生进入阁楼,把羊回收,随后坐上车,准备把羊带到郊外,焚烧销毁。 同时,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背着笨重的老式喷雾器,给附近喷洒消毒。 当然,吴三宝三人也没落下,大冷天,被喷雾器喷着消毒水,冻成落汤鸡。 三人身边,马卫平带着调查部两位同志,目光锐利,盯着他们审问情报。 涉及到山百合宝藏和特务问题,这三人要交给调查部接手。 弄堂大门口。 陈国文亲切握着秦远的手,笑道: “果然仪表堂堂,这次多亏有你,上班第一天就做出成绩,好样的!” 秦远赧然,忙回: “陈院您过奖,是院里领导安排有方,我这小年轻还有很多需要学习、提升的地方。” “哈哈,你这小子说话老气横秋的。”陈国文拍拍秦远肩膀,又道,“你刚从部队转过来,生活上有没有困难?” 秦远摸不准这位领导的性子。 这时,马建华在一旁直接朗声说道: “陈院,阿远目前还在外面租房住,每月开销可大了,而且我瞧他一件军大衣缝缝补补,穿了好多年,连套换洗衣服都没。 生活有困难的。” 秦远诧异地看了自家马叔一眼。 不对呀,自己报到第一天,马叔亲自出面,刚帮自己领了套新棉服。 马建华目露笑意。 自家这陈院虽说有些官僚作风,但也慷慨。 果然,陈国文马上回道: “这住房问题,我也没权利给你分房,这得全院领导开会讨论。 不过,秦远同志这次帮院里解决大危机,刚好院里领了一批布票,我做主,奖励你5尺。 这老马,还和我耍上心眼了,还有院里试验田长的棉花。 棉籽拿去研究、育种,但棉花有不少堆在仓库,也奖励你5斤。 最后,再奖励你两个月的饭票,搭肉票的。 等回去,你打个申请,下班之前交给我,我给你批。” 进部危机解除,陈国文心情大好,不吝奖励。 “谢谢领导!”秦远听的一阵高兴,赶忙回道。 不提别的,那5斤棉花,他就很需要,他怕冷,晚上睡觉,把它们垫在褥子下,能暖和很多。 接着,陈国文面露好奇,继续问道: “对了,你是如何发现这些特务的?” 一旁,马建华同样目露探寻。 不远处,马卫平听到声音,也凑了过来。 我开了...秦远心下暗忖,但这可不能说。 他挠挠脑袋,故作憨笑道: “还真就是运气好,凑巧发现了。” “太谦虚啦。”马卫平根本不信,指着崔大三人回说,“你之前判断那仨不是什么狡猾特务,还真是这样。 说他们是笨贼都不为过,也就那吴三宝开锁,真有两把刷子。 直觉够准哈。” 他觉得秦远肯定有什么侦查绝活。 有崔大三人衬托,越发显得常海东那队是草台班子。 马建华听得脸色发黑,只有把目光望向秦远时,才稍感慰藉。 他和大儿子有相似的猜测,但秦远没说,他也就不多问。 放以前,徒弟学艺,那得给师傅当牛做马,哪有上嘴唇碰下嘴唇,就让把人绝活掏出来,没这道理。 真论起来,面板情报开挂,也算侦查绝活。 “就算是凑巧,那小秦绝对是福将。” 陈国文只要结果,笑吟吟评价一句,又询问道,“还有,关于可能存在的山百合宝藏,那仨怎么说?” 他作为马建华的直属上司,有关可能存在的山百合宝藏,自然也透露给了他。 马卫平摇头说道: “线索很少,那吴三宝说,是别人看上他的手艺,让他去农科院,偷的东西。 总共联系了两次,每次都在夜里,在石头上绑纸条,投进他家,发送消息。 他根本不清楚那人是谁。 只是最后,等他得手时,吩咐他把偷到的东西,埋到城东小树林,那棵歪脖子大槐树下。 这活儿,价值两根金条,那人有诚意,付了定金,也会挑人,这事居然真就让这三个混混,不费吹灰之力给做成了。” “常海东他们一群饭桶。”陈国文怒声说道,“这事绝不能轻饶他们,记过、处分,他们一样跑不了。 对了,那空铁盒里的东西,吴三宝他们什么说法?” 马卫平继续说道: “他们说里面的东西保存挺好,用牛皮纸包着,有一本厚厚的笔记本,吴三宝说上面的字写的和蚯蚓一样。 还有一张他们说画的乱七八糟的地图。 当然,那仨文盲,估计根本看不懂地图,更看不懂日文笔记。 我推测,铁盒子应该装有藤原一郎的遗物。 此外,里面还有一大块纯度很高的金属,用它做的雕像,我同事说那是锡,这让我格外在意。 那雕像分量不轻,被吴三宝昧了,连同两根金条,都在他家找到,没收充公。” “刚刚我听卫平哥提过,这藤原一郎在滇省服役过,后来调到的沪城。” 秦远推测说:“滇省那边锡矿丰富,结合那块锡,藤原一郎很可能开采过这个,后来他莫名死亡,会不会留下一批锡,没来得及运走。 特务们找的就是这个。” “滇省那边锡矿丰富?真的假的?”秦远的话触及了马卫平的知识盲点。 “那这锡也很贵吧?”马建华跟着问。 “我看过一些杂书,确定滇省锡矿很多的。” 秦远回忆前世学的地理知识,朗声回道:“而且锡非常昂贵,价格是铜的4、5倍,还是战略金属呢。 如果可能存在的宝藏真是一批锡,那份地图和笔记,绝对值那人花的两根金条。” “阿远真是见多识广。”马建华服气回了句,又失落说,“可惜,时间过去有点久,我已经派人去城东小树林碰运气,但敌人如此狡猾、小心,估计不会有什么收获。 线索又断了。” 第18章 吸引、拜访 ‘线索断了...’ 秦远把目光投向情报面板,暗忖没这大爹带飞,他也没法子啊。 尽管锡确实很昂贵。 这年头,紫铜大概6块1公斤,那锡价大约便是30块/公斤。 秦远如今那么好的待遇,一月工资只够买大约2公斤锡。 山百合宝藏如果真是这玩意儿,肯定数以吨计。 一笔难以想象的财富... 当然,这玩意作为战略金属,造邱小姐都要用到,严格受国家管控,普通人根本卖不了。 有多大碗,吃多少饭,这事后续有中央调查部的同志接手,秦远还是老实当好自己的保卫科小队长吧。 炭疽羊危机告一段落,很快,吴三宝三人也被马卫平押走。 马卫平对秦远这番火线追凶,留下深刻印象,表示后续追查山百合宝藏,可能还要找秦远帮忙。 秦远瞥了眼情报面板,点头应下。 。 科办公室。 秦远脚步轻快地回到这里。 一进门,便听到老郭兴奋说道: “我们的大英雄回来了,大家欢迎!” “哗啦啦...”办公室掌声一片。 比起秦远昨天刚来时那稀稀拉拉的掌声,这次热烈了不知道多少倍。 秦远刚坐下,老郭马上给他倒了杯热水,热切说道: “秦队,喝杯热水暖暖身子,这次多亏你火速解决院里危机,连带着我们都跟着受益。 不然,年底福利肯定没了,少说得少领2斤菜油。” 2斤菜油可不少了,抵得上秦远爸妈在乡下,一年的定量,还是棉籽油。 就这2斤菜油,让秦远在保卫科威望大增。 对面,副队长董志刚主动点头示意,并竖起大拇指: “秦队厉害!” 不远处,老丁见秦远目光投过来,脸上挂着讨好的笑。 秦远目光直接掠过,依旧无视他,让老丁顿时满脸尴尬。 扫了一圈,没发现刘全有的身影。 这时,老郭幸灾乐祸道: “这次,三队那几个怕是有难了,陈院坐着车一回来,就要记他们大过,并勒令他们回家,停职反省。” 秦远和马建华骑车回来,没陈国文快。 路上,马建华给秦远介绍了这位。 这位跟许老头一样,也是个官迷,今年正是厅升部的重要年份,刘全有那几个差点害这位失去进部机会。 这位自然不会轻饶他们。 想着这些,秦远又想到自己那奖励,马上找来纸笔,写了份申请,去找陈国文签字。 陈院爽快,办公室好东西不少,除了签字,还给秦远塞了些烟、酒、糖。 一个小时后,秦远便拿到所有奖励,其中饭票搭的肉票足有3斤。 。 “叮铃铃...” 下午5点,农科院准时响起下班铃声。 从蓝妮弄堂回来以后,秦远没有别的任务,一直摸鱼到下班。 听着下班铃声,他从口袋里摸出那一沓肉票,眼里不由露出笑意。 总算在城里安定下来,下班后,秦远决定去拜访战友亲人,这肉票来得正及时。 想起刚穿越过来那会儿,得亏有战友白胜利掩护,不然秦远可撑不到大部队救援。 白胜利遗憾牺牲。 这恩情得还。 农科院食堂,当秦远踏入这里时,吸引了一众目光。 院里没秘密,消息传得快。 这会儿,大家都知道了秦远的英勇事迹。 再配上他那大高个和浓眉大眼的相貌,院里的小姑娘看他,眼里都冒光。 打菜窗口不远处,角落位置。 几个科、所和广播站的姑娘们凑在一桌,大胆而好奇地打量着秦远,边吃边聊。 “他就是秦远同志吧,长得可真英武,要是脸色再红润点,找他当对象,带出去,肯定有面子。” “净想美事呢,人家干部岗位,又那么有能力,不定眼光多高呢,咱院也就冯姐跟他搭一起,才叫郎才女貌。” “不合适,冯姐都27了,我听说这秦远同志才19呢,差那么多。” “嗷呦,心雨心动啦?秦远同志确实牛的,19岁的56块啊,前途不可限量。” “嘻嘻,别说你们不心动,如果能和他一起进步,我还蛮期待的。” 姑娘们的谈话,秦远自然听不到,他安安静静地排队打饭。 今晚的菜挺丰盛,食堂居然做了老式红烧肉,量很少,只有浅浅的一小盆。 打菜阿姨卖力推销着: “老张,油汪汪的红烧肉,来一份?” “可别,这一勺3毛钱,还得搭一月肉票,不年不节的,谁吃的起啊。” “那徐师傅,你要一份吗?” “不要不要,给我打一份米饭,再来一勺熬白菜就成。” 大家伙日子过得都不容易,红烧肉诱人,但买的人寥寥无几。 轮到秦远时,打菜阿姨眼睛一亮,热情说道: “你就是秦远同志吧,长得真俊呐,我们胡师傅做的红烧肉是一绝,来一份?” 秦远点点头,拿出铝饭盒,轻声笑道: “给我来几勺,打满。” 第一次上门,自不能小气。 “诶!秦远同志这日子过得。”打菜阿姨又羡慕,又高兴,手上一点儿也不抖,哐哐三勺,把饭盒填满。 接着,秦远又打了几份米饭和素菜,冬天素菜不多,只有熬白菜,炖土豆。 些许饭票,搭九张一两一份的肉票,换回满满当当六个饭盒。 付完钱,秦远龙行虎步地离开食堂,所过之处,引得一阵侧目。 几个姑娘们嬉论的更热烈了。 “呀,真阔气,这一顿顶上我一周饭钱。” “怎么,眼红了?人家秦远同志给院里立了大功,陈院肯定重重奖励他,这是人家凭真本事换来的,当之无愧。” “瞎说什么呀,我的意思是说,秦远刚才付钱的样子,潇洒呢,找他当对象,以后肯定吃香喝辣,你说是不是呀,心雨?” “唉,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 市区,长寿路580号。 这里坐落着沪城最大的棉纺厂,市第一棉纺厂。 整个工厂足有2万多名员工,巨大的厂区盘踞在市区,宛若一个独立的小王国。 里面有学校,有医院,还有自己的派所...设施完备,满足员工的衣食住行。 白胜利家,前身随他来过一次,秦远知道路,轻车熟路般骑到这里。 路上,想着白胜利的家人,他不禁暗暗叹气。 白胜利从小单亲家庭长大,父亲又两年前病逝,如今家里,只剩白家妹妹,带着3个小的,相依为命。 棉纺厂门口。 秦远亮了下证件,又给门卫散了两根烟,轻松让门卫放行。 这厂区面积颇大,快赶上有众多试验田的农科院了,秦远蹬上脚踏车,不紧不慢地向职工宿舍骑去。 职工住房是一栋栋5层高的筒子楼,砖混结构,走廊串联各家,每层设有公用厨房、水房。 此时,6栋2单元12号宿舍。 徐大头捂着肚子,倒在地上,表情痛苦万分,愤怒地指着一个面容清丽的姑娘,咬牙切齿道: “我可是你的舅舅啊,你居然敢用老鼠药,想药死我。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第19章 白家妹妹白蓝 听了徐大头的话。 白家妹妹白蓝闪烁着清冷的目光,冷冰冰说道: “表的。” 被她护在身后的三个弟弟妹妹,探出小脑袋,同仇敌忾地看着倒地的坏表舅。 徐大头扭曲着面孔,恨声道: “表的,那也是亲戚啊,打着骨头连着筋,你怎么这么恶毒,要害我性命。 我做什么了? 你表哥好不容易找到对象,我不就想找你借200块钱嘛。 胜利抚恤金快下来了。 这点钱对你来说算得了什么。” 他可是打听过了,白胜利得了一等功,抚恤金一次性补足40个月津贴,再额外领2成5,到手足足500块。 白蓝只觉这表舅无耻,哥哥拿命换来的钱,用来养活弟弟妹妹还不够。 才不能借给这些贪心的人,借出去,肯定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她俯视着徐大头,目露嘲讽。 徐大头声音一滞,很快,又恼怒道: “你这狠心的丫头,我家之前还想好心帮你来着。 你爸在厂里那么好的机修工作,你这丫头顶了,却根本做不来,听说被训了不知多少次。 反正你迟早得嫁人,我就想着让你表哥帮你接手工作,他学过机械,做这活得心应手,职称升得快,好拿高工资,我家再每月分你点钱。 到时,等你家阿山年龄到了,你表哥再把这工作还给他。 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你竟然恩将仇报! 我说刚刚你怎么那么好心,主动冲糖水给我喝,原来是想药死我。” “还分钱?还还工作?说的比唱的都好听,谁信啊。”白蓝冷笑道,“说到底,还是欺负我家没人,想吃我家绝户。 是不是我家这房子,你也盯上了?” “你...你胡说八道!”被轻易叫破心思,徐大头又恨又急。 本来那白胜利一次性抚恤500块,外加每月10块的定期抚恤,再加棉纺厂机修工作,还有15平的房子。 这都攥在一个18岁的黄毛丫头手里,让他眼热无比。 这白家亲戚不少,他就想着手快有,手慢无。 倒是没料到,平常不声不响的死丫头,居然如此难搞,自己堂堂人高马大的汉子,居然栽了,早知就多找点人过来了。 ‘人不狠,立不住,自己要不表现的狠心些,家里迟早让像表舅这样坏亲戚,吃绝户吃的吃干抹净。’ 白蓝目露坚韧,不紧不慢继续说道: “还有,是表叔你自己误吃我家用来药老鼠的白糖,可不要冤枉好人。” “你放屁,你颠倒黑白,谁家用金贵的白糖药老鼠!” “我劝表舅还是早点去医院看看,别真给药死了,或是留下什么病根。” 老鼠药的量,白蓝专门找行家请教过,肯定药不死人,她只是想吓唬坏亲戚,早点打发走他们,尽管手段激烈了些。 突然,一道洪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用不着去医院,我听说老鼠药中毒,催吐,吐出来就好,顶多人多受点罪。” 却是秦远见白蓝家门口凑了一群人听热闹,房门却紧闭。 推开门,刚好听到白蓝和徐大头最后谈话。 一下便猜到,白家妹妹这是遇到吃绝户了。 白蓝朝门口望了一眼,见一浓眉大眼的高大男人,不确定着问: “阿远哥?” 这个哥哥来过家里,做过一次客,白蓝对他浓眉大眼的硬朗长相,印象格外深刻。 当时,粘着这哥哥,玩了一下午。 “是我,刚调来这边工作,我就想着过来看看。”秦远点头笑着回道,又瞥了眼地上狼狈不堪的徐大头。 白蓝眼中闪过一抹慌乱。 徐大头像看到救星似的,叫嚷道: “这位同志,你可要给我主持公道啊,这丫头太恶毒啦,我好心帮她,她竟然想药死我。” “瞎说!”秦远狠狠瞪了他一眼,朗声说道,“肯定是你自己贪嘴,误吃了什么东西,才中的毒,关白家妹妹什么事。” 白蓝两眼亮晶晶地瞧向秦远,抿嘴说道:“是白糖,我加了老鼠药...” “你们这狗男女!”徐大头大恨。 白蓝凑到秦远跟前,小声说道:“老鼠药放的剂量不大,肯定药不死人。” 秦远点点头,表示有数了。 就徐大头这驴高马大的体格子,耐药性肯定不差,估计再多点剂量,也药不死。 望着门外看热闹的人群,他掏出一包好烟,散给门外男同志,招呼道: “大家帮帮忙,我听说误食老鼠药,灌点粪水催吐,就能治,麻烦大家把这人抬到公共厕所那。” 男同志们接过烟,一阵高兴。 女人和孩子,秦远也没忘,筷子头点大的冰糖,一人给了一块。 一时间,邻居们说话可中听了。 “阔气的,还是带滤嘴的好烟,要我说,蓝蓝这孩子,那么懂事,怎么可能用老鼠药药人。” “说的是啊,蓝蓝多好的孩子。” “哎呀,冰糖真甜,还有这徐大头,我知道他,就不是个好人,在厂里小偷小摸好多次,还被抓住了呢...” 散完烟,还剩半包,秦远一股脑儿,全给了一个看起来有些威望的男人。 男人见家里几个孩子、媳妇都美滋滋吃上冰糖,自己也得大半包好烟,也是真办事。 马上叫上几个人,把徐大头抬去公共厕所。 他能看出,徐大头模样虽瞧着凄惨,但叫骂的中气十足,并无生命危险。 而秦远年纪轻轻,出手阔绰,让男人不由生出结交之心。 一阵闹哄过后,白蓝家终于安静下来。 记忆中,娇小的黄毛丫头,如今倒是出落的秀色可餐、亭亭玉立。 1米6多点的小小个子里,蕴藏着一颗坚韧的内心。 白蓝被他盯的有些害羞,马上柔声说道: “阿远哥快坐,我去给你做吃的。” “不用麻烦,我带吃的来啦。” 秦远笑着回一句,又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个15不到的小家。 瞧着拥挤的空间,物品陈设却整齐摆放,地面少有灰尘,墙角摆着一张温馨的小床,床头挂着红红的中国结,时时擦拭,渴望团圆美满。 房中有个小煤炉,长长的铁烟囱伸到窗外,兼顾烧水和取暖,房间小,倒也暖和。 秦远取下帽子,身子挺拔地坐下。 白家三小只好奇地打量着他,目光中带着仰慕,觉得这个哥哥好厉害。 三小只很懂事,外面孩子甜甜吃着冰糖,馋的他们直吞口水,却愣是没找秦远讨要。 秦远笑着摸摸他们脑袋,接着掏了把冰糖,拿给三小只的姐姐白月,让她和弟弟妹妹们分。 “谢谢哥哥!” 三小只喜笑颜开,你一颗,我一颗地分了起来。 第20章 阿远哥,怎么什么都会啊 白蓝撅着小嘴巴,搬个小板凳,坐到秦远身边,心疼说道: “刚才谢谢阿远哥,但花那么多冰糖、香烟,打发走我那无赖表舅,太浪费了。” “没事,就当邻里间的礼尚往来。” 秦远笑着回道:“你顶了老白叔的班,在棉纺厂当机修工,轮值夜班时,有时需要邻居们搭把手,照应下弟弟妹妹。 倒是一年多不见,白家妹妹真的长大了。” “嘁。”白蓝撇撇嘴说,“阿远哥也只比我大一岁。” 秦远想了想,借着绿色军包掩护,又从储物空间中拿出一个手榴弹模型,递给白蓝,说道: “拿老鼠药药人还是不太可取,一个控制不好,把人药死,就麻烦了,还是这个好使。” 白蓝居然一点不怵,好奇接过手榴弹模型,还以为是真的,她把目光投向拉弦。 秦远在一旁解释道:“这是模型,跟真的一般无二,不拉下面弦,不懂行的人,不会发现它是假的,唬人足够。 当然,遇到麻烦,也可以找我帮忙,我如今在市农科院上班,住苏河街道繁花弄堂44号。 抽空我再教你练习一下枪法,往后在家里备把猎枪,底气能足些。” 当下治安称不上好,更何况还是一个18岁小姑娘,带3个小的生活。 而猎枪,托关系,很容易能买到。 白蓝一脸跃跃欲试的神态,柔声说道: “嗯,我都听阿远哥的。” 瞧着这妹妹清丽的小脸,秦远心里不由暗叹。 ‘这白家妹妹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一般姑娘,可不敢拿老鼠药药人。 “咕噜噜...” 这时,白蓝肚子传来一阵咕咕叫声,让她俏脸一窘。 “饿坏了吧,我从食堂带了饭,来一起吃。” 说着,秦远从军包里掏出六个铝饭盒,一一排开。 这些饭盒之前放在储物空间,里面时空静止,这会儿还是热的。 打开红烧肉的饭盒,里面微微冒着热气,诱人的肉香弥漫。 “咕噜...”X4. 吞口水的声音还挺整齐。 白蓝吐了下舌头,没矫情,帮忙打开其他饭盒,不过却和弟弟妹妹们,一人只分一块红烧肉,剩下的全推给秦远。 “我和阿月他们尝尝肉味就好,刚刚我就注意到了,阿远哥,你脸色苍白。 这些红烧肉,应该给阿远哥补身体,才不浪费。” “不用替我精打细算,也别客气。”秦远笑着回道,“我现在一月工资56块,除了给老家补点,剩下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过得挺滋润。” “阿远哥哥好棒!”X3。 三小只蛮懂给情绪价值,纷纷两眼放光道。 白蓝也是听得两眼发亮,很快又一阵暗恼。 自己顶班快两年,还是个学徒工,一月工资18块,以前得有哥哥的津贴,才能堪堪养得起家里三个小的。 而阿远哥一上班,就能拿56块月工资,真厉害呢。 敛去思绪,白蓝终于没再客气,她给秦远多分红烧肉,让他吃尽兴。 又把剩下的红烧肉收起来,天冷放得住,可以吃好久,拉扯三个小的不容易,她可会精打细算过日子了。 她吃饭快,秦远在和三个小的有说有笑时,她已经吃完了。 暖心的气氛,看得她盈盈一笑。 棉帽摆在桌角,上面破了个洞,她也早已注意到,马上起身去床头,找针线。 火红的中国结安静地挂在床头,她瞥见,轻抚两下,嘴角不由微微翘起。 补帽子,简单,没一会儿,白蓝补好棉帽,拿给秦远,期待着问: “阿远哥,你帽子坏了,我给你补好了,看看满意不?” 秦远正被三个小的缠住,讲孙猴子,一时没注意,等他接过老棉帽一看,帽子的洞不仅补好,还给绣上一只简约、可爱的小马。 他忍不住大赞: “好手艺!这红红的小马,刚好是我属相,吉利的。” 阿远哥比我大一岁,我记得的...白蓝心中暗忖,脸上浅浅笑道: “我和厂里阿姨们学的苏绣,我们厂好多阿姨会这手艺,还有各种彩线,往后阿远哥有需要缝缝补补的地方,我帮你。” 秦远没矫情,笑着点头应是。 晚饭过后,白家四姊妹依旧忙碌。 白月打开一个柜子,露出里面一个个火柴盒,邀功道: “阿姐,我和弟弟妹妹们,糊好久,终于糊了2000个火柴盒,把它们交给张奶奶,能换4块钱。” “嗯,我明儿就去,换到钱,想吃什么,我给你们买。” “我们不要的吃的,想要一本孙猴子的小人书。” “没问题,给你们买。” 白蓝点头答应,见秦远目露诧异,柔声解释道: “厂里妇女主任张奶奶,见我家困难,给找的零活,补贴家用,糊一个火柴盒2厘钱。 他们仨糊的快,一个月能赚好几块。” “那家里现在还缺钱吗?” “不缺了,阿哥的抚恤金快下来了。”白蓝回道,语气中不禁露出悲伤。 秦远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日子还得朝前过,往后清明,我和你去烈士陵园,一起去看看胜利。” “嗯!” 缓和心绪,白蓝找来一些报纸,给秦远打发时间,自己则抱着一本厚厚的维修书,自学起来。 报纸都是近期的,白蓝从厂里拿回家,准备用来糊墙。 近期的报纸,秦远下午在单位,全都看过。 几张报纸,一缸子茶,摸鱼摸到下班,颇有前世临近退休的老公务员姿态。 其中有篇报道,让他在意。 下月,即63年,元旦起,城里职工每月猪肉定量提高到6两,重体力和特殊工种另有额外补贴。 今年粮食实现增产,经济逐步从那三年困苦中恢复过来,往后应该有个三年好年景。 放下报纸,秦远把目光投向白蓝,见她抓耳挠腮,旁边还放了本老旧的《俄华词典》。 “当机修工还要学这个?”秦远指着词典,好奇问道。 白蓝苦着脸道: “以前和毛熊关系好,厂里有很多机器是北边援助的,这些机器坏了,修理起来比较麻烦。 如果对俄语一窍不通,没法入手。” “我俄语学的还行,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秦远笑着回道,“对了,有关机修的手艺,我也会点。” 他前世大学学农机,毕业后从事的工作,也和机械维修相关。 感觉应付当下这种老古董机械,应该问题不大。 真要去干机修,上手适应一下,说不定很快就能拿到高职称。 “阿远哥,怎么什么都会啊!”白蓝又是惊喜,又是佩服,清丽的杏眼满是好奇。 “笃笃笃...”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白蓝起身去开门。 “满堂叔,您来了,快进来坐。” 杨满堂便是那个想结交秦远的中年男人,往屋里瞅了眼,朝秦远点头笑道: “那徐大头,我们给他灌了几口粪水,吐出来,瞧着没什么大碍,让他家人接走了。 之后他家人,还想上来闹,让我们挡了回去。” “谢谢满堂叔!” “举手之劳。”杨满堂摆摆手回道,“拿了这位同志又是烟,又是冰糖的,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呢?” 第21章 外语、贪污 白蓝给杨满堂端个小板凳,自豪介绍道: “这是我秦远哥,我阿哥的战友,如今在市农科院上班。” 杨满堂眼尖,见秦远挺拔坐着,军大衣敞开,腰间还挎着枪,猜测秦远职位不低,竖起大拇指,赞道: “农科院,好单位,秦远同志真是年少有为,我和蓝蓝一样,也是棉纺厂的机修工。” “满堂叔是我们厂4级机修工,手艺比我爸生前都厉害。” 白蓝在一旁补充一句,又提醒一句说:“我那表舅很小心眼,满堂叔你给他喂粪水,让他记恨上,小心他报复你。” “借他俩胆。”杨满堂毫不在意道,“你别忘啦,我和你婶兄弟姐妹多,全在棉纺厂工作,他徐大头算个屁。” 这年头,人多就是有力量,白蓝以前特羡慕,但现在,她也有厉害的阿远哥帮她。 杨满堂瞧见桌上的《俄华词典》,不由感叹说道: “蓝蓝真用功,这俄语得学啊,厂里那么多毛熊货,零件多的晃花了眼,上面全是俄文标识,不懂点俄文,还真不好维修它们。 厂里找人翻译、整理的维修手册,不是万能的,得自己会点俄语,理解点专业术语才行。 唉,我就是俄语没学好,有些机器修不好,才迟迟没升上5级机修工。 比如厂里那5台П-76型细纱机,4年前从毛熊进口来的,最高转速能达到14000转。 它们可是厂里的宝贝,要是坏了,可就要了老命了,每次又是请俄语翻译,又是找专家的,好一通闹腾。 唉,也不知咱们自己国产的细纱机,什么时候能用上。” “俄语自学好难的。”白蓝点头赞同,“好在阿远哥会,可以帮我。” “秦远同志是做什么的,居然会俄语。”杨满堂眼中满是惊讶。 “以前在北边当过侦察兵,需要学这个。”秦远简单回了句。 “好本事!”杨满堂满脸堆笑地恭维一句,又赧然说道,“那...那您教蓝蓝的时候,能让我旁听一下吗?” 秦远把目光投向白蓝,想让她收这个人情。 白蓝格外默契,当即笑吟吟说道: “当然可以,满堂叔可以和我一起学。” “欸!谢谢蓝蓝。” 一只羊是放,两只羊也是赶,时间还没到7点,秦远便辅导起这俩学俄语。 期间,白蓝还问了些有关机修的问题,秦远也能解答。 就连杨满堂这4级机修工,遇到的修理难题,秦远还会。 这让杨满堂惊讶极了,暗道: 会俄语已经算高级知识分子,再精通机械维修,这样的能人,可遇而不可求啊。 刚刚帮忙教训徐大头,这决定做的太值得了...嗯,以后还教训他。 秦远对当下老古董机械,也挺好奇,教了一会儿,想亲自上手实践。 于是,就被杨满堂带到了车间。 厂里有夜班,车间实行两班倒,那么多台机器,几乎昼夜不歇,总有坏的。 一台俄式梳棉机,遇到机台异常发热的问题。 秦远看了下修理说明书,又和前世脑海学的知识一结合,好像修理这个,真的不难。 几下就让他修好了。 边修边教,游刃有余。 回来的路上,杨满堂骑车和秦远并行,满脸佩服道: “您太厉害了,感觉我们厂的8级机修工,都不如您。” 白蓝坐在秦远后座,清丽的小脸上,嘴角噙笑。 等到宿舍楼下,杨满堂先撤。 白蓝下了车子,仰头看着秦远,期待着问: “阿远哥,周天放假,我能去找你吗?我想学枪。” 当下,实行的是单休制,每周有一天假期。 秦远笑着回道:“当然行,到时我带你去乡下打猎。” 。 早上六点半。 秦远被生物钟准时唤醒。 这年头,晚上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尽管昨晚回来晚,但倒头就睡,依旧睡个饱。 秦远自律做的好,醒了就起。 即使在前世,他也能做到闹钟一响,立马起床,上厕所从不碰手机。 先去公共水槽边洗漱一番,回来路过天井时,见许兴尧正满脸严肃地训斥一个少年人。 少年脸色红润,长的胖胖的,这在当下,可少见。 秦远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朗声喊道: “许叔,大清早就给人上政治课啊,居委会选你当政治辅导员,真是有眼光。” “上政治课,这词说的好呀,还是小秦有见识。” 许兴尧咧嘴一笑,接着指着那少年人,脸一板,继续道: “不上课不行,这小赤佬思想出了大问题,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娘,大清早在公厕大放厥词。 说什么农民同志是贱皮子、乡下猪。 哼,没有农民同志辛苦种粮,早给他饿死了,还能让他吃的这么肥头大耳。” 那少年没敢反驳许兴尧,却阴狠地剜了秦远一眼。 秦远狠狠瞪了回去,并说道:“许叔说的对,这种人就该好好教训,我看劳动改造就挺合适。” “就这么办!”许兴尧拍手赞同,怒视那少年道,“秦小军,你回去写3000字检讨,另外这个月公厕的卫生,全部由你打扫。 告诉你,别想偷懒,我会一直监督你。” “知道了,许叔。”秦小军回道,接着落荒而逃。 别看许兴尧没编制,但在繁花弄堂的权利可不小。 像弄堂里一些粮票、副食等物资的发放,都需居委会干部协助。 看着秦小军离去的背影,许兴尧连连摇头: “同样姓秦,差距真大,这小赤佬是85号秦贵家的,他爸当大车司机,家里条件好,却愣是把儿子教废了。” 秦远心说,够巧的,原来是自己的便宜大侄儿。 两人之前没见过面,谁也不认识谁。 不过秦贵那货就不是个东西,便宜大侄长残,倒是一点不意外。 总算腾出手来,便宜大侄一路向北,秦远朝那方向瞥了一眼。 那就办他! 想着这些,秦远若无其事问道: “许叔,你听说过收入与职务不符罪吗?” 许兴尧诧异问道: “虽然听着怪怪的,但意思我懂,问这个干嘛?” “如果,我们弄有人家里藏了15斤香油,这肯定贪污了吧?” 许兴尧瞪大眼睛,吃惊道: “乖乖,这得贪污腐败到什么程度,才能弄到15斤香油啊。 像我家条件还算不错,家里那半斤香油,还是二女婿过年,从北大荒带来的。 北大荒全国大粮仓,二女婿有点权力,也是费了不少劲,才弄到半斤香油。 大饥荒年,还能瞅见尾巴,就算你红姨家里,都搞不到15斤香油吧。 咱弄堂真有如此能耐的人?” “应该有,我有点眉目。”秦远回说,“时间不早,等我今晚下班,好好和许叔说说。” 。 二队这周轮值的任务是站岗,这活简单,秦远上了一天平淡的班。 下班回来,许兴尧带着治安股长,见到秦远,迫不及待问: “小秦,我连咱居委会的治保主任老李,都给找来了,快给说说,谁贪了15斤香油?” 第22章 秦贵这一家子 治保主任李佑树,30来岁,个不高,但眼神里透露着精明。 主要负责弄堂的户籍登记,夜间巡逻,监控坏分子。 秦远先和这位一阵寒暄。 接着迎着他和许兴尧探寻的目光,目露沉思。 白天上班时闲暇时,秦远有想过。 如果治了秦贵,他那大车司机职位肯定无了,这么好的岗位空了出来,便宜外人可惜了。 秦远问过马建华,问他家有没有人在红星钢厂上班,可惜没有。 沉吟片刻,他问许兴尧: “许叔,你家有亲戚朋友在红星钢厂工作吗?” “没有。”许兴尧连连摇头。 这时,李佑树在一旁说道: “我弟在那上班,这月刚转正,给运输队修车。” “运输队,巧了!里面的大车司机肯定是个肥缺吧?” 李佑树重重点头:“那可不,待遇比干部都好,不过那职位跟萝卜岗似的,一般人根本想都别想。 小秦同志,你说的腐败分子不会是钢厂的大车司机吧?” 说完,李佑树一阵寻思。 钢厂在弄里的住户多,光大车司机就有好几个,都有人脉,他摸不准是谁,也摸不准秦远说的是真是假。 不过如果真有大车司机贪了15斤香油,把他办了,空出岗位。 那自家使使劲,让小弟顶上? “对,就是大车司机!”秦远斩钉截铁道。 “那这人是谁呀?”李佑树满脸急切道,“小秦同志快给说说。” 秦远一阵沉默。 许是前世职场老油子当久了,他刚刚听到治保主任弟弟在运输队上班,忍不住有枣没枣,先打一杆子再说。 李佑树眼珠溜溜一转,把秦远拉到一边,小声说道: “实不相瞒,如果真有大车司机被办了,我家刚巧在钢厂有点关系,提前得到消息准备,我那小弟很有机会顶上。 您放心,事成之后,我给您备上一大红包。” 来之前,他向老许打听过,知道秦远年纪轻轻当了干部,更和街道办王主任关系非浅。 王主任那是处级干部,自家领导见着,那都得点头哈腰。 所以李佑树没想着白白占讨秦远的巧。 闻言,秦远温和一笑: “那待会,我先去探探路,你们在后面给我打掩护,速战速决,争取今晚就把腐败分子揪出来。” 。 临近饭点,弄堂里弥漫烟火气,各家都在准备晚饭。 85号石库门,大门敞开,秦远踏进屋子。 天井里,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在那杀鱼。 听见动静,中年男人抬头问道: “同志,你找...嗯?秦远,你是秦三柱...啊不,三柱叔家的小儿子!” 看着秦远那浓眉大眼、极具辨识度的面孔,中年男人一下认出,脸色顿时一变。 秦远也认出了中年男人,正是自己那虚伪堂哥秦贵,在天井碰上,不意外。 刚听许兴尧说,这85号一楼除了公共区域,剩下全秦贵家的。 注意到秦远的目光,秦贵拍拍手上8斤重的大黑鱼,面不改色道: “这东西乡下没人吃,一件破衣裳就能换,阿远,你从乡下来的,那应该知道,鱼在你们那不值钱的。” 秦远心说,不值钱,但费油、费调料,穷苦人家也不吃它。 秦贵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是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声音陡然提高,非常大声说: “阿远,你大老远从乡下过来,是为了三柱叔那事来的吧。 对不住啊,三柱叔来借钱那事,本来我是想借的。 但家里一直是你嫂子在当家管钱,你嫂子那人吧,唉...怎么说呢,不怕你笑话,家里夫纲不正,我有些怕她。” 说完,他一脸苦笑,在那唉声叹气。 紧接着,听到他的信号,他老婆何巧嘴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 这女人有点三角眼,薄嘴唇,高个子,身高比秦贵还高出半个。 见到秦远,何巧嘴凶横地瞪着眼睛,刻薄着说: “一个个的,就知道到我们家打秋风,真当我家钱大风刮来的,我们家五张嘴,自己都不够吃。 你个乡下来的,自己有手有脚,跑我们家占便宜来了,告诉你,我家没钱,想借钱,没门!” 看着这俩唱双簧,秦远一阵无语。 特么全家都靠秦贵养活,这位却说自己怕老婆,谁信啊,就算赘婿有这本事,那都得立马成一家之主。 秦远可不是老实巴交、能忍的父母,任凭他拿捏。 “行了,别嚎了,也别恶心人,我不借钱,相反要找你们收债,我爸妈前天落了5斤稗草籽在你家,你们是不是该还我。”他冷漠说。 说罢,不等对面回话,他龙行虎步地越过天井,走进屋子。 秦贵家房多,秦远听说足足有三个卧室,他先得确定地窖藏在哪个卧室。 秦贵这种用到人朝前,用不到人朝后的性子,对待有利用价值的人,自然不吝讨好。 刚还听李佑树他弟说,85号二楼一整层是钢厂后勤主任家,他是秦贵的在钢厂的靠山。 抓贼拿赃,最好一击而中,不然行动时,惊动秦贵的靠山,不定惹出什么变故。 秦远一间间房走过。 何巧嘴在后面理直气壮地叫嚷: “那5斤稗草子,不是你们送我家的礼物吗?” “那你回礼了吗?”秦远冷冷说道。 何巧嘴声音一滞,而秦贵这时也不装了,冷眼旁观,眼中还带着讥讽。 当秦远进入一间五、六平的小房间时,一个老太婆手里拿着一个打了很多补丁的旧布袋,正准备藏起来。 许是秦远走的太快,等她听见动静,想藏,已经来不及。 这老太婆有着一双更加明显的三角眼,两腮无肉,看着就不好相与。 她手里那布袋,秦远见过,正是自家用来装稗草子的。 里面5斤的稗草种子,要张桂兰、秦小霞奶孙俩辛苦收集好久好久。 “找到了!” 秦远没留一点情面,伸手去拿布袋。 听到秦远是乡下来的,老太婆一把将布袋抱在怀里,怒气冲冲道: “这是我的,这稗草子吃着,胃里暖和,大夫说它能养胃,老婆子可爱吃了,我闺女特地去乡下,花钱给我买的。 你这小赤佬,想干什么,想欺负我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子嘛!” 说着,她便撒起泼来。 何巧嘴马上改口,“对,对,这是我花钱,给我妈买的。” 特么,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一家子简直了... 秦远给气笑了。 老年人碰瓷不好搞,秦远不着痕迹打量了一下这房间。 房间采光不错,尽管床底有杂物掩护,但秦远侦察兵出身,轻易看出床下杂物,有经常移动的痕迹。 甚至在床头位置,隐约看到个把手似的轮廓。 也不知是这年头的香油真,质量好,还是秦贵家今天又吃香油了。 秦远鼻子灵,还闻到若有若无的香油味,当然,有先入为主的因素在,如果是别人肯定会忽略。 不出所料,地窖应该藏在这里。 别说,有这老太婆看着,还挺安全。 毕竟,她要是撒泼拼命,一般人还真就招架不住。 瞥了眼秦贵,见他嘴角挂着嘲讽笑的,秦远淡漠着问: “所以,我家用了宝贵的人情,换你当了大车司机,这人情债,你也不认了吧?” 第23章 为什么不忍气吞声 小卧室里。 迎着乡下便宜堂弟淡漠的目光,秦贵似笑非笑道: “瞎说,我能当上大车司机,全凭我自己的努力和汗水,跟什么聂厂长一点关系都没有,跟你家更没关系。” 以己度人,别人要是欠他天大的人情,他能吃别人一辈子,秦贵也怕秦远家这样。 人情债难还,索性不认,不还。 没良心就没良心呗,良心一斤才值几个钱。 乡下便宜堂叔秦三柱一家倒是有良心,老实巴交一辈子,日子苦成那样,更是让自己算计的死死的。 家里现在日子过得红火,全靠我能算计啊...秦贵心中一阵自得。 他在厂里有后勤主任李主任当靠山,大车司机岗位稳如泰山,不怕秦远家闹腾。 当初,他对秦三柱老两口太过分,使得那俩走的太快,没告知秦远的情况。 他那胖儿子,这会儿也没在家。 秦贵并不知秦远已在城里落户。 而秦远摸清情况,也懒得在此掰扯,定定看了秦贵一眼,便快步离开。 待会儿,手上见真章! 倒是何家老太婆,得了便宜还卖乖,冲秦远的背影恨恨来了句: “哼,乡下来的贱皮子,想打我家的秋风,想得美!” 离开85号,秦远一阵小跑,很快拐进一户石库门。 一进门,李佑树、许兴尧带着俩治保队的同志围过来,急不可耐问: “情况如何?” 秦远肯定点头,轻声回道: “摸清了,八九不离十,我们等他家吃饭时再过去,有心算无心,打他个措手不及,东西就藏在...” 他把具体位置给众人一说。 听完,李佑树当即拍板道: “就这么办,咱们都听秦远同志指挥,给他看看我们治保队的成色。” 治保队人数不多,但配枪,平常还和民兵们一块训练,战斗力不低,甚至还能打出三三制配合。 而听完秦远的叙述,连他李佑树这外人都看不过眼,觉得秦贵不是东西。 况且这事,事关自家弟弟的前途。 李佑树表现的相当卖力。 而许兴尧的想法也简单。 这秦贵家,藏了足足15斤香油,能是什么好人? 难怪秦小军被教成那死样,原来是根子上坏了啊,平常那秦贵人模狗样的,还挺会伪装。 。 夜幕降临。 秦贵家上了60瓦的灯泡,灯光黄的发白,亮堂。 一家五口坐在椅子上,围在一张大桌旁,享受着丰盛的晚餐。 红烧大黑鱼段,料足味美。 场面富足、温馨。 与此同时,李佑树全副武装,带着俩民兵队的同志,悄悄摸到门口。 石库门大门依旧敞着。 李佑树打了前进的手势,紧接着三人目标明确,健步如飞,直扑何家老太婆的卧室。 卧室没人看着,但挂了锁,没用,让李佑树狠狠一枪托砸开。 整个行动格外迅速。 1分钟,冲进卧室... 1分半时,发现地窖... 2分钟时,开启地窖,找出赃物... 大局已定! 那边秦贵一家还美滋滋的吃着晚饭,没有一点反应时间。 只有事后的慌乱一团,鸡飞狗跳... 当秦远赶到时,何家老太婆狼狈地坐在地上,拍着大腿撒泼叫唤: “我的香油,我的猪肉,我的粮食...我的稗草子啊!” “错了,是我的稗草子。” 这时,秦远在一旁淡淡说道。 说罢,他拿起地上那一袋稗草子,拍拍灰尘,稳稳提在手里。 何家老太婆愤怒地指着秦远,恨声说: “是你,是你对不对,咬人的狗不叫,一定是你把我家举报的,老婆子和你拼了!” 一旁秦贵大儿子秦小军,也满脸阴狠地指责道: “爸、外婆,就是这小赤佬撺掇的许老头,让我去扫厕所,他真该死。” 在他身边,瞧着只有7、8岁的秦家小儿子,跟着破口大骂: “打死你这个乡下贱骨头!” 说话间,何巧嘴母女俩,想过来撒泼挠秦远的脸,都没挨上秦远的边,就让李佑树严厉制止。 “俩泼妇,给我住手!这是咱弄堂的秦远同志,在农科院上班,年轻有为,更是和街道办的王主任关系非浅。 哼,一家子忘恩负义、有眼无珠的东西。 告诉你们,秦远同志厉害着呢,二等功侦察兵战斗英雄,火眼金睛。 就来你家转了一圈,便找到了你家赃物的藏身地。” 李佑树会来事,这一会儿功夫,就摸清秦远的背景,说话还好听。 “你...你!”何家老太婆一阵呜咽,给气的红温说不出话,更是悔的要把腿拍断。 刚刚还为讨5斤稗草子的巧,沾沾自喜,哪成想,小赤佬盯上了更要命的东西啊。 另一边,看着两个治保队的同志,不断从自家地窖里往外搬东西,秦贵心里悔的在滴血。 要是早点知道便宜堂弟如此厉害,他肯定不会的做的如此糙、如此决绝。 那指定得好好算计一番。 把目光转向秦远,秦贵脸上涌起无法抑制的愤怒,心里暗恨: ‘你这小赤佬,为何学我一样心狠,不顾亲情,报复我家啊。 为何就不能和你那老实巴交的父母一样,忍气吞声!’ 地窖里的东西被一件件运上来,很快运送完毕。 许兴尧拿出纸笔记录,统计,完成后,大声怒斥: “15斤香油,10斤糖,半扇猪肉,3袋晋祠大米,这是市面最贵的大米,还有2袋富强粉。 近两年多少人饿死,你这硕鼠却贪污吃的脑满肠肥。 你这心都黑透了,我就是再怎么给你上政治课,都没用,你就等着公正的审判吧。 贪污这么多东西,严判的话,挨枪子都够。”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秦贵目露嘲讽,他还在硬撑,希冀地望向楼上。 楼下弄出那么大动静,很快引得楼上注意,一个打着头油,蹬着皮鞋的青年冲下楼。 秦贵立马像看到救星似的,大声嘶吼起来: “生哥儿,救我!千万不能让他们带走我,我可是帮李主任做过好多事的,如果被带走,后果不堪设想啊。 快去找李主任,叫他搬救兵,拦住他们。” 头油青年看着如此多的诱人赃物,眼热无比,暗骂秦贵白眼狼,好东西都藏着,不好好卖力孝敬自己。 当然,他知道轻重缓急,当即恶狠狠地盯过来。 “几个臭治保队的,知道我是谁嘛,赶紧把东西放下!不然...” 不等他说完,突然楼上又走下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脸色阴鸷,沉声骂道: “混账东西,回来!你跟个贪污犯,有个屁关系,这么替他说话。” 李主任心底暗骂自家小舅子愚蠢,没一点政治头脑。 人赃并获,铁证如山,没见这里还有三杆枪嘛。 这种时候,当然得狠狠地、光速切割。 反正一个大车司机的攀咬,还动摇不了自己... 迎着李主任冷漠无情的目光,秦贵讷讷无言,冰冷的绝望从心底涌起。 第24章 后来、手压井 85号石库门一楼。 头油青年缩了缩脑袋,飞快地跑回去,乖乖站在李主任身后。 他脑袋不灵光,但听劝,姐夫指哪,他打哪儿。 李主任定定看了秦远一眼。 不出所料,乱子应该全是这浓眉大眼的小赤佬惹出的。 那秦贵给自己干了几次脏活,这事瞒不住,审一审,打一打,秦贵肯定会把自己供出来。 这次估计得好好出一番血,才能把事情平了啊...李主任目光阴沉,记住秦远的面孔。 很快,带着小舅子匆匆返回二楼。 秦贵这下彻底慌了,满脸苦色...嗯,这次是真苦。 他苦苦哀求秦远: “放...放过我,咱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戚啊。要是三柱叔他老人家知道,一定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还有我家小儿子,他可是你亲侄子呀,今年才8岁,我要是进去了,他们孤儿寡母,可怎么活。 你不是想借钱吗,我借!多少我都借。 还有这些物资,全都给你,就当我孝敬你的,这些人肯定都听你的吧...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错了!” 你不是知道错了,你只是怕了...秦远表情淡漠,懒得多说废话,径直离开屋子。 至于所谓的亲侄子,白眼狼罢了,道德绑架什么的,秦远不吃。 李佑树心里有数了,板着脸,冷喝一声:“带走!” 说完,一个治保队的同志,粗暴地把秦贵押了出去。 而李佑树看着满地的物资,心头一片火热,很快又失笑地摇摇头,眼中露出遗憾。 众目睽睽的,甚至楼上那李主任都晓得这批物资,肯定不能把它们往自家划拉。 那秦贵的下场可殷鉴不远... 一分钟后,秦远走到门外,抬头看着远处点点万家灯火,嘴角微微上扬。 这时,李佑树凑过来,请示道: “秦远同志,我们查获的这批赃物,要怎么处理?” 关于这个,秦远早就想好了,笑着说道: “当然是把它们押送到街道办,还有关于这次的行动,可以找人润润笔写个报告,回头交给王主任。” 李佑树听得肃然起敬,心里暗忖:这是给王主任送政绩呢。 还是秦远同志有格局,这好处,可比把赃物往自家划拉多多了。 ‘而且人家够意思,让自己给王主任交报告,这是提携我。’ 想着这些,李佑树脚步一阵轻快,乐呵地冲回石库门,高声喊道: “二喜,找辆三轮车来,咱们把这些赃物运到街道办,充公。还有老许,你当过老师,有文化,这次的行动要拜托你写个报告...” 治保队行动迅速,来得快,撤的也快。 很快,秦贵家只剩一地狼藉。 何巧嘴母女俩手足无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俩儿子更是满脸茫然,眼中的惧怕挥之不去。 家里以前全靠秦贵养着,家里大小事情,也全是他拿主意,如今家里主心骨倒了,这家怕是要散。 。 秦远没跟着去街道办,而是独自回到家中。 晚饭在食堂吃了,他给自己倒了杯热水,焐手。 坐在桌边,秦远突然感到有些无聊。 这会儿,晚上娱乐活动还是太少。 等手头宽裕了,我或许可以买个收音机听听新闻、戏剧,解解闷...秦远如是想着。 陈国文爱听戏,听得杂,今天他把秦远招到办公室,谈心,拉近关系,还给秦远推荐了戏。 昆曲、越剧、还有黄梅戏,秦远听着,感觉还挺有意思,听着比京剧有感觉。 期间,陈国文还发愁说,今年农科院过于平淡,没有拿得出手的成绩,甚至差点惹出大乱子。 秦远知道这位,一直心心念念进部,对政绩格外在意。 关于这个,秦远还真有点想法,他当初想分配到农科院,便是不想埋没前世学的农机知识,给国家做点力所能及的贡献。 顺便让自己过得更好。 敛去思绪,他从绿军包里掏出本工具书,仔细阅读起来。 院里有个规模颇大的藏书馆,书是今天从那里借来的。 书里的内容,跟打井有关。 主要是秦远想到,前世小时还能见到的那种手压井。 这东西,他大学上选修课,介绍灌溉时,有提到,好像直到70、80年代,才在国内推广开来。 而目前在乡下,比如红河公社,社员们平常吃水,基本全是从河里打水吃。 虽然,这会儿小河清澈,但肯定还是不如地下水干净。 甚至一些偏远乡村,缺水,吃水难。 秦远觉得,如果自己能出力把压水井,早点推广开来,也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 而且,压水井的技术含量挺低,实施起来也简单。 看了一会儿书,门外突然响起“笃笃笃”的敲门声。 秦远起身去开门,“红姨,快进来坐。” 王红笑呵呵地走进房间,找个小板凳坐下,接着嘴上夸道: “你这小子,一入住我们街道,就给我送个大惊喜,揪出那么大一腐败分子。” 秦远一边给王红倒杯水,一边谦虚道: “运气好,碰巧了。” “你这孩子,跟我不用谦虚,你马叔可是和我说过你的本事。” 王红自然地接过瓷缸,笑呵呵道: “眼瞅着今年也没几天了,过几天年终总结,你红姨的工作报告上,又能多添一笔亮眼成绩。 那些赃物也赶巧,新年元旦,街道办去慰问老英雄,正好用得上。 尤其那15斤香油,亮眼! 这次,红姨算是沾了你的光。” 当下,国家也过元旦,职工有1天法定假日。 秦远嘴角微微一笑,没打断,王红继续说道: “我给你报上了‘文明家庭’,回头你去街道办,把流动红旗领了,还有3两香油的物质奖励。” “谢谢红姨!” “对了,还有件私事,后天我家小叔子过生日,家里弄了场私宴,来的都是自己人,到时,你一定得来。” “荣幸之至,我一定赶到。” 王红放下瓷缸,满意点头,又提醒了句: “我那小叔子,偶尔会出现记忆倒退的病症,你到时千万别见怪。” 连这么私密的事都给说了,是真没和自己见外,秦远严肃点头: “肯定不会。” 。 早晨天蒙蒙亮,橘黄的光芒从东边升起,又有人敲响了秦远的房门。 秦远打开房门,发现是李佑树,后面还跟着俩男人。 这俩戴着解放帽,背着工具包。 见到秦远,李佑树热情地把他拉到一边,轻声说道: “这次多亏有您,我弟那事成了。那俩是张木匠和他徒弟。 张木匠是咱这有名的老木匠,打家具有一手,知道您刚搬来,还缺张床。 刚巧,我和张木匠关系不错,就想着请他来帮您打一张。” 秦远没矫情,点头笑道: “真是有心了。” “应该的,应该的,没您,就没我弟的好前途,而且昨天在街道办,王主任也对我的工作,给予了充分肯定。” 李佑树脸上堆笑,乐呵说道。 他今年才30,正是奋斗的年纪,再进一步,当上正式干部的机会,就捏在王主任手中。 一定得好好结交秦远同志啊... 第25章 社会的不良风气 秦远家里。 张木匠师徒俩拿着卷尺、水平仪等工具,在准备摆床的位置,一通测量。 很快测好,张木匠仔细在纸上记录好数据,并出声询问道: “秦领导,您这房间摆一张1.5*1.9的床正合适,单人、双人都能用,这尺寸您满意吗?” “挺好。” “那这打床的木材呢,您准备选哪种?” 这时,李佑树在一旁介绍道: “用榉木的,这料子细腻,还防虫,纹理也好看。” 榉木比杨树、松木这些普通木材高档不少,只能说李佑树用心了。 秦远不多嘴,让他安排。 “那成,我那正好有榉木的料子,打张床足够,我的手艺,秦领导放心,肯定加班加点,早点把这床给您打好。” 意识到李佑树还有别的话,想和秦领导说,张木匠了解完客户需求后,马上带着徒弟起身告辞。 等师徒俩离开,李佑树又从包里掏出个小木盒,轻轻推过来。 “您作为二等功战斗英雄,在战场上流血牺牲,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它能帮您早日康复。” “这是?”秦远好奇道。 “一株野山参,见您脸色不太好,这株参刚好能给您补补,您放心,它来历绝对清白。 我老家在东北,我爷当过参把头,这株参是他很幸运找到的。” 李佑树说的异常真诚。 秦远见状,不好弗了人家的好意,点头笑道: “那就...却之不恭了。” “嗯,那您忙,我就先回去了。” 李佑树非常贴心,快速离开,给秦远留下欣赏礼物的空间。 屋里静悄悄的,秦远好奇打开小木盒,露出里面一只黄褐色的野山参。 根须细长,横纹细密且结实,表面覆着一些小疙瘩,秦远知道这叫珍珠点。 他对野山参颇为熟悉。 因为老道士师傅给他的开的进补方子,要用到这味药,张道长仔细教过他如何辨别。 而关于野山参的价格,秦三柱老两口去药店了解过,也给秦远说过。 沪城这边野山参货源非常稀少,药店只供应小包装的野山参的参粉。 12块5一瓶,每瓶1钱装,1钱就是3克。 而且人参分等级,道长师父说这种参粉,都是低于5级的下等野山参磨成的。 好的人参,根本流通不到市面上,有钱买不到。 李佑树给的这株参,品相不错,秦远按照师傅给的标准对比了下,估计三、四等应该的有的。 好东西! 别说,社会的不良风气吹到自己身上。 前世今生,秦远头回收这么贵重的礼,感觉...还不赖! 思绪乱飘间,突然门外传来许兴尧热情的声音。 “呀,冯同志回来啦,这趟去乡下义诊肯定累坏了吧。” 冯同志...冯舒雅? 秦远在院里不止一次听过这位大名。 院花、有钱,还有...臭豆腐? 他好奇地打开房门,终于见到自己楼上这位邻居。 只见她娴熟地支起一辆26的永久牌自行车。 瞧着气质温婉又成熟,鹅蛋脸,面部轮廓柔和、立体,一双眼睛深邃明亮,眼角有颗泪痣,黑亮的长发简单扎个马尾辫。 关键她还长得白,很白,这在当下很少见,一白遮百丑,难怪被当做院花。 冯舒雅先朝许兴尧笑着点头示意,路过秦远时,水润的双眼弯成月牙,微微颔首,接着轻轻走上2楼。 。 早上心情愉悦,秦远连蹬脚踏车的力度,都比平常有劲。 市农科院。 他利落地支好车子,接着赶去科办公室,路上不停有人或是问好,或是点头示意。 保卫科,队长们独自占一张桌子,秦远坐到自己位置,简单一番收拾。 突然一张纸条从几张排班表中掉出来。 秦远好奇拿过一看: 大食堂大厨,胡济祥胡师傅,一连几天,偷偷把粮食藏在围巾里,成功带回家。 遇到打小报告的了...秦远暗自一笑,也算享受了把领导的待遇。 科办公室人来人往,经常还有别的部门的人过来,塞纸条的人,估计很难...嗯,好像也不难找出。 这人做的有点糙,秦远从纸条上闻到淡淡的葱花味。 这人应该也是大食堂的。 而且这纸条上的字,居然意外的漂亮,那一手硬笔正楷,显然是下过一番功夫的。 去一趟大食堂,这人一找一个准。 而纸条上这胡师傅,秦远也有点印象,他做的老式红烧肉非常美味。 厨子不偷,五谷不收,厨子偷厨房东西,太正常了。 秦远想着前世看过的影视剧,里面的厨子都是在围巾里藏猪肉,或者直接不藏,大咧咧地把鸡呀、肉的拿回家。 而这位却只拿些粮食。 “秦队,喝茶!” 这时,老郭又热情地给秦远倒茶。 秦远不动声色地收起纸条,好奇询问道: “老郭,你对大食堂的胡师傅了解吗?” “了解啊,胡师傅他手艺好,人也挺老实巴交的,一直勤勤恳恳,这些都是大家伙公认的。 听说他家里人多,最近家里又多了一口人,乡下穷大哥小儿子养不活,要过继给他家,他没接受过继。 但却把那孩子接回家,帮穷大哥先养着。 这是个老好人,极少拒绝别人。 而且听说他最近要升厨师长了。” 老郭巴了巴了说了一大通。 老好人,讨好型人格...秦远端起茶缸,喝了口热水,感觉胡师傅这人,还行。 反正和这种人交朋友,他是乐意的。 沉吟片刻,秦远放下茶缸,说道: “老郭,随我去大食堂看看。” “啊,大食堂有人犯事吗?”现在不是饭点,老郭诧异问道。 “没有,就去转转。” 秦远想了想,没有说出关于小报告的事。 这会儿,大食堂正在准备中午饭。 秦远进来时,这儿一片忙碌。 老郭远远指着一个躲在角落、鬓角斑白的男人,介绍道: “秦队,那位就是胡济祥胡师傅。” 秦远仔细一瞧,见胡济祥身材精瘦,面容粗糙,一脸沧桑,忍不住问道: “这胡师傅年纪不小,快退休了吧?” “他才40出头,离退休还早呢。” 这叫40出头,说他60都有人信吧...秦远暗暗翻了个白眼。 许是苦日子过久了,胡济祥长得非常显老,看着他明显驼起的背。 秦远暗自摇头,也不打算为难这位。 关键,这位此时正拿着一条黑色围巾,悄悄地往包里装。 秦远让老郭留在原地,自己独自一人走上前去。 等走到近期,他发现那围巾是两条薄围巾,缝成一条,中空,从缝隙中能看到偷藏在里面的米。 最差档次的、最便宜的洋籼米,1斤1毛3. 而瞧见秦远,胡济祥给吓了一跳,一脸苍白,很快苦笑道: “家里实在不够吃,这是我第7次干这事,秦队,我认罚。” 都还没怎么着呢,胡济祥就自己撂了,确实老实巴交。 秦远拍拍他肩膀,轻声说道: “下不为例。” 胡济祥目光大亮,脸上一阵庆幸,忙不迭点头: “诶,诶!” 过了良久,他定定看着秦远,问: “秦队喜欢吃什么?” “鱼。”秦远随口回了句,他的确喜欢吃这东西。 “嗯,我记住了!”胡济祥重重点头。 “对了,这大食堂是不是有人字写的不错?” “我师兄,他爱写书法,过年经常给弄里写对联。” 说罢,他指着远处一戴眼镜的中年男人,那人一直在望向这边。 第26章 臭豆腐 大食堂。 胡济祥一边指,一边笑呵呵地介绍道: “我师兄钱广润的字,还参加过院里的文艺活动,得过奖,陶院长也夸过他字写的好。” 秦远投去目光,见钱广润戴着副半框眼镜,前胸别支钢笔,样子像老师多过厨子。 秦远走上前去,都没开口,钱广润便嗡声说道: “秦队,是我,是我传的纸条,打那家伙的小报告。 我不服,明明我的厨艺更好,工作负责,要求也严格,凭什么大家伙都投他当厨师长啊。 就凭他老实巴交、老好人性子?” 要么说你们是师兄弟呢,都喜欢自爆,单位的勾心斗角,不是你俩这样的...秦远心底一阵无语,同时嘴里轻声说道: “你看,你都知道答案了。” 既然是大家票选,谁不喜欢性子软的老板呢。 钱广润抱着胳膊,冷哼一声: “哼,和谁都和和气气的,不晓得怎么拒绝别人,我看他怎么管好厨房,到时指不定惹出什么笑话。明明像我这样,对谁要求都严格的,才好管人。” “这话说的在理。”秦远点头赞同。 钱广润声音一垮,“秦队把我打小报告的事情,和我那师弟说了吧?” 秦远摇摇头,把纸条还给钱广润。 “字写的不错。” 说罢,踱步离开。 钱广润脸色涨红,暗骂自己臭嘚瑟,没忍住炫技。 同时他的心里一阵庆幸。 打完小报告后,他其实后悔过,后悔自己没能控制嫉妒心。 到底是师兄弟,还有情分,他不想把关系闹僵,更不想被老好人师弟当做小人。 好在秦队帮隐瞒了。 他冲秦远喊道:“秦队平时喜欢吃什么呀?” “鱼...” 钱广润暗暗点头,记了下来。 这对师兄弟之间的小矛盾,秦远并未放在心上,跟他想的单位勾心斗角差很多。 混职场跟混社会差不多,这俩做的,跟秦远见过的差远了。 比如照顾嫂子、背信弃义、栽赃嫁祸、吃里扒外、出卖兄弟... 当然,像秦远如今,算是两只脚踏上岸边,又有挂爹带飞,用不着这样。 站岗任务依旧平淡,下班后,秦远去了趟药店,配了几副药,又顺便买了个煎药的药罐。 路过街道办时,领了流动红旗和香油。 。 晚上,繁花弄堂44号。 灶坡间的公共厨房,秦远提着一副药,准备去煎服。 昨天刚买了一车蜂窝煤,摆在墙边,3分钱一斤,倒不贵。 刚接近厨房,忽听里面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是楼上的金招娣。 “舒雅姐姐,我来帮你分,这份给许爷爷家,这份给舒雅姐姐,这...这份给我家,还有再给...” 这时,一道温润的女声轻声补充道: “我早上见我们院,住新进一位的男同志,新邻居,给他也分一份。” “嗯,我刚想说,就是不知道秦远哥哥吃不吃的惯,他人可好了,还请我们吃鸡蛋哩。 而且我爸说他19岁,年轻有为,和舒雅姐很像,叫什么...郎才女貌。” “人小鬼大死丫头,不会用词,尽胡说,也不想想,我俩年龄差多大。”温润的女声带着羞恼。 十三岁的金招娣懂的不少,甜甜说道:“但舒雅姐姐漂亮呀!” 厨房的门敞着,两人谈话声虽小,但秦远听了个真切。 而此时,冯舒雅也注意到了站在门口的秦远,白皙的脸上涌起淡淡羞红,柔声说道: “我们准备炸臭豆腐,给你也准备了一份,不知你能不能吃惯?” “承蒙款待,吃的惯的,这臭豆腐闻着臭,吃着香,在当下可少见。”秦远笑着点头,仿佛没听到这俩刚才的谈话。 目光搜索一圈,见金招娣,正拿着筷子,从一个土陶罐中,夹出一块块麻将块大小的臭豆腐,分到4个盘子中。 瞧见秦远,她脆声问好:“秦远哥哥好!” 秦远摸摸她的脑袋。 得到认可,冯舒雅抿了抿圆润柔和的嘴唇,掰着手指,轻笑道: “是吧。这臭豆腐是我亲自腌制,发酵卤水中加了豆豉、冬笋、香菇、青矾... 而且其中的用料、步骤、发酵时间,我操作的时候,和开方子、制药丸一样用心。 等待会儿炸好,给你先尝尝,肯定好吃。” 她身兼3职,除了在药材公司任职,还在沪城中医药大学当中医老师,更是农科院里中药材培育研究所的副所长。 家学渊源,有着一手过硬的医术。 说话间,冯舒雅望了眼煤炉,见些许蓝色火苗从蜂窝煤中涌出,当即娴熟地系上围裙,卷起袖子,半封下边炉子进风口。 而后冲金招娣指挥道: “招娣,炉火引上来了,架锅,用那边那口砂锅,好控制火候,受热均匀。” 金招娣马上把一个褐色的砂锅端到煤炉上,刹那间,水分蒸腾,砂锅很快烧热。 冯舒雅熟练地倒上菜油,等油温升高,拿筷子一插,微微冒泡,接着有条不紊地下入一块块方正的臭豆腐。 一通干练的操作下来,看得秦远只觉这女人蛮贤惠,想来厨艺不差。 随着时间流逝,一股独特的风味弥散开来,宛若嗅觉炸弹一般,强势侵入鼻端。 独特风味杀伤力很大,估摸整栋屋子的人都能闻到,甚至飘到左邻右舍。 冯舒雅吸了吸秀气的鼻子,嘴角不由翘起,她把所有的臭豆腐,先炸一遍,捞出来。 接着,全开煤炉进风口,加大火力,升高油温,复炸。 炸好的臭豆腐,色泽金黄偏褐色,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最后,倒油,留点底油,加入葱姜蒜,调料汁。 秦远适时跑回家,拿出香油,递过去。 冯舒雅看得两眼一亮,笑吟吟说道: “呀,有了香油,这料汁就完美了,这次做出的臭豆腐,肯定大成功!” 她和秦远都吃香菜,香菜耐寒,冬天能找到,料汁中也加了。 冯舒雅先给一份臭豆腐上淋上料汁,递给秦远,自信而又期待着说: “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秦远好奇夹起一块,放入口中... 好吃,实在太香了! 食材选的好,纯绿色,不加一点科技。 外壳的酥脆,油脂的香气,内里的滑嫩,搭配鲜美的汤汁,简直是味觉享受。 论起来,吃上一份这样的臭豆腐,放当下,比吃肉都难得。 炸这个比做鱼更费油,豆腐也不好买,基本菜市场上豆腐一出摊,就给抢光,去迟根本买不到。 “好吃,太美味了!”秦远冲着冯舒雅重重点头,并竖起大拇指夸赞。 听到赞美,冯舒雅抿抿嘴,眼里满是笑意。 她炸的臭豆腐不少,除了44号,想了想,又让金招娣拿些,去给左邻右舍分分。 搞定好这些,她终于拿起自己那份,夹起一大块臭豆腐,放入嘴中。 刹那间,那美妙的口感,让她双眼幸福地弯成月牙。 第27章 好奇、赴宴 幸福的时光短暂,吃完臭豆腐,冯舒雅漱了漱口,终于有空仔细打量一番秦远。 研究中医,也是她的爱好。 她望闻问切学的好,刚才便注意到秦远的脸色,苍白的不正常。 瞥了眼放在一旁的药包,她柔声说道: “你刚刚是准备煎药吧,看你的脸色,像是受了外伤,伤到了元气。” 秦远点头回应,感觉这女人有点东西。 冯舒雅接着大大方方地请求道: “能让我号个脉吗?” 想着人家刚刚还和自己分享美味,秦远没有迟疑,自然伸出右手,冯舒雅顺势搭上纤长的葱白手指。 她细细把着脉,表情认真,时不时还蹙下眉头。 要不是秦远知道自己的情况,指定让她吓出什么。 冯舒雅把完脉,皱眉说道: “你这是失血过多,没得到及时治疗,伤到了根本,大伤元气,病去如抽丝,这种情况,很难治愈,怕寒、怕湿。” 闻言,秦远摇了摇头,回道:“大部分症状,冯同志都说对,但有一点说错了,我这身体,细细调养是可以养好的。” 不可能...冯舒雅目露意外,忍不住拿过一旁的药包拆开,只一眼,她就知道这副药不便宜。 拿起一片参片闻了闻,她略感惊讶道: “居然是三等野山参,这种好药,药店可买不到,好运道。” 秦远微微一笑,野山参之前在药店,找里面的师傅切成一片片人参片,全程由他亲自盯着,切完,最后悄悄放入储物空间,丝毫不用担心药性的流失。 放下参片,冯舒雅又好奇道: “能看看药方吗?” 秦远没有藏私,从身上掏出药方,递给她。 她迫不及待地接过,翻看起来,并和自己所学的中医相互印证,嘴里还不时说些秦远听不懂的词。 效如桴鼓、扶正祛邪、气血双补... 大约十分钟后,还回药方,冯舒雅两眼放光,惊奇道: “这副药虽贵,但按照这药方的思路,坚持调养,是很有可能让你身体痊愈的,厉害! 这药方是哪位大师开的,能带我去拜访一下吗?” 秦远挺理智,没有立即答应下来,而是轻声回道: “这事我做不了主,回头我征求一下那位的意见。” “那就拜托秦远同志啦。” 冯舒雅澄澈的双眼闪过期待,连带着对秦远这刚见过两面的弟弟,也有一丢丢好奇。 。 又上了平谈无奇的一天班,临近下班,科办公室人不多。 秦远刚在门岗那儿转了一圈,回到座位,刚喝了口热茶。 突然,鬓角斑白的胡济祥摸了进来,来到秦远身前,轻轻把一个褐色坛子放下秦远脚下。 “胡师傅,你这是干嘛?” “您爱吃鱼,我老家徽州的,这是我亲手腌制的臭鳜鱼,风味独特,您带回去尝尝,好吃的。”胡济祥挠挠脑袋,憨笑回道。 “我哪能要你的东西,快收回去。” “这东西不值钱,本来腌出来,想给家里人解馋,但最近家里日子过得紧巴,烧臭鳜鱼太耗油,放我家浪费了。 它烧出来,很香的,您值当尝个鲜,我的一番心意,您就收下吧。” “那...那我,收下啦?” “诶诶!那您忙,我还得去准备晚饭,就先撤了。” 等胡济祥离开,秦远好奇地掀开坛盖儿,用手扇了两下,闻闻味道。 刹那间,一股独特的气味直冲脑门。 上头,非常上头! 他连忙盖上盖子,眼中掠过怪异的神色。 昨天臭豆腐,今天臭鳜鱼,那过几天,不会还能吃到螺蛳粉吧? 呃...不对,这年头没人吃螺蛳,也没螺蛳粉。 敛去思绪,秦远抱起坛子,准备找个无人之地,把它收进储物空间。 刚出门,却见钱广润迎面走来,匆匆塞了两条鱼过来。 “这是我亲手腌制、晾晒的咸鱼,晓得您爱吃鱼,您拿回去尝尝,味不错。” 说罢,撂下东西,不待秦远拒绝,快步离开。 瞧着他的背影,秦远提着咸鱼,掂量了下,足有5斤来重,相当有诚意。 关键俩咸鱼还是用大黄鱼腌制、晾晒。 菜市场大黄鱼一斤3毛5,可不便宜。 秦远暗笑一声,感觉这对师兄弟挺有意思。 既然出来了,他便没再回办公室,收好东西,去了藏书馆,查下资料。 打水井早就被发明出来,图纸也有。 但这年头钢材短缺,秦远得给自己充充电,边学边回忆,优化下设计图。 隐约记得,选修课上有提过,手压井有个“80型铸铁压水井”。 材料糙,成本低,无需轧钢工艺,用些废铁、再生铁,砂型铸造,村里就能搞。 “叮铃铃...” 急促的下班铃声准时响起,秦远放下手里一本机械设计手册,出了藏书馆。 车棚,他刚推上车子,马建华从一旁凑了过来,笑道: “你红姨应该跟你说了吧,今晚我家那私宴,你没来过我家,走,我给你头前带路。” 秦远看着自己手上空空如也,一脸赧然。 马建华拍拍他的肩膀,随意说道: “都是自己人,不用搞那虚头巴脑的,人到就成。” 。 马建华家离苏河街道不远,隔了三条街,住大院,是一片建国后新建的五层筒子楼。 一面面灰扑扑的红砖立面,上面标着有力的红色标语,每户朝南的位置,统一刷着军绿色防锈漆。 橙红的晚霞挂在天边,马建华带着秦远来到自家楼下。 此时,楼下简陋的花园旁,一个40来岁的汉子正蹲在地上,安静抽烟。 支起车子,马建华诧异问道: “建国,今天给你过40岁生日,你是主角,不上楼,蹲这干嘛?” 马建国掐灭烟头,皱着眉头说道: “楼上人多,吵的我脑袋疼,这儿清净。” 马建华心底暗暗叹了口气,自家小弟自打从北韩战场下来,身体、精神上,都留下不小隐疾,让人忧心。 深吸一口气,马建华介绍道: “阿远,这是我弟马建国,当过兵,打过老美,和你一样侦察兵出身,曾在北韩战场也获得过二等功。” 秦远仔细打量马建国一眼,见他脸上有一道狰狞的枪疤,甚至还丢了条手臂,不由肃然起敬。 听哥哥和侄子提过秦远,马建国对秦远印象不错,咧嘴笑了笑,伸出手,正式介绍道: “志愿军15军,135团,侦察兵马建国。” 15军打过上甘岭,这位才是让人佩服的牛人啊...秦远连忙握手,朗声回道: “二纵...旅,侦察兵秦远。” 收回手,马建国给秦远散了根烟,并和声问道: “退役、转业后,生活过得好吗?” 秦远不抽烟,但还是接过烟,别在耳后,接着回道:“过得不错,大家伙对我还都挺好。” 马建国笑笑没说话,只是拍拍秦远的肩膀。 这时,马建国的小舅子从楼上下来,见脾气怪异的姐夫,如此亲和地对待一小子。 不由皱眉吃味。 第28章 阿波丸(合章) 马家政治人脉资源不少。 尤其是马建国,更是在打老美时,立下大功。 那是自己亲姐夫,关系那么近。 陈庆想进步,想给自己肩膀加担子,自家姐夫,甚至马家的人脉资源,让他眼热。 秦远的出现,让他警惕。 他可是知道。 姓秦的小子,一转业,便当了干部,就是由马建华大力举荐。 三人来到近前,装还是要装的,陈庆表情平淡地冲秦远点点头,又脸上堆笑道: “姐夫,刚巧建华哥也在,快要开席了,我姐让我来叫你们。” “阿远,那咱们赶快上去吧。”马建华朗声笑道。 这亲和的态度,看得陈庆暗暗撇嘴。 马建华家住三楼。 一大家子住,房子挺大,足有100多平。 当秦远进门时,目光扫了一圈。 王红正坐在沙发上,跟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聊天。 客厅还摆了台电视机,用布盖着,吊灯也蛮洋气,许是特供的。 见到秦远,王红颔首一笑,接着向身边的老太太介绍起来。 秦远微笑着从军包里,拿出一网兜鸡蛋,轻轻放下,第一次上门拜访,哪能真空手来。 有储物空间在,方便的。 马家老太太对秦远颇为热情,她可是听大儿子说过,这小伙子刚帮了他大忙。 “人来就行啦,还带什么礼物,好孩子,快找地方坐。 阿红,等他走时,家里有不少特供烟酒,年轻人喜欢这个,多拿些,给他带上。” “好嘞,妈!” 秦远搬张椅子坐下。 没一会儿,马卫平带着个小年轻,凑了过来。 “我弟马卫安,在首都政法学院读书,快毕业了,来年就得分配到基层工作。” 马卫安穿着一件浅绿色棉军装,两眼炯炯有神,瞧着很有精神,跟着秦远一番态度温和地寒暄。 等他离开,马卫平冲秦远小声说道: “关于山百合宝藏、以及那些特务的案子,我们有了新的进展,待会吃完饭,我跟你好好说说。” 海峡对岸的同志传来新情报。 已经确定,山百合宝藏是真实存在的,正被一伙特务盯上。 秦远算是局内人,那波火线追凶让人惊艳,把情报分享给他,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我这对个也有些好奇。”秦远点头应是。 忽地,做家宴的大厨从厨房中走出,出声询问道: “马科长,菜准备的差不多了,是不是能开席了?” “那就上菜吧。”马建华朗声回道。 秦远朝厨房瞅了一眼。 发现这厨子他认识,正是刚送他两条大黄花咸鱼的钱师傅。 看来这位没说吹牛,他手艺真比胡师傅强。 钱广润也瞧见了秦远,心里一阵惊讶。 今天这私宴,马科长可说了,来的都是亲戚,这秦队跟马科长关系不浅呐。 随着钱师傅把菜端上桌,一大家子加秦远,围在大桌边,好不热闹。 同为侦察兵出身,马建国和秦远天然亲近,主动坐到秦远身边,想和秦远说说,当侦察兵的战斗生涯。 马家老太太坐主位,笑呵呵说道: “都是自己人,大家想吃什么自己夹,用不着那么多的规矩。” 顿了顿,她特意问秦远一句: “小秦,钱师傅做的川菜一绝,能吃辣吧?” “可以的。”秦远连忙点头。 这老太真会区别对待,我不能吃辣,她却一次都没问过我...陈庆在对面看得一阵妒忌。 不过他长袖善舞,脸上堆笑道: “老太太发话了,那建华哥、姐夫,咱们举杯开饭。” 说完,他瞥了眼秦远苍白的脸色,眼珠贼溜溜一转。 秦远跟着举杯,几轮下来,神色如常,唯一让他诧异的是,马建国那小舅子,在酒席上能说会道,老是劝自己喝酒。 那就喝呗。 有储物空间在,秦远酒量1000升打底,喝不死他。 席间的气氛其乐融融,王红吃了口菜,放下筷子,见二儿子在那老实扒饭,忍不住问道: “卫安,你快要分配了,想好要去哪了吗?” 马卫安抬起头,朗声回道: “国家正在为大力发展农村生产力开辟道路,鼓励知识青年下乡,学校给了我三个分配方向。 一个在沪城乡下,一个在桂省乡下,一个在晋省太行山区的大寨公社,我也拿不准去哪个。” 上山下乡,最早55年提出,像这会北大荒便有不少知识青年。 秦远听得暗自惊讶: 还是这年代的政法大学生金贵,毕业包分配,还给多种选择,后世选调生跟这一比,提鞋都不配。 像马卫安这种知青下乡,干部起步,比66年以后的知青,强了不知多少。 陈庆喝的有点多,脸色发红,当即出声说道: “卫安,听表舅的,当然是选沪城乡下,生活条件相对好点,离家近,好帮衬。 那偏远农村,生活太艰苦啦,很多家庭穷的连裤子都穿不起,不是好选择。” 呃,穷的连裤子都穿不起...让秦远不由想到某金姓作家,他好像也说过。 王红听得暗暗摇头,瞥到一旁欲言又止的秦远,不由笑问: “阿远,你马叔说你是员福将,你觉得呢?” 秦远看了眼在认真倾听的马卫安,对他的第一印象还不错,温声说道: “如果给我选,选大寨公社好,老人家关注过这个。” 60年代最响亮的口号:农业学大寨,肯定得选这个,沾点边,受用一辈子。 大寨公社如今默默无名,但估计要不了两年,就会立为全国正面典型。 马卫安一阵诧异:“那位老人家,日理万机,什么时候关注过大寨村? 我在首都,我都不知道。” “那...可能我记岔了。”秦远打了个哈哈,总之,他话给到了。 王红点头赞同说: “我觉得小秦选的好,也赞同去大寨公社。妈知道儿子你不怕苦,显然大寨公社那边更能锻炼人,也更好被提拔。” 她在体制内,自然知道,上面乐意提拔去偏远地区锻炼的干部,大寨村便正合适。 而桂省乡下肯定也格外艰苦,但那儿传染病太厉害,她可不想儿子得个大肚子病回来。 她在家里说话很管用,算是把马卫安的工作敲定。 酒席继续,众人说说笑笑,过了一会儿,陈庆酒意上头,脸色涨红,不住地摆手: “不喝了,喝不下了...” 反观那个一直被他派酒的小赤佬,比他喝的都多,还是那样苍白的脸色,屁事没有。 正饶有兴致地听姐夫讲上甘岭战役。 马建国手里夹着烟,双眼闪烁着别样的神采,嘴里沉声说着: “...我们志愿军135团,打起仗来,敢拼命,往前冲! 密集的火力倾泻下来,阵地生生给削平1米,前方有个迅猛的火力点,我当时胸口憋闷,力气好像用光一样,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炸碉堡。” 他说的兴起,深吸一口烟,瞥了眼身边秦远,见秦远穿着军大衣挺拔身姿,神情不由恍惚。 说着说着...突然给秦远重重敬了个礼。 然后话锋突转: “团长,我又侦查到一条新的情报。东面,敌人又上来9辆坦克,预计在两个小时之后,冲击我军537.7高地! 那儿是战略制高点,一旦失守,我军的大后方,将在敌人的眼皮底下暴露无遗。 情况紧急,我们需要组织一波新的防御战!” 话音落下,宴席上顿时一静。 紧接着,陈庆许是喝多了,当即叫嚷道: “老太太,姐夫他这是又犯病了啊,愁人。” “不会说话,就闭嘴。” 马家老太太狠狠瞪了陈庆一眼,又冲还算冷静的王红道: “阿红,你去老二房间,把他前天刚去医院开的药拿来。” “诶,我这就去。” 秦远知道,不少从激烈战场下来的战士,或多或少,可能会患上精神疾病。 而马建国这个显然比较严重。 好在红姨之前打过招呼。 见大家目光齐刷刷地看着自己,秦远表情严肃地回了个军礼。 “马建国同志,你提供的情报,非常重要,我会尽快上报组织,制定作战计划。 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但他们恰恰忘了,志愿军是不可战胜的,志愿军必胜!” 马建国握紧拳头,做加油状,跟着喊道:“志愿军必胜,人民必胜!” 王红挺懂配合,在秦远说话的时候,悄悄递给他半片药丸,一杯水。 秦远不动声色地把药片递给马建国,顺便把水放到桌子上,道: “马建国同志,你受伤了,吃片镇痛剂缓解一下,未来还有一场硬仗等着你。” “是,团长!” 马建国独臂,一口吞了药丸,顺势端起桌上的水杯,“吨吨”喝水... 很快,他沉沉睡去。 “刚才那药是?”秦远好奇问道。 “安眠药。” 马家老太太当过战地护士长,温声解释道:“精神类药物,像奋乃近之类,副作用大。 老二这种情况,吃安眠药睡着,就能缓解。” 马建华过来拍拍秦远的肩膀,感激说道: “还是阿远脑子灵活,应对及时,刚才说的也精彩,到底是侦察兵出身。” “小秦,我家老二这情况,让你见笑了。”马家老太太抱歉说道。 “怎么会,我敬佩还来不及呢。”秦远连忙摆手说道,“建国叔他只是把魂丢在了战场上。” 闻言,马家老太太大受触动,忍不住垂泪: “孩子,你说的真好呢,我家老二,可不就是把魂丢在了战场上吗。” 马家众人看向秦远的目光一阵柔和。 陈庆清醒了,尽管不待见秦远,但还是忍不住露出佩服的神情。 还是这小赤佬会说啊。 同样是犯精神病,小赤佬说成把魂丢在了战场上,给老太太都说的落泪,一句话,赶自己拍好久的马屁。 寿星睡着了,宴席也就没再继续。 简单一番收拾过后,秦远跟随马建华、马卫平,来到一个小书房。 拿着茶杯,加点红糖,马卫平见秦远刚喝了很多酒,冲了杯糖水给他,接着冲他笑道: “阿远,真让你猜对了,组织上已经确定,山百合会真的留有一批锡在大陆,数量还不少。” 秦远端着茶杯,喝了口糖水,好奇问道: “那有多少?” 马卫平伸出个手掌,说道: “据说能占个小船舱,至少50方。” 秦远快速计算了下,说:“锡的密度比铁稍小,50方,那得350多吨啦。” 马建华瞪大了眼睛:“乖乖,那这得值多少钱啊?” 一般人可不晓得锡的密度,马卫平目露佩服,说道: “我们调差部的同志计算过,国际上锡的价格一直稳定,据说老美那边锡价1.2美元/磅。 折算一下得有近百万美元。” “别用老美的钱啊。”马建华急切道,“换成咱自己的钱,是多少啊?” 马卫平回道:“官方汇率是1比2.4,就是240万,但咱们的钱,外国人不认。 总之,百万美元是一笔巨额财富,难怪特务们为此大费周章。” 秦远赞同点头。 当下美刀跟黄金直接挂钩,购买力相当强大,百万美元具体值后世多少钱,他算不出,但无疑是个让人疯狂的数字。 顿了顿,马卫平继续说道: “并且,这事,小日子也掺和了进来,得到确切情报,有老美牵线搭桥,海峡对岸跟小日子搭上关系。 小日子以前在沪城建立多家钢铁厂,一些有关钢厂的数据资料,也遗留在大陆,没来得及运走。 目前,他们正打算花大价钱,把这批资料弄回国。” 闻言,马建华气的眼睛瞪圆: “小鬼子真该死,这是想干嘛?难不成还想继续占咱们的便宜,借他俩胆。” 看着马建华怒气冲冲的样子,秦远心里暗叹: ‘马叔,不能把话说的太满了,还真就让鬼子占到便宜了。 前世有解密说过,没记错的话,未来的宝钢便有鬼子的援助,一期工程照抄的鬼子某制铁所。’ 这批资料,虽然技术老了,但一些数据非常有参考价值,鬼子指不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呢。 想到此处,秦远不禁问道: “关于那批特务,调查部有什么线索?” 马卫平轻声回道: “特务狡猾,从吴三宝案子中,我们没能抓住特务的一点尾巴,但最近有监听到陌生电台的信号,尽管非常短暂。 为此,我们调用无线电研究所专家过来,协助监听和解码,终于破解了一条摸不着头脑的情报。 不过,特务经常更换电台密码、密码本,这给解码工作,带来很大的困难。” “那破解的情报,方便说说吗?” “阿波丸。” “嗯?”秦远听得一头雾水。 马建华拿出张纸,一边写下‘阿波丸’三个字,一边说道:“破解的情报只有这三个字,再没有多余的信息。” “鬼子喜欢把船叫做某某丸号。”秦远猜测道,“这阿波丸应该也是鬼子某搜船的名字吧。” 马卫平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赞道: “阿远见识不凡,跟我们找的专家判断一致。 情报还是太少,光知道这个没用,要是能抓住一个特务就好了。 阿远抓吴三宝时那么厉害,我爸说你是员福将,说不定也能抓到特务呢。” 说完,他一脸希冀地看着秦远。 “我那是撞大运,刚好赶巧了。”秦远赧然道。 马卫平笑吟吟道:“抓特务也可以撞大运的。” “那我平时留心一下。” “加油阿远,这事非常受上面关注,不仅我们沪城调查部,连首都总部那边都会派人过来协助。” 第29章 珍贵的稻种 天上挂着弯弯的月亮,秦远蹬着脚踏车,不紧不慢地骑着。 在马建华家,一直待到9点才离开,马家老太太对他格外热情,走时,给他塞了不少烟酒。 3瓶茅台,2条中华烟,全是特供。 回到家,煎了碗药,喝完,倒头就睡。 翌日星期六,秦远睁开朦胧睡眼,外面天色将明。 慢节奏的生活,再加工作的确悠闲,让他感觉时间好像过得很快。 瞥了眼情报面板,早上照例签到一条白色情报,不知不觉间... 【白色情报剩余:5】 5白又能兑换1蓝,蓝色情报价值稳定,秦远思索片刻,兑了,并选择刷新。 【蓝色情报:寒冷的冬季到了,农科院的田鼠在暖和的窝里,享受粮食,以下是4处鼠穴的位置: 以2号试验田地头木标牌为中心,东北193米处,正南80米处,北偏西30度105米处,北偏东75度125米处.】 竟是田鼠洞,还是4个,看着还不错...秦远暗自点头,估算了一下价值。 南方的田鼠个大,吃粮食长大的,肉质美味,三窝鼠,估计能抓好多只。 而且,田鼠很会储粮,冬天天冷,勤快的鼠存大几十斤粮食都不夸张。 农科院今年种了大豆、花生,油料稀缺年代,如果鼠们藏了这些,价值更大。 抓田鼠,除四害的,还是做好事呢。 明天刚好放假,去挖了它们。 。 秦远白天照例上了一天的班。 今天比较忙,以致于蓝色情报的具体位置,他都没来得及去查看。 下午他亲自站门岗,直到天黑才下班。 刚出单位,让一道洪亮的声音叫住。 “阿远,这儿,正想去找你,赶巧你下班碰上了。” 秦远抬眼望去,见门口路灯下,秦三柱和老队长,正跟他招手。 他连忙推车过去,问道: “爸,大全爷,你们怎么来了?明天放假,我正想着回去看看你们呢。” 俩老头共骑一辆自行车,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 “我和你大全爷来城里办事,就想着过来看看你。”秦三柱瞧着儿子穿的精神,关心着问,“在农科院上班,这工作不累吧?” “不累,轻松,待遇还挺好。” 秦远笑着回道:“爸,大全爷,你们还没吃晚饭吧,难得来一趟,走,我带你们去食堂,好好补充一下油水。” “不用,你刚上班,工资都没拿,哪能吃你的。我跟你爸,中午吃的饱,这会儿不饿,我们等会回家吃。”王大全连连摆手回说。 这当然是假话。 俩老头中午只吃了半块干饼,喝了点水,来城里事没办成,还受了一肚子气。 秦远看了出来,好一通说,终于把俩倔老头拉到大食堂,打了好几盒饭菜。 三人坐到角落位置。 王大全看着几盒丰盛的菜品,咽着口水,又责怪说: “阿远,你给我和你爸打盒白米饭就挺好,这又是烧豆腐,又是煎鸡蛋的,都快赶上过年了,日子不过啦。” 今天食堂没肉菜,但烧豆腐用油煎过,也抢手,秦远来的迟,这会儿很多员工都下班了,食堂没几个人,他找到胡济祥帮忙,才弄到不少。 而煎鸡蛋虽不是肉菜,但买这个需要副食本。 “爸,你们不用替我省,前几天立了功,领导奖励一些肉票,你们先吃,敞开吃,有什么话,我们吃饱再说。” 听儿子说的大气,秦三柱拍板说道: “老队长,孩子一番心意,那咱们就先吃饭,也跑了一天,确实又累又饿。” 王大全点点头,接着美美吃饭,虽不说狼吞虎咽,但也吃的香甜。 干了四盒米饭,两盒菜,俩老头捂着肚子,一脸满足。 “舒坦了,还是舍得放油的豆腐、鸡蛋好吃,还是菜油做的哩。”王大全感叹一声。 这时,胡济祥脚步匆匆走了过来,轻轻把俩饭盒放到桌子上,笑道: “秦队,您要的烧豆腐,我又多做了两份,多油料香,下饭!” “麻烦胡师傅了。” “不麻烦,顺手的事,您先吃着,我去别的事了。” 胡济祥迈步离开,见他如此尊敬、甚至讨好秦远,俩老头一阵惊奇。 “阿远,那大厨刚刚叫你秦队,你当大干部了?”王大全诧异问道。 “嗯,二等功转业起点高,领导又赏识我,让我当了保卫科的队长。” “阿远这是出息了啊,这保卫科队长,估计比我那二儿子都强,三柱,你和桂兰总算熬出头了。”王大全又是羡慕,又是感慨。 秦三柱没有说话,两眼不禁落泪,只觉老怀宽慰。 秦远笑着把两个饭盒朝前面推了推,温声说道: “烧豆腐好吃,爸,你和大全爷一人一盒,带回去给根宝、小霞他们尝尝。” 俩老头这次倒是没拒绝,王大全高兴着说:“根宝有口福,这次算吃着了。” 秦远又想到这俩刚说来城里办事,当即好奇询问道: “爸,你们来城里办什么事?办成了吗?” 王大全忍不住皱起眉头,叹气说道: “咱这水稻长的好,运气好,一亩地最高能收500多斤稻谷,比北方每亩能多收100多斤。 这不年景变好,干旱走了,公社决定把一部分旱田整一整,改成水稻田,我们生产队整了十几亩。 然后稻种就不够了,我和你爸便进城打算挑种,买种,粮站、合作社...跑了好多地,空手而归。” 当下杂交水稻还没研制出来,好的稻种对于产量至关重要。 秦远记得桥东生产队的稻种,是大全爷带着几个种地能手精心挑的。 在水稻刚割下来时,晒着烈日,走在田间、稻垛,一株株挑选,选择秆壮穗头大、颗粒饱满的稻子,作为稻种。 这会交了粮,村里剩下自己吃的那点陈稻,也挑不出什么好稻种。 “镇上每月的稻种大集呢,也买不到稻种?”秦远诧异问道,“还有找镇上的农站帮忙呢,那边也能买到种吧?” “好多生产队都改了水稻田,稻种大集不办了,好稻种,人家都捂在手里,自己用。 咱们镇人多,足有3万多口,镇上农站,也去看了,稻种不行,都别人挑剩的,而且那里人架子大着呢,态度也不好。” 王大全脸上带着遗憾,从身上掏出厚厚一沓毛票,显示决心,继续道: “这好稻种,实在太难得了,哪怕2块钱1斤,生产队都舍得出,可就是买不到。” 好稻种的确珍贵,秦远知道,像前两年大饥荒年,村里哪怕饿的再狠,也从没想过打稻种的主意。 甚至前世学农时的偶像袁教授,当下应该已经开始杂交水稻的探索。 他的传记里写过,他为了一株好稻种,不惜花光身上所有积蓄。 秦远是懂种地的。 心里想到,当下农民育种,采用的湿润育秧法,需要的稻种比后世多不少,一亩地大约要8斤稻种。 那每亩光稻种就要16块,再加其他肥料、人工等费用。 秦远心里一番计算,种地亏钱的。 民以食为天,亏钱,大全爷他们也要种! 敛去思绪,秦远问道:“村里的稻种,还差多少缺口?” “足足差了120斤。” 秦三柱为难回了句,接着似是想到什么,两眼发亮问: “儿子,这农科院里应该也种了水稻吧,你说咱们能在这买到稻种吗?” 第30章 鼠们很挑剔 大食堂。 俩老头的目光中闪烁着希冀之色,看得秦远心底暗笑。 别说,自家老爹的脑子挺活泛。 农科院的水稻试验站,便是研究水稻种植的,听说足足有5亩水稻试验田。 这田他们种的奢侈,肥给的足,合理打农药,关键还采用休耕轮作的方式种稻。 即一年只种一季稻子,秋天收完稻谷,便把土地荒着,不种东西,定期深耕、除草,从而达到养地目的。 那试验田比较偏,这会儿冬天又荒着,秦远还没去过。 不过院里的公告栏上,一直贴着公告。 秋天收稻时,水稻试验站种的水稻,平均亩产量干到了630斤。 跟杂交水稻没得比,但在当下,很牛,还上了报纸。 水稻试验站的稻谷,基本都用于研究,想从那弄到稻种,估计很难。 瞧着俩老头可怜巴巴的眼神,秦远不忍心把话说死,决定带他们去碰碰运气。 尽管已经天黑,但水稻试验站办公室依旧亮着灯,有人值班。 “笃笃笃...” 秦远敲响房门,很快被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迎了进去。 “秦队,大晚上的怎么有空来我们水稻试验站,怪吓人的,不会是我们这有人犯事了吧?” “没有,田副主任误会了,我来是有事拜托您帮忙。” 秦远解释了一句,又指着身后的俩老头,开门见山道: “这俩是我长辈,老家乡下缺了点稻种,咱们试验站,今年水稻大丰收,我就想着到您这淘换点。 您放心,规矩我懂!” 王大全很懂配合,马上朝秦远手里塞了一沓毛票,全程被田副主任看在眼里。 田副主任知道秦远的大名,也知道这位是陈院身边的红人,想结交,但无奈。 他苦笑道: “我们试验站的稻种都用于研究,非常珍贵,但秦队难得找上门,这面我得给,现在要是有稻种,怎么着也给你匀个几斤。 可惜我们站筛选出的稻种,大半个月前,全被站长亲自带队,带去琼省进行南繁北育。 而筛选剩下的差稻谷,价值不大,被拖到大食堂,吃掉了。 你来迟了呀!” 秦远顿感惋惜,当然,即使没来迟,匀的那几斤,也不顶事。 倒是把剩下的稻谷拖到食堂吃,让他略感意外...呃,好像前世农科院或是农大,也有把试验田丰收的农产品挂到网上卖的例子。 “那我再想想其他办法吧。”秦远遗憾地摆摆手。 “让秦队白跑一趟了。”田副主任抱歉说道,“不过,如果秦队明年还想要稻种的话,可以提前知会一声。 我们2号试验田,一直在好好养地,前段时间,更是下了场大雪。 明年我们有信心把亩产干到650斤,到时筛出的稻种更好。” “等等,你说你们站那5亩试验田,为2号试验田?”秦远瞥了眼情报面板,出乎意料着问。 田副主任点点头,肯定说道: “是啊,穿过小树林,有条小河,河边就是属于我们站的2号试验田。 在地头,还有个木标牌呢。” 全对上了! 看着情报面板早上刚刷的那条蓝色情报,秦远只觉一阵惊喜涌上心头。 稻种的事,好像有着落了... 从水稻试验站出来,俩老头唉声叹气,一脸失落。 秦远心里有了底气,微微一笑,朗声安慰道: “大全爷,别担心,东边不亮西边亮,稻种的事,交给我,我能搞定。” “阿远,你不会是安慰我们吧?”王大全脸上带着狐疑,“用不着这样,我和你爸还没那么脆弱。” “不是安慰。”秦远信誓旦旦道,“大全爷,我真能弄到稻种,你们要是信我,那就明天在家找好懂行的人,准备筛稻种。 我亲自把好稻子拖回去。” 4个老鼠洞,临近2号试验田,不出意外,应该都存着稻谷,怎么着,也能挖到100多斤粮食。 鼠们可挑剔了,偷的粮食,都选颗粒饱满的偷,当种子正合适。 王大全看着秦远信心满满的神态,又想到刚才的大厨、大主任,都对秦远笑脸相迎,晓得他有出息了。 终于不再迟疑。 “嗯,大全爷信你,明年才播种,时间还够,你放手去干吧,钱放你身上,应该够用吧?” 桥东生产队有个公共小金库,每年预留一成的集体收入,用于种子采购。 林林总总厚厚的一沓票子,攥在手里,分量十足,秦远点头回道: “足够!” “不用替我们省钱,今年冬天副业赚的多,生产队的小金库还有些钱。 买到稻种最重要,千万别心疼钱,因小失大。” “大全爷、爸,你们放心,我晓得轻重。” 天空挂着一轮弯月,皎洁的月光照在大地。 天色不早,秦远送别心事重重的俩老头,接着借着月光,骑车回家。 挖坑又得找人帮忙。 他想了想,找到弄堂里的治保主任李佑树。 “李主任,有个事想找你帮忙,明天有空吗?” “有空,有空!明儿早上8点,我就带我弟去找您,您有什么活,尽管交给我们。” 李佑树态度格外热情,甚至都不问什么事。 他可是打听了,昨天秦队去王主任家赴私宴,回来时,大包、小包拿了好多特供烟酒。 这关系得多近呀。 。 星期天,休息日,难得的大太阳地儿。 秦远睡了个懒觉。 “笃笃笃...” 他被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吵醒,起身去开门,发现是隔壁的许贞。 画了妆,穿着一件妮子大衣,打扮明艳。 “许同志,你有事吗?”秦远诧异问道。 许贞盈盈一笑,温声说道: “秦远同志,今天休息,我弄到3条刀鱼,知道有个老师傅,做刀鱼面,是一绝,就想着和你分享一下。” 说罢,她从身后拎出三条一捺多长的刀鱼。 莹白色的长江刀鱼,宛若匕首,每条能有5两重。 好东西! 秦远一脸意外,他记得自己应该没有在44号,说过自己喜欢吃鱼的事。 许贞面露微笑,有些喜好,留心打听,总能知道。 揉了揉惺忪睡眼,秦远连忙摆手道: “抱歉啊,许同志,我还有别的事,不能陪你去。” 许贞也不恼,柔声说道:“没关系,那下次...” 还不等她把话说完,突然门口传来一道清脆、温润的女声。 “阿远哥,我来找你啦。” 秦远转头看去,却见白蓝推着辆26的自行车,探出俏脸,朝门里张望。 身后跟着白家三小只,乖乖站在门口。 “白家妹妹来啦,快进来,你们三个也进来。” 秦远想起白蓝说周天找自己学枪,热情招呼人进屋,并问道:“你们吃过早饭了吗?” 白月甜甜说道:“吃过啦,阿姐路上给我们买了油条吃。” 白蓝支好车子,走进屋子。 她观察敏锐,见墙边长桌上,放着食材,当即卷起袖子,很自然地说道: “阿远哥你去洗漱,我手艺不错,帮你做早饭,省时间。” 一旁,许贞听得蹙起眉头。 第31章 薅羊毛 秦远家里。 许贞渐渐舒展眉头,但看着白蓝清丽的小脸,心里还是非常郁闷。 她正处对秦远感兴趣的阶段,甚至对秦远有着些许好感。 本来她今天还想借分享美食的机会,跟他深入沟通,好好了解一下彼此。 可惜这弟弟有些木讷,不解风情,这让她暗恼的同时,又心生胜负欲。 刚刚拒绝我,说有别的事,不会是陪这小丫头做什么吧...许贞心里暗忖,嘴角挤出笑脸,温声说道: “秦远同志,客人登门,这位女同志是?” 秦远笑着介绍道:“这是我战友的妹妹,白家妹妹白蓝,很坚强一小姑娘。” 白蓝对出现在阿远哥家里的漂亮女人,虽然颇为在意,但还是笑着冲许贞点点头,礼貌打招呼。 “你好。” “我叫许贞,是秦远同志的邻居。” 许贞勾勒嘴角,大方回应,接着又柔声说道:“秦远同志,你说待会有事,我也可以帮忙的。” 秦远端详着她一身靓装打扮,连忙摇头说道: “我等会上午要去单位除四害,掏老鼠洞,下午还得骑车回老家,一整天灰头土脸的。 许同志你穿这么好,哪能让你跟我去遭罪,不合适。” 许贞不是扭捏的性子,闻言不再纠缠,落落大方地展颜笑说: “那好吧,咱们下次约,这次的确有些唐突。” 说罢,她又上下打量了一眼白蓝,便洒脱离开。 白蓝虽不像许贞穿的明艳,但身上的旧衣服洗的干干净净,需要打补丁的地方绣着生肖小羊。 瞧见秦远看过来,她忙脆声说道: “我在家等阿远哥回来,顺便帮你收拾屋子,洗洗衣服。” 秦远老脸一红,当即摆手回说: “我一大男人,袜子、贴身衬衣裤这些,哪能让你一女同志帮洗。” “我洗的比阿远哥干净呀。” 白蓝俏脸微红,不给秦远反驳的机会,说道:“阿远哥,你先去洗漱,我去给你做早饭。” 说罢,她拿起桌上的面条、鸡蛋,带着个煤球,脚下生风,跟个小鹿似的,一路小跑向公共厨房。 半个小时后。 洗漱完的秦远大马金刀地坐在桌边,面前放一大碗面,卧俩鸡蛋,颇有一家之主的风范。 尽管白蓝他们已经吃过,但秦远还是分了一半早餐,给他们。 白蓝没矫情,挨着秦远,照顾弟弟妹妹们美滋滋吃面。 吃饭间,李佑树带着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青年,上门拜访。 见到秦远,热切说道: “秦队,这是我弟李佑材,今天我们兄弟俩听您指挥,有什么任务,尽管交给我们。” “我在单位发现四个田鼠洞,为了响应上面除四害的号召,而且这田鼠肉好吃,我有些馋这一口。 刚好缺人手,就想着找二位帮忙,挖鼠洞。” 秦远开门见山回了句,沉吟片刻,又道:“这田鼠狡猾,刨洞时,可能会从洞口逃跑。 佑树主任,还得麻烦你找把气枪来,我枪法准,田鼠从洞跑出来时,能打到。” 田鼠不像狗獾那样深度冬眠、半死不活,反而颇为警惕,个头又不大,用气枪打,正合适。 李佑树顿时乐了,拍着腿说: “巧了,我家正好有把气枪,咱沪城气枪厂去年推出的,质量还挺好。 小弟,你赶紧跑回家,去我房间,把那把挂在墙上的撅把气枪拿来。” “诶,我这就去!” 。 万事俱备。 半个多小时后,秦远带着李佑树哥俩,来到农科院。 今天职工们休息,院里只有少许值班的人在,一片安静。 秦远头前带路,直奔2号试验田。 不过,当他路过大食堂时。 他眼尖,却见胡济祥正在外面墙边,偷摸朝墙边的一个坑里填土。 他好奇走过去,朗声说道: “胡师傅,你在干嘛呀?” 突兀的声音给胡济祥吓一跳,下意识把两个布袋藏到身后,等发现是秦远,暗暗松了口气。 接着,胡济祥赧然说道: “原来是秦队呀,吓死我了,我刚在掏老鼠洞,咱食堂老鼠多。前几天运气好,发现个老鼠洞,就想着等放假,把它偷偷掏了。 瞧,收获还不小呢。” 说罢,他把两个布袋打开。 秦远探头看去。 见一个布袋装着小半袋米、豆子混粮,另一个装了一只老鼠,已经让胡济祥敲死。 论起来,抓老鼠,属于除四害。 但又搞到半袋粮,有点薅公家羊毛的嫌疑,也难怪胡济祥要偷摸挖。 事以密成,秦远也有这方面的意思,刚好2号试验田也偏僻。 收回目光,他笑着说道: “乖乖,这只鼠个大,得有1斤多了吧?” “1斤5两重,我手一掂量,就晓得。”胡济祥头头是道地说着,“咱大食堂的鼠,吃粮食长大,肉好吃。 红烧,或者像岭南那边做成鼠干、腊鼠都好吃,正巧我都擅长。 秦队要是感兴趣,等我做好了,分你点。” 秦远嘴角噙笑,朗声说道: “胡师傅还是自己留着吃吧,想吃鼠,我可以自己抓。” 胡济祥这才注意到,秦远身后有俩拿着锹、镐的汉子,瞪大眼睛,满是意外道: “秦队,你不会也是要去捕鼠吧?” “嗯,我们去挖田鼠。” “那太巧了,不过这田鼠肉虽美味,但处理麻烦,我去帮秦队。” “那胡师傅跟我们一起...” 穿过小树林,有条小河。 农科院刚建的时候,这小河扒过一次河,如今拓宽到三、四米,冬季枯水期,水流不足1米宽,一跃而过。 过了河。 秦远一眼就望见2号试验田,这里偏僻,此时空无一人。 冬季休耕,田里空荡荡,保卫科甚至连巡逻都很少过来。 瞥了眼地头半人高的木标牌,秦远目露笑意。 径直走到跟前,他不着痕迹地竖起手指,简单拿眼一瞄,测下参数。 东北193米处。 很快他便确定位置。 用手指测距,是部队侦察兵的必修课,稍微好点的兵,便能做到200米内,一米误差。 像秦远这种王牌,能达到200米内,几乎零误差。 “跟我来!” 收回手指,秦远信心满满地头前带路。 李佑树三人连忙跟上。 东北193米处,在小树林里,地势偏高,有坡度,位于一棵大腿粗的槐树下。 扒开枯草、树叶,一个足有成人拳头大小的洞口顿时显现出来。 胡济祥是懂行的,指着洞口一捧松散的砂土、以及地上些许拖拽痕迹,激动说道: “这堆土叫‘鼠山’,而这洞是田鼠专门用来运粮的洞,顺着它一直挖,便能挖到田鼠的储粮室。 旁边2号试验田今年大丰收,田鼠们肯定偷了很多稻谷。 另外还有偏洞、竖洞,竖洞用来透气。 偏洞用来逃跑,田鼠很贼,一般有好几个偏洞,得把它们找出来。” 这个难不住秦远,在附近仔细一番搜索,很快,便发现其他4个洞口。 用石头一一堵住,封严实。 接着朝撅把气枪里上了颗小铅弹,“咔咔”上膛,端起气枪,严阵以待。 经典的工字牌气枪,寓意“工人有力量”,拿在手里,有底气。 第32章 来年指定有好收成 槐树旁。 俩汉子,一人持锹,一人持镐,蓄势待发。 李佑树轻声征询道: “那秦队,我们哥俩开始挖了?” 秦远目光锁定洞口,点头回道:“开挖!” 田鼠的洞不像狗獾都那么深,最深很少超过两米,一般正常也就1米来深,甚至更浅。 田鼠警觉,鼠洞刚刨没几下。 忽地伴随着一串“吱吱”的乱叫,一道灰影快速从洞里窜出。 “小心,田鼠跑出来了,个儿还不小!”胡济祥激动叫道。 李佑树哥俩还没反应过来,这时,秦远目光锐利,猛地扣下扳机。 只听“砰”地一声,老鼠应声而倒。 李佑树反应过来,不禁竖起大拇指,赞道: “秦队,好枪法!” “还行。” 秦远利落地掰开气枪,重新上了颗子弹,上膛,嘴里露出笑意。 他这身枪法,不比部队的狙击手差,曾在部队的年度大比武中,荣获亚军。 胡济祥跑过去,把被击毙的鼠拿起来,一掂量,兴奋说道: “8两重,这种毛色带点黄的田鼠,叫‘黄哥’,肉质肥、嫩、滑,是为鼠中上品啊。 秦队,你有口福了。” “这才逃出来一只,洞里估计还有,继续挖。”秦远笑着说道。 果然,不多时,洞里又跑出一只,让秦远打中,这个小,5两重。 这洞里两只鼠,挺勤快,洞不深,藏粮却不少,刚挖到80来公分,就发现了稻子。 地势高,干燥,天又冷,稻谷让两鼠储存的挺好,也会挑,颗粒饱满,几乎看不到瘪的。 全部刨出来,装麻袋里,让胡济祥一提,足有40来斤。 接着,如法炮制,搞定其他三个鼠穴。 成果喜人。 一个多小时之后,填好坑,处理完后续。 胡济祥手里提着一串鼠,笑开了花。 “12只鼠,足有9斤重,秦队,你就看我的手艺吧,一准让你吃个爽。” 说罢,他瞧着秦远身前的满满两麻袋稻谷,眼里满是羡慕。 秦远同样格外兴奋。 两麻袋稻谷,足有150多斤,粒粒饱满,想来筛出120斤稻种,问题不大。 这鼠们是真能偷粮啊。 看来前世报道三哥家有50亿只鼠,每年祸害900亿粮食,一点不夸张的。 拍着鼓鼓的麻袋,秦远笑吟吟说道: “这两袋稻谷,对我有大用,今天麻烦佑树主任和佑材同志了。 过两天元旦,正好休息,我做东,两位都来,来我家好好喝两盅。 还有也拜托胡师傅,到时把这鼠打当好带来,让大家好好见识一下大厨的手艺。” 李佑树摆摆手,谦虚说道: “能有这么大收获,全赖秦队你找到鼠洞,我们哥俩也就出了点死力气。 当然,秦队相邀,那我哥俩厚颜,就却之不恭啦。” 胡济祥也乐呵说道: “我一定让大家吃好,光这田鼠,就能做出好多花样。” 到底是薅公家羊毛,得闷声发大财。 一伙人抬着两麻袋稻谷,悄悄绑在秦远脚踏车上,而后悄摸离开农科院。 挖鼠耽误了不少时间。 本来今天说带白蓝去乡下学枪,秦远依旧没有食言。 蹬着脚踏车,带着白家妹妹,以及三个小的,赶去桥东生产队。 。 桥东生产队。 临近饭点,各家茅草屋的烟囱冒出缕缕青烟。 秦远、白蓝这对男女,一路吭哧吭哧地蹬着车子,赶到村里。 秦远后座背了150斤稻子,前面大杠上带着白月。一旁白蓝也是一前一后带着弟弟妹妹,三人一辆自行车。 好在车子耐造,一路骑得稳稳当当。 中午天气暖和,张桂兰带着孙女在村头河边捶洗衣服。 秦远瞧见,朗声喊道: “妈、小霞,我回来啦!” 闻言,张桂兰脸上一阵欣喜,马上迎过去。 但看见儿子进城这才几天,却带个大姑娘回来,顿时瞪大眼睛。 “阿...阿远,你身边这位女同志是?”张桂兰惊讶问道。 秦远笑着介绍道: “胜利来过咱家,妈,你见过的。 这是胜利的妹妹白蓝,她一个女同志拉扯三个弟弟妹妹不容易,也不安全。 我就想着把她带到村里,学个枪,好保护自己。 年底了,村里的武器库要清库存,正好方便学。” 白蓝把弟弟妹妹们放下车子,甜甜问好:“桂兰嬢嬢好!” 张桂兰听得眉开眼笑,“好孩子,累坏了吧,快进屋歇歇。” 一行人热热闹闹地赶回家。 秦小霞好奇地看着小叔带回来的漂亮姐姐,瞥了眼秦远,想了想,脆声冲白蓝叫道: “小婶婶好!” 这听得白蓝闹了个大红脸,不过很快拿了好多冰糖分给秦小霞。 冰糖是秦远上次去她家留下的。 回到屋里,张桂兰把正在做饭的秦三柱喊来,又是一阵寒暄。 随后,秦远把两麻袋稻谷搬回屋里,轻轻打开,朗声笑道: “爸,叫大全爷来筛稻种。” 秦三柱惊讶的长大嘴巴。 只一眼,他就知道麻袋里装的都是好稻子。 “这...这就弄到了,儿子,厉害!我这就去叫老队长。” 说罢,他飞快朝门外跑去。 选稻种最重要。 老头动作迅速,不多时,领了三个老人,一路小跑回来。 除了王大全,还有国槐爷和淮生爷,两位老人家同样也是种地一把好手。 几个老头一进门,眼里没有其他东西,直扑麻袋里的稻谷。 淮生爷抓起一把稻谷,摊开,细细观察,见稻谷粒粒饱满,一粒瘪的都没,顿时一阵兴奋。 “三柱去打一大盆水来。” “诶。” 秦三柱马上拿来家里的大木盆,在里面倒了大半的清水。 接着,王大全从怀里掏出一包细盐,估一下水的重量,又细细朝里面加盐。 秦远知道这个。 盐水筛种法,劳动人民的经验之谈,很早以前就有了。 用来从已经收获的陈稻中筛选好稻种。 而且当下细盐不算贵,1毛5一斤,不要额外票证。 随着盐水化开,国槐爷、淮生爷,俩老头身子骨硬朗,抬起麻袋,分批次朝盐水倒稻谷。 盐水筛稻种快,没一会儿,便弄好了。 筛出的种子,再用清水洗去残留盐分,摊在几块打满补丁布上,放到外面晾晒。 歇息下来,秦远给几个老头散了排烟。 “哟,带滤嘴的好烟,乍一抽,还不习惯。”国槐爷笑说。 淮生爷惬意地点上烟,望向院里的稻种,眼里满是憧憬。 “这稻谷好啊,百五十斤,选出了130来斤稻种,比咱之前在秋收时选的种都好。 用它们育秧,来年指定有好收成。” 王大全把烟别在耳后,拍拍秦远肩膀,说道: “这钱花的太值了,阿远弄来那么好的稻谷,肯定冒了很大风险吧。 好孩子,辛苦了。” 秦远挠挠头,露出憨笑。 一旁,秦三柱与有荣焉,笑呵呵道: “稻种的缺口堵上了,好事!老队长,阿远带了瓶好酒回来,我下厨,待会我们好好喝两盅。” 第33章 小孩也得学枪 中午,秦远家茅草屋里,饭香和酒香弥漫。 斑驳的小方桌上,粗犷地用小瓷盆,摆了满满两盆菜。 烧茨菇加大煮干丝。 秦远用副食本买了五香粉和酱油等调料回来,让秦三柱好好发挥了一把。 烧茨菇加了荤的獾子油、酱油,油汪汪、红彤彤,下饭、解馋。 村里自己做豆腐,拿了些千张过来,葱花点缀,汤里加了香油,香喷喷的。 国槐爷等4个老头围在桌边,边吃边喝,沧桑的老脸上满是笑颜。 老头们对秦远带回来的好酒喝不惯,反而对他打回来的9毛一斤的七宝烧情有独钟。 劲大,喝的痛快。 秦远没跟着上桌,而是和白蓝她们几个,在外面边晒太阳,边抱着个碗,吃锅巴。 他带回20斤米,秦三柱知道他爱吃这个,特意多给他做的。 柴火大锅蒸米饭,最底下的锅巴泡大煮干丝的高汤。 白蓝吃了口锅巴,喝了口汤,勾勒嘴角,展颜笑说: “锅巴脆脆的,汤也开胃,三柱叔做饭真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一旁秦远笑着回说,“吃完,带你村里武器库,借两把枪,教你打枪。” 闻言,白蓝眼里闪过一阵雀跃,不由加快吃饭速度。 两人身边,秦小霞和三小只猛猛埋头干饭。 零食少的可怜的年代,嘎嘣脆的锅巴,最是受孩子们的青睐。 看她们吃的差不多,张桂兰在小厨房门口,喊道: “阿远,锅巴够吃吗?不够,让你爸再用米饭炕点。” “不太够,再做点吧。” 看着几个小的一脸的意犹未尽,秦远朗声回了句,又似是想到什么,继续问道: “对了,妈,我师父他回来了吗?” “没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道长师父每次出门义诊,要好好久。 不用担心,他身体硬朗的很,快70的人了,看着比你爸50多的都年轻。” 道长师父的确会养身啊...秦远心里暗笑。 这门本事他得学过来。 不过,邻居冯同志想要过来拜访,怕是有的等。 不多时,张桂兰又端了盘锅巴出来,让四个小的吃个够。 秦远吃的差不多了,坐在小竹椅上,一边小憩,一边拿出本破旧的笔记本。 白蓝也吃好了,搬个小板凳坐秦远旁边,从身上挎着的绿包里,拿出毛线,手指灵活地编织着一条围巾。 黑白搭配,白色部分隐约能看到小马形状。 秦远小心翻开笔记本。 这是从王大全那拿的。 老头识字,村里大事都会用笔记下来,58年,村里炼铁、大干那会儿,也有详细记录。 笔记本上说。 村里用的土高炉炼钢,炼出的生铁质量不太行,太硬,专家说含碳量过高,不够工业使用的标准。 不过,硬度高,也有好处,秦远摩挲下巴。 他还想着手压井的事,感觉用这铸铁来造手压井的外壳,应该不差。 思绪飘飞间,王根宝兴冲冲地跑进院子。 “远哥,你回来啦!” “嗯,回来办点事。”秦远抬起头,笑回,又和他介绍身旁的白蓝。 ‘这女同志看着贤惠,远哥不但进城分了好工作,连媳妇也找好了?’ 王根宝瞪大双眼,心里一阵讶然。 很快又涌起浓浓羡慕,瓮声说道: “远哥,厉害!这才进城一个星期,就打开了局面,我要是能像你一样,进城吃上商品粮,我能高兴死。” 秦远合上笔记本,沉吟片刻,轻声说道: “想进城工作,这事困难,但也不是没有一点法子。 我记得卫国叔不光木匠活做得好,还会打铁器,比如农具、菜刀之类。 58年,炼铁那会儿,村里的高炉也是他领头砌的。” “我有机会进城!?”王根宝双眼亮的吓人,脑子转的也快,急促说道,“这事要应在我爸身上! 远哥,你想让我爸打什么东西吗?不光是他,我也会打铁,也能帮忙!” 秦远摆摆手,失笑道: “你先别急,这事我刚起个头,等我理清思路,再回村找你们帮忙。” 他就不是个大公无私的人,有好事,当然想着自己人,根宝作为自家兄弟,有机会,得拉一把。 手压井的事,真做出来,大功劳,有很大机会能成立个打井队,帮乡下打井。 并不是所有村庄的河水都像村里这么干净。 比如,黑乎乎的SuZ河,它下游村庄,就很需要手压井。 到时可以想办法,把根宝塞进打井队,这不就端上公家饭碗了。 王根宝对秦远格外信服,既然秦远说有机会让自己吃上商品粮,他很相信。 “诶,我都听远哥的!”王根宝喜滋滋说道,又瞄了远哥待会的漂亮姑娘,很会来事的问道,“远哥,还有事要我做吗?” “呃...我下午要教白蓝妹妹学枪,拜托你帮我找几杆枪来。” “好嘞,小事一桩。” 。 10分钟后,后山小树林,秦远一伙人来到这里。 王根宝找来3杆枪,都是一个型号。 秦远拿起一杆,端起,试着瞄了一下,手感不错。 枪是民兵队配的常规武器,M1加兰德步枪,老美产的,被志愿军大量缴获,分到民兵队手里。 后山佘山规模小,山脚下能发现的猎物,就属麻雀最多,偶有少许其他的鸟飞过。 秦远把枪放到白蓝手里,正打算手把手教她填弹。 却见小侄女似乎发现了猎物,“咔”地一声,把漏式弹夹娴熟地塞入枪里、上膛,趴到地上借力,架好枪瞄准,用肩膀紧紧顶住枪托。 接着,对着不远处树上的一只灰鸟,猛地扣下扳机。 “砰”的一声枪响,命中灰鸟。 步枪威力不小,猎物被打的有点惨。 没一会儿,王根宝一路奔跑,把猎物拿回来。 “小霞,好枪法,运气也好,打到一只大斑鸠。” 秦小霞爬起来,放下枪,挠挠脑袋,还有些不好意思。 秦远也不由冲她竖起大拇指。 这会儿村里武德充沛,每年民兵队训练,男女老少齐上阵,热闹极了,小孩也得学枪。 秦小霞有天赋,练得一手好枪法。 白蓝看得目光大亮,扯了扯秦远的衣服,脆声说道: “阿远哥,我要学这个!” “那好,咱们先从填弹开始。” 秦远把一颗子弹放到白蓝小手中,手把手教她装子弹。 她的手洗的很干净,指甲修理整齐,有健康的月牙白,就是活干多了,有些粗糙。 填好子弹,秦远帮白蓝摆好端枪姿势,并把枪托顶在她肩膀,说: “开枪时,肩膀一定要顶住枪托,中间不能留缝隙,这样才不会受伤,好了,现在扣下扳机。” 白蓝稳稳托住枪,坚定扣下扳机。 她当机修工,有力气的。 一声枪响,子弹成功打了出去,就是不知飞哪儿去了。 白蓝放下枪,揉了揉微微发酸的肩膀,露出笑颜: “阿远哥,这个好像不难,但端枪姿势,我还有疑问,你个儿高,从后面环着我,帮我托一下。” “呃...好。” 第34章 押运任务来了 今天是62年的最后一天,周一。 天气略显阴沉,早上寒风刺骨,秦远不紧不慢地蹬着自行车,踩点上班。 这周,二队要执行押运任务,可没上周站岗任务那么轻松。 刚坐到座位。 不多时,二队副队董志刚拿着张表格过来,递给秦远,出声说道: “秦队,年底了,科里要评选五好职工,咱们队里有个提名,这事得你拍板。 往年都是队里先讨论,然后大家伙举手票选。 当然,秦队你的意见也非常重要,这表格最终还得由你盖章。” 老郭瞧见秦远进屋,立马提着水瓶过来,听见这话,不由竖起耳朵,同时脸上堆笑道: “秦队,今天风大、天冷,冻坏了吧,我给您倒杯热水,焐焐手。” 秦远点点头,等老郭把瓷缸加满水,接着他指着“提名推荐表”提名理由一栏,笑问道: “老郭,说说你有哪些优点和特长,还有在咱院里获得过哪些荣誉,我待会也好填。” 职工票选什么的,没有领导意见重要。 秦远优先想到自己人。 自打进了保卫科,老郭上进,对自己鞍前马后,秦远自是不吝回报。 况且,老郭能力也还行。 瞥了眼一旁的董志刚,老郭尽管心里非常渴望,但还是赧然说道: “队长,这提名是大家举手投票的,也不一定是我,现在说这个,还为时过早。” “不是说需要讨论嘛,那咱们就先开个小会,讨论一下。”秦远轻笑回道,又把目光投向董志刚,“董副队觉得呢?” 董志刚会意,当即说道: “老郭的能力不错,跟队员的关系也好,可作为候选,让大家举手表决。” “那到时,我第一个举手。”秦远朗声回道。 这事,就这么定下,等二队队员来齐,见秦远优先举手选老郭,大家也纷纷跟随。 就这样,老郭如愿以偿地获得“五好职工”的提名。 最终,看着秦远在推荐表上签名、盖章,老郭心里一阵激动。 ‘以秦队和马科长、陈院的关系,我这五好职工稳了啊。 到时不仅能领到印有“五好职工”字样搪瓷缸或毛巾,连涨工资、升职称,也有优先权。 真不枉我给秦队鞍前马后啊。 秦队慷慨的。’ 。 保卫科,科长办公室。 秦远敲门进来,把推荐表交上去。 马建华接过,随手放到一边,接着拿出一份文件递给秦远,开门见山道: “阿远,我正准备找你呢,押运任务来了,你第一次做,得先学习一下流程。” 秦远好奇接过文件。 只见上面写着:阶级/斗争在运输战线上的表现,警惕反动*分子的破坏。 他对这个不陌生,这叫政治挂帅,押运员要时时学习。 仔细翻看了一遍文件,秦远好奇问道: “马叔,这次需要押运的是什么东西?还有,押运到哪里?” 马建华拿出货物表格,轻声回道: “我们院、市中药材公司,以及滇省药用植物研究站,有个联合项目。 是有关中药材三七的种植和培育...” 三七... 秦远知道这个,他喝的那副药里,就有它,主要产自滇省,挺贵,野生的一等三七,1斤要79块。 种植的,便宜不少。 马建华继续说道: “滇省研究站那边,条件差,生活艰苦,缺肥料,需要院里支援。 而我们院,优先级高,上面批给院里的化肥,发下来了。 这次,便由你押运1500公斤的钾肥,运到滇省纹山州。” 钾肥啊,这东西在当下,是真的很贵啊...秦远眼中露出了然之色。 钾肥被誉为“粮食的粮食”,对作物生长格外重要。 国内目前钾肥基本靠进口,生产非常困难。 报纸说,去年国内钾肥产量,不到1万吨,杂质多,质量差,仅能满足需求量的千分之五。 作为粮食增产的奢侈品,1500公斤钾肥可不得了,难怪需要郑重其事地押运。 回过神,秦远正色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63年1月2日,晚上9点,院里已经定好车厢,这次的押运员,需要三个,你回去,确定好押运队员。 另外,药培所的冯副所长也会一同前往,到时多照应一下女同志。” 冯副所长,是冯舒雅吧,够巧的...秦远当即点头说道: “好的,马叔,我这就去安排。” 回到科办公室。 秦远叫来老郭、董志刚,把押运任务给这俩一说,并把另外两个押运员的名额分给他们。 两人眼中满是意动之色。 当押运员的福利好,除了给5斤全国粮票,还可以在指定站点食堂,免费就餐。 关键,还能赚外快。 老郭神秘兮兮道: “秦队,听说上个月一队的罗队长,去东北押运,用一双旧胶鞋,跟山里的猎户换了一根虎鞭,占了大便宜。 滇省那边山多,打猎的肯定不少,咱们也可以效仿啊。” 沪城生产的“飞跃牌”胶鞋,需1.5元+工业券,猎户们可弄不到这种好东西。 一双旧胶鞋,换一根虎鞭,并不夸张。 秦远点点头,赞许道: “好主意,那咱们也去弄点工业产品,和山里的老乡淘换点好东西。” 。 下班后,秦远蹬着自行车,不紧不慢地混入一片自行车大军。 街上少有汽车,偶有一辆红白相间的电车,缓慢经过。 “铛铛...” 几声清脆的钟声传入耳畔,紧接着,外滩的海关大楼准时奏响《东方红》。 伴随着昂扬的音乐,秦远在一家店铺前停下车子。 市第一信托商店。 听老郭说,外滩的这家信托商店,属于沪城规模最大,东西也挺齐全。 信托商店,跟过去的当铺差不多。 居民交手续费,拿东西来寄卖,反悔了,还可赎回。当然,商店也可以自己买断,然后出售。 这儿的东西价格亲民,关键它还不要票。 秦远支好车子,走进店里。 正值职工下班,店里一片嘈杂,热闹的很。 柜台摆在门口,一进门就望见,柜台前有张黑板,一群人围着看。 秦远个高,一眼就看到黑板内容。 “今日到货:红木太师椅5张,30元/张” 家里确实缺几把椅子,但30一张的椅子,秦远可坐不起,哪怕这玩意是古董。 店里柜台式分区,分了时装、五金、钟表、家具、杂货区。 秦远摇摇头,朝里走去,直接来到服装区。 这儿好东西不少,毛呢中山装、真丝旗袍、呢子大衣等,部分经过裁缝翻新后寄卖,价格还真不便宜。 秦远眼尖,看到两双墨绿色的胶鞋,也就是解放鞋。 “同志,这两双旧胶鞋多少钱?” “一块一双。” 秦远二话不说,花钱买下,这就两根虎鞭到手了。 第35章 出发 服装区人声嘈杂,喧闹声不绝于耳。 “同志,这条裤子多少钱...” “什么?你一件二手妮子大衣,要我8块钱,你怎么不去抢!” “爱买买,不买滚!” 售货员工作牛,蛮横声音比谁都大。 秦远神色如常地把解放鞋放入军包,又转头瞥向身旁排队的长龙。 这些人拿着包裹,等候店员估价挂售。 突然,秦远眼前一亮。 见柜台位置,一个中年汉子打开个大麻袋,正跟男店员激烈而小声的讨价还价。 秦远凑上前去。 “店员同志,这是我们厂今年的积压布,你给估个实诚价。” “别贴金,你这就是些碎布头,有的还是残次布,拿它们做衣服、裤子,东拼一块,西凑一块的,成乞丐服了都。” “就算是碎布头、残次布,我这也是挑大块的,二、三尺长的有很多,你看这么多人围着,都对我这布感兴趣。” 两人身边围了四、五个人,眼里跃跃欲试,就等男店员估完价,便出手。 不能直接向中年汉子买,那成投机倒把了。 秦远走到近前,给这俩一人散了根烟,又敞开军大衣,轻笑道: “两位,这批碎布我想要,能快点估价吗?” 中年汉子、男店员瞧秦远气势不凡,又见烟是没滤嘴的好烟、特供,立马热切接过。 “这位同志,你觉得这些碎布头,该如何估价?”男店员拿烟办事,低声询问道。 “我不懂这个。”秦远动作隐蔽,各塞给俩人一块钱,继续说,“专业的事情,还是你们来。” 男店员目光一闪,不着痕迹地收起钱,向中年汉子询问道: “我们店里旧布、破衣服,都是按斤称,你这碎布头也得按斤称,4毛一斤,同意吗?” “诶,就4毛一斤!”中年汉子手里攥着一块钱,瓮声回道。 反正碎布头是厂里的,4毛一斤,虽然贱卖,但好在不算夸张,到时开个发票,能交差就成。 见中年汉子同意,男店员拿来一杆秤,一称。 “40斤冒点头,再去掉麻袋,碎布头40斤刚刚好。” 说罢,他放下秤,热情地把麻袋一系,塞给秦远,继续说道: “这位同志,总共16块钱。” 秦远立马数钱付账。 16块+2块钱回扣,买了40斤碎布头、残次布,快赶上2匹布的重量了。 当下一匹布也就重20来斤,尺寸30米X1.4米,要30多块+对应布票。 秦远捡到便宜,心下满足。 他觉得,就纹山州那穷地方,这麻袋碎布头肯定能换到好东西。 见秦远把一整个大麻袋包圆,旁边一精瘦青年顿时不乐意了,叫嚷道: “明明是我先来的,凭什么把这布便宜卖给一个人,你们有黑幕,我要举报你们。” 都不等秦远说话,男店员卷起袖子,毫不客气地叫骂道: “小赤佬给我找事,是不是?我是售货员,来说说,你是做什么工作的,信不信老子揍你?” 精瘦青年看了眼墙上“不得打骂顾客”的标语,心底暗骂一句,理智地不再纠缠。 见他怂了,男店员骂了句“臭德行”,又热情冲秦远说道: “同志,下次有需要服饰、布之类的东西,还来找我哈,我天天都在。” 秦远冲他笑着点点头,便迈步离开。 路过杂货区时,见玻璃柜台里,有茶饼在挂售,忍不住问道: “同志,这块茶饼多少钱?” 前世养成了喝茶的习惯,一直喝白开水,到底有点寡淡。 见柜台里的茶饼成色很好,秦远兴趣顿生。 能放玻璃柜台里的,那都是贵重商品。 售货员冷淡说道: “滇省上等的普洱老茶,12块一斤,要侨汇券,你有吗?” 好吧,奢侈品就不是普通人能买的...秦远暗自摇摇头。 同时提了提手里重重的麻袋,他的心里闪过期待。 ‘这滇省的好东西还真不少啊。’ 。 今天元旦。 这年头,没有调休一说。 这周才上一天班,秦远又放假了。 早上,难得睡了个懒觉,起床后,见石库门里一片热闹。 许兴尧从居委会领来红漆,正在金招娣姐妹俩的帮助下,朝白墙上写标语。 “许叔,大清早就来写标语,这字写的板正,标语也有力量。”秦远笑着打招呼。 “小秦同志,新年新气象嘛,恭贺新禧。” 许兴尧热情回了一句,又落下最后一笔,脸上不由露出自得。 秦远看着那标语,“阶级斗争,一抓就灵”。 这倒是蛮符合许兴尧政治辅导员的身份。 愣神之际,李佑树带着张木匠,踏进天井。 瞧见秦远,李佑树兴奋说道: “秦队,好消息,张师傅给您打的床,加班加点给弄好了,就在外面,我带您去看看。” 闻言,秦远不由双眼一亮。 打地铺,寒气重,不得劲,终于不用遭这罪了。 他跟着李佑树来到门外。 门外停了两辆三轮车,床腿、床架、床板,分开批次,装的两车满满当当。 秦远走到近前,摸了摸床架。 床架表面被刨的挺光滑,没涂油漆,能清晰闻到淡雅的木香。 一旁,张木匠笑着介绍道: “这榉木质地硬、密,里头树脂多,能用好多年,还防虫。 秦领导,您要是对这床满意,我现在就去给您安装,今晚就能用上。” “张师傅手艺没的说,这床我很满意。” 秦远竖起大拇指予以肯定,又冲李佑树笑笑道: “也有劳佑树主任忙前忙后,中午来我家吃席,别忘了。” “诶,记着呢,一定到!” 榉木较重,装床是个力气活,又全是榫卯结构。 张木匠领着俩徒弟,敲敲打打,忙活到快大中午,才搞定。 此时,胡济祥早已过来。 他在灶披间一顿忙活,已经张罗了一桌好菜。 饭菜摆上桌,香气扑鼻,馋的张木匠俩徒弟,直吞口水。 木床安好,秦远站在上面用力踩踏两下,试下承重。 木床稳稳当当。 跳下床,他对张木匠满意说道: “这床睡着指定舒服,张师傅忙活了一上午,待会别回去了,中午在我家好好喝一杯。” 一只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赶,左右不过多加双筷子。 “秦领导”年轻有为,张木匠早有结交之心。 这会儿听到秦远邀请,自是乐呵地满口答应,说出去收拾一下,便过来。 片刻之后,44号门口。 张木匠心情愉悦地指挥俩徒弟,把安装床剩下的木料、木楔和工具装上三轮车。 俩徒弟早就给肉馋的不行,手脚麻利,不多时,便收拾妥当。 见状,张木匠挥手说道: “行了,可以骑车回去啦。” 俩徒弟一头雾水。 有个徒弟诧异问道: “师傅,回去干嘛呀,这家主人不是说请咱们吃席吗?那油汪汪的肉,闻着可香了。” 张木匠没好气训斥道: “没点眼力见,这上桌吃席的,不是大厨师,就是大干部,你俩个小学徒,想什么屁吃,赶紧回去!” 一番话,训的俩徒弟一阵委屈。 这俩觉得这家主人跟自己年纪一般大,很自来熟地想去吃席,那酒、那肉,是真的馋人。 。 红烧田鼠肉肥嫩、美味,蒸老鼠干吃着像腊肉,又油又有嚼劲,再搭配劲道的七宝烧。 秦远这一顿,请的相当有诚意。 一时间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酒过三旬,众人吃得满嘴流油。 “笃笃笃...” 忽地,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秦远起身去开门。 “卫平哥,快请进!” 今天虽说是法定假日,但马卫平工作特殊,元旦也得加班。 特务们可不会因为放假,而停下脚步。 上午,无线电研究所的专家,解码工作取得新的突破,破获一条新情报。 马卫平主动请缨,接下追查情报的工作。 得去趟滇省,纹山州。 正巧听说秦远也要去,便想着过来和秦远打个招呼。 他今天穿着一身黑色的中山棉装,龙行虎步地走进屋里,许是在调查部待久了,眼神颇为锐利。 看得李佑树几人肃然起敬。 “这是,还吃着呢?”马卫平笑着问道。 李佑树虽没见过马卫平,但瞧来人比派所大盖帽有气势的多。 不由咋舌秦远的人脉。 同时,他很有眼力见,都不等秦远开口,当即说道: “吃好了,吃好了,秦队那我们就先撤了,感谢款待!” 说完,当即招呼起来,带胡济祥几人离开,走时还不忘关上房门。 片刻过后,房间安静下来。 秦远给马卫平倒了杯水,笑着问道: “卫平哥,来找我有什么事?” 马卫平端起瓷缸,喝了口水润润嗓子,接着开门见山道: “听我爸说,你要押运货物去纹山州,刚巧我们顺路,我也得去那边出趟差。” “是因为山百合特务的事?”秦远猜测着问,“又有新线索了?” 马卫平放下瓷缸,从身上拿出一张纸条,递给秦远。 秦远接过,打开一看: “高品质锡矿石遗留,及越宝藏,至纹山边境。” 马卫平顺势解释道: “锡金属提纯不容易,应该还是藤原一郎留下的东西,一大批没来得及提纯的锡矿石。 听专家说,丰度高于1.5%的锡矿石,才算高品质,想来这批锡矿石也价值不菲。” 闻言,秦远一点不觉得奇怪。 鬼子当初降的快,撤离的急,好像在国内留了不少未提纯的珍贵矿石。 前世,他就听过,鬼子在东北长白山某处,藏了大批未提纯的高品质金矿石。 当然,高于10g/吨的金矿石,便算高品质,论价值,高品质锡矿石,还真不差多少。 回过神,秦远继续推测道: “锡矿石笨重,滇省又在内陆,不靠海,特务就是想把它们运出去,也难。 他们去滇省,更多的应该冲那‘越宝藏’。” 马卫平点头赞同,说道: “嗯,纹山跟越接壤的,以前鬼子全境占领越猴,按情报上推理,藤原一郎应该搜刮了越猴的宝藏,留在纹山州边境。” “所以,卫平哥跟我坐同一辆火车吗?”秦远好奇着问。 “对,跟你坐一班车,所以过来和你打个招呼。” 。 1月2日。 晚上8点,弯月高挂,沪城南站灯火通明。 不时进出的绿皮火车发出呜呜声响。 此时,发往滇省的火车上,农科院预定的车厢内。 秦远穿着保卫科的棉服,挎着枪,带着董志刚、老郭,站在车厢门口,严阵以待。 董志刚、老郭表情严肃,一人背着一把五六式步枪,看着颇为神气。 不多时,马建华露面,带着几个保卫科的战士,拿着个大铁箱,进入车厢。 铁箱大约1.5个立方。 等安排人在角落放好铁箱,并固定。 接着马建华朝秦远招招手,等秦远过来,悄悄塞给秦远一个纸条。 并低声说道: “记住口令,看完以后销毁。” 秦远好奇接过纸条一看。 接货口令:你说长江,对面回令:昆仑。 秦远顿时心里一阵暗笑,倒是没想到押运个钾肥,如此郑重其事。 看完纸条,他把手缩到袖子里,悄悄把纸条收入储物空间,算是销毁了。 这还没完,铁箱固定好后。 秦远终于见到了要押运的钾肥。 尼龙布的袋子,上面印有外国文字,J克语。 这会儿,J克和国内关系好,国内派了不少留学生到那边留学。 一袋钾肥100斤,总计30袋,并且钾肥袋子的封口处,还刷上了火漆。 马建华郑重告诫道: “千万别动那火漆,上次运送药材时,就因为火漆有些许破损,且麻袋缝线针距异常,折腾了好一通,连派所都介入了。 好在最后证实是虚惊一场。” 秦远郑重点头:“明白,马叔。” 他打听过,钾肥在黑市能卖到3块一斤,很贵。 押运1500公斤钾肥,绝对算是1级押运。 这东西密度大,1立方米便有1.2吨。 几个保卫科战士,抬着钾肥,一袋袋搬进铁箱,而后合上铁箱,打上铅封。 随后在铁箱缝隙处,马建华还打上了钢印编号。 做完这些,他拿出一张单据递给秦远: “签字画押,这批钾肥就算正式交到你的手上。” 闻言,秦远照做。 接着,马建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全程2000多公里,要跑6天,不轻松,可不能懈怠啊。” “嗯,我晓得轻重,马叔就放心吧。” 马建华又瞥了眼车厢,说道: “这里的条件还算不错,有硬卧,过会儿,院里药培所的同志,也会登上这个车厢。” 他的话音刚落,冯舒雅跟在个中年女人身后,踏上车厢。 第36章 西坡公社 冯舒雅脚步轻快地走进车厢,瞧见秦远,明显一愣,很快温润笑道: “真巧呢。” 秦远笑着和她点点头。 这时,马建华挥手指向一旁的中年女人,介绍道: “阿远,这位是药培所的谢春兰所长,此次,她将和冯舒雅同志一同前往纹山。 在那进行为期一周的药材培育研究和采购。 到时,两位女同志的安全就交给你们了。” 秦远点点头,自信回道:“没问题,交给我吧。” 浓眉大眼的模样,让人好感顿生,谢春兰微笑说道: “早就听过小秦同志的大名,这趟便拜托了,同时中药材公司,作为院里的兄弟单位,已经正式向院保卫科发了委托函。 返程时,有一批三七药材,也将委托你们押运。” 这事,秦远听马建华说了,和冯舒雅一样,谢所长同样在中药材公司担任职务,职位还不低。 他当即正色说道:“保证完成任务!” 谢春兰办事利落的性子,简单一番寒暄,随后带着冯舒雅找到卧铺坐下。 马建华看了眼手表,见时间不早,又带着秦远,找到火车的列车长签字。 三联运输单据,发货、运输、押运,各执一份。 随后,又给秦远换了些火车专用的粮票。 这种票62年才发行,只有1两、2两2种票,票上印有火车头和水库图案。 等秦远回到车厢,已经快到晚上9点。 此时,车厢上又上来2人,为中药材公司的采购员,一男一女,穿着中山装棉服,正恭敬地陪谢春兰谈话。 人员全部到齐。 马卫平虽说也在这班车上,但在别的车厢,涉及特务,他那边的行动,有保密性。 火车马上就要出发,秦远找了个位置坐下。 很快,董志刚凑过来,放下枪,放松说道: “我们7个人一个车厢,还有硬卧睡,奢侈的,可比上次一队去东北的押运任务,轻松多了。” 老郭又拎着水瓶,给两位上司添水,并笑说: “咱这次和兄弟单位药材公司联合申请,两家级别都高,而且沾了钾肥的光,它们换成钱,得有小一万,不得了的。” 说话间,一阵震动从众人脚下传来。 “呜呜——” 伴随着一阵急促汽笛声,绿皮火车缓缓启动。 发车了。 看着绿皮火车驶出车站,没入夜空,秦远沉吟片刻,布置值班任务。 “你们先去休息,今晚,上半夜由我来守着,董副队守下半夜,老郭明早接替。” “是,队长!”X2. 绿皮火车不是直达,走走停停,停站的时候,鱼龙混杂,必须得有人看守。 这年头,火车上小偷也不少。 像前年,还有小偷,许是饿的急了,连车厢一起偷,偷了整车玉米。 。 “况且...况且...” 迎着寒风,一列绿皮火车在广袤的原野上疾驰,速度高达60公里/小时。 不能要求太高,60公里的时速,秦远挺满足的。 这已经是绿皮火车全速行驶,平常都三、四十的龟爬。 秦远出神地看向窗外,两旁的景色一闪而逝,一路下来,壮丽辽阔的景色看了不少,美是真美。 但穷也真的穷,农村皆是低矮土房子,村民面黄肌瘦,论起来,桥东村,还算可以了。 今天,是他出发的第三天。 “脉象真的有所好转,跟我预料的一样,那位高人开的药方,的确管用啊。” 忽地,一道温润的声音,打断秦远思绪。 却见卧铺小边桌上,他的手放在上面,对面冯舒雅伸出葱白手指,给他把脉。 把完脉,冯舒雅用娟秀的字迹,在笔记本上认真记录好秦远症状,方便时时追踪。 两人上铺,谢春兰躺在硬卧上,翻看滇省寄过来的三七生长资料。 她人员管理和药材培育,都是一把好手,但并不擅长中医医术。 只是偶尔把目光瞥去下方,不禁摇头失笑。 下面这俩,论长相在农科院数一数二,忽略年龄差距,倒是郎才女貌。 “开饭啦!” 这时,老郭从火车食堂打饭回来,怀里抱着一摞饭盒。 “老郭大哥,今天午饭吃的什么呀?”药材公司女采购小林好奇问道。 老郭来到秦远这边,先把盒饭分给三个领导,并笑呵呵道: “烧冬瓜配蒸米饭。” 小林听得忍不住噘起嘴巴,说道: “啊,又是这个,滋味寡淡,没油水,连吃两天了都。” 她年纪不大,便能当药材公司采购员,家里条件自是不差,又和谢春兰关系不浅,所以说话比较随意。 谢春兰起身,下床坐到冯舒雅身边,接过饭盒,打开吃饭,并训斥道: “有菜、有饭,瞎抱怨什么,火车上能吃上这个,你就偷着乐吧。 等过几天,你到纹山那边,就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苦日子了。” 秦远拿过饭盒。 想到前几天吃的臭豆腐,礼尚往来,便从军包里掏出一个铝饭盒,打开,放边桌上。 接着邀请道: “冯同志要是不介意,可以尝尝这个,谢所也试试,大家都来尝尝。” 饭盒里放着斩好的蒸田鼠干,那天吃席匆匆结束,这东西剩下许多。 冯舒雅眼睛发亮,都不用秦远介绍,一下认了出来,柔声笑道: “那我就不客气啦,竟是蒸田鼠干,干香有嚼劲,难得的美味。” 说罢,轻轻夹上一块,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爱吃臭豆腐的,接受度就是高...秦远跟她相视一笑,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谢春兰也忍不住吃了一块,不由竖起大拇指,赞道: “做这个的大厨,好手艺,跟熏牛肉似的,比我以前吃过的鼠肉好吃。” 而小林一听说是老鼠肉,不由起一身鸡皮疙瘩,她才不要吃这个。 另外三个男同志虽想吃肉,但瞧三个领导吃的香甜,很有眼力见,默默扒饭。 一顿饭很快吃完,蒸田鼠干被干了半盒。 冯舒雅吃了不少,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满足说道: “感谢款待,等这月菜油的定量下来,我再请你吃臭豆腐。” 她一人兼三职,每月福利很好,一月吃几次炸臭豆腐,问题不大。 简单收拾了一下饭盒,随后冯舒雅从包里拿出一本薄书册,全英文书写。 见秦远投来疑惑的目光,她笑着解释道: “这本是《植物杂交实验》论文,我托亲戚从港岛买到,寄来的。” 谢春兰放下筷子,好奇问道: “舒雅,你说的是那个亲戚,是咱左派长城影业的演员石惠吧?” “是她。”冯舒雅笑着点头。 港岛的长城影业,秦远知道这个,跟国内关系密切,在60年代,每年都会给国内提供数百万港币的外汇。 而石惠,他前世也有所耳闻,巾帼不让须眉,爱国名人。 当然,港岛离得太远,秦远更在意《杂交实验论文》,他好奇问道: “这是孟德尔写的吧?” 冯舒雅两眼发亮,又惊又喜道: “你...你怎么会知道孟德尔?” 秦远笑回: “在部队学俄语时,看到过相关俄文资料,孟德尔被北边科学家李森科狠狠批判过,记性好,就给记住了。” 这个他倒真没说谎,前身真看过,毛熊的李科森主义,在50年代,可以算是北边的一面科学旗帜,尤其在农业领域。 当然,从前世记忆看,这李科森是名政治科学家,搞政治一把好手,搞科研,麻瓜一个。 冯舒雅像是找到知音一般,带着愤慨,倾诉着说: “对,对,就是这个李科森,把孟德尔的学说批判成歪理,以前咱们盲目崇拜北边。 导致即使现在,仍有许多农业研究员,把李科森的话奉为圭臬。 而孟德尔观点被彻底边缘化,更被打为‘资产阶级伪科学’。 明明这是不对的。” 这女人还真是敢做敢说啊...秦远心里暗叹一声。 也就是当下,不然这话,往前或是往后推个几年,指不定惹出什么乱子。 “老人家说过,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个既然是杂交实验。 冯同志能跟我说说,里面的观点吗?”秦远感兴趣道。 前世学的孟德尔遗传定律,他忘得差不多了。 没记错的话,偶像袁老的传记上讲过,他也是通过多次杂交水稻实验,才论证了孟德尔的观点。 秦远很想致敬偶像,让那位少走点弯路。 “嗯!我边看,边给你讲。”冯舒雅眉眼笑成月牙,心花怒放着回道。 。 绿皮火车慢吞吞地行驶,窗外的景色,已然换成绵延不绝的山脉,雾气环绕。 早上,秦远不禁瞥了眼情报面板。 【白色情报剩余:9】 这已经是他出发的第六天,终于要到纹山了,这次押运倒是平淡无奇,除了有点枯燥。 愣神间,窗外的景色陡然变化,远处一座县城的剪影若隐若现。 过了大约一刻钟,前方车厢传来乘务员高喊: “纹山站到了!” 秦远看着窗外的景象,明明是县城,感觉还不如后世的偏远山村。 真穷啊。 外面的房子多为干栏式的壮族民居风格,木材、竹子为主体,少有砖墙。 整个火车的地面,也全是土路,车辆经过,掀起阵阵沙尘。 而行人们即使在冬天,也大都穿着草鞋,有的孩童还光着屁股。 好在听冯舒雅说过,这儿的天气冬暖夏凉,冬天气温6、7度。 火车准点到站。 董志刚、老郭神色严肃,全副武装守在装钾肥的铁箱前。 秦远站起身,龙行虎步地来到前面车厢,乘务长早已在此等候,两人一起下了车。 秦远目光在站台一扫。 站里运输方式多为毛驴拉着板车,自行车都不多,汽车更是少得可怜,只有一辆。 墨绿色的解放汽车,瞧着有些年头,上面锈迹斑斑。 正停在一面印有“鼓足干劲”标语的墙下。 三个全副武装的战士立在车前,为首的举着个木板,上面写着: 欢迎沪城农科院的同志莅临。 秦远走上前去,亮出证件。 对面面容沧桑的汉子敬了个军礼,并朗声说道: “秦远同志你好,我是药用植物研究站保卫科长丁红军。” 秦远回了个礼,轻声说了口令: “长江。” “昆仑。”丁红军回答电报上收到的口令。 口令正确,秦远带着丁红军来到车厢。 丁红军确认铅封编号无误后,打开铁箱,又检查钾肥封口火漆,依旧没有问题。 于是,双方确认交货,秦远的押运任务就此完成。 药用植物研究所,跟三七种植基地相邻。 难怪谢春兰说到了纹山州条件更苦。 这儿全是山路,一伙人搭上丁红军的破解放,跟逃难似的,一路颠簸,终于来到此次行程的终点。 西坡镇。 。 傍晚,西坡公社招待所。 秦远一路颠簸累坏了,舒舒服服睡了大半天才醒。 招待所依旧是干栏式木楼,推门下了木楼。 发现冯舒雅他们不在,找人问了一圈,说他们去了三七种植基地。 肚子饿的咕咕叫,秦远便没去找他们,而是去了招待所食堂,打算弄点吃的。 丁红军之前帮忙换了农场招待所粮票。 这招待所条件,比起桥东生产队,都不如。 秦远坐在桌上,很快招待所的大厨给他端来俩粗面窝头,加一碗开水。 “方师傅,食堂就剩这些东西啦?还有其他的没?”秦远皱眉问道。 方师傅连声抱歉: “对不住,秦领导,越猴的国际友人来咱们公社,考察三七种植基地,好东西得先紧他们来。” 这年头,见到个外国人可稀奇了,秦远忍不住诧异说道: “越猴的国际友人,真的...假的?别不是骗子吧?” 同时,他的脑海不由闪过马卫平给他说的“越猴宝藏”。 方师傅连连摆手,说道: “这话可千万不能乱说,人家是什么越猴劳动党的,有公函,当初还有地委领导亲自陪同,哪可能是假的。” 这要是真的,那如今国内和越猴的关系,应该不错吧...秦远心里暗忖,这个他还真的不太清楚。 瞥了眼俩窝窝头,他拿出两块冰糖加碗里,窝窝头就着糖水对付一口。 “咕噜...” 忽地,一阵猛吞口水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秦远转头看去,但见食堂不知何时进来三人。 其中俩五、六岁的小男孩瘦巴巴、脏兮兮的,身上裹着破布片,下身光屁股,小腿冻得通红、发紫。 眼神可怜巴巴地望着俩窝窝头。 俩孩子身后,还跟个皮肤黝黑的瘦老农。 老农手里拿着根野山药,露出憨笑,讨好地说道: “领导,野山药好吃的,要吗?” 秦远皱起眉头,却见方师傅叹气说道: “秦领导,这老嘎是老实人,他媳妇难产死掉了,家里几个孩子,全靠他一人拉扯。 你要是想吃山药,就帮他一把,把这东西买下,我指定拿出全部厨艺,给你做个好吃的。” 秦远点点头,柔声问道: “这山药你打算怎么卖?” 老嘎谦卑说道: “不要钱,家里大儿学习考了第一名,想给他换个糖吃,要是没糖,其他东西也成。” 秦远想了想,从军包里拿出几块冰糖,又拿出一块2尺见方的碎布头,让他选。 老嘎死死盯着碎布头,说道:“换布,换这个新布!” 说罢,他取过背后的竹背篓,拿出里面全部野山药,推给秦远。 5根野山药,5斤来重。 山药搁在沪城2毛一斤,还是种植的,野生的挺难得。 换了布,秦远想了想,又给了老嘎几块冰糖,乐的老嘎笑呵呵的。 等老嘎走后,方师傅毫不客气的冲门外喊道: “麻顺,这是指定是你撺掇的,给老子滚出来。” 话音落下,一个眼里闪烁着精明的汉子快步走进食堂。 冲秦远狡黠说道:“领导,您刚才的那种布,还有吗?” 第37章 蜂蜜、茶饼、打豹子 招待所食堂。 看着麻顺火热的目光,秦远不紧不慢地喝口糖水,没有说话。 “秦领导,这麻顺是我们公社三庄生产队的,有点小聪明。” 一旁,方师傅介绍道: “我们这儿的三七,一年收割三次,每次你们大城市来人收时,他都会找你们,淘换点好东西。 他认识几个老猎人,能弄到些本地特产。 并且他鼻子灵,消息灵通,刚才那老嘎,估计就是他撺掇,来探探路的。 这货人不坏,只是喜欢讨巧,懒,还因投机倒把,被抓过一次。 30来岁的人了,还打着光棍,不务正业。” 麻顺跳脚抱屈道: “这位领导,我那次被抓,是有王八蛋眼红,举报的我。 跟你们换东西,我从不坑蒙拐骗,可公道了,还有回头客呢。 不信,您问方大哥。” 方师傅公允地点点头,又很有眼力见道: “秦领导,说话算话,我给你做个我拿手的山药小甜饼,你待会好好尝尝。” 秦远放下大碗,想了想,又拿出些冰糖,加少许獾子油。 方师傅乐呵地拿起好食材,去发挥厨艺,给俩人留下谈话的空间。 麻顺目光热切,见又是冰糖,又是荤油的,感觉面前这领导,比以往来的那些阔气。 秦远也没藏着掖着,开门见山,先掏出2双旧胶鞋,轻声说道: “先说这个能换些什么?” 麻顺看看自己脚上的破草鞋,惊呼道: “咱这偏僻,这胶鞋结实,县城的干部都不一定能穿上,我要有一双胶鞋,指定能娶上媳妇。 山里的药材,菌子,茶饼,猎获,岩蜂蜜,我都能给您弄来,您想要什么?” “虎鞭也能弄到?”秦远眼中闪过好奇之色,问道,“怎么换?” “不瞒您说,县城小黑市,有人卖过虎鞭,30块一根。”麻顺实话实说道,“一双胶鞋能换的,毕竟胶鞋当彩礼,能娶到媳妇,虎鞭不行。 但不巧,我认识的那几个老猎人,没虎鞭,咱这豹子多,豹的您要吗,还有豹骨,都是好药材。” 畸形的供求关系...秦远心里暗叹。 虎鞭他不清楚,但那天抓药时,见药店有卖虎骨木瓜酒,一瓶1斤,里头虎骨有2两,卖2块1毛。 沉吟片刻,秦远说道: “两双鞋子,一双换茶饼,一双换岩蜂蜜。” “没问题!”麻顺欣喜道,“县里有茶山,我能弄到老茶饼,分量不少。而岩蜂蜜,太过紧俏,我最多能弄到3斤。 这些换您2双胶鞋,您换吗?” 秦远点头回道: “可以,就先换这些,看看你实力,做的好,我这还有些布,也找你换。” “您就瞧好吧,明早我就带着茶饼、岩蜂蜜,来找您。”麻顺回答的很有自信。 说罢,兴冲冲地离开。 食堂再度变得静悄悄的。 秦远收起剌嗓子的粗面窝头,一边喝着糖水,一边拿出本《机械结构学》,阅读起来。 他对机械真的挺感兴趣,为了防止以后弄出什么成果,太过突兀。 他托陈国文,帮他弄来交大的听课证和借书证。 像他现在正看的这本,便是从交大图书馆借来。 而手压井的事,秦远已经理清了头绪,回去就能实践。 别说,西坡公社就挺需要手压井。 这边冬季干燥、缺水,中午刚到时,秦远想弄点水洗漱,招待所抠抠搜搜的。 看了一会儿书,方师傅手脚麻利,做好了山药小甜饼,端了上来。 小甜饼放在小竹簸箕上,煎的微黄,冒着热气。 方师傅赧然说道: “总共做出7斤小甜饼,秦领导,你赶紧趁热尝尝,为了做好这饼,我自掏腰包,加了2斤面粉。 对,2斤面粉!” 秦远拿起一个小甜饼,一尝。 “香甜,软糯。” 他点头称赞一句,见方师傅目露期待,又想到2斤面粉,笑着分点小甜饼,给方师傅。 方师傅马上乐的喜笑颜开,说道: “诶,谢谢秦领导,家里那几个臭小子有口福了。秦领导阔气,这几天想吃什么,尽管来找我,我给你做。” 秦远笑笑,继续看书。 方师傅美滋滋地拿着小甜饼离开。 “好香啊,还是阿远你晓得享受。” 突然,门口传来一道声音。 秦远转头看去,却见马卫平走进食堂,快步走到这边,坐下。 秦远给他递了块小甜饼,好奇问道: “卫平哥也住在这个招待所吗?我怎么没听说?” 马卫平三下五除二吃个小甜饼,拿出个水瓶喝了口水,接着摇头说道: “我不住这儿,西坡公社附近有个军区,我住那边。 刚安顿下来,打听到你住这里,就过来跟你打个招呼。 这边到底偏僻,并未设立调查部分处,抓特务,找宝藏,需要军区那边协作。” “那特务那边有什么线索?” “他们挺活跃,一来便听军区那边说,在山里发现陌生的电台信号。” 闻言,秦远不由皱起眉头,道: “纹山州全是山,想在山里追踪到特务电台,跟大海捞针没差。” 马卫平露出苦笑,“确实难,慢慢来吧。” 秦远则似是想到什么,不禁问说: “对了,卫平哥,在这招待所里,有三个越猴人,说是来参观三七种植基地的,会不会跟山百合宝藏扯上关系?” 马卫平摇了摇头,说道: “应该不会,我在军区问过,他们说越猴那边也有药材种植,58年,60年,都有派人来这边学习如何种植三七。 当下,咱们跟越猴的关系好,宁愿自己饿肚子,也想着支援他们点。” 呃...然后就喂出个白眼狼...秦远心里不禁泛起这个念头。 像马卫平可能对越猴人还抱有好感,秦远却天然抵触。 顿了顿,马卫平打量了秦远一眼,温和笑道: “阿远现在倒是蛮符合特情人员条件,等回到沪城,我就给你申请特情人员的补贴。 这每月给的补贴,还挺不错。” 秦远没矫情,点头回道:“谢谢卫平哥。” “嗯,我这边还有事,就先回军区去了,你帮忙留心一下,要是发现什么情报,随时可以去军区找我。 那边离的也近。” “好。” 马卫平匆匆而去,没见外,走时,还不忘顺俩小甜饼。 秦远一直在食堂待到晚上,却没见冯舒雅一群人回来。 他去问方师傅怎么回事。 方师傅当即解释道: “三七种在三庄生产队那边,刚有人来知会过,说三七大丰收,谢所他们太忙,今晚不回招待所,住三庄生产队。” “晚上住那安全吗?”秦远担忧说。 方师傅却笑着说: “三庄靠着军区,有军区雷军长那个牛人坐镇,哪个宵小敢造次,安全着呢。” 雷军长...秦远脑海不由闪过前世记忆。 “他奶奶的,走后门竟走到我流血牺牲的战场上...我雷某人偏要让她的儿子第一个扛上炸药包,去炸碉堡!” 。 “嘟嘟...嘟嘟嘟...” 早上,天蒙蒙亮,秦远被一阵有力的号声吵醒。 起身,简单洗漱一下,去了食堂,却见方师傅起的更早。 瞧着秦远,方师傅笑道: “秦领导没睡好吧,刚才那是军区的起床号,在这儿待久了,就习惯了。 像我今早,3点钟就起床了。” “也还好,我部队出身。”秦远诧异问道,“方师傅怎么起的这么早?” 方师傅抱怨道: “还不是那三个越猴子闹的,昨天回来的晚,今天又早早起来,说想见识一下野生三七。 让研究站保卫科的同志带着他们,去山里,漫山遍野找野三七,折腾人。” “这越猴子够得寸进尺的。” “到底是国际友人,能帮还是要帮一把的,对了,秦领导早上想吃什么?” “山药小甜饼还剩不少。”秦远随意说道,“方师傅给我做碗汤就成。” “没问题,那我给你弄碗开胃的菌子汤。” “呃...不会有毒吧?” “你就放心吃,做菌子、吃菌子那么多年,那菌子有没有毒,我能不知道嘛。” 方师傅说的信心满满,不待秦远回话,匆匆而去。 秦远找个位置坐下。 不多时,便见方师傅抱着一大碗菌子汤上来。 “我加了鸡枞菌、牛肝菌、虎掌菌等好多种菌子,一锅大杂烩,都是新鲜刚挖的,香吧?”方师傅很有兴致道。 “鲜香扑鼻!”秦远不禁赞道,又朝汤里点了几滴香油,香味愈加浓郁。 方师傅看得一阵眼热,心说还是大城市来的会享受。 不怕笑话,整个公社食堂,翻不出一两香油。 秦远递过去一块小饼,笑道:“来一碗?” “盛情相邀,拒绝不好,那我就来一碗!”方师傅当即脸上堆笑道。 喝菌汤,吃小饼,蛮享受。 秦远也总算理解,为什么后世滇省这边,为了吃口菌子,中毒都不怕,确实好吃。 “两位领导,这...这是吃着呢?”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喊,紧接着麻顺左右张望,鬼鬼祟祟走进食堂。 他手里提着俩包裹,拿麻绳兜着,用不起布包。 秦远放下碗,冲麻顺点点头。 麻顺把两个包裹推到秦远面前,讨好着说: “秦领导,茶饼、岩蜂蜜都给您找来了,您看还满意吗?” 茶饼用纸包裹着,秦远解开麻绳,又拆开暗白色的普洱纸,露出里面金黄色的生茶茶饼。 闻了闻,有花香和清香,没有丝毫霉味。 感觉不比那天在信托商店看到的差。 “好茶饼!麻顺这茶饼从哪弄来的?”方师傅是懂行的,忍不住问道。 麻顺没藏着掖着,咧嘴笑道:“隔壁公社的谢老歪家。” “隔壁有普洱茶山。”方师傅中肯说道,“谢老歪制作茶饼的确有一手。” 秦远对这块茶饼很满意,拿手掂量一下。 麻顺忙在旁边说道:“谢老歪称过,3斤2两。” 秦远不再多说什么,直接掏出一双旧胶鞋,拿给麻顺。 方师傅瞅瞅自己脚上的老棉鞋,一阵羡慕: “谢老歪那货算讨着巧了,要跟咱公社的书记穿一样的鞋了。” 秦远又拿过另一个包裹。 一个陶罐,上面用牛皮纸封口,打开后,能清晰闻到一股自然的甜香,又带着点清新。 蜂蜜质地黏稠,没有气泡。 方师傅只是吸了吸鼻子,便赞道: “这罐岩蜂蜜真不错,山里老猎人采到的吧,走了狗屎运。” 麻顺憨笑一声,又对秦远说道:“3斤,只多不少。” 这次,秦远给胶鞋,给的更干脆。 蜂蜜在沪城绝对算是奢侈品。 供销社卖的养殖蜂蜜,虽标价8毛一斤,用副食本就有资格买。 但太难抢了,普通人根本弄不到。 倒是黑市偶尔有蜂蜜卖,价格远远高于8毛一斤。 无疑岩蜂蜜、普洱茶饼都是好东西,秦远心下满足。 麻顺把两双旧胶鞋揣进怀里,眼神热切,又拿出一根骨头,送给秦远: “这是豹骨,一点心意,您收下,虽说不如虎骨泡酒,但高低算个替代品。” 秦远接过豹骨,掂量了一下,还不轻,好奇问道: “我这还有些布料可以换,既然有豹骨,那有豹子皮吗?” 他怕冷,对豹子皮很感兴趣。 听说这东西非常保暖,不比老虎皮差多少。 麻顺挠挠脑袋,顿时一阵尴尬,不好意思道: “这豹骨我只知道王三麻子有,还不少,可豹子皮,都让他给家里人做成衣服了。 那狗日的能生,家里生了7个孩子。 您也看见了,咱这缺布,像西坡公社,至少三成小孩光着屁股。” “没有就算了。”秦远遗憾说道。 麻顺希冀着说: “王三麻子打豹子很有一手,您要是实在想要豹子皮,我可以带您去找他。 咱这儿山里的云豹,数量真不少,运气好,能打到的。” 秦远摇摇头,回道:“我今天还有任务,没空跟你去山里。” 麻顺一阵遗憾,刚想说话,却见门口进来一人。 方师傅告罪一声,连忙起身去招待,招待所食堂大厨就他一个,还有俩学徒,帮他打下手。 回过神,麻顺压低声音,陪着小心问: “方便问下,昨晚换给老嘎的那种布,您有多少?” 秦远沉吟片刻,轻声说道: “不少,做个10件8件的衣服,不成问题,你别乱声张。” 他说的挺保守,之前上火车时,还拎个包裹,给储物空间打掩护。 就这还是让麻顺瞪大眼睛,呼吸一阵急促。 ‘乖乖,这得多少布啊 随便分出一点,就能让我娶上媳妇。 秦领导喜欢豹子皮,一定得弄到,可不能错过这笔生意啊。’ 就在麻顺思绪乱飘时,老郭从门外走了进来。 见到秦远,老郭连忙问好:“秦队,早上好。” “老郭,怎么就你一个人,其他人呢?”秦远出声问道。 “在三庄那边没回来,正指挥社员给三七施肥呢,安全您完全不用担心,边上就是军区,有子弟兵过来帮忙。” 老郭赶紧解释一句,又见一旁的麻顺,好奇问道: “这位同志是?” 秦远笑着解释道: “跟我换工业产品的,好东西不少,老郭你要有需求,也可以跟他换。” 老郭也没藏着掖着,当即掏出两双布鞋,问道: “我媳妇亲手做的布鞋,你要换吗?” “换,换,豹骨您要吗?” “可以换。”老郭知道豹骨是名贵中药,不假思索回道。 麻顺脑子活,小心翼翼地看向秦远,问: “那王三麻子家,您今天去吗?” 秦远想着,既然冯舒雅那边用不到自己安保,索性便去山里见识一下。 打云豹是一方面,还有王三麻子作为资深老猎人,对山里很熟,倒是可以顺便找他问问,山里最近有什么异常。 毕竟还有特务在山里活动呢。 “去,那咱们走吧。”秦远点头决定道。 “诶,我给您带路。” 半个小时后,秦远三人来到王三麻子家。 王三麻子没在家,破破的、小小的茅草木屋里,只有三个女人盖着一床薄薄的破被子,露出脑袋,不见人。 秦远看得一阵诧异。 麻顺当即尴尬解释: “家里穷,狗日的王三麻子又重男轻女,三个女儿没裤子穿,不好见人的。” 第38章 山里 王三麻子家,住山脚。 简陋的木屋,用草帘子隔成两间,虽破,倒是不杂乱。 秦远三人站在狭小的客厅,耳畔传来呼呼风声。 不用想,这屋下雨天,肯定透风又漏雨。 瞧见秦远、老郭的穿着,王家大女儿既自卑,又羡慕。 她在里屋,从破被子里探出脑袋,脸色蜡黄,不好意思问道: “顺叔,你们来找我爸的吧,他昨天带着我妈和哥哥弟弟们,去林场赚工分。 忙的晚了,一般在那过夜。 这会儿,估计也快回来啦。” 闻言,想着三个大男人跟三大姑娘待一屋,影响不好,秦远温声说道: “那咱们去外面等。” 三人来到屋外,找到个木墩,坐下等。 麻顺小声解释道: “王三麻子还是林场的临时工,一有空,便拖家带口,去林场伐木,挣工分,换口粮。 不然,光靠打猎,可养不活家里7个小孩。 林场那边瞧他家困难,也多有照顾。” “那林场离这边远吗?”秦远好奇问道。 麻顺连忙回道:“不远,也就10里地...这不,他们回来啦。” 他眼尖,当即顺着门前小路的方向指去。 秦远转头看去,见俩大人带着四个小的,朝这边一路小跑,瞧着还挺急。 不多时,一伙儿来到近前。 王三麻子、跟大儿子脚蹬草鞋,身穿脏兮兮的皮袄子。 其他人则穿着麻布编织,跟个破麻袋套在身上似的,磨皮肤。 通过麻顺简单一番介绍,王三麻子跟秦远三人,匆匆打个招呼,然后焦急说道: “媳妇,大雷,快把家里镰刀拿来,赶紧把咱自留地里的菜收了。” 自留地是大集体分给社员长期自用的土地,一般都是社员家里门前、屋后的闲置空地,量很少。 王三麻子家,屋前自己开垦了个小菜园,大约仅有半分地,种了菜。 这边冬天较为暖和,菜不会冻死,只是长的有点蔫巴。 看着风风火火的一家子,麻顺瞪着眼睛,训斥道: “三麻子,这菜还能长呢,你这狗日的作什么妖?” 王三麻子苦笑道: “我也不想啊,今早,张狗子在林场说公社要收自留地。 现在不收菜,到时都让公社充公了。 这消息是张二狗他三姑夫在县城看到报纸,报纸上说的,那还能有假。” 秦远狠狠翻了个白眼。 这边消息闭塞,很多公社无报纸,无收音机。 政策传达,全赖县里干部步行传达。 谣言恐慌很容易扩散。 呃...秦远不由想到前世,家里老人屯的大量盐、口罩、药。 回过神,他朗声说道: “假的,我在沪城听过相关广播,中央明确出台文件,确认自留地长期不变。” 麻顺当即有了底气,当即骂道: “听到没有,人家大城市来的领导都发话了,这菜你安心种。” 王三麻子一家不由愣神,脸上游移不定。 秦远又道:“你要不信,可以去县城问领导,还有,张二狗他三姑夫识字吗?” “就一老汉,识个屁的字。”麻顺在一旁附和。 王三麻子一阵赧然,反应过来,暗骂道: “狗日的,张二狗瞎特么造谣,害死人呐,听说他们公社,村民连夜抢收自留地蔬菜。” 五分钟后。 一群人坐在屋外空地上。 麻顺讨好说道: “两位领导见笑了,咱这消息不灵通,最是容易听风就是雨。 就说去年吧,隔壁县竟然有个王八蛋,妄言称帝。 搁那封侯拜相满口胡言、许诺,还真就让他拉到个10来队伍,得亏让民兵队同志按了,不然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都是草台班子呀...秦远心里暗叹。 这边人容易被骗,他脑海不由浮现那三个越猴子... 回过神,但见老郭拿出两双布鞋,直截了当说: “听麻顺同志说,你家有副豹子骨,两双布鞋跟你换,换吗?” 王三麻子脸色露出迟疑之色,虽然渴望,但为难道: “这位领导,家里不够吃,那豹骨,我想拿去县城小黑市,换口粮。” 明显两双布鞋在这边更紧俏。 麻顺暗骂王三麻子脑袋不灵光,沉吟片刻,说道: “你要是信得过我,那副豹骨,算我向你赊的。 这两双鞋,我非常喜欢,你先帮我换了,回头我把口粮补给你。” “麻顺兄弟帮过我好多忙,我当然信你。”王三麻子当即拍板道,“那就换吧,大雷,去把屋里那副豹骨拿来。” 他那大儿子大雷,手脚麻利。 不多时,便把一副豹骨放到老郭身前,喜的老郭目光一阵热切。 接着,麻顺挥手指着秦远,目光更加火热道: “还有这位大领导,他想要一张豹子皮,听说你打豹子有一手,便想拜托你一起进山,现打一只云豹。 酬劳好商量。” 他的话音落下,秦远从身旁小麻袋里,拿出一卷布,放地上。 几张3尺见方的布,卷成一卷,看着众人两眼火热,连老郭也不例外。 大雷更是呼吸急促,迫不及待道: “爸,赶紧答应吧!有这些布,给三个妹妹做裤子,她们就不用再待被窝里,不敢见人啦。 快过年,你说要搞个大行动,前几天进山回来,还说发现了豹子的踪迹,这不正好。” 王三麻子瞥了好大儿一眼,暗骂臭小子沉不住气。 秦远想了想,又从小麻袋里掏出一包稻谷,微笑道: “如果要口粮的话,这包稻谷有20多斤,满意吗?” 这包稻谷是那天选稻种剩下的。 沉甸甸的稻谷,一看就是好稻,晃花了王三麻子的眼睛。 20多斤稻谷,碾了,兑着野菜,煮成糊糊,够家里吃不短时间的。 王三麻子当即大声说道: “两位领导,咱们这就进山,瞧好吧,我肯定能打到豹子。” 。 休整一番,众人跟随王三麻子进了山。 冬日,山里气温没到零下,并不萧条。 枯黄与绿色交织,阳光正暖,慢慢晒去山林湿气。 高大的树木,绿叶依旧挂在枝头,山路上落着枯黄的树叶,像条黄龙,蜿蜒至群山尽头。 王三麻子父子带着条老黄狗,在前面开路。 秦远三人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此时,秦远身上背着杆五六式步枪,还带着瞄准镜。 这枪托马卫平从军区借的,而之前的押运任务,秦远只带了把手枪,在山里不好发挥。 脚步踩在地上的枯叶上,咔咔作响,王三麻子目标明确。 走了一会儿,他突然停下脚步,谈性十足道: “两位领导,前几天进山,收获不小,就在这附近,我找到个白蚁窝,那可是好东西,你们跟我来。” 说罢,他叉开山路,朝右走。 有“两位领导”在,王三麻子到底有些讲究,和儿子大雷一起,双双拿着柴刀,劈开枯枝、藤蔓,开出一条路来。 方便“两位领导”走。 约莫10分,众人停下脚步。 王三麻子指着一簇半人多高的枯草,笑道: “到了,就这儿。” 说完,咔咔几下,砍掉枯草,露出里面一个半米高的褐色土堆,状如火山。 麻顺也认识白蚁窝,当即笑道: “三麻子,好运气,这么大的白蚁窝,能抓到不少白蚁,这东西白白嫩嫩,能补充油水的。” 王三麻子脸上带着笑意,立马跟儿子,拿起锹和镐,开挖起来。 白蚁窝地下巢穴并不深,即使是大窝,也就二、三米这样。 白蚁冬眠,冬天并不活跃。 王三麻子父子俩齐心协力,不多时,便挖到白蚁。 白白嫩嫩的白蚁拥簇在窝里,密密麻麻。 大雷忙取出一个陶罐,把白蚁往陶罐里搂。 秦远前世学农,对白蚁窝有过了解,好奇问道: “我听说,白蚁窝里有可能挖到乌灵参,还有穿山甲冬眠时,为了方便觅食,也会把窝筑在白蚁窝边上。 这俩,是真的吗?” 王三麻子眼里露出惊异之色,很快竖起大拇指,佩服道: “是真的,秦领导见识广博,我正要和您说这些呢,像这种大的白蚁窝,一般有好多个副巢,有的会被废弃。 而废弃的巢穴中,往往就会长乌灵参,这不...这就是乌灵参。” 说话间,王三麻子刨开个废巢,露出里面漆黑似地雷的乌灵参。 有7、8个之多,小的像鸡蛋那么大,大的跟洋葱差不多。 王三麻子小心翼翼地挖出一颗颗乌灵参,递给秦远,并说道: “这乌灵参是好药材,能和您换些粮食吗?” “可以。”秦远点头说道,“这些估摸有一斤重,换5斤稻谷?” “换,换!”王三麻子忙不迭点头,一阵兴奋。 秦远也挺高兴。 刚刚挖到的这些乌灵参,品相看着还不错,后世品相好的乌灵参,一斤能卖好几万。 粤省人喜欢拿它煲汤,很靓,佷补。 而秦远这身子,也刚好需要补补,乌灵参来得正及时。 用了大约一刻钟,两米深的白蚁窝给扫荡个干净。 接着,王三麻子又在旁边一顿刨,还真让他找到个洞。 一顿霍霍,抓到个冬眠的穿山甲。 王三麻子提着穿山甲一掂量,冲秦远脸上堆笑道: “足有10斤的穿山甲,甲片能当药材,肉还好吃,拿到黑市能卖好几块钱,就换您剩下的稻谷,您看成吗?” 他的目光中带着忐忑,这边口粮,没有粮票,很难搞到。 纹山地贫,像玉米这种高产作物,前年干旱,一亩地才收120斤。 今年有所好转,听麻顺兄弟说,他们村玉米亩产300斤,不够吃。 秦远思索片刻,点头答应:“换了!” “诶,谢谢秦领导。”王三麻子神情一喜,很有干劲道,“刚刚只是小打小闹,两位领导继续跟我来...” 队伍继续向前。 老黄狗在前面探路,秦远三人跟着王三麻子,大约又走了一个小时。 一路上,七拐八拐,绕了好多路。 “哗啦啦...” 忽地,一阵若有若无的流水声,从前方传来。 王三麻子示意众人放轻脚步,并压低声音道: “前面有个隐秘的小水潭,我前几天无意间发现,咱这冬天缺水,猎物想喝水不容易。 前面小水潭是个宝地,不时会有猎物去那喝水。 上次,便是在小水潭附近,发现豹子的身影。 云豹有固定的巢穴,白天少有活动。 可惜,上次发现小水潭时,已经快要天黑,豹子晚上太危险,我没敢动手。 两位,悄悄跟我来。” 众人悄摸向小水潭边进发... 水流深愈发变大,不多时,秦远看到一条小溪,向前面流淌,不出所料,应该流进小水潭。 突然,王三麻子示意众人停下。 接着,指着百米外的一棵大榕树,轻声对秦远说道: “秦领导,我上次便是在那大榕树上,发现的云豹。” 闻言,秦远掏出望远镜,看向大榕树。 大榕树五人合抱那么粗,枝丫丰茂,挂着枯黄的树叶,倒是很好的保护色。 但秦远搜索了好一圈,都没发现云豹的影子。 放下望远镜,他轻轻摇头,表示没有。 王三麻子顿时眉头皱起,嘟囔道: “我不会看错的,大榕树适合搭窝,上次那云豹明明刚从大榕树上醒来,窝就在上面,怎么会没有呢?” “呜呜呜——” 突然,老黄狗冲前面草丛发出一阵呜咽,声音挺小。 秦远忙拨开草丛,拿望远镜朝前面望去,刚好看见大约300米处,有个清澈的小水潭。 此刻,一只麂子正在水潭边悠闲喝水。 而在它身后,一只花豹子,正匍低身子,借着枯草、枯木的掩护,悄悄向它摸去。 难怪没在大榕树上休息,原来是外卖送上门了。 收回目光,秦远把望远镜递给老郭,让他看一下。 老郭接过,看了一眼,便冲秦远轻轻点头,表示明白情况。 秦远当即低声说道:“那待会,我打豹子,你打麂子,有把握吗?” 老郭自信点头,他的五六式步枪同样装了瞄准镜。 接着,两人架起枪,各自瞄向自己的猎物。 秦远轻声数数:“3,2,1...开枪!” “砰——” 两声枪响几乎合一,一瞬间,豹子、麂子齐齐倒下。 “漂亮!”放下枪,秦远赞道。 老郭也一阵自得,笑着回说:“平时经常练习,总算没掉链子。” 不一会儿,众人来到水潭边。 王三麻子带着儿子扛回猎物,他扛的是豹子,冲秦远佩服说道: “秦领导,枪法太准了,子弹从豹子的眼里打进去,没有损坏一点皮子,牛的。” 秦远笑了笑,又看看天色,很有兴致道: “这快中午,大家伙儿肯定饿坏了吧,听说麂子肉非常美味,老王,你打当一下,弄块麂子肉出来。 我带了菌子和调料,还有小饼,待会咱们好好吃一顿。” “交给我吧,秦领导!” 。 小水潭不远处,一处小坡上。 掏了个土灶,上面架着一个陶罐,咕咕冒着热气,里面麂子肉块伴着菌子翻腾,香气诱人。 众人一手抱碗,一手拿着山药小甜饼,畅快地边吃,边喝。 秦远喝了口汤,吃了口饼,见王三麻子那没出息的,正悄悄从盘子里拿小甜饼,往怀里装。 瞧见秦远的目光,王三麻子一脸局促,尴尬说道: “小甜饼太好吃了,想给家里的幺儿带点。” 秦远摆摆手,表示自己不在意,目光闪烁一下,似聊天似的问道: “老王,你在山里待得久,我听人说这群山里藏了宝藏,正好无聊,你给讲讲,真的假的?” 王三麻子朝怀里悄悄塞俩小甜饼,似是为了缓解尴尬,卖力说道: “宝藏这事,您问我算问对人了,可能还真有! 咱这跟越猴子接壤,以前鬼子打过来时,我家兄弟三个,加入过远东军,进过越猴那边,跟鬼子打仗。 我哥大麻子当过侦察兵,亲眼所见,鬼子头头,在越猴子那边,挖出个深埋地下的和尚庙。 乖乖,那里面的宝物,晃眼! 光佛像,就挖出好多座,黄灿灿,不是金子,就是铜。 鬼子的大车足足运了两辆。 嗯...我哥给我说,那堆佛像里,有个白玉为底,黄金为像的一尺多高佛像,可漂亮,看着都值钱,全便宜了小鬼子。 唉,鬼子的自行车军队厉害呀,家里三兄弟,就我一人回来。 最后倒是听说,那鬼子头头,跑到我们这的边境,来挖什么矿。” 第39章 一条蓝色情报 小山坡上,王三麻子侃侃而谈,说了一大通。 秦远听的认真,心里暗道: 越猴的宝藏,估计就是从寺庙挖出来的那些吧。 古代越猴受这边影响,佛教应该挺盛行。 那会儿寺庙干着银行的活儿,还会放高利贷,大和尚们富得流油。 鬼子挖到的那个古寺遗址,起初里面的财物,价值估计的确惊人。 回过神,见王三麻子正说的兴起,秦远似是想到什么,有意无意提了一嘴: “说起这越猴子,我住的招待所就有仨,成天早出晚归,怪怪的。” 王三麻子当即笑着说道: “秦领导说的那仨,我还真见到过,正宗的越猴子,扁平脸,褐皮肤,口音也正。 我在越猴那边,呆了那么多年,不会认错的。 咱这药材种植厉害,越猴子来取经,好多次了,碰着他们,不稀奇的。” 闻言,秦远眼里闪过一抹遗憾之色。 之前,见这边消息闭塞,他还大胆推测,那仨越猴子可能跟特务扯上关系,里面藏了特务。 现在看来,并不是。 接下来,秦远又不着痕迹地朝王三麻子打听下,山里最近有无异常。 王三麻子连连摇头。 秦远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实在是纹山这片山区太大,有五、六个沪城那么大,即便真有什么异常,外人也难发现。 不知不觉,陶罐里的肉汤见底。 肉汤里加了好调料,众人吃的一脸畅快,尤其是王三麻子父子跟麻顺,恨不能把舌头吞进去。 。 傍晚,橘红的太阳挂在西边,像个咸蛋黄。 王三麻子家,家里刚好有秤,称猎获,换口粮,用的到的。 此时,刚回来的众人,正在用一杆秤称麂子和云豹。 秤钩上挂着豹子,老郭和麻顺用扁担抬起秤,王三麻子摆弄秤砣... “秦领导,这是只公豹子,个大,足有58斤。”王三麻子兴奋报喜。 秦远脸上露出笑容,温声说道: “这趟没白跑,算是满载而归,再称称麂子看看。” 片刻之后,王三麻子激动报出重量: “39斤!” 顿时,众人目光一片热切。 听王三麻子说,豹子肉也可以吃,虽说不如麂子好吃,但滋味也还成。 俩大猎物加起来,至少能杀出50斤肉。 迎着众人火热的目光,秦远先冲老郭笑道: “等这肉杀好了,老郭你拿些回去。” “诶!谢谢秦队。” 随后,秦远又瞧了眼满脸期待之色的王三麻子,继续说道: “也辛苦老王,这两头猎物就先交给你处理了,尤其是皮子,一定要弄好。 按之前说好的,这是给你的稻谷和布料。” 说完,他从小麻袋里拿出一包稻谷和一卷布,递了过去。 王三麻子的家人,正在美美吃着他揣回来的山药小甜饼,见此情形,乐的跟过大年似的。 那三个闺女,在屋里伸长脖子看着,又是高兴,又是委屈,眼泪不自觉地流出来,想着自己终于有裤子穿了。 “秦领导,您放心,我硝皮子的手艺,跟个老猎人学的,好着呢,硝出的皮子又软和,又结实。”王三麻子拍着胸脯保证道。 秦远点点头,也没忘一旁的目露讨好之色的麻顺,拿了2块布给他。 麻顺顿时脸上堆起笑容,心想自己一番串联、讨好,没白费,秦领导阔气的。 接着,他积极说道: “您之后,还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尽管说,我一定全力以付。” 秦远没藏着掖着,轻声说道: “我这布还有,想要的话,还可以拿东西来换。” 麻顺挠了挠脑袋,尴尬说道: “好的茶饼、岩蜂蜜,都挺难得,类似的紧俏货,我短时间,估计找不着。其他一些寻常货,估计入不了您的眼。” 秦远舔了舔嘴唇,微笑说道: “这儿的菌子好吃,你可以用这个换。” 麻顺神情一喜,当即信心满满道: “这个简单,我们这别的不多,就菌子多,像松茸、鸡枞菌、见手青...这些有新鲜的,也有干货,我都能找来,您就瞧好吧。” 呃...见手青,这东西好像有毒的吧...秦远听到暗暗皱眉,连忙回拒,表示不要这玩意儿。 。 夜,一轮半月挂在夜空。 西坡招待所,客房。 这会儿,客人少,秦远单独分了个小房间。 沾了军区的光,西坡公社这片,早早便同上通上了电。 昏黄的灯光下,夜里寂寞,秦远闲得无聊,索性拿出纸笔,统计了下身上的物资。 钱190块,鸡蛋3斤,獾子油8斤,香油2两多,碎布、次布1匹多,饭票若干,肉票2斤,布票5尺,棉花一麻袋,三等野山参大半支,特供烟酒若干,冰糖3斤... 此外,还有今天收获的乌灵参1斤,穿山甲1只,老茶饼3斤多,岩蜂蜜3斤,1只豹子+1只麂子。 反而口粮有点少,身上各种粮票加起来,不到20斤。 别说,进城不到两周,收获还真不小,快把1立方的储物空间塞满了。 秦远又把目光投向情报面板。 【白色情报剩余:10】 不知不觉,又累积10条白色情报未刷。 秦远还没见识过金色情报,他打算边刷新,边积累,每10天,刷个蓝色情报。 想到此处,他先用5白兑换1蓝,并选择刷新。 【蓝色情报:边境,距离此处30公里的西山崖底,水涧旁,有具尸体。 他的身上揣有8根小黄鱼,以及一沓粮票,路线图如下...】 许是,这次距离有点远,面板还贴心的附上路线图,倒是便利。 这次蓝色情报的价值真不小。 小黄鱼一根一两,约31.3g,8根近250g. 当下国内黄金管控严格,市面不能买卖黄金,秦远记得倒是黑市有卖的,大约三、四块一克。 这就1000块钱了,一笔巨款。 而且这年头,能拿出黄金的人真不多。 这让秦远不由想到,之前吴三宝去市农科院偷窃时,特务给了2根小黄鱼作为报酬。 话说,这具尸体刚好在边境那儿,身上又有金条,不会就是特务吧? 秦远决定先不声张,打算自己先过去,探查一番。 按照情报面板给的路线,路途虽远,但其中有段山路,可以骑自行车,一个来回,一天的时间怎么也够了。 。 翌日早上,阳光明媚,山里难得没有上雾。 秦远起床洗漱一番,来到招待所食堂。 刚坐下没多久,方师傅便热情地给他端来一大碗面。 菌汤面,还卧了俩鸡蛋,秦远提供了部分食材。 接过面,他笑道:“方师傅精神饱满,昨晚肯定睡的好。” “可不是嘛。”方师傅笑着点头回说,“昨晚那三个越猴子在山里过夜,没回来,我今天不用起早伺候他们。” 秦远眼中再度掠过疑惑之色,心说这仨越猴子真能折腾。 思绪乱飘间,却见冯舒雅脚步轻快地踏入食堂。 见到秦远,她双眼一亮,温润笑道: “正准备找你呢,刚好你在。” 瞧她风尘仆仆的样子,菌汤面做的量多,秦远让她坐下,又拿过小碗,分了一碗面给她,加个卧鸡蛋。 接着,朗声邀请道: “还没吃早饭吧,方师傅做的菌汤面一绝,尝尝?” 冯舒雅没矫情,摸了摸发瘪的小肚子,澄澈的眼眸闪过期待之色。 “那我就不客气啦,这面闻着好香,谢谢!” 说完,她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鸡枞菌放嘴里,鲜美的滋味,让她暗暗点头。 一旁,秦远一边不紧不慢地吃面,一边好奇问道: “你找我什么事?是三庄种植基地那边有任务,需要我安保吗?” “三庄那边有子弟兵帮忙,安全着呢。” 冯舒雅喝了口玉色的菌汤,柔声说道:“我来找你,是因为听说这有个医术高明的苗医,想带你一起去登门拜访、请教。 顺便让他帮你看看。” “医术高明,有多高明?” 秦远眉头目露疑惑,今天他还打算去探查蓝色情报呢。 “90多岁那么高。” 冯舒雅回了个俏皮的答案,接着继续解释道: “听说这位老医生家学渊源,祖上传承苗医、苗药好多代,是真正的中医泰斗。” 中医这行业,越老越妖。 当下国内居民的平均寿命,甚至不到50岁,90多岁的老中医,这么能活,听的秦远肃然起敬。 这时,方师傅在一旁骄傲说道: “冯所说的是住在西山祝老吧,他可是咱纹山的一宝啊,活人无数,甚至给好多领导瞧过病。 今年已是93岁的高龄,身子骨依旧硬朗,可不得了。” 住在西山,够巧的...秦远目光一亮,同时对这位90多岁的老中医颇为好奇。 当即笑着说道:“大隐隐于市,即便在沪城,我都没听说过有谁活到了90多。 那等吃完饭,咱们去拜访一下这位老人家。” “嗯!”冯舒雅微微一笑,点头应是。 在西坡公社,自行车绝对算是稀罕物。 吃了早饭,随后秦远、冯舒雅两人找了好半天,才借到一辆全身到处响的拼凑自行车。 明媚的朝阳挂在东边。 秦远嘎吱嘎吱地蹬着自行车,冯舒雅侧坐下后面,大大方方揪着他军大衣。 两人一辆车子,沿着崎岖山路,慢吞吞向着西山骑去。 。 祝老住在西山苗寨中。 近60里地,秦远两人快到10点,才赶到这。 苗寨依山而建,鳞次栉比,依旧是干栏式建筑,通风防潮,避蛇虫。 寨子边还有一块块梯田,密密麻麻,瞧着生机勃勃。 秦远两人在寨子口停下车子。 此时,寨里挺忙碌,男男女女在梯田里劳作,给梯田里的冬马铃薯追肥,用的天然肥。 不远处,一个老头坐在地头,抽着旱烟,望着忙碌的梯田,脸上满是笑意。 秦远走过去,递过去一支烟,又拿出刚在西坡公社开的介绍信,礼貌问道: “大爷,我们来这拜访苗医祝老先生,请问他住哪?” 老头上下打量秦远、冯舒雅一眼,瞥了眼介绍信,又接过烟闻了一下,随后轻笑道: “两位年轻人,外省来的吧,既然来拜访我阿爹,那跟我来吧。” 秦远不由一阵意外,眼前老头比村里国槐爷都老,居然是那位儿子。 祝老头是村里的寨老,颇受尊敬,一路人许多人问好,连带着秦远两人也引起一阵好奇。 寨里瞧着挺穷困,男男女女大都穿着麻布衣裳,也有不少孩子光着屁股。 祝老头很有谈兴,一路上跟秦远两个说了不少。 秦远这才知道,这位打过鬼子,还是个D员,难怪对自己和冯舒雅挺热情。 不多时,三人来到一栋简约的吊脚楼下,屋顶覆着青瓦,檐角悬挂牛角。 楼前,一个脸上满是皱纹、包着头巾的老人正一边晒太阳,一边仔细炮制三七。 祝老头当即轻声说道: “阿爹,有两个后生来上门拜访,一个向你请教医术,一个找你看病。 俩人都是好同志,你帮看看。” 祝老抬起头,目光清明,性子直截了当,只一眼,便瞧出秦远的症状,并说道: “气血大亏,伤及本源,伏邪内陷,难治!” 冯舒雅同样也是干净利落的性子,两眼两亮晶晶的,惊喜说道: “难治,也就是还能治,您能给说说吗?” 祝老放下手头活计,示意秦远把手伸过去,让他把脉。 不多时,又让儿子祝老头,去屋里拿来一本笔记。 接着,一边给秦远把脉,一边朝笔记上记录着什么。 看中医,不怕他翻书、翻笔记,就怕拿笔往上添,怪吓人的。 等把完脉,祝老合上笔记,不紧不慢说道: “滇省云豹多,豹子肉主安五脏,补绝伤,益气。 以它为药引,按照苗方辅以本地特有苗药,时时煎服,有望两年之内痊愈。” 秦远目露意外,昨天才刚打了只云豹,倒是没想到,豹子肉如此的补。 不过,又是苗方,又是苗药的,听着就麻烦,反倒道长师父给开的药方,说是一年就能痊愈,才叫厉害。 思绪飘飞间,却见冯舒雅拿出秦远那药方,递过去,虚心求教道: “祝老,这副药方,对秦远同志的病症也有奇效,您给看看。” 祝老接过药方,露出饶有兴致之色,到底是医术了得,很快得出结论,说道: “这药方开的独到,对他那症状,有更好的效果,除了非常贵。 野山参珍贵异常,以它为主药,花费奢靡。 而且我能看出,这药方还是改良、简略过的,它的原版药方,耗费更多。 主药用的野山参,估计起码得是六品叶,这种品质的野山参,想来都绝迹了。 当然,原版药方的效果更加不凡,不仅对治疗这小子的病有奇效。 甚至还能做到养生、延寿、延缓衰老。 很可惜,光有药方,没药材,也白瞎。” 六品叶的野山参,得是百年参,确实价值连城。 不知金色情报,能否涉及到...秦远顿时一阵心痒。 接下来的时间,冯舒雅跟祝老请教医术,一老一少,相谈甚欢。 秦远闲着无聊,看了眼情报面板,见西山崖底离这不远。 于是,他废了好大劲,摆脱众人,接着独自一人,按情报给的路线,在崖底水涧旁,一处幽深荒草丛中找到那具尸体。 情报面板给的路线,既抄近,又好走,还隐蔽,普通人,没路线指引,不会找到这。 崖底寒冷,尸体应该死去没几天,没有腐烂迹象,还能明显看出胸口的枪伤。 水涧湍急,幽深,上游应该在越猴境内。 秦远猜测,这尸体应该从上游冲下来的。 他一通翻找,顺利找到8跟金条,还有用牛皮纸包着的粮票,以及一本笔记。 厚厚的一沓粮票,估计得有100多斤,而且还是沪城和全国粮票。 秦远心里一阵推测: ‘特么这人不会是个倒卖粮票的吧?’ 呃...好像还真是,看着尸体那辨识度很高的疤脸,秦远一下想起来了。 这人他见过,不就是上次买他獾子油、鸡蛋的粮票贩子嘛。 第40章 初现端倪 水涧旁,秦远又仔细端详着尸体的疤脸。 他记忆力很好,确定自己没认错。 那天,在SuZ河畔的小黑市,遇到的那个疤脸摊主,面庞跟眼前尸体的一般无二。 从沪城到滇省,没跑了,当时倒是没看出来,那疤脸摊主居然是个特务。 秦远好奇打开尸体上找到的笔记本。 许是山里雾气重,或者是需要爬山涉水,笔记本和粮票被疤脸摊主用牛皮纸包裹,并未被打湿多少。 内容清晰可见。 并不是密码本之类的东西,只是一本类似日记的记账本。 ...55年X月x日,失业,愁。 ...58年X月X日,第一次去黑市倒腾粮票,赚到2斤粮,喜。 ...62年冬至,在黑市得鸡蛋10斤,獾子油8斤,心生欢喜。 62年12月25日,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被上级唤醒,执行任务。 行动代号“阿波丸”,寻找价值连城的宝藏。 上峰慷慨,重赏金条8根,许诺事成会接家小赴港岛,享受荣华富贵。 不由回忆过去,在SH滩的潇洒日子。 唉,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凡事就靠对比,我们的头,真是给那位老人家提鞋都不配... 当下日子不好过,让穷鬼爬头上面了...所谓富贵险中求,这买卖,干了! 62年12月末几天,伪造证件,一路转车、伪装,和“眼镜”赴滇找宝,“眼镜”来自江南造船厂。 63年1月4日,悄悄偷渡边境,进越猴寻宝、打探消息... 笔记到这戛然而止。 秦远一阵意外。 之前见疤脸摊主面相凶恶,倒是没想到还是个精打细算的性子,跟大全爷一样,喜欢把大事记下。 也是个草台班子,估计那个叫“眼镜”的特务才是主导。 而江南造船厂,是家军工企业。 前身属于江南机器制造总局,人才难得,49年那会儿,里面员工、设备,直接被全盘接收过来。 听马卫平说,那儿是调查部的重点监控单位。 秦远把目光看向水涧上游,蜿蜒的水涧延伸至越猴境内。 大胆猜测,疤脸跟“眼镜”在越猴那边,被人伏击。 疤脸中枪落水,尸体被冲到了下游。 没见到眼镜的尸体,不知道具体情况,但可能也被击杀了,概率很大。 所以那三个越猴子,更值得怀疑了。 回过神,秦远看了看天色,见时间不早,处理一下眼前尸体,接着迅速返程。 涉及到情报面板的事,疤脸摊主这事儿,还是不要声张的好。 。 中午,西山苗寨炊烟袅袅。 之前离开时,秦远亮了证件,说进山有任务,需要保密,祝老头作为D员,自是没多问。 等秦远返回苗寨,正好赶上饭点。 祝老头见到他,知道有保密条例,只是冲他一笑,便热情邀请道: “秦同志,来得正巧,洗洗手,准备开饭,尝尝我们苗族特有的美食。” “那我就不客气啦。”秦远笑着点头。 木楼前,冯舒雅依旧在和祝老请教医术。 她的笔记本上记录很多,看样子收获颇丰。 腌蕨菜,腌酸笋,少许腊肉,再加个竹筒饭,苗寨虽穷,但祝老头拿出家里最好的饭食招待。 秦远看在眼里,吃了顿滋味不错的苗族美食,临走时,留下一些布,乐的祝老头一阵欢笑。 当然,祝老头也没小气,赠送了一些苗药给秦远,有治疗蛇毒,有治疗风湿的,有壮阳的... 太阳挂在西边。 秦远吭哧吭哧地蹬着自行车往回骑,一路慢慢悠悠。 冯舒雅坐后面,依旧拽着他的军大衣,稳住身子。 她的眼里闪烁着雀跃之色,笑着说道: “我跟祝老学了炮制豹子肉,这东西搭配一些药材,挺补的。 你可以收集一点,我帮你弄,经常吃,对你身体有好处。” “够巧的,昨天进山打猎,刚好打了一只豹子,足有50多斤。”秦远笑着回道。 冯舒雅温润说道: “厉害!回头给我点豹子肉,我炮制一下,你吃些试试。” 秦远没矫情,点头应是。 。 晚上,招待所亮着昏黄的灯光。 冯舒雅在房间仔细整理今天收获的笔记。 而秦远则在招待所食堂,打探消息。 他蹬了一天的自行车,蹬的腿酸,此时,正抱着一碗甜汤慢慢喝着,解乏。 一旁,方师傅面前摆了一盘炒见手青,美滋滋地喝着秦远请他的七宝烧。 并热情邀请道: “秦领导,这道炒见手青,是我的拿手绝活,您尝尝看,绝对鲜美异常。 虽说冬天找不到新鲜见手青,我这是干货泡发的,但也美味。 您这七宝烧,有劲,配上见手青,享受!” 秦远听说过,干货见手青好像毒性更大点,他可不想见到小人人,忙摆手婉拒。 接着喝了口甜汤,似有意无意地问道: “方师傅,你这会儿如此悠闲,那仨越猴子,今晚又住山里不回来啦?” 方师傅美滋滋喝口小酒,摆摆手,笑回: “没住山里,那仨中午回来一趟,然后又坐车去了县城。 听说是想看看咱们县的县志。 咱这三七的种植历史悠久,县志里有明确记载,我猜他们是想了解这个。” 更有可能是在找别的东西...秦远心里暗暗推测,同时不动声色地又问: “那仨何时来的咱们县,方师傅了解吗?” 方师傅放下酒杯,点头说道: “当然了解,他们5号下午过来的,瞧着火急火燎的,我记的清清楚楚。” 这日期和疤脸摊主进越打探消息,仅仅只隔了一天。 秦远大胆推测,俩特务饭桶,让越猴子伏击,被爆了装备,甚至那个叫眼镜的,可能被活捉。 仨越猴子得到宝藏消息,打着拜访、学习三七种植的幌子,过来偷摸寻宝。 秦远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 翌日上午。 秦远去了趟军营,找到马卫平,隐晦地点了下,那仨越猴子。 马卫平却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并告知秦远,那仨有正式的公函,是国际友人。 并且,他还告诉秦远,他追踪的陌生电台有了新的线索。 昨天,它又发报了,这次还锁定了它的大致位置。 位置有些特殊,在边境线一带,范围还涉及到越猴境内。 闻言,秦远更加相信自己的猜测。 论起来,他对那宝藏,尤其是王三麻子提过一嘴的玉座金佛,还是非常有兴趣的。 已经是63年了,再过个三、四年,如果国内日子不好过,不定拖家带口去港岛发展呢。 这金佛到时用处可就大了。 未雨绸缪,有枣没枣,先打一竿子再说。 想着这些,秦远决定暗中调查,帮手他都想好了,找王三麻子盯梢。 这家伙不仅是个老练的猎人,而且当初能从远东军中活着回来,想必应该有两把刷子。 。 中午,太阳暖洋洋的。 山脚,王三麻子家。 吃了午饭,王三麻子带着一家老小,正在给豹子皮、麂子刮去油脂,准备鞣制。 他那三个女儿,终于不用再藏被窝里,而是颇为勤快地帮忙。 秦远送的那些布,被王三麻子老婆连夜缝成裤子,套儿子身上,轮下来的粗麻裤子,给仨女儿穿。 伴随着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秦远借来的破自行车,在门口停下。 瞧见秦远,王三麻子格外热情,当即放下手上活计,迎了过来。 “秦领导,您来啦,快请坐!” 话音刚落,王家大女儿马上贴心地给秦远搬来个小竹凳子,眼神中还带着感激。 秦远坐在竹凳上,扫了一眼。 别说,这王三麻子家,倒是比昨天欢快不少。 一旁,王三麻子脸上堆笑道: “您是为了那俩大猎物来的吧,我连夜带着家小帮忙,给您宰杀好了。 大雷,和你弟弟一起,赶紧把屋里的俩大竹篓搬来。” “好嘞,爸!” 大雷手脚麻利,马上带着弟弟,搬来两个大竹篓,放到秦远面前。 滇省多竹子。 俩大竹篓一个放鹿肉,一个放豹肉,一些下水、骨头被麻绳系着,也放在竹篓里。 豹骨给剔的很干净。 秦远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赞道: “老王,好手艺。” 王三麻子脸上露出自得之色,接着又羡慕说道: “俩大猎物真肥,我帮您称过了,大豹子杀了34斤肉,大麂子杀了25斤。” 秦远听得一阵高兴,知道王三麻子和大儿子抽烟,给这俩散了烟,又给别的孩子发了冰糖。 一家子顿时欢声笑语。 难得抽上好烟,王三麻子乐呵点上。 秦远沉吟片刻,露出严肃之色,轻声说道: “今天来找你,还有别的事,要保密。” 王三麻子知道轻重,当即让家小远离,给两人留下谈话的空间。 然后低声说道: “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一定尽力而为。” 秦远先亮了证件,持枪证、保卫科队长证,俩证上面敲的那些章,在这偏远地区很唬人的。 看的王三麻子一愣一愣的。 收起证件,秦远正色说道: “西坡公社招待所的那仨越猴子,你见过他们,这些天他们的行为反常,还老往山里跑。 组织上怀疑他们的动机不纯,有可能会偷窃我们的研究成果,或者别的什么。 这就需要有人时时盯着他们。 我见你机灵,想找你试试,盯梢会吧?” 他说的依旧隐晦,没有透露宝藏的消息。 “盯梢我会,盯人比盯猎物简单不少。” 王三麻子自信回了句,接着脸上有露出迟疑之色,赧然道: “盯梢估计要花不短时间,秦领导,我...我还得养活家里人,走不...” 不等他把话说完,秦远掏出5斤全国粮票和10块钱,递过去。 “知道你家生活困难,不会让你白出力,这些你先拿着。” 全国粮票,出差、探亲必备,异地买粮全靠它,比地方性粮票贵的多。 对黑市的粮票价格,王三麻子清楚着呢。 在县城黑市上,5斤全国粮票,能换8斤纹山粮票,甚至更多。 并且全国通用粮票,还有个非常厉害的地方。 使用它购买粮食时,可同步获取食用油,不需要单独再交油票。 眼睛直直地盯着全国粮票,王三麻子咽了咽口水,当即拍着胸脯说道: “盯梢那仨越猴子,您就交给我吧,这活简单的。 我一定死死盯着他们,只要一发现风吹草动,马上找您报告。” 秦远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笑道: “好好干,大头还在后面,这次真要是立了功,组织上另有重谢,说不定你家小四娶媳妇的钱,都有了。” “诶!秦领导您就瞧好吧。”王三麻子郑重回道。 家里的四儿子,今年已经14岁,他确实为这孩子的婚事发愁。 至于其他三个儿子,倒是不愁,因为家里还有三个女儿,他给秦远提过,可以换亲的。 顿了顿,秦远又低声提醒一句: “这事得保密,千万别走漏风声。” “您放心,我的嘴,比铁门都紧。”王三麻子当即保证道。 “那行,为了让你开展工作方便,那辆自行车,先借给你用。 而那仨越猴子,今天去了县城,估计得晚上才能回招待所,到时你就盯好他们。 还有,回头让大雷他们帮我把豹肉、鹿肉,送到招待所。” 秦远又吩咐了一句,便不再停留,不紧不慢地迈步离开。 等他走远,王三麻子媳妇凑了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当家的,那秦领导神神秘秘的,找你什么事啊?” 王三麻子瞥了媳妇一眼,神气说道: “哼,男人的事,你一个婆娘少打听,这个你拿着,过几天让大雷护着你去黑市,多换点粮食。 眼瞅着快过年了,咱家也过个肥年。” 说罢,他掏出5斤全国粮票和10块钱,拍在媳妇手里。 王三麻子媳妇瞪大眼睛,脸上满是惊喜之色。 “这...这是能换菜油的全国粮票,秦领导真是个好人啊,太阔绰了。 当家的你也厉害,秦领导如此看重你。” “那是!”王三麻子自得笑道,“没见秦领导把自行车都借给我骑,在咱公社,这可是干部待遇。” 秦领导如此待自己,王三麻子暗下决心,一定得把领导交代的办好。 路上,秦远还在想越猴子和宝藏的事。 那仨越猴子,这些天还在火急火燎地满山找。 显然还没发现宝藏。 秦远想当只黄雀,有耐心的。 不过,这事也不能光指着王三麻子。 秦远把目光投向情报面板。 【白色情报剩余:6】 玉座金佛、甚至是宝藏情报,估计得是金色情报价值,还差的远。 但上次吴三宝偷病羊那事,给了秦远启发。 白色情报,要是运气好的话,所关联的信息,也可以价值非凡。 所以等越猴子那边,如果有突破性进展或反常。 到时,秦远打算多刷几条白色情报看看。 说不定就能白嫖到关键情报。 思绪乱飘间,秦远不知不觉返回招待所,不多时,大雷带着弟弟送来两竹篓豹子肉、麂子肉。 动静不小,惹得隔壁冯舒雅过来查看。 那一筐豹子肉、豹骨,看得她眼睛发亮,一阵手痒。 “豹子肉、豹骨的炮制,祝老都教过我,我练练手艺,待会你尝尝?”她温润提议道。 “好。”秦远笑着点头。 第41章 全中! 招待所食堂,茅草土屋搭的小厨房里。 冯舒雅系着围裙,卷起袖子,拿着菜刀,把一块粉红、略带腥气的豹肉放到木墩菜板上,细细切成小块。 身旁,秦远捧着她厚厚的笔记本,轻声读着她昨天刚记下来的笔记。 “豹肉炙方,取豹肉5两,切作脔,葱白半寸细切,上以椒酱五味调炙之,辅以田七、天麻...” 读完方子,秦远一阵诧异,说道:“这是正经药方吗,怎么感觉跟做菜似的。” 冯舒雅把切好的豹肉放入一个粗陶大碗,又拿过一把野葱白细切。 同时嘴上温润说道: “药食同源,豹肉方子稀少,就这一个,而且它越新鲜,越补的,得亏冬天天冷,不然还真不好储藏。 像豹骨处理、炮制的方法就多,醋淬、油制、酒淬等各有不同,功效也不一样。” 冯舒雅说的头头是道。 秦远则看向储物空间的那些豹肉,放在这里,豹肉永远新鲜。 柴火土灶烧的正旺。 方师傅坐在灶膛后,拿个火叉不时往里添玉米杆,眼神不时瞥向锅台那的公母俩。 心想还是大城市来的会玩啊。 “咕嘟咕嘟...”不知不觉间,大铁锅里的水烧开。 冯舒雅取来一个竹蒸笼,架上面,又拿个砂锅,把豹肉、葱白、三七等药材,加进去。 再把砂锅放蒸笼上蒸。 这步比较耗时。 临近傍晚,秦远才总算等到这锅药膳出炉,苗方秘制的豹肉药膳,卖相看着不差。 透着浓郁的药香。 方师傅帮忙烧了半天火,分到一碗,忍不住拿汤匙喝了一口,接着便停下,抿了抿嘴,赞道: “冯所好手艺,好...好喝。” 见他表情有些不自然,秦远对豹肉更感兴趣,这东西后世可吃不到。 他拿筷子,夹起一块豹肉一尝。 药味很足,盖去肉腥,豹肉味甘,但有些发酸,不算好吃,显然方师傅在说违心话。 冯舒雅也目露期待地尝了一口,口感跟祝老描述的,差不少,但药效应该不差。 瞧见秦远的表情,她眨巴眨巴眼睛,柔声说道: “味道差点,但我炮制的步骤都对,新鲜豹肉,加野生三七、天麻等好药材,这药膳应该还是佷补的。 祝老说,西山苗寨男子想生孩子,就常吃这个,效果不错的。” 话音落下,秦远便见方师傅放下汤匙,也不嫌烫,直接端着碗,大口喝。 方师傅三十多,俩女一儿,做梦都想再要个儿子。 秦远暗自一笑,捧起碗,连肉带汤,边吃边喝,虽不好吃,但它贵,也补。 冯舒雅见状,瞄了眼秦远浓眉大眼的面庞,感觉比初见那会红润了点。 顿时盈盈一笑。 。 日子一天天过去。 仨越猴子依旧闹腾,并没有露出发现宝藏的迹象。 王三麻子一直在盯着他们,每天早出晚归,尽心尽力。 而马卫平还在追踪陌生电台。 这几天,那电台发了3次报,一直在边境线一带活跃。 那儿沟壑、山脉纵横,森林密布,马卫平带人去探查好几次,一无所获。 秦远这两天比较闲,有空便去军区练练枪法,感觉越发的得心应手。 他在射击上的天赋,是真不错。 此外,三庄那边的三七收购接近尾声,他也去过几次。 1月13日,午后,太阳暖烘烘的。 三庄生产队,一大片三七田,地头。 忙活了好一会儿,秦远在田埂,找块石头坐下,打算小憩一会儿。 他从绿军包里掏出大瓷缸子,美滋滋地喝口茶,鸟枪换炮,喝上了好茶。 老普洱生茶,滋味柔和醇厚。 三七田里,红砂土疏松、透气,还有小片暗绿的三七没有收割。 不远处,谢春兰正带着俩采购员,给已经收割的三七过秤。 这边技术不足,新鲜的三七要运回沪城的中药材公司炮制。 谢春兰嗓门大,秦远坐在田埂,都能听到她中气十足的声音。 “老队长,今年公社冬三七的品质不错,连10头的三七都收了100斤。 你放心,价格方面,我们公司不会含糊,你们可以过个好年啦。” 三庄公社有拿三七换口粮的政策,三七丰收,口粮也多。 而三七的头数越小,品质越高。 头数是指每1斤中含有的三七个数。 10头的三七为品质最高,即使种植的,在药店一斤也能卖10块5。 望着谢春兰指挥众人,把一筐筐的三七装上板车,秦远暗暗皱眉。 他把目光瞥向情报面板。 【白色情报剩余:10】 三七快收完了,他也快走了。 越猴子那边还没个实质性进展,等的秦远有些心急。 思绪乱飘间,不知不觉,身旁凑近一人。 回过神,秦远转头看去。 但见麻顺气喘吁吁地看着自己,满脸堆笑道: “秦领导,终于找到您了,我来跟您换布。 而且除了您要的菌子,我还弄到一些其他土特产,都挺不错的,您跟我来看看?” 周围人多眼杂,秦远站起身,点头回道: “前面带路。” 不多时,两人来到一个僻静林子。 麻顺在一棵大樟树前停下脚步,接着从一旁灌木丛中,拖出个鼓鼓囊囊的麻袋。 随后,他先从麻袋掏出一包药材,打开,并热切说道: “跟方师傅打听过,冯所给您烹饪药膳时,用到三七,我费了好大劲,弄到一两。 山里长的野三七,品质好,能达到10头品质。” 10头品质的野三七的确难得,秦远那天在药店抓药,买的野三七是16头,要一斤79块,麻顺这10头的显然更贵。 “有心了,东西不错。”秦远笑着回道,“再看看其他东西。” 接着麻顺又拿出两块茶饼,品质比秦远之前得到的那块差不少,但看着成色还行。 比京城、沪城流行的高碎好的多。 两块茶饼,秦远也要。 然后,就是一大包菌子,滇省这边酷爱吃菌子,麻顺选的种类,都是本地人的心头好,秦远挺满意。 倒是他最后拿出的一块黄灿灿的澄澈晶石,看得秦远一阵诧异。 “漂亮是蛮漂亮的,这是黄水晶?”他疑惑问道。 麻顺连忙笑着解释: “不是水晶,这是黄晶石,也叫黄玉,我在一个老矿工家里看到。 听他说,咱这锡矿多,常伴生有黄晶石,算不上稀罕物,本地不少人用它做首饰,甚至以前一些寺庙,还用它做佛像呢。 这块黄晶石的品质很高,我想着您可能喜欢,就给拿了过来。” “确实不错。” 秦远笑着点点头,沉吟片刻,继续说道: “你拿来的这些东西,我都挺中意,打算用3斤布料跟你换,换吗?” “换,当然换,谢谢秦领导!”麻顺喜不自禁道。 “那行,我的布放在了公社招待所,走,把这些东西带上,跟我去招待所,我给你拿布。” 三七田这边,秦远在不在,影响不大,索性他便先撤了。 麻顺忙不迭地跟上。 。 西坡招待所。 秦远赶回去时,刚好见到王三麻子骑着自行车过来,脸上还带着急切。 见状,秦远飞快完成交易,打发走麻顺。 接着,他把王三麻子带到僻静之处,轻声问道: “那仨越猴子有动静了?” 王三麻子挠了挠脑袋,低声说道: “听说那仨要回越猴了,下午已经正式提出,估摸明天就走。 秦领导这算异常之处吗?” 秦远听的眉头紧皱,没有说话。 越猴子要离开,这倒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这些天仨越猴子被好吃好喝招待着,除了老往山里跑,倒也滋润。 而如今却要走,不会是已经发现了宝藏,打算回去休整,叫上人手,暗中偷走? 秦远想到这个可能,沉声问道: “最近几天,越猴子去过哪,你应该都知道吧,给我说说。” 王三麻子点头回道: “他们这两天一直在西山那一带转悠,我有您借我的望远镜远远观察,看着清楚着呢。 他们走的路线比较杂乱,四处乱逛,要说有什么特别,就是一直沿着水脉走。 甚至今天上午,他们还坐船,在壶水河上,飘了应该有很长时间。 这个我猜的。他们坐船了,我就不好盯梢了。 只能在高处用望远镜远远看着,有段时间,他们脱离了我的视野。 然后他们中午回来,便决定要回越猴去。 那秦领导,我的任务是不是结束了?” 说完,他恋恋不舍地归还秦远望远镜。 “嗯,结束了。” 秦远接过望远镜回了句,接着他又递给王三麻子一些钱,遮掩着说: “这些天辛苦了,想来那仨越猴子没什么问题,虚惊一场。” “诶,谢谢秦领导,那我就先回去了,您下次有任务还来找我。 我的嘴可严了,盯梢这事,我谁也不会说。” 王三麻子拿上钱,喜滋滋地离开。 等他走远,秦远摩挲下巴,暗暗沉思。 越猴子一直沿着水脉走,这信息挺关键。 话说,这宝藏不会是让鬼子沉进河底了吧? 鬼子干过河底沉金的事。 秦远记得前世解密说的菲猴总统,就曾在某深湖里,捞出过鬼子的藏金。 而刚才王三麻子提的那条壶水河,秦远在军区看过地图,知道的。 那条河地处边境地带,是条界河,全长上百公里,最深处足有十几米深。 如果鬼子把宝藏沉入壶水河,仨越猴子不搬救兵,还真没撤。 大胆推测,小心求证,回过神,秦远蹬上自行车,去了趟药用植物研究所。 找到所里的保卫科,旁敲侧击下,弄到三个越猴子上午的路线图。 这仨在壶水河上漂了一个多小时。 听保卫科的同志说,随行领导对仨越猴子很关照。 这仨很有兴致,也不知怎么说服随行领导,坐上船,然后一直拿着望远镜,欣赏两岸美景。 狗屁的欣赏美景,更像在找东西...秦远翻了个白眼,愈加相信自己的猜测。 还有那随行领导,指不定收了越猴子什么礼呢。 。 夜,招待所小客房。 昏黄的灯光下,秦远看着自己手绘的地图一阵头疼。 而这地图,便是仨越猴子在壶水河上,行进的大致路线。 足有30多里地,范围太大了。 想着还有两三天,自己也该回沪城了,秦远把目光投向情报面板。 【白色情报剩余:10】 ‘那就碰碰运气吧。’ 秦远心里暗叹一句,随后直接一口气刷新5条白色情报。 【白色情报:招待所食堂门口北...有个老鼠窝,里面有个大老鼠。】 【白色情报:离你5500米的南山,长了一棵野山药,路线图如下...】 【白色情报:离你5500米的南山,长了一株野茶树,路线图如下...】 【白色情报:招待所门口小溪,向东50米,有个深坑小水洼,里面有一小群溪石斑。】 【白色情报:傍晚5点,距离此处40公里的壶水河里,阮春山跳进河里,从15米深的水下,一连捞起3块黄晶石,路线图如下。】 一连刷出四条垃圾情报,当秦远看向第5条白色情报时,顿时又惊又喜。 居然真的找到了! 他一通翻找,翻出麻顺换给他的那块黄晶石,嘴角不由露出微笑。 河流里是不会有锡矿存在的。 而黄晶石作为锡矿的伴生矿石,却让阮春山从壶水河里捞出。 很大概率是鬼子把高品质的锡矿石沉在那里。 不出意外,连带着宝藏也在那。 至于阮春山这名字,一听就是越猴子的名儿,阮姓是越猴子的第一大姓氏。 而且秦远还打听过,招待所那三个越猴子,同样姓阮,叫阮春什么。 说不定这几人还是兄弟。 有明有暗,越猴子够狡猾的。 而情报给的位置,明显在我国境内。 当然,想要从15深的水下,偷偷把宝藏捞上来,不是件容易的事,毕竟边境那边晚上有巡逻的。 而且今夜无月,黑漆漆的,也不适合行动。 每临大事有静气。 秦远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决定今晚先好好休息。 。 早上,天蒙蒙亮。 秦远准时被生物钟叫起,瞥了眼储物空间。 里面那把带着瞄准镜的五六式步枪,还没有归还,子弹充足。 此外,还有几枚手榴弹,这是秦远在训练时,藏下的。 这俩傍身,秦远心里底气挺足。 洗漱一番,先平心静气地去食堂吃早饭。 见方师傅热情地端上一碗鸡蛋面,秦远轻声问道: “方师傅,听说那仨越猴子要回去,是今天吗?” 方师傅朗声回道: “是今天,安排他们下午回去,我也乐的清净,往后终于不用再起早,伺候他们。” 关键信息收到,秦远心里有数了。 吃完早饭,秦远骑上破自行车,不紧不慢地朝西山壶水河赶去。 许是受前身记忆影响,他居然一点不紧张。 。 情报面板给的地图很全。 不仅标出阮春山捞出黄晶石的位置,而且把阮春山本人位置也标了出来。 秦远只需要按图索骥就行。 早上九点,阳光正好。 西山壶水河河畔某处山坡上,秦远悄悄架起五六式步枪,透过瞄准镜,瞄准300米外河畔上的两人。 来这之后,秦远观察一会,发现总共只有两人,鬼鬼祟祟的,之前两人轮流配合,不停从河里捞东西上来。 这会正在岸边休息,脸上满是兴奋之色。 山坡静悄悄的,偶有几声鸟鸣声,透过瞄准镜,秦远深吸一口气,猛地扣下扳机。 五六式半自动步枪,可连发,只需一次上膛,然后扳机扣的有多快,射速便有多快。 “砰!砰!” 随着两声急促的枪响,300米外爆出两团血雾。 全中! 第42章 还要啥自行车 壶水河畔。 两声枪响过后,再度恢复宁静,只有缕缕风声掠过耳畔。 河畔空旷,躲都没地儿躲,秦远飞快的两次射击,干净利落,全都命中敌人额头,一枪毙命。 收起枪,不多时,秦远便来到俩越猴子尸体跟前。 是越猴子没错,偏平脸,褐皮肤,长相跟王三麻子那天所描述的一般无二。 两具尸体旁边,堆放着几块质地澄澈的黄晶石,20多块银锭。 长方体银锭,看着分量不小,秦远拿手一掂量,一块一斤重。 看来这就是俩越猴子忙活半天的成果,挺少。 河水阴寒且深,要从15米的深水下,打捞东西上来,难。 收起银锭,秦远又在俩越猴子身上一通翻找。 发现两把枪,显然这俩也不是善茬,就得先下手偷袭。 此外,还有张手绘地图,上面有对地图的汉字描述。 果然,俩饭桶特务被越猴子螳螂捕蝉了,而越猴那边虽说已经废除汉字,但依然有很多人懂中文。 越猴子他们准备充分。 备了皮衣,猪鼻子呼吸器,氧气罐,泳镜。 还有个手电筒,瞧着功率还不小,用皮套紧紧包裹,只露出前面镜片,防水。 条件有限,也算爆了装备,时间紧迫,秦远飞快从越猴子身上扒下潜水装备,给自己换上。 他的游泳技术很好。 深吸一口气,秦远抬脚迈入水里。 眼前这段河,宽足有大几十米,游到中间,他一个猛子潜下去。 噗通。 随着升腾的气泡,秦远渐渐向下沉去,不多时,潜入水底。 暗流湍急,水下有些浑浊,能见度非常低,他打开手电,同时心里暗自庆幸。 ‘还好有储物空间在啊。’ 手电射出光线,惹得一群鱼儿追逐,偶有几根枯枝、水草从身旁掠过。 秦远用的这手电,在水底也就能照到几十米远。 摆动脚下蛙鞋,他打着手电,在附近游弋、搜索... 不多时,便找到目标。 一块块或大或小的锡矿石,夹杂着少许黄晶石,铺在河底,密密麻麻,延伸到光线照不到的远方。 所谓的越猴子宝藏,秦远也看见了,被归置在一处。 大多为铜铸佛像,小的一、两米高,大的高足有五、六米,一半掩埋在淤泥里,一半暴露在水里,染上铜绿。 数量足有50多座,古时越猴的铜矿资源好像挺丰富的。 此外还有一些瓷器、玉石、或者类似翡翠原石之类的东西。 秦远对这些不感兴趣,仔细翻找一圈,并未找到王三麻子口中那玉座金佛。 但找到10多口大小不一的硕大铅盒,越猴铅矿多,铅不值钱,但防水、防锈蚀。 有个铅盒被打开,露出里面银锭。 于是,秦远来回两趟,把所有铅盒运上岸,只见一个个铅盒上,能清晰看到用钢印打上的日文。 秦远前世作为某论坛资深用户,懂点日语,倒是没想到这会派上用场。 铅盒上印着名字+职务。 根本一郎少佐、渡边信二少佐、松井太郎大佐... 秦远一一打开铅盒子,发现里面几乎全是银锭,还有少许杂物、以及文件。 没发现黄金之类的特别贵重物品。 秦远吭哧吭哧地翻阅了那少许文件,获得关键信息: 鬼子撤的急,先紧军事物资、高级军官的私人物资运输。 比如锡矿属于军事物资,而玉座金佛是藤原一郎的心头好,先被第一批运到沿海。 再由阿波丸号运回国。 从文件上看,阿波丸号运输的,全部都是贵重物资。 但如今特务却还在追踪这船,想来阿波丸号应该出事了。 而留下的这些银锭之类,属于小军官,优先级往后排,没赶上第一批。 而且这玩意儿很沉,运输空间有限,小军官们不好随身携带。 于是它们便先被沉在这里,再做打算。 可惜,藤原一郎突然被人干死,自不可能安排第二批运输。 10多个铅盒里的银锭,秦远全部收到储物空间,大约占了1/5个立方米。 按白银的密度10.5吨/立方米算,这就2吨多了。 听马卫平闲聊时普及过,当下国际白银价格大概在1.2美元/盎司。 秦远脑海飞速计算。 一吨大概等于35000盎司,2吨多白银价值约为8万美刀。 特么质量不够数量凑,我还要啥自行车啊...秦远目光一片火热。 深吸一口气,缓和心绪,接着秦远快速清理现场。 先把俩越猴的尸体毁尸灭迹,再清理掉铅盒,以及遗留的脚印之类的痕迹。 有储物空间帮忙,很快搞定。 日上中天,暖阳洒下日光,照在空荡荡河畔。 秦远悄摸离开,只觉晌午阳光正好。 。 招待所食堂,秦远一路猛猛蹬脚踏车回到这里。 此时,他正抱着一碗姜汤不紧不慢地喝着,暖身子。 刚刚在阴寒的深水里呆的有点久,身体有些吃不消。 不过,当看到储物空间满满当当,他顿时一阵满足,些许冒险,值得。 如今一立方的储物空间,装的都是贵重物品,像菌子、残次布之类的东西,塞不下,被他装麻袋,藏客房里了。 美滋滋喝了口姜汤,秦远目露沉思,心里暗暗想着。 如何在不影响自己的情况下,把越猴子、壶水河宝藏的情报,悄摸透露给马卫平。 当下国内格外缺铜,锡也缺,河底那些,用处很大。 忽地,方师傅端来一碗蛋炒饭,放到秦远面前。 接着搬个小板凳凑过来,神秘兮兮地小声说道: “秦领导,您知道吗,出大事了!” 秦远心里一咯噔,面上却不动声色,递过一支烟,疑惑问道: “出什么事了?” 方师傅接过烟,擦根火柴点上,美美吸上一口,接着乐呵说道: “招待所里,那仨您一直看不上眼的越猴子,中午吃完饭,刚想走时,被紧急拦下。 从军区来的人,跟您很熟的那位马领导带人来拦的。” 卫平哥带人拦的,难道他终于发现仨越猴子有问题了...秦远心里暗忖,嘴里温声问道: “方师傅知道具体为什么拦他们吗?” 方师傅当即回道: “这我还真了解一些,听说那仨越猴子的动机不纯,好像他们还贿赂随行领导。 据说,足足给了5根小黄鱼,吓死个人,特么越猴子真有钱啊。 秦领导,你跟马领导熟,要是感兴趣,可以去军区那边瞅瞅。” 秦远点点头,确实得去军区那看看。 不过贿赂5根小黄鱼,会不会太夸张了,越猴子这么舍得? 还有越猴子那5根金条,应该得自“眼镜”特务身上。 。 军区。 一面印着“团结起来,争取更大胜利”的红色砖墙,对面有间铁皮屋顶的砖房。 这儿是军区的禁闭室。 秦远一路打听到这里,听说马卫平正在里面问讯越猴子。 此时,禁闭室门口站着两位荷枪实弹的战士,守着。 秦远来过军区好几次,对这俩挺熟悉。而且听说秦远荣获过二等功,俩战士对秦远挺佩服。 见到秦远,两位战士对他都挺热情,轻声问道: “秦同志,是来找马卫平同志的吧?再等一会儿,里面估计快要完事了。” 秦远冲两位战士笑着点点头,安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 不多时,马卫平从禁闭室出来,脸上满是兴奋之情,瞧见秦远,又是一喜,笑道: “阿远,你来得正好,特务宝藏那事有了突破性进展。 居然真的跟那三个越猴子有关。 得亏之前有你提醒,我才能及时反应过来,采取措施,不然真让那仨越猴子溜了。” 和马卫平一同出来的,还有军区林参谋等一众人,这些天都是他们在协助马卫平追踪特务。 秦远跟林参谋等人也熟,和他们简单寒暄一番,接着好奇问道: “具体怎么锁定那仨越猴子有问题的?” 马卫平笑着解释道: “还是那特务电台,这些天一直在追踪它,刚好首都有位厉害密码专家章教授,来春城公干。 我们紧急把他请过来帮忙,终于在今早,完全锁定那个神秘电台的位置。 你知道的,每个电台的信号都有独特性。 而那个神秘电台,最近几次信号出现的位置,居然全在越猴子那边。 当时,我脑海一下想起,你曾提醒过我,招待所那仨越猴子有问题。 我便顺着这思路一查,果然发现端倪。” 秦远好奇问道:“我听说越猴子贿赂了,真有这事?” “真有。”马卫平点了点头,朗声说道,“考虑到越猴子到底是国际友人。 我们便先从陪同那仨越猴子的随行领导那,开始了解情况。 事情出奇的顺利。 一查,很快就有那随行领导的身边人举报,说他收受越猴子贿赂,一根小黄鱼。” 一根变五根...秦远听得翻了个白眼,暗暗吐槽这谣言传播果然厉害。 顿了顿,马卫平继续说道: “还有这里地处边境,那随行领导也姓阮,跟那仨越猴子有七绕八绕的亲戚关系。 我们当即控制那随行领导,问讯之下,得知那仨越猴子的近期行走路线,很不寻常。 于是,有了仨越猴子确凿的违法证据,我们紧急拦截、问训他们。” “那宝藏的位置找到了吗?” “问出来了!” 马卫平脸上带着兴奋,把秦远拉到一边,小声说道: “而且那仨知道的还不少,有关‘阿波丸’的情报,我也问到了。 据他们说,是从一个叫‘眼镜’的特务口中得知。 阿波丸号,是鬼子一搜运送贵重物资和权贵的货轮,沉没在我国海域附近。 特务们一直在追查这个沉没位置。 沉船里财富惊人,据说物资价值得有几十亿美元,光黄金便足有40吨。” 阿波丸号沉没,以及它所运输的财富惊人,秦远倒是早有心理准备。 让他感慨的是,当下的问讯技术,厉害啊。 可能手段是很粗犷,但类似大记忆恢复术的手段抡下来,很少有人能藏住秘密。 想来那仨越猴子受苦了。 接下来,马卫平还想邀请秦远去沉宝藏的壶水河那看看。 秦远摆摆手婉拒,上午刚去过,这会儿还是不要故地重游了。 而且有王牌侦察兵手艺在,再加有储物空间帮忙,他把自己的痕迹抹除的很干净。 。 夜,一轮圆月挂在天空。 招待所食堂的大灯泡透着炽白的灯光,照的周围一片亮堂。 秦远今天折腾一圈,给累坏了,下午好好睡了一觉,直到现在才醒来。 此时,他正坐在桌边享用美食。 一大盘红烧小鱼微微冒着热气,弥漫着诱人的滋味。 这鱼是白色情报上说过的溪石斑鱼,对水质要求非常高,也美味,一条一扎长。 招待所门口小溪,东50米那深坑小水洼,秦远中午跟方师傅提了一嘴。 晚上便有了这道红烧溪石斑。 这趟押运任务非常圆满,秦远心情舒畅,难得想小酌一杯。 特供茅台满上一杯,劲小,溪石斑鲜美、细腻,刺还少。 一口酒,一口鱼肉,美滋滋。 “呦,这是喝上啦!” 忽地,门口传来一声喊。 秦远转头看去。 见马卫平一身风尘仆仆,脸上却笑容满面,脚步轻快地走进食堂,接着拉过一张小板凳,坐到一旁。 秦远给他满上一杯,笑着邀请道: “卫平哥,也喝点?” “嗯,心情畅快,是该喝点!”马卫平兴致高昂,回道。 秦远跟他碰了杯酒,轻声问道: “看来那边很顺利呀。” 马卫平喝了口酒,吃了口鱼,两眼发亮,点了点头,满足说道: “嗯,宝藏找到了,锡矿石和铜,军区的技术人员下去估算过。 锡矿石密度大,高品质一方能有8吨,那些沉在水底的锡矿石足有5000吨左右,能提取75吨锡。 而越猴宝藏是一堆铜铸佛像,大约重80吨。 这俩都是国家工业十分紧缺的金属啊,能帮上大忙。 虽说那壶水河水流湍急,给打捞工作造成不小困难,但咱们人多,迟早都能把这俩金属运上来。” 和秦远一样,马卫平也对瓷器之类的古董不感兴趣。 “这边事情告一段落,卫平哥打算什么时候回沪城?” “还早,等这些东西打捞上来再说。” 马卫平笑着回了句,喝了口小酒继续道: “林参谋他们推测,黄金之类的贵重物品,想来应该让鬼子运到别地去了。 但有75吨锡+80吨铜,说是大宝藏一点不为过。 这次得亏有阿远你提醒,不然真给那仨越猴子溜了。” “我就是觉得那仨越猴子的行为怪异,才想着提醒一下。”秦远笑呵呵说道。 马卫平一阵感叹: “我和林参谋他们,都对越猴国际友人的身份有滤镜,会下意识忽略他们的异常。 还是阿远你够警惕,能够公正看待他们。” 我可不公正,我歧视越猴的...秦远心里暗忖,笑着举杯喝酒。 马卫平跟他碰了一杯,又上下打量了秦远一眼,笑道: “阿远你有本事,想没想过来我们调查部工作?” “啊?”秦远眼神闪过愕然之色,“我在农科院干的挺好的,那边离不开我。” “对特殊人才,我们有优待,可以兼职的,比如无线电研究所有位专家,就在我们调查部兼职。 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呃...那我好好想想。” 。 1月15日,暖阳高照,天朗气清。 在西坡公社待了近一个星期,秦远终于踏上返程。 纹山火车站。 等一袋袋装满三七的麻袋封口处刷上火漆,并运上火车,药用植物研究所保卫科长丁红军把一张纸条递给秦远,轻声说道: “秦队长,这是口令和回令,这趟押运任务便拜托你了。” 秦远全副武装,严肃回道: “请放心,丁科长,一定完成任务,那么我们便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