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凤命!真千金联手残王杀疯了》 第1章:她穿了 “我没有下毒害她,爹,我真的没有害她……” 天上那一轮孤月洒下点点寒光,将院子里的青石板照得透亮。 一名女子趴在地上,浑身是血,一张脸被打得高高肿起,手指像是被上过夹棍,也红肿不堪。 她的嘴唇干裂,上面还有凝固的血迹。痛得青筋暴起,浑身颤抖,气息奄奄,不断求饶。 “月儿的绝笔信上,分明写的就是你下毒害她!你还敢抵赖!” 身后的中年男子一脚踩在她的背上,痛得她一声惨叫。 “啊——” “当初把你和月儿抱错,将你寻接回时,我和你母亲还对你十分愧疚!可自从你回来之后,府里便没有一日安稳!焉知不是你命格不好,克父克母克亲族!早知如此,就该让你在外头自生自灭!省得回来祸害族人!” 中年男子越说越气,一脚踢得地上的女子翻了个面,夺过仆从手里的刑棍高高举起,重重落下,伴随着女子痛苦的哀嚎,她的两条腿胫骨,竟被生生打断。 “月儿死了,那你就活着去给她陪葬!” “来人!把她给我扔到乱坟岗子去,让她自生自灭!” 中年男子一声令下,已经疼得昏死过去的女子就被抬上了担架,从国公府后门,连夜抬着去了乱坟岗子。 负责送去的仆从一路骂骂咧咧,到了地方把担架一扔就跑了。 昏死的人突然却突然睁开了眼睛,剧烈的疼痛让她倒吸一口冷气,咬着牙皱起了眉头。 刚才,不是梦!而是原主死前那段悲惨的记忆。 她穿了! 现在是夏国靖武十年。 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叫叶轻棠。 是宁国公府嫡出的姑娘。 国公府夫人陆氏怀她时,十分不安稳,便听了一位得道高僧的话,搬去了法清寺后山的别苑静养。 一日,一位身怀六甲的农妇晕倒在别苑门前。 陆氏怜她身世凄凉,孤苦无依,也念及为腹中孩子积德,便留了这妇人在别苑住下,日日为伴。 两人同时临盆,谁知临盆那晚,别苑突然闯进了一伙贼人,把仆从都杀了个干净,最后还是宁国公叶容安带着府兵赶到,才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她们。 陆氏生产后脱力便晕了过去,这妇人便趁着无人之际,悄悄将两个孩子掉了包。 从此,叶轻棠就成了农妇的孩子。 叶曦月则成了国公府的千金。 三个月前,农妇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良心发现,带着叶轻棠上门认亲,说明了当年缘由后,便咽了气。 人都死了,叶容安和陆氏没了法子,只能忍着这口气,凭着叶轻棠耳后有着和她兄长一样的胎记,认定叶轻棠才是他们的骨肉。 可自从叶轻棠回府后,先是祖母余氏突然一病不起。 继而,母亲陆氏出城上香马车车辕突然断裂,在惊慌之中摔下马车,摔断了腿。 紧接着,兄长叶昀一门好好的亲事,毫无征兆地就生了变故。 再就是父亲叶容安在朝堂之上屡遭小人算计陷害,不但被陛下斥责,还收回了他羽林卫统领之责。 第2章 你想跟孤魂野鬼做朋友? 整个国公府上下,都将这桩桩件件不好的事情,归结到了叶轻棠的身上,认为她克父克母克亲族。 之后,叶曦月中毒身亡,留下一封叫人声泪俱下的绝笔书,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于是,掌掴,鞭笞,夹棍,杖责,重重刑罚加身,最后生生打断她的双腿胫骨,将她扔到了乱葬岗。 她命丧亲生父亲叶容安之手。 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叶曦月的一封真假难辨的绝笔书。 叶轻棠艰难地坐了起来,看着被打断了的双腿,咬着牙喃喃自语,“你放心,等我把腿治好,我一定给你报仇!他们怎么对你的,我会让他们百倍奉还!” 突然,不远处传来声响,叶轻棠忙躺下装死。 轮子滚动的声音越来越近,叶轻棠拼命压住自己的呼吸。 谁知不过一瞬,就破了功。 耳边传来一个冰冷得不像活人的声音,“别装死了,再装就真死了!” 叶轻棠只好睁开了眼睛。 借着微弱的月光,她看见了一张冷若冰霜的脸。 那人坐在轮椅上,腿上盖着薄毯。 眼眸幽深阴冷,像一潭死水,没有一丝神采,更没有一丝鲜活气息。 身后,还站着一人,给他推轮椅的。 “放肆,见到晔王,为何不行礼!” 叶轻棠看了看自己的腿,抬眼瞪他,“你瞎吗?我腿断了看不见吗?” 那人闻言立马拔剑欲上前。 “有意思……”晔王的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那人立马收回了剑。 “这么多年了,本王还是头一回听见,有人敢在本王面前,提一个瞎字的……” 叶轻棠疼得想骂娘。 她一个被师父拿棍子打着长大,逼着学本领的混世魔王,就因为偷溜下山一回,就被大卡车给碾得稀碎。 莫名其妙穿到这里来,承受这一身伤痛就算了,还要被这个什么劳什子王爷的侍从大呼小叫! “我说王爷,你要是个好人,现在应该找人把我抬回去,好好给我治伤,你要不想救我,你就让我在这儿疼死被狼咬死算了,阴阳怪气的干什么!” 那侍从又气呼呼地开口,“放肆!” 晔王微微扭了扭头,侍从便低下了头。 “你放心,本王是个好人。” 叶轻棠疼得到吸一口冷气,咬着牙喃喃,“谁家好人大半夜不睡觉,跑乱坟岗子来溜达呢?你是想跟孤魂野鬼交朋友?” 晔王轻哼,“本王要是不来,你也会变成孤魂野鬼。” 他是好人是坏人不清楚,但是,叶轻棠很清楚,这双腿再不医治,就真的废了。 叶容安那个背时砍脑壳滴,黑心肝,烂肠肺! 真的没有一点留情面! 她要是能翻身,高低也得打断他的腿,让他尝尝滋味儿! 不知从哪儿冒出几个黑衣人,蒙着面的,把她抬了起来,悠悠跟在晔王的轮椅后头。 不知从哪儿冒出几个黑衣人,蒙着面的,把她抬了起来,悠悠跟在晔王的轮椅后头。 不知道走了多远的路,反正她疼得啥也顾不上。 再睁眼时,已经在一座宅院里面了。 第3章你想要我的眼睛 胡子花白的老大夫给她把脉,看伤,边看就边叹气,老学究一样的脸色紧绷,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鞭伤在表,棍伤在里,按理说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叶轻棠撇撇嘴,没说话。 那不是?原主早就死得透透的了! 她这是借尸还魂! “你为何还能好好的?并且还如此清醒?” 叶轻棠疼得想掀他的天灵盖,“我说大夫,您能不能先给我接骨,再给我开几副止疼的汤药?我活着你能治就好好治呗,问那么多干什么?” 大夫看起来很想骂人,但他不敢。 默默在那个都快盘包浆的药箱里,取出几瓶药来。 还拿出了夹板和纱布。 在药童的协助下,把她断掉的两条胫骨,给摁回原位,用夹板固定,缠上厚厚的纱布。 老大夫和药童退出去后,进来了三名侍女,给她清洗,上药,更衣。 叶轻棠不敢动,只能任由别人摆弄。 尽管疼得咬破了嘴唇,她也没有吭一声。 房门外,晔王面无表情。 倒是那老大夫连连点头,滋滋称赞。 “王爷,这女子意志坚定,非常人可比啊!如此重的伤,她连一声喊叫都不曾。看来,您的眼睛有望恢复了……” 轮椅上的人,微微扭了扭头,“韩叔,若本王救了她,却要了她一双眼睛,那你还不如不给她治伤,直接取她双目岂非更好……” 韩叔忙摇头,“那不一样,需得她心甘情愿……” 晔王的嘴边,扬起一抹嘲讽,“你瞧她那性子,像是个任人摆布的?” 韩叔愣了愣,没说话。 侍女从房里出来时,抱着一堆被血染透了的衣物。 对着晔王微微屈膝后,依次退下。 “福生。” 晔王唤了一声。 身后的侍从便心领神会,将轮椅推进了房里。 叶轻棠躺在塌上。 已经换过干净的衣裳了。 一双手和两条腿都被缠得跟粽子似的。 后背有伤,照理她该趴着。 但腿断了,趴着不利于腿伤,只能忍着痛躺着,侍女细心,给她多垫了几层被子。 一张脸肿得跟个猪头似的,实在是有碍观瞻。 不过她很庆幸,这么帅气逼人的晔王,他是个瞎子。不然看到这张脸,他不当场吐出来,只怕也得做几天噩梦。 见晔王进来,她微微扭了扭头。 “方才你们在外面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救我,是为了要我的眼睛。” 晔王并不避讳。 反而大大方方的点头,“是,但这得你心甘情愿,叶姑娘。” 叶轻棠挑眉,“你知道我是谁?” 晔王静静地坐着,一双眼睛毫无波澜,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半死的气息。 “本王不仅知道你是谁,我这里还有一个消息,你一定很感兴趣……” “说。” 叶轻棠的无礼,让福生气愤不已。 但王爷不计较,他也只能作罢。 “叶曦月,还活着。” 三个月前,宁国公府一场真假千金的戏码,闹得颍都人尽皆知。 之后,国公府便灾祸不断。 颍都便有传言,这位真千金命格异常,身带不祥,克父克母克亲族。更有甚者,说她的存在,会影响国运。 而那假千金,则是凤女命格,能保大夏繁荣昌盛,千秋万代。 第4章 等我报了仇再说 前日,那位身带凤命的假千金叶曦月,突然留下一封绝笔书后中毒身亡的消息,轰动了整个颍都,就连当今陛下,也因为那传言心有戚戚。 大夏得凤女,则繁荣昌盛,千秋万代。 凤女身亡,岂非昭示着大夏将面临倾覆? 于是,这位命格不祥的真千金叶轻棠,就成了众矢之的。 被重刑加身之后,扔进了乱葬岗。谁知她受了那样重的刑法,竟还能一息尚存,真是匪夷所思。 榻上的人久久没有回应,晔王也并不恼怒,“你知道她还活着?” 叶轻棠撇嘴,“她要是舍得死,就不用费那么大劲弄死我了。” “想报仇吗?”晔王又问。 “我要是成了瞎子,可就报不了仇了。我要是不成瞎子,那你就得继续瞎了,你说,怎么办吧?” 那双眼睛死水一般毫无波澜,嘴角却噙着一抹笑,“你一直戳本王的心窝子,就不怕本王杀了你?” “嗐,要杀我,你还费劲从乱坟岗子把我扒拉回来干什么。反正你又瞎又瘫都这么多年了,再耐心等等吧,等我报了仇再说!” 福生听不下去了,“放肆!你当王爷要什么,需同你商量吗!要不是王爷救你,你早就被野狼啃得骨头都不剩了!” 叶轻棠抬了抬手,觉得太疼了又放了下来,咬了咬牙,“你娃儿给老子等到!” 福生闻言一愣,“你在叽里咕噜说什么!” 叶轻棠,“哼!” 伤筋动骨一百天,没有人比一个医者更清楚这句话的含义。 老韩头儿的医术好,就是脾气不咋地,还有点儿啰嗦。 被他医治的这三个月以来,叶轻棠每天都把他气得吹胡子瞪眼。 完全没有一个病人不能得罪大夫的自觉。 “要不是老夫医术好,你这腿就算长好了也是个跛子!不知好歹的东西!真当老夫不敢拿你如何吗!” 叶轻棠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躺了三个月,感觉这两条腿都不像自己的了! 刚触地那会儿,还有些疼,忍着痛走了一会儿,才慢慢适应。 “你救我是为了剜我的眼睛去治你的主子!我还得感谢你不成!” “你——” “韩叔……” 轮椅缓缓滚动上前,韩叔忙回身行礼,“王爷……” 叶轻棠在练习走路,虽然腿伤是好了,愈后复健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她要给原主报仇,就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做个不问世事的残废。 占了人家的身子,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晔王侧耳,听着她有些艰难的脚步声,“坐下吧,有事同你说。” 叶轻棠艰难地挪着步子,走到石凳上坐下。 “陛下已经下旨,让叶曦月嫁入东宫,十日后便是婚期。你打算如何?” 叶轻棠挑眉,“哟,真把她当凤女啦?你们那皇帝,就这么点儿智商吗?连那种无稽之谈也信?” 晔王面无表情,“你对本王无礼便算了,怎么对一国之君,也敢这般狂妄?嫌命太长了?” “我这个人不喜欢拐弯抹角的,你不如说说,你为何要帮我吧。” 第5章你想举兵造反 “这还用问?本王想要你心甘情愿将眼睛给我。” 这话明显骗不过叶轻棠,“愿意心甘情愿把眼睛给你的人,岂不多得是。你身后就有一个傻子,别说区区一双眼睛,他恨不得把命都给你。” 福生瞪圆了一双眼睛,“你说谁是傻子!” “谁搭话谁就是咯……” “你——” 在原主为数不多的对这个世界的认知里,还是有一些关于这位晔王的记忆的。 如今的江山,是南胥家的。 这位晔王,就是当今靖武帝最小的弟弟,南胥泽。 他是先帝温贵妃所出,温贵妃入宫时,才十五岁,先帝已经年过五旬。因她长相酷似先帝的第一任皇后,所以一入宫便是专宠。 她背后的温氏家族,也因此在朝堂之上风生水起。 前朝后宫人人嫉妒不已。 先帝的其他皇子出生,都是以钦天监测过八字,平定吉凶选出来的字为名。 唯有南胥泽,是由先帝赐名,并且一出生,就有了王爵封号。 泽者,水也。水润万物,仁德之光。 由其名可见先帝对其期望深厚。 然,天不遂人愿。晔王十岁那年,先帝欲下旨册封晔王为太子,以正东宫。 可是,圣旨还来不及颁布,他的眼睛就瞎了。 瞎了不到两月,腿也站不起来了。 紧接着,就是先帝驾崩,靖武帝登基。 他登基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以谋逆之名,将温家满门抄斩,专宠多年的温贵妃,被太后剜眼剁足,折磨致死。 晔王已经瞎了,瘫了,再也成不了气候,才能侥幸活到现在。只不过,他的存在,依旧是靖武帝眼里的一根刺。 晔王一日不死,就是时时刻刻在提醒他其位不正。 “你想利用我,去和宁国公府斗。因为当年带兵去抄了温家的人,正是宁国公叶容安,你的外祖父和两位舅舅,是被他亲自砍了脑袋的,我说得不错吧?” “你很聪明。” 晔王的语气倏然变冷。 他向来喜怒无常。 有时候尽管嘴边挂着笑意,给人的感觉,也永远都像是结了一层寒霜似的。冻得靠近他的人,身子发麻。 “可就算你能除掉宁国公府又如何?你的仇人是靖武帝,是太后。难道你想举兵造反,自己做皇帝?” 晔王冷冷吐出四个字,“有何不可?” “若你四肢健全,心明眼亮,自然无不可。可你不仅瞎,你还瘫呀……” “叶轻棠!” “不要生气嘛……想要报仇,只有这点儿耐心怎么成?” 说着伸手就去拉他的手。 晔王本在愤怒之中,那柔软又温暖的触感传来时,他愣住了,随即反应过来,甩开她的手,“你做什么!” 但没甩掉。 “别乱动,我又不是要吃你豆腐,紧张什么?” 柔软的指腹搭上他的脉搏那一刻,他才惊觉她想做什么,“你,你会医术?” “别说话……” 韩叔和福生的脸上同时闪过一抹不可置信,互相看了一眼,都闭紧嘴巴没有说话,定定地盯着叶轻棠的脸,不想错过她任何细微的表情。 第6章你且入不了土呢 过了约摸有一盏茶的功夫,她才松开了手。 并且,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福生急急问道,“你到底能不能治!” 韩叔也想问。 他学医四十载,在晔王身边待了十年之久,也未能治好他分毫。虽然不敢想像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能有多高的造诣,但天外有天,她若有这本事治好王爷,哪怕要他豁出这条老命,也在所不惜! “能治。” 福生一边松一口气一边愤愤地道,“能治你叹什么气啊!” 叶轻棠气死人不偿命,“这样显得我比较高深莫测啊……” “你——” “你再啰嗦能治我也不给他治!” 福生歇了菜。 韩叔乐呵呵地上前,“叶姑娘真能治好王爷?” 叶轻棠皮笑肉不笑,“你那么多好药没有白费哈?” “嘿嘿……”韩叔老脸一红。 他被叶轻棠气得不轻的时候,的确念叨过,这么多好药给她用,都浪费了…… 这丫头,年纪不大,还怪记仇的,也不懂得尊老爱幼。 “老朽有眼不识泰山……姑娘大人大量,别跟我这个半截入土的老头子计较……只要您能治好王爷,就算要老朽一命换一命,老朽也全凭姑娘吩咐!” “老韩头儿,你谦虚啦,你天庭饱满,面色红润,没准儿能把你家王爷熬走,且入不了土呢……” 这话把老韩头儿吓得不轻,“哎——姑娘,这可不兴胡说啊!” 叶轻棠撇嘴,“我没胡说啊,你家王爷,最多还有一年好活的。” “什么!”老韩头儿和福生异口同声。 晔王的脸上闪过一抹不甘,“当真,只剩一年了?” 老韩头儿大受打击,边摇头边念叨,“不,不可能的……老朽学医四十载,跟在王爷身边十年,日日给王爷把脉,他若是只剩一年寿命,老朽怎会号不出来呢!” 他突然停住脚步,眼带希冀地看向叶轻棠,“姑娘既能号出王爷脉象有异,是否有解救之法?” “这得看你们王爷,有没有足够的筹码,买他自己的命了……” 叶轻棠看向晔王。 晔王仿佛能感受到她的目光,那股淡淡的死气又慢慢透了出来,“什么样的筹码,才能买本王的命呢?” “很简单,我需要一个位高权重的人做我的保护伞。哪怕我捅破了天,也能帮我补上的那种。” 当今太后,是宁国公叶容安嫡亲的姑母。 他和靖武帝,就是嫡亲的表兄弟。 宁国公府自然如日中天,难以撼动。 待叶曦月嫁入东宫,朝堂之上,只怕难有人,再能与他比肩。 在这个权势就是一切的时代,她想为原主报仇,必定要有足够的力量支撑才行。 否则,孤掌难鸣,独木难支。 就会像原主一样,悄无声息地,被人凌虐致死。 晔王一心想要为母族翻案,不可能白活了十年什么都没做。既有共同的目标,那就是最好的盟友。 这年头,明明白白把底牌亮出来的人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那隐藏在暗处随时会咬你一口的毒蛇。 第7章大凶之兆 晔王发出一声嗤笑,“你倒很有志向,还想把天捅破,本王若答应你,你真能让本王重新站起来,再见天地众生吗?” 叶轻棠摇头晃脑地叹气,“能是能的,就是得费不少劲儿,我这人懒得很,又怕麻烦得很。你是个王爷,要做的事,都是要掉脑袋的,你事成了,没我什么好处,你事败了,我却要给你陪葬,这可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啊……” “敢跟本王做买卖的人,你还是头一个。那你不如说说,你有什么本事,能把天都捅破……” 叶轻棠龇着牙,但笑不语。 十日后。 太子大婚。 全城轰动。 一身大红吉服,凤冠霞帔的叶曦月,举着团扇坐在装点喜庆的宫车里,身后跟着仆妇婢女无数。 婢女之后,还有绵延数十里的红妆。 据说陛下亲下圣旨,要让迎亲的队伍游街三圈,好让整个颍都的百姓都来一睹这位天命凤女的风采。 “这位身有凤命的叶姑娘,不是前些日子被寻回的真千金下毒害死了吗?怎么又活过来了?” 人群之中,有人忍不住窃窃私语。 “是说死了,但被法清寺的高僧虚隐大师给救回来了!都说她是天命凤女,有上苍护佑。能保大夏繁荣昌盛,千秋万代呢!” “哎哟!那她嫁了太子,这是不是说太子以后,一定能继承大统啊……” “嘶……你不要命啦!皇家的事,岂敢胡乱说嘴……” “……” 有人又转移了话题,“那宁国公府的那位真千金,不是枉死了?听说她被重刑加身,活活凌虐致死呢……” “此等有碍国运,谋害凤女的不祥之人,死了便死了,有何惋惜?” “……” 迎亲队伍辰早便出发,游街三圈,才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百姓们自觉站在道路两旁。 宫车在宫门口停下,叶曦月由侍女小心翼翼地扶着走下来。 太子南胥易同样一身吉服,立在宫门口,等候他的天命凤女,太子妃。 就在两位新人转身往里走时,万里晴空突然黑压压一片。 还伴随着“呀——呀——”的鸟叫声,源源不断。 人们循声抬头,只见成千上万的乌鸦在皇宫上方围绕盘旋,还不断地发出哀鸣。 有人大声道,“乌鸦!是乌鸦!不祥啊!乌鸦示警,大凶之兆啊!” 密密麻麻的乌鸦层层叠叠在人们头顶上盘旋,让人头皮发麻。 突然,天上噼里啪啦像下雨似的掉下什么东西。 有人摸到手里一瞧,才发觉是鸟屎。 头上全是乌鸦,鸟屎如同雨阵,不断落下。 百姓们用袖子遮脸,匆匆找地方遮掩,场面乱作一团。 和叶曦月也没能幸免。 头上,肩上,脸上,全是鸟屎。 百姓们纷纷逃离,南胥易和叶曦月站在一起,那群乌鸦便像是认准了人似的,死死盯着她俩。 低空绕着他们飞个不停。 南胥易开始还保护着叶曦月,后来发现那些乌鸦是冲着叶曦月来的,他便干脆扔下人,自顾自跑了。 叶曦月整个人被乌鸦包围,浑身都是鸟屎,根本不敢张口喊叫,满脸绝望。 第8章太子心生芥蒂 宣德殿里,等着太子和太子妃来行礼的帝后,正满脸欣喜。 一名宫人匆匆走进来,扑通跪了下来,吓得话都说不清楚,“回,回禀陛下,外头,外头好多乌鸦……” 帝后惊讶得同时站了起来。 “呀——呀——呀——” 靖武帝听到这声音,踉跄了一下,险些没有站稳。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跌跌撞撞地奔出去看。 太子踉踉跄跄地跑来,正好迎面撞上,“父皇……父皇……” 靖武帝一抬头,便瞧见黑压压一片,在皇宫上方盘旋。 “乌鸦,乌鸦都围着叶曦月转……凤女之说,只怕不实!” 南胥易身为太子的仪态全无,满身鸟屎,一脸惊惶。 这一日,整个皇宫都被乌鸦笼罩,黑压压一片,上空回荡着声声哀鸣。 直到日落西山,鸦群才慢慢散去。 整个颍都,都陷入了恐慌之中,人人都担忧是否上天示警,所谓的凤女,是否真能保国泰民安。 东宫之中,本是太子洞房花烛夜,却一片惨淡。 两人都已沐浴更衣。 叶曦月生得如娇花照水,柔情万千。 往日里瞧着,的确能让人生出怜爱之意,可南胥易亲眼目睹她被鸦群围困,狼狈不堪。心里那股慌乱难以压下,直到此时此刻,他都觉得晦气无比。 本以为娶了凤女,他便能高枕无忧,可如今看来,焉知是福是祸! “殿下……”叶曦月小心翼翼地靠近。 南胥易难掩厌恶之色甩开她的手,留下一句,“父皇还交代了政务让孤处理,你自行安置了吧……” 便匆匆离去。 若非父皇下了圣旨赐婚,他会直接将人送回宁国公府! 什么天命凤女!谁家凤女会招来乌鸦! 他的力气很大,把叶曦月甩得摔倒在地,满脸绝望。 花了这么长的时间谋划,铺垫。本以为能以凤女之名,顺利在皇室站稳脚跟,得万民敬仰,不成想功亏一篑! 叶曦月紧紧握住了拳头,狠狠在地上砸了两下。 满脸溢着愤怒和不甘。 太子今日对她生了嫌隙,只怕难以消除。 身为太子妃,新婚之夜,连自己的丈夫都留不住,她日后,还如何在东宫立足? 叶曦月一双美眸饱含恨意,微微抬手,边上立着的侍女便快速蹲下身子,将她扶起。 “采荷,命人回府向父亲禀明缘由,请他给法清寺的虚隐大师传个信……” 采荷低着头称是,将她扶到榻上之后便匆匆离去。 晔王府里,罕见的灯火通明。 从前,因为晔王看不见,到了夜里,下人们也几乎不出来走动,府里总是乌漆嘛黑死气沉沉的。 下人们走路都不敢用力,生怕惹了王爷不高兴,小命不保。 后院的妙风亭里,叶轻棠凭栏而坐。 南胥泽坐在轮椅上,面对着她。 “乌鸦,是你招来的?” “你说是就是呗。” “可你要是有这本事,之前又怎么被欺负得这样惨?” 他从前虽不曾与叶家人有过交集,但宁国公府里的事情,他却是有所耳闻。 第9章王爷对我一见钟情了? 叶轻棠回府三月,宁国公府祸事不断,她被逼几无生路。 满府的人都护着叶曦月,弃她如敝屣。 她若有此等心机手段,又怎会落得遍体鳞伤,弃之荒野的下场? 他如今识得的这个叶轻棠,分明与传言的不同。 她的身上,有太多可疑之处。 “王爷对我如此感兴趣,莫不是对我一见钟情了?哦——不……”她突然又否认了自己的话,“我忘了王爷看不见……” 南胥泽只是轻轻一笑,并不将这揶揄放在心上。 “今日你招来乌鸦,坏了叶曦月凤女之名,之后又打算如何?叶曦月身后有个德高望重,深受陛下信任的虚隐大师,区区不祥之名,只消他在陛下面前说几句似是而非的话便可化解,仍旧伤不了她分毫。” 叶轻棠姿态慵懒,“芥蒂的种子一旦种下,岂是三言两语就可化解的?只怕太子这辈子都忘不了她被乌鸦缠身的那一幕吧?你的那位好皇兄,又能全然放下猜忌与不安,继续重用宁国公府吗?” 南胥泽突然就转变了话题,“世人存活,皆受种种孝道礼节束缚不可随心所欲,叶容安,可是你的亲生父亲……若有一日宁国公府坍塌,你真能袖手旁观?” 叶轻棠挑眉,“能不能,王爷等着看呗。” “明日陛下召见,你陪我进宫。” “好啊,正好,我也想看看,我那好妹妹,如今是怎样光景了……” 因原主比叶曦月早出生一刻,上门认亲时,她便算作了姐姐。 往常,南胥泽出门,跟在他身边的都是近侍福生,有时候病得厉害了,连韩叔也会随侍左右。 今日推轮椅的,依旧是福生,但他身边还多了一个戴着面纱的妙龄少女。 面圣时,靖武第一眼便瞧向了戴着面纱的叶轻棠。 宣德殿内,不仅有帝后,还有将将大婚的太子南胥易和太子妃叶曦月。 就连宁国公叶容安,还有其妻陆氏也在场。 “晔王弟身边,何时多了个美娇娘啊?面见圣上,居然也敢遮遮掩掩?”皇后杨氏率先发难。 靖武帝也十分不悦。 “阿棠,将面纱摘下,让陛下,和皇后娘娘瞧瞧……” 南胥泽微微回头。 叶轻棠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伸手,缓缓摘下了自己的面纱。 那张清冷孤傲的脸露在众人眼前时,叶容安夫妇,都吓坏了。 叶曦月也惊得浑身发抖,几乎站不稳。 “这,这不是宁国公府不久前寻回的真千金吗?听说下毒害人,已经畏罪自尽了,怎的,又活过来了?”杨皇后看向叶容安夫妇。 靖武帝也朝夫妇俩投去了愤怒的眼神。 叶容安忙拉着陆氏跪了下来。 “陛下,娘娘容禀,那不孝女畏罪自尽后,是臣亲自下令安葬的……实在不知,此女子是何人……” 南胥泽哦了一声,“宁国公确信,人是畏罪自尽之后,入土为安了?” “是……”叶容安战战兢兢地答道。 “放肆!陛下在此,你竟敢欺君罔上!” 第10章听听他说的什么话 叶容安诚惶诚恐,“王爷这话从何说起啊?臣实话实说,怎的就成欺君罔上了……” 靖武帝有些不耐烦,“晔王身子不好,不必为了一些个不值当的人动气……” 他犀利的眼神在叶轻棠那张脸上扫过,“此女命格不祥,会给我大夏引来横祸,绝留她不得!来人!拖下去,赐白绫!” 话音刚落,便有宫人上前,欲拉扯叶轻棠。 “皇兄,如今连一句整话,都不愿意听臣弟说了吗?是否有一日,也会不由分说,就赐臣弟一杯毒酒,或者,一把匕首呢?”晔王神情平静,语气随和。 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让靖武帝心头火起。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厌恶与不甘,不过,被他掩饰得很好。 “皇弟此乃诛心之言,你与朕是骨肉至亲,朕如何会行那不义不悌之事?” 南胥泽那双毫无神采的眼睛,像是闪过了一抹轻嘲,“皇兄对臣弟关怀备至,臣弟自然知道,只不过,这位叶家姑娘,是三个月前,臣弟偶然路过乱葬岗捡回来的,那时,她被人打的浑身是伤,双腿胫骨被生生打断,明显是被人凌虐到如此田地的,人尚有一口气,便被扔进了乱葬岗,分明是想让她自生自灭!” 听听,他说的是什么话! 他一个眼瞎腿又瘫的王爷,大半夜不在自己府里待着,跑乱葬岗里溜达!还美其名曰,路过! 那浑是孤魂野鬼的晦气之所,也是好路过的吗? 叶容安为自己强辩,“此女不仅心肠狠辣,下毒害人,还命格不祥,为免她给大夏带来灾祸,这才顺应天理,将她打杀,王爷却故意救她性命,还带到陛下面前招摇,难不成,是想我大夏的万里河山,毁于此女之手!” “国公爷方才不是还说你家姑娘是畏罪自尽已经入土为安了吗?怎的才片刻,又换了一套说辞呢?你说阿棠心肠狠辣下毒害人,那她所害之人,又是如此死而复生,还得陛下赐婚,成为了太子妃的呢?” 叶曦月在看到叶轻棠的那一刻,脸色煞白。 她不敢相信人被打成那样,还能好好地活下来。 而且那双眼睛过于犀利,叫她瞧一眼都害怕。 “姐姐……姐姐对不起……是妹妹一时糊涂,才错怪了你……这太子妃的位置,本该是姐姐的……是妹妹占了姐姐的福分……还望姐姐大人大量……不要同妹妹计较……” 她慌了,主动上前讨好。 尤其是看到太子看叶轻棠的眼神之后,身份地位不保的惶恐,占据了她整个心房。 宁国公的夫人陆氏看不得自己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心肝儿如此委屈,便上前来将她护在身后,“月儿命大,中毒那日恰好碰到虚隐大师在城中,这才逃过一劫!你身为国公府嫡女,回府后我们都尽量补偿你,谁知你竟无半点容人之量,居然下毒害你妹妹!你自己说,你该不该死!” 叶轻棠的眼睛,落在了被陆氏护在身后的叶曦月身上,在无人瞧见的角度,叶曦月的眼底,满含嘲讽与得意之色,根本没有方才伏低做小的愧疚。 第11章我听了都觉得恶心 “国公夫人一片爱女之心真是让人感动,可这天下,也没有偏爱养女而逼着亲女去死的道理啊……” 叶轻棠的眉眼微微挑着,说话也阴阳怪气的。 “何况太子妃身份高贵,我可不敢高攀,也不敢妄称她的姐姐。” “放肆!”坐在高位上的杨皇后怒道,“当着陛下和本宫的面,就敢顶撞亲娘,背地里还不知如何!此等不孝不义的逆女,就该立即绞杀!曦月身为太子妃,纾尊降贵同你好言好语,难不成还未委屈了你!藐视皇家,合该千刀万剐!” 叶轻棠看了过去,“皇后娘娘是想告诉臣女,旁人想要杀我剐我,我只能引颈受戮,不该有半句辩解?” 杨皇后冷哼一声,细长的柳叶眉蹙起,坏了形状。 “你行为乖张言语轻狂,父母为门楣家声打你杀你,有何不可!你若心生怨恨,便是悖逆人伦!”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自然宽宏大量,能容常人所不能容。民女见识浅陋,没有容人之量。对于一个占据了我的身份,还处处想要置我于死地的人,我恨不得一口咬断她的脖子,什么姐姐妹妹,我听了都觉得恶心!” 叶曦月眯了眯眼。 脸色变得很难看。 她不是叶轻棠! 叶轻棠怎有胆量直视皇后的质问! 她被父亲打得奄奄一息丢去了乱葬岗,命大被晔王救了回来。 若是想安生过日子,就该当自己已经死了,隐姓埋名小心翼翼! 竟敢跟着晔王进宫来,必然是心有不甘,想要报复! 可晔王是个又瞎又瘫的残废,即便陛下为了表现仁慈,给他几分薄面,他又能翻起什么浪来? 杨皇后冷哼一声,“你一个命格不祥之人,若是当年没有抱错,只怕宁国公府早已被你祸害得不剩片瓦!曦月以自身护着你的家人,你不但不感激她,反而下毒谋害,恶语相待!天下竟有你这般不知好歹的泼妇!” 叶轻棠冷冽的目光,扫过叶容安夫妇,那夫妇俩心虚,压根儿不敢跟她对视。 最后,她的目光停留在叶曦月的脸上,话,却是对皇后说的,“皇后娘娘,若昨日叶曦月嫁的不是太子,而是要您让出凤位,您是否会因她能护佑大夏千秋万代,而感恩戴德,心甘情愿呢?” “放肆!”杨皇后一掌拍在扶手上,护甲断裂,割伤了她的手指,顿时血流如注。 叶轻棠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反倒是叶曦月吓得跪在了地上,声音都带着哭腔,“母后明鉴,儿臣绝不敢做此想!” 就连宁国公夫妇,也胆战心惊地跪了下来,颤声求饶。 “娘娘……” 宫女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手,跪了下来。 靖武帝的眼底闪过不耐,但只一瞬,又消失不见。 只是沉沉地说了句,“请太医。” 杨皇后愤恨地看着口出狂言,却无动于衷的叶轻棠,恨不得立马将她赐死! 手指传来的椎心之痛,让她脸色煞白,却又不得不在陛下面前,维持她身为皇后的仪态和体面。 第12章你可得救我 杨皇后看着自己血淋淋的手指,对叶轻棠的恨意也达到了巅峰。 太医匆匆赶到,处理了伤口,又匆匆离去。 靖武帝看向叶轻棠,目光沉沉,喜怒不辩。 “叶轻棠,你身带不祥,若有自知之明,就该从容赴死,何故到御前来大放厥词!” 常人面对帝王之怒,早已汗流浃背,四肢瘫软。 可叶轻棠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变化。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突然,殿门外传来一道高深莫测的声音,一名披着红袈裟,手持禅杖的僧人缓缓走了进来。 走至帝后面前,又念了一声佛号,微微躬身,就算行了礼。自他走进来,靖武帝的脸色便缓和了不少。 叶容安夫妇还有叶曦月,也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大师今日怎的得空入宫来?” 靖武帝的语气十分谦卑。 这位,便是颍都闻名的法清寺方丈,虚隐大师。 “阿弥陀佛……”他慈眉善目,神色庄严,倒是真的有几分得道高僧的样子。 “贫僧掐指一算,一股煞气直冲紫薇,便匆匆赶了过来……”说罢,他转身朝向叶轻棠,又念了一声佛号,突然神色变得阴戾,“妖孽,还不快快现出原形!” 叶轻棠都忍不住笑了,“驱鬼捉妖那是道士的活儿,你一个老和尚,多管什么闲事?” “妖孽放肆!” 说罢,那虚隐大师便杵着禅杖打了过来。 叶轻棠一个闪身躲在了南胥泽的身后,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道,“王爷,为了你的腿和眼睛,你可得救我……” 南胥泽又好气又好笑,“你需要本王救?本王还以为,你是特意入宫,来寻个好死的呢……” 虚隐大师收了禅杖,单手行礼,眸光森然可怖,“妖孽!乖乖受死!休要连累他人!” 叶轻棠冷哼一声,抬着下巴睥睨着眼前这头披着袈裟的豺狼,眼神比他的还要冷上三分,“都说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当以普度众生为念。大师身为佛门中人,却口口声声让我死,岂不有违佛家慈悲之名?” 虚隐眉目森冷,全然没有了出家人的和善,反而满身杀意。 “佛门慈悲,只度善人!你这妖孽的存在,却会牵累苍生,自然要灭除!” 南胥泽突然开口,“皇兄,人是臣弟救回来的,她的生死,自然该臣弟说了算,您说呢?” 靖武帝苦口婆心地劝道,“皇弟,此女身带不祥!你瞧瞧,她才进宫多久,皇后便受了伤流了血,你将她带在身边,会招来祸患的……” 南胥泽低头,嘴角露出一抹轻嘲,“皇兄说笑了……臣弟又瘫又瞎,早就没有什么指望了……还怕什么祸患呢?” “你——” 虚隐大师不由分说,已经打将过来,福生下意识挡在了南胥泽的面前,但那禅杖,是直直冲着叶轻棠去的。 叶轻棠几个旋转之间,人已经退到了殿门口。 恰好有一缕阳光洒下来,那一身白色衣裙在阳光的衬托之下,熠熠生辉,突然,一抹金光闪耀,在她的身后,竟出现了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 殿里面的人,有目共睹。 福生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福生,怎么了?” 福生咽了咽口水,“王爷,叶姑娘身后,出现了一只凤凰!” 第13章有凤来仪 她的眉眼清冷,但轻柔的阳光洒下,恰好给这份清冷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让她整个人,飘飘若仙。 再加上她身后的那只凤凰,让她更加像极了神女下凡,普惠人间。 方才还口口声声喊着妖孽的虚隐大师,这会儿汗流浃背,大气不敢出,也没有了什么高深莫测的镇定与从容。 人人都定睛看着这神圣的一幕,目瞪口呆。 一个天命凤女,却在大婚之日引来预示着大凶的乌鸦。 一个传言之中身带不祥之人,却有凤来仪…… 孰是孰非,一目了然。 太子南胥易看向叶曦月的神色里,多了几分怨恨与不甘。 靖武帝更是懊悔,自己身为帝王却轻易听信传言,险些错失凤女! 杨皇后则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叶容安夫妇,更是后悔,自己可能押错了宝。 可是,虚隐大师口口声声说身带不祥之人,怎么可能是凤女呢! 但是事实摆在眼前,又由不得他们不信。 叶轻棠身后的那抹虚影,随着阳光的转移,而慢慢消失在众人眼前,但方才那一幕给众人内心带来的冲击,却是无形之中放大。 “宁国公,你可知罪!” 靖武帝在震惊之余,显露了雷霆之怒。 叶容安忙跪了下来,“陛下恕罪……臣,臣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虚隐身为出家人,靖武帝也早就有言,他面圣可不行礼。 “陛下,贫僧遁入空门五十余载,断人命格之事,从未出过差错,此女的确身带煞气,恐祸乱大夏太平……况,她身为妖物,自然有办法动用术法混淆视听,贫僧甚至有理由怀疑,太子殿下大婚那日的乌鸦,也是她招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毁掉凤女,由她自己取而代之!” 杨皇后忍不住为叶曦月说话,“是啊陛下,去岁秦州瘟疫,也是太子妃不顾危险前去,亲自为百姓试药配药,疫情才稳定下来的,否则,还不知要死多少人呢…若非她有凤命在身,如何能保百姓安稳无忧,自己又能全身而退呢……” 事实上,她根本不在乎叶曦月是否真的身有凤命,但她已经嫁入了东宫,只要她还占着这个名头,太子便能一直稳坐高台。 倘若凤命之事存疑,那朝臣便会疑心,太子是否是天命之人。 只要朝中的风向一变,那底下那些有皇子的妃嫔们,便会蠢蠢欲动。 陛下共有七子。 二皇子三皇子早夭。 四皇子生下来就是个痴儿。 五皇子前年春猎摔断了腿,落下了残疾。 六皇子面容有损。 前面几个,已经注定与皇位无缘。 那七皇子的生母,不过是浣衣局的一个末等宫女,因陛下醉酒临幸,才怀上了龙种。 陛下恼那贱婢不知廉耻,连个名分都没有给她,母子俩一直养在冷宫里,连顿饱饭都吃不上,这辈子想要出人头地,除非天上下红雨。 不过,就算朝中已经无人能与太子相争,杨皇后也不希望叶曦月凤女之名被毁。 因为,她不能让叶曦月,成为太子光明璀璨人生中的一抹污点! 第14章回哪个家 靖武帝本不是迂腐迷信之人,但事关国运,他也不得不多做一层考虑。 倘若身带凤命的是叶轻棠,暂留她性命又有何妨? 只不过…… 他眯着眼睛看了看下首不动如山的晔王,眼底闪过一抹谁也察觉不到的恨意。 不管叶轻棠是否凤女之身,都不能让她继续待在晔王的身边。 “叶氏轻棠,自即日起——” “咣当——” 众人本在仔细听靖武帝口谕,但这金属落地的声音,让人疑惑不解,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那声音的来源。 那匕首,落在叶轻棠的脚边,而她那张宛如天女下凡的脸上,则多了两道纵横交叉,鲜血淋漓的伤口。 看样子还不浅。 殿中人心思难测,神情各异。 叶容安夫妇,是震惊,是不安。 太子南胥易,是惋惜,是不甘。 杨皇后,则是松了一口气。 叶曦月,则是嘲讽与解恨。 靖武帝的怒气一下子冲上天灵盖,“叶轻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抗旨不尊!你就不怕,朕真的杀了你!” 福生在同南胥泽耳语,南胥泽皱起了好看的眉头。 在福生告诉他,叶轻棠身后出现了一道凤凰的虚影时,他便想到,不管叶轻棠是不是凤女,陛下都不会允许叶轻棠再跟他有任何瓜葛。 最好的办法,就是召她入宫为妃! 让她活在帝后的眼皮子底下,再也翻不起风浪。 但比众人更早猜出靖武帝心思的叶轻棠,则直接毁了自己的脸。 大夏建国以来铁律,女子容貌有损者,不得入宫为妃。 口谕还未宣,她的容貌已毁,便不算抗旨不尊。即便陛下气炸了肺,也不能随意打杀她了事,毕竟,她还有一个疑似凤女的身份。 他的这位皇兄,虽然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但若说起来,他倒还算是一位尽职尽责的帝王。他也希望自己能开创盛世,千古留名。 所以,若是能有个人能够助他达成所愿,他再生气,也会愿意留着那人性命。 叶轻棠这一招虽然很冒险,但十分有用。 她不用入宫了,也不必担心自己被赐婚太子,要和叶曦月共事一夫了。 到了宫门口,叶容安朝自己的夫人使了使眼色。 陆氏忙在叶轻棠上晔王的马车之前叫住了她,“棠儿……” 叶轻棠置若罔闻。 直到陆氏拦在马车前,一副慈母心肠,“棠儿,你既平安逃过一劫,陛下也不再追究了,你便同爹娘回家吧……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无名无分地跟着王爷,旁人会说闲话的……” 叶轻棠瞟了一眼悄悄注意着这边动静,但又装作若无其事的叶容安,轻笑一声,“回家?回哪个家?” “回宁国公府啊……之前,是因为你的身份受疑,会影响国运,你爹爹才不得已痛下狠手……当初,若非他念着骨肉连筋,你哪里还有活路……” “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他呗?谢谢他将我打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十个手指都夹断了,还打断了我一双腿,生怕我从阎罗殿爬回来找他索命呢!” 第15章一个小把戏而已 “你,你怎么能这样说……当初你爹爹若不这样做,整个叶家都得跟着受牵连……他也是为了整个家族,才不得已的呀……” “你们叶家人的命金贵,就我该死呗!现在让我回去,等着下一回叶家有灭顶之灾的时候,再把我推出来挡刀是不?你们这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响!这天底下还能什么好事儿都让你们家占全了?” “逆女放肆!” 叶容安大喝一声,快步走了过来,扬起手就想打她。 但那只手刚抬起来,他就痛苦地叫喊了一声,那只抬起的手瞬间垂下。 福生看得真真儿的,叶轻棠的手掌,只是轻轻地在宁国公的手腕之处挡了一下,他就听见了咔嚓一声。 那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叶容安捂着自己的手腕,痛得额上冷汗涔涔,青筋暴起,脸色煞白。 陆氏忙扶住丈夫,“老爷!” 看向叶轻棠时迅速变了脸色,再无半分慈母的样子,“你这丧门星!虚隐大师说你会祸殃亲族,我看一点也没错!你竟敢打断你父亲的手!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叶轻棠在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他断我一双腿,我现在,只是先收点儿利息而已,不用急,早晚有一日,我会一一讨回来的!” 说罢,大步流星地上了马车。 福生跟马夫坐在外头,马车迅速离去。 扬起一阵尘土,叶容安夫妇,吃了一嘴的灰。 “闹得这样僵,你日后,要如何在颍都立足?你就如此确信,本王能处处都护得住你吗?” 叶轻棠的后背,靠在车厢上,姿势慵懒随意,但又不失风雅。 “护不住我,你就跟我一起死呗,有你陪葬,黄泉路上,我也不怕孤单了……” “哼!想得美!你不怕孤单,本王还嫌你聒噪呢!” 嘴上嫌得不得了,却默默递了块灰色的手帕过来。 叶轻棠也不跟他客气,接过来就往脸上的伤口摁。 为了断了靖武帝父子的念头,她下手狠了点儿,不过这点伤口对她来说,只是小事情,只要她愿意用药,不出三个月,保管连一丝疤痕都见不着。 “那只凤凰,是怎么回事?” 她能招来乌鸦,可以说是天赋异禀。 可凤凰,是传说之中的神鸟,根本没有人见过,她如何能招来呢? “一个小把戏而已,你要是想看,我连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都能给你招来。” 南胥泽相信她真的有这个本事。 “为什么不想入宫?以你的本事,斗倒皇后,登上凤位只怕也不难,将来生下皇子,扶持他继位,你便可高枕无忧了,想报什么仇报不了啊……何苦铤而走险,让陛下既忌惮你,又不敢杀你。” 叶轻棠盯着那张脸看了好一会儿。 南胥泽的下巴,冷不丁地被挑起。 他下意识扭开了头,“放肆!” 耳边传来叶轻棠的轻笑,“生气了?那我问你啊,若是敌国有个女王,她的年纪跟你娘一样大,她说你若是愿做她的裙下臣,时时刻刻以色侍她,讨她欢心,她便能给你至高无上的荣宠,替你报仇雪恨,你肯不肯啊?” 第16章我去找她算账 经过三个多月的修养,王彦的身子已经恢复了八成,终于从幽暗的崖谷爬了上来。 就连黛瑾自己都没有想到,就在一天之前,还对余生无甚期盼的自己,如今竟然开始有了完全另外一种心情。 这话一出口,气氛就有些变了,张三一副要怒要笑的古怪模样,最终还是憋了回去。 “对对,他们经常在大街上随便拿东西,从来不给钱,也没人敢去要,谁敢要不是被打死就是重伤!”边上一人补充道。 说到这里,我还问元少恢复的怎么样了。宇城飞说,不错,反正就是还得在床上,在躺一段时间。 杨复话刚说完,远处的天空变得灰暗,半空中好似有无数妖魔鬼怪,张牙舞爪一般,向着这边扑来。刘贞不敢大意,急忙下令。 他被告之,主人陨命在一个遍地都是无境修士,而圣境的人在那里只能当奴仆的疯狂世界,他辛辛苦苦学得一身修为,在那里并无用武之地,连报仇的资格都没有,你让他如何冷静,如何甘心? 曹操与各个蛮王、洞主入城,曹彰领着五百精锐随身护卫。王平等人指挥大军安营扎寨。 他看向车后座,等着顾明珠下车好好和她沟通,让她不要被乔深城的人模狗样给糊弄了。 眼下,金时代已经被抓了,代表也换了人,不如索性为自己谋取一些福利。 可剧烈撞击后,两人都昏头昏脑,宾朋奇好不容易从事故现场清醒过来,回头却其发现符丽并未受致命伤伤,只是擦破头皮,正想着爬出车外。 不消一会儿,唐猛那边浮标动了动,他立刻收线起来了,众人围了上去。 黄菲菲经纪人见她和乔墨含又发生了争执,这样的场合闹起来对她们不利,连忙像乔墨含和Tina歉意一笑。 被两个血脉相连的亲人误会,他只想解释,可是一想到刚才的事情,他就像是缺失了记忆一样,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记得让Cathy展示她的能力。 通过卫星画面精英胜利队众人看着夏川挽住卡尔蜜拉的腰消失不见。 他马上又打开微信,发现里面的微信名是一个明显的商务名,只有一串电话来作为微信名,而其中的聊天记录均已删除,看起来毫无痕迹。 周楚暮一把将蓝雨熙狠狠抱入怀里,用力把她揉入自己胸膛,像是要把她揉入自己的身体里面。 云嵩本来打算向他展示一下自己花了大价钱学的茶道,结果刚刚把茶端过去,陈宇直接一饮而尽,并且他还用自己好不容易收集回来的名贵茶具敲了敲桌子。 辛童依言靠近了过去,李思雅搂住辛童的脖子,两人的嘴唇微微触碰在了一起。 “出去办了点事,你们忙你们的,我去忙了。”许悠然一脸尴尬的就要跑路。 期货公司的运营方式就是拉客户开户,然后客户在进行买卖交易时会产生手续费,期货公司赚的就是这个佣金钱。 只要经过一段时间训练,爱丽丝绝对会成为不亚于雷雯娜的高手。 何臣带着贺深斓批准的请假条 回了家,看着许诺一在忙碌,有些不好意思。 希望他三次觉醒者的身体素质能扛得住,这样还能为抗击变异兽发挥点余热。 哎,要知道,他现在最受不了的,就是紫冥珂朝他又是撒娇又是乞求的表情了。 这是李伟轩第二次偷袭他,第一他利用灭星手和长刀挥动的力量,逃出了包围圈,相当于李伟轩助了他一臂之力。 顺时关闭直播间,发现涨了三万的粉丝,现在有十一万五千左右。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嘟”的盲音,张安大导演直接生气的爆了个粗口“卧槽!”于是张安大导演就再次拨打了过去。 大衣缝制的很好,除非把外面的一层棉布撕开,否则是看不到里面的东西的,但是撕开,他又舍不得。 王海生闻言面色阴沉不定,赵圭臬所说的,他何尝不知道,可这种事情他打心底不愿意看到。 王海生从睡梦当中惊醒,一骨碌从床上坐起,几秒钟后已经穿戴整齐,一直在外面值班的士兵在听到了动静后急忙从外面进来。 想去找找林园,确认一下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见到她,劝她回去,又怕自己寻人时,引得身边人注意,从而对林园暗中加害。 其实不难听出,皇上早就原谅陆家原谅陆行舟了,只不过帝王都是要面子的,总不能直接告诉底下人自己的心思。 桌上六盘菜,有炒肉干,有鱼儿,有豆角,笋干汤,炒鸡蛋,倒也丰盛。 第17章叶轻棠有古怪 南胥易看了看门外的天色,“如今时辰尚早,孤得去御书房,聆听父皇教导,晚些再说吧……” 叶曦月还未来得及说话,人已经匆匆走了。 太子一走,侍女采荷便神色慌张地走了进来,“姑娘,夫人命人来传话,大公子得知大姑娘打伤了国公爷,气冲冲去晔王府找大姑娘算账去……夫人说,让您去劝劝大公子,这时节,不宜与大姑娘计较……” 叶曦月惊得站了起来。 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叶轻棠一定有古怪! 一个人,怎么可能在短短时日内,就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叶轻棠从前唯唯诺诺,连说话都不敢动大声,见到个人更是抖如筛糠! 今日在宣德殿,竟有胆量质问帝后,还当众毁了自己的脸,好绝了陛下想召她入宫的心思! “父亲是如何被她伤的?” 采荷摇头,“来人没有说得很清楚,只说国公爷腕骨断了,已请了大夫上门医治,但大公子,去找大姑娘算账去了,夫人担心他有危险……” 叶曦月缓缓坐了下来,慢悠悠地拔着自己头上的珠翠。 采荷不理解,但不敢问。 叶曦月借着镜子,瞟了身后的人一眼,悠悠道,“太子去御书房了,大婚之后,断无我一人回门的道理……你就跟来人说,虚隐大师嘱咐我,不能离开太子身边,哥哥那头,还请母亲自行想想法子劝告……” “是……” 叶曦月轻哼一声。 叶轻棠,你最好有胆子,把整个国公府都杀绝了……这样,还省得我费心思了呢…… 晔王府门口,叶昀匆匆下马想要硬闯,被守卫拦下。 “让我进去!我是宁国公世子!我要见我妹妹!” 一人前去报信。 另一人开口相劝,“就算您是世子爷,也不能硬闯晔王府,王爷怪罪下来,只怕宁国公府也跟着受连累,还请世子三思,静等通报……” 叶昀哪里肯听。 他现在恨不得立马将叶轻棠碎尸万段! 一个身带不祥,枉顾人伦孝道之人,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 王府后院凉亭里,叶轻棠正在悠哉悠哉吃着点心。 脸上的伤已经上过药了,就这么大刺刺露在外面,看起来吓人得很。 听得守卫来通传,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晔王静坐一旁,缓缓开口,“叶昀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军中六品校尉,更是有拼命三郎之称,再加上,他是宁国公世子,凡行伍之人,都会给宁国公三分薄面,但以他的才干,即便不靠门楣封荫,他想要平步青云,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哦。” 叶轻棠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闹成这样,你不打算去见他?” 叶轻棠吃完最后一口点心,拍了拍手中的点心碎屑,“我只是在想,要是待会儿打起来,我不小心断他一条腿,王爷还能不能给我兜底……” “好好一个姑娘家,总是如此残暴作甚?张口便要断人手脚的。” 晔王嘴上虽如此说,脸上却带着淡淡的笑意。 福生站在亭子外头,见自家王爷这幅模样,心里那叫一个激动。 他自小就跟在王爷身边。 第18章你心生仰慕了? 自从王爷失明和失去行动能力之后,脸上就再也没有过这样会心的笑容。 他会笑,但那笑里,往往带着沉沉的死气,没有一丝鲜活。 叶轻棠从亭子里走出来时,福生忍不住多瞧了她一眼,想看看她到底长了什么三头六臂,能让王爷有如此大的转变。 谁知道叶轻棠突然在他身边停下来,双手背在身后,那双眼睛里透着狡黠和揶揄,“我说福生小哥哥,你这么盯着我瞧,莫不是觉得本姑娘美若天仙,你心生仰慕了?” 福生只觉得有人用力戳了戳他的后腰,让他忍不住一个激灵,一股羞怯直蹿天灵盖,脸都开始发热了。 “你!你少自作多情!谁,谁仰慕你了!” “那你看啥子看!招子不想要咯?” “你——” 她突然变脸,福生又羞又恼,简直不可理喻! 要是从前,她倒还有几分看头。 可如今,脸上那两道伤口,要多吓人就有多吓人,也不知她是从何处来的自信,竟觉得自己美若天仙! 逗完福生,叶轻棠蹦蹦跳跳地往前院走去。 她似乎心情很不错,还哼着不知名的曲调,怪好听的。 “福生……” 福生看着那背影咬牙跺脚,要不是看在她能治好王爷的份上,他高低得给她点儿颜色瞧瞧! 听见王爷在喊他,忙匆匆低着头走进了亭子。 “王爷有何吩咐?” “去门口,看看热闹……” 福生倒是很想看看,她被打得满地找牙的样子! 就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要不是王爷护着,怎么死都不知道!还敢嚣张! 府门口。 叶昀不顾身为世子的体面,还在胡搅蛮缠。 又一身蛮力。 守卫几人,竟险些拉他不住。 本还死命要往里闯的人,却突然停下了动静,呆呆地看向门内。 守卫见他安静下来,便站回了自己原本的位置。 还朝着叶轻棠,微微点头示意。 方才狂怒不已的叶昀,这会儿像是石化了一般,愣愣地盯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目瞪口呆。 “你,你的脸……” “我自己划的,怎么了?” 叶昀怔愣过后,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你的脸是谁划的不重要!你是如何伤的父亲!身为人女,竟残害自己的生身之父,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天谴?”叶轻棠轻嘲,“他对我重刑加身之时,怎么不怕天谴?” “父亲终归是父亲!他打你杀你,是为了家族,为了你不祸害大夏国运!是义举——” “啊!” “叶轻棠!你疯了!” 叶昀被她一拳打倒在地上。 叶轻棠一脚踩上他的胸膛,并且俯身靠近,对着自己的拳头哈了哈气,“我打你,不是义举,我纯粹看你不顺眼!” 说罢,一手揪着他的衣领,一手往他脸上招呼。 也不知怎的,往日里在军营操练无敌手的叶校尉,今日面对个女子,却毫无还手之力。 直被打得脸高高肿起,满嘴是血,牙齿松动。 “叶曦月服毒自杀,你为了出气,让府里的婆子,扇了我一百个耳光,还记得吗?今日也算还给你了!回去告诉叶容安,断手不过是利息,他断我双腿之痛,我定会奉还!他若是年纪大了受不得这苦,父债子偿,也无不可!” 第19章六亲不认 “滚!” 叶轻棠狠狠踹了他一脚。 但凡叶昀没点儿功夫底子,他可能连爬都爬不起来。 门内,推着轮椅将叶轻棠暴打叶昀这一幕看在眼里的福生,满脸惊恐地咽了咽口水。 这丫头可不只是嘴上残暴,她是真的说到做到! 不过想想她受的那一身的伤,倒也能理解,她为什么这么痛恨叶家人。 那哪儿是家人?那就是一窝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 “王爷……咱们这是惹上了个什么煞星啊……六亲不认的……” 南胥泽面无表情,“当心她听见,也给你一顿好打……” “我——”福生刚想说话,见人往里走,忙闭紧嘴巴。 倒不是怕打不过她,而是王爷还需要她治病,不能闹得太僵了。 万一她撒手不管了,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叶轻棠刚刚打了人,浑身怒气未消,看向福生的眼神并不友好。 横眉怒目,这跟她方才在后院调戏他时那轻佻的模样,判若两人。 这女子,可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福生暗暗腹诽。 “叶轻棠……” 南胥泽叫住了从自己身边走过的人。 “咋?” “以后出门,把脸遮一遮吧……丑死了……” 叶轻棠以为他叫住自己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呢! 没想到,就是这么一句不着调的话。 “我美成天仙你也看不见,丑不丑的,碍着你的眼了?矫情……哼!” 福生气不过,“叶轻棠!你放肆!” 叶轻棠挥着拳头龇着牙,“你娃儿再吼姑奶奶的名字,牙齿都给你打落!” 福生又气又急,“你又在说什么鸟语!” 叶轻棠开始撸袖子叉腰,“说,手和腿,哪个不想要了?” 福生忙闭紧了嘴巴,不敢再说话。 她是真的敢,不是吓唬人。 南胥泽听着这两人拌嘴斗气,然后福生被单方面碾压,这嘴角是压都压不住。 叶轻棠虽然脾气不好,但是,撒泼的样子,倒是怪可爱的…… 另一边,叶昀鼻青脸肿地回到国公府,门房险些没有人认出来他是谁。 陆氏见他这副样子,难过得如同剜心。 “反了!反了天了!她如此六亲不认,是料定有晔王撑腰,就能高枕无忧了吗!简直岂有此理!” 叶昀捂着脸跌跌撞撞往里走,“娘,先别管她了,赶紧给孩儿请个大夫吧……疼……” 陆氏这才慌里慌张地叫人去请大夫。 一下子府里两个爷们儿都受了伤。 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宁国公父子被侥幸活下来的叶轻棠打伤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颍都。 翌日,叶曦月回门。 南胥易很给面子的,跟着一起回来了,看着夫妻俩亲昵的模样,还真像是一对蜜里调油的恩爱夫妻。 “你可算是回来了……” 陆氏一见她就抹了泪。 支走太子之后,叶曦月满脸愧疚地盈盈下拜,眼底蓄满了泪水,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娘……大婚那日的事情,已经让太子对女儿生了不小的嫌隙,并非女儿不肯去劝告兄长,实在是女儿嫁入了皇家,身不由己……” 昨日,叶昀闹上晔王府,被叶轻棠打得鼻青脸肿的事情,就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第20章她下一步会做什么 虽然她和叶轻棠已经是不死不休的死敌,但她还是忍不住佩服她的胆色。 不过,她是一边佩服,一边骂她愚蠢。 谁不知道陛下最忌惮的是晔王。 她跟晔王搅和在一起,能有个什么好下场? 陆氏见不得叶曦月伤心难过的样子,顾不得自己心里难受,忙安慰她道,“这件事情,跟你没有关系,娘知道皇家媳不好当,你不用内疚……何况你哥哥那性子,也不是你去劝了就能劝动的……保不齐你去了,还得跟着吃亏呢……你哥哥皮糙肉厚的,挨顿打都是小事情,你要是有个好歹,可让娘怎么活……” 叶曦月表面上哭得不能自已,在陆氏看不见的地方,她那双眼睛里,却满是冰冷和愤恨。 如果叶轻棠也想让宁国公府覆灭,她倒是愿意帮她添上一把干柴,让这把火,烧得更旺一些。 不过,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挽回太子的心。 否则,她后面的路,就不好走了…… 虽然不知道叶轻棠昨日使了什么把戏,让自己的身后出现了凤凰。 但这一幕让陛下看见了,便成了她最大的护身符。 虽然虚隐已经向陛下解释过,乌鸦一事,是她身为凤女的一劫。此劫过后,便否极泰来。 日后,大夏必定会在她的护佑之下,国运昌隆。 但是,这事终究在陛下和太子心里落下了根。 她需得尽快做些事情,挽回自己凤女的声誉才好。 宁国公父子齐齐受伤之时传遍颍都大街小巷。 叶轻棠在御前露出凤凰真身一事,也被传得沸沸扬扬。 整个颍都的大小酒楼茶肆,人人都在谈论此事。 百姓们不知真假,人云亦云。 有人说,是假千金叶曦月占了真千金叶轻棠的气运,所以她认亲回府之后,侯府才会殃祸不断。 又有人说,叶轻棠能现出凤凰真身,必定是真凤女无疑。 而那叶曦月,占着凤女之名,却招来了乌鸦。 之前服毒自杀,还留下绝笔书诬陷叶轻棠,只是一场阴谋。 她为了赶走叶轻棠,无所不用其极。 颍都最大的盈玉楼里,叶轻棠蒙着白色的面纱,坐在包厢,倚窗而望。 看着底下声情并茂的说书先生,在滔滔不绝地说着关于真假凤女的事。 他留着花白的长胡子,一脸褶子,神情夸张,声音洪亮,唾沫星子满天飞。 南胥泽坐在轮椅上,静静地饮着茶。 “王爷,你说,叶曦月下一步,会做些什么?” 这些日子,她不断地回想着原主和叶曦月之间的恩怨。 越想就越觉得不对。 因为所有的事情,都很蹊跷。 如果仅仅只是为了自己在国公府的地位,她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陷害她,要她性命。 反正在宁国公府,没有人认可这位真千金,反倒是对叶曦月这个假千金赞誉有加。 原主是个逆来顺受,从来不懂得反抗的软性子。 以叶曦月的道行,不用费什么力气,就能把她压制得无法翻身。 根本用不着冒险,去服毒闹自杀这一出。 她做这一切,不只是为了害死原主,一定还有别的目的! 第21章本王是瘫了不是死了 但具体是什么,她就是想不通。 还有那个农妇! 陆氏在法清寺后山养胎,这事恐怕只有国公府和那个所谓的得道高僧知道,那农妇是如何得知的?并且恰好晕倒在她的门前…… 法清寺坐落在半山腰,后山除了一间宅子,更是荒无人烟,她一个身怀六甲,即将临盆的妇人,去那荒僻之地做什么? 还有,凤命之说本就是子虚乌有,那法清寺的虚隐号称得道高僧,为何会不遗余力地帮助叶曦月? 这都是疑点。 既然叶曦月都能死而复生,那那个农妇,是否真的已死,也值得怀疑。 叶曦月,虚隐,农妇…… 这三个人的背后,是否隐藏着什么秘密…… “你招来乌鸦毁她凤女之名,让太子对她生了嫌隙,也让陛下不喜,她自然要想方设法,恢复自己的声誉……” 南胥泽幽幽开口。 叶轻棠想起那日进宫,杨皇后说的话。 “杨皇后说,去年秦州瘟疫,是叶曦月配制出了控疫的药方,才解了秦州之危?” 南胥泽点头。 “她不仅解了秦州的疫情,还曾妙手回春,救过太后性命……所以,陛下才会如此看重她的凤女之名。” 闻言,叶轻棠就笑了。 因为原主的记忆之中,叶曦月连黄芪和苦参都分不清楚,她还能配制药方解除疫情,真的是天方夜谭。 不过,她想坐实能护佑大夏国运昌隆之名,悬壶济世,确实是沽名钓誉最快捷有效的办法。 楼下人来人往,热闹异常,突然,闯进来一伙官差,不由分说便闯上楼来,刀光剑影,将叶轻棠团团围住。 为首之人面朝南胥泽,也不行礼,只是语气上装作恭敬,“王爷见谅,大理寺接到报案,卑职需要将嫌犯带回衙门审问,还请王爷行个方便……” “啪——” 南胥泽手上把玩着的茶杯落地,砸了个稀碎,吓得来人一个激灵。 “本王是瘫了,不是死了……” 来人面色仓惶,“王爷恕罪……” “皇叔,莫要动怒——” 门外又进来一人,一身绛紫色,面色沉静,贵不可言。 不是太子南胥易又是谁? “侄儿拜见皇叔……突然叨扰皇叔,还请皇叔海涵……” 南胥泽用帕子缓缓擦着自己手上因为砸杯子染上的水珠。 动作缓慢,而又有力,在无形之中,给人带来难以抵抗的压力。 即便是太子,也不免有些局促不安。 手指一寸一寸擦干净,用过的帕子,被扔在桌上。 在场的人大气不敢出。 除了太子,其他人连腰杆都不敢挺直。 “太子日理万机,怎么有空出来闲逛呢?” 南胥易看了一眼边上若无其事,见了他也不行礼的叶轻棠,“叶轻棠罔顾人伦,殴打父兄,已经严重有违大夏律例。父皇以孝义治国,自然不能容忍此等令人发指的行径,已经勒令大理寺主审此案,一旦罪名落实,少不得判个千刀万剐。” 叶轻棠仍旧无动于衷。 南胥泽笑了起来,白牙森森。 让太子看了,都觉得头皮发麻。 第22章该当何罪 “太子既然如此注重孝义,本王倒有几个问题,想要请太子殿下解惑……” “皇叔请说……” “若是有人对本王出言不逊,该当何罪?” “藐视皇家,罪在不赦……” “若有人,强闯本王的府邸,打伤了本王的守卫,还在王府门口喧哗,扰了本王清净,又该当何罪?” 太子满脸为难,咬着牙,声音都比方才小了许多,“藐视皇家,罪在不赦……” “所以,太子认为,本王的亲卫阿棠,在面对旁人对本王不敬时,是否应该袖手旁观,任由旁人羞辱于我?” 叶轻棠挑眉。 心道南胥泽这厮,倒是颠倒是非,指鹿为马的一把好手…… 太子脸色难看。 犹豫着开口,“皇叔,叶大姑娘,何时成了您的亲卫……” “宁国公都把她扔乱葬岗自生自灭了,就表示她已经死过一次,如今是本王的人,不再是什么叶大姑娘。自然,也就不存在什么罔顾人伦,殴打父兄的罪名了……” 这番话,让太子无法反驳,可是,人死了也就罢了,毕竟还活着呢! 怎么能就此不认亲族呢? 这在法理之上,也说不过去啊…… “皇叔……这事,是父皇亲自下旨让侄儿督办的……您,别让侄儿为难……皇叔需要亲卫,侄儿再选了好的给你送来……叶轻棠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儿家,如何能护得住皇叔呢……” “太子既说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儿家,那又如何会觉得,她有能力打伤身经百战的宁国公,还有颍都闻名的拼命三郎呢?” “这……” “阿棠,本王乏了,送本王回府。” 叶轻棠使劲憋住笑意,“是,王爷……” 然后在太子的满脸不甘,和一众衙役的目瞪口呆之中,缓缓离去。 上了马车后,叶轻棠才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 南胥泽习惯性的用耳朵去听身边的声音。 眼睛毫无神采。 只不过,在私底下,他的满身戒备会降低。 方才在雅间里,和太子对峙时,他浑身散发出来的那副寒意,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他不喜,不怒,只是冷。 生人勿进的那种冷。 虽然他在朝中毫无实权,旁人也会因为他双目失明而慢待他,但却没有人,胆敢真的无视他。 “我笑王爷这张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你是没有瞧见,太子的脸都被气绿了……” 南胥泽冷冷地道,“你倒是还笑得出来?你要是进了大理寺,就只能横着出来了……你以为叶曦月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叶轻棠突然凑近。 南胥泽感受到一股女儿香沁入鼻腔,他下意识往后仰去。 呼吸骤变,声音也带着点点颤抖,“叶轻棠,你……” 叶轻棠的手,抚上他凸起的喉结,两人呼吸交缠,“王爷,你是在担心我吗……” 下一刻,叶轻棠的手被无情地拍掉,“少自作多情,你若敢戏耍本王,本王定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叶轻棠还像一条美女蛇一般,匍匐在他的胸膛之上,口中呼气如兰,“可是王爷,你的脸红了呢……” 第23章是不是憋坏了 “叶轻棠!你找死!” “王爷,怎么……了……” 福生听见里头的动静,掀开帘子查看,恰好看见南胥泽将叶轻棠搂在身下,如遭晴天霹雳。 “眼睛不想要了吗!”直到南胥泽朝他吼了一声,他才吓得立马放下帘子,扭过头去时,还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王爷是不是从来没有近过女色,憋坏了,所以才如此饥不择食,看上了叶轻棠那个丑八怪啊…… 回头得找韩叔给他看看才行! 再饥渴,也得找个温柔好看的吧? 就叶轻棠那个德行,王爷同她好上了,还能有好日子过?那不得被她给欺负死啊…… 这是病,得治啊! 车厢里,南胥泽双腿使不上力,所以还一直保持着把人压在身下那个姿势。 身体的一些敏感的变化,让他十分难堪。 “叶轻棠,扶本王起来!” 叶轻棠在他身下动了动,那动作,真的险些要了南胥泽的命,“不许动了!” “你压在我身上,跟猪一样沉,叫我怎么扶!让福生那傻子来扶!” 南胥泽没好气地开口,“你我这样,叫人看见,成何体统!” 叶轻棠失笑,本来以为他是个清心寡欲的和尚性子,没想到还挺迂腐的。 不过,他的反应着实有些大了…… 叶轻棠用力一推,便将他推开了。自己爬起来之后,又将他拽回了座位上。 南胥泽连忙整理衣裳,盖住那难堪的地方,“转过脸去!不许看本王!” 叶轻棠切了一声,扭过头去,“当谁想看你呢!姑奶奶又不是没看过男人!” 南胥泽只觉得狼狈,但听了这话,又忍不住生气,咬着牙问她,“你还瞧过谁了!” 叶轻棠心里突然升起一抹别扭,“干嘛要告诉你!你是我的谁啊?真当自己是我主子了?” 南胥泽被问得哑口无言。 之后的路程里,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到晔王府门口时,叶轻棠自顾自跳下了马车,进了门,根本不管马车里还有个行动不便的王爷。 福生把南胥泽扶到轮椅上,边往里推边忍不住抱怨,“王爷这哪儿请了个大夫,这是供了个祖宗……” 回应他的只有两个字,“闭嘴!” 福生乖乖闭嘴。 但一把王爷送回房,他就跑去找韩叔。 韩叔正在药房里头,边皱着眉头翻医书古籍边配药。 福生跟着他屁股后头乱窜,直把他追得心烦意乱,“你究竟有什么事儿!别跟个苍蝇似的围着老夫乱窜行不行?” 福生挠挠头,“我,我想让你给王爷看看……” 韩叔一听是王爷有事就紧张了,“王爷怎么了?又毒发了?快带我去看看……”他说着便要走,被福生拽住。 “不是,不是毒发……是……是……” 福生的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抓耳挠腮,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到底怎么了!你要急死老夫啊!” “我,方才回来路上……王爷和叶轻棠……在马车里……抱在一起……我,我想让你看看,王爷是不是这么多年不近女色,憋,憋坏了……” 第24章给某人治治脑子 韩叔老脸一红,照着他的脑门儿就给了个暴栗,“你个混小子!连王爷的房中事你也想管!你害不害臊!” 福生摸摸自己被敲痛的脑门儿,憨憨地道,“那,那我不是替王爷着急吗!这么多年,王爷身边连只母苍蝇都没有……那叶轻棠,粗俗无礼,心狠手辣,王爷怎么能瞧上她呢——” “你们王爷瞧上我,你吃醋了?” 叶轻棠满是揶揄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两人齐刷刷往门口看去。 福生不知道为啥,下意识就躲到韩叔的身后去了,“你,你胡说些什么!” “不是吃醋你生什么气啊?你这一幅受了大委屈的小媳妇儿模样,我还以为,你喜欢上你们王爷了呢……” 福生刚想反驳,韩叔的手在他腰间一拧,他嗷一声,弹出了三丈外。 “叶姑娘,福生年纪小,不稳重,说话不经过大脑,您别跟他计较……” 韩叔嘿嘿地笑着。 叶轻棠眯着眼睛朝他露出一抹假笑,“嗯,我很善解人意的,不计较……你这儿,都有些什么药啊……我也来配点儿……”她的眼角悠悠瞟向福生,继续道,“好给某人治治脑子……” 福生气结。 韩叔笑呵呵地把药房里的药材清单给递了上去。 叶轻棠状似无意地翻看着,实则过目不忘。 把这间药房里存在的每一味药,都给记在了脑子里。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把厚厚的清单给看完了。 “有纸笔吗?” 韩叔忙去寻来,“有的有的,但凡姑娘有所需,老朽定然不遗余力为您寻来!” 叶轻棠没理他,在一旁的桌案坐了下来,开始写自己所需的药材。 写了满满三大张,才停笔。 “走,臭小子!跟姐姐去进货!” 她吹干了墨迹,把清单塞到了福生的手里,背着手就往外走。 “你是谁的姐姐啊!我比你大!” “你啥子比我大?脑壳里头滴包比我大咩?” 福生听她又说些他听不懂的话,鼓着腮帮子跟了上去。 从前,他是王爷近卫,府里除了王爷和韩叔,其他人都得听他的! 自从叶轻棠出现了之后,就把自己当成女主人了一般,成天对自己大呼小叫的! 最气人的是,王爷完全默认了她的各种无礼! “你要买药材,方才路上怎么不买!又跑一趟不嫌累!” “哎,我就是要累死你!你咬我呀!你咬我呀!” 福生的拳头捏了又松。 后槽牙都咬得裂了缝缝。 但是,他不断催眠自己:买药是为了救王爷,买药是为了救王爷…… 生生将自己对叶轻棠的不满给压了下来。 她不肯坐马车,又不肯骑马,就这么在大街上晃悠。 见个小摊子就停下来,见到首饰就拿在头上比划来比划去,见到吃的就拿来尝一尝,活像个饿鬼投胎的。 颍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真要把大街小巷都逛个遍,那不跑断腿都不能够。 叶轻棠是拿了东西就走,还朝摊主扔下一句话,“钱找后面那傻子付!” 第25章脑子不好力气很大 她后面那傻子,生生掏光了自己攒了三个月的月例银子。怀里还抱了一堆吃的用的东西。 就是没有一件,是给王爷买的药材。 直逛得他两腿发软,浑身大汗,日头从人的头顶,逛到了还露出半张泛红的脸。 她总算抬脚进了一间药房。 福生把手里那堆东西放下,翻出了清单递给掌柜的,才揩了一把流到了下巴的汗,松了一口气。 惹上这个煞星,他这辈子是没好日子过了! 掌柜的还没见过如此大的生意,忙招呼所有的伙计都在帮忙抓药称药。 忙活了整整一个时辰,茶都续了三盏,才把所有的清单上所有的药材都称好打包。 结清钱款后,掌柜见数量太大,便主动提出送货上门。 福生刚想答应,就听叶轻棠笑着拒绝,“掌柜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家的这个小厮啊,脑子虽然不好,但力气很大,再多都搬得动,不用担心,哈……” 福生的脸色像极了那炒的半熟的苦瓜。 为了方便他拿走,掌柜贴心地将药材都放进了包裹里,满满两大袋,扛得福生腰杆都挺不直。 肩上背着药材,怀里还抱着叶轻棠买的东西。 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脸上的怨气比鬼都重。 此时天已经黑了,路上还有些许行人,但不多。 街角巷尾突然传来几声狗叫,把福生吓得赶紧拽住叶轻棠,“狗,有狗……” 叶轻棠回头一看,福生的脸色煞白,拽着她的手还不停地发抖,脸上的肌肉都在不自觉地抖动。 看起来倒像是对狗有什么刻骨铭心的阴影。 叶轻棠也不说话,任由他拽着,慢慢往前走。 前面的路口,真的出现了几条有半人高的大狼狗。 福生吓得眼睛都红了,眼泪也不自觉地流了下来。浑身发抖,话也说不出来。 不过,他再害怕也没有丢掉自己手上的东西。 只是因为恐惧,而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叶轻棠看了他好一会儿,“在这儿等我,别动。” 然后走到了那几条看起来能吃人的大狼狗旁边,蹲下来,摸了摸它们的头,嘴巴动了动,那几条狗,就摇着尾巴,消失在了巷子里…… 叶轻棠走回福生的身边,朝他伸手,“狗都走了,没事了……起来吧!” 福生抬头,满脸惊惧的泪水。 咽了咽口水,下意识抹了一把脸,才抓住叶轻棠的手,借着她的力气,站了起来。 “谢,谢谢……” 叶轻棠拽过一个包袱挂在自己肩上,同时扔了快帕子过去,“擦擦吧,鼻涕眼泪一大把,丑死了!” 福生赶紧擦了擦脸,快步追了上去。 “那,那个,叶,叶姑娘……给,给我背吧……怪重的……” 叶轻棠回头笑他,“哟?这会儿我变成叶姑娘啦?您还怪客气的嘞……” 十六七岁的大小伙子,哪里经得起这样逗? 福生不敢再说话,紧紧跟在她身后,一步都不敢慢。 偷感甚重。 回到王府,叶轻棠又一头栽进了药房,并且把韩叔都给赶了出来。 第26章她要看王爷沐浴 韩叔每晚都会去给南胥泽把脉。 今日把脉时,却多说了几句话。 “王爷,叶姑娘今日拉着福生去采购了好些药材,她写药材清单时,老朽仔细看了看,都是些虎狼之药啊……有些只消用上一钱,便能让人七窍流血而死……” 南胥泽听完,只是发笑,“韩叔,横竖我也只有一年了,由得她折腾吧……我若是死了,你们就将她送出颍都,给她寻个安身立命之处,不要为难她……” “王爷……” “去吧,我乏了……” 韩叔只得脸色沉重地退出了房间。 药房里,叶轻棠还在挑灯夜战。 门紧紧关着,韩叔也进不去,只能在门口等着。 过了午夜子时,那紧闭的门才打开,叶轻棠扭着脖子从里头出来。 “叶姑娘……” “药我都配好了,从明日起,就开始药浴,每晚一包,需熬上半个时辰,方能奏效,泡上十日,我再给他把脉调方。我配的药,你不许胡乱更改,更不许私自减少或者增加药量,否则,把他泡死了,我可不负责!” 韩叔忙应着,“是,老朽绝不会做画蛇添足之事,劳烦姑娘费心了……” “药浴时我要辅以针灸,给我备好银针,泡澡时记得通知我,睡了睡了,累死个人……” 她摆摆手打着哈欠扬长而去。 福生恰好过来,站在韩叔身后瞪大了眼睛,“韩叔……” “哎哟!”韩叔吓得心肝儿一颤,险些没有站稳。 黑着脸敲了敲他的头,“混小子!你想吓死老夫!” 福生摸摸头,“不是,韩叔,叶姑娘方才说,她要看王爷沐浴啊……” 韩叔这才反应过来,“好像是啊……那……这……王爷不是清白不保了吗?” 不过他转念一想又道,“咱们王府里,也是时候添个女主人了!叶姑娘看了王爷的身子,她不得负责啊!你个青瓜蛋子,啥也不懂!操那份闲心作甚!睡觉去!” 福生鼓着腮帮子跺跺脚,“谁说我不懂!哼!” 韩叔挥起拳头欲捶他,福生撒腿就跑,跑远了还不忘回头扮个鬼脸。 御书房里,太子低着头不敢说话。 靖武帝脸色阴沉,“晔王清心寡欲多年,万事不挂在心上,何故对区区一个叶轻棠如此上心!明知此事是朕下旨督办,也要护着她!难不成,她真是凤女之身!晔王想要借她的凤命,取朕而代之?” 太子觉得不可能,鼓起勇气道,“父皇,皇叔若是身强体健,自然有心有力,可他,又瞎又瘫,即便有凤女相助,也是有心无力,如何能取代父皇呢?” 靖武帝突然抬眸,神色冷肃,“若是他被治好了呢……” 太子只觉得脊背发凉。 别说父皇忌惮,他也忌惮。 若是晔王能痊愈,他这太子之位只怕也不保,更加别想有一日君临天下了。 “可是就连太医院院正都说,皇叔此生都无法复明,更别想再站起来……” 即便叶轻棠是凤女之命,她也不能有通天之术,让一个将死之人,重获生机吧? 第27章天外有天 “世事无绝对……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身边,不是还有个号称赛扁鹊的韩寂桐吗?” 靖武帝的眼尾闪过一抹阴狠。 早知年幼时,就不该为了什么德名,而轻易留他性命! 一个被先帝议储的皇子,只要还活着,那就会一直是他的心腹之患。 太子并不相信,韩寂桐有本事让晔王起复,毕竟他已经跟在晔王身边十年之久。 但若是晔王命不久矣,他为何还要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宁原担着被父皇忌惮,被宁国公府忌惮,还得罪大理寺的风险,也要鼓着叶轻棠呢? 要说叶轻棠没有过人之处,他也不完全相信…… 但她一个没有父兄倚仗的女子,又能为晔王做些什么呢? “易儿,我大夏的江山,绝不能落入晔王之手!你可要记好了!” 太子诚惶诚恐地躬身行礼,“是,父皇!儿臣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必不让皇叔有机会翻弄风云!” 靖武帝有些疲惫地松了松挺直的腰杆,手肘撑在案上,捏了捏自己发痛的眉心。 “退下吧……” “是,儿臣告退……” 缓缓退出御书房,太子才松了一口气。 但是想到回到东宫,就要面对叶曦月,他的头就阵阵发痛。 一边恼怒她的无用,竟在大婚之日招来乌鸦,让他堂堂太子的婚礼成了一场笑话。 一边又痛恨叶轻棠的不知好歹! 竟为了避免成为宫妃,而毁了自己的脸! 若是她的脸没有毁,那他姐妹双收,不管谁是凤女,他都能稳坐高台,岂不美哉? 何况,叶轻棠的脸若是没有毁,她可比叶曦月,要令人动心得多! 尤其是那双眼睛,充满了不可驯化的野性! 叫人充满征服欲! 深夜的东宫,依旧是灯火通明的。 大婚之后,他一味躲着叶曦月,就连陪她回门,也是看在宁国公的面子上。 那毕竟是太后的亲侄儿。 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 他的寝房里,烛火闪烁,一片昏黄。 处处透着喜庆和暧昧。 房中轻纱幔帐之内,叶曦月披着薄如蝉翼的红纱,小露香肩,以一个暧昧勾人的姿势躺着。 红唇如焰,呼气如兰…… 她平日里穿着素雅,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今日这般烈焰红唇,浓妆艳抹,倒是添上了几分冷艳之色。 只不过,比起叶轻棠那种浑然天成的清冷,还是逊色三分。 但在这样的深夜,如此暧昧的气氛之下,太子还是有些心猿意马…… 眼睛一刻不肯移开,双腿不由自主地向榻上之人靠近。 叶曦月的嘴角微微扬起,眼神勾人。 她知道,自己成功了。 果然,这世间没有一个男人能够抵抗女色的诱惑…… 这一夜,红浪翻滚,喘息不绝。 东宫帐红春暖,晔王府却惊作一团。 因为早早便歇下的晔王南胥泽,突然毒发。 负责守夜的福生吩咐下人请来韩叔,却不敢去惊扰叶轻棠。 韩叔提着药箱匆匆赶来,把脉之后,却束手无策。 眼看晔王痛得浑身战栗,血管暴起,眼眶猩红。 第28章毒发 “快,快去把叶姑娘请来!快!” 福生也顾不得旁的,撒腿就跑。 到了叶轻棠居住的寝院,他一脚踹开了门便闯了进去。 在房门外使劲地拍,“叶姑娘!王爷突然毒发有性命之忧!您快去看看吧!叶姑娘!” 正做梦梦见自己背药典背不出被师父拿着棍子追得满山跑的叶轻棠,突然被拍门声惊醒。 一骨碌爬起来,听清楚外头在喊什么,边穿衣服边下床。 开门的那一刻,福生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姑娘,快,快去救救王爷……” 叶轻棠也顾不得骂人了,撒腿就往隔壁院子跑。 见到人的时候,他都疼得迷糊了,差点认不出人来。 “摁住他,衣服脱了!” 福生抹了一把眼泪,忙上前去把晔王扶住,韩叔负责帮他宽衣解带。 “银针!” 韩叔又赶紧取出银针包摊开在叶轻棠的面前。 韩叔向来引自己的针灸之术为傲,但此刻,他却如同一个从来没有学习过针灸之术的门外汉似的。 因为叶轻棠的每一根针,都落在了他意想不到的地方! 有些地方,甚至是人体的死穴! 凭哪个医术精湛的大夫,都不敢随便去扎这些穴位! 叶轻棠不仅扎了,还扎了不止一处! 但神奇的事,在王爷体内乱窜的毒,很快就被压制住了。 就连那暴起的血管,也慢慢隐在皮肤之下,变回了正常的样子。 方才还痛苦不堪的人,这会儿总算安静下来了。 可脸上的淋漓大汗,咬破的唇瓣,还有紧紧掐靳手心肉里的指尖,却在告诉众人,他方才经历了怎样的剧痛。 他的背上,被扎得跟个刺猬一样,这会儿被去了一半的针,还留了一半。 叶轻棠抓起他的手,在他的中指指尖扎了一下,瞬间冒出了乌黑的血珠…… “取个干净的杯子来……” 福生忙照做。 叶轻棠将他的血挤到杯子里,就这么看着,许久之后,才道,“你们都出去……” 福生,“……” “可是……” 韩叔忙推搡着他往外走,“可是什么可是?听叶姑娘的!” 很快,房间里就剩下了南胥泽和叶轻棠。 背上银针未取,南胥泽只能赤裸着上身,方才人多还不觉得尴尬,这会儿,倒是脸热起来,“这银针,何时能取……” “不急,再等等……” 叶轻棠看着杯中的黑血,用另一根银针在自己的掌心划了一道,将自己的血滴了进去。 晔王看不见,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只是,这沉默的气氛,诡异得让人尴尬不已。 毕竟孤男寡女,他还衣衫不整的……很容易叫人想入非非…… 前世,叶轻棠的体质本就特殊,后天更是被师父用不少的奇珍异草,给改造得异于常人。 她高兴时,血液可令枯木逢春。 难过时,则百花枯萎。 她百毒不侵,血液还能解百毒。 但现在,她用的是别人的身体,所以,她并不敢相信那一身被天灵地宝养得金娇玉贵的血脉,还能跟着她的灵魂跑到这副身体上来…… 但她想试试…… 第29章怀璧其罪 见那滴黑血与她的血液融合后,慢慢从黑色退变成鲜红正常的颜色,叶轻棠的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有了这身血脉,以后她还不得横着走啊! 那还费劲配什么药啊!直接给晔王喝她的血就好了! 不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照靖武帝那个尿性,要是知道她的血还有这个作用,没准儿会强制把她锁在宫里,做他的血罐子! 不能给任何人知道这事!南胥泽也不行! 这厮还想要她的眼睛呢! 要是知道她的血能解毒,还不得把她倒吊着放干了当水喝啊! “你在做什么……” 叶轻棠放下那杯子,倒了些茶水进去,血液被稀释,也就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 “没什么,我这就给你取针。” 下针时,南胥泽只觉得痛苦不堪,如今取针,则毫无感觉。 他刚想伸手拉好衣裳,谁知叶轻棠在他身后悠悠地来了一句,“想不到王爷身材还挺好的……一点也不像个将死之人……” 南胥泽满脸绯红,忙拉好衣裳。 他目盲已久,早已习惯了在黑暗之中摸索,日常照顾自己,也是没有问题的。 虽然他是个王爷,可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但他不想做一个万事只能依靠别人的废物。 所以,只要自己的能做的事情,他都不会假手于人。 就像现在,他已经慢慢摸索着轮椅的所在,用手撑着坐了上去。 转动着轮椅,去了隔壁间的水房。 方才出了一身汗,他必须得梳洗更衣…… 叶轻棠抱着手靠在门框边,听着里头断断续续的水声,“哎,要帮忙吗?” “不必……” 叶轻棠困了,也懒得再回到自己的房间去,走到榻边,踢掉鞋子拉开被子往里一滚,闭眼就睡着了。 南胥泽梳洗完出来,听不见她的动静,以为她已经走了,于是又摸索着上床,就在边边上平躺了下来。 但刚躺下来,他就感觉到到不对劲了。 因为榻上,有另一个人浅浅的呼吸声!! 还有一股熟悉的女儿香! 是叶轻棠! 他下意识起身,想将她弄醒,听着那均匀的呼吸声,好像又不太舍得…… 但是,他眼睛看不见,不知道床上有人,也是人之常情。 这么安慰着自己,他又心安理得的躺下了。 还刻意往里挪了挪。 想离那娇软的人儿,近一些…… 她平日里嘴巴不饶人,睡着了倒是很安静。 南胥泽眼睛看不见,想伸手去摸摸她的脸,又怕把她弄醒,于是,抬起的手,又缓缓放下…… 人人都想要他的命,他就算在自己的府邸里,也无法安稳入睡。 但这一夜,他睡了母妃薨逝之后的第一个好觉。 翌日,福生像往常一样,端着热水进来。 走到榻边,看见床上的场景,却惊得手里的水盆都咣当掉在了地上,水倒了一地,也惊醒了熟睡的人。 叶轻棠迷迷瞪瞪地半睁着眼睛抬起头。 发现自己跟个八爪鱼似的,扒在在南胥泽那厮的胸膛上! 此刻,他也醒了,并且,脸色怪异。 “你怎么会在本王的榻上!” 第30章在你床上睡会儿怎么了 叶轻棠瞪了惊掉了下巴还在原地石化的福生一眼,一骨碌从南胥泽身上翻了过去,若无其事地开口,“姑奶奶昨日给你买药配药,大半夜又被这个傻子吵醒,在阎王爷手里把你拽回来,不累吗?在你床上睡会儿怎么了?大惊小怪!” 她边念念叨叨边往外走。 留下目瞪口呆,无言以对的主仆俩。 “愣着作甚?还不快来服侍本王梳洗!” 福生哦了一声,有点儿手忙脚乱。 犹豫着要不要告诉王爷,叶姑娘要看他沐浴的事儿。 南胥泽总感觉平日里聒噪的人,今日有些安静过头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同本王说?” 福生紧张得手心冒汗,“没,没有……” 刚梳洗完,换好衣裳,还未来得及用早膳,管家就匆匆进来禀报,说宫里来人了,陛下召见。 叶轻棠对此毫不知情,回到隔壁愿意又睡了个回笼觉。 出门前,福生问,“王爷,要不要叶姑娘陪您去?” 南胥泽摇头,“她累了,随她去吧……” 福生突然觉得,这句话的信息量巨大,大得他有点难以接受。 王爷昨夜毒发,险些丧命,难不成被叶姑娘救回来之后,还有心思那啥? 不会吧…… 韩叔像是看出他思想不纯洁,照着后脑勺就拍了过去,“小小年纪,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以为治病救人是简单的?昨夜那银针若是稍微偏上一寸,王爷此刻就该喝完孟婆汤了!” 行针需要高度集中精力,丝毫偏差都是要命的事情。 别看叶姑娘昨夜,像是轻易就将王爷救了回来,事实上扎了那样多的针,当时不会觉得有什么,到翌日醒来,那个酸痛和无力感,只有大夫才能知道。 福生老是挨揍,这会儿有些不服,“韩叔,你别老打头啊!打傻了谁照顾王爷!” “难怪叶姑娘叫你傻子,一点儿也没错!哼!” 南胥泽入宫后,靖武帝在宣德殿召见。 杨皇后和叶太后也在。 三双眼睛齐齐看向来人,神色各异。 “儿臣参见母后……” “参见皇兄,皇嫂……” 他坐在轮椅上,抱个拳就算行了礼。 叶太后摆摆手,示意他免礼,“泽儿看着脸色不大好,可是身边服侍之人不尽心?” 南胥泽微微颔首,“考母后挂心,儿臣并无大碍……只是近来,毒发频繁,故此睡得不大安稳,脸色差了些……” 叶太后左右看看,帝后脸色诡异,竟像透着一抹笑。 “韩寂桐号称赛扁鹊,这么多年来,竟也没能让你重见天日,可见是浪得虚名之辈……泽儿可曾另觅能人医治?” 南胥泽像是已经自暴自弃,脸上竟露出听天由命的神色来,“能人异士大多隐世不出,岂能轻易寻到?儿臣这副残躯,不过是拖时日罢了……” 叶太后长叹一声,像极了对儿女殷殷叮咛的慈母,“你才及冠,日子还长着呢,可不能如此灰心丧气的,你也,到了成家的年纪,身边也该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你的饮食起居……下人总归是下人,没有枕边人贴心……” 第31章太后说亲 南胥泽低头苦笑,“母后,儿臣这残破的身子,撑得过今日,撑不过明日,何苦去连累花一样的女儿家……成家就不必了。” 叶太后动了心思,不肯轻易放弃,“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你是我大夏第一位出生便有了王爵封号的王爷,哪家的女儿嫁了你,都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谁敢多言轻视皇家?你早日成婚留下子嗣继承香火,也不枉你父皇对你一片苦心……” “韩神医说了,儿臣剧毒缠身,即便能留下子嗣,也容易夭折。既是如此,又何苦让他来这人间走这一遭呢?皇兄春秋正盛,母后还是多为皇兄物色新人,充实后宫,好为皇室开枝散叶吧……” 话题一下子便引到了靖武帝的身上,杨皇后脸上那副贤良大度的神色,就快要绷不住了。 靖武帝看了一眼叶太后,清了清嗓子道,“皇弟无此心,母后也别勉强……待他身子痊愈,何愁没有佳偶相配?” 一番试探之下,靖武帝并未完全放心。 从前知道晔王身子残了,心思也不活络,对朝中之事,充耳不闻。 他也没有过多的去监视他。 毕竟一个残废的王爷,又能翻起多大的风浪呢? 可如今不同了。 他救了叶轻棠,还要护着她。 宁国公再蠢,也不会在宫门口,言语辱骂当朝王爷。 宁国公世子,也不会蠢到强闯王府去开罪他。 这分明就是他为了保住叶轻棠的托词! 救她一次,可以说是巧合。 救她两次,算是善意。 可事不过三! 他如此反常,背后绝对有猫腻! 这猫腻,定然跟叶轻棠脱不了干系! 可是,叶轻棠的身上,究竟有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呢? 若说是被美貌所获吧,晔王是个瞎子。就算九天仙子下凡,他也看不见。 若说是因为凤女之说,那也不太可能,毕竟他是个残废,就算娶了凤女,也不能让他站起来,重见天日。 那还有什么可能呢? 叶轻棠回国公府,不过三月,在叶曦月的打压之下,苟延残喘。 她若有什么惊人的本事,就不该被欺辱到被扔去乱葬岗的地步。 叶太后不再坚持给晔王说亲。 靖武帝却一下子把话题引到了叶轻棠的身上,“皇弟一再护着叶轻棠,是否心里……” 南胥泽拦下他的话头,“皇兄,臣弟并非有意护着她……而是臣弟并不相信区区一个弱女子,就有改变国运的能力。若真是如此,那她出生时,国运就该受到影响,而不会等到现在。若世间真有天命凤女之说,那一向被认为身有凤命的叶曦月,何故在大婚之日,被乌鸦缠身?” 靖武帝自然也有所怀疑。 可是叶曦月,真的以身涉险,平了秦州的瘟疫。 而且,虚隐大师一直对她推崇备至。 若叶曦月不是凤女,何德何能,让一个得道高僧对她礼敬有加? 靖武帝居高临下,看着轮椅上的人,“这么说,皇弟是铁了心要护着她了?尽管她行事狂悖,罔顾人伦,皇弟也要护着她?” 第32章指桑骂槐 南胥泽抬手作揖,“皇兄以仁孝治国,推崇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可也当父先慈,子才后孝。就因为养女的一封虚情假意的绝笔书,就对亲女重刑加身,已经失了为人父之慈,如何还能要求她在九死一生之后,再去孝顺恭谨?” 靖武帝抿了抿唇,眼中已经有了怒意。 晔王大胆,竟敢指桑骂槐!指责自己为兄不友,还怪他为弟不恭! 南胥泽还在继续,“叶轻棠已经与宁国公府毫无瓜葛,自然,也就没有了罔顾人伦之说……” 杨皇后总算逮着机会插话,“皇弟这话说岔了,骨肉亲情,血脉相连,岂是说断就能断?若是父母子女之间有个龃龉不快,便要断绝亲缘,那天下,岂不乱套了……” 南胥泽微微点头,“皇嫂说的是,可也没有谁家父母同子女生了龃龉,就把人打得半死,往乱葬岗里送的呀……” 杨皇后也被堵得没话。 叶太后的脸色也不好看。 宁国公府是她的娘家,要说叶家的事,她是最有发言权的。 莫说她不喜欢那叶轻棠,即便喜欢,她如今行事如此狂悖,可见她不喜欢是有先见之明。 叶曦月纵然不是亲女,悉心教养了十几年,那跟亲生的也没有区别! 何况,她能给国公府带来荣耀,叶轻棠却不能! 她若是个有分寸的,就该认清自己的地位,夹起尾巴做人,将来寻一门可心的婚事嫁了,也算两不相欠! 可你看看她做了些什么! 对自己的父兄拳脚相加,下了死手!丝毫不念及骨肉亲情!倒像是对待仇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一般! 这样的孽障冤家,凭谁家,对她也不能有好脸! “泽儿既说不想成亲,也断没有把一个闺阁在室女,一直留在府中的道理……没名没分的,没的污了你的名声……” 南胥泽微微扭头,眼睛里毫无神采,脸色却十分坚定,“谁说她无名无分?儿臣当着太子的面,不是说过了,她是儿臣的亲卫,负责保护儿臣的安全。” 叶太后皱眉,“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儿家,如何保护你的安全!只怕有危险时,还得你护着她呢!” 南胥笑得如沐春风,“皇兄英明神武,在他的治下,哪里会有危险?” 言下之意,除非危险是他带来的。 “母后和皇兄若无吩咐,臣就告退了……今早出门急,还未来得及服用汤药……一会儿若是毒发起来,失了仪态,惊扰母后和皇兄就不好了……” 他说罢,也不等上首的人回应,便微微侧头,示意福生把他推走。 福生朝着帝后的方向,微微躬身作揖,便推着轮椅离去。 叶太后眯着眼睛,看向那道越来越远的背影,“听到了吗?他若是有危险,就会怪到你的头上……天下人,就会指责你没有容人之量。温贵妃没了,温家也没了,他一个残破之身将死之人,即便有能力争得皇位,又能稳坐几时呢?你未免,有些杞人忧天了……” 靖武帝叹气,“母后,他自小就站在众皇子可望不可即的巅峰,如何能不引人嫉妒?反正朕绝不相信,他会甘心如此憋屈的死去!” 第33章可以同床共枕的亲卫 “你若实在不放心,就给他赐个偏远贫瘠的封地,让他自生自灭!也省得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你坐立不安……他在朝中毫无根基,有什么可担心的……” 若还有先皇做倚仗,自然轮不到他们母子风光。 可先皇驾崩多年,自然骨头都腐了,晔王也残了腿,瞎了眼,身中剧毒朝不保夕,他还能翻起什么浪呢! 靖武帝心里的芥蒂,并没有因为太后的几句话就放下。 晔王若是没有过人之处,不会年仅十岁,就被父皇议储。 而且,当时并没有大臣反对。 若非后来晔王变成了残废,这皇位断然轮不到他的头上! 比起赐封地让他海阔天高去逍遥,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更让人安心。 已经出宫上了马车的南胥泽,脸色阴沉冰冷。 福生在外头驾车,马不停蹄地离开了宫城。 他回到府中时,叶轻棠才刚刚睡醒了回笼觉。 见南胥泽阴沉着脸从外头回来,疑惑地看向福生,福生只顾着低头推轮椅,压根儿不敢看人。 急匆匆从她身边经过,连声招呼都没打。 叶轻棠站在原地寻思了一会儿,靖武帝突然召南胥泽进宫,可能是因为她打伤了叶容安父子的事儿。 于是快步跟了上去,想问个究竟。 虽然她和南胥泽之间达成了合作。 她帮他解毒治病,他负责补窟窿,但她也不是真的相信,南胥泽一定有这个本事,什么都能摆平。 毕竟怎么看,他都是孤立无援,又因被先帝议储而深受靖武帝忌惮。 他想安生,靖武帝只怕还不想他好过。 叶轻棠不经通报,便踏入了他的房中。 南胥泽好像听到了她的脚步声似的,挥了挥手,让福生退下。 福生出去后还很贴心地关上了门。 叶轻棠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皇帝因为我打叶容安父子,寻你麻烦了?” “他们想往我房里塞人,好时时刻刻监视着我。” “你答应了?” “你希望我答应?” 叶轻棠听得稀奇,“你房里有没有人,跟我有啥关系?我不希望,你就不答应了?” 南胥泽往后靠了靠,姿势有些随意,“本王的房里若是有了人,你还以什么身份在府里行走?” “你不是跟人家说了,我是你的亲卫吗?” “哦?和本王同床共枕的亲卫?” 叶轻棠,“……” 狗东西! 强词夺理! 胡说八道! “什么同床共枕!你都不知道你床上有个人!” 叶轻棠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这厮眼睛看不见,耳朵肯定比常人好使! 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榻上多了个人! 想到这儿,叶轻棠看向南胥泽的眼神就变得很微妙了。 “好了,不提这些有的没的了……陛下本就忌惮本王,如今本王强行护着你这个疑似凤女,他就更加多思多虑了……你之前闹了那样大的动静,好像也没有伤到叶曦月分毫,反而把自己置在风口浪尖之上……可以说,很蠢……” 叶轻棠踹了他的轮椅一脚,南胥泽纹丝不动。 “你还等着我救命呢!说话客气点儿!” 第34章我死了你也得陪葬 轮椅上的人,好像根本就不在乎她的无理,反而微微笑了起来。 死气沉沉的晔王府,自从叶轻棠来了之后,变得鲜活多了不是? “你有没有类似于暗探,专门为你收集情报之类的?帮我查个人呗?” 叶轻棠突然变了语气。 “跟福生说,让他去安排……” “福生那个憨憨?连狗都怕,他能安排啥?” 南胥泽的眼皮抬了抬,好像在看她。 又好像不是。 “福生年幼时同家人走散,被专门培养死士的组织抓去,关在了满是恶犬的牢笼里,被撕咬得浑身没有一块好肉……韩叔把他从铁笼里救出来时,他就剩一口气了……” 叶轻棠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闷闷地道,“那我以后不欺负他了,怪可怜的……” 谁知这句话,却引得南胥泽发笑。 “你还有心思想着欺不欺负他?自己的小命都快不保了,知道吗?” 叶轻棠往后靠去,“那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反正我死了,你也得陪葬。” 南胥泽,“……” 这话他无法反驳。 所以说呢!福生说的对,他就是惹了个煞星,仗着拿捏着他的命脉,无法无天的。 到了夜幕降临,南胥泽听着下人们抬着重物进进出出,不清楚究竟要做什么。 直到听到韩叔的声音,“王爷,从今日起,便开始药浴,叶姑娘亲自配的药。让福生给您宽衣吧,姑娘吩咐,要不着寸缕,方便她下针,帮您疏通气血……” 南胥泽本来还没什么反应,听到要不着寸缕,叶轻棠还要给他施针时,脸倏然红到了耳朵根。 “韩叔,您不能帮我施针吗……” 韩叔忙摆手,“老朽的针灸之术,可不敢班门弄斧……”想到他在顾虑什么,又宽慰道,“王爷不必觉得不好意思,您泡在汤药里,叶姑娘什么也瞧不见……” 福生憋着笑过来帮他宽衣。 等南胥泽顺利坐进浴桶之后,叶轻棠便缓缓走了进来。 他只觉得头皮发麻。 药浴的水,有些烫,蒸腾的水雾,熏得他浑身通红。 瞧不出正常脸色。 韩叔和福生在一旁看着。 叶轻棠才扎了一针,就开始叹气,“放轻松,我又不吃人,你怕啥?” 肌肉绷紧,她扎针都扎不进去。 这话并不能让南胥泽放松,反而让他愈加紧张。 “我告诉你啊,我下的都是虎狼之药,要是不佐以针灸疏通经络,你会爆体而亡哦……” 话音刚落,叶轻棠的眼神倏然变冷,指间一弹,银针便飞上了屋顶,随即传来一声哀嚎。 福生愣住。 叶轻棠踹了他一脚,“还不快去抓人!他要是跑了,你家王爷也不用我救了,等死就得了!” 福生撒腿就跑。 韩叔看向叶轻棠的眼里,多了无限崇拜。 施针需要全神贯注,才能保证不出错误。 叶姑娘居然能一边说话,还一边能发现房顶上有人在偷窥。 知道有人偷窥便罢了,还能精准定位!方才那一针,怕不是直接刺瞎了那人的眼睛! 第35章死不了 眼看着王爷已经放松下来,叶姑娘行针也容易了。 韩叔松了一口气,默默拿起纸笔,记下了她所扎的每一个穴位,还有每一针的顺序。 叶轻棠倒也没有表现出不满,只是轻声提醒,“韩叔,这针只有我能用,你可不敢乱用,会死人的……” 这一手针灸之术,是师父日催夜催,逼着她学的。 当然,这还得靠她的天赋,就连她师父,也是不会的。 说起来,她还挺想那老头儿的…… 她偷偷溜下山,被大卡车碾的稀碎,老头儿应该哭惨了吧? 他那么爱哭…… 真是可怜哦…… 在山上孤单了一辈子,好容易收个徒弟,眼看着就能成材了,这一碾,稀碎……唉……世事无常,大肠包小肠…… 叶轻棠边想边叹气。 但行针的速度却一点儿不受影响。 她甚至中途还抹了一把眼泪。 这给韩叔整不会了。 看着她边伤心边把自家王爷扎成了个刺猬,韩叔小心脏扑通扑通地就要蹦到嗓子眼儿。 叶轻棠不知道自己的表现在韩叔的心里引起了怎样的波澜。 扎完最后一针,她累了,用脚勾了个凳子过来,一屁股坐了下来。 盯着南胥泽满是银针的后背,悠悠开口,“疼就喊出来,但是千万别乱动。银针移动一分,你就多一分危险。” 浴桶里的人一动不动,双目紧闭,浑身通红。 尽管换身上下痛得就像要炸开一般,他也紧紧咬住牙关,一声不吭。 唇瓣都咬出了血,也没有动一下。 “真是条汉子!”叶轻棠啧啧称赞。 韩叔在一旁眉毛都快皱成一团。 王爷这些年吃的苦,又何止这点。 估摸着有两盏茶的功夫,叶轻棠才动手拔针。 拔针与下针的顺序,却是反着来的。 这又让韩叔长了见识。 每一根针的顺序她都记得,没有丝毫差错。 拔到最后一根,一直一动不动的南胥泽,却突然趴到浴桶边,猛地吐出一口黑血来,随即晕了过去。 韩叔吓得三魂少了七魄,“王爷!” 叶轻棠打了个哈欠,“放心,死不了。找俩人给他收拾一下吧,我就先走了,主要是不方便看……” 说罢伸着懒腰,摇摇晃晃地离开了屋子。 在门口碰到从外头回来的福生。 “人抓着了?”叶轻棠眯着眼看了看他。 福生抹了一把汗,气儿还没喘匀,“抓着了,封了大穴,铁链捆着,扔柴房了。” “你们王府,就没有个地牢什么的?” 福生愣愣摇头。 “行了,去照顾你的主子吧。” 福生不由自主地点点头,顾不得其他,飞奔了进去。 审问犯人的事儿,叶轻棠也不熟,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她去柴房给那人灌了颗药…… 活不活另说,反正现在还不能死。 靖武帝的心思真的是一点也不想藏,她用头发丝想都知道这人是谁派来的。 只不过,这么多年,他在南胥泽背后毫无根基保护的情况之下都没能要了他的命,现在再想要,只怕也是晚了。 第36章照顾了你一夜 南胥泽吐血昏过去之后,直到翌日日上三竿才悠悠醒转。 睁开眼睛,四周还是漆黑一片。 手动了动,像是碰到了什么,像是……人的手…… “嗯?你醒了?” 叶轻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直起身子。 她昨晚回到自己的院子之后,半夜突然惊醒。估摸着以他的身体状况,定会发高热,于是又跑过来看了看,果然不出所料。 于是,为了给他降温,后面几乎没睡,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南胥泽才退烧,她才趴着眯了会儿。 想起昨夜他赤身裸体坐在浴桶里,她在背后给自己施针的那一幕,南胥泽还是觉得有些难堪。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叶轻棠的手搭上他的脉搏。 南胥泽下意识躲了躲。 “别动!” 叶轻棠又把他的手摁回原位。 照脉搏看,虽然他体内的毒依旧没有解,但毒性已经减少了很多。 昨日药浴加围针刺穴,逼得他吐出一口黑血,助他逼出了不少毒素。 拿开自己把脉的手,想撑着站起身,才发现自己的双腿早就麻木,不动还不觉得,这会儿一动,两条腿就跟有上万根银针扎在里头似的,又疼又麻又酸。 “你没事吧……”听到她的抽气声,南胥泽出声询问。 叶轻棠没好气,“死不了……只要您这位祖宗还活着,就是我的造化。” 她逼着自己直起身子,一瘸一拐地离开。 咬着牙问候八十遍给南胥泽下毒的人。 韩叔端着刚熬好的汤药和早膳进来时,南胥泽还躺在床上发呆。 “王爷,您可算是醒了……昨晚后半夜,您突然发起高热,福生负责守夜的居然都没有发现,还是叶姑娘半夜三更跑过来,才抓紧给您降温退烧的……这会儿脸色虽然很差,但看起来,却比往日,要好得多……” 韩叔边絮絮叨叨,边将他扶到轮椅上。 “你说什么?叶轻棠她……” “叶姑娘辛苦,照顾了您一夜……” 轮椅上的人,唇瓣紧抿,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本来冷硬的心肠,这会儿忍不住软了软。 难怪她方才的声音,听起来如此疲惫。 “昨夜那人,可曾抓着了?” “抓着了,叶姑娘打出去的那根银针,刺瞎了他的一只眼……被福生追去就捆了回来,这会儿,还在柴房里关着呢……” 御书房里。 靖武帝已经下朝,得知自己作业派出去的人没有回来时,一拳捶在案上,打翻了桌上的热茶。 茶杯倾倒,热茶撒出来,浸湿了一旁摊开的奏折。 来汇报之人,单膝跪着,深深埋着头,大气不敢出。 “晔王残废了十年,晔王府连一支正经的府兵卫队都没有!哪儿来的本事,能留下朕的暗卫!” 来人战战兢兢地摇头,“卑职这些年,一直命人暗中观察着晔王府,晔王身边,只有韩神医和福生,并未出现过其他人……府里只有几个做洒扫的小厮,冷清得很,就连门前站岗的那几人,还是从羽林卫之中挑选着去的,每三日一换人,绝对成不了晔王的心腹……” 第37章不得不多想 靖武帝眯着眼睛喃喃自语,“那就怪了……” 从前的晔王,就跟个死人一样,连点儿鲜活气都没有,每回召他入宫,不是毒发,就是身体不适,总之用尽各种手段拒绝入宫觐见。 近来,却频繁出现,好像都是为了同一个人呢…… 难不成,这个叶轻棠,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天下女子,莫不盼着能成为天子的女人,扶摇直上,荣宠不休。 这叶轻棠,却宁愿当众毁了脸,也要跟着晔王…… 背后的深意,让人不得不多想…… 但是,如今晔王府已经有所警惕,就不能再贸然派人前去刺探了。 靖武帝挥挥手,示意暗卫退下。 暗卫退下后,内监总管刘忠躬着身子缓缓走了进来。 “陛下……” 靖武帝头也没抬,“宣太子和太子妃。” 刘忠低了低头,往后退了几步,才快速转身走了出去。 很快,太子和叶曦月便携手而来。 比起新婚第二日明显能看得出来的嫌隙,如今看着,却像极了蜜里调油的恩爱夫妻了。 “儿臣参见父皇……” 二人齐齐行礼问安。 “免礼……” 太子站直身子后,斟酌着开口,“不知父皇召见,有何吩咐……” 靖武帝扔下手里的奏折,看向叶曦月,“朕记得,你家祖母是下个月初五的寿辰?” 叶曦月低眉顺眼,表现得异常乖巧,“回父皇,是的。” 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眼底带着些悲伤,就连声音也有些哽咽,“往年,父亲母亲都会为祖母操办寿宴的……可现如今,父亲和兄长都受了伤,母亲怕是也没了这个心思……祖母最是疼爱儿孙,也最爱热闹……” 靖武帝眼皮抬了抬,将她那点儿祸水东引的心思,看了个透彻。 “太子妃,这是在责怪朕,连个叶轻棠都收拾不了,不能给宁国公府一个公道吗?” 叶曦月惶恐,“父皇,儿臣绝无此意……” “有心也好,无意也罢……你大婚之日召来乌鸦之事,总归让你的凤女之名有损,难道,你就不想挽回自己的声誉?” 叶曦月微微抿唇,“儿臣应当如何做,还请父皇示下……” “叶轻棠命格不祥,都能现出凤凰真身,你一个天命凤女,难道就不能?” 靖武帝身为帝王,虽然有时候会将信念寄托于神啊佛啊的身上。 但他也不会愚昧到分不出真假。 凤凰有可能是假的,但那日的乌鸦却是真的。 如果叶曦月不能让自己成为百姓心中的神女,那皇家也就不是特别必要,将她捧得过高了。 叶曦月不傻,她听得出来靖武帝的弦外之音。 她到底是不是凤女其实不要紧。 要紧的是百姓怎么想。 只要百姓们还相信她能让大夏千秋万代,那陛下就会相信。 “多谢父皇指点,儿臣明白了!” 靖武帝希望叶曦月是个聪明人。 毕竟宁国公世子实在算不上聪明,否则也不能没头没脑地强闯晔王府,被自己妹妹打个半死,连哭诉的地儿都没有。 宁国公府若是没有这个养女,只怕也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第38章真是厉害 叶曦月出了御书房,便向太子告罪,说要回府一趟。 太子自从同她行了夫妻之礼后,对于这朵娇嫩又不失风情的解语花,十分受用。 大婚那日生出的点点的嫌隙,竟也因此而烟消云散了。 这会儿倒是很能体谅她对父兄的牵挂。 “去吧,别回来得太晚……孤,会想你的……” 牵着的手,食指在她掌心刮了刮,眼底闪烁着暧昧。 那意思不要太明显。 叶曦月脸一热,赶紧含羞带怯地低下头,翩然离去。 可她前脚一出宫门口,消息后脚就传到了晔王府。 叶轻棠坐在亭子里,闲散地倚着美人靠,好看的柳叶眉微微挑起,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闪烁着狡黠与调侃。 脸上那两道交错的伤疤,不仅没有影响她的容貌,反而多添了几分野性。 “我就知道,你失明后的这十年不会白活……就连靖武帝的身边你都能安插人手,真是厉害……但是,你那位好皇兄撺掇着叶曦月毁宁国公府,给老夫人办寿宴,难道只是为了让叶曦月挽回自己的名声吗?” 南胥泽的脸色,像是往日好了些,起码有了些活人的气息,不会死气沉沉的。 “也许,他还想试试,叶曦月到底够不够聪明,还值不值得他捧上高位……本王的这位皇兄,向来不会做毫无目的的事情。宁国公府,已经后继无人了,但宁国公还手握重兵呢……他自然,也会有所忌惮……” 叶轻棠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人家不是有儿子吗?怎么会后继无人呢……” “有儿子承袭爵位,不代表他的儿子有本事号令三军。宁国公手里的兵权,是绝对传不到他儿子的手上的……而且,没有了门楣做倚仗的凤女,不是更加好操控吗?” 叶轻棠不得不点头表示赞同。 不愧是能做皇帝的人,那心眼子,可没有一个是白长的。 “那宁国公府老夫人的寿宴,你身为王爷,应该不用去吧?” 南胥泽扭了扭头,像是在看她一般,但那双暗淡的眸子里,连一丝亮光都不曾有。 “本王自然是不必去的,但,你不是想要去吗?” 叶轻棠嘿嘿地笑了,像是不怀好意,“王爷泡过我配的药浴之后,不仅身体好多了,就连脑子也比从前好使了呢……真是可喜可贺呀……” 南胥泽的脸色有些尴尬。 她怎么老是提这茬儿…… 就在他快要无地自容时,叶轻棠的声音悠悠传进耳朵里,“一个大男人,动不动就脸红干什么?你坐在浴桶里,那汤药黑乎乎的,我什么也瞧不见,你有什么好尴尬的……” “叶轻棠!你!你不知羞耻!” “你知道羞耻,那你不要我治啊!” 南胥泽无言以对。 站在不远处的韩叔和福生互相看看。 韩叔叹了叹气,“咱们王爷,还是脸皮太薄了些……偏偏叶姑娘,又是个口无遮拦的……” 福生默默为自己家王爷祈祷,祈祷他的眼睛和腿快点好,这样就可以快些摆脱这个女魔头了。 第39章国公府寿宴 时间飞快流逝,一转眼就到了宁国公府老夫人的寿宴。 经过一段时日的休养,宁国公叶容安的手已经好转,只是为了避免再次受伤,还是用白布绑着挂在脖子上的。 作为宁国公府的主人,这样的场合,他不得不出席。 叶昀的伤势也已经好了,但是身为天之骄子,从小过着众星捧月的日子,突然丢了这样大的脸面,即使在这样的场合,他也笑不出来,满脸的阴郁叫人看了都害怕。 开宴时辰尚早,宾客们已经提前到来,三五成群地站着或者坐着闲聊。 老夫人一身褐色仙鹤祥云锦,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头上海戴着与衣裳同色的抹额,耳垂上挂着一对祖母绿翡翠耳环,胸前还挂着金项圈,整个人显得珠光宝气的,十分的喜庆。 此刻,身为太子妃的叶曦月正陪着她说话,祖孙俩有说有笑的,亲热得很。 国公夫人陆氏,则在招呼宾客。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宁国公不仅手握重兵,宫里还有一个做太后的姑母,如今又多了一个做太子妃的女儿。 这样的家世背景,怎能不令人艳羡? 太子早早地就到了,给足了叶曦月的面子。 本来宾客们还对他们大婚那日的乌鸦,心有余悸,生怕当日场景今日重现。 可现在看来,太子和太子妃的感情好着呢!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 没准儿那些是那个不祥的叶轻棠招来的,故意陷害太子妃。 因为若是没有叶曦月,嫁入东宫的就会是叶轻棠。 本该属于自己的位置被人抢了去,她怎么能甘心呢!那可是太子妃啊!将来是要做皇后的! 众人看着与老夫人有说有笑的叶曦月,心思各异。 正当时,外头有人高呼,“晔王到——” 叶容安闻言,忙带着妻儿前去迎接。 宁国公府门口。 南胥泽坐在轮椅上,负责推轮椅的,则是叶轻棠,福生跟在身边。 见到叶轻棠的那一刻,叶昀的脸色黑得快要滴出墨来,要不是陆氏死死地拽住他,只怕他要不顾场合发作出来,砸了自家的场子,丢尽脸面。 “不知王爷驾到,有失远迎,微臣惶恐……” 叶容安恭敬地行礼。 南胥泽摆摆手,“国公爷不必惶恐,本王不过是个废人,谁家府里举办宴席,都不会想到晔王府……要不是本王新收的这位亲卫与国公府有些渊源,本王还真不愿意来讨这个嫌呢……” 这话简直诛心。 晔王说的是事实。 这么多年,人人都知道有一位晔王,但是谁也没将他放在眼里。 他也鲜少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众人的眼睛齐刷刷看向他身后戴着面纱的叶轻棠。 听说她自己毁了自己的脸,与宁国公府断了亲缘,今日以晔王亲卫的身份上上门,也不知道是何用意。 说是耀武扬威嘛,也不过是个亲卫。 即便是以晔王妃的身份上门,也不见得能撑起多大的场面,毕竟晔王只是个残废,在朝中毫无根基建树,不过时富贵闲人,还身中剧毒命不久矣。 要不怎么说这叶轻棠蠢呢! 找谁做靠山不好?非得找晔王! 第40章凤女现真身 今日这样的场合,国公府上下没有人想要见到叶轻棠,可她就是来了,还是以晔王亲卫的身份来的。 直接向满京都的勋贵人家宣告,她想要与国公府脱离关系的心有多么坚决。 面对叶家人的难堪与愤怒,她视而不见,径直推着轮椅往里走。 正迎上闻声赶来的老夫人和叶曦月。 “老身参见王爷……” “皇叔……” 老夫人弯腰行礼,宾客们也只得行礼问安。 晔王在皇室有没有地位,他们都得行礼,因为他的身份在那儿。 私底下如何看待都不要紧,见到人了,总归面子上要过得去,否则人家一顶藐视皇家的帽子扣下来,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南胥泽抬抬手,“老夫人今日是寿星,寿星最大,不必多礼……” 在面对老夫人时,他又好像很好说话,就连声音都比方才软了些。 “姐姐……您要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啊——”叶曦月上前,故作亲密地挽着叶轻棠的手,然而,叶轻棠还未来得及有动作,叶曦月便惊呼一声往老夫人身边跌去,自己倒下了不要紧,还撞倒了老夫人。 祖孙俩十分狼狈地倒在了地上,四仰八叉的。 折让他们身边伺候的人,都慌了手脚。 叶曦月先发制人,“姐姐,你怎么能推我……祖母,您可有事?快,快请大夫……” 边上同样在看她的福生嘴巴动了动,好像在问:现在怎么办? 叶轻棠看着叶曦月自导自演,扶着老夫人站了起来,才刚刚站稳,身后便出现了一只金色凤凰的虚影…… 众人见此场景,一片哗然。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凤女现真身,贵府必有鸿福啊……” 众人闻声,自动让出了一条路来,来人正是法清寺的虚隐大师。 叶轻棠看着来人,眼睛眯了眯。 叶曦月身后的凤凰虚影,只出现了一息便消失了。 但却在众人的心中,搅起了莫大的漩涡。 当日她被乌鸦围困,让人有多么嫌弃,今日,就有多么叫人欢喜。 “大师……” 老夫人向来信佛,方才那一跌,叫她三魂都少了七魄,凤凰真身和虚隐的出现,无疑是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她行了佛礼之后,便恶狠狠地看向叶轻棠,“你这孽障,只要你一出现,我们叶家就总是灾祸不断!真是个丧门星!就这样,你还敢出来招摇过市!就不怕佛法高深,让你这孽障无所遁形吗!” 老夫人边对她疾言厉色,边拉紧了叶曦月的手,宽她的心。 好在她不是原主,否则不知道得有多么伤心。 这座府邸很大,很漂亮,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希望她活着。 明明是血浓于水的亲人,却视她如仇敌,却对一个养女关怀备至,爱护有加。 叶轻棠冷笑,“老太太,您这是在训谁呢?我就算是一条狗,那也是人家晔王的狗,您打狗之前,难道不得看看主人吗?” “你——” “她不是狗,是本王的亲卫……叶老夫人,可不要想岔了……” 第41章你还指望他相信你 老太太气得胸前不断起伏,眼看着就要厥过去,叶曦月忙伸手去扶。 在叶家人的手忙脚乱,宾客们的惶恐之中,叶轻棠又推着南胥泽掉头往外走。 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老夫人的身上,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发生了什么事。 只听到了上空传来了阵阵乌鸦的叫声。 然后铺天盖地的‘雨’就掉了下来。 在乌鸦出现之前,福生分明瞧见,叶轻棠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妖冶的红光! “王爷,你说,突然出现了两名凤女,真假难辨,你家那位心眼子比筛子还多的皇兄,会更加愿意相信谁呢?” 南胥泽听着身后传来的一片混乱,脸色冰冷,“谁更容易操控,他就会更加相信谁……就你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还指望他能相信你?” 叶轻棠咂咂嘴,“那估计叶曦月的日子不好过了……叫她挽回声誉呢,她连那得道高僧都一并拖下水了……” 福生在马车外头咽了咽口水。 心里开始庆幸,叶轻棠现在跟王爷是一伙儿,要不然,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宁国公府算是丢人丢大发了。 好好的寿宴,变成了‘鸟屎宴’。 这些乌鸦貌似特别喜欢叶家人,不仅逮着叶家人头上拉屎,还逮着叶家人啄,要不是下人们忠心耿耿,几个主子只怕要被啄瞎了眼睛。 只听说乌鸦不祥,可从未见过乌鸦还会无缘无故攻击人的! 真是稀奇! 来赴宴的宾客们顶着一头的鸟粪仓惶逃窜,完全没有了富贵人家的体面和仪态。 谁也没有注意到,乌鸦都没有挨到晔王马车的边边。 他们自成一片天地,不受外界影响。 福生看着那些老爷夫人小姐,跑得绣鞋都掉了也顾不得的狼狈样子,默默看了身后的车厢一眼。 心道她要是能治好王爷,还有这等召唤动物的本事,那还不得在颍都横着走啊? 再看看那位受万民敬仰的得道高僧,也被乌鸦缠得狼狈不堪,咒爹骂娘的泼皮样子,不禁觉得好笑,什么得道高僧!沽名钓誉! 没了那身体面的袈裟和众人的吹捧,看他还如何装模作样! 不是成天说佛祖普度众生吗? 这会儿怎么不让佛祖普渡速普渡他了呢! 宁国公府被乌鸦袭击之事,很快传到了靖武帝的耳朵里。 靖武帝靠在龙椅上,神情晦涩,喜怒难辨。 “刘忠,你说,这乌鸦,究竟是如何来的呢?” 倒像是有人故意为之。 可是,谁又会有召唤这些东西的能力呢? 刘忠小心翼翼地斟酌着用词,不管是如何来的,都轮不到他来置喙太子妃啊…… “陛下,若非有人故意为之,便是上天预警……若是太子妃不祥,那太子……” 这话在靖武帝的心里敲起了警钟。 如此说来,叶曦月便已经不适合做太子妃了…… 可是,她又没有犯什么大错,这婚还是他亲赐的,也不能没来由的,就把人给处置了……毕竟,还要给宁国公府留些颜面呢! 第42章 你是大夫我是大夫 是夜,南胥泽又开始了第二次泡药浴。 这一次,他明显比第一次淡定得多。 叶轻棠一下针就发现了,也悄悄腹诽了这人总算是想开了。 横竖都是要治的,别别扭扭的作甚? 不好意思给人瞧,一头撞死算了,还治什么治? 韩大夫全程在一旁观看,但对于叶轻棠下针的手法,连一丝皮毛都没有学会。 这一次,下针的穴位同上一次一样,但顺序又有着天差地别,叫人琢磨不清这其中究竟蕴含着什么深意。 他不敢问,怕叶轻棠一个分心,他家王爷就出了差错。 福生也在场,看得眼花缭乱。 南胥泽坐在浴桶里,双目紧闭着。 从额上暴起的青筋可以看出,他正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却一动不动。 叶轻棠把人扎得跟个刺猬似的之后,自己便靠在了太师椅上,悠哉悠哉地摇着。 韩叔一颗心吊着。 福生也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偏生她还跟个没事人似的,还吃起点心来了。 “王爷疼成这样,你能不能不吃了……”福生忍不住说了一句。 叶轻棠瞪了他一眼,“你是大夫我是大夫?要不你来治?” 福生没了话。 这要是他能治,谁愿意把脾气这么大的大夫养在家里啊! 看着他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像个河豚的样子,叶轻棠只觉得好笑。 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叶轻棠才开始动手取针,最后一根针取下时,南胥泽同样又吐出了一口黑血。 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昏过去。 “恭喜你啊,终于把迈进阎罗殿的那只脚,给拽出来了。” 南胥泽气喘不匀,身体靠在浴桶边,很疲累的样子,“多谢……” “不客气,让人给你收拾一下,我先撤了。” 福生和韩叔赶紧把他从浴桶里扶出来。 擦干身上的水渍,穿上干净的衣裳。 “王爷……您感觉如何……” 韩叔给他把脉,都拿捏不准,说不上来有什么变化,但是,就是觉得比从前好了许多。 “只觉得,浑身气血翻涌,剧痛像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但,又莫名觉得周身通畅……” “韩叔,你说,我真的有机会重新站起来吗……” 他要活着,但只是苟延残喘地活着,还远远不够。 他得好好的活着,站在权利的巅峰。 为他的父皇,母妃,还有整个温氏家族,报仇雪恨! 靖武帝,不配坐在那个位置上,受万民敬仰! 韩叔也不敢说一定能。 但他又无比相信,叶轻棠有这个本事。 光是那一首出神入化的针灸之术,就让多少人望尘莫及了。每一次看她胸有成竹的样子,韩叔的心里就多一分希望。 王爷这一生太苦了。 明明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天之骄子,却在一朝跌落云端,从此深陷沼泽无法自拔。 万幸遇到叶姑娘,能让他心存希望。 不必满腔怨愤地离开这个人世。 “王爷既然选择了让叶姑娘医治,不妨对她多一些信任……老朽学艺不精,这么多年来,也没能让王爷恢复健康,但叶姑娘一来,王爷连笑容都多了呢……这是好事……” 第43章她就是回来讨债的 韩叔不说,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真的吗?他最近,好像是爱笑了些…… 不知道为什么,哪怕是同她拌拌嘴,只要听到她的声音,他就莫名觉得安心。 晔王府里一片和谐,宁国公府却炸了锅。 好好的寿宴被一群乌鸦弄得一团糟,来捧场的宾客不仅连一口热菜都没吃上,还落了一身的鸟粪。 老太太气得鼻子都歪了。 被大夫扎针醒过来之后,一直在骂叶轻棠。 “你当初,就不该留她一口气!合该打死了再丢到乱葬岗子去!省得她再回来害人!你看看今日,府里乱成一团!我宁国公府,成了满颍都的笑话!” 陆氏心里也恨那个不知好歹的叶轻棠! 虽然如今已经知道她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可是,她心里对叶轻棠是没有一丝好感的! 之前她一回府,府里就灾祸不断! 如今走了一遭鬼门关被晔王救了回来,还是闹得府里不得安宁! 曦月是得了陛下吩咐,特意回府为老太太贺寿的!甚至还请了虚隐大师来祈福! 香案早已备下,就等着大师前来。 没想到叶轻棠一来,一切都毁了! 不仅毁了寿宴,也毁了曦月! 那个煞星,就是回来讨债的! “母亲,您消消气……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您再骂那个孽障,她也听不见……没得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叶容安的手还吊在胸前。 今日那些乌鸦突然来攻击他时,他下意识伸手去挡,结果伤上加伤,大夫说还得吊上一段时日,才能见好。 老太太靠在榻上,整个人病怏怏的,哪儿还有白日里在人前的精气神? 她身为太子妃的祖母,得太子亲临寿宴,这本是无上的荣耀,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福气!她还想着好好出出风头呢! 没想到,就闹得这样难看! “你让我怎么消气!今日闹成这样,来赴宴的夫人小姐都受了惊吓,无论是不是我们的错,总归是在咱们府上闹出来的,少不得要多备一些礼,挨个儿去登门赔罪,这礼还不能太寒酸……国公府如今,是个什么光景,你们还不清楚吗?本来还指望着月儿成了太子妃,能帮衬帮衬娘家,可如今呢?闹了这么大两次动静,陛下和皇后,还会像从前那般重视她吗?她还如何能在东宫立足?” 老太太的担忧,也是叶容安夫妻俩的担忧。 就盼着这个女儿有大造化,能保宁国公府百世荣光,如今看来,只怕万万不能了…… “你马上派人,把那孽障给我叫回来,能打死便打死!打不死,就打断手脚,关起来!万不能再让她为祸家族!”老太太平日里也是吃斋念佛之人,可如今说起打死个人来,却连眼睛不眨一下。 她要打死的那个人,还是她的嫡亲孙女! 叶容安何尝不想把人抓回来乱棍打死? 可如今,他敢吗? 那孽障在宫门口就敢折断他的手腕! 如今和那个身份敏感的晔王搅和在一起!日后若是出了什么祸事,保不齐还得连累国公府呢! 第44章大夏的律法是摆着好看的吗 “母亲,晔王已经说了,那孽障如今是他府上的人!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老太太气得呼吸不畅,手不停地拍着床板,“那我们就拿她毫无办法?任由她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吗?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大理寺是做什么的?刑部难道是摆设?再不济还有京兆府呢!难道,我们还无处申冤了吗?大夏的律法,是摆在那儿好看的吗?忤逆不孝之人,难道不该千刀万剐?” 陆氏听不下去了,捂着脸退了出去。 她不是替叶轻棠不平。 而是替自己怀胎十月,在鬼门关转了一圈才生下她的那份痛苦而不平。 更是为了整个宁国公府不平。 虽说,和太后沾着亲。 陛下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的。 前些年边境不稳,朝廷需要武将去冲锋陷阵,国公府才能如日中天。 如今边境太平了,手握重兵的武将,就成了陛下的一块心病。 如今面上还和气着,谁知哪一日,就会落得和当年的温家一个下场? 天家的事情,难说得很。 即便是亲兄弟,还不是当面和气,背后捅刀? 太后的身子一年不如一年了。 本想着月儿进了东宫,国公府能倚仗着太子的势继续荣华富贵。 可叶轻棠没死,又出了乌鸦袭人事件,那岂不是都成了国公府的罪过? 东宫里。 太子气愤地坐在上首,叶曦月则是跪着的。 好不容易得来的温存,此刻又已化作寒冰。 “殿下……” 叶曦月试图用柔情化解他的愤怒。 可太子已经不吃这一套了。 “孤就是太相信你了,才会答应陪你去寿宴,给你宁国公府脸面!可你是如何报答孤的!” 叶曦月有口难言。 她也不知道乌鸦是怎么来的。 今日本来已经安排好了,使点小伎俩,让众人看到凤凰,如此一来,便坐实了她的凤女身份。 谁知道,那些该死的乌鸦又来了! 虽然她的想法很荒诞,但她就是觉得,那些乌鸦的出现,跟叶轻棠脱不了关系! “殿下……妾身要冤死了……虚隐大师说过,姐姐身带不祥,是夺天换命之人,惯会使些鬼魅伎俩,那些乌鸦,只怕她故意招来坏妾身名声的……妾身命浅福薄,得蒙圣上赐婚,嫁与殿下为妻,已是三生有幸……若是妾身能为大夏带来福祉,那纵使要妾身赴汤蹈火,妾身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做的。” 太子被说得心软。 看着她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着实心有不忍。 “你起来吧,地上凉……” 叶曦月低垂的眉眼闪过一丝得意之色,但起身看向太子时,却满含委屈和难过。 念及床帏之间的温存,太子的心又软了几分。 “殿下……” 他一把将人拉到自己的腿上坐着,惊得叶曦月低低唤了一声,那娇媚的声线和含羞带怯的样子,让他呼吸一紧。 *** 昏暗的御书房里,靖武帝凝重的神色隐在微弱的烛光里。 面前跪着一人,全身黑衣。 “你是说,夜影落在了晔王的手里,如今还活着……” 跪着的人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是……” 第45章寝宫里的密室 “夜影是朕最出色的暗卫,来无影去无踪,晔王府里,究竟藏着什么样的高手,才能将他留下……” 那人深深埋着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回答朕!” “属下该死,未能查探到更多的消息……” 靖武帝抬腿踹了他一脚,他倒在地上,很快又爬起来重新跪好。 “给朕查!查不出确切的消息,你就不用回来复命了……” 一句话,就定了他的生死。 那人满脸绝望地退下,消失在黑夜里。 靖武帝出了御书房,回到自己的寝宫,屏退了所有的宫人。 打开柜子后的暗格走了进去。 里头是一个偌大的密室,灯火通明,但是除了墙上挂着一幅帝王像之外,空无一物。 他背着手站在那副画的前面,自言自语,“父皇,您最宠爱的儿子,终于藏不住自己的野心了……您说,他的腿残了,眼睛也瞎了……怎么还想跟朕争啊……他争得过吗……” 说罢,看着那画像,笑了。 那笑在闪烁的烛光里,显得甚是狰狞。 他伸手,扭动了一下墙上的烛台,画像动了动,随即,墙开了。 原来,密室里头,还有一道暗门。 不同于外头这间空无一物。 里面的那间,却是装饰得金碧辉煌,珠光宝气。 一事一物,都珍贵无比。 密室的中间,竟是一张用暖玉雕成的床。 上面躺着个美人,长长的青丝披散着,眉间一点朱砂,看着不过二八年华,却面如死灰。 她的手脚,都被长长的大铁链锁着。 一双本该晶莹剔透的美目,此刻黯淡无光,只有尽的哀绝,甚至连有人进来,她都没有动一动。 “你不必做出视死如归的样子给朕看,你若想让自己的儿子活着,你就得给朕好好活着,你若敢自戕,朕立马让你儿子,下去陪你!” 提到自己的儿子,床上的人眼睛眨了眨,无声地淌下两行泪。 “阿宁……明明是你我先相识的……是他横刀夺爱!你为什么会爱上一个可以做自己父亲的男人!难道不是因为,他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能给你无限的荣宠吗?” “朕如今也是皇帝,也能给你想要的一切!你为什么这样狠心!连个笑脸都不肯给朕!为什么!” 靖武帝像疯了一般,抚着美人脸颊的手突然掐上了她的脖子。 “说话!你哑巴了!” 被他死死掐住的人,被一股窒息感笼罩,眼眶因为痛苦而泛红。 “咳咳咳……” 靖武帝的手松开。 她开始剧烈的咳嗽,还有急促的呼吸…… “阿宁,对不起……朕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朕的气……” “咳咳咳……” “阿宁你没事吧……” 被叫阿宁的女子,愤怒地扭过头。 紧闭双目,根本不想看见这个人。他身为九五之尊,却做着这世间最肮脏,最残忍的勾当!他不配为君! 靖武帝像是已经习惯了她的冷漠。 那只停留在半空的手捏了捏,往回收了收。 “朕知道你还在生朕的气……朕就是喜欢你这脾气,喜欢得不得了……宫里的那些女人,无一不对朕趋之若鹜,挖空心思献媚邀宠,唯独你,对朕不屑一顾……” 第46章禁脔 “当年若不是父皇横刀夺爱,今日坐在凤位上的人,就是你了……温家,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晔王若是朕与你的孩子,那朕定会将他立为太子,让他将来继承大统……” 温宁一句话都不想说。 她满腔的怨愤,也在十年的囚禁生涯中,化作了绝望和哀戚。 在世人眼里,温贵妃已经被太后剜眼剁足,受尽凌辱而死。 没有人知道,她还活着,成为了靖武帝的禁脔…… 他拿她的孩子来威胁她…… 如果她不好好活着,她的儿子也会跟着死…… 她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如今是何光景,但只要有一线希望,她都希望他能好好的活着。 尽管双目失明,双腿瘫痪,只要活着,他们母子,就还有相见的一日…… 闭着的双眼里,不断有泪水流出。 靖武帝见她这副样子,是既心疼又愤怒。 杀晔王的想法也越发激烈。 可他又不能完全不顾及百姓舆论。 晔王已经可以毒发身亡,可以病弱而死,却绝对不能死在他的手上! 这是他在父皇殡天之前,立下的誓言。 看看吧,就算要死了,他心里还是想着他最爱的儿子! 可他又做错了什么呢! 他生来就是嫡子! 名正言顺的储君之选! 可这一切,都在南胥泽出生的那一刻,被破坏殆尽! 所有的成年皇子,父皇都看不见,只看得见一个奶娃娃! 这让他如何能不气愤! “你安心待在这儿,只要你听话,朕早晚有一日,会让你们母子团聚的……” 靖武帝的手,想去抚她的脸,可是,她扭开了头。 他的脸上露出阴狠,“阿宁,你要知道,朕是皇帝,你如今,生死都由不得自己,反抗,只会让朕更加舍不得放开你……不过,你早晚有一日,会心甘情愿地,在朕的身下承欢的……朕不介意你曾是父皇的女人……也不介意,你为他生下孩子……反正在世人的眼里,荣宠不断的温贵妃,已经随着温氏家族的覆灭,而消失了……朕完全可以给你安排一个新的身份,让你堂堂正正地做朕的嫔妃……” 温宁总算开口,声音沙哑粗粝,与这副不同凡俗的容貌格格不入。 “温贵妃死了,温宁还活着……这具行尸走肉,你尽管凌辱折磨,想要我心甘情愿,做梦!” 靖武帝恼羞成怒,扬起手便要打她。 但看见那张倔强的脸,终究是不忍心,高高扬起的手,又缓缓放了下来,“朕当初,就是喜欢你这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这些年,要不是晔王还活着,你觉得还有希望,你也早就走了绝路了吧?可惜啊,朕虽然很想让他死,但只要你愿意为他多活一日,朕也就愿意让他再多活一日……” “朕是天子,你永远都别想逃出朕的手掌心……” 温宁再次闭上了眼睛。 十年了,她想的早已不是如何才能逃脱他的掌心,而是如何才能让这个弑君杀父,谋朝篡位,妄图染指自己父亲妃子的衣冠禽兽,付出代价…… 第47章根本得罪不起 晔王府。 躺在床上的南胥泽突然觉得心口传来一阵剧痛,他险些翻下床。 幸好被福生及时扶住,“王爷,您哪儿不舒服?” 南胥泽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色煞白地摇摇头。 说不出来哪里不舒服…… 但是,心里突然传开一阵奇异的感觉,像是和某个人的相互联系,他好像,突然感应到某个人……那个人,好像是母妃……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南胥泽便苦笑着摇摇头,露出自嘲的苦笑。 母妃早就去世了…… 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王爷,要不要请叶姑娘……” 南胥泽刚想说不用,不知想到什么,又点了点头。 福生帮他盖好被子,便匆匆去请人。 叶轻棠骂骂咧咧地跟着福生过来,“大半夜的,到底让不让人睡觉啊!” 福生边走边道,“你是个大夫,怎么还挑病人的理呢!王爷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你辛苦点儿怎么了?” 叶轻棠嘶了一声,狠狠在后头踹了他一脚,趁他踉跄那会儿,快速超过了他,还回头朝他扮了个鬼脸。 福生气得要冒烟,却又拿她没办法。 谁让人家有本事呢! 以后没准儿能成为王府的女主人,得罪不起,根本得罪不起…… 在他愤愤不平之际,叶轻棠已经进了南胥泽的屋子,福生自知要避嫌,就在院子里站着。 屋子里,叶轻棠正在给南胥泽把脉。 随即把他的手一甩,“这不是死不了吗,叫我过来作甚!” 南胥泽苦笑,内心很矛盾。 他自己也不知道,叫她过来作甚。 只是,方才还慌乱不已的心,此刻却像吃了定心丸一般,稳稳当当地在胸膛里,有节奏地跳动。 “方才突然胸口疼得厉害,福生担心本王有失,自作主张把你请了过来……” 恰好端着安神汤走到门口的福生,“……” 王爷,您要不要听听您在说些什么…… 叶轻棠顺手把他滑到腰间的被子给拉到了胸口,还说了句,“睡吧,有我在,你就死不了……” 南胥泽笑着闭上了眼睛,“你放心,就算你治不好本王,本王也不会要你的眼睛的……” 叶轻棠根本就没把这茬放在心上,“你还想要我的眼睛?要是没有我,你要过去了也活不了几天,别想了!姑奶奶的眼睛,你要不起。快睡吧,想多了也容易英年早逝。” 南胥泽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 “你回去吧,本王入睡时,不喜欢有人在侧。” 叶轻棠伸手,撩起他的一缕头发拽了拽。 “嘶……叶轻棠!你做什么!”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真当姑奶奶是你养的狗了?” 南胥泽叹气,“本王并无此意……” “哼!你躺进去点儿,给我挪个窝!” 叶轻棠说着就已经躺下,吓得南胥泽赶紧翻了个身,往里挪了挪,“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是做什么……” 要不是行动不便,他这会儿就该跳下床和她保持距离了。 叶轻棠抓住被子的一角往自己身上拽了拽,边翻着白眼边阴阳怪气地道,“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姑奶奶困得站着都能睡着!懒得走了!在你这儿凑合凑合,又不是没睡过,你矫情个屁啊……” 第48章放开本王 给自己盖好了,还顺手去给他扯了扯,免得冻着他。 “睡吧,就你现在这个样子,姑奶奶才没有兴趣占你的便宜呢!别自作多情了。” 南胥泽心里发苦,她把自己当个大夫,没把他当个男子看待……根本不介意男女大防。 不过,两人并肩躺在一起,衣角相碰,彼此的体温相互影响,倒是令南胥泽的冷硬的心又软了软。 自从眼睛和双腿残了以后,他就不喜欢身边有人。 韩叔不仅一次提起过,让他寻个可心的女子,贴身照顾,如此,也可自在些。 但这些年,他从未想过。 太后和陛下,也给他塞过女子,不过连晔王府的大门都进不了,就被赶走了。 感受着身边人的体温,听着她浅浅的呼吸,南胥泽的嘴角微微上扬,也慢慢进入了梦乡。 翌日一早,韩叔便背着药箱过来,见福生愣愣站在院子外头,拍了拍他的肩,“你愣着干什么?怎么不进去——唔——” 福生如临大敌,捂着韩叔的嘴就把人往外推。 “干什么玩意儿你——”韩叔满脸通红。 “嘘——”福生示意他别说话,还指了指那道紧闭的房门,用气声道,“叶姑娘……” 韩叔瞪大了眼睛,“叶姑娘?昨夜叶姑娘在王爷屋里睡下的?” 福生重重点头。 “嘿嘿……”韩叔笑出了声又害怕屋里的人听见,忙捂住自己的嘴。 招呼着福生快走。 屋里的人一个醒了,一个还睡着,甚至还嫌阳光刺眼睛,翻个身,找了个东西抱着接着睡。 被抱着的某人,“……” 不敢动,根本不敢动…… “叶轻棠……你,你醒了没有?放开本王……这成何体统……” 叶轻棠的手在他脸上胡乱摸了一把,然后拍了一巴掌,迷迷糊糊地道,“别吵姑奶奶睡觉……” 这是南胥泽人生之中第一个巴掌,响亮得很,都给他打懵了。 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她像只八爪鱼似的扒在自己身上,腿还放在了某个不该放的地方…… 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化,南胥泽猛地一推—— 扑通一声。 “啊——” 南胥泽忙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体。 叶轻棠摸了摸摔疼的屁股,从地上爬起来,皱着眉控诉,“南胥泽!你要死啊!推我干什么!” 南胥泽揪紧被子,“你,压到本王了——” 叶轻棠的视线落在被子某处不正常的隆起,突然有些尴尬。 她伸手挠挠头,完,只觉得他是个快死的病人,忘了他还是个男人了! “那什么,我先走了,你,你接着睡吧。” 南胥泽的脸颊微微泛红,听着房门打开,又关上以后,他缓缓吐出一口气。 双手撑在床上,慢慢起身。 福生眼看着叶轻棠离开,才敢推门进来。 ———— 外院来通报有人求见时,南胥泽正在用早膳。 “王爷,宁国公夫人携世子求见。” 南胥泽放下碗筷,福生忙道,“要去请叶姑娘吗?” “去吧。” 福生朝来通报之人使了使眼色,那人便去了叶轻棠的院子。 “王爷,宁国公夫人来找叶姑娘,是想劝她回去吗?她要是回去了,您的病怎么办?” 第49章我跟你们很熟吗 南胥泽微微低着头,看不出是个什么神色。 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推本王去看看吧,总不能,让堂堂国公夫人,站在门口说话。” 福生挑了挑眉。 王爷什么时候在乎过这些礼数? 以前甭管是国公夫人,还是什么王爷公主的,一概不许进王府大门。 晔王府冷清,冷清得像一座死宅。 无论白天黑夜,都死一般寂静。 王府门口,陆氏已经在日头底下站了好一会儿。 叶昀满脸不耐烦。 不知道母亲上门来自取其辱是为了什么。 守卫像木头桩子一般站在门口,也没说有个人请他们进去坐着喝杯茶。 就把人晾在太阳底下,不理不睬,不闻不问。 约摸等了两盏茶的功夫,叶轻棠才姗姗来迟。 居高临下现在台阶上,冷冷地一句,“找我什么事儿?” 陆氏还未说话,叶昀忍不住了,“你这是什么态度!母亲和我等了你这么久,你连行礼问安都不会吗!一句抱歉都没有吗!” 叶轻棠双手抱在胸前,切了一声,“谁请你们来了?我跟你们很熟吗?” “你!” 陆氏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的声音顿住。 “棠儿,跟母亲回家吧……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总住在晔王府里,也不是个事儿……你再生爹娘的气,也得顾及自己的名声啊……” 陆氏低声下气的样子,并未让叶轻棠动容。 “名声算什么玩意儿?值钱吗?” 陆氏脸上的和善挂不住了,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但今日,她来到此地,是带着任务来的。 老太太说了,今日要是不能把叶轻棠带回去,就要收回她的管家之权。日后,昀儿的婚事,也轮不到她做主了。 婚事能不能做主,她倒是不在乎。这掌家之权要是被收回去了,那她这个国公夫人做的还有什么意思啊? 那还不让那几个妯娌看笑话吗? 她这一辈子都争强好胜,不肯落于人后。 偏偏,生下了叶轻棠这么个祸害。 想到这儿,又想到已经嫁进东宫的叶曦月。 虚隐大师说了,叶曦月所有的灾难,都是因叶轻棠而起。因为她的命格刚好与叶曦月相克。 叶曦月注定是未来的皇后! 如今,她皇后之路上的阻碍,只有一个叶轻棠!只要她死了,叶曦月定能万事顺遂! 她顺遂了,宁国公府也会托她的鸿福,蒸蒸日上的! 有一个做皇后的妹妹,那叶昀也必定能在官场之上如鱼得水。 陆氏心里设想着各种风光,劝说叶轻棠回府的决心也越发坚定。 她上前,想要拉叶轻棠的手,被她不偏不倚地躲开了。 陆氏并不放弃,只是红了眼睛,开始抹眼泪,“你一生下来,我就把你弄丢了,你要怨我,也是无可厚非……可是棠儿,娘有愧于你,想要弥补,你也要给我们机会才是啊……终究是母女连心,血浓于水的,你一定要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吗?” 她说得情真意切,倒像是个懊悔难过,满心惭愧的母亲。 但在叶轻棠看来,这不过是鳄鱼的眼泪。 第50章关你什么事儿 原主的记忆里,陆氏在她回府之后,对她的态度一直都不冷不热,甚至是有些厌恶的。 她只喜欢叶曦月。 去哪里都带着她,但从来没有带过原主。 她认为,这个女儿曾流落乡野,没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会丢了她,还有国公府的脸面。 原主回府之后过的日子,还不如在乡野间自在快乐。 今日她突然上门来,态度大变,言辞恳切,并不是因为她愧疚想要弥补,而是想要她的命! 叶曦月的凤女之名毁了。 眼下最好的办法,定然是将她推出来了。 那个所谓的得道高僧,定然会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将罪名安到她的头上,好让叶曦月好好待在东宫,将来富贵无极。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 国公府功高震主,已经引起了靖武帝的忌惮,如果叶曦月不能给他带来民望,那她就成了弃子。 凤女成了弃子,那他便可以名正言顺地收回叶容安手里的兵权了。 一个没了实权的国公爷,还有谁,会将他放在眼里呢? 叶容安或许不是玩弄权术之辈,但身在官场,岂有不想争权夺利的? 边上已经挤了不少热闹的百姓。 宁国公府真假千金之事,颍都妇孺皆知。 如今这真假千金,又变成了真假凤女。 人人都想知道,究竟谁能让他们获取最大的利益。 “这位叶家姑娘的心肠,是真的冷硬……自家母亲低声下气地来求她,她还置之不理……真是不像话……” “是啊,无名无分的,就住在晔王府里,哪儿有个千金大小姐的样子啊……” “不过人家不肯回家也是有道理的啊,她不是被国公爷打得半死扔乱葬岗去了吗?要不是晔王救了她,她也早死了,她投桃报李,好像也没有错……” “你懂什么……晔王可是先皇钦定的皇位继承人……要不是腿残了……” “嘘!你不要命了!这事也敢说嘴!” 那人被喝了一声,赶忙闭上了嘴巴,还往周围扫了一眼,确定没有人在听他说话,才松了一口气,又垫着脚伸长了脖子继续看热闹。 南胥泽出来的那一刻,叽叽喳喳各抒己见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 陆氏见到晔王,忙擦了擦眼泪屈膝行礼,“臣妇见过王爷……” 叶昀也躬身行了官礼,“臣参见王爷……” 南胥泽的眼睛看不见,耳朵和嗅觉却很灵敏,很快就确定了叶轻棠站的位置。 微微扭头,像是看向她,“阿棠,怎么如此不知礼数?不请国公夫人,进府去叙话?” 叶轻棠翻了个白眼,虽然他看不见。 “人家是来找我的,又不是来找你的,进你的府邸做什么?” 人群之中,齐齐发出倒吸冷气的声音。 就连陆氏都皱着眉头,“棠儿,不得无礼!” 叶轻棠,“关你什么事儿?” “你——”陆氏觉得与她说不通,只好看向南胥泽,满是愧疚地道,“王爷恕罪……臣妇教女无方,若有得罪之处,还请看在太后她老人家的份上,宽宥一二……” 第51章你也太小瞧你家叶姑娘了 陆氏自问态度诚恳,谁知南胥泽张口就道,“阿棠是本王的人,要不要宽宥自是由本王说了算,为何要看太后的面子?” “这……”陆氏的脸上就跟打翻了调色盘似的,一会儿绿一会儿青。 叶昀听不下去了,便不顾陆氏的叮嘱,扬声开口,“王爷,叶轻棠是我宁国公府尚未出阁的大小姐,如此无名无分的跟着王爷住,只怕是不妥,臣与家母,今日特意上门来,欲接其回去,此举亦是为了王爷的名声着想……还请王爷见谅……不要阻拦……” 南胥泽的身子,微微往后靠了靠,嘴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来,“阿棠,既然国公府如此想要你回去,那你就回呗……要是他们对你不好,你尽管回来……” 陆氏忙就坡下驴,“是啊是啊棠儿,正好啊,太子体贴你妹妹出嫁后没有伴,同意让她回娘家来小住,你们姐妹俩正好可以好好叙叙旧……” 叶轻棠挑眉,那还真是巧了哈。 “行吧,那我就回去呗……但是我回去了,万一府里谁再缺了个胳膊少了个腿,可不能再怪我了嗷……” 说这话时,她还特意瞧了一眼陆氏身后的叶昀。 叶昀想起自己那日被她打得满地找牙的场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还下意识摸了摸还好好挂在肩上的手。 看着人上了马车,缓缓离去,边上看热闹的百姓也逐渐散去。 福生急了,“王爷,您怎么能让叶姑娘回去呢?那叶家人还不得把她生吞活剥咯啊!” 南胥泽只觉得好笑,“你也太小瞧你家叶姑娘了,她不把叶家人生吞活剥都好了,谁还能叫她吃了亏去?” 虽然他想不明白,之前的叶轻棠为何会被欺凌得那样惨。 但有一件事情他很确定,如今的叶轻棠,已经脱胎换骨,再也不是那个,任人欺凌毫无反抗能力的女子了。 上了马车后,陆氏一改方才低声下气的模样,脸色冰冷,看向叶轻棠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仇敌,没有半点为母之慈。 陆氏坐在正中,叶昀与叶轻棠相对而坐。 从上马车开始,叶昀的眼睛就一直盯着叶轻棠,那眼神,活像是要将她生吞了似的。 但这样的眼神对于叶轻棠来说毫无杀伤力。她慵懒地靠着车厢,甚至还翘着二郎腿。 “你瞪那么大俩眼珠子跟死不瞑目似的,是想吓死谁?不服我们干一架?” 叶昀冷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再看她。 陆氏瞪着她那条翘起来还晃晃悠悠的腿,气不打一处来,“你这副德行,是从哪里学来的!还有没有个女儿家的样子!” 叶轻棠憋不住笑了,“你该不会以为,你把我弄上了马车,我跟你回去这事儿就没跑了吧?叶夫人,你只长岁数,不长脑子的吗?” “叶轻棠——”叶昀刚唤出她的名字,只见叶轻棠快速在他胸前拍了一下,他就动不了,也说不出话来了。 “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末了还告诫一声。 第52章杖责三十 陆氏慌了,“你,你对你哥哥做了什么?” 叶轻棠将自己的手掌翻过来翻过去地看,口中悠悠地道,“瞧你这话说的,他是个大男人,我能对他做什么?” 然后带着的眼睛突然变冷,“不过他如果再对我出言不逊,那可就不一定了哟……” 叶昀不能动也不能说话,这会儿只能干瞪眼。 到了国公府门前,叶轻棠也不说给他解穴什么的,自己就率先跳下了马车。 大摇大摆地进了府门。 陆氏推了推跟个木头桩子似的叶昀,只好唤来小厮将他抬进府去。 叶家正厅,老太太正一脸森然地坐在上首主位。 叶容安都只能坐在下首。 叶轻棠晃进来时,正好对上老太太那一双活像要吃了她的眼睛。 “你这孽障!还不跪下!”老太太拍了桌子。 这架势,把跟在叶轻棠身后进来的陆氏都吓得抖了抖,叶轻棠却丝毫不在意,她甚至还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还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老太太威风了一辈子,身为太后的嫂嫂,国公府上一代的女主人,整个颍都谁不得给她三分薄面? 这还是第一次,被个小辈如此轻视! 这怎么能不让她气得心痛如绞! “来人!来人!把这个孽障拖出去,杖责三十!”老太太捂着胸口,便喘着粗气边吩咐。 很快便有几个消失匆匆走了进来,将叶轻棠团团围住。 但是顾及她是府里的千金,又不敢上手。 “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些将人拖下去!用刑!”老太太气得呼吸困难。 小厮们伸着手跃跃欲试。 “谁的手不想要了,尽管试试……” 叶容安听到这句话,感觉已经开始痊愈的手腕又开始疼了。 大夫已经说了,他以后若是想要再拿起武器,只怕是有些困难。 一个武将若是连武器都拿不起,那还有什么用呢? 这时候,没有人比叶容安更加清楚叶轻棠这句话的份量。 “叶轻棠!你如此忤逆长辈,难道不怕遭报应吗!” 老太太满脸通红,五官扭曲。 “报应?要真是有报应,那也该先报你们身上才对啊……你们作孽把我生下来,养成这个样子,你们不该负责任吗?”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老太太手一挥,宽大的袖子扫落了茶几上的茶盏。 “给我拖下去,狠狠地打!死活不论!” 小厮们不敢动手,便换了粗使婆子来。 这会儿叶轻棠也不反抗了,任由婆子将她拖到了院子里。 叶家几位主子,都在一旁看着。 “叶轻棠,上一次,你侥幸逃过一劫,这一次,我看谁还能救你!给我打!狠狠地打!” 叶轻棠被押在地上,眼看着板子就要落下来,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福生将剑鞘扔了过来,打中了负责打板子的婆子的后腰。 那婆子哀嚎一声倒在了地上。 叶家人齐齐看去,南胥泽由韩神医推着进来。 “参见晔王……” 抓住叶轻棠的婆子也惊慌失措地跪了下来。 叶轻棠拍了拍手站了起来,朝南胥泽挥了挥手,说了声,“嗨……” 第53章本王丢了只小猫 南胥泽也不让人起身,也不说话。 叶容安只好开口,“不知王爷驾临,有何要事?” 南胥泽神情冷漠,“本王养了只小猫,丢了,出来寻寻……正好路过府上,听见喊打喊杀的,便来看看热闹……” “怎么?国公爷打杀亲女,是有瘾吗?” 他的声音低沉,又带着久病的虚弱,但那样一本正经的语气说出来这样的话,真是叫人忍俊不禁。 叶轻棠憋不住笑出了声。 叶家人的脸色那叫一个精彩。 听见她的笑声,齐齐抬头瞪了过去。 “阿棠,过来,本王有话要告诉你……” 叶轻棠哦了一声,慢腾腾地挪着步子走了过去,弯着身子凑到他跟前,“王爷要同我说点啥?” 南胥泽伸手,估算着距离。 猝不及防地,弹了她一个脑瓜崩。 “啊!南胥泽!你要死啊!” 叶轻棠摸着被弹痛的脑门儿,恨不得给他两脚。 叶家人齐齐瞪大了眼睛,活像大白天见了鬼似的。 “本王的猫从墙头,跑进了你从前住的院子,它大概想在这儿住几日,你帮本王好好照顾它,可别给照顾死了……” 说罢,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本王的人,还有本王的猫,进了宁国公府,若是出来时,少了一根汗毛,那宁国公府上下,就去给她们陪葬……” “韩叔,我们走……” 韩叔朝叶轻棠投去一个他命很苦的眼神,瘪着嘴推着轮椅走了。 没一会儿,又有两名侍女模样打扮的女子走了进来,福生看向叶轻棠,微微躬身,“叶姑娘,她们是王爷送给姑娘的侍女,能文能武,姑娘若是在国公府受了委屈,尽管让他们回王府报信。” 两名女子微微屈膝,“奴婢南烛。” “奴婢桑落。” “见过主子……” 叶轻棠咧着嘴笑了笑,没想到,南胥泽这人,还挺细心的呢…… 知道国公府里的日子不好过,还特意给她送帮手来。 “替我多谢你家王爷。” 福生行礼后离开。 南烛和桑落双手垂在身前,自动自发的站到了叶轻棠的身后,一同看向了,还跪在地上没有起身的叶家人。 叶轻棠双手背在身后,有模有样的咳了两声,“都起来吧,还跪着干什么人都走了。” 叶容安夫妇忙拉着老太太起身,叶昀愤愤地道,“你少在这里狗仗人势!晔王是个病秧子,有今日没明日,待他一命呜呼,看哪个还来护着你!” 叶轻棠瞪着眼睛往后退了一步,一脸惊恐的样子,“南烛,桑落,快,快叫你家王爷回来,听听别人是怎么诅咒他的……” 叶昀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啪!” 叶容安劈头盖脸一个巴掌就扇了过去,“逆子!你活够了吗!竟敢说出此等大逆不道的话!” 叶昀捂着脸,气得呼吸急促。 但又不敢反驳。 “啧啧啧,国公爷,不是我说你,这玩意儿可是你亲生的,打坏你该绝后了……有话慢慢说,嗷,我先回我院子去了,回见了各位……” 第54章叶姑娘吩咐的 于是,三辈人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若无其事,一蹦一跳地,往后院走去。 过了许久,老太太才跺了跺脚,“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陆氏看着老太太这样,倒有点儿幸灾乐祸的意思,“老太太非要把她叫回来教训,这下好了,请神容易送神难,她回来了,府里还指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老太太眼一横,“你还好意思说风凉话!看看你生了个什么玩意儿!” 陆氏被婆母指着鼻子骂,脸面自然挂不住,但对方是自己婆母,她又不能反驳,只能低着头不说话。 直到老太太离开,她才狠狠地踩了叶容安一脚,然后愤愤离去。 叶昀挨了打,此刻还只能低着头,等待父亲的一顿训斥,不敢离开。 叶容安恨铁不成钢,“你这口无遮拦的性子,何时能改改!晔王再如何,也轮不到你置喙!你怎敢不顾家人性命,说出那等混账话来!” 叶昀自知失言,也不敢辩驳,只能低头认错,“孩儿知错……” “滚去祠堂跪着!今晚不许吃饭!” “是,孩儿遵命……” 叶昀低着头,匆匆去了祠堂。 叶容安看着叶轻棠走的方向,眉头紧锁,心思凝重。 按虚隐大师的说法,叶轻棠必死,只有她死了,月儿的皇后之路才会平顺。否则被这逆天夺命之人坏了事,就连国公府也会跟着遭殃。 可是,她如今有晔王护着。 那两个侍女,一看就是练家子,等闲人只怕不是对手。 该如何是好呢…… 夜深人静,几名黑衣人,悄悄溜进了叶轻棠的院子,不过还未来得及靠近屋子,就被南烛和桑落解决了,连一个活口都没有留。 而叶轻棠这个正主,如今人正在晔王府里。 南胥泽已经泡过药浴,躺在了床上。连续三日都在吐毒血,他的脸色比平日更加苍白了。躺在那儿要是不动,你会以为这是一具已经死了三天的尸体。 “天色已晚,让福生送你回去吧……” “你管好自己就行,我不用你操心。”叶轻棠并不领他的情。 但她走了之后,福生还是追了上去。 韩叔端着安神汤过来,“王爷,把安神汤喝了再睡吧……” 南胥泽的手动了动,摸到边上的一片冰冷,神情有些落寞,“我喝不下,倒了吧……” 韩叔将汤药端到他面前,“这可是叶姑娘吩咐的……她说您吐了那么多血,晚上又睡得不安稳,元气难以恢复,不利于接下来的医治……” 南胥泽眉头动了动,终是撑着坐了起来,摸索着在韩叔的手里接过了药碗,一饮而尽。 才喝完,就闻到了一股清香。 “韩叔,什么味道?” 韩叔乐呵呵地取出一片陈皮,放到他的掌心里,“姑娘吩咐,给王爷准备的陈皮……姑娘说,汤药太苦,让王爷喝完,含在口中,压一压……” 南胥泽轻嘲,“她真是多此一举,本王又不是三岁孩童,哪儿有这般矫情……” 韩叔听见他这么说,以为他会把那片陈皮扔掉,下一刻,就见他缓缓放进了嘴里。 第55章就当给他个惊喜了 “还是叶姑娘说的话管用,王爷,您早点儿休息……我就先下去了……” 南胥泽感受着那一小块儿陈皮在自己口中慢慢融化,独有的清香和微甜在口腔之中散开,将喉中苦涩驱散。 想着叶轻棠因为懒得回自己院子,而与他同床共枕的那两个夜晚,他紧紧抿着的唇,慢慢上扬。 福生追着叶轻棠脚步护送她回国公府,一路紧赶慢赶,直到看见国公府的大门,他才堪堪把人给追上。 眼瞧着她越过院墙,才折返回王府。 叶轻棠回到原主所居住的清梨苑,四具尸体直挺挺地躺在院子里,而南烛和桑落守在一旁。 见她回来,齐齐行礼,“姑娘……” “哟?还真来了啊?都死光了?” 桑落一板一眼地回答,“都死光了,尸体如何处置,还请姑娘示下……” 叶轻棠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挂到叶容安房门口吧,我这做女儿的刚刚回府,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就当给他个惊喜了……” “是……” 桑落和南烛二人便趁着夜深人静,吭哧吭哧把尸体抬到了主院,用麻绳挂着脖子,晃晃悠悠地挂在了叶容安的房门口。 翌日天还未亮,整座府邸的人,都是被一声尖叫给惊醒的。 叶容安听到动静,才绑好腰带,便想去查看,谁知一开门,就看到几具尸体,挂在自己廊前的横梁上…… 尽管是身经百战,见过无数尸体的武将,乍见这场景,也吓得倒退了几步。 起来洒扫的丫鬟小厮,都吓得脸色煞白,两股战战。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尸体放下来抬走!” 丫鬟们自是不敢动,几个小厮壮着胆子上前,剪短麻绳,把尸体给放下来抬走。 叶容安气得眉头突突地跳。 心里对叶轻棠的恨意更甚。 不过,他也更加确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晔王根本不像表面这样与世无争,他在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 “备车,我要进宫!” 叶容安匆匆出门上了马车,叶轻棠就在墙头上看着的,“南烛,去通知王爷一声,这老匹夫进宫告黑状去了……” “是,姑娘……” 那几具尸体,让他看到了晔王的实力,他定然会借题发挥,在靖武帝面前添油加醋,从而加深他对晔王的猜忌。 不过呢,以她对南胥泽的了解,他大概是故意的。 无论他如何伏低做小,靖武帝也不会相信他没有造反之心,那么还不如趁现在身体还未恢复,慢慢在朝中立足,等将来掌控了实权,有了足以与皇权对抗的筹码时,恰好身体痊愈,到那时,靖武帝后悔也来不及了。 叶容安进宫后,靖武帝在御书房召见了他。 他立马汇报了昨晚自己府中发生的怪事。 靖武帝听得皱起了眉头,“叶爱卿是觉得,这些都是晔王的人干的?” 叶容安夜不敢斩钉截铁,只是含糊其辞,“臣也不敢断言,但这事若不是晔王派来的人做的,又会是谁做的呢?臣一眼便看出来,他送给叶轻棠的那两个侍女都是练家子,等闲不是对手……” 第56章陛下的意思很明显 “所以,朕猜得没有错,晔王真的在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意图不轨……那他如此不惜暴露实力,也要护着你家的那个女儿,只怕,还是因为那日,她在宣德殿现了凤凰真身了……得凤女者,得天下……他的野心还真是不小呢……” 叶容安根本不愿意相信叶轻棠是什么凤女,他们叶家所有人认定的凤女只有一人,那就是叶曦月! 叶轻棠算个什么东西? 不过是个命格不祥的逆女! 即便她日后有什么大造化,就凭国公府之前那样对待她,她的心也不会向着国公府的。 “陛下,之前叶轻棠死活不肯回国公府,甚至不惜伤了臣与犬子,来表现她要与国公府决裂的决心,如今却又突然愿意回去了,怕不是受了晔王指使,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靖武帝低垂的眼皮突然抬起,迸射出来的冷光,让叶容安不敢直视。 陛下心思深沉,敏感多疑,他不敢去揣测。 “若说晔王想要造反,他首先需要的是什么呢?”靖武帝盯着叶容安诚惶诚恐的脸,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可这平淡之中带着森冷的语气,却让叶容安吓得后背发凉,忙跪了下来,“陛下明鉴!臣对陛下,对大夏忠心耿耿,绝不会与晔王同流合污……” “宁国公……平身……你如此紧张做什么?朕,自然是相信你的忠心的……只是,你那女儿如今同晔王搅和在一起,日后若是祸起萧墙,只怕,会受其连累……” 话说一半,没说完的后半段,就够叶容安斟酌的了。 双腿迈出御书房大门时,他感觉后背黏腻不适,才知道,衣裳都被冷汗浸湿了。 陛下早就盯上了他手里的兵权,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理由收回。 今日,自己却亲自将这理由送到他的面前。 无论叶轻棠与晔王有什么图谋,只要这两人还有瓜葛,那么国公府就绝无可能逃脱得了干系。 陛下的意思很明显了。 兵权交出,他还能保住一家人的性命。 若是不交,陛下就会将他归入晔王的阵营。 失魂落魄回到府中,一声不吭回到书房,瘫坐在椅子上。 陆氏见他心情不好,便端着人参鸡汤过来。 “老爷,喝碗鸡汤吧……一早便让小厨房炖下了……加了人参的……” 可是,陆氏刚走近,手里的托盘还未来得及放下,就被掀翻了。 “啊……” 陆氏吓一跳,险些没有站稳。 “你发的什么疯!” “都是你生的好女儿!虚隐大师说的一点儿都没错!她就是个煞星!她会害死咱们叶家!” 叶容安在帝王面前,不敢造次。 所有的火气,就都冲了陆氏发。 “你生的孩子,一个两个都不省心!叶轻棠忤逆不孝!昀儿又被你纵得不知天高地厚!咱们家,都败在你这愚蠢的妇人手里了!” 陆氏气性也上来了,当下拍了桌子,“你从哪里受了气憋了一股子邪火朝我发!孩子不是你的种吗!当初是谁把人打得半死扔乱葬岗子的?怨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