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重生,疯批殿下宠入骨》 第一卷 第1章 听话的团子 药香袅袅,姜满倚靠在美人榻上,皮肤苍白如雪,水润的眸中尽是愁绪。 她这几年过的属实不易,早晚被裴衍吓死。 任谁成日收到金戒断指,眼珠子,人皮灯笼这样的礼物,会不怕? 她好几次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因而整个人病怏怏的,以贵重的汤药吊着命,银子流水般往外花。 许是因她长得似个糯米团子,捏着好玩,嘴甜会哄人,否则早就被他一刀砍了。 “姑娘,宫中派人送来书简。”婆子躬身奉上书柬,一脸担忧地问。 书简内“真相”二字瞬间刺痛了她的眼睛,她认得那熟悉的字迹,其内还夹杂着长公主府的请帖。 如今她最大的执念,便是想知道二哥的死因。 她本是侯府庶女,日子过得不错,青梅竹马的二皇子顾玄刚许下和她的亲事,不日赐婚圣旨便下了。 但突然出现种种证据,证明小娘不贞,大娘子在父亲盛怒之下,偷偷将她们母女卖入鬼市,而刚中解元的二哥也意外身亡。 如此说起来,顾衍也算她的救命恩人。 他近几年刚刚恢复身份,世人皆传他是天煞孤星,嗜杀嗜血,刻薄寡恩。 圣上也颇为头疼,特准他出宫立府,眼不见为净。 那一日,他在鬼市见到被迫迎客的姜满,缩在角落小小一团,眼睛湿漉漉的。 难得心软,低声问了句,“想跟我走吗?” 姜满仰头望去,就看到一个姿容绝艳,极度俊美的人向自己伸出手,她哪见过长成这样的人,愣在那惊艳了许久。 出了鬼市拽着他衣袖笑,“公子可以用银子赎我,不用杀人的。” 当时顾衍用奇怪的眼神看她半晌,才冷冷开口,“没钱!” 不过再大的恩,也禁不住这日日的腥风血雨,心惊胆战啊! … “姑娘,二殿下回来了。”婆子一句话拉回她的思绪。 她忙将书简毁尸灭迹,请帖塞进荷包踢到榻下。 脚步声愈来愈进,她抬头就看到顾衍一身绯色蟒袍的,下摆浸透猩红,眼底一片阴鸷,就似地狱里爬出的阎王。 姜满额头青筋突突直跳,膝盖发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嗓音发颤,“殿下!” 见她如此乖巧,顾衍在摇曳的烛光下勾起一个笑容,步步逼近,剑锋在地上划出刺啦啦的声响。 姜满咬紧牙关,本能向后挪去,直到后腰抵住榻边,硌得生疼,退无可退。 微凉的剑锋划过侧颈,撬起她的下巴,正巧看到他沾满鲜血的脸。 姜满更怕了。 顾衍扫了眼荷包边缘,眼眸微闪,“听说你传了信?” 看,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姜满就似他养在府中的金丝雀,一举一动尽在眼底。 此刻,她绝不会傻到去承认,承认了说不上死的有多难看。 因而小心翼翼,声音柔软去回,“奴婢怎么敢呢。” 顾衍眸底猩红,握刀的手青筋暴起,声音高了几度,“哦?我看你胆子大的很。” 说话间手指作力,剑锋划破颈间皮肤,血珠自刀刃间渗出。。 姜满心口一凉,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再用几分力,定会将她刺个对穿。 顾衍垂头看着眼睛湿漉漉的小团子,正巧可以看到雪白脖颈下软绵绵一片。 他“啧”了一声,俯身将她困在一旁,沾满血的手掌揉搓她下颚,讥诮一笑,“央央怎么在发抖?莫非还想去找二皇兄,可如今他与皇嫂琴瑟和鸣,还能要你?” 姜满长得实在是美,面容娇艳,羽睫微颤,肌肤在微光中泛起诱人光泽。 此刻,伤口溢出鲜血,顺着白皙脖颈淌下,红白相间泛着极度靡丽的颜色。 顾衍喉结动了动,抚上她纤细腰身,用力咬上去,舔舐腥甜血液。 曾经是她自愿入府,他亦不曾亏待过她,可为何如此不听话,他恨不得将她折断,揉碎,放进盒子,按进泥土。 姜满咬牙挺着,疼痛转瞬变成阵阵酥麻,忍不住闷哼出声。 旦一开口,娇软的声音着实催情发欲,顾衍愣怔片刻,将她揽腰抱起,踏进盥室…… 暮色浓浓,香烛暖帐,窗外大雨窸窣落下,娇艳的花枝颤颤。 *** 骤雨初歇,餍足的男人肩头一层薄汗,心口上那道巨大的疤十分醒目可怖,距离心脏也就毫厘之差,能要了常人半条命。 她正看得出神,顾衍啧了一声,垂眸凝着她,脸不红不白,戏谑道:“怎么,今日没喂饱你?” 姜满神情僵硬,堵得她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顾衍扣住她双手举过头顶,呼吸微沉,冰冷的唇瓣覆上,逐渐霸道炽热的吻让她险些喘不过气。 姜满心头乱跳,即便她们相处时日甚多,但顾衍吻她的次数极少,平时就似打发消遣,眼神始终冷冰冰的。 顾衍察觉到她的呆滞,一手作力将她整个人翻了过去,姜满惊得低呼一声。 昏黄的烛光下,冰凉的触感自肩头向下,激起一阵阵的瑟缩,不知那人在做什么,在看什么,她心中更加不安。 随着挑弄,雪白的皮肤慢慢发红,姜满才意识到那是扳指,这才咬了咬牙,轻轻开口,“殿下……” “怎么了?” 她不知问什么,问了便会停下? 她浑身颤抖,不自觉动着,呼吸愈发急促。 听到那人问,“还想去找二皇兄?” 她早已话不成话,“不……不找。” “撒谎!” 话音刚落,惩罚和愤怒联袂而至,她如同离水的鱼,“央央若是喜欢,我将那宫中所有人都屠了如何。” 姜满承受着被撕碎的疼,晕晕沉沉的,“不……喜……!”接下来的话变成含糊的低吟。 廊外内侍来报,“三殿下,宫中出事了。” 内饰在门外没等到回复,来回踱步,好一会才大着胆子再问。 那煞神终于沉声回了句“好”便抽身穿衣,临行时带了好些暗卫。 听闻废黜太子后,成平王谋反致使宫中巨变,顾衍作为圣上最锋利的刀,这次出去一时半刻脱不开身。 姜满起身对廊外婆子道:“帮我准备衣物,明日出府。” * 长公主生辰宴热闹非凡,姜满如约寻至屏风后等待。 各式珍馐香气四溢,尤其是海棠花形状的糕点,入口甜软香气扑鼻,是不曾尝过的味道。 不多时,远远看到顾玄逆光走来,那光风霁月的少年郎一如从前,身着素白长衫随风轻摆,仿佛春风化雪。 顾玄走至她旁边时,熟悉的雪松香扑面而来,声音依旧让人如沐春风,“你怎么在这?” 姜满心头一窒,难道不是他传的信? 此时,一身华服的嫡姐姜晚宁上前挽住顾玄手臂,示威般娇嗔,“夫君,怎得来这么晚,长公主在殿中等你许久了,快去吧!” 顾玄走时回头望了眼,眸中明明暗暗。 第一卷 第2章 重生 待人走了,姜晚宁收起温婉的模样,语气森寒,“姜满,你不会以为是夫君传的信吧,竟然真来了。” “罢了,反正你也活不多久,既然这么想知道那个秘密,本妃便告诉你,二哥哥真是聪明,竟查出了信件真相,可那背后的人怎会让他坏了自己经营多年的好事?” “那人是谁?”姜满思绪如麻。 看着她诧异的神色,姜晚宁嗤笑:“还是一如既往的笨,当然是身居高位的人,你惹不起。” 丫鬟搀着姜晚宁走近的空当,看到她颈间红痕,突然掩唇一笑,手飞快抬起,重重落在她的脸上,脸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伴着若有若无的苦香味,“呦,妹妹真是好福气,大难不死,竟成了三殿下的宠婢!” 竟然当面骂她,姜满眸中愠色渐深,抬手打了回去,啪地一声,手心都在颤抖。 姜晚宁一个趔趄瘫软在地,脸上迅速浮现五个指印,裙下缓缓淌出鲜红色的东西。 “你…呃…呜……肚子……肚子好疼” 姜满没想到姜晚宁如此孱弱,轻轻一碰就倒,甚至……那是血? 丫鬟立刻上前搀扶,慌张大喊,“夫人有孕在身,你个贱婢怎么敢,哎呀,夫人怎么流血了!” 闻言,众人熙熙攘攘,奔走穿梭,场面极度混乱。 一位夫人语气厌恶,“这不是被赶出侯府的脏东西吗?” “她娘做出那等丑事,怪不得养出她,真是不要脸!” “啧啧啧,今日还敢来丢人现眼。” “她敢谋杀皇嗣,来人赐死。” 姜满微微上挑的眼角染上殷红,浑身如同浸泡在冰里,一股冷意传遍全身。 这周围的慌乱与她形成鲜明的对比。 “那在场的都陪她去死吧!” 低哑的嗓音突兀响起。 霎时,院中一片死寂。 顾衍长身玉立,目光森寒,缓慢走近,顺手抹了一人的脖子,鲜血溅到清隽的脸上,表情却没有丝毫起伏,只是拿起帕子擦拭短刀。 姜晚宁嘴角抽了两下,标致的脸庞有些扭曲,向一旁缩了缩。 煞神走到姜满身旁,将她揽入怀中,向众人哂了声,“滚!” 姜满微微偏头去看,四目相对时,她仿佛在他眼里看到一瞬的怜惜,竟然会觉得顾衍似在保护自己。 可明明日日吓她,总想一刀砍了她,为何…… 他好似又说了什么,但耳边轰鸣声愈来愈大,渐渐得什么也听不到了。 喉咙似被刀片切割,疼得让人无法忍受,整个人重重向下坠去,最后看到的便是顾衍的脸。 她在混沌时隐约看到院中一片猩红。 顾衍浑身是血,走到团子旁边,揉捏她的脸颊好一会儿,眼眸阴冷,似笑非笑道:“看,都去陪你了!” 她看不清有多少人躺在血泊中,又来了多少人,都是来做什么的呢? …… 春寒料峭,乍暖还寒。 武安侯府的四姑娘姜满,自小体弱,前几日坠湖又受了凉,险些丧命,逐月轩上下忙作一团。 不久前,二皇子顾玄和姜满提起婚事。 顾玄是文贵妃之子,按理说高门大户都不愿娶庶女做正房,更何况皇子,因此文贵妃始终不同意这桩婚事。 但他不知做了什么,竟让文贵妃松了口,那日兴冲冲来和她说,“央央,母妃答应了,过些日子为我们拟婚。” 但没过两日,她竟意外坠湖了! “太医……太医,再好好看看,我们央央年纪这么小。” “你说谁不会下蛋,我要打死你个狗奴才。” * 这些日子,姜满始终沉浸在喉咙绞痛,全身寒冷,昏昏沉沉的状态中,朦胧中能听到一些声音。 她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只以为还在那片血海中,嗓子干涩,迷迷糊糊喊道,“殿下?” “姑娘这才几日不见二殿下,刚醒就要找,不知道的还以为定了亲呢!”春夏长的白白胖胖,擦干眼泪,顶着一双肿泡眼,欢欢喜喜向外奔去。 这时候,门帘被挑开了,刮进一阵寒风,刘妈妈端水走到姜满身旁。 她跟在白小娘身旁十余年,是看着姜满长大的,神态安详从容,语气却颇有严厉,“你个没眼见的,快给姑娘喂点水,跑外面去有啥用,日后那话可不许再说,被那屋的听去可怎么办。” 春夏连忙擦着眼泪点头应是,“知道了,知道了,刘妈妈,我太高兴一时嘴快,该打该打。” 说着轻轻打了自己两个嘴巴。 甘甜的温水滑进喉咙,干涩的嗓子舒服很多,耳边声音越来越清晰,她去听身旁丫鬟婆子七嘴八舌的谈话,这才知道,她重生了,重生在三年前。 此时,一切都未发生。 但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真是离谱。 听闻姜满醒了,白小娘一路提裙小跑过来,坐在榻前不住的抹眼泪儿。 小娘白氏虽说诞下一儿一女,但是保养的极好,皮肤白嫩,风姿绰约,看着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 虽长了一张倾城容貌却没长一颗玲珑心,笨蛋美人说的就是她,也正因她笨,在侯府虽被陆大娘子压了一头,却不缺吃少穿,银子也够用。 白小娘看着眼前病歪歪的小人,心都要碎了,一双眼睛红红的,“央央啊,你快醒醒,娘……娘要吓死了,这大冷天的,怎么就坠湖了呢,那水多凉啊。” “娇滴滴的女娘本就体弱,怎么吃的了这个苦,娘就你这一个宝贝疙瘩,养不好身子我也就不活了,呜~~” 刚走进门的姜知莫,身形一顿,切了一声,“哼……就央央是您的宝贝疙瘩,那我是啥,臭狗屎?” 姜之莫排行老二,是白小娘亲生,侯府是武将世家,但他长得白净俊俏,只喜爱读书,一心考取功名。 白小娘愣了一下,抬头看姜之莫,有些不好意思,“莫儿,你也是娘的宝贝疙瘩,刚刚着急,呸呸,说错了,说错了!” 一旁的春夏,秋冬两个丫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笑,憋得腮帮子疼。 姜满艰难睁开眸子,明亮的日光晃得她脑袋疼,急忙又闭上眼。 身上即便裹着几层棉被,依旧没有一丝温暖,从脚趾到头顶,冷得她忍不住发抖。 姜满再次睁眼,隐约看到小娘窈窕的身影,还是记忆中那般,一时忘了冷意,眼泪决堤般淌个不停,委屈得像三岁孩子。 “娘,你们真的都还在!” 若不是她任性,非要那不属于自己的婚约,小娘便不会因此被害。 看她哭,白小娘将她抱在怀里,两个人就似水做的怎么也哭不完。 丫鬟婆子在一旁跟着难过,屋里呜呜一片。 姜知莫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拉开二人,“行了行了,祖宗们快停吧,我头都要炸了,央央饿不饿,小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前世,二哥明明已经中举,凭他的聪明才智在仕途上定会顺风顺水,可也是因那谣言殒命。 想到这,姜满伸出小手抓住二哥袍袖,眼泪大颗大颗滚落,“二哥,你要永远陪着央央。” 第一卷 第3章 药罐子 姜知莫看着纤细白皙的小手,喉咙发酸,闭了闭眼,“我还得娶媳妇呢,才不能天天陪着你,快快养好身子。” 刘妈妈于一旁轻声说,“二公子,姑娘吃不得荤腥,还是喝点药粥吧!” 春夏秋冬两个丫头格外机灵,连忙跑去小厨房,不一会端着粥回来。 小娘那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喂饭这活,还得刘妈妈来,因而在二哥的陪伴下回房了。 药粥入口软糯,带着丝丝微苦,姜满皱了皱眉,不愿再喝,“刘妈妈,这粥太苦了吧!” 刘妈妈一边喂姜满喝粥,一边柔声细语哄着,“姑娘再吃点,这粥熬了好些时辰,虽说有些苦,但对身子极好。” 一想起太医说四姑娘恐会留下病根,极难有孕,刘妈妈没忍住叹了口气,眼圈发红。 姜满察觉到她神色异常,想起昏迷时听到的话,轻声去问,“刘妈妈看起来脸色不好,发生什么事了?” 刘妈妈心中发酸,可还是整理好语气,“怎么会呢,老奴是开心,郎中说了姑娘只需好好喝药,用不了多久便能大好。” 她尽力扬唇笑了下,却看不出半分喜色。 直到姜满忍着苦喝下两大碗粥,又喝了药,刘妈妈皱起的眉头才慢慢舒展些。 看着怀里憔悴的小人,叹了口气,“人这一辈子,意外是常有的,但四姑娘胆子小,每次站在湖边都小心翼翼,这次也不知怎的……唉,日后,四姑娘事事都要留个心眼!” 她在后宅几十年,见惯了下作手段,识人这方面也是清亮的。 好端端刚提了亲,怎么就会出这种事,她猜是姜晚宁做的,但到底没什么证据,四小姐没心没肺,被人害了都不知,也不知嫁了人,在后宅要受什么苦。 姜满听出了刘妈妈话语中的意思,虽说她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这次坠湖绝不是意外。 因而对刘妈妈笑,“没事,这件事也怪我自己不小心,日后凡事都会注意,刘妈妈不用为我担心。” 听到这话,刘妈妈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这哪里像四小姐能说出的话,不可置信地去看她。 姜满醒了才一会又昏睡过去。 之前的太医下完定论后便再也没来过。 这半个月,汤药不停地往屋子里送,针灸的医女一波波往屋子里进。 她有力气时唤春夏秋冬来,贴耳嘱咐,她们虽不解,但都一一应下。 * 寒风从窗棂的间隙划进,吹乱满屋药气,炭炉中火苗肆意跳动,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姜满刚刚针灸盥洗完,无力地倚靠在榻上。 一头墨发垂至腰间,略带婴儿肥的鹅蛋脸,鼻梁高挺,含笑的狐狸眼半眯着,即便面无血色病怏怏的,依旧能看出是个美人儿。 她没想到重生后,自己还需要泡在药罐子里。 “姑娘,二皇子快到了,奴婢帮你穿衣梳妆吧。”丫鬟秋冬捧着袍衫,绕过屏风说道。 “不用了,把汤婆子拿来就好!” 听到这个名字她有些恍惚,只淡淡回了句。 还记得她第一次见顾玄是在幼时。 那时,恰逢太上皇崩世,太后心气郁结,因此,圣上找了些活泼的贵女进寿芳宫陪伴太后,姜满和姜晚宁就在其中。 姜满那时约莫八九岁,正是贪玩的年纪,无意间听嫡姐说夜晚的御花园很好玩,她便偷偷跑了去。 御花园后有几座灰白色的石山,那里四处掌灯,石子小路两侧遍布花草,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周围静悄悄的,不多时,远处传来几声凄惨的喊叫。 姜满尤喜欢热闹,颠颠跑去看。 见到那场景时,吓得一怔,瞬间瞪大眼睛,手中糖果哗啦啦掉了满地。 “呼!” 一身泥泞的孩子身子蜷缩,头颅剧烈撞击在巨石上,鲜血顺着额头淌下。 “打他……” 迎着月光,隐约看到那孩子浑身的血迹,痛苦的喊声在风中若有若无。 “住手!” “你们,不怕太后娘娘怪罪吗?” 姜满小跑过去,兜帽自头顶滑落,露出挽着的公主髻,上面簪着小娘给的海棠珠花,奶凶奶凶地瞪着他们。 倒地的孩子眼底闪过暗光,拔出插在别人身上的匕首偷偷藏进衣袖。 周围几人指着她嘲笑道:“你看,那小东西竟敢拿太后压人。” “是不是寿芳宫的贵女?” …… 虽不知这几个孩子是谁,但从他们轻佻的言语中,就知道他们不怕太后。 姜满一时有些心虚,咬着软嫩的唇不敢继续上前。 “做什么呢?”石子路不远处站个白色衣袍的少年。 身旁跟着两个内侍,其中一个内侍弯腰走进人群中,喝道:“竟敢碍二殿下的眼,不想受罚就快走,我看你们是皮子紧了。” 几人互相看看,乌压压跑了个精光。 姜满走到那孩子身前蹲下,看着他满身的伤,轻声问,“疼吗?” 那孩子不说话,她继续问,“你是哪个宫的,他们为什么欺负你,难道你偷了主子的东西?” 那孩子不屑理她,讥诮一笑,随手擦了把血,扶着假山起身一瘸一拐走了。 反而是白衣少年开了口,“你是太后宫中新来的吧?母后要来了,你若不想受罚快些回去吧!” 姜满点头道谢后,迅速提裙跑开,跑了一段距离似想起来什么,转头问他。 “你是谁呀?” 那少年浅笑一声,“顾玄!” 秋冬打量她的神色,以为她是为赐婚难过,叹了口气将汤婆子轻轻放在姜满手心里。 汤婆子温温热热的,为她冰凉的手带来丝丝温暖,拉回久远的思绪。 此时,顾玄推门而入,他一身白貂皮袄,玉冠束发,俊秀挺拔,年纪不大却透着一股子沉稳犀利的气质。 姜满抬头望去。 这一眼,心中百感交集,却再没了以前的欢喜,内心犹如一潭死水,未泛起一丝涟漪。 若是以前,她早就跑过去,围着顾玄问东问西,玄哥长,玄哥短…… 想来,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久到隔了一辈子。 顾玄见她病着,径自坐于一旁,打开包装精美的糖果,推到姜满眼前。 眉眼带笑道:“央央,那日我走得匆忙,直到回宫才听闻你坠湖受了风寒,这段时间甚是担心,好在已无事,这是庖厨新做出来,我挑了模样好看的,都给你带来了,尝尝和之前味道一样吗!” 姜满莞尔一笑,淡淡道:“多谢二殿下,我风寒未愈,不宜吃糖。” 顾玄睫毛微微一颤,不可置信地抬眸去瞧她。 “你,叫我什么?” 第一卷 第4章 平妃,不是妾 这是姜满第一次这么叫他,可毕竟她不是以前的姜满,再叫什么玄哥哥,有些烫嘴。 见她表情凝重,顾玄觉得是宫里发生的事被她知道了,便缓缓解释道:“央央,母妃她本是应了这婚事,但你坠湖的事情被父皇知道了,太医又……” 说到这,顾玄抬头看了看她,“父皇很是生气,但他答应让我娶你,只是……” 之后,他没有继续说。 前世姜满听到圣上应了婚事便没有继续问,只以为婚事成了,因而哭得梨花带雨,忙点头答应。 而此时,她意识到哪些地方不对,开始怀疑自己那些年的认知。 不是多在乎,只是不想继续当个傻子。 此刻,即便炭火烧的再旺,手里汤婆子再暖,依旧有一股冷意自脚尖传遍全身,她裹紧厚厚的被子,看着顾玄黯淡无光的眸子,继续问道:“只是什么?” 顾玄垂着眼帘,鸦羽般的长睫投落暗影,犹豫了好一会,才继续说道:“只是……不能做正妃,但等你入了宫,我去求旨意让你做侧妃。” 姜满扶着榻边坐直身子,疑惑问道:“谁是正妃?” 顾玄没想到她不知圣旨的事,蹙眉看向一旁丫鬟。 秋冬意识到目光,满眼心疼地看着自家姑娘,连忙解释,“姑娘身子弱,小娘嘱咐不能提圣上已下旨赐婚……三小姐。” 虽然有些事不在意,但姜满还是不信这是顾玄自己应下的。 她眉梢微扬,“你可记得以前说过什么?” 他说心中只有她一人,定会求得赐婚,十里红妆来娶她。 顾玄默默低下头,双手紧握,“央央你也知道,现在情况不同,我不在乎你是否是庶女,身子是否能好,但父皇他不同意,我也是……没办法,晚宁自幼同你一起长大,她做正妃不会为难你。” 姜满笑了下,果真是他自己的意思啊,她喝光碗里的羊乳,按了按太阳穴。 “我才不当妾,谁愿意谁去。” 顾玄眉头皱起,眼神变得暗淡,“央央,侧妃不是妾,是平妻也是妻子,等日后封王或……我保证日后必会对你好,绝不会因身份受苛待。” 发誓有什么用,还不是对她的遭遇视而不见,还不是决定娶嫡姐,让她委曲求全。 什么侧妃,什么平妻。 前世之初她确实怨过顾玄,怨他轻而易举相信自己的死讯。 然而临死前那日相见,他的神情没有半分惊讶,她便知道顾玄知道一切。 什么深情,都是假意罢了。 重活一世,她才不会继续当个傻子,被骗得团团转。 抬眸间,门外有影子一闪而过,姜满面容淡淡,“姐姐在门外等你许久,天这么冷,快去让她进来。” 顾玄双手按住桌角,指节因用力泛了白,眸子透着隐隐不悦,“央央,我今日是来看你身子如何,知道你心疼姐姐,但她也不是小孩子,若是冷自己会进。” 姜晚宁在冷风中直打喷嚏,听到这句话才挑帘进门,心里狠狠咒骂:狐狸精,装什么好妹妹,不就是想装善良吗? 她脸蛋双手冻得通红,笨拙地拿出松子糕点塞进顾玄手里。 “这松子个头大,庖厨翻炒熟透,爆开口子,糕点也是外面买不到的口味,玄哥哥等下都拿回宫吧!” 低头看到包装精美的糖果,眼眸闪烁,“这糖都是给小妹的?” 姜满伸手把糖果推至姜晚宁眼前,“姐姐若喜欢,就拿走吧!” 前世姜晚宁始终是温和柔善的模样,因而直到她被扔进鬼市,才知道姜晚宁对顾玄的心思,和那恶毒的心肠。 这一次,她只想与家人平安过此生,嫡姐想要什么统统拿去,她并不在乎。 可姜晚宁不知道她的想法,狠狠咽下所有的不快,语气柔和说道:“这是玄哥哥送你的,怎好随意送人,妹妹,你跟我怎么闹都没关系,但不要怪玄哥哥,他为这婚事做了很多,侧妃已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姜满扬了扬眉,冷冷说道:“你们的婚事,干我什么关系,我这一生宁可不嫁也绝不当妾。” 她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妹妹不要说气话,如果你依旧记恨,那等一切尘埃落定,我自行离开,位置让给你。” 姜晚宁眼眶一红,吧嗒吧嗒哭了起来,整个人哭得直抖。 顾玄呆呆愣杵在那,好一会没反应过来,片刻后语气略显无奈,“你离宫后又能去哪?央央,晚宁已经答应等你入宫名分虽是侧妃,但全部是正妃待遇,你不要再耍小性子。” “二殿下想多了,我没有想为难她什么,你们奉旨成婚这是喜事,我自会祝福姐姐,只是时移世易,我不愿嫁你了。”说完她看向窗外,不予理会。 顾玄忽地站起身子,松子糕点呼啦啦撒了一地。 他向来喜行不于色,极少动怒,却在此时彻底没了耐心,眼里充满愠色,“二殿下,二殿下,阴阳怪气一整日了,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咄咄逼人。” 听到这句话,姜满心口止不住地起伏了一下,这才缓缓回头,对上顾玄一双阴郁的眸子, 眼下,她才发现记忆中那个光风霁月的少年郎还有这一面。 姜晚宁扬唇托腮在一旁看,见二人气氛到了冰点,才起身抓着顾玄袍袖,轻声细语劝道:“妹妹大病初愈心情不好,怎的就不是我坠湖呢,这样你们二人也不会如此。” 顾玄烦躁地吐出口气,“罢了,干你什么事,让她好好想想吧。” 说完转身离开,踩碎一地的糕点和松子,姜晚宁冲她笑笑紧跟而出。 “姑娘,二皇子是怎么了,明知你身子不好,还如此凶。”秋冬望着一地狼藉,心中替姜满难过。 随后喃喃说道,“三姑娘太会装了,这以后真和她一起入宫,岂不是要受尽委屈。” 姜满仰头冲她笑笑,“说什么呢,我真的不想嫁。” “姑娘莫不是在说笑,以前你可日日念叨要嫁……”秋冬还想再说什么,但看到她眸中坚定的神情又咽了下去。 这时,门帘被挑开。 “四姑娘,四姑娘,大娘子那有消息了!” 春夏张牙舞爪跑进门,因跑得太快踩到地上的糕点,一个不注意重重坐在地上。 “娘嘞,疼死我了……哎呦……婢子看到有两个黑衣人来找赵妈妈,好像要出门!” 姜满被春夏的样子逗得直笑,“秋冬,收拾下随我出门。” 第一卷 第5章 鬼市抓人 夜风瑟瑟,草丛攒动。 姜满一身黑衣,裹着最厚的斗篷,兜帽将脑袋包裹的严严实实,十分干净利落。 秋冬紧跟其后,满脸担忧,“姑娘,你快回去吧,天本就冷,你这身子还没好呢!” “嘘,小点声。” “那侍卫长得真难看,眼睛上还有颗大黑痣!” “对了,姑娘怎知这段时间赵妈妈要出门,还让春夏盯着?” 姜满抬手轻摆,“猜的,快跟上,别那么多话!”她没时间多做解释,但这丫头话怎么这么多。 秋冬在她侧后方,听着她平日甜淡的声音竟掺着不同寻常的镇定,有些困惑。 四姑娘自落水醒来后,像变了个人,说不上好或不好,总之,哪哪都变了。 偏僻宅院内,室内烛火昏暗,透过窗子,映出几个欣长的身影。 一名老妇人双膝跪地,“赵妈妈,老妇这条命都是夫人的,为她做事心甘情愿,只求……只求让我儿一世无忧!” 说罢重重磕了个响头,一滴泪自眼角滑落,坠于地面,拍起一丝毫不起眼的轻灰。 她是侯府的接生婆子,前些年儿子犯事被关入大牢,大娘子将人捞出,又帮她置办房产,是他们家的大恩人。 不久前赵妈妈找来,给了不少银子,让她帮忙做口证。 她应了,这恩情不能不还。 赵妈妈在后宅几十年,见惯了大风大浪,在她心里一条人命激不起浪花,语气平淡回道:“放心,主子说到做到,待事成,主子会为他寻个好人家的姑娘。” 侍卫服的人,双眼猩红,抱住地上老妇人,声泪俱下,“娘,是儿不争气啊!” 老夫人紧抓那人的手,欣慰道:“儿,只要你日后好好活着,不再沾赌,娘做什么都愿意,况且咱要知恩图报啊!” 姜满可不认为她是知恩图报,这明明是为虎作伥。 “秋冬,让你找的护院什么时候到?” “应是快了……” 话音刚落,便看到护院的身影。 姜满见赵妈妈出门,对领头的吩咐,“立刻去抓人。” 只片刻,护卫沮丧回禀,“四小姐,我们进去时一个人也没有,应是跑了!” 秋冬急的直跺脚,“姑娘,这才多一会儿,怎么就跑了呢,明明,明明没看到人出来啊。” 姜满不信,进屋找了好久,可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 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而且是在眼皮子底下飞的。 真是倒霉…… 她回府后无精打采躺了一天! 直到晚饭时,她突然想到什么,急忙对春夏秋冬喊道:“备车,再找四个人高马大的护卫,随我出门!” 秋冬见自家姑娘眼冒寒光,不由得一个激灵,偷偷问,“四姑娘又要去做什么?” 今日都够惊险的了,这大晚上又要去做什么。 春夏摇了摇头,虽不知四小姐要做什么,但也听吩咐去准备了。 出来时,天已擦黑。 十里长街,灯火通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辆马车悠然行驶,马车四角坠着赤金铃铛,叮叮当当声淹没在喧嚣中。 车内女子轻纱掩面,一身赤色斗篷,说不出的尊贵优雅。 姜满眉稍微挑,她就不信,嗜赌如命的人能戒赌。 上一世,她曾在鬼市与赌鬼乞丐争食,当时那赌鬼疾病缠身,手指被人砍断。 他脸上就有一颗黑痣,仔细一想,正是那个身着侍卫服之人。 果然,熟悉的身影闪过。 姜满轻喊,“抓人!” 护卫即刻反应过来,上前抓捕,可那人如泥鳅般滑不留手,穿过护卫几人之间的缝隙闪了出去。 护卫停下脚步转头问她,“四姑娘,还追吗?” “追,追,快追!” 姜满迅速下车,紧跟在后,那老夫人连夜搬家,消失的无影无踪,而今好不容易找到她儿子,怎能让人跑了。 街上人群,指指点点,“不合规矩,不合规矩。” 一个瘦弱赌鬼,后面零零散散跟了四个彪形大汉,再往后跟了个瘦小的女子,一路向鬼市跑去。 那里深藏地底,鱼龙混杂,不同于闹街的灯火通明,通天昏暗潮湿,做些肮脏交易。 是上层人士的天堂,是凶狠恶鬼的家园,是底层百姓的地狱——名鬼市。 姜满咬紧牙关,再次踏入鬼市,她着实有些怕。 上一世的噩梦,就是从这开始的,她从备受宠爱的女娘跌落深渊,变成人人唾弃的婢子。 她闭了闭眼,心一横,冲了进去。 赌鬼太过狡猾,绕过几个巷子,直到被护卫打得半死,才老老实实躺在地上。 “爷,大爷,有话好好说,小的好像没欠你们钱吧?” 人高马大的护卫,横眉立目,“确实不欠,我们主子找你有事,跑什么跑。” 姜满跑的满头大汗,喘着粗气走向前,“唉,你跑什么,可累死我了。” 赌鬼露出一只眼睛,看是个遮面女娘,才低声问,“你…你抓我做什么?” 姜满轻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若你做得好,日后重赏,若你办砸了,嗯……我就把你拉出去喂狗,如何?” 她说的话有几分吓人,但这嗓音娇滴滴的,并不让人害怕。 赌鬼一听有赏,不由得纳闷,这女娘到底要做什么啊? 再看她的穿着,确实是富贵人家出身,这才点头应了。 姜满拍拍手,转头吩咐护卫,“带回偏院好生伺候。” 偏院是小娘以前住的,空置多年,正适合关人。 可走了不久,几个持剑黑衣人迎面冲来,杀气凛然! 人高马大的护卫懵了,不由得停下脚步,直咧嘴。 这群人也是四姑娘的仇人吗? 早知如此不揽这活,安稳在家睡觉不香吗? 姜满嘴角抽动,这算什么事啊,她好像没惹谁吧? 她准备好了姿势,蓄势待发。 刚要拔腿就跑,那群黑衣人持剑从身旁飞驰而过。 姜满和护卫愣在原地,沉默的空气中充满着尴尬的味道,令人窒息。 侍卫急喊,“那丫的跑了!” 四人呼啦啦去追。 与此同时,后方传来打斗声,姜满好奇回头望了望。 不禁瞪大了眼睛! 第一卷 第6章 初见 血色浸透夕阳,居中的墨色衣袍少年,身形偏瘦,一人一剑,在几个黑人之间来去冲杀。 刀光剑影中,黑衣人连连倒退。 来回搏杀中,刀剑嗤啦啦割破衣袍,在少年身上划出一条条猩红的伤口来。 黑衣人怒斥,“妈的,真难杀。” “今日他逃了,咱们也活不了!” “呲啦”一声。 黑衣人手持利器深深插入他胸口,月光如水,映出凛冽的寒光,那明显不是普通的刀剑。 少年一个踉跄,黑衣人顺势用力将剑带人怼到地面,长剑刺穿少年身体,血沿着剑锋向下淌。 周围黑压压一片,看不清每个人的神情。 只听黑衣人大笑,将人踩在脚下,“折了那么多弟兄,来,不能让他轻易死。” “大哥,主子说了,抓到尽快杀,免得夜长梦多。” “急什么,这半死不活的还能逃了不成?”说着便蹲下身冲着少年笑,用手拍打他脸,“还敢瞪我,那日你在喜春楼杀的人中就有我弟弟,他还未娶妻,刚满十五岁,有着大好时光,都被你毁了。” 越说越激动,见倒在地上的人竟笑了声,气的他抬起一旁石头重重砸到少年头上。 怒喊,“不怕死,还敢笑。”猛地站起身拔出刀剑,带出一汪血水。 少年好似不怕疼般,没有以死声硬,挣脱刀剑瞬间起身,反手砍掉黑衣人手臂。 “啊……” 凄惨的叫声划破黑夜的沉寂,惊动枝头乌鸦。 不多时,黑衣人全数倒进血泊,那少年才将长剑插入地中,无力地跪在一旁,强撑着身子,猛地吐出几口鲜血。 鬼市所有交易都在暗处,周围黑压压一片,路上寂静异常,寒风凛冽,让人感到窒息。 少年抬头瞬间,姜满猛的撞上一双如寒潭般的眸子。 她顿时像被雷击中般,后背发凉,浑身的血液往头上涌, 顾衍! 她不可能忘记这双阴冷的眼睛! 一时膝盖发软,险些摔倒。 就在此时,一人自顾衍身后举刀,直直向他砍去。 “嗖” 一声极轻的破空声划过,黑衣人捂着脖颈,鲜血自手指淌下,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前方的白衣女子。 她明明手无缚鸡之力,却能精准控制袖箭穿透脖颈,容不得他说一句话,身体便僵硬倒下。 寒风轻抚面纱,隐约露出俏丽的眉梢,赤色斗篷下,姜满一颗心七上八下,悬着,悬到了嗓子眼。 她悄然收回袖箭,袖中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上一世,她身子弱病恹恹的,拿不起重东西,顾衍便教她袖箭,本是练着玩玩,没成想她似有天赋般,练习一年,便百发百中。 顾衍半眯眸子,看着前方少女身影,清冷月光洒落她一身,与他满身血污宛如两个世界,轻嗤了下,“真是胆大。” 若那姑娘敢将袖箭对准他,那今日就是她的死期。 护卫将赌鬼捉回,好一顿打,直到起不来才罢手,走至她身旁躬身问道:“四姑娘,回府吗?” 姜满紧紧攥着手心转身,挤出一个字,“走!” “哐~” 身后一个清晰的坠落声响起,姜满顿了顿脚,闭上眼睛。 半晌后,还是鬼使神差回了头,顾衍倒在血泊中,也不知是否晕了,总之一动不动。 她心里一遍遍想着,无论发生何事,都和她都无关,反正人死不了,眼下救小娘,救自己,好好活着,其他都不要管。 可又想起顾衍胸口的伤疤,好似就是刚刚那利器留下的,她曾无数次想过,这是能要了人半条命的。 一时间,腿仿佛有千斤重,上一世,他怎么说都算救过自己一命,若不随他走,留在鬼市的青楼下场只怕会更惨。 姜满停下脚步,指了指血泊中的人,“他应该还没死,一同带去偏庄吧,找个郎中诊治,你们就在偏庄守着,那赌鬼千万不能跑了,待事成,每人二十两银子!” 一听这么多银子,护卫两眼放光,四小姐简直太大方了。 四人躬身应,“四小姐放心,定看的牢牢的,他插翅难飞!” 回到侯府姜满又发起高烧。 接连两夜的噩梦,无不是血淋淋的场面,想来是再见到顾衍的原因。 等他伤好,立刻让护卫开门放走,该回哪去回哪去。 * 这日清晨。 姜满包得似个粽子,手指冰凉捧着热茶,这才有些暖意。 秋冬拿来汤婆子塞在姜满脚下,疑惑着问,“四姑娘,婢子昨日将药渣拿去给木神医看了,他说这药没问题,女医也日日按时针灸,但怎么看起来还是如此虚弱,要不要木神医亲自来看看?” “既然药没问题,再等两日看看吧!”姜满喝了口热茶,望向窗外,看着那枯树枝被风吹的左右乱晃。 春夏小跑进门,慌慌张张的,“四姑娘,护卫传话来,说……说偏院被砸,那赌鬼差点逃跑,幸好被捉回来了。” 姜满刚喝的水喷了出来,立刻坐直,“什么,谁砸的?” 春夏接过杯子放到案几上,绘声绘色重复护卫的话,“那受伤的人刚醒,见院中有人,二话不说提刀便砍,护卫好不容易保住命,等那人砍累晕了,这才匆匆忙忙来报。” “他那房间摔得乱七八糟,眼下门窗都坏了,寒风呼呼往里灌。” 姜满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这两日病着,竟把这祖宗的破坏力忽略了。 他本就多疑,一下到个陌生地方,一堆陌生的人,不发疯才怪。 既然有力气砸东西,砍人,说明伤没大碍,尽早给他放走为好。 想到这,姜满急忙钻出被子,起身去换衣裳,眼前一黑差点摔倒。 好在春夏一步上前将她扶住,“四姑娘,你这病还没好,可不能出门。” 等她病好了,估摸偏院早已变成灰烬,片瓦不留,房子塌了倒没事,可那赌鬼无论是跑或死了,那可真要命啊。 此刻的偏远,惨不忍睹! 她真是无法想象这是一人所为,几个人高马大的护卫龟缩在门前,有意无意向四面漏风的房里瞄。 但谁也不敢进去。 春夏一步跳下马车,双手叉腰,“四小姐,这也忒吓人了,哪还有半点好地方,简直是拆家啊。” 姜满走路有些发飘,披着最厚的斗篷,兜帽将整个头包裹住,只能看到泛白的嘴唇和小巧的下巴。 护卫见到她似见到了主心骨,连忙跑来你一言我一语。 “四小姐,这可怎么办?” “实在是拦不住,也……也不是拦不住,咱们不敢拦啊。” “我就拦了一下,被他砍了一刀,这手现在还流血呢。” 他们护卫不当,若四小姐让赔院子,那也是没理由不赔的。 可他们只是护卫,哪有钱赔。 姜满看他们一个个垂头丧气,叹了口气,“人醒了吗?” “哐……” 第一卷 第7章 失忆 脸色惨白的少年端坐于榻,头上包着纱布,双手交叉拄着长剑,整个人略显消瘦,若不是一样俊俏的眉眼轮廓,她根本认不出来。 姜满错愕,在她的记忆中顾衍应是满身杀气才对,可这人身上满满的防备。 恢复身份之前,他是怎么过的? 世人说他在边关战役获了军功,踩着尸山血海回的皇宫。 因而她始终认为他和大哥姜知玉一样,是在战场长大的。 顾衍抬眼的瞬间,见到门外逆着日光走过来一个人,后面跟着个小丫鬟,只是个身形,便认出是那日轻纱掩面的女子。 直到姜满进门摘下兜帽,顾衍才看清她的模样,唇色苍白,使极其明艳的一张脸看起来病恹恹的,好似马上就要倒下。 对上那双微微上挑的狐狸眼,顾衍心中竟有一丝波动,意识到这点他微微偏过头。 姜满亦突然觉得浑身有些不自在,进门只走了一步,便停住步伐,春夏连忙上前搀着她。 他那奇怪的目光,竟和前世初见时一模一样。 怎么回事? 这次是他被救,怎么还是这目光。 也不知是心虚还是生病的缘故,姜满声音有些哑,又掩唇咳了几声才说,“你这祖宗再呆两日,院子恐怕连一片瓦都不剩了,明明好心救你,还没见过谁这么报恩的……。” 没等她说完,春夏连忙点头,“对啊,好心没好报!” 此话一出,姜满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歪头看春夏的眼神多了一丝敬佩和怜悯,连忙将她拽到身后。 笑了声,“没事,没事,不用你赔,快走吧!” 她这习惯性的伏低做小,一时竟有点改不掉,真想抽自己一下。 顾衍表情平淡,半晌才开口,“你认识我?” 姜满倒吸一口凉气,因审问产生的紧张感再次涌上心头,双手用力攥着裹紧斗篷,压低声音回,“萍水相逢而已,我不认识你,既然伤好了那就自行离开吧!” 说完拉着春夏,转身就走。 还没踏出门口,便听到那人低声说:“可我不记得自己是谁。” 姜满脑袋嗡的一声,脚步踉跄差点摔倒,春夏慌张来扶,委屈说道:“姑娘慢点,小娘都说了不让你出门,这再摔了,春夏可要被罚板子的。” 可姜满顾不上她说的什么,脑子里乱糟糟的,转头问,“你说什么?” 顾衍表情认真,又重复了一遍,“我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知要去哪。”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再看顾衍的神情镇定自若,又不像扯谎。 失忆了? 真是荒唐! 姜满愣愣看去,他浑身遍布伤痕,衣衫破败之处隐约看到一条条绽开的血口子,深浅不一。 此刻,他脸色惨白异常,头发也极其凌乱。 而目光对上他的眸子时,他仿佛反应慢了半拍。 许是意识到什么,顾衍撑着身子坐起,斟酌片刻问她,“姑娘可否收留我?” 藏在斗篷里得手紧紧握起,她轻轻摇头,盯着他来回走了两圈,“不能,我可以借你钱治病去找医馆治病,等日后有银子了再还。” 顾衍不知道这姑娘为何总撵他走,巡视了一圈,似乎懂了什么,捂着伤口说道:“能否等我找回记忆再走?” 见她依旧不同意,顾衍语气软了下来,“姑娘看起来身子不太好,若遇到危险那几个人还不如一个我,就当雇了个护卫,怎样?” 姜满第一次听到他这种语气说话,没有半点居高临下的上位者姿态,果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 他爱记仇,凡事总会记得清清楚楚,若是等他想起什么,会不会因为她没帮忙怀恨在心。 想到这,姜满打了个寒颤。 春夏抓着她,贴在耳边说,“四姑娘,那几个护院卫本来就是侯府的人,有身契,可这人来历不明,虽说长得是挺好看的,但万一是在逃要犯,或是刺客间隙,那岂不是连累侯府。” 姜满看着春夏怀疑的眼神,不由得有些欣慰,真是个为侯府着想的好丫头。 看她没有要留人的意思,顾衍不再多说什么,捂着伤口起身出门,“罢了,我自行出去。” 刚走到姜满身边,她塞了些银票到他手中,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顾衍乌黑的眸子顿时一暗,垂头打量她,这姑娘为何见他总会有这种惧怕的表情,难道是那日杀人给她吓得? 姜满望着那一瘸一拐的瘦弱身影,多了丝不易察觉的凄凉,消失在视线之外。 她缓了缓神,深呼口气,带着春夏去看赌鬼。 ** 此刻,那赌鬼正大吃大喝,短短两日胖了一圈。 过得还挺舒坦。 见她进门,赌鬼一双眼睛都看直了,张大嘴巴,手里的鸡腿掉到桌子上。 满城数一数二的贵女,他偶尔也看过几眼,但眼前的女子可爱明艳于一身。 简直……太美了吧! 春夏见他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张开手臂拦在姜满身前。 语气不善道:“狗东西,再这么看我们姑娘,戳瞎你眼睛,说,叫什么名字。” 赌鬼赶紧用袖子抹了把嘴,站到一旁,弓着身子谄媚笑道:“小的陈三。” 姜满示意春夏旁边有护卫不用担心,春夏这才退到一旁。 姜满看着他问道:“听说有人找你娘做假证,你知道这件事吧?” 听她问起假证的事,陈三眼睛转了几圈。 即便他嗜赌如命,但绝对是个孝子,若让他做对不起老娘的事,那他宁可死也不能做。 “这件事,打死我都不会说。” 姜满笑了声,“没想到,还是个孝子,但你娘做的事十恶不赦,你若帮她,那就是助纣为虐,死后是要下地狱的,你希望你娘下地狱?” 陈三才不信鬼神之说,一屁股坐到凳子上,不屑地转着茶杯,嗤了声,“我才不怕。” 春夏是个急性子,差点上去揍他,“唉,给你脸了,这么和姑娘说话。” 一个赌鬼,好吃好喝供着,还摆上谱了。 可姜满一点也不意外,世上之人总会有自己最在乎的东西,权利地位,亲人孩子,金银财宝…… 这陈三怕是,在乎老娘? 第一卷 第8章 发狠 护卫将陈三按住,姜满轻轻蹲下身,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 “既然你不愿帮忙,那也没什么可说的,为防生出祸端,只能先杀了你,再杀你娘,我啊,本来不想走这一步,才费尽千辛万苦去寻你。” “哧~” “啊………” 姜满魅惑的眼睛微弯,唇角挂着笑容,拔出陈三身上的匕首,血液溅了她一身,“真是不好意思,我这手法太差了,可能你想死会多受些罪,但我保证下一刀尽量插在心脏上。” 几个近卫眼睛瞪得老大。 我的天哪。 女人狠起来真可怕! 这四姑娘看着弱不禁风,怎么这么狠,不能惹不能惹啊。 春夏也懵了,她怀疑自己的眼睛,抬手用力揉了揉,确定不是眼花后才有些害怕。 陈三疼的嘴唇颤抖,看着眼前女子明媚的脸庞只觉得有些瘆人,但很快被疼痛取代。 说出计划顶多事情做不成,惹老娘不开心。 但若是不说,这姑娘不仅会杀了自己,还会杀了老娘,他可是陈家独苗,还没成婚,不能这么完了啊。 他捂着伤口爬起来跪在地上,“姑娘,我说我说,你可别伤我老娘啊!” 姜满并没有她们想的那么镇定,内心几条小鹿撞的飞起来了,但面上依旧保持镇定,“行,你说!” “那夫人深夜来访,让我老娘说看到白氏和什么人鬼混,还说那女子腹中孩子是没到月份催产。” 姜满扔了匕首,直接戳破,“听说还伪造了书信?” 上一世,除了人证还有物证,桩桩件件证据确凿。 陈三没想到她知道这么多,眼中充满惊恐,但心里也没底,他害怕这姑娘杀老娘,同样也怕那夫人报复。 姜满看出他的犹豫,“你放心,事成后我会给你一笔银子,只要你不贪赌足够过余生,还会安排人送你二人出城,寻个好地方过安稳日子。” 陈三想了想,才慢慢地回话,“那日我好奇,偷偷听到他们的人说了句,好像是城北的一个人,叫什么苏伯渊。” 姜满记得这位苏伯渊,是昭明书院的大公子。 “四姑娘,不好了,不好了……”秋冬跳下马车,看了眼凌乱的偏院,直奔敞门屋子。 春夏听到声音转头迎上狼狈的秋冬,“你怎么造成这样,发生什么事了?” 秋冬将散落的头发掖到耳后,喘着粗气,边说边哭,“不知怎么回事,满城在传关于小娘的谣言,陆大娘子将小娘关起来……还对小娘用了刑,满身伤血淋淋的,侯爷和大少爷也要回来了,怎么办啊,姑娘。” 姜满一个踉跄,险些没摔倒,好在春夏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她无力地依靠在春夏身上,忍不住的咳嗽声从胸腔深处传来,她剧烈咳了一阵,直到胸口生疼,嘴唇白的无一点血色。 怎么会这么快,出门时还没有风声。 按理说还有一段时间。 怎么提前了? 春夏拍着她后背,眼泪咕噜咕噜滚落,“四姑娘,注意身子,可得注意身子。” 待姜满止住咳嗽,手指向陈三,“将他带上,随我去个地方。” 等不及了,她要尽快。 春夏秋冬扶她上了马车,车上备了两条棉被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护卫驾着陈三上了另一辆马车。 “四姑娘,怎么办啊,怎么会这样,呜………”秋冬胆子本就小,遇到这种事更是害怕。 春夏用腿狠狠去撞秋冬的腿,眼睛眨了眨,声音尽量压低,但这马车不大听得清清楚楚,“别哭了,怎么这么多问题,本来就烦躁,你还不停。” 姜满看着她们的动作,轻声道,“别怕,我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秋冬哇地一声大哭出来,自家姑娘怎么这么好,这当主子的大多都不在乎下人死活,越想越激动,“姑娘,都什么时候了,还担心我们,你放心,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会护着你,秋冬这条命都是你的。” 春夏跟着点了点头,“嗯,我也是。” 虽说姑娘以前有些任性,但从来不苛待丫鬟婆子,小娘也是个好主子,不像大娘子那房,对下人非打即骂,她才不信那传言是真的。 姜满看着她们两个欣慰的笑了笑,上一世她被送走后,再没见过她们。 “吁~~” 马车突然停下,姜满向前扑去,又向后重重撞上车壁,磕得她一时犯晕。 春夏搜了几下摔疼的手臂,掀开车帘大喊,“怎么突然停了,要………”待她看清前面的人,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咧着嘴回头看向姜满,声音有些发虚,“姑娘,完蛋了。” 姜满意识到情况不对,打开裹在身上的被子,弯腰上前掀开车帘。 马车前方站了约莫十个蒙面人,手握在刀柄上,眼神凌厉充满杀气,齐刷刷站了一排,将整条路堵死。 “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姜满有些疑惑,她好像没惹过谁吧。 这些人也不像挡路抢劫的。 其中一人看着车内的柔弱女子,眉头皱了下,“我们找后面车的人,你走吧。” 后面? “姑娘,是不是找陈三的?”春夏抚着车箱低声说。 若是抓陈三,这些可能就是陆大娘子的人。 她正想着,蒙面人如同鬼魅般靠近后车,其中一人猛的跃起,高举长剑重重劈下,车夫抱头跳下车躲开致命一击,那剑直接落在马车上,砍出一条大大的口子。 姜满大喊一声,“陆大娘子派你们来的?” 蒙面人纷纷转头看向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互相对视一眼。 姜满看到他们的表情,确定了自己的想法,立在马车上站直身子,笑了下,“我是侯府的四姑娘姜满,你们是听侯府的命令还是陆大娘子的命令?” 春夏拽了拽姜满的裙角,面色惨白,“姑娘可别说了,快逃吧,他们应该不是侯府的兵。” 其中一个蒙面人大笑,“你知道的太多了,今日别想活着出去。” 陈三吓得缩成个团。 他娘的,真要命了,是来杀我的,陆大娘子要灭口,那婆娘不讲武德,老娘为她卖命,她要我陈家断子绝孙。 春夏秋冬听到蒙面人的话,瞬间瘫软在马车里。 我还年轻,就要死在这了吗? 那群人凶神恶煞的,可怎么逃啊! 她们两个还沉浸在沮丧中,眼前出现一包黑色的球状东西。 第一卷 第9章 好戏 蒙面人兵分两路,一半人向姜满冲来。 长剑划破寒风,在日光下划出一道道银白色的弧光,春夏秋冬瞪大眼睛,忍不住喊出声音,“天哪!” 姑娘到底要做什么。 手里这些球应该怎么用? 是迷药,是毒药,还是什么? 不管了,不管了。 扔! “轰~轰~” 黑色浓烟自几名蒙面人脚下向上涌,瞬间将几人包裹,之后便听到一群人语无伦次的喊叫,“啊……什么东西……痒……疼……痒……。” 姜满扬起嘴角夸赞,“春夏做的不错,没想到扔的这么准,再接再厉。” “轰…轰…轰……………” 未受伤的蒙面人登时转过头来,看着同伴趴在地上捂头打滚,眸中翻涌着诧异之色盯着姜满怒斥,“竟使阴招,兄弟们围攻后车,杀死陈三就回去交差。” 那四个近卫的功夫姜满是知道的,哪里是剩下五人的对手,约莫挺不了多久。 蒙面人一刀下去,近卫连忙后退一步,三五刀下去,近卫恨不得跪地求饶。 真是白长了那一身的腱子肉。 “姑娘,姑娘,这东西不能再扔了,否则岂不是连近卫一起杀了。” 是啊,毒球威力大…… 后车内缩成团的陈三,早已吓得浑身发抖,不知何去何从,仅仅一会的功夫将前半生的丰功伟绩想了个遍。 姜满看着陈三有些无奈,这世上怎么还有如此胆小怕事的男人。 可容不得她继续腹诽,大声喊道:“陈三,咳…咳……跑来这。” “姑娘,姑娘……”秋冬一步上前扶住早已站不稳的姜满,触碰到肩膀才发现,她不停颤抖着,坠湖果真伤极了她的身子。 平日连吃药都怕苦的姑娘,为何今日这在般境遇还能如此镇定,疑惑与心疼使秋冬心中揪成一团,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在眼圈里打转。 陈三满面愁容的看向她,一点也不敢动。 姑奶奶,下车小命不保啊。 “快点……咳咳!”姜满一张口寒风灌到嗓子里,如针扎般疼,透心彻骨的凉意早已传遍全身,“再不动,我现在就让你死。” 说话间,她已抬起右手,腕箭对准陈三头颅,冰冷冷说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再不来我就动手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再傻的人也知道该怎么选,一面是要自己命的蒙面人,一面是想救自己的姑娘。 罢了,拼了! 陈三一咬牙,抖抖嗦嗦冲出马车。 可刚跑出两步,蒙面人持刀直奔他而来。 见这情况陈三猛地蒙头闭眼,只听扑通一声,再睁眼时蒙面人早已倒下,袖箭穿透脖颈鲜血泵出喷在地上,那人就在这摊血水中卷成虾状抽动几下,死状凄惨。 待陈三跑上马车蹲在姜满身后,才缓过神,“姑奶奶,你真是我姑奶奶啊,大恩大德……” “闭嘴。” 姜满没时间听他啰嗦,眼前近卫四处逃窜,蒙面人四处追击。 这场面…… 春夏秋冬早已缓过神,看准时机向蒙面人丢毒球,“近卫大哥,你就不能让开,离他们远点,蒙面大哥,你们莫不是忘了是来杀谁的?” 一片慌乱中,姜满瞄准时机射杀蒙面人。 此时此刻,她是真心感谢顾衍教的箭术。 她站在马车上,单薄的身影看起来似泡沫般易碎,凝神望着满地尸身,姜满有些恍惚。 若想好好活着,只能杀人吗? 是啊,只能杀。 秋冬有些后怕,她哪里见过死人况且这么多,扶着姜满的手微微发抖,“姑娘,回府吧!” 姜满沉沉回道:“车夫带着他们先回侯府,春夏秋冬随我去个地方。”又抬头看了眼陈三,“你会如约帮忙的吧?” 陈三扫了一圈蒙面人的惨状,刚刚被姜满扎伤的地方又开始疼,但经过这一遭,也知道自己该作何选择,因而应道:“姑娘放心。” 一切交代好了,姜满便带着春夏秋冬去看好戏。 * 北城楼下方,车水马龙,人潮涌动。 姜满站在城楼上,看着昭明书院大门浮起一抹笑意。 前世照明书院被屠杀殆尽后,其滔天罪行才大白于天下,而今听陈三提起苏伯渊,她便确认小娘的事也与此有关,还好早有准备。 二哥哥仅查到了信件真相,便因此丧命,那我今日毁了这书院,背后的人会不会气疯了? 姜满看着书信,手指轻轻一松,漫天飞舞的纸张自城楼洒下,远远望去如漫天雪花,城下人群在好奇心的促使下乌泱泱去抢。 世人都爱看热闹,想来这惊天的秘密不需一刻钟定会传遍全城乃至皇宫。 “写的都是真的?” “快听,有人敲登闻鼓。” ……… 众人七嘴八舌,奔走相告。 听闻此事的苏伯渊匆匆赶来,打开大门看到这片景象,脸色黑沉,“圣上钦赐的牌匾还在这挂着,谁敢在书院门口放肆。” 昭明书院可是民间知名学府,学子科考三甲比比皆是,更有先皇钦赐牌匾以表彰书院的丰功伟绩。 传到苏伯渊手里已是第四代了。 今日竟然有人敢在门口发这些乱七八糟的信件。 身后弟子纷纷出门,驱逐围观百姓,“看什么看,还不快走。” 一弟子捡起信件脸色骤变,忙送到苏伯渊手上,“山长,你快看看,这……这上面写了很多不利书院的话,每条都不是小事。” “什么?”苏伯渊神色暗淡,一把抓过书信,大概扫了一眼便对其中内容了然,冷笑出声,“一派胡言,损我书院名声,快抓歹人送去衙门。” 可这乌泱泱的,到哪去寻扔书信的人啊。 不远处,大理司直汪齐带人走来,百姓见了自觉向后退去让出一条路,“我看苏山长不用麻烦衙门,直接随汪某走一趟吧,将人给我押走。” 苏伯渊不自觉后退一步,喝道:“汪齐,你好大的胆子,难道不知道我是谁吗,我爹不会饶了你。” 刚刚敲完登闻鼓的几人,接踵而至,哭喊着跪在地上。 第一卷 第10章 百口莫辩 衣衫褴褛的妇女哭喊,“我夫君勤学二十载,明明已经中举却被他找人顶替为官,生生气死家中。” 满头花白的老者声泪俱下,“我儿在此求学,只因触犯规矩便被重罚丢了命,但书院伪造我儿书信,致使过了两年,老夫才知亲儿的死讯。” “昭明书院囚禁学子,毒打学子,帮官员伪造字迹……” 几名少女痛心疾首,“大人帮民女做主啊,今日我们一同击鼓鸣冤,状告苏山长就是个人面兽心的禽兽,苏山长为首几人,竟……竟对我等行不轨之事损我清白。” 围观人群中一女子喊道:“桩桩恶行骇人听闻,昭明书院做尽恶事,磬竹难书,天地不容啊! 众人齐声应和,“天地不容……天地不容……” 这惊天动地的喊声犹如惊雷闪过,将苏伯渊吓得浑身发抖,脸色惨白。 汪齐大喊:“绑回去。” 捕头听命上前,弟子哪敢去拦,眼看着苏伯渊被架走,只能小跑回苏府去寻苏老爷。 苏老爷虽早已不干涉书院,但他向来疼爱这位大公子,必会管一管。 春夏小跑回自家姑娘身旁,“四姑娘看到没,那苏山长都快被吓死了,还有刚刚我喊的怎么样?” 姜满笑眼弯成月牙,“很不错!” 秋冬却没那么开心,“四姑娘,咱们还是快离开这,万一日后苏府查到是我们放的消息,这以后可怎么办?” 苏府能将一个小小的书院做到如此,背后少不了身居高位的贵人支持,惹了贵人这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姜满却没有太过担心,依旧面容淡淡,“没事。” 接着又从怀里拿出几封信,放在春夏手中,郑重说道:“春夏你带上面纱,找两个人尽快将这几封信按上面的地址送出去,秋冬随我回府去静雅苑。” 静雅苑内暗流涌动。 姜老夫人听到大孙子姜知玉要回府的消息,自昨日便开始准备。 姜知玉是陆大娘子的嫡子,少时参军,年纪轻轻已有极多军功在身,生得也是俊秀挺拔,颇受姜老夫人的喜爱。 可姜老夫人还没来得及感受大孙子回府的喜悦,就听到这满城的风言风语。 姜勇黑沉着脸,踹门而入,“白氏在哪呢,给我带来。” 他本就是武将,一贯面容威严,这生了气更是吓得丫鬟婆子都丢了魂。 姜老夫人也没敢搭话,自己这儿子的脾气秉性她可知道,气头上是万万不能搭话的,只是将大孙子叫到身前,舒眉软眼的看啊,笑啊,这许些年未见真是想得紧。 姜老夫人身旁的婆子看情况不对,连忙走上前行礼,“是,老奴这就去带白小娘。” 白小娘被搀扶到静雅院的时候,屋里众人齐刷刷向她看来。 姜勇眸中泛着寒光,站了起来,“还不跪下,你可知自己犯了什么错?”可当他看清白小娘后,被她如今的样子刺痛了眼睛,心猛地抽紧,怒火散去一半取之而来的是心疼,之后的话全部咽回腹中,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吱呀…吱呀……” 木门被风吹得一开一关,明明暗暗的日光穿透窗子映在白小娘的脸上。 此刻白小娘虚弱地趴在地上,因遭受了大娘子的私罚拷打,曾经白嫩的皮肤一眼望去全是擦伤血痕,但眼中满是求生的希望,不住嘀咕,“我没有,我没有,侯爷不要信那些传言……” 陆大娘子坐在圈椅里,眼中满是嘲讽和不屑垂头打量她的惨状,心中更是说不出来的畅快。 姜老夫人拿出厚厚一叠书信,扔到白小娘头上,将她头上最后一支珠钗砸掉,头发散落下来,厉声道:“看看你自己做的好事。” 白小娘伸手捡了封信,待看清上面的字时,她心头冰凉,这上面的笔迹简直和她一模一样。 她忍着伤口的疼,直起身子,“母亲怎可听信谗言,仅凭一些来历不明的书信,给妾安上莫须有的罪名。”她连忙去抓姜勇的手,“侯爷,快去查是谁诬陷我,妾不曾做过这些事情,这都不是我写的。” 姜老夫人一挥袖子,桌上茶盏瞬间掉落,碎了一地,“证据确凿,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还敢狡辩妄想欺骗我儿,侯府的名声都被你给毁了。” 姜勇起身脱下外袍披在白小娘身上,“娘,事情还未弄清楚,不能这么早下结论,先起来吧!” 陆大娘子心中冷笑,真是有情人啊,她倒想看看,人证物证俱全白小娘百口莫辩时,这好夫君是否还能如此刻般。 她手指微抬,刘妈妈会意地应了声,示意门外人将老妇人带进来。 老妇人跨进门,迈出两步便扑通一声跪在子上,声泪俱下,“老身有错啊,请侯爷,老夫人降罪。” 众人都懵了,这是哪来的疯婆子,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姜勇不善地瞥了眼老妇人,声音带着戾气,“谁让这疯婆子进来的,侯府是随意出入的地方吗?” 陆大娘子这才温声说话,“这是侯府十多年前的稳婆,刘妈妈无意中碰到她从白小娘房里出来,觉得可疑这才将她带来。” 姜老妇人眼皮轻掀,仔细打量这位平日里稳重端庄的儿媳妇,难道这些证据都是她找来的? 侯府中对白小娘恨意最大的恐怕就是她了。 虽想了这么多,但只要事是真,证据是谁找的那不重要,因此姜老夫人没说什么,只在一旁冷眼看。 一道急切沙哑的少女声音自门外响起,“小女就出门不到一日,这是发生了什么?” 姜满小跑到白小娘身旁,掀开袖子查看她身上一道道的伤痕,心中隐隐作痛。 眼尾猩红地盯着姜勇,“父亲,是谁伤了小娘,即便她犯了错,也不能如此折辱,她可是………” 可是你的妾室,但话说到这姜满却顿住了。 妾不是妻,妾的地位卑贱至极,大户人家花钱买妾,根本不需嫁娶,即便生儿育女也不会因此改变什么。 正妻完全可以随意处置妾,是打是骂是卖,有谁又能说一句不行? 第一卷 第11章 谁这么想让我死? 姜满眼泪不争气的在眼圈里打转,眉头紧簇,紧紧抱着小娘。 白小娘是她的亲娘,知道她担心于是笑着安抚,“央央不用担心,你父亲会查到真相的,娘这一生不曾行差踏错,没什么可被人诟病的。” 说这句话时,小娘没有半分以前的柔弱之气,眸中闪着光。 姜满以前只知小娘无所求无所喜,整日过得没心没肺,别人要什么她便给什么。 今日才知,小娘不是无脑而是隐藏自己,只有这样才能安稳度日。 但小娘信错了人,她眼中的好夫君并没有查明真相,而是让她枉死。 人生在世,还是要靠自己。 老妇人看了眼陆大娘子,忽得向白小娘磕了几个响头,磕到额头冒血才停。 “白小娘,你不要怪老身,老身真对不起你啊,这事本想帮你瞒着,直到带进棺材,但……这身子骨实在是老了,经不起这一遍遍的审问啊!” 姜勇听得一头雾水,喝道,“瞒什么?” 这一嗓子给老妇人吓得鬓边冷汗直冒,跪行到姜勇身旁,“十多年前,老身不小心撞破白小娘那档子事,她和一个男人在榻上……哎,后来她们给我银钱堵口,这事本是要烂在肚子里的,但最近家里出事,实在是手头紧,才想着来找她。” 说着她从袖子里取出一沓银票,颤抖着放在地上。 听完她的话,姜勇眸色愈发阴郁,一脚踹飞老妇人,带出阵阵疾风,老妇人被踹地滑出老远,之后重重磕在门框上。 只听“咔嚓”一声,似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老妇人捂着腿脸色泛白,满脸皱纹聚到一起,极度痛苦哀嚎,“呃…疼…疼……腿断了…啊……。” 姜勇眸色深沉,他不愿相信自己的姬妾会做出这种事,但人证物证摆在面前,仅存的理智早已被怒火吞噬。 姜满静静去瞧,瞧这些所谓的家人。 她们同前世一般模样,祖母对此视而不见,大哥本就不待见她们因而只坐在一旁冷眼瞧着,而二哥因赶科考早在几日前离家求学,等回府时一切为时已晚。 此时,姜晚宁刚刚自宫中归来,婚事已定,她有很多理由入宫,因此几乎日日往宫中跑,今日特意回来看热闹。 她满面春风地踏进门,看到白小娘发丝凌乱坐在地上,姜满在旁一脸憔悴,强压下上扬的嘴角向着长辈一一福礼,才问道:“父亲,女儿才进宫不久,家中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怎会不知发生什么,从头到尾每个细节她都知晓,但面上却一副惊慌之态,坐在陆大娘子和姜知玉身旁。 姜知玉十分喜爱这个妹妹,生怕这件事将她吓坏,因此温声说道:“妹妹别怕,都是白小娘惹出的事。” 哦,原来这件事姜知玉不知道,姜满与他相处时日不多,只匆匆说过几句话,对他的脾气秉性并不了解。 “你……你……”姜勇艰难吐出几个字,看着自己疼爱的小妾,闭了闭眼,怒气已经覆盖理智,一甩袖子这就往门外走。 就在此时,陈三迈进屋子,看到疼得满地打滚的老娘,赶紧上前搀扶老妇人手臂。 一双眼睛恶狠狠看向陆大娘子,抬手指着她,“你个毒妇,明明说好只要我娘相助,你就会保我一世无忧,也会护好她,可转眼就派人来杀我,如今我娘还成了这幅样子。” 一时间,所有注视白小娘的目光纷纷移向陆大娘子。 陆大娘子鬓边生出冷汗,藏在袍袖中的手不自觉抖起来,明明已经派人灭口了,他怎么还活着? 但她不能露怯,扬起下巴喝道:“哪里来的歹人,我一个深宅妇人,怎会有能力派人刺杀,你可知口出狂言污蔑侯府夫人是何重罪?” 她隐藏的虽好,但姜满依旧看到她袖中颤抖的手。 姜知玉这回可坐不住了,事情牵扯到自己娘,如何还能坐视不管。 他眸中闪烁着骇人的寒光,慢慢站起身子,那八尺余的个子往陈三身前一站,因刚从战场归来,还带着厮杀的戾气。 不需说话,仅仅是气势便将陈三压的喘不过气。 他冷冷开口,“你再说一遍,如果有一句假话,我可不敢保证你能不能走出这个门。” 陈三还敢说什么,他没被吓尿裤子都不错了。 姜勇却转瞬恢复了理智,神色晦暗地看向脸色煞白的陆大娘子。 被他这么一看,陆大娘子强压下一切惧意,坐直身子,表现得相当镇定。 姜满轻咳几声,声音虚弱如丝,“请问这位公子,追杀你的人可是身着一身黑衣,玄色束带的蒙面人?” 姜勇这才发现姜满此刻裹着厚厚的斗篷,面色是病态的苍白,幸好头上的海棠花发簪颜色鲜艳,为她衬出几分生气! 怎么才一月未见,曾经可爱灵动的女儿竟变成如今这副样子。 陈三大声回道:“对,追杀我的人和这位姑娘说的一样,幸亏有人救了我这条贱命,否则绝不可能活着回来。” 当这个柔弱的女子挡在他身前,毫无畏惧把蒙面人杀死的时候,他内心无比震惊同时升起一股莫名的崇拜。 那一刻起就决定要帮她,这个姑娘值得他以命相报。 所以当姜知玉再次恐吓他时,陈三脸上的惧色少了大半,站起来反驳,“难道这位公子是怕小的说出什么不利于谁的真话吗?小的所说句句属实,不信公子可以去查。” 姜勇瞟了眼突然变得勇敢的陈三,拉开姜如玉喝道:“没你的事,回去坐着。” 又转头看向姜满,“央央,你继续说。” 姜满回道:“父亲,前些日子女儿坠湖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想害我殒命湖中,但女儿实在不知,自己到底得罪了谁,这府中是谁这么想让我死!” 此话一出,屋内陷入死寂一般的沉默,众人纷纷看向她。 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四姑娘坠湖和这件事也有关? 这句话让姜晚宁心惊肉跳,姜满就差当面喊出她的名字了,这侯府和她之间利益关系最大的还能有谁。 第一卷 第12章 幽禁 姜知玉在战事上机敏异常,在家中琐事上却毫无心智,因而心内极度烦躁,觉得姜满就是想趁机诬陷。 “四妹妹,事情还未查清楚,我知道你因圣上赐婚心情不快,但也不能说侯府有人想害你。” 姜满止住咳嗽,泪珠滚滚哽咽道:“大哥,你可知道三月的湖水有多冷?我在里面整整溺了近半个时辰都没人来救,而今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一半,但你看看以我现在的样子还能活多久,哪还有心思想什么婚事。” 看着姜满羽睫如蝉翼般轻轻煽动,颊边挂着泪,楚楚动人的表情我见犹怜,姜知玉嘴角一抽抽,四妹妹难不成在冲他撒娇? 不对,都是唬人的把戏,小时候姜满可是用这招捉弄过他。 她哭的跟个泪人似的让他去树上捡风筝,等他上去又叫来父亲,说他抢了东西爬到树上,害得他被一顿责骂。 姜知玉晃了晃脑袋挪开视线,姜满继续说,“那人害我就算了而今竟然来害小娘,我们母女到底做错了什么?” 闻言,姜勇攥紧拳头,他为官多年岂会允许有人加害自己的妻女,他转身对随从命令道:“立刻去查,这些蒙面人是哪来的。” 陆大娘子没有料到四丫头会提到这档子事,推人的明明是自己房中大丫头,怎么说是……… 不对,她怎么知道私兵的模样。 难道带走陈三的是她? 想到此,陆大娘子眉头蹙起,真是小看这死丫头了。 她想尽快解决此事,将这母女俩处置了,于是对姜老夫人说道:“娘,这小妾犯的错有辱侯府门楣,在查清事情之前,以免外人说闲话,不如将人交给儿媳吧。” 姜晚宁指甲早已嵌到手心里,决不能让姜满翻身,她这个贱人就该死,就该活在烂泥里,决不能再出现在顾玄身旁。 她使劲去抓陆大娘子的衣袖,让她快些将这对母女带走。 陈三曾认为姜满是天生体弱,因而整日披着厚斗篷,没想到也是被大娘子所害,犹然升起一股同病相怜的感觉。 他看眼下势头正好,转头低声劝说,“娘,大娘子真的派人刺杀,幸亏你儿子命大,如果还帮她扯谎,过了今日就是咱娘俩的死期。” 老妇人不愿相信,陆大娘子可是帮了她大忙的好人,但儿子在旁苦口婆心的劝诫,她再三思量后抬手擦了把汗,捂着受伤的腿哭喊。 “侯爷赎罪,老身确是被陆大娘子逼迫,这才扯谎瞎说,没想到她要杀我儿,老妇不愿再帮她,我发誓白小娘清清白白,老身压根没见过那档子事,全是扯谎,侯爷饶命,饶命啊!” 陆大娘子一个踉跄,靠到椅子上,手指用力扣着扶手。 那日赵妈妈劝过她,不要急着追杀陈三,是她只想尽快解决麻烦,没曾想竟因此坏了大计。 不过没关系,还有信件,还有那么多书信,白小娘逃不掉的,她的通奸罪逃不不掉的。 到时候她要亲手将他们母女送进妓院,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面色冷静对姜老夫人说道,“娘,这婆子说话颠三倒四,不仅诬陷白小娘,又来诬陷我,何等歹毒。” 趴在地上的老妇人没成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可眼下后悔为时已晚啊。 姜老夫人这一生只为侯府活,她怎能允许有刁民挑弄是非破坏侯府名声,诬陷这个又构陷那个,因而身板挺直,整个人说不出来的威严赫赫,“将这搬弄是非的母子拖出去,赶出京城,日后还有谁敢嚼舌根,休怪老身拔了她舌头。 她说话没有人敢不听,小厮们匆匆进门,将人拉走,姜满抬头看向陈三,他的任务结束了,城外自会有人接应,她说到做到。 人证,永无! 姜老夫人又指着信件,“但这信件又是怎么回事。” “老夫人,侯爷,外面…外面……” 姜勇愤然道:“又怎么了?” “昭明书院的苏山长行不义之财,买卖官职,殴打学子,还奸污女学子,不少女子击登闻鼓,眼下苏伯渊已入昭狱,昭明书院被查封了。” “这和侯府有什么关系?”姜勇一头雾水。 小厮拿出几张书信递给他,双手抱拳道:“这是昭明书院查出,内容有关侯府,送信人说是昭明书院做假信冤枉白小娘的证据。” 姜勇接过书信打开细看,登时怒吼一声,“欺人太甚,来人将白小娘送回芳华院,快去找郎中诊治,老子倒要去问问那苏伯渊为何诬陷我的人。”走到一半,回头看向陆大娘子眼神如刀,“你暂且幽禁兰苑,无命令不得出。” 而姜如玉呢,他没办法只能深深看陆大娘子一眼,跟在姜勇身后,去昭狱寻个真相,作为亲儿子,他只觉得是白小娘诬陷陆大娘子,否则自己温婉贤淑的母亲为何要做这种事。 姜满对老夫人福礼,“祖母,孙女先送小娘回房了。” 姜老夫人看向如此乖巧懂事的姜满,虽说她是庶女,但也是她看着长大的。 最主要凭她这长相即便不入宫为妃,也会嫁得高门,对侯府大有助益,可如今病弱成如此模样,多多少少有些心疼。 但也仅是一点点,姜老夫人点了下头,“嗯,四丫头回去好生养着吧!” 见人走了,姜老夫人拍案而起,指着陆大娘子,“看看你做的好事,来人将她拖回兰苑。” 陆大娘子看着姜满母女,即便她已气的发抖,想立刻起身一巴掌拍在姜满脸上,但她也只能咽下这口气。 她不能认输,背后还有陆家,她是高门贵女,是未来皇子妃的母亲,她还有机会。 姜晚宁不敢相信,仅仅片刻的功夫事情全变了,明明被处罚的应是白小娘,明明今夜就能将她们母女送去鬼市,怎么如今自己的母亲被幽禁。 为什么所有人都向着姜满? 凭什么? “开门,我是未来皇子妃,你们这群狗奴才若再敢拦着我就将你们拖出去杖毙。” 小厮见姜晚宁的气势汹汹,过真能做出来这种事,才将兰苑大门打开。 此时的陆大娘子早已没了刚刚的端庄,发钗随手一扔,披头散发坐在榻上,见姜晚宁来只是抬了下眼皮。 第一卷 第13章 故人 “娘,你放心,无论发生何事,你依旧是这侯府的大娘子,谁都取代不了,只是暂时幽禁,用不了多久父亲必会放你出去,那贱人命可真硬,这都不死,我要杀了她。”姜晚宁鼻子哼气,挥手将桌上糕点扫了满地。 “不可,你不可参与进来。”陆大娘子这才缓缓抬头,“晚宁,赐婚旨意都下了,还是二皇子亲口应的,即便她不死也争不过你,无论怎样你都要忍,忍到大婚后,忍到诞下子嗣坐稳皇子妃的位置,到时你父亲自会解了娘这幽禁,万不可以身涉险。” 姜晚宁根基未稳,一旦沾上人命官司,前路又怎会明朗,待日后大权在握,想做什么都可以。 但姜婉宁恨,她什么都想要,想要权势,要地位,更要得一人心,“娘,你知不知道,因为我答应让她做平妃,玄哥哥才应的婚事,日后她若和我平起平坐,我怎会甘心。” 陆大娘子看着姜晚宁露出浅浅笑意,“平妃就是妾,说的好听而已,也就骗骗那无知丫头,日后没个孩子傍身,这虚无缥缈的情爱又能坚持多久,一年,五年……世上美人多了去,早晚会厌弃她,何必为此忧心。” 闻言,姜晚宁心情缓和不少,但一想到顾玄盯着姜满的神情,眼中充满恨意。 “她就和她娘一样,惯会用那套小家子作风,整日献媚邀宠装可怜,奈何……奈何玄哥哥就吃这套,她命真硬坠湖都能好端端活着。” 陆大娘子听了姜晚宁提起白小娘,脸色铁青,虽说她是正室夫人,也生了一儿一女,可侯爷却更喜欢白小娘,这是不争的事实。 这些年她因整日操劳府中内务,衰老的日益严重,明明只比白小娘大了五岁,可看起来像大了十多岁。 最主要,白小娘不争不抢,不求掌家权,也不求金银财宝,就连首饰衣裙都不在乎,整日没心没肺。 今日诬陷之事,说是为了姜晚宁实际也为了自己,她想让白小娘生不如死,想让姜勇看着白小娘沦为妓子,这才够大快人心。 可……可如今事败,她还被幽禁。 她怎能不恨? “哐~~” 案几被她捶得剧烈晃动,茶水洒了一地,杯子滚到边缘坠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姜晚宁被吓了一跳,险些跳起来,抓起路大娘子的手,“娘,您可别伤到自己。” 陆大娘子摸着她头,一双精明的眸子闪过异样的情绪,“晚宁,不用你动手,娘会帮你,那死丫头寿命将近!” 当年,她自视过高,未将白小娘放在眼里,才导致如今的局面,如今她要帮女儿砍断荆棘,所幸还有一步棋。 赵妈妈掀帘而入低声嘱咐,“入夜了,三姑娘取完衣物尽快入宫,别让贵妃娘娘等急了,小厨房备了松子和糕点,姑娘记得拿给殿下尝尝,多去二殿下宫中走动走动,这男女的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往些年你就是太过矜持,不像四姑娘整日围在二殿下身边赶都赶不走,这才让她占了便宜。” 姜晚宁腾得从椅子上跳起来,她差点忘了还要入宫学礼仪,这时候必须要在贵妃娘娘和皇后娘娘眼前好好表现。 她虽担心大娘子,但心内激动澎湃,欢欣雀跃。 她十分期待入宫,这是她盼了多少年的,如今终于实现了。 这便穿了件淡青色如意云纹袄,随着丫鬟婆子回宫了! 看着她背影,陆大娘子叹了口气,“这孩子一颗心拴在二皇子身上,也不知能否如意,那孩子外表看着温和,但也是个脾气倔强,城府深的!” 明眼人都能看出顾玄对姜晚宁无意,对姜满喜欢的紧,竟在文贵妃门外不吃不喝跪了三日只为娶个庶女,后又因婚事有变在殿前跪了几日,这才想出平妃的法子。 她是过来人,自是知道嫁给不爱自己的夫君,即便是正妻,是一家主母,这日子依旧痛苦难熬,更何况似顾玄那样一个心思深沉的人,若有一天姜晚宁对他无用,不知是否会弃如敝履。 赵妈妈陪伴大娘子多年,自是能看出她所思所想。 她弯腰拾起地上糕点放在案几上,劝道:“大娘子不用担心,以咱们姑娘的聪颖与美貌,日后何愁抓不住二殿下的心,这世上男子三妻四妾再不过平常,哪有在一棵树上吊死的,当个正房娘子,生个哥儿才是安身立命之本!” 陆大娘子捻着茶杯,若有所思。 此时,姜满也捻着茶杯,神色紧张地看向白小娘。 她这几十年也没受过这么多的伤,药膏刚涂上,疼得白小娘直掉眼泪,养了两日人才大好,不过也瘫在榻上不肯起来。 姜满见姜勇回来了,匆匆带着丫鬟婆子退了出去,待一切安置好已入夜,虽说小娘受了些伤,但好在已经洗脱冤屈,这是天大的好事, 夜色融融,清冷的月辉倾洒而下,姜满穿过超手游廊,脚步轻快无比。 春夏瞧着姜满气色黑沉沉的,卧房内炭火从两盆加到四盆,她还会觉得冷,春三月的天是冷,但不至于如此啊。 她一脸担心,“四姑娘,婢子总觉得姑娘脸色不好,明日让医女重新诊脉,看看是不是应该换药了。” 姜满也早已察觉异常,从药方,抓药,煎药,每个环节都是自己房里人做的,不可能有问题,除非……… “春夏,明日一早让如意堂的木神医来一趟,是时候斩断狐狸的手了!” 春夏两眼一黑,“啊?哪里有狐狸,咦,廊下有人。” “阿满,好久不见。” 慕清棠薄施粉黛,眼神淡雅,满脸笑意迎上来,捏了捏姜满的脸,又围着她仔细看了一圈。 刚刚扬起的嘴角早倏地放下,眼眶微红,“看看你,这才多久不见,怎么变成这副惨兮兮的模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我才不心疼。” 姜满鼻子一酸,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紧紧抱住慕清棠。 慕清棠是东宫的侍女,自小在宫内长大,太子为人温和待她也不错,少时姜满每次进宫,慕清棠都会来寻她,或是带着糕点,或是拿些新奇玩意。 第一卷 第14章 救下那人 可前世慕清棠死于大牢时,姜满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只能在顾衍府中那颗海棠树下为她立了一个小木牌,每每站在树下都会念起她。 而今见到活生生的慕清棠,心中酸涩异常,抱着的手又紧了些许。 慕清棠被她抱得喘不过气,用力挣脱着大喊,“快松手,你要勒死我吗。” 姜满这才松开手,泪眼婆娑问,“慕姐姐今日怎么能出宫?” 慕清棠举起手中食盒递给姜满,笑道:“哭什么,你还不知道吧,太子妃入宫时带了好些侍女,现在我都不需进殿伺候,还接下出宫采买的活计,每月都能出宫一次呢。” 太子与慕清棠虽有情义,但因身份悬殊太大,皇后始终不允,二人蹉跎多年,而今太子又奉命娶了丞相之女苏婉儿,二人怕是再没什么缘分了。 听闻苏婉儿性子跋扈,加上丞相如今位尊势重,慕清棠在东宫的日子绝不能好过。 她虽笑着,但难掩丝丝不悦,曾经那双弯弯笑眼如今蕴着苦涩,姜满能看出来,但也不愿戳穿,便岔开话题举着食盒问。 “这都是给我带的?” “当然,我刚做好的糯米糕和桃花酥,你大病初愈,可以少吃点,剩下的就给春夏秋冬,采买的活计已经做完了,听说今夜街上很是热闹,陪我去看看吧。” 说完她打量一眼姜满,瘪了瘪嘴,“算了,你还是在府中好好养身子吧!” 姜满看她兴致勃勃,连忙摇头,“我当然要去,养什么身子我好的很,春夏备车,再叫上几个侍卫跟着。” 华灯初上,十里长街盏盏花灯高悬,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 时不时有孩童自身旁跑过,带来阵阵欢声笑语,姜满已是好些年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场面,左看看右看看,一时竟有些不适应。 顾衍不喜热闹更不喜过节,就连过年整个府内都是寂静无声,只有她们二人静静待着,偶尔心情好也只会备些酒菜。 “姜满,你看她们。” 慕清棠指着远处几个捧着许愿灯的少女,“我们也去河边放许愿灯吧!” 说着便拉起她的手,跑到摊位上买了两盏荷花灯。 姜满看着空荡荡的字条,手中笔停滞好一会儿,才写下:顺遂无虞,长安常乐! 这一世,她只求平安。 身边的人都平安,包括小娘,二哥,慕姐姐…… 当姜满抬头去看慕清棠时,慕清棠急忙收起字条,捧起荷花灯拽着她的袖子往河边去。 放荷花灯的人早已将河边堵的水泄不通,慕清棠冲进人群挤了好一会,才灰头土脸的回来,发丝凌乱,委屈得快哭了,“我好不容易出宫一次,连灯都不让放,哼。” 在宫里时,慕清棠的发髻从来都是整齐精致,衣裳无一丝褶皱,与如今的样子判若两人。 姜满忍不住笑,“我带你去个无人的地方,可那有些黑,慕姐姐怕不怕?” 慕清棠摇头,看了眼身后的侍卫,“这么多人,有什么怕的,我又不是几岁孩童。” 鬼市入口不远处,便是这条河的另一侧,河边尽是荒草,寒风吹过,湖面卷起层层涟漪。 姜满蹲下身子,将荷花灯放入水中。 一旁的慕清棠眉头紧锁,凝视纸条上的字:愿君如意。 她不求别的,只求曾经那个至纯至善的少年,可以再次展颜。 她自幼陪伴在太子顾璟身侧,早年间因他喜自由,她们便装作普通世家公子去云游山川。 见过人间四季,各地冷暖,看过不同的云,不同的景色。 顾璟整日开怀大笑,每到一处都不愿离开。 然,皇后以身家性命绑在他一人身上为由,将那自由的鸟儿抓回宫中,禁锢在东宫,并为其寻了个身世品貌十分相配的苏婉儿。 自从顾璟大婚后,她们只见过两次。 一次是太子妃回苏府,她跪在东宫门口悄悄抬头看去,顾璟清瘦许多,弯着背踏上马车,而在车帘放下时一双眸子深深向她望来,却再没了往日的光芒。 再见便是她从东宫一等宫女贬为采买宫女的时候,顾璟曾经如瀑的发丝好似生了些许华发…… 河面上那两抹柔和的光芒缓缓飘向远处,姜满忍不住问,“慕姐姐,我去求太后让你提前出宫吧,到时候你来侯府住,再让爹爹帮你寻个好亲事!” 月光映出慕清棠眼中的水痕,只听她叹了口气,“不了,太子他只想做个闲云野鹤,风流少年郎,却因身份困于深宫永世不得离开,娶亲后更是整日愁眉不展,阿满,我很想在东宫陪着他,即便半月见上一次也无碍。” “那你可想过自己?若是有一日他护不了你,让你陷入危险……” 没等姜满说完,慕清棠打断她的话,嘴角上扬却眼中湿润,“没关系,我本就没有爹娘,早习惯活在危险中,但……我不敢想离开他后,我该有多难过。” 姜满望着这个甘愿飞蛾扑火的姑娘,心中隐隐作痛,到底是什么样的执念让她做出如此决定。 “四姑娘有危险,随我们走吧。”近卫表情严肃低声禀道。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打骂声…… 姜满起身望去,只见不远处站着几人好似在教训手下不听话的奴隶,而地上之人奄奄一息,毫无力气反抗。 这种事情在鬼市多有发生,私逃的家奴,妓子,欠债赌鬼,或者新抓来的,都会接受不同程度的责罚。 但像这样殴打辱骂的较为少见。 一人笑道:“在我手底下还能跑哪去。” “老子让你磕头听不懂吗?” 倒地的人果真颤抖着扶起身子,缓缓跪了下去,可即便如此几人依旧不罢休。 “真是没娘养的,连规矩都不懂。” “用不用老子教教你。” …… 慕清棠拽着姜满的斗篷,低声说道:“阿满,看着好吓人,我们快走吧!” 是啊,该走! 但姜满双脚如被重石拽住,拖住,沉的她移动不了,一颗心如被撕扯,撕碎。 整个人失了神般愣怔在那里,脑子一片空白。 即便天色昏暗,离得有些距离,身形瘦弱很多。 但只一眼,依旧能认出朝夕相处几年的人。 第一卷 第15章 我很听话 姜满不是没想过,若再见到顾衍,定要视而不见,甚至要趁其不意捅上一刀,报前世欺辱的仇。 可怎么也没想到是眼下这种场景。 他怎么比上次见到时,还要凄惨…… 她曾听过,顾衍的母亲萧贵妃本是别国送来的舞妓,后因那国毁约又多次挑起战事。 圣上大怒下,褫夺萧贵妃称号,并将刚刚诞下皇嗣的萧氏幽禁,再之后便无人得知发生了什么。 前世哪有人敢妄议有关此之事,而当下那两人竟辱骂。 更离奇的是…… 顾衍竟然跪在一旁不与反抗,垂着头任其将手中物拍打在脸上,一下又一下,就似这具身体不是他的,丝毫不予抵抗。 这和曾经那个一身镶金锦袍即便杀人都尊贵优雅的煞神,简直天壤之别。 着实令人咋舌。 虽说看着有那么些许解气,但很快被其他情绪取代。 姜满倒吸一口凉气,还是没忍住,抬手指着远方,“去,救下那人!” 侍卫虽不理解,但自家主子的命令不敢不从,便躬身应下,呼啦啦跑上前去救人。 那立着的几个人看有近卫上前拔剑驱赶,毫不迟疑灰溜溜的转身走了。 姜满这才提着斗篷走近。 视线望去,阴暗角落下,身形消瘦的少年跪坐在地,依旧穿着那日破旧染血的衣裳,凌乱发丝下隐约能看到唇色苍白染着鲜红。 他抬头时,眉头微挑,暗眸寒光乍现,仿佛在看什么猎物。 月光下容颜姿丽的少女缓缓走近,身上的月白色斗篷不染一丝尘埃,头上海棠花珠钗随着步子微微晃动栩栩如生,泛着艳丽的光泽,恍若掉落凡尘的精灵。 她站在那里与满身血污的他近乎存在着天渊之差。 少年心中冷笑:又见面了。 是啊,京城之大,她怎么总能亲眼看到顾衍惨兮兮的模样,不禁怀疑此前他是怎么过的,竟和当初沦落鬼市的自己有些相, 这……莫不是前世救她的缘由。 因为经历活寄人篱下,血雨腥风,因而变成那副煞神的模样? 她犹豫片刻,蹲下身凝着他半垂的眸子,“怎么不回家?” 按理说从战场归来,应入宫领赏,而不是在此受人欺凌。 顾衍挪开视线,脸转向一侧仿佛不屑回答,半晌才说出一句低得几乎听不到的话,“忘了。” 无论何种境地,顾衍性情底色依旧是那副孤傲的样子,即便衣着破烂伤痕累累,依旧腰板挺直,脊背如松,就连被人救了也只是淡淡回了两个字。 “去衙门吧,他们会帮你。”她没有继续问什么,既然不愿让人帮,那便自己受着。 她起身叫来侍卫,“你们两个送慕姐姐回宫,其他人随我回府吧。” 慕清棠歪头看了眼地上的人,低声问姜满,“他在这待一夜不会死吧,好像伤得不轻。” 姜满摇头,“不会,命大的很。” 即便前世没有她救,那人不还是好端端活到了最后。 踩着一波又一波人站到了那个位置,就连圣上最后都要倚靠他的势力巩固朝纲。 那人没有弱点,没有心肺,更不会死。 马车就在不远处,她一步一步向前走着,四周静得只能听到鞋履踩下枯草的沙沙声。 可没走几步,便听慕清棠惊慌喊了声,“啊,死啦。” 谁死了? 姜满缓缓回头,顺着慕海棠的目光看去,阴暗泥泞的角落里,原本跪在那的人,不知何时捂着胸口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不曾呼喊,也不曾求人,表情平淡,若不是紧闭的眼睛因疼痛微微颤抖,她真以为那人是在卧榻上安睡。 内心建立起来的城墙,再次被推倒掀翻,到底是看不下去了。 她自小尤其喜欢精致漂亮的玩意,珠钗钿花,玉石锦缎,猫猫狗狗,连碎了个物件都会心痛,更何况见到脆弱到要死的人。 她重重叹了口气,“罢了,抬上车带回府吧。” 慕清棠看了眼地上的人,虽说衣衫破烂,脸上脏污,但从眉眼依旧能看到其出众的长相。 便歪头问,“阿满,这地方死人是常事,管不过来的。”再看姜满一张小脸紧绷绷的,打趣道:“你不会是看人长得俊俏,想要带回府吧!” 姜满紧盯前方情况,没注意听她说的什么,只回道:“慕姐姐等下让近卫送你回宫。” 慕清棠水亮的月牙笑眼中翻滚着异样的光泽,声音有些严厉。 “不会吧,来真的啊,你可别怪姐姐没提醒你,虽说二皇子婚事定了,但他可没放弃纳你入宫的想法,别看那人面上清秀温和,若是知道你带个男人回府,怕是……” 她曾见过一些姜满不知道的事情,想想都后怕,但她不能说,更不敢议论宫中密事。 姜满双手叉腰,眉头紧蹙,“慕姐姐,想什么呢,我就是看人可怜才救的。” 她不是那铁石心肠的人,待他伤好了会送走的,更何况这煞神危险的很,才不会留。 慕清棠这才捂着胸口,长呼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入夜,街上杳无人烟,黑漆漆的,血腥味斥满车厢,姜满裹紧斗篷端坐在马车角落,良久才垂下头扫了眼躺着的人。 那人和同是皇子的顾玄怎会有如此不同的境遇。 一人身上始终有着淡淡的雪松香,而另一人始终都是或深或淡的血腥味。 许是意识到她的目光,那人抬眸看过来,虽是醒着却不能大动,一双眸子似能看穿她所思所想般,令她心中有些畏惧。 只听那说话,气若游丝,“姑娘在担心什么?” 她也不知在担心什么,明是要形同陌路的,却又救了回去,全当积德行善了。 她忽然想起被砸得一片狼藉的偏院,犹然升起一股担忧。 嘱咐道:“父亲不允带外人回府,所以你在养病期间不能私自出门,不能砸东西,更不能打人,等你伤好了便离府去你该去的地方。” 她一连串说了很多,本以为顾衍会反驳,却听他回道:“姑娘放心,我很听话。” 这回答让她瞬间愣怔。 不是,这…… 她逐渐有些怀疑,这人脸上脏兮兮的,眉眼隐在暗处亦看不真切,很有可能她认错了。 否则顾衍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 她恍恍惚惚想了一路。 “四姑娘,这人怎么安置?” 侍卫掀开车帘时灌进一阵带着寒气的夜风,吹的她一个激灵。 “抬去逐月轩,主屋西侧有间偏房,明日有人问的话……” 侍卫立刻听懂她的话,忙回道:“卑职只记得四姑娘放完灯便回府了。” 第一卷 第16章 看戏 两名近卫趁夜将人偷偷扶进偏房,她又命小厮拿来一床被子。 小厮石头没伺候过人,加上深更半夜睡得晕头转向,半睁着眼睛将被子一甩。 被子便随意搭在那人身上,盖着头,露着脚,还有一半被子垂在地上,底下的人没动仿佛睡着了。 “石头,拿来被褥,今夜你在这睡吧。”姜满掌灯放在床榻边的小案子上,可刚走到一旁,自锦被里伸出一只修长的大手来。 那手瞬间钳住她的手腕,力度之大,将她拽的一个踉跄,还好另一只手紧紧抓着烛台,不至于掉落。 四目相对,一时空气似冰冻般冷凝。 摇曳不定的烛火将眼前人照的格外清明,那人容颜俊秀浴在血色的烛光中,如深渊般的眸子,望来时暗淡无光,仿佛在看一个死物。 姜满不由得皱紧眉头,但没敢动丝毫。 下一刻,又意识到今时不同往日,她怕什么,这才自心底升起一股胆量。 顾衍见她手中没有利器,眸中杀气稍稍敛起,慢慢撒开手。 然一松开手,便看到纤细如玉的手腕上出现一道明晃晃的红印子,红的发紫。 他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受伤,还未用力便如此,大些力气骨头岂不是会折断了。 只听他声音轻轻的,语气还算乖巧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姜满揉着发红的手腕一顿,只觉得头皮有些发麻,转头去看,顾衍早已用被子挡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眼中没了刚刚的防备,长而密的睫毛忽闪着。 若不是知道他本性如何,还真有可能被这假象欺骗。 姜满缓了一会,才试探着问,“可记得叫什么名字?” 顾衍低声回,“不记得,姑娘为我取一个吧。” 她不知失忆是真是假,既然他不承认,那全当真不记得了,她没把这当回事,平常说道:“养好伤就走,不需要名字。” 她又吩咐石头备些清粥才走出门。 月光透过轩窗洒进屋内,借着这点光亮顾衍扫视一圈,床榻,案几,圈椅……一应俱全,一碗烫手的清粥散发出淡淡米香。 那姑娘上次看他砸东西伤人,二话不说狠心将重伤的他赶走,而今日看他被人欺凌未还手时,反倒带回家中。 看来她不喜粗暴之人,近日追杀他的人防不胜防。 武安侯府,眼下在这待着也没什么不好。 暗处的床榻上,少年抬手按住胸口猛地用力,原本凝固的刀口再次泵出鲜血浸透衣衫。 好啊,那便装装样子! …… 天光大亮,朝阳初升。 逐月轩窗子紧闭,药香袅袅,浓厚的药气令人塞鼻,柔弱无骨的女子侧躺在榻上。 随着一针又一针扎进皮肤里,大颗大颗的汗珠自额头淌下,汗水浸透衣衫。 她能清楚的感觉到,最近这身子越来越无力,体内冷热交加。 “你行医有多久?” “五……五年了。” 姜满手指揉搓发梢,面若寻常继续问,“五年了?你的针法如此不同,难不成是绝技” 医女手指机不可察地一颤,姜满余光扫过淡淡一笑,“春夏,如意堂的木神医快到了吧,这新奇的针法木神医定会好奇,正好让他来观摩学习,明日我再请太医来瞧瞧,说不准还能面见圣上呢。” 春夏口头应下,看向屏风后。 “小女何德何能,值得太医来瞧。”医女温和地笑,鬓边却不自觉生出冷汗,前些日子太医来时,她就打了退堂鼓,若不是陆大娘子给的实在多,家里兄长要娶亲缺银子,她是不可能坚持来的。 “就快…快扎完了。” 秋冬望着女医者颤抖的手,随着下针眉头不自觉跟着用力。 没过一会儿,小厮在门外大喊,“木神医要到了。” 女医者寂然不动,看上去相当镇定,但垂下的瞳孔都在颤抖,“四姑娘,小女今日家中有事,先一步走了,明日再等木神医吧。” 姜满撇了撇嘴,惋惜地叹了口气,“真是不巧,那就等明日吧。” 见她已然拿起一旁珠钗把玩,不再提这档子事,医女才沉下心躬身道别。 看着女医者渐行渐远的身影,姜满扶着床榻起身踱到门外。 春夏抓起斗篷紧跟在后,三两步追上姜满忙把斗篷披在她身上。 “还出着汗可不兴出门啊,秋冬再去拿件披风,四姑娘这是要去做什么?” 她这一早上都感觉奇奇怪怪的,屋子里还凭空多了个人。 “看戏。” 姜满走至大门旁,盯着医女的背影,直到兰苑的门打开又关上,她才确定自己猜对了。 既然陆大娘子想要她的命,那就如她所愿以身入局,这一次至少要斩断她伸出的手。 “啊?还有戏看?”春夏嘴巴张得老大,但却等到一阵极其诡异的安静。 上次她说看好戏,她们确实在城楼上看了好一出热闹,苏伯渊被抓,回府后,陆大娘子便被幽禁,那这一次又会发生什么? “石头,去告诉父亲,说为我诊治的女医者进了兰苑试图谋害陆大娘子,快去。” 石头领命找到姜勇的时候,姜勇刚从大狱回来,整个人因一夜未睡累的眼下乌青。 苏伯渊咬死不肯承认他为侯府作假,且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说什么,“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今早竟还被苏府保下带回家中,这苏府到底有何能耐,百姓击鼓鸣冤,轰动京城的案子竟然草草放人了。 他脚步沉重,只想睡上一觉,可石头却匆忙赶来,“禀侯爷,小的看到为四姑娘诊治的女医不知为何匆匆跑进兰苑,她神色慌张,还拿着针,似是要加害陆大娘子,侯爷快去看看吧。” 姜勇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还没等细问,身后的姜知玉率先冲了出去,“歹毒医女敢害我娘。” 听到有人要害自己亲娘,他原本混沌的脑袋立刻清醒,一路健步如飞。 姜勇看到姜如玉这毛毛躁躁的性子,有些头疼,他在战场上英勇无畏,善用谋略,怎么遇到家事就乱了阵脚。 他不仅是征战沙场的武将,更是武安侯府的嫡长子,日后要请封世子,袭爵,要振兴侯府保护族人,怎可一味偏听偏信,护着亲娘? 日后武安侯府交到他手上,岂不是成了陆家的掌中傀儡,宗庙皆由他人执线。 好在他性子不算坏,好好教育再娶个明事理的媳妇兴许还能救。 而此时陆大娘子不知道儿子和夫君正急匆匆向此处来。 她见到仓惶奔逃而来的医女,正喝茶的手一顿,茶水自一侧溢出洇透袍袖。 “你怎么敢到这来了,不应该为那丫头针灸吗?” 第一卷 第17章 杖毙 兰苑屋内诡异的安静,香炉中飘出极其浓郁的气味。 医女战战兢兢,躲在袍袖中的双手搅在一起,瑟缩着说话。 “四姑娘说要请什么神医,还说要让太医来,小女这些日子扎的都是害人的针,若是这事被人知道,小女这辈子都不能行医了,陆大娘子你行行好,把答应我的银钱结了放我走吧,我发誓不说出去一个字,日后逃的远远的再也不出现在侯府……不……不出现在京城。” 陆大娘子看她胆小畏缩的样子,抬手重重拍了下案几,拍的水花四溅,声音大了几分。 “也不用你脑子想想,那丫头哪有本事请太医,既然她这么说就是试探你,而你怎么可以蠢到直接来兰苑。”她眼眸一转,“不过你想离开也可以,先告诉我那针法还剩几针?” 医女听她准备放了自己,连连磕头道谢磕得砰砰作响,“还有三针,三针后她必活不了。” 赵妈妈看了眼陆大娘子的眼色,点了下头便上前虚扶医女,慈眉善目道:“快……快起来,地上凉,姑娘家万不能总跪着,听说你那同门师兄现今在你家中,他也会你这针法?” 医女满心感谢,连忙应是。 陆大娘子眼神凉了几分,放缓语速说,“那好,赵妈妈赐银钱吧,天这么冷喝口热茶再出门,好好安顿别亏待了她。” 一包金银细软置在一旁,医女定定看着心中澎湃万分,心中开始盘算,待回乡她先置办个宽阔宅子,再开个大医馆,以后也可当个富贵大小姐。 “先喝口热茶吧!” 一声轻呵打断她的思绪,热茶端至眼前,滚滚热气喷到脸颊,医女心中一凛,这异香是……。 行医多年,她更是深谙毒药,这毒可让她瞬间毙命。 陆大娘子本就没想让她活着,经历了陈三的事,她更知道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哐……” 怒气冲冲的姜知玉踹门而入,睨了眼矮自己一头的医女,竟然还有脸端着热茶。 他满脸鄙夷,不由分说便抬手扇了下去,掌风将赵妈妈吓得一个激灵,茶杯坠落在地,水花四溅。 医女嘴角登时冒出血来,捂着火辣辣的脸,惊魂未定地望向来人,“是……是谁,为何打我?” “竟敢蓄意谋害,说……谁让你这么做的?” 看着眼前怒目圆睁的人,医女吓得双腿发抖,颤巍巍道:“大,大……” “闭嘴,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赵妈妈大喝制止,将人拽到身后,躬身道:“大娘子已经解决完了,公子莫要再添乱,好生陪大娘子说些体己话吧。” 不让他管?他非要管,敢害亲娘怎能轻易放了。 姜知莫不顾劝阻,越过赵妈妈拎起医女拖到院中扔趴在地,见姜勇赶来,得意地昂起头,“父亲抓到了,审吧。” 兰苑所有丫鬟婆子小厮听到声音,敛目噤声不敢言语,生怕祸及自身。 她们最近都被喜怒无常的大娘子吓怕了。 姜勇束手而立,端足了当家人的气势,垂头问道:“说吧,要害谁?敢说一句假话,今日别想完整出门。” 陆大娘子踱到门外说道:“这医女刚刚来报,说自己医术不精治不好四姑娘,哪有害人这一说,是夫君误会了,起来吧起来吧,治不好我们再寻别的大夫便是。” 女医听出其中意思,若此时顺着这话说下去或许可保下一命。 她迅速跪在地上,双手合十祈求,“别杀我,别杀我,是我学艺不精治不好四姑娘,还请侯爷责罚。” 而姜满于此时打开兰苑大门,身上外袍被寒风吹得翻飞,一头墨发披散在身后,脸色白得似鬼。 她向院内望去,便见到医女跪在地上苦苦求饶,说什么自己医术不精。 很好,把别人摘得干干净净。 她走上前一脸好奇,“咦!医女也在这,今早针灸时不是你亲口说行医五年,为何又跪在此处说自己医术不精?” “父亲她是不久前才换的女医,听说还是母亲特意为女儿寻来的,她针法了得,女儿还请了木神医来看呢。” 前世她就知道这个隐藏于民间的木神医,因亲自试药致使满头白发,对疑难杂症颇有心得,是太医都比不了的。 他痴迷于医术,不是利欲熏心之人,因此藏于民间,很少有人知晓。 白发老者自姜满身后蹒跚走来,一身白衣更显得仙风道骨,他声音略微沙哑,“老夫听四姑娘形容你的针法异常奇特,今日还特意让木瑾早早来了侯府在一旁观瞻,可你用的哪是救人的针法,每一针扎的都是极不利女子的穴位,医者行医救人凭的是良心二字,你仁心何在,尔之恶行,天地不容啊!” 女医者这才想起今早屏风后那位不曾见过的女子,她竟是…… “说,怎会行如此歹毒之事?”姜知玉拔刀架上医女脖子,虽说他不喜欢姜满,但医女竟敢在侯府害人性命,如此胆大包天他可忍不了。 陆大娘子被亲儿子气得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她怎么就养了这么一个傻儿子,半点眼色没有。 姜满同样惊讶,这大哥哥竟然帮理不帮亲,看来以前是误会他了。 可交,可交啊! 医女瘫坐在地,看到赵妈妈拿起手在脖子前比了一下,整个人都发起抖来。 若是不说难逃责罚,若是说了也难逃一死,怎么选都是错,她太难了。 “前些日子有人给了不少银钱,命我针灸时做手脚。” 姜勇真是气坏了,这可是要谋杀他女儿啊,他瞪圆了眼睛,“哐当”一声,也拔出腰间长刀指向医女,“说,受谁指使,现在说出来可饶你一命。” 医女听闻要饶自己一命,抬手指向陆大娘子,还未来得及说什么。 赵妈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了个头,“老奴有错,见四姑娘总是针对三姑娘,气不过才塞了些银钱给这医女,老奴只想教训她,没想过害人性命啊,侯爷恕罪。” 第一卷 第18章 胆子挺大 陆大娘子脑子嗡嗡作响,赵妈妈陪嫁到侯府,在她身边已有二十多年,是她的心腹啊! 可如今的情况,只能断尾求生,她闭了闭眼,“大胆刁奴,竟敢以下犯上谋害主子,侯府容不得此等行径,来人捆了丢进柴房,明日扔到庄子上。” 姜满知晓她的想法,竟想让赵妈妈去庄子上可以保全一命,待过几年寻个由头再调回来。 她抬起头,“母亲,你是侯府大娘子,身边人犯了此等大错,只是扔进庄子,那日后还怎么服众,丫鬟婆子一个不开心便谋害主子,这侯府岂不是成了草莽之地?” “大哥哥你说,若是军中有这等事发生是如何处置,岂会安排到别处罢休?” 姜知玉被问的发噎,对上姜满娇俏的脸庞,有些磕巴,“军……军中,定要……以死谢罪。” 陆大娘子气的咬牙切齿,这丫头何时变得如此伶牙俐齿,竟还拉出那傻儿子挡剑。 院中众人垂头屏气,好似时间停滞,又是一片死寂。 这件事满院皆知,若不处罚,这侯府日后还有何威信。 姜勇收刀入鞘,声音凌厉,“按律,谋害家主当处凌迟,念在你伺候大娘子多年,改为杖毙,来人拖下去,还有夫人你既然幽禁兰苑,府中事物暂且交于小娘,这兰苑人多心杂,看来不利于夫人自省己身,全部遣散了吧。” 将兰苑的丫鬟婆子全部遣散,每日只送些清淡吃食,这对于一向高傲的人来说才是杀人诛心。 无人伺候,无人说话,谁也见不到,等到了年底兴许连炭火都会减半。 在这样的地方孤零零活着与死了有什么两样。 人还能活多久呢? 姜知玉满眼惊愕,他想起一进门时赵妈妈说的话,让他不要管竟然是因为赵妈妈想害四妹妹,他不相信,母亲是那么温柔和善,赵妈妈也同样慈眉善目,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一定是四妹妹做了坏事,或者四妹妹做计冤枉人。 但他不敢反驳姜勇的话,姜勇对他有血脉压制,只一个眼神他就将所有话憋回腹中。 姜勇看向颤巍巍的医女,“你……做出此等毒事已不能为医,现将你送官,来人赐哑酒。” 还没等医女哭喊,兰苑婆子上前扣住她下颌,烈酒尽数灌入腹中,一顿灼烧感后,她只能躺在地上打滚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知道了侯府密事,岂能容她再开口说话,想必入了大狱,这双圣手也要废了。 陆大娘子如今没了管家权,失了心腹,整个人瘫靠在墙上,咬牙看着姜满,恨不得将她抽筋扒骨。 自兰苑出来后,一脸严肃的姜勇才泛起心疼之色,那不善言辞的长者轻声说着,“为父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是父亲大意让你们母女受苦,但你母亲毕竟是侯府主母,这些事只能委屈你们了。” 姜满颔首,“父亲不必如此,女儿不委屈,况且木神医已经来了,他医术高超,女儿很快便会大好。” 她知道自己不会死,只不过陪陆大娘子演了场戏,陆家根基深厚,扳不倒的。 如今陆大娘子身边已无人,心头大患已除,日后应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看着姜勇沧桑的背影,她心中并无波澜,这样的父亲虽有一颗爱子之心,但那心肠也是偏的,偏向利益,偏向名声,其中最微不足道的才是女儿。 “大娘子真是黑心肠,不仅陷害,还请庸医想让四姑娘病死!只幽禁,真是便宜她了。”春夏气的直跺脚。 “是吗?幽禁都满足不了你?” 低沉的男声自身后响起,高大的影子经过身旁停在主仆二人身前,八尺余的身量将日光全部遮住,黑压压的身影下更显得寒凉,姜满不自觉打了个激灵,嘴唇抖了几下。 春夏更是垂头躲开如刀的目光,真想封住这乱说话的嘴巴。 “还知道害怕了,刚刚看你胆子挺大的啊?” 姜知玉打量着眼前女子,虽说也是自己的妹妹,但自小到大她们几乎形同陌路,说话的次数十个指头都能数过来,从未这么近看过她。 而此时才发现这位四妹妹引得二皇子念念不忘是有原因的,她不用像姜晚宁般浓妆艳抹,甚至重病缠身不施粉黛,依旧是姿容姝丽,堪称绝色。 虽是一双妖艳的狐狸眼却又因长在一张小巧肉乎乎的鹅蛋脸上,多了些许娇憨可爱。 一时间他有些愣怔,忘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自从刚刚姜知玉帮理不帮亲,姜满便对他少了很多芥蒂,因而微微一笑,晶亮的眸子弯出好看的弧度,灿若繁星。 “春夏不懂事,因为那医女害得我险些丧命才会说出这等气话,大哥哥放心,回到逐月轩我会好好教训她这乱说话的毛病。” 此时姜知玉才反应过来,刚刚一瞬间的失神转瞬即逝,眸中恢复一片森寒。 “下人之行当是主子之意,她敢如此肆无忌惮说出口,想必私下更甚,四妹妹如此护着下人,是否早就想陷害母亲了。” 姜满眼尾染上红意,向前一步直愣愣看着姜知玉,骇得高大的身影后退一步,“大哥哥此话说的有理,下人之行当是主子之意,那你可否想过赵妈妈做的事,是否经过母亲允许。” 姜知玉眉头拧在一起,眼里愠色渐浓,攥紧拳头其上青筋暴起,若不是看她病弱,怕是要一拳打上来。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竟敢一而再冤枉侯府主母,这等狭隘心胸根本比不上三妹妹,怪不得贵妃娘娘以死相逼不愿你入宫。” “大哥哥若觉得是我冤枉了母亲,那你大可去查,本以为你会是个好哥哥,没成想依旧是那副混样。” 说完她气呼呼走了,徒留下那身影在风中瞠目结舌。 姜满躺到柔软的榻上,才敢沉沉昏睡过去。 人虽睡着但她也能听到旁人说话,以及或轻或重的脚步,甚至炭火燃烧的噼啪声都格外清晰。 木神医为姜满把脉后叹了口气。 白小娘没想过女医者竟然只是个半吊子,用力捶着腿,“天杀的,都怪我这做娘的没用,才将央央耽搁了,神医可有法子医治?” 木神医躬身回白小娘的问话,“四姑娘寒气入体,导致身子受损,又因针灸坏了内里平衡,眼下只能让小女木瑾为其艾灸祛寒,再辅以性烈的汤药调理,能不能根除,还要等些日子再看。” 白小娘眼眶微红,握着姜满的手,只恨自己无能,没有照顾好她,“那便试试,我就这一个女儿,神医劳您费心,无论什么法子都要将她治好。” 说着她又哭了起来,刘妈妈连忙递过干净帕子为她拭泪,整个人哭的我见犹怜。 木槿是木神医的女儿,她最见不得人哭,拍了木神医一下,“哎呀,我爹就喜欢说些吓人话,你瞧瞧给人吓的,在医馆也有这样的病症,最后不也治好了吗。” 听到这话,白小娘才止住哭声,含泪的眼睛泛出星光,“此话可真?” “真,真。” 木神医脸色难看,叹了一声,“你这丫头嘴没个把门的,凡事都有万一,治病救人的话怎可说的如此绝对?” 白小娘忙回,“无事,无事,只要神医尽力医治,不管什么药材我都去买,日后无论是何结果,我都认!” 木槿在一旁点燃艾条,袅袅青烟燃起与这满屋的药气混在一起。 一碗一碗的汤药端进屋子,侯爷说了,无论花多少银子都要治好四丫头。 因而无论日夜,逐月轩屋内始终灯火通明,丫鬟婆子没日没夜的照顾,一个个熬的眼下乌青。 姜满醒时,春夏端来蔬菜粥还有些许肉脯, 她喝了半碗蔬菜粥,粥煮得软烂异常入口即化,又夹起一块肉铺,肉铺透着光泽且咸淡适中,她吃的很是满足。 “姑娘看起来好多了,还是木神医医术高超,早知道前些日子就请他来了。” 春夏笑嘻嘻在一旁讲外面发生的事,“姑娘有件奇事,昭明书院不知用什么法子竟将苏伯渊从牢狱救出来了,那些平头百姓无论怎么哭喊都没人敢审这案子。” “可你猜怎么着,竟然有几个官员在朝堂告御状,这事传到圣上耳朵里,那事情就不好解决了。” 秋冬应和,”是啊,是啊,听说那几个大臣家中子嗣也受到侵害,没想到苏伯渊如此胆大。” “听说侯爷亲自去审,好几日才审出冤枉白小娘的信件确实出自苏伯渊之手,还把陆大娘子供出来了,只不过侯爷不能把她怎么样,只能对外说陆大娘子病重。” 姜满前世听顾衍护卫在门外闲聊,这才知道昭明书院罪大恶极,惨遭屠杀。 这一世,也是她送信给百姓,说昭明书院气候已尽,只需击鼓鸣冤造势,也是她送信给各位大臣,告知其子女受到的迫害。 屠杀哪有让他们身败名裂,亲眼看着世代传承的书院被天下人唾弃,来得痛快。 恰巧此时,门帘被挑开,春夏忙捂住嘴回头看,见是来人才长呼口气,“吓死我了!” 第一卷 第19章 嫌弃 刘妈妈拿起绞干的帕子为姜满擦脸,又撩起她垂至腰间的长发慢慢梳着。 刘妈妈一边梳头一边说,“还知道害怕?若不改了这口无遮拦的毛病,你这条小命早晚交代在这张嘴上。” 这句话倒是让春夏听得心惊肉跳,惧死这是人之常情,她可不例外,心中暗自发誓,日后定要改掉这碎嘴的毛病,谨言慎行。 姜满抬头问刘妈妈,“大哥和三姐如今在做什么?” 做儿女的见了母亲被幽禁,难道不会肝肠寸断,难道不会愤愤不平生些事端? 刘妈妈见她问起这事,竟笑了起来,“大公子这次凯旋归京,圣上颇为赏识,亲封怀震大将军,如今在兵部任职,因刚上任事务繁杂只回来过一次,而三小姐……三小姐被皇后娘娘召进坤宁宫学礼仪,为大婚做准备,眼下别提有多开心了。” 姜晚宁大梦成真岂会不开心,开心了哪里还顾得上家里的母亲。 想来也是,她这一生最在乎的无非两件事,其一是自己的尊贵身份,其二便是嫁顾玄。 过了两日。 姜满明显有力气很多,人也精神不少,沐浴后一觉睡到天亮。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子,斑驳地洒在地上,映出五彩斑斓的颜色。 姜满盥洗后,命秋冬将窗子打开,这满屋的药气实在熏人,好在没一会这气味散去大半。 角落的雕花鎏金香炉也在此时燃起,香烟馥馥,好闻的味道将之前的药气全数盖了过去。 一碗热羊奶端至眼前,“姑娘,快趁热喝了吧,木神医今日来诊脉,木槿姑娘一同跟来,四姑娘如今的气色好了很多,兴许要换新方子呢。” 她确实能感觉到身体好转,之前惧冷的厉害,时不时浑身发抖,而今竟不用时时刻刻抱着汤婆子了。 想必用不上多久,艾灸都不需要了。 一想到那日的情形,秋冬现在还觉得脊背发凉,“那日姑娘可吓死婢子了,婢子还以为你是因为那晚出门着了凉。” “噗……” 刚刚喝下的羊奶,被姜满全数喷出,洒了一身。 她真是病得糊涂,竟然忘了前两日带回来的伤患,也忘记交代人去送饭送水,大冷的天的连炭火都没有,这几日不会饿死冻死了吧? 她放下羊奶,慌忙换身衣裳,拿起竹簪束发,披上外袍小跑出房门,急匆匆扔下一句话,“秋冬,在这等我。” “吱!” 白如玉的手轻轻推开门,便嗅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姜满皱着鼻子看了眼平躺在榻上的人。 打开窗子后才缓缓走至榻边。 那人枕着手臂,额前发丝细碎,乱糟糟的,嘴唇泛白,看起来病弱得很。 顾衍听到声音才缓慢睁开眸子,视线向她扫来,只看了一眼又将视线移开,声音是因病导致的沙哑。 “姑娘病好了?” 姜满见人没饿死,刚刚悬着的心才放下,一股愧疚感油然而生。 她命人倒好水放在一旁,没有理会好与不好的问题,“你先喝点水,医者等下会来。” 顾衍一手撑在身侧艰难坐起,半倚靠在榻边,动作缓慢到她以为下一刻人就会倒下,他将将坐好才抬手去拿水杯,将水一饮而尽。 日光透过窗子打在姜满的脸上,前些日子虚弱泛白的脸,如今光洁如玉透着粉红。 娇养在深宅的女子看起来干干净净不染尘埃,看起来格外美好。 以前倒不觉得怎么,可与她一比,顾衍破天荒觉得自己身上有些脏。 衣衫漏洞还不算怎么,其上血渍已经发硬,似木条子般搭在身上,头发更是凌乱脏污成一团,整个人泛着难闻的气味。 他侧头凝着姜满,像是要说什么却没开口转头看向别处。 这姑娘虽有心救他,但时不时就提起让他走的事,显然没准备让他呆多久。 可眼下武安侯府确实是最好的安身之所,因而他不会随意提什么要求,尽量唬着她即可。 说起唬人他手到擒来。 少时他需母亲萧氏一同关在冷宫,其他皇子时常对他辱骂殴打,就连宫女太监也会欺辱他们,克扣衣食,冬日连炭火都不给,饭菜留到馊了才会送来。 他是在饥寒交迫中长大,母子二人身上没有无伤的时候。 直到他长大一些,虽还是个七八岁的孩子但已挣脱了孩童稚嫩的皮相,五官优越,长得十分好看。 婢女竟一改常态,送来完好衣袍和干净的饭菜,还会捏着他脸打趣。 意识到这些变化后,他便伪装温顺唬着宫女太监,看起来人畜无害,楚楚可怜。 没用一年便将虐待过他们母子的太监宫女暗中毒杀虐杀。 对于杀人他不害怕,反倒觉得异常兴奋,因而持刀站在血泊中阴恻恻地笑…… 姜满瞧着他满身脏污的样子,估计洗也要费些时辰,如今人又起不来,沐浴是没可能了。 但到底是看不下去,这才命石头,“去备些热水给他洗发盥洗擦身,再找件他能穿的衣裳吧。” 交代完她正预转身走,石头却支支吾吾开口,“可是四小姐,去库里领衣裳需要身契………” 府里下人每两年会发新衣裳,一旦来了新的丫鬟小厮都需拿身契去领,而且石头个子不高,他的旧衣顾衍显然是穿不下的。 姜满皱着眉头,竟忘了这事。 她正想着,顾衍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被姑娘所救,那之后便是姑娘的家奴,日后我愿效犬马之劳以报恩情,求姑娘赐名,拟下奴隶文书。” 奴隶文书? 没有真实名字的奴隶文书有何用,只要换了身份,便是一张废纸。 此时拟下奴隶文书,看似为奴,实则有了安然在此养伤的身份,也不会影响日后随时离开。 不愧是能孤身爬到权力顶端,运筹帷幄,在朝堂翻云覆雨的人。 可待他伤好是要立刻走的,姜满才不会因为一件衣裳拟什么文书。 因而摆摆手,“不用那么麻烦,石头去找护院借一套就好。” 见她铁了心,顾衍伸手拽住她的裙角,又在刚碰触到那一刻,视线扫过手上的血迹,迅速收回手。 第一卷 第20章 家奴 姜满回头时正巧看到他无措地缩回手,低低垂下眼睫,声音哀戚。 “我身份卑贱,也没有地方可去,还不知是逃奴还是亡命人,姑娘嫌弃无可厚非,待能起身我走就是。” 她嘴角抽动两下,怎么上升到嫌弃的地步了,整个人似块木头般立着,半晌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当……当然没有,我没这个意思!” 他那颤巍巍的样子,仿佛一碰就倒了。 到底是哪里打开方式不对。 顾衍仰起头,一双黑色瞳眸中映出亮盈盈的光泽,看起来悲凄又可怜,他深深哀叹了一声。 “姑娘若不嫌弃,怎么会……连收我做个家奴都不肯?姑娘放心,若你嫌弃得很,我自会走绝不会令你为难。”说着便颤巍巍起身,用尽力气憋得脸色泛红。 石头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瞪大了眼睛看着脏兮兮的小乞丐,又看了看呆若木鸡的姜满,又看向小乞丐,又看向……… 他心里好像要炸开了,爆炸,大爆炸! 姜满心里同样已经炸裂,脑子轰隆隆作响,不自觉地死死掐住手心,整个人好似被蛊惑般,绕进一个被人设好的圈里。 不拟奴隶文书,是觉得他身份不明。 觉得他身份不明就是认为他卑贱。 认为他卑贱所以嫌弃他。 因为嫌弃他所以不拟奴隶文书。 …… 她忽然觉得脸颊发烫,抬手拭掉额头上的汗,涨红着脸,一副理亏的模样,“我侯府收奴虽无需经过官府,但也需签下文书,为奴便要听话,你确定……” 还未等她说完,顾衍停下动作,眼睛发亮,笑吟吟看向她,“可以。” 姜满知道这东西只对底层人有用,对他如同废纸差不多,因而也没再说什么。 石头取来笔墨,简单拟了份投靠文书,奴隶文书。 看了眼乞丐样的人问,“四姑娘,那他叫什么名字。” 姜满看着文书上,脱口而出,“铁柱或者泥巴?” 毕竟石头就是她随口起的,时间久了还挺顺口。 顾衍面无表情应了声,“好。” 石头对这位四小姐起名字有多随意,是见识过的,当时春夏秋冬,就是因为怕不好记。 但听到铁柱和泥巴,他实在没憋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哈哈……怎么比门口那侍卫的名字还难听,姑娘果真一如既往…哈哈……” 平日姜满是好相与的,不管丫头小厮,除了规矩礼仪外,与她相处完全不像主仆,有什么说什么,从不避讳。 姜满脸颊再次烧得滚烫,“再笑就给你用,等下就告诉春夏秋冬你改名字了。” 笑声戛然而止,屋子里顿时鸦雀无声…… 石头嘴巴抿成一条直线,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作为逐月轩的唯一男小厮,他可不想在丫鬟面前丢脸。 姜满看了看坦然接受的顾衍,最终决定改一个,若因为名字被嘲笑再被小心眼的他记上一仇,得不偿失。 她数了下,“春夏,秋冬,石头,刘妈妈,正好第五个,就叫小五吧!” 石头拿着文书去取了两套玄黑长衫,又端来清水,备好一切本想退下。 姜满将他拦住,“你先帮他洗发,再拿帕子擦擦吧。” “我?”石头用手指着自己再三确认。 “难不成是我?” 直到姜满反问,他才灰溜溜退了回去。 逐月轩就他一个小厮,平日只需做些杂活,没想到又要伺候病人,况且看起来像个叫花子,石头心里别提多憋屈了。 兴许是气不过,因而嘴撅得老高,拽着他头发就往水盆里按,他这一拽不要紧,倒是给姜满吓了一跳。 她可怕榻上人反手钳住石头脖子嘎嘣一掰,即便他现在只是微微皱眉没说什么。 但顾衍那小肚鸡肠的性子,若因此记恨,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停!”姜满高声喊了一嗓子,石头双手顿在半空,满脸疑惑地看向她。 “小五,你若是觉得石头手脚毛躁,就让他扶你起来自己洗。” 顾衍仰起头望向她,言辞颇为恳切,“主子大恩,安置住所又派人照顾,奴怎还敢挑拣?” 主子? 奴? 糟糕。 听到这自称,姜满竟觉得有些得意。 怎么有种被烈兽围困,却不需要做什么,烈兽便自己趴地上的不真实感。 她眼睫动了动,拉下即将扬起的唇角,“那还是石头帮忙吧。” 话音刚落,就见顾衍旁若无人地褪下衣袍,伤口因多次淌血早已粘在衣服上,他便用力向下撕扯,即便再次拽出血珠,面上却依旧云淡风轻。 姜满看的眉头蹙起,好似撕扯自己肉般浑身不适,这人没有痛觉,不怕疼的吗? 前世受伤也是随意洒些药粉,扯条带子一包,丝毫不影响做什么动作。 可即便如此,也不应该当着女子面脱衣服,前世这样就罢,毕竟更过分的都做了。 如今还不熟怎么也依旧如此,怪不得前世在喜春楼遇见,果真是去寻乐子,放浪惯了。 她眉头簇起,偏头避开视线,怔怔然退了两步,指着一旁,“石头,你将屏风挪过去挡着。” 顾衍看她匆匆推门而出,面色陡沉,刚刚的乖顺霎时消失,恢复阴冷的神态,垂头看了眼身上的伤。 吓到了?果真胆小。 石头搬完屏风,走过去就看到他一身触目惊心的伤,身上直冒冷气,眉头皱在一起。 他是姜满在寺庙捡回来的,那日,弟弟饥寒交迫没挺过去,他也奄奄一息,正巧姜满趁白小娘上香祈福的空档,偷跑出去玩撞见了他,便把他带回府中。 若自己弟弟还活着,应和小五一般年岁,他自心底升起一股怜惜,拍了拍胸脯。 “小五你过得也忒苦了,放心有石头哥在,这些伤保准给你养好了,当年姑娘将我救回来的时候,也快没气了,你看现在,不依旧长得人高马大的。” 顾衍看了看石头的小身板,这叫人高马大? 侯府里的人都和那四姑娘一样虚伪。 姜满回到房中时,正巧木神医带着木瑾进门。 ”脉象沉而紧,但比前两日要好上许多,姑娘多加调养切莫贪凉,虽不可保证恢复如初,但日后身子没什么大碍了。” 木神医提笔开了新方子交给春夏,“每日汤药于饭后立刻饮用,切记注意火候,忌荤腥,忌寒凉,忌辛辣,忌甜腻………日后木槿三日来一次侯府即可。” 见木神医行礼告辞,姜满忙跳起叫住人。 “木神医,再随我去看个病患吧!” 第一卷 第21章 甜的很 “没方法,只能听掌教的,我也想杀魔道的人。”雷忠犯难憨笑道。 只不过,在连续见识过几名三眼族人的实力后,林涛也是不敢贸然前往。 再往脸上看,瓜子脸,柳叶眉,是一个单眼皮,但长相不错,很耐看,只是梳着一个侧马尾辫,看起来很任性。 还有一点原因就是,邓子杰本身的实力并不厉害,与其让他落点直接开干,不如让他更稳妥的慢飞找车更来得妥当。 她将御司暝的印章装好后,放在了桌子的另一角,离君晚庭远远的,不让他再够到,再打开了林忆兮的木匣子,刚一打开,她便问道了那木匣子里浓浓的药香,里面静静躺着一块黑色的美玉。 春哥从头到尾看完了GG的战斗,令他感到心情沉重的是,春哥觉得,哪怕是一开始今晚打老虎的满编都不一定打的赢。 大局已定,司仪开始重新主持婚礼。心如换下僧袍,用法力催生出头发遮住戒疤。夏侯长青得杨炯允许,抱着夏侯明离开了奉天宫。 她们知道杨炯心善,这话只是唬一唬众人。但就此放任他们离开也不是办法,万一杨炯有生死掌控印的消息传出去,引来掌控者该如何是好? 这一下,无论是死亡率还是受伤率都提高了不少,仅仅一天的时间,便有七千人左右死在战场上,还有两千多人重伤,其中甚至还有四百人因为血族的火力过于猛烈,对于战争感到极致的恐惧从而不顾主官命令而擅自逃跑的。 但是这片土地却太辽阔了,而且气候恶劣,并不适合耕种,又或者是生存。所以圣德皇帝果断的放弃了这里,从而形成了一个缓冲带。 在刘艺清的家里面,刘艺清则是看着手机发着呆,而刘新辉和何瑞琴则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还有我们上次种植的那些黄鹰种子,在这段时间的培育下,只有一株苗顺利的存活了下来。 看样子是因为我和卢道士破坏了他们的结界,里面的人便可以联系到外面的人了,他们也很忌讳陈家的林家的援兵到来,因此只能够速战速决。 卢道士应了一声,立马放出了浓厚的阴气,盖住了那些守卫的视线。 因此,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事就这样过去了时,秦皇后对玉夫人更加的步步紧逼。 那种感觉,就像是来自地狱里的恶魔,修罗一般,盯的中年大夫有些不寒而栗。 唐雪儿嘴角噙着笑,看向钟志伟的目光,也不禁多了分戏虐之色。 冷心嘴角的包子刚一咽下。就看见鬼蝶端着满满一篮的包子。笑脸莹莹地说到“吃完了。不急不急还有很多呢。”。看上去就像一个恶魔一样。 “掌门能活着就是万幸了,还有一位不知道是哪个长老,还算是不错,我本来还以为是全灭了呢。”冯浩无奈的叹息了一口气问道。 覆天莫轻轻地把鬼蝶拥入怀里,像是想把她眸里的黯淡抹去一般。 于是拖拉机司机与其定好:拖拉机打左方向灯奔驰车慢行,打右方向灯奔驰车可以适当的加加速。 “是,卡里尔先生。”斯特拉克现在也是明白了,九头蛇什么的,现在都已经完蛋了,只有跟着布洛,才是他最好的结局,不然的话,他也会像其他人一样被干掉的。 还不等奥斯说完,科尔森突然猛地从西服内袋里掏出一个电棍,朝着奥斯就直接打了过去。 “那岂不是更好?这样的话,整个宇宙的人都会知道,地球不好惹!”弗瑞微笑着说道。 当然到了训练设备,机载武器,维修保养方面的细节谈判更复杂了,中航技的业务经理也要加入谈判,这就是后面的事情了。 他补枪都补在脑袋上,一枪下去,一地糜烂,红的白的没个看。直到那个手提匣子枪的土匪身边,把他的10响匣子收了起来,在身上摸了一圈,把口袋里的钱和子弹放在自己身上,这才回到马车上。 “她感冒了!”佐拉博士听着布洛的催促,终于是说完了自己的话语。 甚至就连那名魔道武者犹豫了一下,最终也朝着袁青梅跪下表示愿意臣服。 “我们……我们得赶紧散开……”斯派克李顾不及对宋亚施展大嘴巴了,他低声说道。 “哎呀!胡领队你怎么不相信我呢,这是我新研发出来的,你看着!”沈腾峰说完有在虚拟屏幕上点了几下。 十几年的业务,熟到不行的杨天神速的进入了冥想的状态,虽然不知道现在到底处在什么状态,但试一试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虫子哥,杨波他是我初中的同学,你看在我的面前不要为难他了,好吗?”董春妮央求道。 “唰唰唰!”冰球上的冰锥四处乱射,将他们的身体全部洞穿,叶这楼中传来一阵阵痛苦地闷哼声,刚刚企图袭击叶的杀手全部被冰棱破刺死,原本喧闹的如烟楼再一次陷入了寂静之中。 活力、灵性、骨气、直感、飞翔……好像五种同根同源的感觉要融入到骨肉中去,但就在这时,熟悉的、蛇的感觉变了,阴冷的洪流开闸似的,冲刷而过,隔阂了骨肉,使它们不能交融。 “什么事,老公你说吧。”铃儿眨着那双好看的眼睛在一旁说道。 第一卷 第22章 汤药 “好了,这一宫你通过了,记住我的忠告。”白猿生物咧嘴一笑,下一刻就变成一根毫毛,缓缓飘落在地。 当然,这个空子也不是谁都能钻,毕竟几千年来,秦家才招了秦狩这么一个天生空灵根的宝贝疙瘩。而从洪荒时代到末法时代,修真界里出现过的天生空灵根的天才数量,两只手就能数完。 没错,眼下的二人正是A区所属者炊烟袅袅以及D区所属者火钳刘明。 “这恐怕又是歹徒的阴谋,鲁莽的赶过去肯定会重蹈甄时峰的覆辙。”副局长劝阻道。 聂臻口中的白家就是当初与赶尸派齐名的超级远古大家族,与白如霜一样拥有阴阳之躯的白氏家族。 沉星大陆属于低元星区的大陆,受制于星元的浓度,这里的星修只能修练到三星术师或三星斗师的水平,要想更进一步,必须闯过青云道,进入中元星区。同样,这里的星兽实力也止步在三级。 秦猎说着说着,又从办公室抽屉里摸出了四件东西:一枚纽扣电池模样的玉片,一柄手电筒模样的长筒,一把造型科幻的手枪,以及一颗款式新颖的手雷。 勾鼻男子急舞了一会刀,似乎意识到自己这样只会白白浪费力气,于是收刀站稳,凭着感觉退往洞壁。 秦狩一看便认出了对方,这是个灰衣巷的幽灵居民,姓古,在此定居七八百年,在本地鬼族里颇有些威望。 这时脚步声渐近,还隐隐有火光传来,对方显然找来了灯笼火把之类的照明。 墨千琰沉默许久,心里泛起极大的激荡,两手紧紧地握成拳,却是暗沉垂眸,沉闷而暗哑地道。 他今天特意没有吃早餐,就是为了等那啥,自然是不会吃这个的。 “前面有几间客栈。”薛容衍拉了拉缰绳,将刑七唤来,淡淡开口道。 沐之悦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却少了几分真切的关心,多了一丝丝的敷衍。 大抵走了有近一天的时间,钟星月终于看见了光亮,以及听到了说话声。 “那你等着吧,没个三五年根本培养不出这样的人才!光是功夫也不是三五年能练成的!”秦风虽然很赞同水伊人的观点,可一听她的高要求有些气馁了,丢下一句,抱着捡偏过身子看像西边的训练场。 迟乐走在云白身后,一身轻松自由,并未披枷带锁。这可羡煞了不少牢里的其他囚犯。走在牢里的过道上,好多人瞧着他呢。 “乖嘛,就陪我去看看,我超级好奇的。”容兮笑着抱着夜疏离的手,撒娇一般的不让她走。 若换成任何一个同龄的少年,怕是怎么都拒绝不了这个“绝对划算”的要求。 君不器突然叫住了周恒,周恒停下脚步,君不器抬手指了一下,周恒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竟然是顾采采。 唐颂临走前,将手上剩下的一根鸭腿,送到那只夹着尾巴蜷缩在黑暗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流浪狗面前。 角落里黑衣人一把揽过身边人的披风,那人脚步一顿,回眸间正对上黑衣人杀气十足的眼神。 工作室能有如今规模,大半功劳都是时晴的,她工作起来有种不要命的架势。 “北齐决定和我大周联盟了。”周恒淡淡的将北齐的决定说了出来。 而魏长天则会在大黎援军抵达之后撤去边境的所有守兵,以“我家大门常打开”的形式表达自己一定会履行承诺的诚意。 杜茂等人看到周恒四人有些狼狈样,这去了一次寺庙怎么变得如此狼狈。 “谢谢你送的房子和现金。”心情很不错的唐颂,回头就见对方一脸正色地拿着那盒安全用品观察。 斑驳光线下,鱼灯突然察觉脖颈闪过一丝寒凉,耳边少年的说话音同南易一样散发着无休无止经的冷寂。 他虽然还不了解林晚棉,但连儿子都那么重视她,证明她拥有让人值得喜欢的地方。 明月的外城有很多军事设施,算不上是整个城池中最繁华的所在,但也是高楼林立、阡陌纵横,玩家流量更是出乎意外的大。 “扑哧!”叶残雪忍不住一口鲜血从嘴里吐了出来,他本就是大伤初愈,再被血屠如此偷袭,整张脸犹如白纸一般煞白,整条命直接去了一半。 至于广成子、太乙真人、玉鼎真人三人,他们却也曾在混元金斗之中走过一遭,自然不肯进去回味一番,于是也随着众多散修向后倒退。只有云中子一人不断的大声呼喝,可却无一丝效果。 于是,但见大日如来佛刚一完,在场众人皆是面色一变,狠狠的看向大日如来佛。 “好的,麻烦大夫了,管家带大夫去账房派,然后人跟大夫去抓药”王妃吩咐到。 系统提示:请在10分钟之内,赶往最初洗礼之神殿,接取相应的任务,过时作废。 结果也证明如此,极高的冰冻几率还有恐怖的高额伤害使这些冰魂一个个犹如精英级BOSS!负责顶怪的钢板一个不注意差点没被冰魂两爪子秒杀。 “好……打坐就好,不比睁着眼守着”上官灵翔交代完后,各自找了一个房间休息去了。 此番凌云讲道,虽不是口吐金花,地涌金莲,霞彩漫天,却给人一种苍茫、古朴之感,令人沉醉其中。许多先前不通之处阔然开朗,修为随之提升,更有胜者竟是机缘天降,得入空明之境,当场顿悟。 于是,张宝秀就成了新珠宝公司的董事长了,马伟就成了总经理。至于珠宝公司的名称,老流氓一拍大‘腿’,就决定下来了。 自己与哥之间相差了十二岁,所以哥对自己从来都是有求必应,十五岁时,一家人在哥哥的资助下搬到了城里,全家人都在一起生活,哥哥也因此成为家里的顶梁柱,不过哥哥却对自己这个唯一的妹妹十分袒护。 第一卷 第23章 掐死她 理拉德应该是给她开出了令她很满意呢的条件,否则,哪里会有人甘愿成为别人食物? “果然是她!”冷无尘望了一眼此时倒在不远处正努力呼吸着空气的柳儿,很显然,此时的她已经呼吸困难了。 “爷爷,我就说了吧。李大牛他就是一个土鳖!”武海在一旁笑道。 郭飞羽坐了下来,他是不是说的有点过了,蓝菲或许真的不是有心伤害郭飞羽的,可能是因为那个叫蓝宇的杀手,自己也是一时的生气,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些宠爱和包容,都是属于海瑟琳的,只因为我有幸和她长得有些相似,理拉德才愿意施舍给我。 仪式之后,老王爷亲自宣布飞羽为新帝,也为众大臣介绍了太后。 而当他一一说完之后,众臣皆大为赞叹,认为这是一举解决草原隐患的良策。可以马上公布并予以施行。 两人随着轻柔的舞曲,迈着缓慢的舞步,享受着温馨的二人世界,明媚的月光从窗棂上透了进来,给他俊雅帅气的脸上笼罩上一层淡淡的银色,勾勒出他迷人的轮廓。 张须陀反手挥动马槊,在身体周围一挥,数十样兵器便飞到半空之中。 众人一直往前走,当走进密林的一霎那,阳光忽然一暗,恍惚间,竟有再次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的感觉。 一层神识可以感应到的精神能量从白玉色的天魂露中渗透到秦月的身体里,并且以诡异的方式迅速消失,那是融进了灵魂之中,修补着秦月的神魂和识海。 “田八一!我不介意让志男哥哥少一个丫鬟。”刘微微转身看向田八一,手心向下一动,一股气浪打在了地面之上,霎时间飞沙走石。 黑铁卡,为等级最低的卡片,只是享受着最低的待遇,可以在大会场中,看着一些黑拳比赛,多是一些新手比赛,或是弱者比赛。 不过她不在乎旁人的目光,事实上,此刻她的眼中其他一切都是模糊的,只有那个身影清晰。 刘天把自己的车停到了一边比较偏僻的地方之后,就下车了,想要开车进去,那一定会让那些保安知道的,而且能不能开进去还是一个问题。 回良信觉得李俊东今天找他喝酒说教育局有朋友根本就是一个幌子,再加上他也根本帮不上李俊东什么忙,也无权要求他,就起身告辞。 竟然完成了,白里度赶紧走到铁匠铺前,此刻铁匠赵大锤的身边聚拢了很多的玩家,经过刚才那位赵土豪的疯狂的收金行动,很多人都聚在这里做起了金币买卖的生意,还有些人则不停在铁匠赵大锤的旁边刷新其货架栏。 忽然间易老鬼的首级被眼尖的人发现,顿时大批人拥了上去,来自吴越王国的供奉长老看清人头的面容,立刻脸色惨白。 “什么?茅山!在这句容的附近?可以传送?”白里度听到后也是十分的惊讶。 王东的心头一沉,难道,难道刘天已经知道了?他真的直到了吗?王东此时心里面已经慌了,甚至他的脸上也都表现出来了几分。而这些也都被刘天看在了眼里,同时他心里面也是更加的笃定是这王东干的了。 有人认为如果没有心魔之主的话,或许这种人与兽的矛盾可能不会激化到这种程度,可是即便是没有心魔之主,这种矛盾终究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爆发开来。 所以当刘从蝶努力修炼了好多年,终于可以化为人形的时候,她看到了真正的刘从蝶,在心里就计划好了如何报复。 孟离懒得与卫明辉斗嘴,自己回了房间,卫明辉走到门口,想出去,但想到自己的脸肿的老高,他还是没出门。 在这危急的关头,他那略微有些慌乱的眼神骤然变得冷静了起来,就像是突然之间换了一个意志一般。 “放心吧,我没事!”江雪摇了摇头,一脸的笑意。土著的那几支箭,还伤不了她。 在一番诚恳的警告之后,比赛继续,但是谁都知道,这比赛后面不可能平静了,因为双方的情绪都已经暴起来了。 刚出了红毛城,申屠就听见天空上有一阵尖叫不似人语的话响起。 但如果不是江离故意躲着自己,那大概就是自己真的想得太多了吧。 这一发Q技能的落空,夜一并没有太多的惊讶,毕竟狐狸的Q技能又不是指向性的技能,只要稍微有点意识的玩家,就能在狐狸出手的时候,扭身躲过。尤其是远距离的Q技能,这完全是给足了对手的反应时间。 梁师都掌握了朔方,而突厥掌控了梁师都,使得突厥进可攻,退可守,完全占据着战局的主动。 晚上山里天寒露重。可欣的身体刚好。在哪里呆一晚上。身体越加会糟糕。 “咔”防盗门被梁嫣打开,李子孝绕过梁嫣把希雅抱进了梁嫣的卧室里后逃命似的跑下了楼,梁嫣连一句话都没有来得及说。 难道命真的在此该绝吗?前一秒是取到天神链的欣喜,下一秒就面临着万劫不复的禁地。可笑的宿命,但这个玩笑叶少轩并不觉的好笑,身上太多的责任,但是一件都还没有完成,真的不甘心。 “原来是周前辈,晚辈无意冒犯贵宝地,与这位白发少年也是闹着玩的绝无比武之意,白枫在此向您陪不是了。”白枫双手作揖,对着楼上的中年男子微微一拜。 一众人一哄而散全都回到了教室,不过教室里并没有李子孝的身影。 她想说说不出,想挣扎还挣扎不了,只能老老实实地躺在椅子上,等待下一步的处置。 “成天?当初因为你的身份,且只是限制制裁令的缘故,大家没有让你出示证据,今天该你说服大家了。”此刻,叶天行明摆着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了。 有人站了出来,名字叫王丽娜,她家里是搞房地产挺有钱的,跟岑家比起来自然差的远,以前给她十个胆子都不敢跟岑可欣抬杠,时移世易,世道不同了,自然不能比较。 第一卷 第24章 哭什么 “你看,丫头,你这么急闯了进来,都忘了给你们介绍了,他是叶明,就是昔日萧山的战友!”叶明听完阿贵的这个介绍,一脸正气的冷哼了一声,而林可歆则看着叶明双眸更加的疑惑了。 “穿过这片树林,你就能看见她了,顺便把这瓶药给她喂下去,让她注意不要发烧了。”凯利又拿出来了一瓶药扔给她。 这个难题被老汉一句话就解决了,谢秀姑也就不再躲着藏着,在隔壁大婶子二姑子的陪同下回家进厨房给众人做饭。 明日,五军都督府要进行沙盘推演,如何攻打王顺德,他必须有所表现。 莉可寻声而望,看见了刚才一直跟在曼达身旁的那位精灵男孩儿。此刻他正红着脸站在他旁边,眼睛时不时的瞅她一眼,然后又迅速移开。 收藏者为了不花钱找个店家高手鉴定,假借卖古玩,看看商家对藏品的态度,如果不收买,便认为有可能是假货,如果问价收买,便认为是真品。其实商家一看藏品,就明白对方的来意和目地,所以仍然听不到实话。 然而身处丛林的他们并不看得见太阳,只有星星点点的眼光透过与树叶之间的缝隙撒了下来,让他们知道已经早上了。 主持人:欢迎大家来到我们学校150周年的校庆,请大家欢迎校长致辞。 这个时候,别说轩辕邪、端木鸿宇等人,就是晋帝、鲁玉等一众造化圣境强者,都是发出提醒声。 周围,无论是人族强者,还是妖族修士,都是眼神充满着恐惧、敬畏和崇拜,盯着那祭坛上缓缓显现出的高大身躯。 不过这是墨惜的假动作,墨惜紧接着又向前一顶,然后又是向侧面一个转身,抬手,一个标准的勾手使出。 即便是看录像,墨惜也能感受到两支球队比赛时产生的那种让人亢奋的气息。 永安帝没空怪他们,因为他也想笑,皇帝端起茶杯喝了几口才压住笑意。 偏院里的奴婢个个都吓破了胆,哭着跪在地上求西南侯放他们出去。 艾尔-哈灵顿的第一步做的很漂亮,墨惜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人过了个通透,但是哈灵顿的第一步漂亮是很漂亮,但是他却忽略了墨惜的反应速度。 张暮显得很无奈,打了个哈欠说道,“那还能怎么办,现在附近的兔子都没了,我们还守着木桩子发呆吗? 这边科比和奥尼尔一个空中接力,回身墨惜就和斯普雷威尔就还了一手内切手递手的低空暴扣。 永安帝忽然晕倒,不过傅老太医就在关四皇子的院子里候着没敢自行离开,这下上前救人很及时,而且永安帝平常保养的不错,皇帝就是一时心情太复杂,气血乱涌,一口气喘不过来而已,没什么大碍。 “子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当然还活着,你不仅活着,你还活得好好的。”孙煜说道。 狐族族长见状也跟着趴到了贝克的身旁,学着他的样子静心倾听。 尾巴一荡,飞速游过这处的混乱,找到一处还算平静的所在,但上面的人类早已锁定了它,无论魅妖狐如何变幻身影,它到哪岩浆乱流就跟到哪。 而且赔了之后,血本无归,却又输不起,还报复秦云岳,像你这种阴险毒辣,心胸狭窄之人,永远都好像别人欠了你们。 素素咧嘴龇牙,禁不住大喜过望,他这便是默许了她的骚扰了么? 身体往往比心诚实得多。她略微颤抖的手明明确确告诉她,她并不适应这样的血腥。 少年不动声色,依旧询问着病人的病情。可是突然之间,一个黑沉沉的身影居高临下地压了下来,少年抬起了双眸,纯洁如雪一般的眼神,在翘翘的睫毛扑扇之间溢了出来,惊的哀苍心中是一片波澜。 燕珏楠这时力气已稍稍恢复,心想不好好教训一下这家伙,实在难消她心头之恨,只是她不习惯偷袭,在出手前还是光明正大地低声喝道:“呸,无耻之徒,看招!”说着便退开两步,伸手向着陆少曦的肩井穴点去。 正这这时,李逸航身前的破碗发出呛啷一声脆响,有人施舍了银子或铜板给他,这种情形下,按理说李逸航须得张眼开口说上几句道谢之言,但在两人身旁,这事如何能做?只好闭着眼假装睡熟。 如今有意外发生,时间耽搁久了,灵剑宫的人会有所察觉,然后赶来这山谷,到时候在场的人谁都活不了。 聂军状若疯癫,似是在哭,又似是在笑,而这也正是他此刻的心情。 洞门口来了位老人,黑无崖站在洞口,看了眼脸色有些憔悴的年轻男子,沉默不语。 说话间,欧阳黛儿的茶已经烹好了。一瞬间,整个办公室里边,香气四溢,加上里边原木的味道,别有一番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