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视综穿之美人如梦》 第11章 叶冰裳(11) 良久后,冥夜绝望地闭了闭眼,那些零星的碎片记忆,足以证明药圣说的话是真的,他真的和桑酒有了夫妻之实。 想到记忆里自己近乎是强行摁着桑酒合修,冥夜白着脸,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药圣叹了口气,语气沧桑:“桑酒那孩子确实是个好孩子,你此番坠入弱水,是桑酒那姑娘跳入弱水将你救了起来,为了救你,她的蚌壳都被弱水腐蚀了。” 冥夜听到药圣这番话,近乎凄厉的笑出声:“是吗?所以,神域是要我娶了桑酒,给水族一个交代,对吗?” 药圣沉默了,神域确实是这个意思,毕竟水族虽说势小,可也是一股势力,若逼急了,水族投靠魔神,对神域来说也是损失。 更何况,这事本就是冥夜理亏,哪怕为了神域的名声,冥夜都得娶了桑酒。 可药圣想到如今还未醒过来的天欢,又觉得这事儿确实不好办,毕竟冥夜这副模样,一看就是对天欢用情至深。 “冥夜小子,你如今是神域上神,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神族颜面。”药圣点到为止,期盼冥夜能以大局为重,哪怕先娶了桑酒,等过了风声再和离也好啊! 可冥夜压根听不进去药圣的话,他满脑子都是天欢那句——只能和心爱之人成亲。 经历生死后的冥夜,已经看清楚了自己对天欢的感情,他不能接受自己的妻子不是天欢。 冥夜脸色冷漠地对药圣道:“水族想要什么补偿都可以,唯独娶桑酒一事,不行!” 药圣见冥夜执意如此,摇了摇头道:“水族如今执意要你给桑酒一个名分,若你不肯,他们或许会转投魔族。” 冥夜仍旧无动于衷:“他们若是转投魔族,我可带兵杀入墨河。” 药圣看着执拗的冥夜,叹了口气,不再劝下去,只是意有所指地道:“如今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你要怎么和天欢解释?” 冥夜闻言,攥紧了拳头,片刻后,他眼神释然地道:“没什么好解释的,是我做错了事儿,哪怕她介怀,我也不会有什么想法。” 另一头,桑酒坐在梳妆镜前,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着头发,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桑酒勾了勾唇在心中道:“多谢你帮我,只是我希望从今天起,你我再无干系。” 镜子扭曲了一瞬,浮现出带着面具的魔神,他轻笑一声道:“果然是最毒妇人心,怎么?利用了我,就想要摆脱我?只可惜,让你失望了,冥夜可不想娶你。” 桑酒闻言,恶狠狠地将梳子扔在镜子上,崩溃地吼道:“你撒谎!他怎么可能不愿意娶我?他都已经和我合修了!” 魔神大笑出声,玩味地看着气急败坏地桑酒道:“因为冥夜心有所属啊,你不是一早就知道吗?” 魔神的话让桑酒的脸色越发难看,她垂着头沉思了片刻后,看向镜子,近乎哀求地道:“帮帮我,求您,我真的不能没有冥夜。” 魔神看着桑酒,忍不住轻笑出声,他实在是觉得好玩,作为此世间最强战力,他能感觉到桑酒与能杀死他的无垢灵体有关系。 只是他还没琢磨出来到底有什么关系。 说实话,刚开始看到桑酒时的魔神是激动的,他活了太久太久,早已经对这个世界厌倦了。 之所以想要毁灭这个世界,也只是因为他无聊。 好不容易从天道中窥得一丝变数,他心中不是不期待的,可越了解桑酒,魔神便越失望。 私欲这么重的人,真的会和无垢灵体有关系吗? 魔神略带审视的看了桑酒许久,桑酒见魔神一直不说话,咬了咬牙道:“只要你让我嫁给冥夜,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魔神听到桑酒的话,邪戾的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转瞬间又被兴味替代,他一直有个想法——想创造一条世间最厉害的魔龙当自己的坐骑。 魔神觉得冥夜就不错,他已经许多年没遇见实力那么强的对手了,若是冥夜成为了他的坐骑,一定会很有意思。 魔神这般想着,看向桑酒的眼神温和了许多:“可以,只要你能找机会将魔种打入冥夜体内,我就帮你嫁给他。” 桑酒闻言,惊诧地抬起头:“魔种?你想让冥夜入魔?不,不可以,我做不到!” 魔神对桑酒拒绝他的条件,丝毫不感到意外,他耸了耸肩,语气随意:“既然谈不拢,那咱们就说说上次合作的报酬。” 桑酒错愕地看向魔神:“你和我合作之前,从没说过要收取报酬。” 魔神轻啧一声:“这话说的,若不是本尊将染了淫毒的魔气打入冥夜体内,你能这么快和冥夜成就好事吗?本尊也不要什么奇珍异宝,只要你 体内的一缕精血。” 桑酒没想到魔神会要她的精血,她本以为魔神会让她提供神域的情报,毕竟由于天欢的关系,她是可以不受限制的在神域四处游走的。 可桑酒心中却更加警惕起来,在她眼里,魔神本可以借此获得更大的利益,却提出了这么个看起来很是吃亏的条件,根本就不符合魔神的性子! “你拿我的精血做什么?”桑酒看着魔神,语气警惕地问。 魔神的眸子闪了闪,并不准备和桑酒解释,轻轻抬了抬手,便从桑酒的眉心处取出一滴精血。 “好了,既然你不准备和本尊继续合作,本尊就先走了。”魔神握着桑酒的精血,看也没看桑酒一眼,语气散漫的扔下这句话便消失不见。 桑酒愣愣地看着恢复正常的镜子,心里无比恐慌。 魔神拿她的精血做什么? 她会不会出事? 她该怎么办? 桑酒心中不断揣测着魔神会拿自己的精血做什么,越想越心慌的桑酒发泄一般地将梳妆台上的东西全扔到了地上。 看着满地狼藉,桑酒崩溃地跌坐在地上痛哭出声。 玉清宫,天欢将药灵融合进神魂后,缓缓睁开眼,白灵见天欢醒了,幸灾乐祸地将桑酒和冥夜的事儿告诉了天欢。 天欢感受着神魂内充沛的力量,满意地勾起一抹笑容,语气散漫地对白灵道:“你说魔神不愿帮桑酒?” 白灵语气讥讽地对天欢道:“桑酒对冥夜情真似海,怎么可能为了嫁给冥夜,便答应让冥夜入魔呢。” 天欢闻言,忍不住轻笑一声,好一个情深似海! “既然魔神不愿意帮她,那咱们便帮她一把,毕竟,这般感人肺腑的爱情,可不多见啊!”天欢似感叹一般地道。 白灵会心地点了点头,可不就是感人肺腑吗? 无论是原剧情中的桑酒,还是现在的桑酒,都是极其可怕的恋爱脑。 原剧情中的桑酒之所以没有为爱疯癫,完完全全是因为冥夜或多或少的表现出了对她的在意。 再加上她一出场,没多久就成为了冥夜名正言顺的妻子,这一身份足以稳住她,不让她太过失衡。 说实话,桑酒走到这一步,白灵压根不觉得奇怪。 毕竟桑酒对冥夜的执念实在是太深了,若冥夜谁也不爱,只做个睥睨众生的神,桑酒哪怕爱的再苦,也不会疯魔至此。 想到桑酒和魔神合作,只为和冥夜生米煮成熟饭,白灵长叹口气,情爱误人啊! 天欢看着白灵老气横秋的摇头叹息,颇有些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脑海中思量着接下来的剧本,据她所知,墨河如今虽有舍利子帮忙清理浊气,可到底不如冰晶有效。 墨河水族是桑酒彻底堕魔的最后一环,她应该去看看。 天欢想到这里,看着窗外明媚的春光,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温和。 冥夜赶到玉清宫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清冷的美人半倚在床榻上,看着窗外,仿佛在思索着什么,嘴角还挂着温柔的笑意。 冥夜生怕惊扰到这样的天欢,下意识的放轻呼吸,语气轻柔地问:“天欢,我可以进来吗?” 天欢回过神,看向站在门口的冥夜,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冥夜哥哥,你怎么来了?你现在身体怎么样?” 冥夜不愿告诉天欢他如今的伤势还没有完全恢复,语气轻松地道:“我没有什么大碍,你呢?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天欢见冥夜站在门口回她的话,颇有些不解地问:“冥夜哥哥,你怎么不进来?” 冥夜下意识的握了握拳,而后才抬步走向屋内。 自从发生桑酒那件事后,他见着天欢,总觉得心虚,得知天欢进弱水寻他后,这股子心虚更是到达了顶峰。 冥夜走到天欢榻前,下意识的垂眸避开天欢的视线,死死掐了掐手心后,冥夜强装作平静地问:“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天欢摇了摇头,看着冥夜轻笑出声,语气调侃地道:“冥夜哥哥,我都听说了,恭喜你啊。” 冥夜只觉得心猛地被提起,他不受控制地提高音量问:“恭喜什么?” 天欢歪头不解地看向冥夜,语气迟疑:“我听说你和桑酒快成亲了,难道不是吗?” 冥夜猛地扭过头看向天欢,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难过,然而,没有。 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一件事——天欢从没有说过她喜欢他。 意识到这点的冥夜,一颗心瞬间跌落谷底,他垂眸,语气艰涩地问:“所以,你不介意我和桑酒在一起,对吗?” 天欢有些纳闷地看了冥夜一眼,半晌后,恍然大悟一般地道:“冥夜哥哥,你放心吧,我不会怨你和桑酒瞒着我在一起的,毕竟我那会儿神智不清,哪怕你们告诉我,我也理解不了。” “你觉得我和桑酒是两情相悦?”冥夜有些不可置信地问。 天欢总算意识到了不对劲一般,有些尴尬地问:“不是吗?” “不是,我对她无意。”冥夜盯着天欢的眼睛,斩钉截铁地道。 天欢尴尬地避开冥夜的视线,半晌后,天欢有些惋惜地道:“冥夜哥哥,桑酒是个好姑娘,她为了你取仙髓,下弱水,对你一片痴情,你既然已经和她有了夫妻之实,便不该辜负于她,否则,你叫她如何在神域立足啊。” 冥夜听着天欢字字句句都是在为桑酒考虑,终于忍不下去了:“那我呢?你把我置于何地?” 天欢闻言低下头不再说话,冥夜强行让天欢转过身面对他,语气有些急迫地问:“你为什么要为了我下弱水?” 天欢眼神迷茫地看着冥夜:“因为,你是我的亲人啊。” 冥夜悬着的心终于死了,他低下头自嘲一笑:“亲人啊!原来在你心里,我只是亲人而已,可若是我心悦于你呢?” 天欢震惊地看着冥夜,半晌后,她干笑一声道:“冥夜哥哥,别开玩笑了。” 冥夜摇了摇头,看着天欢的眼神满是露骨的爱意:“我从不开玩笑,天欢,哪怕我心悦于你,你也要让我对桑酒负责吗?” 天欢沉默,良久后,冥夜深深看了天欢一眼,语气坚定地道:“我不会的,哪怕你不喜欢我,我也不会娶桑酒的,你说过的,只能和心爱之人成亲。” 冥夜说完后径直走出了玉清宫。 按理来说,从前的冥夜哪怕是死,也不会说出自己的爱意,可现在的情况已经快要把冥夜逼疯了。 墨河水族紧追不舍的要求冥夜给个说法,神域的神君们也暗示冥夜不要寒了水族的心,再加上天欢不仅对他无意,还直截了当的让他对桑酒负责。 这一切都让冥夜压根没办法保持平和,于是他破罐子破摔的说出他对天欢的心意,哪怕天欢可能会因此疏远他,他也不在乎了。 只要天欢不再想着让他和桑酒在一起,他都可以接受。 冥夜走后没多久,白灵就回来了,一进门便神神秘秘地对天欢道:“宿主啊,你放心好了,冥夜娶定桑酒了。” 天欢挑眉问:“你做什么了?” 白灵清咳一声,满脸骄傲:“也没什么,就是让桑酒怀了个孕。” 天欢皱眉:“假孕?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第12章 叶冰裳(12) 白灵闻言,有些自傲地道:“我怎么可能用假孕这种劣质的手法,桑酒确实是怀孕了,我用她和冥夜的本源造了个孩子送给他们。” 天欢称赞了听到白灵的话,眼神闪了闪,原剧情中桑酒和冥夜可没有孩子,看来系统能创造出原剧情中没有的人物啊! 天欢暗自记下这点,面上笑着称赞了白灵两句。 白灵被夸的满脸得意,拍着胸脯道:“这算什么厉害,都是小意思!” 几天后,正在和水族周旋的冥夜感受到了血脉牵引,他近乎不可置信地呆在家原地,半晌后,他眼神狠戾地往桑酒的宫殿飞去。 桑酒也感知到了自己有了身孕,连魔神拿走她精血的恐慌都抛到了脑后,她摸着小腹,喜不自胜。 她知道,有了这个孩子,哪怕冥夜再不愿意,也必须得娶她了! 毕竟这可是仙胎,一出生便有仙力,神仙生育极其艰难,若不得天道眷顾,一生也不会有孩子。 换而言之,神仙的后代,自腹中起便能得天道庇护。 冥夜哪怕再不喜欢她,也不可能除掉这个孩子。 冥夜赶到桑酒住处时,便看到桑酒一脸慈爱地抚摸着腹部,眉眼都是喜色。 他心中仅存的侥幸彻底溃散,心中头一次对天道有了怨恨。 为什么? 为什么非要让他和桑酒在一起? 他明明不喜欢她啊! 天道是瞎了吗? 冥夜在心中无声的呐喊,看向桑酒腹部的眼神满是杀意。 母亲的直觉让桑酒敏锐地感觉到了危险,她用手护着肚子,神情警惕地抬起头,便看见冥夜站在不远处,死死盯着她的肚子。 桑酒被冥夜那满是仇恨与杀气的眼神吓了个激灵,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可想到腹中的是仙胎,除非天道不允许它顺利诞生,否则不可能除掉。 她便一下子放松了下来,甚至饶有兴致地看着冥夜问:“你知道了?” 冥夜也想到了仙胎的特殊性,他低下头,敛去眼底的杀意,语气冷漠:“你很高兴吧?你终于能如愿以偿了。” 桑酒知道冥夜是在嘲讽她,可她半点不觉得伤心,反而满眼愉悦地看着冥夜坦坦荡荡地回:“是啊,我很高兴。” 冥夜轻嗤一声,闪身来到桑酒面前,一把掐住桑酒的脖颈,语气恶劣:“恭喜你,你不仅会成为战神妃,也会成为整个上清神域最大的笑话!” 冥夜这些日子思索着他和桑酒之间的事儿,越想越觉得奇怪,他本能地觉得自己会和桑酒合修,绝对和桑酒脱不开干系。 可他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证据。 桑酒感受着窒息带来的痛苦,眼里满是癫狂的笑意,她忍着喉咙处传来的不适,就这么挑衅地看着冥夜。 冥夜被她的眼神看得恼怒,一把将她甩到了地上,语气嫌恶:“你真是,让我恶心。” “哈哈哈,这么恶心的我,可即将要成为你名正言顺的妻子呢。”桑酒跌坐在地上,咳嗽了半晌后,大笑着回道。 冥夜轻蔑地看了桑酒一眼,讥讽道:“一个蚌精,还想做正妻?” 第13 章 叶冰裳(13) 魔神从来没有想过,能杀死他的无垢灵体居然是后天造出来的。 他真的很想骂人! 怎么他是很low的反派吗? 作为三界实力top,他要毁天灭地,不给个像样的对手就算了,还给个人造的无垢灵体来侮辱他! 魔神很气,而给魔神透露了这一切的白灵满意地回到了玉清宫。 天欢见白灵回来了,放下手里的阵法大全,挑眉看向白灵问:“办完了?” 白灵点头,异常骄傲地拍了拍胸脯:“我出马,你放心。” 天欢轻笑出声,如今魔神恐怕怨气不轻,神魔大战或许会提早一些。 魔神确实如天欢所料,怨气颇深,他看到的画面只有一颗蛋被一个面容模糊的女子带着在各个时空吸收灵气和运势。 至于是谁带着这颗蛋,这颗蛋现在有没有诞生,这颗蛋的父母是谁,他完全不知道。 他只知道蛋里面是他未来的敌人——拥有无垢灵体的神。 不过,无垢灵体是后天造出来的这点,还是蛮明显的。 毕竟无垢灵体是生下来便纯净的和圣人一般,完全没有恶的念头。 哪有拔除恶魂后,吸收各个时空的灵气和运势才能出生的无垢灵体啊? 有恶魂这一点就注定不可能是无垢灵体啊! 魔神很无语,他觉得天道是在侮辱他,这份屈辱让他对天道更加不满! 原本魔神就不是什么好性子的,充斥着戾气和邪恶的他,对天道不满后,必然会报复。 而知晓天道偏向神族的魔神,对天道的报复就是——攻打神域。 这一回魔神来的气势汹汹,刚和水族商定好婚期的冥夜顾不得还未好全的伤势,重新回到了战场。 魔神看着神情比以往阴郁了许多的冥夜,不怀好意地调笑:“听说你快要成亲了?” 冥夜被迫娶了桑酒,本来心里就不痛快,如今看着魔神明显幸灾乐祸的神情,脸色一沉向魔神攻去。 魔神慵懒地坐在黑气缭绕的轿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冥夜向自己攻来,手轻轻一挥,便躲开了冥夜的进攻。 他们俩的实力确实有所差距,更何况冥夜如今伤还没好,所以冥夜见魔神躲过了,也不是很在意,变换身形继续向魔神攻去。 其他几位上神也加入了战场,帮着冥夜攻打魔神。 与此同时,天欢带着白灵来到了墨河。 墨河如今有舍利子祛除浊气,确实没有原剧情中那般惨烈,可情况也并不是很好。 许多灵力低下的水族,因为浊气侵蚀,导致退化成了未开智的河鲜。 而初生的后代,若天赋差一些,便抗不住浊气侵蚀,夭折了不少。 天欢满脸悲悯地看着水族的惨状,见一个母亲不断地给怀中脸色苍白的孩子输送灵气,祈盼孩子能熬过去,天欢不忍地闭了闭眼,而后睁开眼上前道:“把孩子给我吧!” 抱着孩子的妇人见天欢身上穿戴的都是仙器,意识到天欢想来身份不凡,神情激动地将孩子递给天欢,天欢接过孩子,抬手向孩子身体内输入仙力,口中轻轻念诵祛除浊气的咒语。 不一会儿,那孩子的面色便恢复了正常。 一旁孩子的母亲见孩子情况好转,神情激动地跪在地上想给天欢磕头,天欢手疾眼快地避开了那妇人的礼,温声道:“不必如此,还有没有孩子被浊气侵蚀?” 那妇人听到天欢的话,眼神诧异地抬起头,在她看来,天欢身份必定不凡,想来是神域的某个神仙。 她们这些水族对于神仙或多或少有些了解。 虽说祛除浊气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儿,可到底需要耗费仙力,自视甚高的神仙怎么可能会为了水族的精怪,损耗自身的仙力呢? 端看墨河到现在也没有一个神仙过来就知道,压根不可能! 那妇人想到这儿,生怕天欢后悔,连忙跑去呼喊家中有孩子的族人,连自己的孩子还在天欢手上都忘了。 天欢抱着孩子,一脸茫然地看着跑远的妇人,孩子许是察觉到母亲离开,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天欢手忙脚乱的开始哄孩子。 不远处看清了天欢所作所为的桑佑心情很是复杂。 他不喜欢天欢! 哪怕冥夜和桑酒合修一事中,桑酒没有任何过错,可神域的那些仙娥才不管桑酒有没有错。 在仙娥们看来天欢和冥夜两情相悦,天欢更是为了冥夜以身犯险,入弱水寻找冥夜的踪迹。 如今桑酒和冥夜议亲,哪怕冥夜是因为魔气侵蚀,阴差阳错下和桑酒有了夫妻之实,并不能说是谁对谁错。 可仙娥们照旧觉得冥夜和桑酒对不住天欢。 仙娥们不敢光明正大的骂冥夜,自然就逮着软柿子不放,将桑酒骂的狗血淋头,什么难听的话都编排出来了。 由于冥夜对桑酒的厌恶太过明显,原本还有所保留的仙娥们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可想桑酒的名声有多臭。 再加上冥夜之前对这桩婚事百般嫌弃,宁肯给出巨额补偿,也不愿意娶桑酒,让水族丢尽颜面。 桑佑这个妹控怎么可能对天欢有好感。 想到这些,桑佑看着天欢的眼神微凉,他并不觉得天欢有多善良,毕竟,桑酒被神域的仙娥们编排成那样,也没见天欢出面为桑酒说话啊! 桑佑冷嗤一声,刚想走出去拆穿天欢的假面,便见刚离开的妇人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女子走到了天欢跟前。 那些女子手中都抱着孩子,拘谨地站在那妇人身后,神色紧张又期盼地看着天欢。 天欢看着眼前一眼望不到边的人群,神情略有些犹豫,去叫人的妇人看出了天欢神色的变化,她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语气小心翼翼地道:“仙子,是不是人太多了?” 天欢抿了抿唇,没有说话,神情略有些犹豫。 白灵见状忙皱着眉劝天欢:“这么多孩子,圣女最少要忙大半个月才行,依我看,挑出情况严重的帮一帮也就是了,毕竟咱们还得尽早回神域呢。” 孩子情况不大严重的母亲们听到白灵的话,脸上都露出了绝望的神情,说实在话,都是为人母的,看到孩子受苦,哪里有不心疼的? 虽心里也知晓自家孩子的情况说不得危急,确实应该让症状严重的孩子先治疗。 可明知道孩子能得救,却眼睁睁错失机会,她们又怎么甘心呢? 于是一帮子水族妇人抱着孩子给天欢下跪求情,苦苦哀求天欢能救救自家孩子。 天欢仿佛被这场面吓住了一般,愣怔了许久,在角落偷看的桑佑笃定天欢会因为遇到这种道德绑架的场面而气愤,好整以暇地等着天欢的下一步动作。 却见天欢看了看怀中已经睡着的孩子,而后叹了口气,满脸悲悯地对一旁气愤的白灵道:“要不,我们在墨河多留些时日吧。” 天欢这话虽看起来是在和白灵商量,可语气笃定,一听就是已经下了结论,那群妇人闻言止不住的欢喜起来。 白灵惦记着宿主的人设,满脸不理解地劝道:“圣女,这帮水族明摆着是瞧您好性,便刻意做出这副低姿态来让您心软罢了,您怎么还中招了呢?” 白灵不客气的话让跪着的妇人们脸色止不住的难堪,眼里也露出了愧疚心虚的神色。 领头去叫人的妇人听了白灵的话,抿了抿唇后,眼神坚定地看向天欢道:“这位仙子说的确实是真话,我们之中,确实有好些人的孩子病症并不严重,您心善,见不得我们受苦,我们却仗着您心善,用出了龌蹉手段,是我们的不是。” 跪着的妇人中有几个听到这番话,当即就变了脸色,语气焦急地低声呵道:“绿水,仙子自己都说了要多留些时日,你快别插嘴了。” 绿水看向说话的几个同族,皱了皱眉后看向人群道:“自打水族出事以来,过路的仙人不知有多少,可唯有这位仙子停下脚步为我们的孩子祛除浊气,她心善,不是我们逼着她行善的借口,我水族还没有那么不要脸!” 绿水这话说的一些妇人面露愧色,抱着孩子的手颤抖不止,低下头不敢直视天欢,默默地站起了身,欲带着孩子离开。 天欢看着起身要走的十几个妇人,轻笑一声道:“你们既然赞了我一句心善,我怎么能辜负了你们的称赞,我知晓你们都是为了孩子罢了,想当年,我父神也是如你们这般,用尽手段也要保我一生无忧,父母爱子之心罢了,哪里就说上龌龊了,放心留下吧,我既然答应了你们为孩子祛除浊气,必然会做到。” 天欢这话一出,妇人们的脸色更加羞愧,几个妇人将孩子情况严重的母亲往前一推:“仙子,您先帮她们的孩子祛除浊气吧,我们不着急。” 白灵见天欢已经打定了主意,满脸不悦地翻了个白眼,不吭声了。 天欢将怀里的孩子还给绿水,而后便开始一个一个的为孩子们祛除浊气,白灵也沉着脸在一旁帮忙。 白灵这副身躯到底只是一个仙娥,仙力比天欢更早一些耗尽,便在一旁时刻注意着天欢的脸色,见天欢脸色有些泛白,连忙制止住天欢的动作劝道:“圣女,今儿差不多了,您再继续下去,灵根就该受损了啊。” 排着队等着天欢给自己祛除浊气的妇人们一听白灵的话,连忙抱着孩子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说实在的,她们并不是多自私自利的人,哪怕为了孩子耍了心机,可也确确实实没心黑到明知道别人会灵根受损也要救自己孩子的地步。 毕竟那可是灵根啊! 修行根本啊! 绿水更是满脸担忧地看着天欢,语气急切地道:“这位仙子说得对,仙子还是莫要再继续了。” 天欢略有些虚弱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而后一脸歉意地看了看妇人们抱着的孩子,语气有些失落:“若是我再厉害些就好了……” 绿水知道天欢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些孩子里,有一些压根就撑不过今晚,她别过头强忍下眼眶中的泪水,有些哽咽地道:“仙子莫要自责,若不是仙子来了,今儿夭折的孩子还会多十几个。” 天欢深深地看了剩下几个情况严重的孩子一眼,狠狠闭了闭眼,旋即似乎想到了什么般,有些急切地对白灵道:“你快传讯给玉清宫所有仙娥,让她们尽快赶来。” 白灵一眼便看出了自家宿主眼底的算计,她好笑地眨了眨眼,浊气虽说和灵气相斥,可确确实实是个极好的东西啊,毕竟宿主另一个身份就可以吸收浊气啊! 虽说现如今用不着,可谁让宿主开挂呢,有万能乾坤袋存住浊气,等宿主回归女魃的身躯后,说不准实力还能翻上一番。 于是白灵格外听话的按照天欢的话给玉清宫的仙娥们“传讯”。 在众人等待玉清宫仙娥们赶来的时候,看完了全程的桑佑眼神复杂地盯着天欢略微有些发白的脸。 那张精致清冷的脸,一看就是不染纤尘,高坐云端的仙子。 可就是这么一个应当目空一切的仙子,在他眼前丝毫不嫌弃孩子哭闹时蹭在她仙袍上的污秽,温柔怜爱地哄着孩子。 桑佑不禁拿桑酒和天欢做起了比较,而后他陷入沉默。 哪怕他给桑酒添上八百层滤镜,也不得不承认,桑酒不可能和天欢一般,为了一个身份低微且素不相识的孩子,耗费仙力。 在桑佑看来,桑酒在面对众人道德绑架的姿态时,就会暴怒,然后转头就走。 桑佑突然就有些明白为什么神域所有人都在为天欢鸣不平了。 这般善良的仙子,确实值得所有人敬爱。 意识到这一点的桑佑,对于桑酒更加担忧。 他从一开始就不同意桑酒嫁给冥夜,桑酒和冥夜合修的事儿传到水族,墨河王几次三番的逼迫冥夜给出说法,而冥夜咬死不肯娶桑酒时,桑佑就劝过自家父王,莫要执拗。 第14 章 叶冰裳(14) 可墨河王不知道为什么,对于把桑酒嫁给冥夜异常执着。 他几次三番劝不下来,也就歇了这份心思,全心全意配合着自家父王替桑酒讨要公道。 可打心眼里,桑佑对于桑酒和冥夜的婚事一直不看好,还是那句话,积大非偶,并非良配。 这不,哪怕冥夜退了一步,桑酒也只能为侧妃。 妾啊! 神域压根没有妾这个说法啊! 这种将女子划成男子所有物的婚配制度,只有人族和精怪才会崇尚。 而桑酒成为了神域有史以来第一个妾室,可想而知有多么屈辱。 然而墨河王和桑酒都同意,桑佑哪怕觉得冥夜这是在侮辱水族,作为一个没有什么权势的皇子,也不能说什么。 他只能将妹妹所受的屈辱暗暗记在心里。 桑佑闭了闭眼,自嘲一笑,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在还未了解天欢时,便对天欢心生不喜。 他叹了口气,再一次深深地看了天欢一眼后,便准备将天欢来到墨河的事儿告诉自家父王。 毕竟天欢身份特殊,如今又正是桑酒和冥夜议亲期间,若天欢在墨河出事了,神域保准会怪罪到水族身上。 毕竟,谁让天欢和冥夜的绯闻传的沸沸扬扬,而桑酒又是这对“金童玉女”间的插足者呢。 桑佑走后没多久,五六个仙娥便急匆匆地赶到了墨河,这些仙娥都是白灵用幻术化成的,明面上这帮仙娥来了后便按照天欢的指示开始替孩子们祛除浊气,实际上是白灵操控着乾坤袋吸取浊气。 但,这帮水族精怪看不出来啊! 见天欢一句话便请来了五六个仙娥帮忙,皆感动地看着天欢,那副恨不得给天欢立个长生牌位的模样,看得白灵成就感爆满。 对,就这么崇拜我家宿主,我家宿主就是你们的救世主,是这世间最最心善的仙子! 白灵心底这般想着,更加尽职尽责的扮演着衬托天欢的丑角,高傲嫌弃地看着面前的妇人们,眉眼间的不屑和厌烦都快要溢出来了。 这些妇人们也没觉得白灵这态度有什么不对,其实白灵的态度才是她们平素见惯了的仙子模样。 天欢这种良善的反而是个异类,端看原剧情墨河的惨状就明白,这些神仙,一个两个都是伪君子,拥有众多神器的神族,怎么可能连冥夜手里的法宝都不如? 冥夜都有个能吸附浊气的舍利子呢! 更别提那些底蕴深厚的神族,无外乎是水族对神魔两族态度不明,算不得自己人,故此有心放任罢了! 在天欢叫来的“仙娥”们的帮助下,情况严重的孩子一一被拔除浊气,恢复了健康。 最后一个重症的孩子被拔除浊气后,哪怕还有两个仙娥还没有耗尽仙力,妇人们也格外懂事出言让天欢等仙好好休息,明儿再继续也不迟。 说完后便抱着孩子飞快地离开,压根不给天欢挽留的机会。 绿水上前问天欢等人今夜歇在何处,天欢仿佛才想到这个问题,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后,有些懊恼地道:“咱们突然到访,是否该先去采访墨河王?” 白灵闻言,也仿佛才想到了这一层,略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后道:“想来墨河王不会介意这些许失礼之处吧!” “自然不会,圣女替我水族幼儿祛除浊气,我又怎会怪罪圣女!”白灵话音刚落,便听到有人朗笑回道。 主仆二人回过头,便见墨河王端着一张挑不出错的笑脸,格外真诚地看着她们,身后还跟着面色有些不自在的桑佑。 天欢态度恭敬地行了个晚辈礼后方开口回应:“墨河王不怪罪便好,此番实属是天欢失了礼数。” 墨河王笑眯眯地亲自扶起天欢,温和慈爱地开口寒暄:“上次见圣女还是天昊战神在时……” 说到这儿,墨河王猛地停住话头,仿佛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一般,略带歉意地补充:“是本王的不对,本王见了圣女太过欢喜,说话没个把头。” 天欢垂下眼遮盖住眼底的冷意,这墨河王摆明了给她下马威,故意提起天昊的名讳,暗搓搓告诉她,如今天昊已死,她今日的地位压根不能与往昔相较。 天欢眼里瞬间酝酿出湿意,身子微微颤了颤,语带哭腔:“不妨事。” 白灵连忙上前扶住天欢,眼神冰冷地盯着墨河王,其余“仙娥”也立马上前围在天欢身侧,做出保护的姿态。 这般公然不给墨河王脸面的做法,让墨河王的脸唰一下就黑了,他目光沉沉地扫过天欢,下一刻脸上又浮起温和的笑意:“都是本王的不是,提了不该提的话,让圣女伤心了,本王给你赔个不是。” 墨河王说罢便要给天欢作揖行礼,吓得天欢连忙避开,急急忙忙道:“快不必如此,您说到底是天欢的长辈,怎么能给我行礼呢?” 桑佑见天欢眼眶通红,明明泪睫于盈却还要强忍着伤心安抚自家父王,一时间心里颇有些不舒坦。 他知道自家父王是因为妹妹记恨上了天欢。 可天欢何其无辜啊! 说实话,桑佑和桑酒确确实实是一对极好忽悠的兄妹,看待事物极其天真。 这不,只是让桑佑看到了天欢“单纯善良美好”的一面,桑佑便能直接抛开往昔对天欢的不喜和厌恶,一门心思觉得天欢可怜无辜。 墨河王听到天欢的话后,顺势就起了身,毕竟他压根就没想过给天欢行礼,不过是装个样子罢了! 他对于天欢可谓是怨念颇深。 在墨河王看来,桑酒那么喜欢冥夜,冥夜凭什么嫌弃桑酒? 他压根不觉得天欢除了出身高贵外,有哪里比桑酒好。 更别提,如今天欢连高贵的出身都要打个折扣了! 毕竟,天昊死了啊! 如今的天欢实力不强,又没有靠山,虽说长得好看,可神域向来不缺好看的女仙。 自家桑酒好歹还有个水族撑腰呢,天欢有什么? 所以听到桑酒不如天欢,桑酒对不住天欢之类的传言后,墨河王便憋了一肚子气。 这番敲打不过就是稍稍在天欢这里发泄一通罢了。 墨河王并不觉得自己倚老卖老有什么丢人的,毕竟这比起神域传出的那些污糟话,实在小儿科。 故此他站起身后,轻笑着开口道:“既然圣女这般说了,那本王就不客气了。” 天欢见墨河王这副作态,暗暗咬了咬后槽牙,温温柔柔地道:“想来王上也知晓,我等还要在墨河叨扰些时日,不知可否借个住处?” 墨河王从桑佑那里知道了天欢之前的所作所为,诚然,他并不喜欢天欢,可正如那帮水族妇人所说,整个神域只有天欢为墨河停下了脚步。 他倒是不想给天欢这么个彰显善良的机会,可想到水族受苦的孩子们,墨河王也说不出让天欢走的话。 故此墨河王听到天欢提起借宿一事儿后,很是痛快地回:“圣女帮了我水族大忙,于我水族有大恩,谈什么叨扰不叨扰呢?只要圣女想住,墨河永远为圣女开放!” 这话一出,白灵原本沉着的脸更加难看了些,冷嗤一声,阴阳怪气地道:“原以为王上会因为那些恩怨把我们圣女轰出去呢?不曾想,王上到底不是有节之士,做不到不为五斗米折腰啊!” 白灵这话一出,现场原本有些缓和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墨河王神色难堪地开口斥道:“仙子这话未免太过难听,我水族和圣女何曾有过恩怨?” 天欢见墨河王动了怒,连忙把白灵拉到身后冲白灵呵了句“闭嘴”后,方面带歉意地道:“都是我没有管束好她,才纵得她口出无栏,想来您也不会同小辈计较,我之后一定好好管束 她。” 天欢语气温柔,却噎的墨河王说不出话,毕竟是他先动了长辈的架子,给了天欢下马威。 他脸色难看地点了点头,吩咐妖侍妥善安置好天欢等人后,便借口有事处理,带着桑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桑佑跟在墨河王身后,没忍住回头看了眼天欢,见天欢正笑着同身边的仙娥说些什么,神色间已经不见之前的委屈可怜,他心头略松了口气,眼底也蕴出笑意。 原以为她是个好性子,不曾想也有这般傲气狡黠的一面。 也是,作为先战神的女儿,她若是忍了这番委屈,才令人诧异。 别人没有看见那顶撞自家父王的仙娥为何开口,他却是看见了,那仙娥明明就是收到了天欢的指令,才会出言讥讽。 桑佑想到这里,眼里的笑意更盛,下一刻,天欢仿佛察觉到什么,偏头看了过来,两个人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桑佑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扭过头,却见天欢浅笑着冲他点了点头,他愣了一瞬,也笑着点了点头。 憋着一肚子气的墨河王并没有发现自家儿子和天欢的小动作,他现在就觉得屈辱。 可没办法啊,墨河的孩子需要天欢,他若是逞一时之快将天欢得罪死了,只怕那些妇人能活撕了他。 墨河王想到为了孩子已经隐隐有些疯魔的族中妇人,微叹了口气,将天欢的事儿全权交给了桑佑处理。 毕竟,他今儿才被白灵把面皮揭了下来,实在不大好意思再往天欢身边凑,而且他也得忙着桑酒的婚事。 桑佑接到这个任务后,眼眸微微闪了闪,面色不变地冲传话的侍从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等那侍从走后,桑佑低下头用手摩挲着衣角,良久后,唇间溢出一声轻笑。 翌日,天欢一起身便看到了在门口等着她的桑佑,她有些诧异地皱了皱眉,语气平淡地询问:“可是墨河王有什么事儿找我?” 桑佑摇了摇头,语气温和:“圣女施恩于我水族,我水族皇室虽帮不上大忙,却也能打打下手。” 天欢皱着的眉微微松开,微笑着拒绝:“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水族事务繁忙,皇子又是墨河王的独子,深得墨河王倚重,想来也不得空闲,天欢这里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儿需要帮忙,您若是心中不安,派几个侍从过来打打下手就好。” 桑佑听着天欢这满是软刀子的话,眼底满是无奈。 得,还是个记仇的,话里话外暗搓搓表示墨河王不放心她在墨河待着。 嗯,还踩了他一脚,讽刺他不得墨河王倚重,才会被派过来监视她。 桑佑好笑地低下头,遮盖住眼里快溢出来的笑意,片刻后,方抬起头道:“昨日我父王言辞过于刻薄,我替他向你道个歉。” 桑佑说完,郑重其事地给天欢拘了一礼,天欢不躲不避地受了后,方有些不悦地道:“我不知我是何处得罪了墨河王,才会被那般折辱,若不是为了墨河这些无辜受难的孩子,这墨河,我早在受辱之时,便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天欢语气中浓重的委屈让桑佑心间一颤,他想到昨日天欢忍着泪水的模样,猛地抬起头,果不其然天欢已然红了眼眶。 桑佑轻叹一口气道:“我父王想来是为了酒儿,才会迁怒于你,不瞒你说,从前我对你也是有怨气的。” 天欢迷茫地抬起头,语气有些诧异:“桑酒?这和桑酒有什么关系?” 桑佑见她眼里满是疑惑,沉默了。 合着,她竟然连他们为什么怪她都不知道? 桑佑下意识觉得天欢这是在装傻,毕竟有关于桑酒的谣言传的浩浩荡荡,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他这般想着,看着天欢的眼神都复杂了不少:“你不知道酒儿因为你与冥夜从前的情谊,被整个神域的仙人当作插足你们之间的恶人吗?” 天欢听到桑佑的话,满脸震惊,片刻后,她仿佛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白灵,神色难看地问:“为何神域的那些传言,我从未听到过?怪不得之前我去找桑酒,桑酒却避而不见。” 白灵狠狠瞪了桑佑一眼后,方向天欢解释:“圣女,你之前被弱水侵蚀,险些丧命,药圣说了,若想要恢复的好,往后一定得心态平稳,不可过多忧思……” 第15 章 叶冰裳(15) 天欢闻言皱了皱眉,打断白灵的话,语气略有些不虞地问:“所以神域果真有这些谣言?” 白灵迎着天欢不赞同的眼神,略有些局促地低下头,片刻后又抬起头,瞪了眼桑佑后,颇有些理直气壮地反驳:“不过是些许流言蜚语罢了,怎么及得上殿下的性命。” 桑佑听到白灵的话,想到憔悴了许多的桑酒,不满地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反驳白灵的话,便见天欢捂着胸口,脸色惨白地颤了颤身子,仿佛下一刻就要晕过去一般。 桑佑立马想到白灵刚说过天欢受不得刺激,急忙上前扶住天欢,语气焦急地询问:“可是哪里不舒服?” 白灵也发现了天欢脸色不对劲,吓得眼圈通红,立马上前推开桑佑,从腰间拿出一颗丹药喂给天欢后,语带哭腔地道:“殿下,药圣说了,您此番受伤太重,千万得心境平和。” 天欢吃下丹药后神色立马好转了许多,她稳了稳身形挣脱开白灵的手,语气严厉:“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便是顾忌着我的身子,也可瞒着我私下处理了那些谣言,怎么能任由流言满天飞?” 白灵见天欢气的双颊绯红,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立马跪下请罪,然而话说的好听,眼底却满是不以为然。 敏锐如桑佑,自然看出了白灵压根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他抿了抿唇,眼神有些发冷。 “皇子见笑,此番是我管教不当,待我回了神域,必将肃清流言,还令妹清誉。”天欢神色歉疚地看向桑佑,拱手作揖道。 桑佑本就没有怪罪天欢,毕竟这件事从头到尾天欢都不知情,可白灵那不服不忿的神色让他心中也有了些不悦,故此也没避开天欢这一礼。 却不想白灵看见这一幕直接炸了,她猛地站起身,怨毒地瞪了桑佑一眼道:“玉清宫上下确实明知道流言也没制止,可我等也并非心思恶毒之辈,之所以做出此事,一来是因为圣女受不得刺激,二来也是为了给桑酒一个教训,毕竟若不是她擅作主张将冥夜上神带去下界,我家圣女也不必为了找冥夜上神,受弱水之苦!” “白灵,放肆!” 天欢听到白灵的话,立马出言训斥,冷着脸飞快地给白灵施了个禁言术,方神色尴尬地看向愣住的桑佑:“皇子莫要听她胡说,我知道桑酒是为了躲避追兵才不得已带着冥夜去了下界。” 桑佑听到天欢的话,看着天欢真诚的眼神,猛然想到了桑酒从前对冥夜那几乎是疯癫一般的执念,略有些心虚地垂下眸,底气不足地回:“白灵护主心切,我理解的。” 白灵听到桑佑这话,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桑佑看见了,可他这会儿已经没了之前那股子理直气壮的劲儿,甚至有些逃避般地移开眼装作没看到。 天欢诧异地看了眼桑佑,她抿了抿唇,有些感激地道:“皇子放心,待墨河事了,我必然会清查流言。” 桑佑胡乱的应了一声,他现在心头一团乱麻,很多从前没怎么细细思量的小细节此刻不断在他脑海中回放。 想到不久前桑酒笃定冥夜一定会娶她的神情,想到前不久见到桑酒时,桑酒眉宇间藏也藏不住的戾气和野心…… 一帧帧一幕幕都让桑佑心生怀疑,他不得不承认一件事——自家妹妹或许可能,并不是那么无辜! 第 16章 叶冰裳(16) 桑酒刚走出宫殿,在殿外闲聊的几个仙娥便突然止了声,几乎不加掩饰的用隐秘又嘲讽的眼神不断打量着面无表情的桑酒。 向来敏感的桑酒自然察觉到了这不怀好意的眼神,垂在身侧的手握了握拳,片刻后又泄气似的松开,冷着脸头也不回的向宫殿大门走去。 本就在神域受了气的桑酒刚踏进墨河的边界,便看到一群族人正聚在一起说着什么,她眉心跳了跳,想起上次回墨河时听见父王说过水族如今情况不太好,可她那会儿急着给冥夜布局,并没有听清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如今见到那么一大帮族人聚在一起,桑酒不免有些担忧,墨河该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桑酒略有些忧心的凑近人群,想要听听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不防听见一个族人语气崇敬地道——“圣女真是人美心善。” 圣女?能被称之为圣女的除了天欢还能有谁? 桑酒看向说话的那个族人,眼底满是火气,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其他族人听到这话,不但没有反驳那个族人,还一脸赞同地点着头。 桑酒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荒谬至极,由于她一个蚌精和战神顺利结亲太过匪夷所思,关于她的谣言传的沸沸扬扬,她不相信这帮族人没有听到。 那些拿她和天欢作比较,恨不得将她比作天欢脚底的泥,明晃晃指责她介入冥夜和天欢之间,满是侮辱和歧视的言论…… 她的族人,听到了那样的言论,竟还觉得天欢好。 从心尖泛起的寒意迅速笼罩了桑酒全身, 她低着头,黑雾从眼底迅速弥漫,直到整个眼球都晕染成黑色后,脸颊两边慢慢浮起诡异的黑色纹路。 一个聊的兴起的妇人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迅速抬起头往周边看去,便看到站在她身边低着头的女子。 虽说没看到脸,可凭借身形,不过愣了片刻,那妇人便认出了这是桑酒。 想到刚刚大家聊的话题,她有些尴尬地咳嗽两声,其余水族听到妇人的咳嗽声,有些困惑地看向那妇人,见到她身边的桑酒也是一惊。 “公主怎么回来了?哎呀,怎么没提前说一声,也好让王上派亲卫去接您啊?”一个年老些的妇人率先打破尴尬的局面,笑着发问。 正在魔化的桑酒听到问话,眼底的黑雾迅速褪去,快要蔓延到脖子的黑色纹路仿佛感觉到主人恢复了清明,迅速向下蔓延了一小截,试图让自己顺利抵达脖颈,可刚到了下巴,便止住不动,须臾后,方缓缓褪去。 那老妇人见桑酒迟迟不回话,有些尴尬地继续道:“公主,您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其余族人也仿佛回过神一般,七嘴八舌的关心着桑酒。 桑酒抬起头,恢复正常的脸上满是漠然,她定定地看着眼前的族人,语气有些不好地问:“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大家伙听到桑酒的问话,尴尬地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第 17章 叶冰裳(17) 听着族人们话里话外对天欢的维护,桑酒再蠢也知道她现在不能表达出对天欢的不喜,毕竟天欢刚刚施恩于水族,故此哪怕心中再怎么不悦,神色间也没显露半分。 “族中原来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吗?怎么也没人通知我?”桑酒脸色疑惑,语气有些低落的问。 “是吗?没人去告知公主吗?” “原来公主不知道啊!怪不得公主没回来!” …… 桑酒这话一出,几个原本对桑酒隐隐有些埋怨的族人,满脸羞愧的道。 桑酒听出了这些人话里的愧疚,眼珠转了转,语气略有些疑惑地道:“真奇怪,为何我在神域半点消息都没收到?” 上清神域谁能封锁消息? 除了十二神,就只有天欢这个圣女了啊! 桑酒看着族人脸上一晃而过的震惊,嘴角微微上扬,满脸庆幸地道:“还好天欢及时出手,等会儿我得亲自去谢一谢她。” 桑酒演的卖力,丝毫没发现自她进入墨河后,桑佑的神识就紧跟着她,将她掩饰的极好的恶意看得一清二楚。 桑佑皱着眉头,压根不敢相信那个看起来心机恶毒的女子是自己的妹妹。 桑酒这番话有多假,桑佑再清楚不过。 墨河情况加重,仙髓抵御不了浊气侵蚀,这些他都与桑酒说过。 毕竟桑酒在神域,兴许能帮着想想办法,再不济,桑酒也可以回一趟墨河,哪怕只是问一问族人的情况,桑佑也会欣慰。 可那会儿的桑酒满心满眼都是冥夜,压根没想着回墨河看一看,几句话就把桑佑打发了。 桑佑想到这儿,垂下眼眸讥讽一笑,他第一次清醒的认识到,他那个活泼天真的妹妹,早就被情爱腐蚀掉了。 如今在他眼前的,不再是桑酒,而是神域自私虚伪的战神妃妾。 桑佑轻叹一口气,狠狠闭了闭眼后,仿佛下了什么决定一般,猛地站起身向宫殿外走去。 桑酒满意地看着族人们因为自己的话而露出的惊疑神态,面上仍旧是一副天真善良的模样。 她丝毫不觉得自己说这话有任何问题,在神域的那些日子,那些诋毁,侮辱,唾弃……让她打心底里厌恶这些神族。 诚然,天欢从未对她有任何不好,可她不喜欢天欢,从一开始就不喜欢! 从前的她以为这是天然的种族压制,可随着心中对天欢的厌恶越来越深,如今的她比谁都清楚,那是排斥,是刻进骨子里的排斥。 桑酒微微垂下眼,纤长的睫毛挡住她眼底的晦涩,内心五味杂陈,她的直觉依然如她幼时一般准,瞧瞧,她第一眼就不喜的天欢,果真成了她最大的绊脚石。 “公主在神域,可是受了委屈?” 一个族人见桑酒面上的神情有异,想到桑酒方才说的话,理所当然的觉得桑酒是在伤心,颇有些气愤填膺地问。 其余族人听到这话,皆一脸担忧地望向桑酒,毕竟即将嫁给战神,还能被神域刻意隐瞒族中消息,足以见得桑酒在神域的处境堪忧。 桑酒抿了抿唇,想再说些什么,却听到身后传来桑佑略有些冷淡的声音:“阿酒,你回来可先拜见了父王?” 桑酒转过头,触及桑佑那满是失望和略带责怪的眼神,桑酒心底猛地一痛,她直勾勾地看着桑佑,神情有些迷茫地呢喃了一句“阿兄”。 桑佑听到桑酒这一声哥哥,仿佛看见了从前那个总跟在他身后的小小团子,神情恍惚了一瞬。 桑酒见状,眼底闪过一丝欣喜,刚要说话,便见桑佑回过神,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后,便掠过她看向她身后的族人。语气颇有些严厉地道:“天欢圣女出手帮了水族是事实,你们万万不要无凭无据的妄加揣测,若让本皇子看到水族有那等不知感恩的畜牲,必严惩不贷!” 桑酒听到桑佑的这番话,脸色瞬间煞白,眼神有些慌乱地望向桑佑,阿兄他,定然是听到了她方才的那番话。 怎么办? 桑酒心脏狂跳,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脑海中不断想着如何解释,她压根不敢去想桑佑现在对她有多失望。 桑佑敲打了族人后,转过头看向桑酒,语气漠然:“你还不去见父王吗?” 桑酒捏着拳的手越发用力,她不敢看桑佑的眼睛,胡乱点了点头后便抬步往墨河王的宫殿走去,一边走一边带着侥幸心理揣测——阿兄没有当面揭穿她的谎言,必然是向着她的吧? 桑佑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留在原地的族人后,抬步跟在桑酒身后,如同从前许多年里,他跟在桑酒身后一般。 只是,从前那注视着桑酒的温柔眼神再也没了,只剩下浓浓的失望和微不可见的厌恶。 另一头,天欢感受到熟悉的气息踏入墨河,微微挑了挑眉,桑酒既然回来了,那她也该走了,毕竟一会儿水族要处理的是家务事,她这个外人待在这里,始终是有些不便的。 不过走之前,她也得为桑酒留下一出好戏才是啊! 天欢略带兴味地看了眼不远处的水族禁地,神识穿过阵法,镇水石中的仙髓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桑酒和桑佑一路沉默着走进水族王宫,墨河王见到气氛略有些尴尬的兄妹二人。 他的这双儿女,关系向来好,这还是头一回见他们这般,墨河王想到这儿,微微皱了皱眉头,眼神略有些不悦地看了眼桑佑后,迅速挂上笑脸看着桑酒道:“怎么突然回来了?可是又有谁欺负了你?” 桑酒微微摇了摇头,语带娇气:“父王怎么会这般想?这不是快要到婚期了吗?我总得回墨河待嫁啊!” 墨河王听到前半句,略微松了口气,可听到后面的话,想到冥夜对这桩婚事的态度,松了的那口气又提了上来,语气十分不喜地道:“冥夜对这桩婚事的态度,实在是不像话,若不是你非要嫁给他,本王又怎会忍了他,要本王说,就该拒了这门婚事,让你带着孩子回水族,左右水族也不是养不起!” 第18 章 叶冰裳(18) 桑酒听到墨河王的话,心中一暖,见墨河王脸色实在不大好看,便走上前挽着墨河王的胳膊,撒着娇道:“女儿知道父王心疼女儿,可墨河如今灵气稀薄,压根不利于诞育仙胎,再者说了,哪怕冥夜再不喜欢女儿,女儿也成了他的女人,哪怕为了天族颜面,女儿嫁过去后,冥夜也得好生对待墨河水族,冥夜手中法宝众多,必然能解除墨河的困境。” 墨河王听到桑酒的话,看着桑酒的眼神满是心疼,叹了口气,语气欣慰地感叹:“你长大了!” 看着眼前父女和乐的一幕,桑佑只觉得荒谬,他皱着眉头,讥讽地问道:“父王,酒儿,你们真的觉得冥夜上神会帮墨河吗?毕竟这门婚事,冥夜上神可是被逼着点头的。” 墨河王听到桑佑的话,不悦地皱紧眉头,沉着脸看向桑佑,厉声训斥:“放肆!桑佑,我看你真的是疯了,若不是冥夜占了你妹妹的便宜,你妹妹何必嫁给一个处处看不起她的男人?你不为你妹妹抱屈也就算了,怎么还替那畜牲说上话了?” 桑佑并没有理会发怒的墨河王,扭过头看向脸色苍白的桑酒,语气平淡:“桑酒,你说,冥夜真的是因为魔气入侵才和你合修的吗?” 桑酒闻言,心头一跳,面色越发苍白,她低下头,掩盖住眼里的心虚,语气委屈地反问:“不然呢?阿兄难不成觉得是酒儿使了手段?要知道连药圣都说了是冥夜自己的问题!” 桑佑自问出心头疑问后便死死地盯着桑酒,自然没错过桑酒脸上一刹那的心虚,他闭了闭眼,心绪纷乱。 他之前一直没有怀疑过桑酒,毕竟桑酒说得对,以药圣的能力,不可能看不出冥夜有没有中算计,既然药圣都说没有,那必然是没有。 更何况,桑酒有几斤几两,他这个兄长还能不清楚吗? 她没有能力算计冥夜! 可桑佑没想到,他到底是小看了桑酒啊! “佑儿,你这是问的什么?你在怀疑你妹妹?你妹妹若真有算计上神的能力,我水族岂会仍居于九重天之下!”墨河王满脸不悦地训斥完桑佑后,不等桑佑回话便一脸慈爱地看向桑酒,语气疼惜地哄道:“乖酒儿,你还怀着身孕,快回去休息吧。” 桑佑看着墨河王,很轻易就能穿过他眼中虚浮的慈爱,看透他眼底的野心勃勃,他知道墨河王未必没有看出桑酒的不对劲,可他不在乎。 桑佑能猜到墨河王的心思,与整个水族能获得的利益相比较,桑酒哪怕使了手段又如何?反正没有被揭发出来不是吗? 他突然感觉到悲哀。 桑酒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桑佑,触及到他满脸的失望时,仿佛被烫到一般飞速地移开眼,顺着墨河王的话,乖巧地回到了自己的宫殿。 桑酒走后,墨河王看着一言不发的桑佑,语气不悦地道:“你今日是怎么回事?你妹妹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为何要让她不痛快,她还怀着身孕呢!” “父王难道没看出酒儿的异常吗?”桑佑略带讽刺地发问,眼底却仍带着一丝期盼。 桑佑心底已经有了答案,可他还是抱有一丝期盼,不愿相信自己从未真正的了解自己的亲人。 墨河王眼神闪了闪,语带怒气地训斥:“放肆,你妹妹哪里有什么异常?你到底是听了谁的谄言媚语,这般揣测你的亲妹妹?” 桑佑看清了墨河王眼里转瞬即逝的飘忽,心彻底沉了下去。 他笑声越来越大,语气带着沉重的悲恸:“哈哈哈,父王,你真的是疼爱妹妹吗?你若是真的疼爱她,又怎会不知,她的所作所为一旦被人发现,她必定死无葬身之地?再者说,哪怕九天神域无人知晓桑酒做了什么,她这般的身份,又为冥夜上神所不喜,就算成了神妃,也没有人会真心信服她!” 墨河王哪里能不知道这些,可他心底仍念着桑酒出生之时,水族的预言,身负仙髓的皇族是水族摆脱妖族出身的契机。 水族的预言从未有过差错,故此,哪怕他明知道桑酒的做法有问题,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见。 生而为妖太苦了,妖族之中又以他们这类的水族最苦,不仅得防备着魔族,还得防备着神族。 墨河王眼神冰冷地看着神色略有些癫狂的桑佑,将心底冒出的那丝不安和羞愧压下,他没有错! 为了水族,他没有错! 第 19章 叶冰裳(19) 这就够了,冥夜并不强求天欢接受他,毕竟他自己也清楚,桑酒的事儿不解决,他根本没资格向天欢许诺什么。 只要天欢心中有他两分,他也就有解决桑酒的动力了,冥夜想到这儿,眼眸暗了暗。 看出了天欢在他面前有些不自在,冥夜又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从头至尾脸上的神情都没什么变化,仿佛真的只是来送请柬一般。 冥夜走后,天欢饶有兴致看着手中的请柬,很精致,精致的仿佛这场婚礼并不是桑酒强求来的。 许是第一次“做人”,白灵看着冥夜颇有些寂寥的背影,略带感叹地道:“宿主,冥夜上神看起来快碎掉了,我觉得他有点可怜。” 天欢听到这话颇有些不可置信,语气惊讶:“可怜?你居然觉得他可怜?” 白灵一看天欢这反应就知道她并不赞同这话,可想到冥夜在外威风凛凛的模样,对比方才对着自家宿主那小心翼翼,渴望又隐忍的神色,迟疑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天欢见白灵点头,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语气嫌弃:“他可怜?整个上清神域,无论是原本剧情还是现在,最不可怜的就是他了。” 白灵想到原本剧情里冥夜的结局,又想到自家宿主心心念念着冥夜的仙髓,抽了抽嘴角反驳道:“他这还不可怜?” 天欢把手里的请柬一丢,随意往榻上一窝,懒洋洋地回:“原剧情中其他上神以命灭魔,身陨道消,桑酒虐身虐心,魂飞魄散,而他冥夜还能留一条命自我折磨,如何算得上可怜呢?” 白灵抽了抽嘴角,确实,比起其他人连命都没了,冥夜好歹还留了一条命,可丧失神位,永失所爱,自我折磨,也算不上多好的结局吧? 白灵脸上的神情浅显易懂,天欢都不用怎么琢磨,就看出了它在想什么,她嗤笑一声问:“你觉得原剧情中,冥夜当真不知道桑酒在上清神域所遭受的一切吗?” 白灵显然没想过这点,瞳孔猛地一缩,对啊,作为上神,冥夜怎么可能不知道桑酒在上清神域过得如何? 天欢见白灵反应过来了,接着问:“你觉得冥夜知不知道天欢对他有极强的占有欲?” 白灵想到原剧情中天欢的所作所为,说句实话,但凡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天欢对冥夜的占有欲,显然,冥夜并不傻。 天欢又接着问:“你觉得冥夜爱过桑酒吗?” 白灵迟疑了片刻,犹犹豫豫地道:“后面应该是爱的吧,毕竟冥夜替桑酒抗天雷,还想把仙髓换给她,甚至在桑酒魂飞魄散后还想方设法复活她。” 天欢挑了挑眉,轻笑一声:“你以为这是爱?” 白灵疑惑地看向天欢,满脸写着“不然呢”。 “从一开始被墨河王挟恩求报,不情不愿的娶了桑酒开始,冥夜就没把桑酒看做一个平等的存在,整个上清神域,最看不起桑酒的,恰恰就是冥夜,甚至桑酒所受的很多委屈和苦难都是冥夜默认且纵容的,你以为那些仙娥真的会蠢到贴脸嘲讽一个上神的妻子吗?不过就是看出了冥夜不在乎桑酒,甚至于冥夜也想着借这些仙娥来敲打桑酒,让桑酒乖乖做一个有名无实的战神妃,不要妄想得寸进尺。” 天欢说到这儿,看了看白灵震惊的神情,讽刺一笑后接着道:“至于后来桑酒跳下弱水救了冥夜后,冥夜态度缓和,愿意与她培养感情,不过是因为桑酒舍命救冥夜这事,传的太广了,几乎人尽皆知。救命之恩,若冥夜还对桑酒做出那副冷冰冰的模样,你觉得大家会不会说冥夜不近人情?” 白灵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可想到冥夜之后所做的一切,又觉得不大对,若真按照自家宿主说的,冥夜并不爱桑酒,他又何必做到那一步? “可是……” “至于之后的一切,你可以当成冥夜爱上了桑酒,也可以理解为,冥夜知道这世上只有桑酒会无条件的爱他,而他害怕失去这份浓烈的爱,或者说冥夜也清楚桑酒遭受的一切苦难,都与他有关,他在弥补。”天欢想都不用想就知道白灵想说什么,开口打断了白灵的话。 “这不叫爱吗?”白灵皱眉问。 “冥夜无父无母,从未感受过别人对他的爱意,就连关系最亲近的天欢父女也只是把他当作工具人和所有物,没有半点爱,他会沉醉于桑酒毫无保留的爱,很正常,可这不代表他爱桑酒。” 天欢说到这儿,见白灵还是一脸懵懂,微微叹了口气道:“若是冥夜真的在凡间七载光阴的相伴下爱上了桑酒,以冥夜的本事,墨河不会被天欢屠族,桑酒也不会走到堕魔的结局,与其说他爱上了,不如说他体验到了被爱的感觉后,他心生贪念,哪怕不喜桑酒,也做不到像从前一样冷待桑酒,勉为其难的认可了桑酒的身份,可也仅仅是桑酒,不包括墨河水族,连爱屋及乌都做不到,谈什么爱呢?” “可天欢是假借清理魔族余孽的借口,趁着冥夜不知情才屠了水族啊!”白灵辩解。 天欢神情嘲讽:“是吗?可在天欢的记忆里,冥夜是认可她的借口的,冥夜从一开始就认定水族确确实实与魔族有勾连,哪怕对桑酒改观,也对水族一直抱有戒心,天欢屠了水族后,冥夜可不觉得天欢做错了,只是因为桑酒堕魔,不再爱他,甚至与他拔刀相见,冥夜才觉得天欢做错了。” 白灵细细翻了翻原剧情,惊愕的发现,自家宿主说的居然是对的,它颇有些接受不了地道:“我的天呐,冥夜居然是这样的人!” 天欢轻哼一声,撩起一缕头发用手指打着圈玩了一会儿后,意味不明地问:“墨河现在应该很热闹吧?” 白灵听到天欢的话,想起自家宿主在墨河动的手脚,心领神会地勾起一抹邪气的笑:“想来应该是热闹极了!” 第20 章 叶冰裳(20) 可她忘了自己体内的舍利子乃是神器,一个还未入魔的半魔压根抵抗不了舍利子,几乎是魔纹刚显露,桑酒便感受到了撕裂身体般的痛楚。 舍利子飞速的净化了桑酒体内的魔气,魔纹下一刻便消失殆尽,桑酒还来不及遗憾,便禁受不住痛苦,晕了过去。 桑佑虽说已经对桑酒失望,可多年疼爱桑酒已经成了本能,来不及思考便飞快地闪身抱住桑酒,看着桑酒昏迷后仍旧惨白的脸,他皱着眉头看向冥夜问:“一定要这样吗?” 冥夜点了点头,语气冷淡:“只能这样。” 几位长老没弄明白冥夜和桑佑在打什么谜语,见桑酒晕过去了,有些着急,毕竟如今墨河浊气肆虐,镇水石更是没了镇水能力,不知道什么时候,墨河便会决堤,他们迫切的想让桑酒尽快净化仙髓。 可面对冥夜,他们虽着急,却还是没敢说什么,毕竟桑酒虽未过门,却已经是冥夜铁板钉钉的未婚妻子,肚子里还有着冥夜的骨血。 不过,貌似这冥夜不大喜欢桑酒这丫头啊! 毕竟刚发现镇水石出问题时,还没有谁敢提出让桑酒出面,还是墨河王联系了冥夜后,冥夜提出的。 几位长老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冥夜的神情,见他对桑酒的状态没什么怜惜的意思,心头一阵复杂。 以现在墨河的情况,冥夜这种反应他们是该高兴的,毕竟墨河如今需要桑酒拯救。 可对于曾经在墨河王的暗示下幻想过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几个长老来说,他们属实有些遗憾。 妖类都想成仙,更别提如今寿数已经能看得着尽头的他们。 桑佑看着桑酒昏迷后依旧紧皱的眉头,惨白的脸色,什么心思都没了,只剩下心疼,他打横抱起桑酒,语气略微有些冷淡地对其他人道:“我先带酒儿回去休息。” 还没等几个长老回应,冥夜便点了点头,对桑佑道:“我和你一起去。” 桑佑抱着桑酒的手紧了紧,眼神复杂地看了眼冥夜,点了点头,带着冥夜一起回了桑酒的宫殿。 宫殿内,桑佑坐在床榻边,看着昏迷的桑酒,语气迷茫:“我从未想过,我一手照料大的妹妹,会因为执念,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冥夜坐在椅子上,听到这话,皱着眉道:“我怀疑她和魔神有联系。” 桑佑猛地抬起头,眼神冰冷:“不可能!” 冥夜听到桑佑反驳,眼都没抬地回怼:“你看过阵法回溯画面不是吗?她脸上的魔纹,可是魔神才有的,若不是魔神亲自打入魔种,她怎么可能拥有魔神的力量?” 桑佑想起自己和墨河王调出禁地守护阵法,看到的画面,颓然的低下头。 原来墨河禁地拥有每一任墨河王用血肉设下的阵法,将禁地设置成非水族王室不可进,在看到镇水石出问题的第一瞬间,墨河王便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 毕竟阵法并没有波动,意味着没有外人闯入过禁地。 那就代表要么是仙髓自身出了问题,要么是有水族王室进入禁地破坏了镇水石。 墨河王一开始坚定的认为是第一种,可他还是谨慎地看了阵法自带的回溯功能,没想到被啪啪打脸。 只见回溯画面里,桑酒满脸魔纹地站在禁地内,不停地往镇水石内打入魔气,原本灵动清澈的双眼,被魔气浸染的漆黑一片,嘴角挂着瘆人的笑容。 墨河王第一反应就是有人篡改了阵法,伪造了一段影像,然而当务之急是这画面不能让别人看到,几位长老都知道阵法的功能,他必须得掩盖住。 可守护阵法是历代墨河王的心血,凭他的本事,压根掩盖不了,也没办法直接破坏整个阵法,着急忙慌之际,墨河王只能先偷摸传音给桑佑,想让桑佑过来一同商量怎么处理。 恰在此时,从天欢处跑到墨河,打算心平气和的和桑酒好好聊一聊的冥夜发现了墨河的惨况,自觉墨河如今的状况可能和冰晶被自己融合有关。 有些愧疚的拿出舍利子准备帮忙,刚好碰到被墨河王叫去禁地的桑佑,便想着一起去拜见墨河王。 墨河王看到冥夜和桑佑一同过来,想到自家女儿还怀着冥夜的骨肉,觉得冥夜哪怕不喜欢桑酒,也会在意孩子,便将自己的猜想告诉了冥夜,想让冥夜帮忙隐藏这段造假的画面。 他是真的觉得这画面是假的,压根没想过冥夜会不会把桑酒当魔头打死。 然而冥夜探查过后,却告诉墨河王,阵法并没有出问题,也没有篡改过的迹象。 墨河王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走了一步臭棋,冥夜本就不想娶桑酒,眼下有桑酒入魔的证据,冥夜便有借口处理掉这桩婚事了,甚至于,冥夜还可能打着除魔的名义,杀死桑酒。 至于桑酒有没有入魔,墨河王觉得不可能,毕竟他再没见识也知道魔纹的等级,桑酒脸上的高等魔纹,可是拥有魔神的力量,除非自愿被魔神打入魔种,不然不可能拥有。 自家女儿哪怕性格再有问题,也不可能与魔头有关啊! 冥夜看出墨河王不相信自己,也没辩解,只是平淡地同墨河王商量,他可以帮忙掩盖桑酒入魔的证据,祛除桑酒体内的魔气,再将墨河的困境处理好,这一切只需要墨河王同意取消桑酒和他的婚事。 墨河王再不甘心,也只能同意冥夜的要求。 而冥夜将舍利子打入桑酒体内,就是为了祛除桑酒体内的魔气,至于仙髓,本就是桑酒的,自然是物归原主,而冥夜也会将体内的冰晶归还水族,用来拯救水族危机。 第21 章 叶冰裳(21) 魔神听到桑酒不客气的语气,眉头皱了皱,看向桑酒的眼神暗了一瞬,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恶意。 自被天地孕育出来,哪里有人敢这么不客气的和魔神说话? 桑酒敏锐地察觉到了魔神眼神中一闪即逝的杀气,原本因为之前情绪激动而恢复血色的脸瞬间白了下来,略有些慌忙的找补:“不,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太担心孩子了,我……” “哟,怎么被吓到了?好了,别慌,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魔神被桑酒这副瑟缩的模样取悦到了,心头的不悦淡了些许,想到桑酒还有用,打断了桑酒的话,语气很是温和地道。 桑酒呐呐地点了点头,有些紧张地抓着被面,小心翼翼地问:“舍利子……” “舍利子若是出了问题,只怕冥夜第一时间就会发现,你想被怀疑?”魔神眯了眯眼,语气有些戏谑。 桑酒有些慌乱:“那舍利子不会对我的孩子造成危害吗?” 魔神指尖摩挲着腰间悬挂的骨铃,那枚骨铃在暗红锦囊中透出微弱金光。 他忽然俯身逼近床榻,桑酒下意识往后仰去,后颈却被冰凉的手指扣住。 "你体内的舍利子会在本尊魔气的镇压下,失去净化的能力,可本尊的这缕魔气,只能镇压这舍利子七日。"他的吐息拂过桑酒颤抖的睫毛,明晃晃威胁的语气,让桑酒忍不住发颤。 "你想要我做什么?"桑酒意识到魔神的意思,垂下眼低声问。 “带着这枚骨铃,每七日来弱水河畔见本尊一次。”雪白的骨铃在魔尊手中发出青绿的光芒,诡异,阴森。 “好。”桑酒伸手接过骨铃,异常乖顺的态度让魔神心情大好。 魔神骨瘦分明的手突然隔着被子按在桑酒的腹部,一双琉璃瞳中映出桑酒略有些惶恐的面容:"你若是真的乖乖听话,本尊会保这孩子顺利出生。” 魔神说完后,慢条斯理地直起身,看也不看桑酒听到这话后惊喜的神情,便消失在了原地。 窗外忽然炸响惊雷,暴雨倾盆而下。 桑酒死死攥住骨铃,玉白的棱角刺进掌心,桑酒却仿佛没感觉到痛,满脸慈爱地垂下眼道:“放心,我的孩子,哪怕你父王不在意你,母亲也一定会让你顺顺利利的出生。” 另一头,墨河禁地,冥夜盘腿坐在镇水石旁,运用神力将体内的冰晶一点点的剥离出来。 每剥离一分,冥夜的脸色便变白一分,不亚于剥皮抽骨般的疼痛,让冥夜忍不住闷哼出声。 已经融合彻底的冰晶不愿离体,不停地对抗着冥夜的神力,一寸又一寸的寒冰覆盖住冥夜的五脏六腑,慢慢的,冥夜的整个躯体都被寒冰覆盖,如同一座冰雕。 一旁护法的墨河王和桑佑被冥夜身上的寒冰散发的刺骨寒意,冻的脸色青紫,只觉得自己仿佛也和冥夜一样变成了冰雕。 好在冥夜虽神识沉浸在剥离冰晶一事上,却还是分神散出一缕神力,包裹住了二人,才没让二人真变成两个冰雕。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刺目的光从满身寒冰的冥夜体内散发出来,光华中,镇水冰晶裹挟着神血破体而出,冥夜周身经脉瞬间爬满蛛网般的冰裂纹。 墨河王惊觉手中定水杵疯狂震颤,沉寂万年的河图洛书轰然展开,浮现出"冰魄归位,神瞳现世”八个血色篆文。 上清神域,正偷偷在神域布阵的天欢仿佛察觉到了什么,脸色一变,顾不得会被发现,调动浑身的神力消失在了原地。 天欢走后,双眼覆盖着白布的稷泽从阴影处走出,他试探性地探出一缕神力到天欢还未完成的阵法,原以为会被反噬,不想那阵法吞了他的神力后,竟完善了些许。 稷泽若有所思的愣了一会儿,旋即想到什么一般,脸上露出一抹略有些复杂的笑容,他长叹一声,喃喃道:“罢了,罢了,你既想让我帮你,我怎能不顺你的意?” 稷泽说完双手结印,神力源源不断地汇入半成的阵法之中,他的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嘴角却挂着欣慰的笑。 墨河,镇水冰晶裹挟着神血悬于半空,发出深蓝色的幽光,冥夜指尖凝着冰霜按住心口,破碎的龙鳞正渗出金色血液。他望着冰晶中浮现的河图洛书,琉璃色瞳孔突然泛起鎏金光晕。 "冥夜!"桑佑惊呼着要去搀扶,却被骤然爆发的神威震退三步。他看到战神银甲上凝结的冰霜正诡异地渗入皮肤,在脖颈处形成蛛网般的暗纹。 墨河王握紧定水杵的手剧烈颤抖:"冰魄认主……这,这怎么可能?” 冥夜忽然按住剧痛的右眼,鎏金光芒穿透指缝,破碎的记忆如同利刃一般传入他的大脑,最终定格在那年在弱水河畔,天欢带着他躲避魔兵时,仓惶落在他右眼眼睫上的一滴泪珠。 怎么当时就没有发现呢? 那滴含着圣女精血的泪珠——是天底下最狠毒的契约啊! 冥夜忍不住闷笑出声,就在这时,墨河上空的空间被撕裂,冥夜仿若早已知晓来的是谁,他咬牙站起身,身体被冰晶割破的地方因为他的动作不断渗出血液,直愣愣地看着被撕裂的上空。 天欢赤足从撕裂的空间中走了出来,鎏金裙裾扫过结冰的河床。 天欢刚一出场,便眼也不眨地盯着冥夜金黄色的神瞳,满心的怒火让她的瞳孔骤然收缩成蛇类竖瞳,语气嘲讽地叹道:“天道果然是疼你,镇水冰晶本是墨河水族世代至宝,水族供奉了它数万年也没从它得到多少好处,而你,只是在体内蕴养了它几百年,它便心甘情愿的认你为主,还甘愿舍弃冰魄为你觉醒神瞳。” 第 22章 叶冰裳(22) 冥夜没有回答,反问道:“你说过天欢受伤后修为难进,可对?” 药圣有些摸不着头脑,点了点头:“对啊,当年天欢那丫头仙脉尽数损伤,莫要说精进修为了,连仙寿都损了大半。” “有什么东西能够瞒过您老的探查,让您老得到截然相反的脉象吗?” 冥夜这问题问的药圣一愣,他细细地看了看冥夜空洞的眼眶,旋即,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道:“螣蛇之力?剜你眼睛的,竟是天欢?” 冥夜沉默了一瞬,点了点头道:“是,她如今的修为很高,您老当年估计是被蒙蔽了。” “不对。”药圣一把抓住冥夜的手,用指尖沾了些许血渍细细地观察了片刻后,沉声道:“双生血契……” 冥夜听到血契二字,身体僵了一瞬,语气苦涩:“很早之前天欢就在我体内种下了这份血契,可我看不透这血契究竟是怎么回事,只知道天欢剜目之前,催动了这血契,除了让我疼痛难忍外,并未让我失去战力,我也并未察觉别的异常……” 冥夜说到这里,仿佛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看着药圣道:“血契不都是以控制为主吗?我为何没有感觉?” 药圣神色凝重地看向冥夜:“你说对了,双生血契并非寻常血契,它不是用来害人的,它是用来改命的,上古时期,通常将它称作双生共生契。” 七天时间一晃而过,神域如今最炙手可热的话题,便是黑化后夺宝叛逃的天欢,仙娥们议论纷纷,不停地猜测天欢的踪迹。 最广为传播的一版就是天欢和魔族勾连,早已经叛逃去了魔界。 弱水河畔,桑酒痛苦的捂着腹部跪坐在地上,语气满是怒火:“出来!你骗我!你到底对我的孩子做了什么?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 仿佛是为了佐证桑酒的话,话音刚落下,她原本只是微微隆起的腹部迅速的胀大,肚皮上冒出一个又一个的凸起,仿佛是孩子在她体内不停地翻滚。 魔神隐匿身形,悬浮于半空,欣赏够了桑酒的惨状,方缓缓显出身影,语气邪魅:“真是个天真的蠢货,我是什么?我是魔,你见过信守承诺的魔吗?” 魔神说完后,不顾桑酒惊诧恐慌的神色,轻轻翻了翻手腕,桑酒系在腰间的骨铃便悬空而起,一道诡异的红线从骨铃中伸出来,试探着想要触碰桑酒的腹部。 桑酒惊慌地伸出手想要扯断红线,魔神不耐地轻啧一声,随手一挥,桑酒便被定在了原地,使不出半分力气。 桑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红线穿透衣服和皮肉,直到彻底与她的孩子链接到一块。 桑酒心头的恨意不断蔓延,这些日子遭遇的一切不断在脑海中循环,被父兄舍弃,被冥夜舍弃,被魔神欺骗…… 一幕又一幕,刺激着桑酒本就岌岌可危的理智,终于她不再压抑自己,脖颈处的魔纹再一次浮现,这一次,舍利子察觉到魔气,在桑酒体内不断嗡鸣,却被魔神的力量死死压制。 桑酒没有注意原本连接在她腹部的红线早已经转移到她的眉头。 若是此刻她抬头看一眼,便能看到魔神红线另一端早已被魔神握在手中,正源源不断的将魔神体内的魔气不断地输送到她的识海,而魔神望向她的眼里满是兴奋与恶意。 很快,黑色的魔纹蔓延至桑酒的瞳孔,桑酒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一双瞳孔已然化为血色,她眨了眨眼睛,嘴角挂着一抹邪气的笑容,歪头看着魔神,嘴里轻缓地吐出两个字“尊上。” 魔神从空中落在桑酒面前,俯身用骨瘦分明的手掐住桑酒的下巴,语气愉悦:“你好啊~我的,小傀儡!” 桑酒不适地皱了皱眉,覆盖在腹部的手长出尖利的指甲,用力刺进皮肉,而后掏出还未长成的胎儿,仔细地打量了一会儿后,语气愉悦:“我还以为冥夜真的那么无情呢,没想到他竟还记得为这孩子灌输神力,瞧瞧,都快长成了。” 魔神撒开手,垂下眼向桑酒的手,已经长齐全的孩子悬浮在桑酒的手心上方,他闭着眼,十分安静的睡着,周身散发着纯粹的神力。 作为老对手,魔神一眼就看出这神力确实是属于冥夜的,他略有些诧异:“本尊还以为冥夜会不管这个孩子,没想到,他竟然还有一副慈父心肠,不过这倒是便宜了本尊。” 魔神说完,大手一挥,一尊散发着不祥之气的三足鼎便出现在他面前,他抬起手想将孩子送入三足鼎,却不想,桑酒的手死死抱住了孩子,原本血色的瞳孔逐渐清明。 "你说过会帮我..."桑酒抱住孩子的手指节发白,神情痛苦的闷哼了几声后,才从喉间硬挤出一句话:"你说过会让我的孩子活下来!" 魔神诧异地伸手探向桑酒的额头,,仿佛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般,语气兴奋地道:“你居然还有意识,有趣,太有趣了,一个小小的蚌精,居然能抵挡住本尊的傀儡之术。” 桑酒费尽全力才能保持片刻的清醒,压根没注意听魔神的话,只是不断地重复魔神的许诺,一双手死死护着孩子。 就在这时,弱水剧烈的颤动,一把三叉戟破空而来,狠狠地攻向魔神,魔神闪身避开,看着凌空而立的冥夜,一挥手将跪在地上的桑酒拽到身前,他掐住桑酒的脖颈,正准备说些什么,却察觉到了不对劲。 只见十二神的身影浮现在冥夜身后,各个拿着武器严阵以待,魔神挑了挑眉,没有恋战,挟持着桑酒预备离开,魔神刚撕裂空间,桑酒突然用力将怀中的孩子掷向冥夜。 冥夜手忙脚乱的接住孩子,再抬眼就见魔神和桑酒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没有人注意到,一直安静睡着的孩子,在半空中微睁开了双眼,血色的红一闪而过,很快便重新阖上眼,乖巧的睡去,仿若从未醒来。 第 23章 叶冰裳(23) 桑酒没有去追墨河王,她踩着满地的血肉,嘴里轻轻念诵咒语,数以万计的水族生灵的魂魄悬浮在空中,在咒语停下的一瞬间涌入桑酒体内。 弱水开始沸腾,魔物顺着结界裂缝涌入,撕咬声与惨叫声在水波中荡漾。 桑酒踏着血浪走向祭坛,指尖抚过从前珍爱的珍珠帘,当最后一道防御法阵破碎时,魔神突然解除了桑酒体内的傀儡咒,她捂住额头发出痛苦嘶吼,片刻后,她不可置信地看向满地的残骸,哆嗦着唇道:“不,不!” 墨河结界破碎的轰鸣震碎了九重天阙的琉璃瓦。 魔神赤足踏在沸腾的血浪上,身后百万魔军如黑雾蔓延,所过之处星辰陨落。他手中的骷髅法器每晃一下,便有三百六十五道魔纹穿透云层,将神域护山大阵撕出蛛网般的裂痕。 他垂眸望向声嘶竭力的桑酒,语气愉悦:“手染族亲之血的滋味如何啊?” 桑酒抬起头,满是恨意地看着魔神:“你从第一次见我起,就在我体内种下了魔种,又一步一步的诱我堕魔。” “哎呀,总算反应过来了,可惜晚了。”魔神眯了眯眼,手轻轻一转,泛着黑气的罗盘从他袖中飘出。 魔神轻轻拨弄了一下罗盘的指针,罗盘飞快转动,片刻后,魔神轻叹一声:“啧,真没意思,居然到现在还不能测算出,你与与无垢灵体到底有什么联系!” 桑酒敏锐的捕捉到魔神话里的意思,有些疯癫地吼道:“你是因为我与无垢灵体有联系,所以才这么对我?” 魔神轻蔑地看了眼桑酒:“不然呢?你该不会以为,就凭你,也值得本尊亲自布局吧?” 桑酒似哭似笑地看着满目疮痍的墨河,歇斯底里的喊道:“可我从不知道什么无垢灵体!” 魔神没有理会半疯癫的桑酒,皱着眉头摩挲了一下手指,语气不悦:“不应该啊,明明最开始的测算的时候,天机显示,无垢灵体和这个蚌妖有联系啊,莫非有人篡改了天机?” 魔神想到这里,眼神凝重地重新拨动罗盘,罗盘停下的一瞬,魔神周身魔气剧烈翻腾,他眉眼阴沉地看向上清神域,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天道”。 荒渊内,周围的震颤愈发剧烈。 天欢化身的螣蛇真身缠住青铜鼎,鳞片与鼎身铭文碰撞出刺目火花。 稷泽半跪在地,白绸早已被血浸透,金瞳流出的血泪在苍白的脸上划出两道狰狞痕迹。 "镇魂鼎认主需要神瞳和你的心头血!"稷泽的时空领域开始出现裂痕,"天欢,没时间了!" 螣蛇仰头长啸,一颗鎏金眼珠从螣蛇体内冒出,而后它前爪猛地刺入心口,泛着幽蓝荧光的血液喷涌而出,直直喷射到悬浮半空的眼珠上。 一阵刺目的金光从染血的神瞳中倾泻而出,顺着青铜鼎的饕餮纹路蜿蜒流淌,当金光流入最后一枚铭文时,深渊突然陷入死寂。 "退!"稷泽抓住天欢手腕,混沌灵珠爆发出耀眼光芒。青铜鼎化作流光没入天欢眉心,九婴残魂的嘶吼被冻结在时空裂隙中。 此刻的上清神域,弱水倒灌形成的黑色瀑布正冲击着金光结界。 冥夜手持三叉戟立于天门,诸神满脸凝重地站在冥夜身后。 “墨河……没了。”逃窜到神域请救兵的墨河王,满脸泪水,语气哀痛。 他后悔了,后悔过于信任水族预言,纵容桑酒为所欲为。 魔神收起罗盘,挥手间一缕魔气直直冲向跪坐在地上的桑酒,桑酒想躲,却发现自己压根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魔气入体,清楚的感觉到原本已经恢复正常的神志,在魔气入体的一瞬间再次崩塌。 “既然手染血亲之血,也无法让你尽失天道庇护,那本尊就再导一出母子相残,背叛旧爱的大戏,我倒要看看这天道还会不会庇护一个杀亲弑子的堕魔妖孽!”魔神语气淡漠地瞥了一眼,神色满是尊敬的桑酒,语气带着一丝恼怒。 “整兵,是时候开戏了!”魔神满是邪气的眼直勾勾地望向上清神域的方向。 “轰隆隆……”神域结界被魔兵不停地撞击,整个神域都开始颤动。 结界外,冥夜手持三叉戟,与身后的十位上神一同攻向魔神。 荒渊内,天欢感觉自己的鳞片正在片片剥落,耳边响起脊骨不堪重负的脆响,仿佛抽筋拔骨的痛楚,让她忍不住仰天长啸。 螣蛇的嘶吼声让不远处察觉天地异象,匆匆往此处赶来,试图分一杯羹的妖魔们脸色大变。 一些修为浅薄的妖魔,被吼声震的七窍流血,倒地哀嚎。 然而荒渊中的大妖们,神色虽慎重,脚下的步伐却越来越快,野心勃勃的眼里,充满了对大机缘的渴望。 螣蛇不断在空中翻滚,七寸处浮现出鎏金纹路——那是镇魂鼎在血脉中苏醒的征兆。 当大批妖魔赶到时,天欢已经从虚空坠落,化为人形。 右眼那翡翠般的竖瞳,被鎏金神瞳覆盖,一金一绿的异瞳衬的她半面如神佛,半面如妖魔,格外诡异。 神域的天穹正在坍塌,弱水倒灌形成的黑色瀑布冲击着金光结界,冥夜的三叉戟插在天门中央,戟身已经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谁也没有发现,原本一直跟着魔神的桑酒,不知何时消失在了战场上,她赤着脚,任由血红色的裙摆扫过神域的地面,径直往玉倾宫走去。 神域所有神仙,都在抵抗魔兵,桑酒走进空荡荡的玉倾宫,随心所欲的用魔气进行破坏。 她如今神志不清,脑海中除了要听从魔神命令,就是未堕魔前,心中最深的执念与仇恨。 玉倾宫所有摆设都如天欢还在时一般,没有丝毫改变,桑酒随心所欲的将记忆中天欢最珍爱的琉璃盏扫落在地,看着四分五裂的琉璃盏,心头格外愉悦。 将玉倾宫破坏的差不多后,桑酒方缓缓走向最里间的一间屋子,她推开门,床榻上熟睡的婴儿听到动静,睁开双眼,红宝石一般的瞳孔直勾勾地看着桑酒。 荒渊,天欢看着赶来的妖魔,轻歪头,异瞳深处满是兴味:“你们是察觉到我收服了镇魂鼎,特地前来祝贺的吗?” 为首的大妖看到天欢的鎏金右眼,察觉到不对,本能的想要后退,然而,晚了。 天欢一挥手,镇魂鼎从她体内飘出,上古神器的威压,让一众妖魔跪倒在地,她看到这一幕轻笑一声:“镇魂鼎刚出世,需要吸收大量的力量,你们来的正好,刚好留下来当祭品!” 天欢说罢,镇魂鼎兴奋的开始震颤,迫不及待一般,将所有妖魔吸入鼎中。 稷泽咳着血,摇摇欲坠的站起身,神情凝重:“天欢,神域出事了!” 天欢收回镇魂鼎,垂下的双眼满是激动,终于,终于到了最后时刻。 稷泽并未察觉到天欢的异常,皱着眉,语气急迫:“我们得尽快赶回神域。” 天欢看了一眼稷泽,眼神停留在那条已经被血浸染成红色的白绫,语气有些微妙:“荒渊可不能撕裂空间,你想开启时空传送?” 稷泽点了点头,察觉到天欢的眼神停留在他覆眼的白绫上,语带安慰地道:“你放心,我没事。” 天欢倒是真有些担心,毕竟她后续的计划还得用到稷泽,如果稷泽继续消耗神力,说不定会神力耗尽而亡。 天欢果断拒绝了稷泽想开启时空传送的提议,语气温和:“不行,神域如今还不知道有多危急,我还需要你帮我将镇魂鼎打入阵眼,你不能逞强” 稷泽闻言,略有些不赞同:“可我们得尽快赶回神域……” “放心!”天欢打断稷泽的话,双手掐诀,右眼散发出的金光在半空中凝结,化为无数金色利刃,缓缓将空间撕裂。 稷泽震惊地看向天欢:“原来,神瞳竟也可运用时空之力吗?” 天欢没有回答,抓住稷泽的手腕,带着稷泽穿过金色利刃割破的空间。 玉倾宫,桑酒抬手挥出一道魔气攻向床榻上的婴儿,婴儿仿佛察觉不到桑酒的杀意,仍旧直勾勾地盯着桑酒。 他的眼神让桑酒的动作停滞了片刻,眼底浮现出挣扎之意,原本带着杀意的魔气,在触及到婴儿之前,被桑酒强制收回。 魔气反噬让她猛地吐出一口血,她像是不理解自己的举动,望向孩子的眼神满是探究。 “咯咯咯”婴孩见桑酒看他,兴奋的舞动手脚,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他每舞动一下小手,便挥出一股净化之力,纯蓝色的净化之力化成藤蔓,一点一点缠上桑酒的身体,贪婪的吞噬着她周身的魔气。 一个魔,被净化之力所束缚,所承受的痛苦不亚于抽筋拔髓,可桑酒诡异的没有挣扎,她仍旧满脸探究的看着孩子,血红的瞳孔深处甚至蔓延出了一丝慈爱。 天欢和稷泽从空间中坠落在地的瞬间,便闻到了空气中浓烈的血气,天欢扶着稷泽,语气凝重地道:“我们得尽快前往阵法中心,将镇魂鼎打入阵眼。” 稷泽没有血色的脸上露出一抹笑,语气有些释然:“镇魂鼎只怕不足以让阵法启动,所以……”稷泽一掌拍向自己的眼睛,白绫破碎,两颗眼珠从眼眶脱落。 “拿去吧,虽说我的这双时空之眼,被天道之力损坏了不少,可到底也算得上一件神器。”稷泽满脸是血,语气却依旧平稳,仿佛并没有承受剜目之痛。 他本就重伤,又硬生生剜了时空之眼,浑身神力就快要枯竭,自无法再用神识充当眼睛。 故而他看不到,天欢接过时空之眼时,嘴角勾起的诡异笑容。 天欢语气略有些叹息:“真是好一个舍己为世的神明啊,可惜,我不光想要你的时空之眼,我还想要你的一身血肉。” 稷泽听到这话,脸色突变,他抬起头,空荡荡的眼眶异常可怖,天欢却浑然不怕,她脱离躯壳,妺女的元神刚刚出现,稷泽便感受到翻滚的热浪迎面扑来。 “你,你是……你什么时候,夺舍了天欢?”稷泽颤着声,热浪在不断舔舐他的皮肤,透露出主人对他一身血肉的渴望。 妺女轻挑眉头,自带媚惑的声音格外缱绻:“这话可真耳熟,让我想想,哦,对了,天昊上神在死之前,也问过这番话。” 稷泽听到妺女的话,面色瞬间古怪起来,若是从一开始,天欢就被夺舍了,那他窥探到的画面又是怎么回事? 稷泽并不觉得妺女有篡改天机的本事,毕竟他看到的画面太过震撼,别说女魃,就是十二上神联手,也未必能达成天机所揭示的画面。 妺女并不在意稷泽到底在想什么,她恢复真身,就是为了吞噬神明,故此她挥手用热浪包裹住稷泽的身体,轻张开嘴,预备将他吞入腹中。 “你会做到的对吗?”稷泽突然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 一手引导稷泽走到今日的天欢,自然知道他在问什么,语气肯定:“当然!” 稷泽松了口气,凝重的神情放松下来,他闭上眼,有些释然的被妺女吞入腹中。 “宿主,他不怕你在骗他吗?”一直留在神域替自家宿主布局的白灵从角落走了出来,语气好奇。 天欢轻笑:“他当然怕,可他已经走投无路了,只能寻求一丝心理安慰。” 白灵似懂非懂的点头,天欢扭过头看向它:“你刚刚替我隔绝空间了没?” 白灵拍了拍胸脯,语气骄傲:“宿主,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保准一丝妺女的气息都泄露不出去!” 天欢放心的点了点头,敷衍地夸道:“真棒,你是这世上最棒的系统。” 白灵骄傲地挺胸,邀功似的道:“宿主,桑酒已经看到孩子了,只不过,你为什么让我帮她的孩子融合舍利子,让那小孩一出生就那么厉害啊?” 天欢没直接回答白灵的话,语气有些玩味:“既然是天生好命,自然就得回馈天地。” 第 24章 叶冰裳(24) 神魔战场,冥夜的三叉戟在魔神的攻击下碎成齑粉,戟身裂纹如蛛网蔓延至掌心。他踉跄后退,看见身后八位上神的金甲已被魔气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魔神盯着仍在负隅顽抗的冥夜,突然皱了皱眉,片刻后,大笑道:“本尊就说有哪里不对劲,原来是这样!” 魔神一挥手,冥夜看起来正常的右眼瞬间变成只有没有眼珠的模样。 魔神看着冥夜空荡荡的右眼眶,语气嘲讽:“原来传闻是真的,你真的得到了鎏金神瞳,可惜你太过愚蠢,竟让人夺走了那样的大机缘,否则今日,你何至于如此凄惨啊!” 魔神的话让冥夜完好的左眼闪过一丝黯淡,他没有回应魔神的话,双手结印,飞快攻向魔神。 魔神轻嗤一声,挥手挡住冥夜的攻击,略有些百无聊赖的叹道:“真是无聊啊!你们神域越发的弱了!” 魔神说罢,一道浓厚的魔气从他体内迸出,化作一条黑色的巨龙攻向冥夜。 "护心鳞!快祭护心鳞!"火神嘶吼着将本命真火注入结界,赤红火焰中浮现出玄武龟甲纹路。 冥夜祭出护心鳞,晶莹的护心鳞挡住巨龙的利爪,火光四溅下,魔气凝成的巨龙被震的四分五裂,冥夜连忙趁机往后撤去。 "轰——" 天穹突然裂开鎏金缝隙,镇魂鼎的饕餮纹路映满战场。 天欢踏着鼎耳飘然而下,右眼鎏金神瞳流转着诡异的光,她身后悬浮的镇魂鼎正在疯狂震颤,鼎口喷涌出的金色锁链贯穿十二魔将胸膛。 "你是那个夺了冥夜神瞳的玉倾宫圣女?"魔神抬手召回骷髅法器,眼神满是兴味地看向悬浮在半空的天欢。 玉倾宫内,桑酒瞳孔时而猩红时而清明,婴孩挥出的净化藤蔓正与她体内魔种激烈对抗,她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一阵晦涩的诵经声。 随着脑海中的诵经声越来越响,桑酒眼前仿佛闪过无数画面,尸骸遍野的战场,端坐在王座的魔神,以及被献祭的……孩子。 “不!”桑酒凄厉的大喊,体内的傀儡咒瞬间破裂,可她周身的魔气却越发浓郁,净化藤蔓吞噬不了这么多的魔气,急切的开始分裂,试图增加分身,加快吞噬魔气的速度。 桑酒一把扯掉缠绕在身上的藤蔓,血红色的瞳孔因为入魔太深,化为诡异的黑瞳,她上前抱起孩子,低头用脸轻轻贴了贴孩子的额头,声音嘶哑:“母亲会救你,母亲一定会救你。” 桑酒抱紧孩子,步履匆忙的走出玉倾宫。 神魔战场,天欢没有理会魔神的问话,转头看向满身是血,姿态狼狈的冥夜:“你的孩子呢?” 冥夜眼神复杂地看着天欢,药圣之前说的话在脑海中回荡——‘双生共生契,乃逆天改命的上古秘术,需日日以施术者心头血,术法大成之日,二者的命星便可彻底逆转。’ 冥夜不清楚天欢到底为什么要窃取他的命星,在他眼里,他的命属实算不得好。 “圣女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不是叛逃到魔界去了吗?” “圣女周身神力纯粹,怎么可能是叛逃到了魔界。” “我就知道,圣女那么善良,怎么可能会背叛神域。” “……” 冥夜身后的神兵们看到天欢出现,纷纷开始窃窃私语。 天欢见冥夜没回话,皱紧眉头,语气不耐:“你的孩子呢?” “我说,本尊还在这里呢!你这小小长虫,以为侥幸获得了机缘,就可以无视本尊的话吗?” 魔神眉眼狠戾,挥手间,一道浓厚的魔气向天欢袭去。 “小心!”冥夜顾不得继续思考天欢为什么要问孩子的下落,语气担忧的大喊出声。 天欢侧身躲过魔神的攻击,异色瞳孔内隐隐泛起怒气,她扭过头看向冥夜,语气克制:“你的孩子到底在哪儿?” 冥夜沉默,他从未期待过那孩子的到来,甚至于,在情绪最偏激的时候,也曾阴暗的想过若那孩子不存在就好了。 可孩子已经顺利降生了,并且还有那样特殊的能力,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在不清楚天欢动机的情况下,透露孩子的消息。 天欢见冥夜依旧沉默,眼中的不耐越发浓重,她轻眯双眼,右手掐诀,漂浮在半空的镇魂鼎嗡的一声,一条金色锁链从中飞出,径直向冥夜攻去。 冥夜没想到天欢会突然发动攻击,被金色锁链狠狠抽中,喉间瞬间涌上腥甜,他侧头吐出一口血,语气复杂:“天欢,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魔神看着冥夜被天欢重伤,本有些恼怒的神色被一脸兴味替代,他耐下心仔仔细细看了天欢一阵后,恍然道:“本尊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小长虫,你这命星,不是你自己的吧,让本尊看看你到底夺了谁的命。” "轰隆!" 魔神飞身攻向天欢,天欢催动镇魂鼎挡住魔神的攻击,魔神见镇魂鼎将自己的魔气悉数挡下,满脸邪气的大笑出声,眼里满是浓厚的战意:“真是好宝贝,本尊今日就来收服了你!” 镇魂鼎仿佛听懂了魔神的话,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声,缠绕着十二魔将的十二道金色锁链齐齐断裂,被贯穿胸膛的魔将们化作黑雾消散,却在空中凝结成十二朵彼岸花,花瓣滴落的血水将战场染成暗红色。 魔神的骷髅法器如同迎合镇魂鼎的嗡鸣一般,也开始剧烈震动起来。 天欢和魔神对视着,眼神交汇时,杀气四溢。 下一刻,魔神和天欢一齐动了起来,广袖翻飞间,满是杀意的法力不断攻向彼此。 原本就已经岌岌可危的神域结界承受不住两人打斗间的余威,彻底崩塌。 弱水瞬间灌入神域,法力低微的仙者被弱水侵蚀着血肉,发出痛苦的嘶吼。 “圣女救命!” “不要,救救我!” …… 天欢耳边响起此起彼伏的呼救声,魔神游刃有余的挥开天欢的攻击,语气戏谑:“听,他们在向你求救,你不救他们吗?” 天欢没有回应,眉眼淡漠地看了一眼下方的惨状后,继续攻向魔神。 “真是狠心啊,本尊觉得,比起做神域的圣女,你更适合跟着本尊修魔。”魔神满眼欣赏地看着天欢,语气感慨。 然而魔神没有注意到,打斗之时,天欢一直在引导着魔神往神域中央走,如今两人距离神域中央的位置,只差三步的距离。 另一头,桑酒慌忙的抱着孩子,神情防备地看着挡在她面前的墨河王,一把魔气凝成的长剑,悬浮在桑酒身前,就等桑酒一声令下,便可攻向墨河王。 墨河王一眼就看到了桑酒那双漆黑的瞳孔,他眼里闪过一丝泪光,语气和蔼地唤了一声“酒儿”。 熟悉的称呼让桑酒紧绷的神情缓和了些许,然而空中那把长剑并未消失,桑酒语气嘶哑地吼道:“让开!” 墨河王没有理会那把长剑,望着桑酒的眼神满是慈爱,他颤声问:“你要去哪儿?” 桑酒如今入魔太深,早已经认不出墨河王到底是谁,见眼前人没有听她的话,让出道路,眼神瞬间变得狠戾,悬浮在半空的长剑察觉到主人的杀意,飞快地攻向墨河王。 墨河王举起镇水杵挡住长剑,语气痛苦:“酒儿,我是父王啊!” 父王…… 桑酒脑海中闪过破碎的记忆,最终停留在墨河禁地,墨河王说着大义泯然的话,冷眼看着她受尽痛楚。 “父王?”桑酒嗤笑一声,看向墨河王的眼神冷的像冰。 桑酒周身魔气翻涌,杀意凛然地盯着墨河王,怀中婴儿感受到母亲的不对劲,开始撕心裂肺的啼哭,净化藤蔓从婴儿体内伸出,在吞噬过量魔气后异变成深紫色,藤条上长出密密麻麻的凸起。 "阿酒!你的孩子快要承受不住你的魔气了!"墨河王看着桑酒,语气带着急迫。 桑酒垂下头看着怀中的孩子,婴儿脸色有些发白,可仍旧在催动藤蔓净化桑酒周身的魔气。 桑酒眼神温和下来,周身翻涌的魔气也平静了下来。 婴儿察觉到母亲恢复正常,啼哭声渐渐停止,净化藤蔓在空中爆开,腥臭的黑水洒在地上。 "让开!"桑酒转过头看着墨河王,空中的长剑横在了墨河王的脖颈处。 墨河王知道桑酒这是在威胁自己,他狠狠闭了闭眼,语气悲恸:“酒儿,莫要再执迷不悟,你应该清楚这孩子的使命。” 桑酒闻言,周身魔气再次翻涌,她语带杀气:"使命?你知道些什么?" 魔气凝成的长剑划破墨河王的脖颈,血水蜿蜒而下,流入衣襟内消失不见。 墨河王仿佛感受不到痛,眼神直直地看着桑酒:“酒儿,你应该清楚天命不可逆转,他注定成为净化邪骨的存在。” 神魔战场,魔神顺利被天欢引到神域中央,巨大的金色阵法从他脚下亮起,魔神察觉到不对,预备后退。 天欢手疾眼快地将镇魂鼎打入阵法的中心,嘴里飞快地念诵着晦涩的咒语。 随着咒语响起,阵法四周飞出金色锁链,将魔神死死困在原地。 “竟是……九天诛魔阵……”冥夜瞪大双眼,有些震惊地道。 与此同时,桑酒四周的宫柱上也冒出无数泛着金光的诛魔符箓。 可她却迎着金光往前走,每踏一步皮肉就被灼烧得滋滋作响,她将婴儿死死护在怀中,任由后背露出森森白骨。 "让开!"桑酒嘶吼时喷出的黑血溅在诛魔符箓上,符箓被黑血腐蚀,发出“滋滋”的声响,可发出的金光却越发灿烂。 桑酒气急败坏,突然想到什么一般,用尖利的指甲刺破孩子的手指,用魔气将流出的血液涂抹在诛魔符箓之上。 符箓吸收了鲜血,金光渐渐熄灭。 墨河王却突然扑上来抱住桑酒双腿,藏在袖中的镇水杵狠狠刺入她丹田。 桑酒怔怔低头,墨河王的脖颈几乎被长剑割断,他满眼泪光的看着自己,混着墨河王室之血的镇水杵爆发出刺目白光。 "对不住......"墨河王气若游丝地呢喃,"是我......害了你……" 桑酒右眼突然恢复片刻清明,左手颤抖着抚上父亲花白的鬓角,魔气却在此刻彻底吞噬元神,她听到自己指骨捏碎喉管时清脆的响声,就像小时候在墨河底捡到的海螺,轻轻一碾就碎成粉末。 一滴血泪从桑酒眼中滑落,她的一双黑瞳浮现出诡异的符文,魔纹蔓延全身,再看不出昔日的美貌。 神魔战场,魔神提起身上的锁链,挑眉看向天欢:“居然能布下九天诛魔法阵,倒是本尊小瞧你了,可惜了,这阵法是个残阵,你还缺最关键的阵引。” “是那孩子……”满身伤痕的药圣恍然一般地道。 天欢右眼瞳孔内不断流转着金色的光芒,语气意味不明地道:“放心,很快这阵法就完成了!” 冥夜听清了药圣的话,哪里不知道天欢这话的意思。 虽知道诛魔为重,可看到天欢连眉都不皱,便决定了孩子的生死,心里始终有些不舒服。 冥夜抬头看着悬浮在半空的天欢,诛魔阵法冒出的光照在天欢侧脸,她左眼的竖瞳竟变成暗紫色,与右眼的鎏金色交织成诡异漩涡,这个从前与自己关系亲密的女子,此刻陌生得像是从黄泉爬出来的修罗 桑酒杀了墨河王后正准备带着孩子离开,一道人影突兀的从角落走出。 桑酒警惕地后退,来人满脸欢喜地看着桑酒,语气欢快:“恭喜你啊,彻底堕落为仅次于魔神的魔,纵然天道再不愿意,你也失去了所有天命!” 桑酒皱眉,她听不懂这人话里的意思,此刻,被血液镇压的镇魔符箓又冒出刺目的金光。 已经失去所有正面情绪的桑酒,丝毫没了之前为了孩子不顾一切的母爱,干脆利落的划破怀里孩子的手臂,试图再一次镇压金光。 这一次划的极深,血液溢出的太多,有一些不小心滴落在了桑酒身上,瞬间腐蚀了她的皮肉。 第25 章 叶冰裳(25) 疼痛让桑酒眉眼间的冷意越发浓重,她眼神阴鸷地看着怀里的孩子。 迟缓的察觉到痛意的孩子哭了起来,啼哭声让桑酒越发不耐,抬手覆在孩子的脖颈,慢慢收紧。 “这孩子可不能死。”随着这句话落下,桑酒怀里的孩子瞬间消失。 桑酒转头,孩子竟被之前那人抱在怀里。 她歪了歪头,黑瞳满是不解:“你是怎么从我手中夺走他的?” 桑酒很疑惑,甚至顾不上还在散发金光的诛魔符箓,企图走向那人。 金光落在她身上,不断腐蚀她的血肉,她理都没理,语气带着一丝狂热:“不是神力,也不是魔力,更不是妖力,你用的到底是什么力量?” “你想知道?”略微带着些许戏谑的声调响起。 桑酒点头,目光贪婪的盯着那人,语气渴求:“告诉我,你想要这个孩子是不是?只要你告诉我,我可以把他给你。” 魔族对力量近乎狂热的渴求,让桑酒觉得五脏六腑都泛起痒意,五官都扭曲起来。 神魔战场,天欢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邪气森森的笑容,语气轻柔地问:“诸神可愿助我诛魔?” 另一头,桑酒正在那人的引导下用魔血在半空中绘制复杂的符文,随着最后一笔落下,符文冒出血光,一股又一股的魔血从桑酒口中溢出。 银蓝色光纹突然从婴儿心口绽放,神秘人袖中飞出的琉璃净瓶悬在结界中央,瓶身浮现的《往生咒》将符箓上的血光凝成一颗鲜红珠子,落在孩子的眉心,形成一颗朱砂痣。 "看见了吗?"那人结印的指尖流转星辉,“你的孩子,注定成为净化邪骨的存在。” 桑酒瞳孔中的黑雾突然波动,在玉倾宫看到的画面不断在眼前浮现——婴孩啼哭着被放入阵法,阵法四周瞬间爬满冰晶般的白莲,白莲吞没孩子的躯体,啼哭声渐渐消失。 桑酒绝望的发现,记忆中那孩子的眉心赫然有一颗鲜红的朱砂痣。 "你利用我,激化他的血脉,你好狠的心,居然让一个母亲,亲手送自己的孩子去死!"她颤抖着缩回溃烂的右手,魔纹退潮般从脖颈消退。 那人轻笑一声:“是啊,我确实心狠,可所有的一切都是你配合着完成的,不是吗?” 桑酒绝望的闭了闭眼,已经恢复清醒的她,很轻易的就认出了眼前的人,她语气激动:“你是,天欢身边的仙娥,所以,是天欢让你报复我的吗?” 白灵但笑不语,手指轻点了点婴孩的眉心,婴孩咯咯笑着,体内冒出比从前更加粗壮的净化藤蔓,藤蔓攀上桑酒的身体,刺透她的血肉,贪婪的卷住桑酒体内的魔种。 白灵看着桑酒体内的魔气,被激化了血脉的婴儿尽数吸收后,方缓缓开口:“恭喜你,猜对了!” 神魔战场,诸神听到天欢的问话,虽不明白天欢想让他们做什么,可还是纷纷开口,表示愿意助天欢一臂之力。 天欢满意地眯起眼睛,异瞳闪过杀意,一直观察着天欢的冥夜发现了天欢眼神的变化,瞳孔骤缩,脸色有些发的大声质问:“天欢,你要做什么?” 天欢没有回答,双手结印,九天诛魔阵金光大盛,无数锁链从四面八方冒出,将在场的神魔两族皆拖进阵法之中。 "我们的小菩萨醒的正是时候呢!"天欢看着远处撕破魔气的光亮,语气愉悦的感叹。 天欢话音落下的瞬间,白灵抱着婴儿踏碎虚空而来,孩子啼哭声中,被魔气污染的云层竟落下甘霖。 在场的神魔两族都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幕。 甘霖落在药圣身上,药圣脑海中被封锁的记忆渐渐恢复,他瞪大眼睛,神情呆滞的愣了一会儿后,猛地大笑出声,语气悲凉:“难怪,难怪我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冥夜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他清楚的感觉到这股甘霖落在他身上后,他身上的所有伤势都快速的愈合起来,就连空洞的右眼框,也慢慢长出了血肉,恢复了正常。 他虽然震惊,可当务之急,并非是探究孩子的能力,而是弄清楚天欢到底想做什么。 冥夜猛地扯住身上的锁链,满脸急迫地对着一旁失魂落魄的药圣吼道:“难怪什么?你知道她想做什么,对不对?” 魔神听到他们的谈话,也一脸探究地看向药圣。 他作为魔神的预感告诉他,这个婴儿对他威胁极大,若是从前的自己,一定二话不说杀了让他感觉到威胁的存在,可眼前这破阵法禁锢着他,让他毫无办法。 故此,他也很想知道,天欢到底想拿这个小孩做什么。 药圣缓缓抬起头,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悬在半空的天欢:“这不是九天诛魔阵,这是混沌归一阵,天欢她,她想要换天道!” “什么?” “你说她想做什么?” “她疯了不成?” …… 无论是神还是魔,听到药圣的话后,都发出了难以置信的质问。 药圣语气沉重:“不仅如此,她还想要将阵法内的所有神魔都当做祭品,催化新天道的诞生。” “也就是说,我们都是她的……祭品?”冥夜语气略有些迷茫地问。 他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仿若一场梦,记忆里天真善良的少女,竟背地里布下这么大的一盘棋,将所有神魔都算了进去。 “本尊就说嘛,她适合修魔!”出乎意料的是,魔神听了药圣的话后,倒没那么生气。 作为可以无限复生的存在,魔神倒是不惧怕死亡,只是略微有些感慨——天欢确实是个修魔的好苗子,可惜没早点遇见。 天欢没理会阵法中此起彼伏的质问声,眉眼淡漠地看向平静下来的孩子,细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孩子的额头,一滴鎏金色的血液融进孩子额间的朱砂痣中。 桑酒记忆中的白莲从阵法四周冒出,白莲冒出后,天穹之内传来诵经声。 白灵怀中的婴孩突然睁开眼睛,血色的瞳孔内流传出诡异的符文,额间朱砂痣泛起柔和的银光。 神域四周开始崩塌,天欢的衣袍在罡风中猎猎作响,指尖凝结出细碎的冰晶,"以混沌为引,以诸天为祭,以母血为钥——现在,该让这个世界重建秩序了!" 冥夜突然发现缠绕周身的锁链开始融化。那些由上古玄铁打造的禁锢,竟在婴孩周身流转的银光中化作点点星尘。他仰头望着悬于阵眼的天欢,突然注意到她眼里若隐若现的血色煞气。 "你不是天欢。"冥夜的声音有些发抖,"你是谁?" "嘘。"天欢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异瞳中流转着星河般的光晕,她足尖轻点虚空,每走一步脚下便绽放一朵冰晶白莲,当她在婴儿面前站定时,一抹元神从天欢的躯壳中飞出,整个神域的时空都开始扭曲。 魔神突然大笑起来,他周身翻涌的魔气尽数被金色的锁链吞噬,源源不断地送入阵眼,阵中的罡风刮的他身上道道血痕。 可那张邪气横生的脸上却满是畅快:"本尊适才还说你适合修魔,原来你本就是魔!好玩,太好玩了!哈哈哈,终究还是魔战胜了狗屁的神族!" 天欢的躯壳突然颤动起来,化为螣蛇原形直直投入阵法中央。 妺女嘴角勾起邪魅的笑容,语气轻缓:“谁说这是神魔之间的争斗?” 魔神不解,歪头看向妺女。 诸神已经被震惊的说不出话了,冥夜更是呆滞在原地,好半晌突然发出一声似笑似哭的泣音。 “当然是,天下苍生的争斗!”妺女斩钉截铁地道。 话音落下的瞬间,天穹之上突然冒出画面,满头白发的姒婴带领着成千上万的凡人,所有凡人皆双手合十,满目虔诚地看着为首的姒婴。 姒婴手中握着一把漆黑的长剑,直勾勾地望着天,语气桀骜:“人界乃凡人的人界,可如今的人界妖魔横行,神仙更是肆意下凡,扰乱凡人命书,今半神姒婴,集苍生之愿,持人皇之剑,斩天地连接,绝天地通讯!” 魔神脸上的笑凝住,满脸不可置信:“你疯了,你这么做图什么?你也会死的!” 另一头,桑酒端坐在墨河禁地,镇水石中的冰晶悬浮在半空,寒气在她身上结出雪白的冰花。 她双目紧闭,嘴中念念有词,无数水族魂魄从她体内飘出,悬浮在半空之中,满脸呆滞,直到最后一缕魂魄从桑酒体内出来。 她睁开眼,满脸痛苦的看着半空中被她所害的水族生灵,颤着声道了声歉后,转头目光留恋地看了神域最后一眼,念出一句古老的咒语,整个身躯消散在空中,最后化为一道流光没入镇水石中。 天穹的画面还在继续,姒婴悬浮在空中,口念咒语,挥动手中长剑,一次一次的劈向天空。 白灵轻轻将婴孩托向空中,琉璃净瓶突然炸裂,无数金色符文从碎片中涌出,在婴孩周身织成璀璨的光茧,阵法中一道轻柔的金光托住婴孩,缓缓将其放入阵眼之内。 “天下生灵,请听吾愿,此间天道,不仁不公,神族无能,妖魔横行,今请众生助吾,改换天道!” 妺女的声音在三界之中响起,天下所有生灵都听到了这段话,他们沉默了一阵,纷纷跪倒在地。 三界生灵的祈愿声突然冲破时空桎梏,凡人的低语、精怪的呜咽、神魔的嘶吼在虚空交织成恢宏的声浪。 整个神域开始坍缩,星辰化作流火坠落,六道轮回的虚影在天际若隐若现。 "天地为鉴,众生为证——" 妺女元神逐渐透明,破碎的嗓音裹挟着三界生灵的呐喊刺穿云霄: "今以山河为契,借苍生之愿,请!易!乾!坤!" 妺女话音落下的瞬间,混沌归一阵发出刺眼的亮光,阵法中的神魔皆感知到他们的躯体在消失,所有的神力和魔力皆被阵法吸收,送入阵眼之内。 所有神魔看到的最后画面,是天穹之上的画卷中,姒婴手中的长剑裹挟着万钧之势斩向天际,如镜子破碎般的声音响彻天际,下一秒,画卷消失,他们的眼前也只剩黑暗。 “允。”画卷消失后,一道似男似女的声音响起。 妺女知晓,这就是天道之上的存在了,她松了口气, 虚空震颤,星河倒悬,婴儿额间朱砂痣迸射出贯通天地的光柱,在这道净化万物的光芒中,旧天道的法则正化作片片凋零的金箔,而新的秩序已在众生眼瞳里映出微光。 妺女元神消散的最后一刻,白灵飞快的将她装入系统空间,而后向人间飞去。 妺女到达人间时,姒婴正苦着脸木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有些纳闷的一巴掌拍下:“你怎么了?” “阿姐,你得帮我啊!”姒婴转头看到妺女,眼睛瞬间亮起,鬼哭狼嚎地抱着妺女的胳膊喊道。 妺女一头雾水,被吵的耳朵疼,连忙点头:“我帮你,我帮你,你先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原来,新天道诞生的那刻,姒婴这个半神已经成为了真正的神明。 只是她从前做了许多恶,新的天道想到她成神之前是魔,让她想办法重建神域和魔域,将功折罪。 妺女听到这话,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头,神魔两族有点战斗力的都在神魔战场了,全被她献祭了,如今应该已经成为了新天道。 对,没错,阵法之中的神魔,都被白灵一股脑塞进了那孩子的身体,揉把揉把,成为了新的天道。 现如今的神魔两族,可以说全是老弱妇孺,一点战斗力都没有。 想要重建神域和魔域,妺女只能说,任重而道远啊! 姒婴看出了妺女想撂挑子不干,连忙抱着妺女的胳膊,拖着长音撒娇:“姐姐~你可怜可怜我吧~如果你不帮我,你的妹妹会累死的,真的会累死的~” 妺女还能怎么办? 只有一个妹妹,总不能让妹妹累死,只能挽起袖子帮忙了。 第26 章 番外(26) 魔神消失的那一刻,最先察觉到的,当属和魔神签订契约的夷月族长老,此刻魔神的容器计划刚刚开始。 魔神的第一任魔胎刚出生,就被新天道降下的一道金光给弄成了灰烬。 没错,原剧情的澹台烬并不是第一任容器。 夷月族和魔神签订契约后,族内便降生了一个身带魔种的孩子,这个孩子的后代也会携带魔种,并且携带的魔种比他父亲(母亲)体内的魔种还要强大。 按照这个规则,万年的血脉传递,体内一代比一代强大的魔种,最终诞生出能够容纳邪骨的肉体——澹台烬。 可以说,挺倒霉的。 同样倒霉的还有叶夕雾和叶冰裳这两姐妹花。 妺女是被魔神送进凡间渡劫的,自然不遵守地府的轮回制度,强行占了叶冰裳的躯体。 而初凰为了净化自己孩子的血脉,将黎苏苏体内魔的血脉,化作一道恶魂,强行占据了叶夕雾的躯体。 哦,最后还让只剩神族血脉的黎苏苏进入叶夕雾的躯体,将那恶魂彻底消灭,彻底成为无垢灵体,坐实世间最后一个神明的称号。 该说不说,这帮凡人都挺倒霉的。 因为自身气运不错,被这帮神魔给强占了肉体,还得卷入脑残至极的虐恋剧情。 对,这帮神魔并非投胎成为凡人,而是走捷径直接占据了别人的肉身。 夷月族原本利用魔神赐予的能力过得很是不错,如今天道收回了他们的能力,还弄死了刚出生的魔胎,族内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与魔神签订契约的长老见状,吐出一口血,直挺挺地倒地不起。 夷月族彻底群龙无首,由于他们曾经仗着有超凡力量,到处树敌,导致夷月族很快就被仇敌报复,族人死的死,散的散,彻底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魔域,妺女端坐在王座之上,听着刚提拔的手下汇报魔域重建进度,抬手揉了揉眉心,满脸痛苦地问白灵:“我现在离开行不行?” 白灵仍旧用着那位仙娥的躯体,同情的看了一眼妺女,摇头道:“不行呢,你还得等到叶冰裳出生。” 妺女想到叶冰裳出生还得等万年,生无可恋的叹了口气,继续开始工作。 一个月后,看守地牢的魔兵有些着急的向妺女汇报:“尊上,您之前打入地牢的那对男女,打起来啦!” 妺女回想了半天,才想起自己重建魔域之初,丢到地牢里的那对苦命鸳鸯,略有些兴味地道:“带路,本尊去看看怎么个事儿。” 地牢内,通身法力被禁锢的谛冕和初凰,只能如同凡人一般,手脚齐用的撕打在一起。 妺女饶有兴致地看了许久后方咳了两声,示意两人自己的存在。 初凰见到妺女,立马松开撕扯着谛冕头发的手,神情狠戾地扑向妺女,却被玄铁制成的牢房阻挡。 她抓着玄铁栏杆,语气满是仇恨:“女魔头,你不得好死!” 妺女沉默了一瞬,略有些好奇地问:“若是我算女魔头,那你这个不惜夺取气运,也要用上古秘术复活自己孩子的,叫什么?” 初凰张了张嘴,一时有些哑然。 妺女嗤笑一声:“我知道你恨我,毕竟,是我插手,导致你女儿复生无望,可,她本就不该出生,不是吗?” 初凰闻言神情癫狂:“明明,明明我已经找到了让她顺利降生的方法,是你,是你调换了秘术,将本来的复生之术,换成了魔契。” 妺女微叹了口气:“那可不是什么魔契,人家是正经的神契,可以惠泽世间生灵呢!” “可它吸取的是我的神力,是我的寿命!”初凰不可置信地看向妺女,近乎崩溃地大喊。 妺女故作诧异地看向初凰:“不然,你以为,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活着?若不是需要你偿还孽债,凤凰一族早就过来杀你了!” 提到凤凰一族,初凰肉眼可见的心虚起来,毕竟凤凰一族是因为她,才会……等等。 “凤凰族……不是……不是死光了吗?”初凰不可置信地问。 妺女抬手指了指天:“新天道,复活一下凤凰一族,不是很正常吗?” 初凰愣愣地站在原地,片刻后,她激动地看向妺女,想要求她让自己见族人一面。 可她猛然想起妺女方才说的话,颓然地低下头,是啊,自己的同族,只怕恨不得杀了自己。 初凰眼里闪过泪光,行尸走肉一般地瘫坐在地。 被初凰抓的满脸血痕的谛冕突然痛苦的哀嚎一声,周身的魔气突然大涨,下一刻仿佛被什么抽空了一般,又迅速消失。 妺女挑眉,转头询问白灵:“他们还能坚持多久?” 白灵看了看牢房中的两人,撇了撇嘴道:“按照这个抽法,估计能继续挺个十年就不错了。” 妺女点了点头,倒不在意时间长短,她这个契约本就是为了折磨这对虐恋cp。 因为他们俩的爱情,死了不少生灵,他们总该是要还的,正好,这两的法力和寿命通过这个契约,可以转化为气运。 虽说每次只有一丢丢,可细水长流下来,也挺可观的,刚好用来还债。 …… 万年过后,正操练魔兵的妺女似有所感的望向天际,下一秒消失在了原地。 人间,叶家后宅,叶夫人满脸慈爱的看着自己生下的女儿。 妺女隐身出现在房中,略有些诧异:“叶冰裳怎么会成为叶夫人的亲女儿?” 白灵翻看了一下记录,神情有些惊讶地回:“你猜怎么着,她和叶夕雾本就应该是亲姐妹,只不过魔神想着妺女要历劫,自然应该命途坎坷,所以把人家的灵魂塞进后院一个姨娘肚子里了,等人家肉身成型后,又让妺女夺舍了她。” 妺女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沉默一会儿后,将妺女的一滴精血滴在叶冰裳眉间。 这是妺女欠她的! 妺女此次是借用白灵的能力下凡的,毕竟如今三界独立,她若是不依靠系统,压根下不了凡。 虽然她觉得天道应该知道她下凡了。 天道真的知道吗? 知道的! 成为天道的一份子后,所有神魔都知晓了原剧情。 冥夜有些羞耻于自己在原剧情中的蠢笨。 魔神纳闷于自己为啥会挑中一个凡人做邪骨的容器。 桑酒则无语自己为啥会那么恋爱脑,明明她一直想成为第一个脱离妖身的女仙。 其余上神都很震惊,他们居然认同一个神魔混血的神女,用感化魔胎的方式去诛魔,魔诶,那是魔诶! 第1 章 魏嬿婉(1) “凭什么?我不过是想让自己过得好一些,凭什么都要瞧不起我?” “说我低俗,谄媚,难登大雅之堂?我偏要让他们奉我为主!” 宫装女子满脸温婉,可说出的话却霸气异常。 赵合德抬眼望去,哟,竟还是位老熟人,她没有诧异太久,只是挑眉问:“你想要什么?” 魏嬿婉抬起素净的小脸,眼神满是野心:“我要做皇帝!” “得加钱!”赵合德想了一会儿,点头回道。 魏嬿婉——“加多少?” 赵合德——“加三成。” 魏嬿婉——“不行,太多了,加一成行不行?” 赵合德——“一成?你疯了?你也知道那是个什么破烂背景,女子为帝,太难了!” 魏嬿婉——“这样,一成半,行不行?” …… 经过两人一番讨价还价,终于以加两成的价格,顺利签订契约后,魏嬿婉眨了眨双眼,略有些羞涩:“你把进忠给救一下呗,别让他成太监了。” 赵合德想也不想就要拒绝,转头看见魏嬿婉泫然欲泣的模样,没好气的狠狠点了个头。 …… 古色古香的屋子内,换了个芯子的魏嬿婉睁开双眼,如今的她,刚满五岁,父亲还没有获罪,家中还算略有资产。 她坐起身,在床上静静的思考之后的布局。 刚想了一会儿,白灵就在她脑海中发出刺耳的尖叫:“宿主,宿主啊!进忠快被阉了啊!” 魏嬿婉摸着狂跳的心口,刚准备发火,便听到了让她眼前一黑的噩耗。 “我如今怎么去救他?我连宫门我都进不去!你怎么传送的,怎么就传送到这个时间点?”魏嬿婉翻了个白眼,颇有些暴躁地冲白灵吼。 白灵委委屈屈的在空间里缩成一团,语气可怜:“可是,原剧情没有说进忠几岁进的宫啊!” 魏嬿婉烦躁的在屋内来回走动,突然,她想到什么,眼珠子一转对白灵道:“你可以隔空投送点药吧?” 听见白灵肯定的回复后,魏嬿婉强忍着笑意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于是,掌仪司内,正排队等着净身的小孩子们,一脸懵的看着十几个刀儿匠满脸痛苦地捂着肚子,争先恐后的夺门而出。 过了一会儿,一个年老的太监沉着脸走了进来:“都先把人回去,今儿日子不好,等选个好日子,你们再来。” 老太监说完后,几个中年模样的太监躬身回了一句“是”,便各自带着还未净身的小男孩们离开了。 利用泻药勉强救下进忠后,魏嬿婉觉得还是得尽快把进忠带出宫。 于是,等魏清泰下值回家后,魏嬿婉利用入梦符给他造了一场梦。 不是她大方,实在是魏清泰这个人吧,集合了这个时代所有男人的通病,除了传宗接代那事儿,压根懒得搭理后院的事儿。 魏嬿婉这个女儿,有近两个月没有见过他了。 父女感情约等于无,让他给自家女儿带一串糖葫芦都够呛,更别提让他帮忙从宫里带一个孩子回家了。 魏清泰迷迷糊糊的梦到自家死了很多年的亲爹,满脸郑重的告诉自己,有一个命中带吉的孩子,此刻正在宫里受苦,让他明儿想办法把人救出来。 魏清泰满脸疑惑,想要问一问到底怎么回事,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话,他试着动了动,很好,根本动不了。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爹一脸凝重地反复嘱咐自己,一定要把那孩子救出来。 第二天一早,魏清泰醒过来后,愣愣地坐在床上好一会儿后,还是决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于是他麻溜的换上官服进了宫,目标明确的找到掌仪司的掌事太监,询问今年刚进宫的小孩在哪里。 掌事太监斜眼看向魏清泰,阴柔的声音里带着意味深长的暗示:“您问这个,是想做什么啊?这一批孩子可是登记在册的,可不能让你胡来!” 魏清泰懂事的从袖中拿出一包银子,塞进主事的手里,面带笑意:“有个亲戚家丢了孩子,让我帮忙看看是不是被送进了宫,您老,通融通融。” 掌事太监掂了掂荷包的重量,眼里闪过满意,也没同意带魏清泰过去,只是语带戏谑地道:“您那亲戚倒是好运道,刚送进宫的这一批孩子,原昨儿就该净了身,可巧这一批刀儿匠都吃坏了肚子,让他们暂留了个全乎身子。” 魏清泰闻言,越发信了梦里自家爹说的话,毕竟哪儿有那么巧的事儿,十几个刀儿匠都在同一天吃坏了肚子。 他琢磨着这个命中带吉的孩子,到底有多大的福气,能不能让他官运亨通,亦或者,让他多得几个儿子? 越想,魏清泰想带走孩子的想法就越迫切,他抬起头,面带希翼地看着掌事太监:“掌事可否带我去见一见那批孩子?” 掌事太监是谁? 那是在宫里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人物,一瞧魏清泰的脸色,就知道他极为在意那个孩子,越发老神在在的站在原地。 魏清泰见状,咬了咬牙,又从袖中掏出几张银票,塞进掌事太监手中。 掌事太监看了看银票的面额,方满意地带着魏清泰去了外廷。 阴暗狭小的营房内,十几个男童窝在一间屋子里,魏清泰一进屋,便闻到了刺鼻的臭味,他皱了皱眉,有些嫌弃。 可想到命中带吉四个字,只得屏住呼吸往内走去,仔细辨认每一个孩子的外貌。 直到走到屋子中央,他方看到一个极其符合梦中描述的孩子。他 瞪大眼看向那瘦瘦小小的男童,一把抓住他,仔细地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后,脸上满是喜悦! 如今还没改名为进忠的石头,满脸忐忑地看着面前一脸惊喜的男人,状若胆怯地垂下头,眼中却飞快的闪过一抹深意。 魏清泰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一把抱起石头,心情愉悦地走出屋子。 掌事太监在营房外等着他,见他抱着孩子出来,挑了挑眉道:“哟,还真找到你亲戚的孩子了?” 魏清泰收敛了脸上的喜色,一脸感激地看向掌事太监:“还得多谢掌事,否则哪里能如此幸运的找到这小儿。” 魏清泰说罢,催促着怀里的石头也向掌事太监道谢,石头一脸懵懂地道了谢,一双小手紧紧攀着魏清泰的脖子。 掌事太监细细看了看两人的神情,见魏清泰眉眼间掩饰不住的喜色,而他怀里的小孩动作间也满是对魏清泰的依赖。 信了魏清泰之前的说辞,他皱着眉,有些不满:“那些人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把良籍的孩子送到宫中?” 魏清泰心中一惊,转了转眼珠子解释道:“唉,这孩子的出生并不大光彩,他是我一位族兄的外室所生。” 掌事太监闻言,皱了皱眉,轻嗤一声:“原是如此,怪不得呢,行了行了,既找到了孩子,就快走吧!” 魏清泰连连点头,抱着孩子头也不回地出了外廷,浑然没发觉他说完话后,怀中的孩子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魏府,魏夫人怀里抱着小儿子,动作亲昵地帮小儿子擦干净嘴角的污渍。 一个嬷嬷一脸凝重地走进屋,俯身在魏夫人耳边说了些什么。 魏夫人瞳孔骤缩,连忙使了个眼色,让人将小儿子带出去。 等人走后,魏夫人看向嬷嬷,眉头紧皱:“说清楚,究竟怎么回事?什么叫老爷抱了个孩子回来?” “门房方才传了消息过来,说,老爷不知从哪儿抱了个男孩回来,他瞧着,约莫有个六七岁了。” 嬷嬷说完后,小心翼翼地抬眼观察着魏夫人的脸色,看着魏夫人眉头紧皱,脸色阴沉,只觉得心惊胆战。 “呵,六七岁的孩子,竟比姐儿还大上两岁。好啊,好啊!去,查清楚那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若真是老爷在外头的孩子……” 魏夫人没将话说尽,可一向了解她的嬷嬷已然懂了她的意思,心领神会地回:“夫人放心。” 魏清泰把石头抱回来后,便想着将他的户籍给办好,考虑到之前他同掌事太监说过的瞎话,魏清泰预备着将石头记在族兄名下,将那番瞎话给坐实了。 也免得后续因为那番话,再牵扯出什么问题。 魏嬿婉听白灵说,进忠已经被魏清泰接回府了,原想着去看一眼,却没想到一群丫鬟嬷嬷竟不让她出院门! 魏嬿婉震惊了,她知道魏府封建守礼,可她没想过魏府居然用的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教养方式。 连院门都出不去,她还怎么造反啊! 魏嬿婉坐在床上,左思右想,好一会儿后,一脸心痛地问白灵:“傀儡符多少功德来着?” 白灵瞥了一眼,满脸惊讶:“你确定要用?两百功德一张。” 魏嬿婉不可置信:“不是,这么贵?” 白灵心虚地咳了两声,语气肯定:“是啊,毕竟傀儡符是高级道具,而且主神硬性规定一个世界只能用三张傀儡符,没办法薄利多销,只能提前价格了。” 魏嬿婉思索了一会儿,含泪道:“买两张,一张用在魏清泰身上,一张用在魏夫人身上。” 白灵飞快的扣款,将两道傀儡符隔空投入了夫妻俩的体内。 速度之快,完全没给魏嬿婉后悔的机会,不过魏嬿婉倒也不后悔买了傀儡符,她后悔的是—— “早知道我就不用入梦符了!” …… 体内被投了傀儡符的魏清泰和魏夫人,本能地前往魏嬿婉的院子,想要第一时间拜见主人。 石头(进忠)原本正听魏清泰说户籍的事儿,见他停了下来,有些不解地抬头,便看到魏清泰双目空洞的打开房门往外走去。 思索了一会儿后,石头打算跟着魏清泰,怕有下人阻拦他,他快步上前,试探性地抓住魏清泰的手,见魏清泰没有挣脱,石头松了口气。 他紧跟着魏清泰的步子,面上做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周围的下人见两人往后院走去,以为魏清泰准备带着这个孩子去见夫人,几个知晓魏夫人什么性情的下人,挤眉弄眼地冲彼此使眼色。 魏清泰和魏夫人到魏嬿婉的院子时,石头(进忠)察觉到了有些不对,这布置打眼望去,很明显是一个姑娘家的院子。 石头(进忠)入宫后跟着太监学了一些规矩,知晓一些基本的礼法。 明白魏清泰和身边这个妇人,此刻的状态很是不对劲,毕竟正常人不可能带着他进一个姑娘的院子,连忙躲在了魏清泰身后。 魏清泰和魏夫人进了院子后,几位下人连忙迎了上来,语气谄媚地询问他们过来做什么。 魏嬿婉此刻还在软磨硬泡的让白灵补偿买入梦符的功德,白灵被磨的不行,也没注意到魏清泰身边跟了个小尾巴,听到外面的动静后,连忙提醒魏嬿婉可能是魏清泰夫妻到了,便躲进了系统空间。 魏嬿婉知晓傀儡在没见到主人之前,是没有意识的,怕傀儡会做出一些异于常人的举动,连忙开门走了出去,见几个下人围着夫妻俩,她忙开口:“阿玛和额娘是来看我的吧,快进屋吧,至于你们,就先退下。” 下人们没有听魏嬿婉的话,面带询问地看向魏夫人,作为傀儡,魏夫人自然是听主人的话,见下人们看她,点头道:“都下去吧。” 没有人注意到,石头(进忠)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魏夫人身上,飞快地移动身形,躲在了角落里。 于是等下人们都离开后,石头(进忠)见到了他这一生最为诡异的场面,两个大人一掀衣袍跪在了那个粉雕玉琢的女童面前,语气格外恭敬地唤了女童一声“主子”。 他惊的不行,更加谨慎的藏好了自己的身形,生怕被人注意到他在这里,心头格外懊悔。 他不应该跟着过来,这般诡异的一幕,这户人家一定有极大的秘密,若是被发现了,只怕他这条命就没了。 石头(进忠)屏住呼吸,只恨自己不能变成一棵树。 第 2章 魏嬿婉(2) 他听到魏清泰夫妻正和那女童说着府内的情况,什么铺子,庄子的收益,以及魏清泰官场上的人情往来。 杂七杂八的一堆听的石头(进忠)头晕眼花,他站的有些久了,腿脚长时间的不活动,隐隐有些发麻,他有些害怕自己会撑不住发出动静,只能暗暗祈祷这三人的谈话能尽快结束。 若早知道会见到这种场面,他一定不会因为察觉到魏清泰带走自己另有所图,便想着打探出他到底想利用自己做什么,鬼迷心窍的跟着明显不对劲的魏清泰跑到这里。 不知过去了多久,石头只觉得一双腿都快没知觉了,谈话声方停了下来,他刚松了口气,便听到一句让他浑身凉透的话——"躲在哪里做什么?出来吧!" 稚嫩的童音在寂静的庭院里格外清晰,石头不死心的将自己藏的更加严实,却听到一阵女童轻笑一声道:“你要我亲自去找你吗?” 魏嬿婉把玩着鎏金暖炉,目光扫过墙角那盆微微晃动的罗汉松,阳光将树影拉得很长,其中一道影子分明是孩童蜷缩的形状。 角落里传来衣料摩擦声,七岁的男孩攥着衣角,姿势怪异的走了出来,额头晶莹的汗珠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明显。 石头一走出来,便见魏清泰夫妻立在女童身侧,眼神直勾勾的看着他,嘴角勾起诡异的笑容。 这画面比宫里的慎刑司更让人胆寒。 "你都看见了?"魏嬿婉走到石头面前,天真稚嫩的童音,在石头耳里,如同恶魔低语。 他猛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砖缝间:"姑娘明鉴,奴才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只要姑娘想,奴才可以从今天起,做一个瞎子,聋子。"他说得又快又急,带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机敏。 他说完后,突然又想到什么一般,满脸谄媚的一笑:"奴才在宫里见过公公训人,他们都说...都说会咬人的狗不叫,奴才愿意做姑娘的狗!" 魏嬿婉怔了怔,忽然笑出声,她想起原剧情里那个阴鸷狠辣的御前太监,此刻跪在眼前的不过是个吓得发抖的小狼崽。 "是吗?"她意味不明地问道。 石头一听这话,连忙砰砰砰的磕了几个响头:“是啊,主子,奴才很有用的!” 魏嬿婉没有说话,忽然伸手抬起他的下巴。 冰凉的手指触到肌肤时,石头本能地想躲,可想到自己方才说的话,硬生生的停住了动作,甚至偏过头,讨好的蹭了蹭魏嬿婉的手心。 "你可知何为《资治通鉴》?"魏嬿婉突然问道,手指在他下巴上轻点"又可知陈胜吴广为何要鱼腹藏书?" 石头茫然摇头,潮湿的眼睫像沾露的鸦羽,他从未读过书,压根听不懂魏嬿婉说的话。 想到自己方才信誓旦旦说出的话,石头生怕魏嬿婉不要他,他垂下头语气祈求:“奴才可以学的,奴才会学会的!” 魏嬿婉望着格外可怜的石头(进忠),掐着他下巴的手轻抚上他的脸,语带笑意:“这么怕我?” 第 3章 魏嬿婉(3) 魏嬿婉闻言,支起身子,语带兴味:“哦,说说看!” 魏翀看了眼随着她的动作,略有些凌乱的外袍,上面绣着的缠枝莲花格外精致,如同面前的人一样。 他眼神暗了暗,语气平缓地说出自己的计划:“如今海外几个势力,也不大和平,咱们不妨借刀杀人。” 魏嬿婉听到这话,垂眸细细思量可不可行,良久,她皱眉道:“倒是可行,就是派谁去呢?” 魏翀轻笑出声,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指了指自己。 魏嬿婉摇了摇头:“你不行,你如今刚得了功名,还得等着授职。” 魏翀凑近魏嬿婉,压低声音:“这就是我必须去的缘由,主子神通广大,应该会易容术吧。” 魏嬿婉眯了眯眼,敏锐的察觉到了魏翀的想法,她缓缓吐出一口气问:“什么时候发现的?” 魏翀伸手替魏嬿婉整理外袍,语气平淡:“魏家走到如今这个程度,皇室再蠢,也该察觉到问题了。” 魏嬿婉想到他前几年做的那些事,揉了揉眉心,到底还是松了口:“你去后,切记,不许乱来。” 魏翀眉眼带笑的应下。 半个月后,戴着面具的魏翀站在甲板上,海风裹着咸腥气扑面而来,他望着正在给船头加装铁制撞角的工匠,问身旁站着的管事:“炮都装上了吗?” "装上了,是佛郎机人的图纸改的西洋炮。"管事指着船腹新开的炮口,"只是射程不及红毛番的三分之一。" "告诉工匠,炮膛内壁要刻螺旋纹——用磨玉器的金刚钻。"魏翀沉思了一会儿道。 管事面露难色,刚要开口便被魏翀打断:"你放心,若你办成了,少不了你的好处,可,此事若走漏半点风声......"他笑着拍了拍对方肩膀,袖中匕首寒光一闪而逝。 管事面色苍白的点了点头。 当夜子时,三艘挂着倭旗的沙船悄然离港,船舱里五十名船员正在用桐油擦拭倭刀,领头的独眼汉子盯着魏翀:"您真要亲自去?" "我得亲眼看着那些红毛鬼的船沉进海底。"魏翀解开外袍露出内里绣着金线的软甲,眼神狠戾地看着不远处若隐若现的船只。 月光从舷窗漏进来,照见他颈间一道淡粉色疤痕,那是前几年,他初次跟船留下的痕迹。 "上帝!又来了一只大肥羊,今天真是幸运的一天!"英吉利海匪的瞭望手满脸喜悦地看着挂着倭旗的船只,语气尽显贪婪。 然而下一秒,一颗炮弹径直向他们攻来,瞭望手脸上的笑容僵住,尖叫一声大喊道:“炮弹,是炮弹,我的天啊!” 船舱内的海匪听到瞭望手的呼喊,刚跑出来便听到炮弹炸开的声音,船只因为爆炸剧烈晃动起来。 等晃动停下后,为首的海匪拔出燧发枪,一边满脸警惕地看向周围,一边命令手下做好准备,随时进行火拼。 然而还没等负责火力攻击的海匪跑到炮台,几颗炮弹再一次飞来…… 血雾中,魏翀踏着满地碎瓷走向船长室,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嚎。 "告诉西班牙人,袭击你们的是倭人的海盗。"他踩着英吉利海匪的断手,将染血的倭旗扔在对方脸上,"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告诉他们真话——不过那样的话,你们就没法看见明天的太阳了。" 英吉利海匪面色惊恐地连连点头,魏翀脚上用力,碾了碾他血肉模糊的手臂,流利的英伦腔调带着阴狠:“现在就去吧,我知道你们有联系西班牙人的办法。” 英吉利海匪听出来魏翀的言外之意,瞪大双眼,没想到魏翀会知晓这么隐秘的内幕。 魏翀将脚松开,英吉利海匪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捡起一块碎布包住断掉的右手:“我可以帮你,可你必须保证,你不会出卖我们。” 现如今英吉利和西班牙的关系可不好,而他们这些海匪,明面上是海匪,实际上却是英吉利的军人,伪装成海匪除了替政府敛财,还肩负着扩张和殖民的责任。 可长年累月的在海上杀戮不断的生活,让他们中很多人,忘记了自己军人的身份,逐渐变成了真正的海匪,为了钱甚至可以与其他国家勾结在一起。 魏翀眼前的海匪组织就与西班牙人有所勾结。 英吉利海匪的语气带着哀求,魏翀却听的皱了皱眉,他从腰间抽出一把精致小巧的手枪,抵着海匪的额头,语气不悦:“你好像忘了你现在的处境,我想,这把枪可以提醒提醒你。” 英吉利海匪感受着额头上冰冷的触感,冷汗瞬间冒了出来,他咽了咽口水,语气讨好:“先生,是我的错,请你不要生气。” 京城,魏嬿婉带着春婵走进京中最出名的绸缎庄,绸缎庄的店小二看见魏嬿婉,眼神略微闪了闪,很快扬起笑脸迎上前道:“小姐是想要什么料子?” 魏嬿婉语气轻柔:“可有新到的料子?” 店小二语气欢快:“有的有的,刚从川地到了一批织花蜀锦,小姐要不要上二楼看看?” 魏嬿婉点了点头,店小二连忙带着魏嬿婉上了二楼,一边走,还一边介绍这批布料有多难得。 进了二楼的厢房后,方才还一脸市侩的店小二,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稳重:“主子怎么亲自来了?” 魏嬿婉走到椅子旁坐下,语气有些凝重:“京城的布局都先停下,皇家的探子已经查到了些许皮毛,咱们得稳一稳了。” “皇家的探子?主子,要不要让影子出动?”听到魏嬿婉的话,店小二脸上露出了凶狠的神情,压低声音问道。 魏嬿婉摇了摇头,漫不经心地道:“不必,最多一年,皇家就不足为惧了。” 店小二听到魏嬿婉的话,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满脸恍然:“主子的意思是,老皇帝快……” 魏嬿婉点了点头:“你也知道,那宝亲王是个多么荒唐的货色。” 店小二想到这些年潜藏在宝亲王府内的探子,传来的那些的匪夷所思的情报,没忍住笑了一声:“哈……咳咳,主子,你确定那些消息不是宝亲王有意为之?” 魏嬿婉想到原剧情里,渣渣龙做出的事情,讽刺一笑:“他太高看他了,他没有那个脑子。” 店小二发出一阵闷笑:“噗哈哈哈,主子,您说,咱们这算不算欺负傻子啊?” 魏嬿婉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什么叫欺负傻子?会不会说话?别笑了!记着我说的话,别忘了,让手底下人都安稳些。” 店小二咳嗽两声,恢复一本正经的模样:“放心吧,主子。” 另一头,魏翀用枪抵着英吉利海匪的头,看着他从船舱底部拿出一个箱子。 “先生,我可以打开箱子吗?”英吉利海匪语气惶恐地问。 魏翀没有回答,使了个眼色给身边跟着的独眼大汉。 独眼大汉心领神会地走上前,魏翀拽着英吉利海匪往后退去,独眼大汉看着魏翀离得够远了,方打开了箱子。 箱子内有一把信号枪和几面不同的旗帜,独眼大汉将它们拿出来,走到了魏翀面前:“爷,箱子里只有这些。” 魏翀扫了一眼面前五花六色的旗帜,语带威胁:“你应该不会记错这几面旗子分别代表的意思吧?” 英吉利海匪眼底闪过一丝心虚,他抿了抿唇,摇头保证:“先生,我不敢的。” 魏翀低低的笑了起来,“砰”的一声,英吉利海匪轰然倒地,额头被子弹打出的弹孔迟缓的流出鲜血,他的脸上还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 “愿上帝原谅你的不诚实。”魏翀垂眸看着英吉利海匪的尸体,漫不经心地道。 魏翀转身走出船舱,甲板上到处都是鲜血,几个还活着的海匪被魏翀带来的船员五花大绑着扔在一边。 魏翀看了眼那几个海匪:“你们谁知道联络西班牙人的船旗是什么模样?” 良久后,一个瘦小的海匪颤颤巍巍地开口:“我知道!” “该死的,基尔斯,我发誓,上帝会惩罚你的!”一旁的海匪有些激动地道。 瘦小的海匪眼神怨毒地看了一眼同伴,语气满是恨意:“上帝从未眷顾过我!” 魏翀挑了挑眉,他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眼前名叫基尔斯的海匪,惊讶的发现,他兴许是因为年纪太小,才这么瘦小。 “你多大了?”魏翀看向基尔斯问道。 “先生,我今年十五岁。”基尔斯很乖巧地回答了魏翀的问题。 魏翀皱眉:“你不是政府派过来?” 基尔斯摇了摇头,眼神闪过仇恨,声音有些沙哑:“不,先生。我是在这条船上出生的。” 魏翀沉默了,自打魏家开始了海上贸易,他便了解了许多关于海匪的事情。 他在船上出生,只能说明,他的母亲,海匪抓来泄欲的女人。 "先生,西班牙人的联络旗是红底三叉戟。"基尔斯从染血的旗帜堆里抽出一面三角旗,布满冻疮的手指捏着旗角,"但要让他们相信是倭人袭击,得配合他们的船型。" 魏翀接过旗帜端详,月光照在他颈间疤痕上泛着冷光:"你想要什么?" 少年瞳孔骤缩,脏污的脸上闪过恨意,他指了指同伴:"先生,我想把他们丢到海里,可以吗?" 魏翀没有说话,将手里的旗帜交给独眼大汉,独眼大汉接过旗子,快步跑到船帆处,准备将旗帜挂上。 基尔斯见魏翀没应话,猛地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上被烙铁打上的印记:“六岁那年,他们当着我的面,把我的母亲,扔进了海里,给我烙下这个印记,他们说……” 基尔斯满脸屈辱的闭了闭眼,喉结滚动两下,艰难地吐出接下来的话:“妓女的儿子,也应该是妓。” 魏翀听到这话,瞳孔颤了颤,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递给基尔斯:"血腥味会让他们在海里,很受欢迎!" 基尔斯咬破嘴唇,染血的手接过匕首,猛地向身边的同伴赐去,一刀又一刀,直到活着的几个海匪身上都染满了血,他方松开匕首,瘫坐在地上,发出一阵痛苦的呜咽声。 独眼大汉挂好了旗子,对魏翀点了点头,魏翀拿起信号枪冲天上开了一枪后,对基尔斯道:“你要和我走吗?” 基尔斯点了点头,眼神坚定:“我要!” 趁着西班牙人的船还没到,魏翀带着基尔斯和船员们回到他们的船内。 独眼大汉拿起一把旗子问魏翀:“爷,接下来咱们挂哪个?” 魏翀看了眼面前的旗子,点了点其中一面,独眼大汉干脆的点了点头,在船只启动后,挂上了魏翀挑选的旗帜。 京城,魏嬿婉刚回到魏府,假扮魏翀的下属便急匆匆到了她的院子,语气恭敬:“主子,宝亲王像是有意与魏府结亲,今日试探了我两句。” “你怎么回的?”魏嬿婉歪坐在椅子上,不屑的嗤笑一声后问。 “属下说搪塞了他几句,可属下瞧着,宝亲王的意思,是铁了心想求娶您。” “你不用管他,他若再提起此事,你就让他去找我父亲。” 魏嬿婉没把这事放心上,毕竟雍正就快要死了,哪怕渣渣龙再怎么想要魏府的势力,等雍正一死,也得息了心思。 毕竟,哪儿有亲爹刚死,就娶小老婆的? 魏嬿婉不把这事儿放心上,可不代表别人也不把这事儿放心上。 宝亲王府内,青樱满脸愁容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语气哀怨:“阿箬,你听说了吗?弘历哥哥又要纳新人了~” 阿箬倒是不把魏嬿婉放眼里,见青樱伤心,连忙上前安慰:“主子放心,别管府里进了什么人,王爷宠爱的,都只会是你,毕竟,你们可是有青梅竹马的情分在。” 青樱听到阿箬的话,心头略好受了些,嘴里却一本正经地训斥道:“别总把这些话挂在嘴边,被别人听到了,说不准又要惹出祸事。” 阿箬听到青樱的话,立马想起之前被福晋惩罚的经历,不屑地撇了撇嘴。 第 4章 魏嬿婉(4) “福晋也真是够小心眼的,奴婢不过说了几句实话,她就生气成那样,还罚奴婢跪了那么久。”阿箬眼神闪过一丝怨毒,语气抱怨。 青樱看到了阿箬的眼神,眼底闪过满意,语气带着安抚:“好了好了,库房里有你上次想要的织金缎子,你拿了去做一身衣裳。” 阿箬闻言,瞬间喜笑颜开,一个劲地恭维着青樱。 …… 半个月后,海外诸国的关系极速恶化,从前合作紧密的各国海匪,彻底撕破脸,将彼此视为仇人,一旦碰见对方的船只,必然会有一场火拼。 马六甲海峡的晨雾中,基尔斯站在甲板上擦拭燧发枪,十六磅炮弹擦过桅杆带起的劲风,将他淡金色的额发吹得凌乱不堪。 这个十五岁的少年扬起一抹恶劣的笑容,用蹩脚的西班牙语朝对面喊道:"费尔南多,你母亲在塞维利亚酒馆接客时没教过你怎么开炮吗?" 三百码外的西班牙海匪的船只上,名叫费尔南多的海匪头子气得掀翻了望远镜。 基尔斯趁机跃上炮台,淡绿色瞳孔在硝烟中忽明忽暗:"右舷十五度,装填链弹——该让这些杂种尝尝大哥改良的炮了!" 独眼大汉嘿嘿一笑:“你就不怕你大哥改良的炮膛不管用?” 基尔斯瞥了独眼大汉一眼,坚定地回:“不怕,因为大哥不会犯错,所以不可能不管用!” 随着基尔斯话音落下,炮手已经将刻着膛线的链弹装入炮膛,下一秒,链弹直直地向西班牙海匪的船只飞去,轰隆一声巨响,西班牙海匪的船只被炮弹精准击中。 西班牙海匪的雪松桅杆应声折断,风帆像受伤的信天翁般轰然坠落。 船只剧烈的震动让费尔南多险些跌倒在地,他咬了咬牙,狠狠看了眼对面船只上的旗帜,啐了一口唾沫:“该死的法兰西人,撤退,撤退,我要向上面汇报!” 西班牙海匪的船只匆忙驶离海面,基尔斯得意地看向独眼大汉:“怎么样?我说的吧!不可能没有用!” 独眼大汉看着眼前恨不得翘尾巴的少年,想到半个月前,少年狠戾绝望的模样,不禁有些失笑:“好好好,你大哥是最棒的!” 基尔斯扬了扬眉,片刻后神色有些萎靡地道:“也不知道大哥现在在干嘛!” 被基尔斯惦记着的魏翀,刚踏入京城,他坐在马车里,望着对面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男子,捏着茶杯的手隐隐有些泛白:“你是说,宝亲王这段时间,一直在打探主子的消息?” 假扮魏翀的下属点了点头,撕开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清秀的脸:“爷,你放心好了,主子挺嫌弃他的。” 魏翀喉间发出一声冷笑:“我当然知道主子看不上他,可他这样的蠢货,居然敢觊觎主子,实在是,该死!” 下属看着魏翀眉眼间的狠戾,语气有些打趣:“爷,您这一回来就这么大火气,对身体可不好,快消消气!” 魏翀抬眼看着他嬉皮笑脸的模样,迁怒道:“你也是蠢货,让他在床上躺半个月,很难吗?” “爷,您这可是误会我了,我是想给他个教训来着,可主子吩咐了,让我们这段时间不许惹事。”下属一脸正色的为自己辩解。 魏翀听到他的话,沉思了片刻问:“宫里那位快不行了?” 下属点头:“可不是,宫里的眼线传来消息,说是那位已经开始吃金丹提神了。” 魏翀点了点头,马车缓缓停在了魏府门口,魏翀掀开帘子下了车,刚准备进府,便听到身后有人唤他的名字,他循声望去,看到来人,勾起温润的笑容道:“王爷怎么在此?可是寻臣有事?” 渣渣龙扬起笑,快步走到魏翀身边,语气带着刻意的亲近:“前些日子,本王收到一副颜真卿的字,想着你向来喜欢这些,恰好今日得闲,便给你送来!” 话音落下,渣渣龙身后捧着长条盒子的太监走到魏翀面前,将手中的盒子双手奉上。 魏翀看着面前的盒子,眼底闪过一丝嘲讽,语气格外谦卑:“王爷真是太过于折煞臣了,臣听闻王爷私底下也有收藏字画的喜好,而颜老真迹难得,想来王爷也是费了大功夫才寻到,应是王爷所爱之物,臣实在愧不敢受。” 渣渣龙看着魏翀小心谨慎的态度,眼里闪过满意,态度和煦:“哎呀,话不能这么说,字画虽为本王喜爱之物,可究其根本,本王喜的不过是作字画的人。 毕竟自古能被人推崇的大家,皆为品行高洁,有才有能之人,本王常遗憾于不能与他们相见,可好在本朝也有许多不输他们的贤能之人,若用几个死物,就能和贤能之人亲近一二,说到底,是本王赚了!” 渣渣龙眼神直接地看着魏翀,魏翀沉默片刻后,轻笑一声接过长盒:“王爷睿智,那臣就却之不恭了。” 渣渣龙拍了拍魏翀的肩膀,语带笑意:“这才对嘛。” 魏翀感受到肩膀传来的力道,皱了皱眉,不着痕迹的躲了躲,语气温和:“王爷可要进府坐坐?” 魏翀只是随口一提,可渣渣龙却愉悦地点了点头,径直走进魏府。 魏翀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沉了沉,飞快地冲身边的下属使了个眼色后,带着笑跟了上去。 魏府内,知晓魏翀今日归家的魏嬿婉,难得没出府,正坐在书房内整理账本。 一个小厮走了进来,毕恭毕敬地道:“小姐,少爷说,府中有贵客上门,让小姐暂勿要出院门。” 魏嬿婉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道:“看着些少爷,莫要让他冲动。” 小厮走后,魏嬿婉继续看向账本,可怎么也看不进去,索性扔到一旁,对身边的春蝉道:“去告诉老爷,那位还是活的太久了,让人动一动,争取下个月就能收到丧讯。” 春蝉点头,见魏嬿婉眉宇间带着烦躁,眼里闪过一丝杀意。 魏翀此刻正带着渣渣龙参观魏府,看着魏府花园中的满院鲜花,渣渣龙略带感慨:“魏府不愧是文雅之家,府中的花都比别的人家更妍丽些,不知可否送些到本王府中?” 魏翀听到渣渣龙这番带着隐喻的话,低垂的眼里闪过戾气,垂在身侧的手指下意识摩挲了两下后,笑着开口:“王爷开口,臣又怎会拒绝。” 渣渣龙眼里闪过欣喜,他眼馋魏府势力很久了,可每次提出想与魏府结亲,自家皇阿玛都不同意。 原想着与魏府商量好,让魏清泰自己去向皇阿玛请婚,可没想到魏清泰死活不接茬,每次一问就被他岔开话题。 他只能去找魏翀,想着魏翀虽说只是魏清泰的侄子,可魏翀眼瞅着前途无量,他的话魏清泰或许会听。 可之前的魏翀和魏清泰一样圆滑,死活不接茬,他原以为今日也会和之前一样,都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魏翀却答应了。 渣渣龙思索了一会儿,觉得是自己今日亲自上门的缘故,也是,自己毕竟是皇阿玛看好的继承人,眼瞧着皇阿玛时日无多了,魏府自然害怕得罪他这个未来君主。 渣渣龙自觉看出了魏翀态度转变的原因,格外愉悦地拍了拍魏翀的肩膀:“你放心,魏家的珍卉,本王必定珍之重之。” 魏翀垂眸,遮盖住脸上的神色,语气恭敬:“王爷人品贵重,臣自然信任王爷。” …… 又过了一会儿,渣渣龙满心愉悦地走了,魏翀将他送出门,语气温和:“王爷这身衣服,颜色略有些浅淡,倒是不大适合王爷的身份,臣这里有一批上好的料子,正好用来给王爷回礼。” 魏翀说完后,两个个小厮便抱着几匹鲜红的绸缎走了出来。 渣渣龙看着面前红的有些刺眼的缎子,略有些不解,他刚要开口询问,便看到了门内又走出几个小厮,手里抱着各色的缎料。 渣渣龙笑着道谢后,带着一车缎料上了马车。 他没有注意到,魏翀在他转身后,看着他背影的眼神格外幽深。 “我说过了,他的衣服颜色太浅。”魏翀像是感叹一般地低声自语。 渣渣龙走后,魏翀立马走进了魏嬿婉的院子,看着坐在院内喝茶的少女,魏翀原本带着戾气的眼神柔和下来。 他脚步有些匆忙地走到魏嬿婉面前,蹲下身仰视着她,语气格外缱绻:“主子这是在等翊忠吗?” 魏嬿婉放下茶盏,垂眼看向他,语带夸奖:“事情办的不错,可有什么想要的?” 魏翀看着她无波无澜的眼,略有些泄气地垂下头,声音发闷:“没有。” 在他低头的瞬间,魏嬿婉眼里闪过笑意,她语带诱惑:“真的没有想要的?” 魏翀当然有想要的,可他不敢说。 魏嬿婉见他不说,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你让那个基尔斯在海上建立匪队,不怕他背叛你吗?” 魏翀想到记忆里如同狼崽子一样的少年,轻笑一声:“他不会。” 魏嬿婉挑眉:“这十年来,海上的人手,我们换了一批又一批,你怎么确定基尔斯能坚持到最后?” 魏翀自然知道人手换的勤的原因——洋人不择手段的威胁杀戮,以及许出的高昂利益。 “他不会,因为我从他身上看到了我从前的影子。”魏翀摸了摸脖颈上的痕迹道。 魏嬿婉顺着他的手,看向那道粉色的肉痕,脑中闪过这道疤痕的由来—— 五年前,海外的人手突然叛变,魏嬿婉被打了个猝不及防,不得已让魏翀带着人手赶往海外,杀死叛徒。 那是魏翀第一次杀人,也是他第一次差点丧命。 从那以后,魏翀仿佛打开了另一道大门,性子越来越偏执,行事也越来越狠戾。 魏嬿婉想到这里,头有些隐隐发疼,魏翀的话里的意思是,那基尔斯,也是一个如魏翀一般的小狼崽子。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魏翀看出了魏嬿婉的意思,认真道:“基尔斯那样的性子,正适合咱们在海上的布置,只要他不失控,就会是一把最尖利的刀。” “若是失控了呢?”魏嬿婉看着他问。 “你放心,我有让他永远臣服于你的法子。”魏翀神情认真,“我会将你所烦恼的一切都摆平,所以,信任我,好吗?” 魏嬿婉看着他有些执拗的眼神,眉眼温和下来,语气无奈:“知道了。” 另一头,基尔斯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有些愉悦地看着面前敞开的十几个大箱子。 足有半人高的箱子内,装满了金银珠宝。 基尔斯拿起一块金条放在手里掂了掂,沉手的重量让他眉眼间的喜色更盛,想到魏翀走时告诉他的话,基尔斯把金条丢进箱子,对着身后的同伴喊道:“该走了,咱们得赶紧干下一票。” …… 第二天,魏嬿婉刚准备起身便见春蝉眉眼愉悦的走进来,语气欢快:“主子,昨儿宝亲王回府的路上惊了马,将他从马车内甩了出去,听说断了一条腿。” 魏嬿婉起身的动作一顿,似笑非笑:“那还真是倒霉呢。” 春蝉赞同地点了点头:“可不是吗?好好的马,怎么就惊了呢,想来宝亲王这段时间都得在府中休养了。” “呵,等魏翀下了值,让他过来一趟。”魏嬿婉冷笑一声道。 春蝉眼里闪过幸灾乐祸,连连点头。 翰林院,听着同僚讨论宝亲王惊马的事儿,魏翀眼里闪过一丝深意。 蠢货就应该在床上躺着,四处招摇,容易让人控制不住杀意。 他其实真的在替宝亲王考虑,毕竟,昨天他若是不断腿,丢的可就是命。 想来,宝亲王应当会感谢他,毕竟,他可是救了他一命。 想到府中比他还要凶狠些的春蝉,魏翀眼神有些无奈。 魏嬿婉总觉得魏翀性子偏激,实际上魏翀觉得,魏嬿婉身边的人里,他算是最正常的了。 魏嬿婉这会儿并不知道春蝉做了什么,白灵自打上次躲进系统空间,就一直没再出来,魏嬿婉试着喊了它几次,始终没得到回应。 第 5章 魏嬿婉(5) 故而,这个世界,魏嬿婉只得依靠自己,好在一开始向白灵兑换了傀儡符,控制住了魏清泰夫妻,不然只怕连院门都出不去。 魏嬿婉思索着后续的计划,烦躁的敲了敲手里的棋子。 与此同时,皇宫内,两个御前伺候的奉茶宫女对视一眼,悄悄冲彼此打了个手势后,若无其事的移开眼神。 魏翀下值后刚进府门,便见到魏嬿婉派来通知他过去的小厮,他略一思索,就知道魏嬿婉找他是什么事儿,步履匆忙地赶了过去。 魏嬿婉坐在院内静静地等着魏翀过来,春蝉垂手侍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院中竹帘突然被掀得哗啦作响。 魏翀疾步走了进来,看见魏嬿婉脸色不大好,他正要开口,目光落在春蝉微微翘起的唇角,眸色骤然暗了暗。 "早前主子说要喝吉祥蕊"春蝉眼神闪了闪,突然出声,从袖中取出个青花瓷罐,"奴婢刚取回来,这就去烹茶。" "不急。"魏嬿婉轻叩茶案,腕间翡翠镯子撞在紫檀木上,发出清脆的响,她抬眸看向魏翀:"宝亲王惊马之事,你可知情?" 春蝉拿着瓷罐的手指蓦地收紧,目光警告地看向魏翀。 魏翀看到了春蝉的眼神,他眯了眯眼,轻笑一声:"我是动了些手脚,可此事,实在是另有隐情啊。" 他说着往前半步,腰间青玉禁步叮咚作响,"主子明鉴,若是翊忠不动手,宝亲王昨儿可就得丧命。" 春蝉猛地抬头,正对上魏翀似笑非笑的眼神。 "你!"春蝉刚要开口,忽见魏嬿婉指尖沾了茶水,在案上缓缓写了个"慎"字。水痕在紫檀木上蜿蜒,映出她淡漠的眉眼。 魏翀却已从袖中取出一方素帕:"春蝉姑娘放在布匹里的药粉,实在是好东西。" 素帕展开,里头裹着些许暗红色的粉末,"这药沾了肌理,就能让人浑身溃烂而亡,若我不及时让马出事,只怕这混着毒药的布匹,就被宝亲王带回府了。" 春蝉脸色骤变,扑通跪下:"主子,奴婢错了,奴婢只是......" "只是想让宝亲王永远消失?"魏嬿婉突然轻笑出声,语气不明地问。 魏翀望着案上渐渐干涸的水渍,突然单膝跪地:"翊忠知错。" 他仰起脸时,脖颈那道粉色疤痕在领口若隐若现,"虽说翊忠是为了阻止春蝉的计划,可到底还是背着主子私自动手了,该罚。" 春蝉听着魏翀不要脸的话,气的声音发颤:"你分明是故意让我知道你要送那些布料,又故意让我下毒成功......" "好了。"魏嬿婉将茶盏重重一搁,翡翠镯子磕在盏沿发出清越声响。 "去把《盐铁论》抄十遍。"她伸手揉了揉眉心,"再有下次......"话未说完,忽见管事嬷嬷急匆匆掀帘而入。 "小姐,宫里有消息了!"进来的人压着嗓子,眼底却闪着精光,"太医院传来话,那位今晨呕血了……" 说到这里,那人伸出手,比了个三指蜷曲的手势,"怕是熬不过十日了。" 春蝉猛地站起身,裙摆带翻了矮几上的茶盏,魏翀却已抢先开口:"翊忠这就去安排接下的事。" 魏嬿婉点头,别有深意地看了春蝉一眼道:“春蝉也去帮忙吧。” 春蝉闻言,手指蜷缩了一下,低声应了一声‘是’后,站起身和魏翀一起走出了房门。 院门外,走在春蝉前面的魏翀忽然转身,绣着暗纹的衣摆扫过春蝉裙角,他低声轻笑:“多谢合作!" 春蝉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语带深意:“合作?我倒是不知道,我是如何与你合作的!” 魏翀听到春蝉的问话,倒也没反驳她的话,只是面上带笑地道:“想来宝亲王现在挺烦心的。” 二人对视间,眼底是彼此才能明白的深意,春蝉语气幽深:“主子只怕是猜到了咱俩的谋划。” 魏翀眼底溢出笑意,语气骄傲:“她当然猜出来了,毕竟她可是咱们的主子啊!” 春蝉看着魏翀脸上荡漾的笑,冷哼一声向前走去,走到一半后,越想越气,阴阳怪气地对身后的魏翀道:“你也是真能胡编乱造,我怎么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触及肌理就能让人浑身溃烂的毒药?怪不得主子起了疑心!” 魏翀没有说话,嘴角的笑显得格外阴鸷。 春蝉见状,眼神亮了亮,语气兴奋:“难道,真的有那样的毒药?” 魏翀挑眉,模棱两可地回:“可能有,可能没有,谁知道呢?” 春蝉死死攥了攥拳头,短促地笑了两声,愉悦地叹了句:“看来你说得对,宝亲王如今是挺烦心的!” 宝亲王府,渣渣龙眉眼阴沉地听着太医的诊断,始终想不通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 他瞥了一眼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齐汝,心头第一次庆幸自己的养母手段通天,若齐汝不是养母的人,他如今的身体情况,一旦被通报到御前,只怕他这个继承人的位置,就不保了。 渣渣龙想到这儿,眉宇间的戾气更盛,他缓了许久,方语气阴沉的警告齐汝:“记住,本王只是断了腿,养上几个月就好了,至于别的,都给本王烂在肚子里。” 齐汝想到宝亲王如今的情况,只觉得自己命苦,知道这么大的秘密,他只怕是难逃一死了。 可他一家老小的性命都被熹贵妃捏在手里,哪怕看出了自己死期将至,也不敢心生反抗。 齐汝认命地闭了闭眼,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 渣渣龙见他点了头,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人走后,渣渣龙看着自己被夹板固定好的腿,语气阴沉地问:“查到是谁动的手脚了吗?” 阴影中突然走出一个人影,毕恭毕敬地跪在渣渣龙榻前:“回主子的话,属下无能,刚查到和亲王身上,线索就断了。” 渣渣龙眼神闪了闪,语气意味不明:“和亲王……” 魏府,魏嬿婉站在窗前,目光幽深的看着窗外。 “主子怎么不戳穿他们?”一个人影敏捷地从房梁上跳下,站在魏嬿婉身后,语气略有些疑问。 魏嬿婉轻笑一声:“何必呢?他们虽联手做了一出戏,却也知晓分寸,并未影响我们的计划。况且,究其根本,他们也是为了替我出气。” 魏嬿婉说到这里,转头看向身后的人,眼神凌厉:“让你做的事儿,如何了?” “主子放心,一切顺利,再过两个月,您就能看见成果。” …… 皇宫内,雍正目光沉沉地看着跪了一地的太医,语带不悦:“你们是说,朕吐血晕厥,只是劳累过度?” 为首的太医战战兢兢地回:“回皇上的话,确实如此,臣等,不敢胡言。” 雍正都快气笑了,他自呕血那一刻,就敏锐的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对劲,可这帮庸医,居然信誓旦旦的说,他只是劳累过度。 他闭了闭眼,语气平淡:“既然医术不精,那便不必呆在太医院,来人,拖下去,赐死。” 还没等几个太医求饶,门外便走进来两个太监,一把捂住他们的嘴,将他们拖了出去。 殿内恢复安静后,雍正看着身旁站着的苏培盛:“听说弘历惊了马,断了一条腿?” 苏培盛语气恭敬地回:“回皇上的话,确有此事,奴才已经命人去查了,可……” 苏培盛有些犹豫的顿了顿,而后一脸忐忑地继续道:“下面的人传来的消息,说是……说是,查到了和亲王身上,线索就断了。” 雍正沉默了片刻,突兀的发出一声低笑:“今年倒是热闹,不仅海上那些蛮夷闹得腥风血雨,就连朕的京城,都开始不平静了,想来,是有人坐不住了啊!” 第 6章 魏嬿婉(6) 苏培盛察觉到了雍正的怒气,连忙跪倒在地,小心翼翼地道:“皇上息怒,您如今还病着,可不能动气。” 雍正没有理会苏培盛,他闭了闭眼,试图缓和心头的怒火,可近些日子收到的消息,不断在他脑海中回荡,导致心头的怒火越来越旺,压根平静不了一点。 片刻后,雍正一把将手里盘着的翡翠手持丢了出去,语带怒意:“去,让粘杆处查清楚弘历惊马之事,若是查不出来,他们也不必回来复命!另外,把张廷玉他们都给朕叫进宫。” 苏培盛战战兢兢的应下,走出养心殿的那刻,方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他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抬手召来一个小太监,压低声音道:“派人去熹贵妃那里说一声,皇上今儿大发雷霆,让娘娘注意别撞到枪口上。” 小太监点了点头,步履匆匆地赶往永寿宫。 张廷玉等大臣进宫时,雍正的情绪已经缓和了些许,他看着面前的几个心腹大臣,示意苏培盛将桌上的几本奏折,拿给他们看。 几个大臣哪里敢看奏折,连忙跪地称不敢。 雍正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起身:“让你们看,你们就看。” 几个大臣面面相觑,到底还是听话的看了。 可刚看了一本,为首的张廷玉便面色大变,拿着奏折的手都在隐隐发抖,他略有些不敢置信,连忙和一旁同样面色震惊的同僚交换了手里的奏折。 “这……这……”张廷玉哆嗦着唇,半天没组织好语言。 雍正目光沉沉地看着几个面色发白的大臣:“怎么样,你们看完后,可有什么话想说啊?” “皇上息怒!”几位大臣格外默契的跪在地上,齐声喊道。 “息怒,朕息不了怒,短短两年时间,各地匪患频出,哼,朕倒是不知道,怎么就突然蹦出这么多土匪?” 雍正说到这儿,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几人,语气更加愤怒:“还有那些莫名其妙冒出的商户,短短时间就能压制住地方势力,快速的崛起,赚的盆满钵满,朕怎么看,都觉得这背后,有人在操控着这一切。” 大臣们脸上的汗水顺着下巴流下,滴落在面前的地上,不一会儿,几个大臣面前的地砖颜色都深了一块。 “朕今日叫你们来,就是想让你们去查一查,到底是谁,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意图祸害朕的江山。”雍正语气满是杀意,听的几个大臣冷汗直冒。 几个大臣唯唯诺诺的应下这棘手的差事,走出养心殿时,一个比一个脸色难看。 交代完事情后,雍正一个人静坐了良久,心头五味杂陈。 今日他思索了良久,悲哀的发现,他找不出一个可以带兵去剿灭那些“土匪”的武将。 这时候,他想到了年羹尧,若是年羹尧还在,兴许…… 雍正狠狠闭了闭眼,试图驱散萦绕在心头的悔意。 与此同时,永寿宫内,熹贵妃神色格外难看的坐在椅子上,她刚从齐汝那里得到了一个天大的坏消息。 第7 章 魏嬿婉(7) 雍正冷冷地看着熹贵妃,良久后,意味不明地道:“你今日倒是诚实。” 熹贵妃抬起头,第一次没有顾忌君臣之礼,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雍正的面容:“臣妾生来如此,若非这些年的宫闱生活,臣妾也想不到,臣妾有一天竟也会学会虚与委蛇,满口谎言、手段狠辣。” 雍正眉眼沉沉,语带怒气:“你这话倒是可笑,后宫那么多嫔妃,怎么就只有你,敢胆大包天到意图弑君?” 熹贵妃嗤笑一声,语气不屑:“皇上这话倒是说错了,后宫的嫔妃若能有臣妾两分手段,必然也会如臣妾一般,毕竟,皇上向来教导我们,真心是不重要的,唯有权势才是最重要的!” 雍正胸口剧烈起伏了一阵,好半晌才平复下来:“巧言令色,口舌如簧,熹贵妃,你长进了不少。你想求死,可朕偏不许你死,来人啊,传朕旨意,钮祜禄氏,意图弑君,罪不可恕,念其进宫多年,特开恩不杀,废其位份封号,冷宫安置,甄家,满门抄斩!” 熹贵妃瞪大眼睛:“不,皇上,求您,甄家是无辜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是臣妾胆大妄为,是臣妾野心勃勃,求您,饶恕甄家,臣妾错了,求您……”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太监拖了下去。 苏培盛只觉得手脚瘫软,额头已经被磕的血肉模糊,可他不敢停,仍然在不停地磕着。 “苏培盛啊,你跟着朕许多年了,朕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你会背叛于朕,你让朕很失望,你向来了解朕,想来你也知道自己的下场会如何。” 苏培盛停下磕头的动作,血一滴一滴地落在面前的地上,他苦笑一声回:“皇上,奴才知道,奴才有愧于皇上的信任,甘愿一死,以还君恩。” 雍正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苏培盛站起身,任由两个太监将他押走。 殿内一瞬间安静下来,雍正突然咳了两声,再一次喷出一口血来,吓得身边的太监惊慌失措:“来人啊,传太医!” 雍正摆了摆手,他对自己的身体情况有所察觉,意识到自己只怕是到了最后期限,咽下口中的铁锈味,眼神沉重:“去,传张廷玉等人进宫!” 魏府,魏嬿婉将手中的黑色棋子放在棋盘上,看着被重重围剿的白色棋子,勾了勾唇角道:“这就叫,生机尽断!” 站在一旁的春蝉满脸崇拜地夸赞:“主子真厉害。” 魏嬿婉轻笑一声:“这白棋还可有一条生路,你来看看能不能找出来?” 春蝉闻言,神情认真地看着面前的棋盘,良久后摇了摇头道:“主子,奴婢愚笨。” 魏嬿婉伸出手,将棋盘掀翻:“砸盘重开,就是一条最好的生路,等着看吧,咱们这位皇上,定会重开一局。” 春蝉眼带不屑:“主子既然已经猜到了,必然不会让他有重开一局的机会,所以,这白棋还是死路一条,奴婢倒也算是阴差阳错的答对了。” 第8 章 魏嬿婉(8) 基尔斯抬眼看向说话的士兵,紧皱的眉心突然舒缓开来:“看来,你很喜欢说话,那就由你告诉我,这些货送到东方后,是谁在接收?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计划?还有,参与者都有谁?” “我不知道太多,我只知道,东方有一个沙逊家族,他们知道你想知道的所有消息,这些货,也是他们在接收。”那个英吉利士兵沉默了一会儿后,开口道。 基尔斯垂眼,看了一眼被他踩在脚下的人,抬起手干脆利落的给了他一枪,而后走到那个说话的英吉利士兵面前问:“你叫什么名字?” “先生,你可以叫我亨利。”亨利舔了舔干燥的唇,有些拘谨地道。 基尔斯点了点头,示意押着亨利的两个手下松手,亨利被放开后,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肩膀,抬头看向基尔斯道:“先生,您还想知道什么?” 基尔斯若有所思地看了亨利一眼:“你倒是和别的英吉利士兵不一样。” 亨利脸色有些难堪,是的,大多英吉利士兵被抓后,都会捍卫自己作为军人的尊严,维护英吉利的荣耀,不可能轻易地向敌人示弱。 可亨利做不到像他们一样, 他还有家人。 他想活着! “先生,您可以尽情的羞辱我,只要您让我活下来。”亨利攥了攥拳,语气更加卑微。 基尔斯并不觉得亨利这样有什么可耻的,他从前为了活下去,比亨利更加卑微。 “只要你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会考虑你的提议。”基尔斯转了转手枪,眼神扫向其余的英吉利士兵。 “砰砰砰”,几声枪响后,基尔斯看着满地的尸体,语气淡漠:“留着他们也没用了,毕竟,我们的亨利会告诉我们所有的消息,对吗?” 亨利闭了闭眼,抬手擦了擦脸上被溅到的鲜血,那是跪在他旁边的战友的血,温热,粘腻…… 亨利从前听过基尔斯的名声,他背靠着东方神秘的势力,很快便在海上闯出了名气。 也不是没人看他年纪小,想要黑吃黑,可无一例外都死在了他的枪下,而且,基尔斯背后的东方势力也神秘的可怕,不仅有各种改良的武器,还压根查不到踪迹。 他们也曾怀疑这所谓的势力压根不存在,是基尔斯刻意放出来的假消息。 可,没有证据,再加上各方势力派去挑衅基尔斯的人都有去无回。 各方势力便默认了基尔斯背后有人的消息,毕竟,输给神秘势力,总比输给基尔斯这个小孩子好听啊! “是的,先生,我会告诉你一切。”亨利睁开眼,语气更加卑微。 基尔斯勾了勾唇:“亲爱的亨利,你一定会庆幸你刚刚做的这个决定。” …… 养心殿内,强用了一碗虎狼之药,才能勉强保持清醒的雍正,看着各方探子传来的消息,脸色格外难看。 他狠狠闭了闭眼,对身旁顶替苏培盛的张起麟道:“张廷玉他们,来了吗?” 张起麟上前一步,微微躬身行了一礼后回:“回皇上的话,奴才已经派人去请了,想来几位大人赶过来,还需一阵功夫。” 雍正点了点头,像是下了什么决定般,长叹一口气后道:“去把正大光明匾上的诏书取下来。” 张起麟眼神闪了闪,恭敬地回了一声“是”,然而却并没有开始行动。 雍正察觉到不对劲,眼神定定地看向张起麟:“你又是谁的人?弘历?还是那个当着朕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的势力?” 张起麟轻笑一声:“皇上,奴才伺候了您半辈子,不妨给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您这个皇帝,比起先帝爷,做的可真是,烂透了。” 第9 章 魏嬿婉(9) 雍正点了点头,像是下了什么决定般,长叹一口气后道:“去把正大光明匾上的诏书取下来。” 张起麟眼神闪了闪,恭敬地回了一声“是”,然而却并没有开始行动。 雍正察觉到不对劲,眼神定定地看向张起麟:“你又是谁的人?弘历?还是那个当着朕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的势力?” 张起麟轻笑一声:“皇上,奴才伺候了您半辈子,不妨给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您这个皇帝,比起先帝爷,做的可真是,烂透了。” 这般大逆不道的话,论理说雍正会生气,可他的神色却罕见的平静,只皱了皱眉问:“你背后的主子到底是谁?” 张起麟低低笑出声:“皇上莫不是以为,您身边的暗卫还活着?” 雍正瞳孔骤缩,平淡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来人,来人呐!” 殿内一片平静,张起麟饶有兴致地看着雍正灰败下去的脸色,语气平淡:“皇上,上路吧。” 不一会儿,九声钟鸣响彻紫禁城,张廷玉等几位大臣对视一眼,加快脚步往养心殿赶去。 张起麟看着赶来的几位大臣,满脸泪水,语气痛苦:“皇上他说,让几位大人务必辅佐好宝亲王!” 一个大臣闻言,颇有些怀疑,毕竟熹贵妃犯了什么事,在宫里有点人脉的人,都清楚。 宝亲王可是记在熹贵妃的名下,是熹贵妃的儿子,皇上真的会这么既往不咎吗? 在场的人心思各异,可没有一个人开口说出自己的疑问,毕竟继位诏书还没有拿出来呢。 和亲王府,弘昼坐在书房内,听着宫里的钟响,脸色格外复杂。 他转了转手里的一枚印章,白玉做成的麒麟印章,是他那位父皇,交给他最大的底牌。 他永远记得他拿到这枚印章时,他的那位哥哥,脸上不可置信的表情。 想来这也是他的好哥哥,想要杀了他的原因吧! 弘昼想起之前从探子嘴里撬出的话,眼神冰冷。 “爷,咱们要不要?”幕僚看了一眼皇宫的位置,意味深长地问。 弘昼握紧了手里的印章,半晌后,摇了摇头道:“先不急,本王的那位哥哥不知怎么回事,以前还有几分能力,如今却蠢的不像话,竟然到现在还没发现这京城里多了一股不明势力。” 弘昼说到这里,眼神沉了沉,接着道:“咱们不妨先看看戏,毕竟,这暗处的人,到现在都没站到明面上来。” “那咱们就看着宝亲王坐上那个位置?”幕僚有些意难平。 弘昼低笑一声,语气骤然冷了下来:“等他坐到那个位置上,咱们能动的手脚就多了,毕竟宫中鱼龙混杂,皇阿玛那么小心谨慎,都被各路人手害的早早崩逝。” 幕僚眼睛亮了亮,态度格外恭敬地道:“王爷说的是。” …… 魏府,魏嬿婉站在窗前,听着浑厚的钟声,眼神幽深。 魏翀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神情,试探地问:“主子,咱们什么时候动手啊?” 第 10章 魏嬿婉(10) 弘昼闻言,猛地睁开眼,语气凝重:“有多少人手?” “目测,超过三万,且各个装备精良!”暗卫低下头,语气沉重。 弘昼狠狠咬了咬牙:“三万!你告诉本王,这三万人是怎么来的京城?京城的守卫都是死的不成?” 暗卫低着头不敢吭声,弘昼气的双眼通红,狠狠摔了手边的茶盏,平息了一会儿后问:“可瞧见这批私兵,是从哪里出来的?” 暗卫点了点头:“京城中但凡有点名声的铺子都藏有私兵,还有——魏府!” 弘昼脑子有些乱:“魏府?哪个魏府?” 暗卫低声回:“魏清泰大人的府邸!” 弘昼脑海中瞬间回想起渣渣龙惊马一事,他讽刺一笑:“怪不得,本王就说哪里不对劲,可魏清泰一个文官,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力?” 暗卫突然低低笑了起来,弘昼敏锐的发现不对,迅速抽出身侧的长剑,眼神警惕地看着暗卫:“你是谁?” “王爷方才说得对,魏清泰大人是没那么大的能耐,毕竟我们的主子,从来不是魏清泰大人!” 暗卫丝毫不在意横在自己面前的长剑,慢条斯理的说道。 弘昼扫了一圈院子里无动于衷的私兵,低笑出声:“好啊,你们的主子果然是不可小觑,竟然能不动声色的换了我的人,我倒是真的有点好奇你们的主子到底是谁了!” 弘昼说着飞快攻向面前的暗卫,杀招频出,暗卫游刃有余的躲开弘昼的攻势,甚至还有闲心劝说弘昼:“王爷何必如此,我们家主子从未想过对皇室赶尽杀绝。” 弘昼听着暗卫的话,手上动作不停,脑子却飞快的思索,他不相信暗卫嘴里的主子真的不想杀他,除非,他活着还有更大的用处! 弘昼想到那枚印章,眼神暗了暗,他知道他有什么用处了,不过,他正好也和那所谓的主子想到一块了。 想到海外那群嚣张至极的蠢洋人,弘昼皱眉看向暗卫问:“你家主子想要征海?” 暗卫笑着点了点头,语带诱哄:“主子知晓您有后手,可王爷再厉害,也抵不住身后无人啊?可巧,您货船上装备的武器,我家主子很有兴趣,您在海外的暗线,我家主子也很有兴趣。 想来王爷常和那帮洋鬼子打交道,不难发现那帮洋鬼子的野心,您真的想看着他们这帮乌合之众,觊觎我华夏的大好河山吗? 据我们所知,您之前也和先帝爷说起过海外蛮夷不可留,可惜先帝爷并未当回事,我家主子愿意用海外国君之位,与王爷共谋天下,如何?” 弘昼定定地看着暗卫,半晌后,他丢掉手里的长剑,冷笑一声:“手底下人都这么伶牙俐齿,想来背后的主子也不遑多让。” 弘昼这话一出来,院子里的私兵纷纷抽出身侧的武器,齐齐对准他。 弘昼挑了挑眉,语带嘲讽:“哟,怎么?恼羞成怒?” 暗卫瞥了一眼气势汹汹的私兵们,眼神微眯:“王爷说笑,他们不过是忠心护主罢了,想来王爷是能理解的吧!” 暗卫说完后,冲身后的私兵们使了个眼色,众人收起武器,格外乖巧的垂首站在原地。 弘昼看着这一幕,气笑了,语气不悦:“本王就算不能理解,也必须理解,不是吗?” 暗卫但笑不语,格外恭敬地站着,丝毫看不出方才的嚣张。 太和殿,渣渣龙穿着一身龙袍,正格外意气风发的站在高台之上,今日之后,他就是这个江山的主人,他一定会让这个国家更加辉煌! 正当渣渣龙满脑子畅想着自己日后会多么英明神武时,眼尖的王钦看到了底下的骚乱,他哆哆嗦嗦地指着不远处,颤着声对渣渣龙道:“皇上,皇上……” 渣渣龙被打断了幻想,不悦的啧了一声,循着王钦的手指看去,正好看见一个大臣被砍了脑袋。 他瞳孔骤缩,只觉得用了止疼药才勉强感受不到疼痛的腿,猛地又疼了起来。 魏嬿婉仿佛察觉到了渣渣龙的视线,她转过头直勾勾地看向渣渣龙,白皙的右脸沾了些许血渍。 渣渣龙视力不错,清晰地看见她手中手中的长剑滴落了几滴鲜血,他吓得脸色苍白,站不稳似的靠在王钦身上,语气惶恐地大喊:“御林军呢,怎么不见御林军?” 王钦自己也腿软,却还是咬着牙扶着渣渣龙,带着渣渣龙试探性的往后挪动,企图寻找一个安全的角落。 第11 章 魏嬿婉(11) 渣渣龙从心的很,飞快的想明白了魏嬿婉想看什么场面,语气讨好:“如今这里该是您说了算,我哪里敢提意见。” 魏嬿婉愉悦地笑出了声,赞赏一般地道:“皇上倒是格外会看眼色,怪不得先帝属意于你。” 魏嬿婉这话让她身后站着的下属们都笑出了声。 那明显带着嘲弄的笑声,以及四周打量和戏谑的目光,让渣渣龙面色难堪的低下头。 不过他很快又抬起了头,牵强地勾起一抹笑,语气讨好:“是,您说得对。” “这大好吉日,主子和他多什么话。”春蝉撇了撇嘴说完,一招手,就有人捧着一个大托盘走上来。 春蝉放下手里的锤子,拿起托盘上绣着凤凰翱飞的玄色龙袍,披在魏嬿婉身上,恭敬地跪地:“请主子登基!” 渣渣龙瞳孔猛地睁大,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魏嬿婉身上的凤袍,直到有人踢了他膝窝一脚,让他直直的跪在地上,疼痛袭来,才让他回过神。 魏嬿婉走到最高处,看着底下跪的战战兢兢的大臣,愉悦地勾了勾唇:“诸位大臣可知,你们为何还能活着?” 张廷玉看了眼身后还活着的同僚,狠狠闭了闭眼,率先开口:“回女帝的话,可是因为,吾等皆为汉臣?” 魏嬿婉似笑非笑:“是也不是。” 张廷玉沉思片刻,忽而想到什么,猛地抬头,满脸错愕。 魏嬿婉见他领会到了自己的意思,沉下脸道:“朕不管你们从前如何,而今是朕的天下,朕要你们从此往后,乖乖听话,莫要觉得朕如爱新觉罗氏那般好糊弄。” “妖妇,竟妄想以女子之身改朝换代,可笑!”一个老臣满脸不忿地开口。 魏嬿婉抬了抬手,一把长剑破空而出,那老臣瞪大眼睛,倒在地上,脖颈上喷出的血,溅了一地。 魏嬿婉格外慵懒地坐在龙椅上,撑着下巴看着底下面色苍白的一众大臣,语气戏谑:“还有人想说些什么吗?若是没有,咱们就继续登基一事。” 张廷玉狠了狠心,开口问:“不知女帝如何处置爱新觉罗氏的人?” 魏嬿婉看着张廷玉视死如归的表情,语气温和地道:“朕会让宗人府查清楚他们是否有罪,若是无罪之人便留京荣养,大人放心,朕并非嗜杀之人。” 张廷玉嘴角抽搐,这满地的尸体还没有被拖下去,血腥味直熏的人作呕,她说她不是嗜杀之人,简直是,可笑! 然而张廷玉哪怕再无语,也只能恭恭敬敬地回:“皇上圣明!” 魏嬿婉也不在乎他信不信,看了一眼其他大臣问:“可还有人想说什么?” 诸位大臣面面相觑,半晌也没人站出来。 魏嬿婉见状,轻轻拍了拍手,礼炮声再次响起,被打断的登基仪式换了个皇帝后继续进行。 南边,魏翀面色淡漠地扣动扳机,解决掉面前被折磨的血肉模糊的人,语气怀念:“主子这会儿应该已经登基了,真是遗憾,不能亲眼看着主子荣登大宝。” 第 12章 魏嬿婉(12) 魏嬿婉话音落下后,富察琅嬅和苏绿筠满心激动地磕头谢恩。 “不过……”魏嬿婉话锋一转,眼神看向跪着的几人。 几人的心高高提起,苏绿筠更是急得掐着手心,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朕许了你们恩典,你们是否也该回报于朕?”魏嬿婉语气平淡的继续说道。 富察琅嬅和苏绿筠提着的心都放了下去,她们不怕魏嬿婉有所图,只怕魏嬿婉反悔,连忙点头高呼:“罪妇等,甘愿为皇上马首是瞻。” 魏嬿婉轻笑一声:“朕预备新建一所女子学院,尔等皆是饱读诗书之人,可愿意进入女子学院授课啊?” 其他人听到魏嬿婉的话,顶多面带震惊,唯有苏绿筠和陈婉茵听到魏嬿婉的话,面色格外难看。 魏嬿婉略一思索就知晓她们的为难之处,语气温和:“若你们愿意进入女子学院授课,那朕自然不会少了你们好处,从今日起,你们便是魏朝第一批女官。” 所有人听到这话,都懵了,她们略有些迷茫的对视一眼,眼里是如出一辙的惶恐不安。 “皇上此言当真?”胆子略大一些的高晞月开口问道。 魏嬿婉点头:“天子一言九鼎。” 高晞月激动了一瞬,片刻后,略有些迟疑地问:“可民女不会教授学问啊!” 这话让在场几个女人激动的心情都冷了下来,她们确实是不会,毕竟四书五经她们也只是看了个皮毛。 毕竟当初家里让人教授她们这些圣贤书,只是为了让她们与未来丈夫有话可聊。 魏嬿婉看着如同被泼了凉水,格外萎靡的几人,笑着解释:“女子学院并非只教授四书五经,你们会的女子八雅,女子学院皆会教授。” 在场听了这话,最激动的就是高晞月,她一向是个乐痴,心里除了家族和子嗣,就是手里的琴。 她从前也幻想过成为一个夫子,将自己的琴艺传下去,只是碍于自己的身份,从来没想过真的这么做。 如今能有这个机会,可想高晞月有多么激动。 其他人虽说并没有高晞月那般激动,可她们不是蠢货,自然知晓这件事对她们来说意义有多重大。 当今这个世道,她们带着孩子和离归家,哪怕是女帝特许,可也避免不了闲言碎语,而且她们的孩子还身份特殊,宗族未必能容得下,保不准宗族有的人为了避嫌,会对她们的孩子出手。 可做了女官就不一样了,虽说她们也清楚这个女官的身份很有水分,但这可是魏朝第一批女官。 她们都是读过史书的,自然知晓女帝掌权下的第一批女官,哪怕只是虚职,也意义重大。 这样的身份,足够她们脱离宗族,自立门户。 “臣等,恭谢皇上隆恩!”几个女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磕头谢恩。 与此同时,和亲王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看着从八旗军队里揪出来的几个旗主,脸色难看。 影一颇有些阴阳怪气:“王爷不是不相信我家主子说的话吗?如今事实摆在眼前,如何?您可是信了我家主子?” 和亲王深吸一口气,站起身一脚踹翻面前格外眼熟的一个中年男子,语气阴沉:“你们怎么敢和洋人做交易?你们难道不知道那东西是会上瘾的吗?” 那男子是若论起身份,和亲王得叫一声皇叔,作为和亲王名正言顺的长辈却在众目睽睽下被他踹倒在地,这位皇叔难免有些屈辱。 可想到自己做出的事儿,也顾不得羞愤,连忙跪好,语带哭腔的辩解:“皇侄啊,我们也不想的,可你也知道,咱们这些宗室说好听一点是皇亲国戚,实际上一点实权都没有,我们得养家糊口啊,朝廷给的那点东西,哪里够一家子嚼用啊!” 和亲王听了这话气的不行,脸色黑的和墨一样:“还敢狡辩,我朝宗室的岁俸虽比不得前朝,却也是历朝历代里排第二的,这样你们都活不下去,那你们是不是得坐在龙椅上,才勉强够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