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死重生后,她逼渣男以死谢罪!》 第五十九章 女婴 燕景安怔住,旋即想清楚,是了,秋儿从来不是寻常女子,他怎可私自为她决定? “秋儿……” “什么声音?” 燕景安正欲说出原委,便被打断。 闻言他仔细听了听,确实听到了一阵微弱的哭声,两人相视一眼,朝着声源寻去。 时赋秋警惕地寻了个大块的石头,一步步朝着前面走去。 确定了位置后,举起了手中的石头,迅速拨开了青草。 里面的景象让她怔住,又惊异又愤怒,稳了稳身形才堪堪站定。 燕景安察觉到她的异样,快步走了过来,“怎么了?” 时赋秋已经将地上的婴孩抱了起来,伸手去探他的气息,很微弱,包裹着她的襁褓渗出血迹,时赋秋拨开去看,这孩子竟是生生被砍了一只脚趾! 燕景安眉头紧拧,眉宇中染了不忍,“这……何人如此凶残,竟连孩子也不放过?” “难道是我们的行踪暴露,那些人逼我们出来才……” 时赋秋摇了摇头,眸中敷上一层寒霜,“若是逼我们投降,将村民全部召集起来就是了,将他丢在这,我们又不一定能看见,此法不通,应是村内有人恶意行凶!” “燕景安,你把他带回去,请阿欣阿柏救治,我去前面瞧瞧,如今这个世道,究竟是怎么了。” 时赋秋沉着脸,说着就要去走,燕景安连忙把她拉回来。 “不可!” “如今我们藏在这本也称不上安全,只不过是阿欣阿柏的帮忙罢了,若是我们冲动行事,暴露了行踪,届时若是连累了他们可如何是好?” 时赋秋拧眉,看向婴孩逐渐微弱的哭泣,眸中凝满心疼和不忍,“我们先送他回去,再做打算。” 阿欣去前院帮忙去了,只有阿柏在。 阿柏从容不迫的诊脉,神情自然,全然没有惊讶。 时赋秋见此,便明白,其中定有隐情,阿柏这样的事一定是见得多了。 此时她也想明白,确实不该冲动行事,相较于他们,阿柏定是对这些村子更加熟悉,说不定知道此事是何人所为,届时直接找上门去,也不会打草惊蛇。 “好了,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阿柏忙完额间已经渗出层层密汗,他收起东西,擦了擦额间的细汗,瞧见二人眼中的情绪,斟酌一番,道。 “旁边有个村子叫中继村,村子里的人守着一个信仰,他们坚信女子生来就是罪人,来这世间一遭,就是要为男人生儿育女赎罪的。” “为了惩罚她们的罪行,一旦有人产下女婴,便会砍下女婴的右脚一根脚趾,因此,中继村女婴的存活率很低。” “女子越来越少,男子越来越多,这个村子必定走向灭亡。外村的人都知道这个村子的事,没人愿意把女儿嫁过去受苦,但中继村是附近最富有的村子,有些家里困难无法生计的便会卖女儿到那里换钱。” “但村子里的人还是越来越少,因此他们又想出一个主意,一个家族中的女子可作为物件流传,只要这女子不死,便要一直生育。” 话落,时赋秋脸上早已布满阴沉,她从未想过,如今这个时代,还会有这样一个人间炼狱,蚕食着女子的生命。 “难道,从没人想过反抗吗?” “反抗?且不说男人的力气天生就是优势,若不知如何使用巧劲,她们怎么打得过这些男人?而且,她们从小生活在这样的环境,周围人灌输给她们的思想,已让她们麻木,不知反抗。最可笑的是,我竟还听说,生为女子死后本是要下地狱的,只有生育才能赎罪,生的越多,死后便会少受些苦头,多么可笑!” 声音从外面传来,时赋秋抬眼望去,竟是阿欣。 “阿欣?” 阿欣走进来,悲悯的眉眼望向塌上熟睡的女婴,微拧眉头,紧抿着嘴。 “我会想办法的。” 阿欣抬眸望去,时赋秋满目坚定,说出的话亦是如此。 阿欣不知为何,竟莫名信任眼前的女子,她总觉得,这位姐姐不是寻常人家出身的。 “秋姐姐,太难了,真的太难了,我们做不到的。” “不怕,只要有心,没什么不能的。” 阿欣一顿,沉默片刻,接着说。 “我爹娘就是因为生下了我,不愿看我忍受断趾之痛,才搬出村子,来了此地,若是他们身无长物,没有这身救病治人的本事,早就饿死了。那些村民,他们享受着村里习俗带给他们的利益,享受着被女子尊崇为天,又怎会甘愿搬出来?” “村子中的大多女子都有断趾,跑不远的,且她们早已麻木,根本不想跑。我早已试过了。” 阿欣同为女子,对村子中的那些女人的遭遇感同身受,她多次劝她们脱离,可次次无果。 后来,那个村子里的男人见她就打,说她是恶人,故意来此毁了村子,她再也进不去那个村子。 时赋秋紧紧拧着眉,从心底涌起了一股怒意,人的劣根性,就在于此吧。 她倒是很想会会村子里的村长。 “秋丫头,秋丫头!” 声音是从前院传来的,时赋秋听见连忙出去迎着。 果然是尹母。 这段日子,她在这里养伤,尹母对她多有照顾,她也从打心底里喜欢这个伯母。 “伯母,您慢些。” 尹母拉着她的手,缓了好一会才喘匀了气息,“秋丫头,外头有人拿着画像正寻你呢!还有小景!” 闻言,时赋秋和燕景安相视一眼,二人不敢赌这是来救他们的,还是来灭口的。 时赋秋定了定心神,浅笑道:“没事伯母,只要您不说见过我们,就不会牵连到你们,我们会尽快离开的。” 尹母一听,连连摇头,“秋丫头你误会了,我不是让你走,我是想告诉你,外面危险,叫你在这儿多待几日!” 时赋秋心里一暖,她环视一圈,阿欣,阿柏,伯母,他们都是顶顶好的人,叫她离开,她的确不舍,但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断不可牵连他们。 第六十章 京城的秋儿 “伯母,你们一家的恩情,我沈秋铭记在心,若有来日,定当报答,这段日子的相处,我的确不愿离开你们,但我们已经在这太久了,稍有不慎,被人寻到了踪迹,定会连累你们,所以你们一定要记得,从未见过我们二人,可明白了?” 尹母面露为难,“明白是明白,可是你们的伤……” “我们已经没什么事了,即刻启程……” “你们走不了。” 尹柏淡淡的一句话,时赋秋却是不明,转过头望向他。 除却时赋秋外,其他人都心知肚明,唯有她这个当事人不明所以。 燕景安这时站了出来,“你自小体弱多病,并非是你阿娘生你时受了惊吓,而是中了毒,这毒不致命,却能让你身子越来越弱,容易害病。” 闻言,时赋秋脑子嗡的一声,好似瞬间想明白了一切。 父皇这么多子嗣,唯有她自小多病,几次险些活不下去,是她母后,日日陪在她身边细心照料,祈求上天保佑她平安长大。 她从有记忆起,床榻旁便会常见母后温柔的面孔。 她原以为是她命不好,生出来便是要拖累母后的,几次见母后为了她,不能安睡,夜夜祷告的时候,她都不想活了。 可母后已经失去了两个孩子,若是没了她,母后怎么承受的住呢? 一想到这,时赋秋只能苟活着。 直到后来,她常常与燕景安到处攀玩,身子竟慢慢好了起来,母后这才将整日提着的心放下。 可如今竟告诉她,她曾经的苦恼是有人蓄意造成,母后的提心吊胆是有人故意为之,这让她怎能不恨?! 既如此,那先前,母后的两个孩子,是否也并非意外?! 时赋秋眸中的恨意迸发,强忍着胸口的怒火和要溢出的眼泪,“你早知道了?你也猜到了?你为何不早告诉我?” 燕景安心口浮出愧意,“前些日子,你身子不好,我……” “燕景安,你以为你是谁,敢擅自插手我的事情?你为何要瞒着我,若不是今日事情突发,你是打算永远不告诉我了吗?怎么,你是有这个自信,独自为我和我母后报仇吗?!” 时赋秋最恨别人欺瞒她,偏偏这个人,还是她身边最亲近的,这叫她怎能不恼? 事关母后,他怎能隐瞒?! “秋儿,不是这样的,你听我……” “住口!我不想听你说,你走吧,我不用你管,滚回京城去。” 时赋秋气极,指着大门谴人。 燕景安蹙眉,“我不能走,我走了你怎么办?” “燕景安,你以为我没了你,就没法子回去了吗?你未免太瞧得起自己,也未免太小看我了。” “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 时赋秋说着就要出门,燕景安伸手将她拦住,垂头掩住情绪,道:“好,我走,劳烦你们看顾好她。” 说罢,燕景安径直出门去。 强撑了已久的时赋秋心口那团怒火消散,身子脱力,径直朝后倒去。 阿柏眼疾手快,将她接住,扶她坐好。 尹母和阿欣见此,也只好先出去,留下阿柏一人与她好好谈谈。 “你是京城的秋儿?” 时赋秋原以为方才那番话定是泄露了不少秘密,尹柏定是知道了她的身份,没想到,尹柏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一时觉得好笑,“这个京城的秋儿到底怎么你了,让你如此执着?” 尹柏没说话,只是从匣子中取出了一样东西。 “你瞧,这便是京城的秋儿。” 瞧着上面稚嫩的字,时赋秋浅笑,“还真是京城的秋儿。” 看到一封信,时赋秋问:“我能看吗?” 抬眼便见尹柏过于温柔的视线,“自然。” 时赋秋翻着翻着,一股幼时的记忆就涌上心头。 幼时京中突然盛行笔友传信,小小的时赋秋自然跃跃欲试,随手写了封信,还加了画师为她画的画像,任它飘走,没想到飘到了尹柏手中。 “那时的我好小。” 时赋秋摸着那张画像,一时有些感慨,那时的她也是才会写字呢。 “那时,阿欣出生,阿爹阿娘不愿循着旧历砍掉阿欣的脚趾,便一起搬了出来,没想到捡到了这个匣子,一直收到今日,看来我很幸运,心中念了多年的事,如今中午实现了。” 时赋秋脱口而出,“何事?” 尹柏盯着时赋秋,道:“进京瞧瞧这位京城的秋儿,究竟是何等人物,如今见了,果然不错呢。” 时赋秋一时有些尴尬,像是有人突然但她面前提起幼时的囧事,还有证据。 但尹柏眼眸中丝毫没有取笑,反而十分真诚,像真的很期待与她相见一般,倒让她缓和了些。 随即,尹柏话锋一转,“你是为了不拖累他,才赶他走的吧。” 时赋秋一顿,明明说了狠话赶人走的是她,她却心口止不住的难过。 “没了我,他回去很容易,我何必非要跟着他呢?” “你们不是朋友吗?朋友是不怕拖累的,朋友应当是生怕不拖累。” 此话一出,时赋秋更是顿住了,随后她便摇摇头,“可这是一条命的事,这原本都只是我的事罢了,他若离了我,定会平安无事,源头是我,他们想抓的人也是我,我不能拖累他。” 尹柏缓缓道:“非也,若是先前他们的目标是你,那如今便是你们二人了。” 时赋秋瞬间明了,不错,那些人知道他二人最后是一起摔落悬崖的,就是要是灭口,也是要灭两个人的口,燕景安已经被她拉入风口浪尖,躲也躲不掉的。 “你说这话有理,可他不带着我,自己走也会快些。” 尹柏摇了摇头,如此聪明的一个姑娘,怎么遇到感情,会这么愚钝呢? 他虽不知安景去了哪里,但他深知,安景不会离开的。 “那你接下来要如何做?” 时赋秋勾起一抹狡黠的笑,犹如捉捕猎物的猎人,“先去那个中继村瞧瞧,我倒要看看,什么样的村长妖言惑众,害了这么多无辜的性命!” 尹柏盯着面前意气风发的女子,勾了勾唇,京城的秋儿,原来真的是她。 第六十一章 进村 “你为何说我走不了?” 时赋秋突然想起方才的插曲,问。 尹柏没有隐瞒,将其中缘由都说了个清楚。 “你现在走,就是前功尽弃,下次若再想调养,也没那么容易了。” 时赋秋敛睫,掩下眸中的情绪,一时无言。 她要她健康的体魄,不让父皇母后担心,亦要赶回京中,不给时允棋时允栎二人霍乱京城的机会。 可…… 时赋秋咬了咬牙,“还有其他法子吗?” “这么多年,你身子的病症无人看得出来,就算我愿把药方给你,你身边的那些医士会有能力随着你身子变化调整吗?” 时赋秋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却是饶有兴致地朝他望去,“我自认为,我身边的医士医术都是京中顶尖的,竟不想民间还有你这号人物,果然人外有人。” 听着时赋秋不加掩饰的夸赞,尹柏突然红了脸。 真是奇怪。 他自小对医学造诣极高,连亲授他医术的爹娘都常夸赞他,从小到大,这样的夸赞他听得多了,早已没什么稀奇的了,可偏偏听面前这女子的话,他心底里会涌出异常的感情。 方才二人的争吵,尹柏一直待在旁边,全都听进了耳,对面前女子的身份也有了几分猜测。 想着她的顾虑,尹柏主动开口,“自幼时,我便对京城心向往之,如今虽是见了真人,没有前去的必要,但为了秋儿,我愿意。” 闻言,时赋秋一怔,脱口而出:“你说什么?” 四目相对,尹柏耳根染上层层绯红,清冷的声音不经意间染了几分温柔,“我说,我愿意随你进京,为你调养身体。” 原本是十分好的一件事,时赋秋却是紧蹙眉头,如今她身边也不是什么好待的地方,暗处的豺狼都盯着她呢,她怎能将无辜的人牵入局中? 正想开口拒绝,尹柏怀着笑,缓缓开口,“心中念你之人,是不愿你一人面对危险的,我虽不知你想做何事,要面对何人,前路又是如何险境,但只要是为你,我都愿意,想必安景也是如此。” “前路漫漫,难道秋儿要打算一生独行吗?既是有人见不得你好,大家更应齐心协力,将那人打败,而非推开周身人,让他们为你担心。” 话虽如此,但…… “阿柏,你为何……” 她与阿柏素不相识,尽管这些日子相处的好,哪里能让他为她豁出命去? “我只是想去瞧瞧,秋儿从小待的京城,是什么模样。” 时赋秋抬眸望去,只见尹柏满眼赤诚,眸中的感情热烈又滚烫,让她避无可避,她怀笑看着面前的人,淡声道:“不如,先去中继村瞧瞧?” 尹柏会心一笑,“好。” 时赋秋幼时随着燕景安到处胡闹,为了不被宫人抓回去,也为了不有损她公主的名声,跟着燕景安学了一手的易容术,足以以假乱真。 她把自己和尹柏换了个模样,两人一起朝中继村去。 尹柏:“我见秋儿与安景的关系似乎不错,安景就这么走了,你不去寻他回来吗?” 时赋秋:“此事是我错了,他想必已经走远了,待回京之后,我自会登门道歉。这一路上他没了我,必是路途顺利,倒也是好事。” 尹柏望了前面女子一眼,没再说什么。 有尹柏带路,二人很快到了中继村,村口有座山掩着,看不真切,倒是显得十分荒凉。 时赋秋有些明白,为何这村子如此荒唐,却无人管辖。 “这儿地势易守难攻,怪不得村子里的人如此猖狂。” 尹柏点了点头,“是这个道理,爹娘正是明白这个道理,才带着我和阿欣搬了出来。阿欣长大后,也曾因看不惯村中行事报过案,只是那些官兵来了以后没多久就被攻退了,于是就不再来了,阿欣也就放弃了,只是闲来无事总四处逛,想着救回那些孩子。” “那些孩子呢?” “无一例外,都死了。” 时赋秋脚下一顿,回头望去,“你们的医术这样高,一个也救不活?” 尹柏面无表情,又恢复了那副清冷模样,“切断脚趾,是有技巧的,那些常年执刀的人,分得清什么样的能活,什么样的不能活,能活得那家人便带回去养着了,活不了的便用于像上天祷告,祷告之后才会丢出来,届时活佛难救。” 时赋秋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忙抓住尹柏的胳膊,道:“那方才那名女婴?” 尹柏盯着眼前人焦急紧张的眸子,吞下原本的话,勾起唇角,浅笑着:“时候早,想必是那家人丢她之前没有祷告。” 闻言,时赋秋的一颗心落了下来。 “那就好,那就好。” 凝着时赋秋单薄的背影,尹柏抿了抿唇,向前带路。 进了村子,视线所及慢慢繁华起来,不过这一路走来,看见的大多是女人,不管是街边小贩,还是游逛的。 孩子也不少,小贩身边的大多是女孩,身材矮小,面黄肌瘦,游逛闲玩的大多数男孩,女子在一旁只是陪侍的。 两人打扮的十分不起眼,因此村子中的人虽瞧着这二人面生,也只是多瞧了两眼,便着手自己的事。 尹柏一路带着她到了村长的宅子。 站定之后,时赋秋嗤笑一声,“想来这十里八村最大的宅子就在此处吧。” 尹柏没有否认。 宅子虽与京城的不能比,却是时赋秋这一路走来,看到的最大最像样的宅子,门口还有守卫,甚至比京中一些芝麻官的宅子都要好上一些。 时赋秋观察一番,最终两个跟着送菜的小贩摸了进去。 进了宅子,尹柏也不识路了。 宅子虽不是很大,但瞧着也是个三进院,仆妇来来往往忙着自己手里的活。 尹柏:“村长姓章,名唤章川,年应四五十岁,模样……眼睛不大,身材矮小,还喜穿紫色衣裳。” 时赋秋点了点头,“兵分两路,找到他先不要轻举妄动,来这儿碰头。” 两人在院中假山处分开,时赋秋朝南而去,尹柏朝北而去。 第六十二章 京城的主子 越往里走,里面的布置越让人唏嘘。 时赋秋虽从小在京城长大,这等程度的宅子实在在京中排不上档次,但她跟燕景安也不少往乡村中奔,自是见识过小村庄都是住的什么样的房子。 如今能在村中见识过与京城末等宅子差不多的,还真是让她没想到。 终于在一处屋外,听到了声音。 “章郎,东头老李家刚才来了,说是生了个丫头,已经断趾扔了。” “没用,他家生了四五个了还生不出个带把的?!老李也太没用了!” 女子娇笑一声,“可不,哪有几人能比得过章郎呢?次次生的都是儿子。” “哈哈哈,小妖精,让我再好好疼疼你!” “章郎……” 时赋秋脸色早沉了下来,抬脚将房门踹开冲了进去,抽出匕首架在了男人脖子上。 已脱了半衫的女子大惊失色,叫出了声,“啊!” 时赋秋面无表情道,“再叫一声,我让你们一个都活不了。” 分明语气平静,没什么起伏,却偏让人害怕的不敢出声。 女人赶紧捂住嘴,惊慌地摇了摇头。 “去把门关上,你要敢跑,我让你死得比他还惨。” 女子不敢不从,把门关上后浑身抖的不像样子,候在一旁像个鹌鹑。 章川看着架在脖子上的匕首,吞了口口水,谄媚到:“大侠,大侠饶命!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我有钱,我很有钱的!我都给你,你……你放了我吧!” 时赋秋冷笑一声,“有钱?有多有钱?说来听听。” 一说到此事,章川立马有了精神,“我特别有钱!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听我的,他们的钱也都是我的,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们肯定乖乖把钱交出来!大侠,好汉,只要你开个价,饶了我这条性命,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 时赋秋一直架着匕首,刚恢复的身体未免有些力不从心,直接将人捆了扔到地上。 狭长的眸子扫向那名长相妩媚的女子,。 女子极有眼力见的搬来了一把椅子,奉上了茶水,之后候在一旁不敢说话。 “怪不得章村长喜欢这美人呢,我今日一瞧,也是动心的很呢。” 章川一听,急忙道:“大侠若是喜欢秋霞就带走吧,只求你留我一条性命!” 闻言,时赋秋冷笑一声,又看向那名名唤秋霞的女子,“听听,章村长这就要把你送给我呢,不如你就跟了我,自不会比他差的。” 不等秋霞作何反应,章川滚了一下,抢话道:“大侠,你这就不知道了吧,在中继村,女人以男人为天,男人以我为天,我在这就是天,她敢不听我的?!” 时赋秋疑惑地望向秋霞,难道在这居住的女子,都没有自己的思想吗? 可秋霞还是一动不动,未曾开口说一句话。 “你是人,为何要听他的?” 秋霞意识到时赋秋是在和她说话,不敢不回,“可……可他是村长,也是我男人……我怎么能不听他的呢?” 章川还想说,“大侠,就是个娘们……” “闭嘴!” 迎着时赋秋冷如寒霜的眸子,章川讪讪地闭上了嘴。 比起教训这个娘们,他更怕这人直接要了他的命! 秋霞吓得瑟缩一下,更是一下子跪了下去。 时赋秋蹙眉,“村长如此,得不配位,是官府的疏忽没惩治他。可男人,又是个什么东西,为何要听他的?” 秋霞长这么大从未听过这样的言论,吓得瞪大了瞳仁,“你……” “我如何?我今日便是敢这么说,这人我也敢杀!” 章川大惊失色,“好汉,好汉冷静,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我什么都有,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什么都有?起兵谋反的本事,你有吗?” 时赋秋原本只是不想和此人废话,不想,章川神情竟没有丝毫慌张,反而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京城那位主派来的?” 时赋秋顿时惊了,难不成,连这小小山村之事,都有京城的阴谋? 她没接话,章川便以为默认了。 他立刻松了口气,“害,您早说啊!我还担惊受怕了一阵子,早说您是京城来的,我不就明白了吗?刚才那阵仗还挺吓人的。” “您定是来查验成果的吧?现在还不太完善,还要些时候呢!您回去告诉主子别急,这总要慢慢来的!” 时赋秋决定套套他的话,瞬间脸色一变,“慢慢来什么?哪有时间让你慢慢来?!耽误了主子的大计你担待的起吗?” 章川手脚都被绑着,如一头待宰的猪一般在地上拱了拱,焦急道:“大人您别急啊!都怪这些女人肚子不争气,你说我如今真是想尽了办法,她们还是生不出儿子!再等孩子长大又是几个年头,大人,您替我跟主子说说好话,我这真的是尽力了啊!” 时赋秋:“主子好吃好喝的供着你,就是让你在这白日宣淫的?!不好好想法子做事,我看你是成心的吧!” “哎呦大人,您这是哪的话呦!这女人生男生女哪是我能左右的事呦!我这不也是想着,为了主子的大计,多付出一些嘛!” 章川笑得脸上的肉挤成一坨,带着谄媚的笑,让人恶寒。 时赋秋正又想套套他的话,外面突然一阵嘈杂。 “有贼人!捉贼!” 章川差点蹦起来,“有贼?!” 随即疑惑地眼神落到时赋秋身上,“敢问大人的主子,是京城的哪位?” 时赋秋掏出匕首,眸中浮出一层寒霜,“你的主子,是京城的哪位呢?” 章川眸中划过阴沉,“你是前几日被追杀的那几位里的人吧。” 时赋秋眸光阴冷,正想逼问,一堆人就闯了进来。 “老爷!老爷你怎么被绑了?” 章川再转头瞧去,方才那人已不见了踪影。 众人忙给章川解绑,扶他起来,章川大怒,“人!抓人!活捉!封禁整个村子,任何有可疑的人,都抓起来审问!” “刚才那个贼抓到了吗?!” 护院面对章川的盛怒,有些害怕,“回老爷,人抓到了,现在绑在院子里呢。” 第六十三章 他又在嘴硬了 “燕景安?你怎么在这?你没走?” 两人藏在树上。 燕景安单手搂着时赋秋的腰肢,另一只手扶着树枝。 亲眼瞧着章川怒气冲冲,带着大队人赶去了前院,才转过头看向时赋秋。 “进步了?这小假下巴,做的真不错,教教我?” 燕景安勾唇,剑眉微弯,盯着时赋秋的下巴笑道。 时赋秋握拳锤了他一下。 “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燕景安笑了笑,“有我在,你怕什么?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时赋秋沉了沉眸子,“你怎么回来了?” 燕景安脸上划过一丝傲娇,“陛下说过,让我平安带你回京,我若丢下你走了,回了京怎么像陛下交代?你若想害我,就只管叫我走。” 她明白,他又在嘴硬了。 轻笑一声,“燕世子,这次是我错了,你我本是同船人,生死都是要在一起的,我不该说那样的话,赶你走,燕世子愿不愿意原谅我呢?” 燕景安强压上扬的嘴角,清了清嗓,傲娇道:“本世子向来心善,这次就原谅你一回吧,你可要记得,下不为例!” 时赋秋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幼稚! 可尽管如此,她心底还是添了几分热意。 幸好今生,她没再伤透燕景安的心了。 “方才他们说的贼人,是你安排的吧,你已和阿幸联系上了?” 燕景安:“没有啊,阿幸已经回京了,暂时联系不上了。” 时赋秋蹙眉,“那是何人被抓了?” 时赋秋突然有股不好的预感,便听燕景安满目淡定,缓缓吐出,“尹柏啊!” “什么?!” “尹柏被抓了,你怎么不早说?我们快去救他啊!” 因着时赋秋的动作,燕景安脚下一滑,两人差点跌了下去。 燕景安动作麻利,稳了稳身形,再次拖住时赋秋的身子。 “没事,尹柏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神医,他若被抓,乡亲们不会同意的,你且等着瞧吧。” 时赋秋又猛锤了他一下,“现在情况不一样!” 燕景安疑惑地抬眸看向她。 “章川不是普通的村长,他背后之人是京城的,他已经猜到我的身份,若是再联想到,我重伤落崖,尹柏的医术,便会猜到我们是一起的。” “章川又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谁知他会不会对尹柏亦或是尹家众人动手?!我虽还没打听到,他们在这村子里做的是什么勾当,什么目的,但知道一定是见不得人的,定会想法子逼我们现身,彼时尹柏尹家又该如何?” 闻言,燕景安抿唇不言。 也想明白了其中要害。 他确实失算了,不知此事。 “走!” 他们只有一人,不能和章川的护卫硬碰硬,决定先回去转移尹家诸人。 可到了村口,来时畅通无堵的路,多了好些护卫巡视,逮着人就问。 燕景安缩回小巷子,“出不去。” 时赋秋蹙眉,来回踱步,想法子。 却在视线落到墙角的布团时,有了点子。 “有法子了。” 时赋秋虽没有武艺,却精通易容术。 她个子不高,虽是瘦弱,却能用布团填在衣裳里,易容成章川最是合适,燕景安高些壮些,可以易容成护卫。 两个人大摇大摆地要出村子。 守着村口的护卫见时赋秋过来,连忙上前,“村长,您刚才不是出去了吗?怎么?” 时赋秋心道不好,看来章川亲自带人去抓尹家人了。 她怒道:“又偷懒是不是!连本村长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罚你滚回去面壁思过!滚!” 其他护卫一见时赋秋这副暴怒的样子,吓得不敢说话,赶紧让路,垂着头一动不动。 时赋秋直接把这些人都骂了个遍。 “你们一个个的,连个村子都守不住!本村长平日里养着你们有什么用?!你!还有你!还不赶紧抓人去!” 几个护卫听了更加奋进,挨家挨户地搜寻。 生怕被章川骂。 时赋秋见此心情大好,笑着看向燕景安,“怎么样?我厉害吧?” 燕景安哭笑不得,“厉害厉害,村长大人,我们现在应该还有更重要的事做。” 章川不知道出发多久了,他们就算现在赶过去,人大概率已经被抓起来了。 “燕景安,我们兵分两路,一人去尹家阻止拖慢速度,一人去周围村子散播尹家诸人被捕的消息,引起公愤,我们只有两个人,一定要动作快些!” 燕景安看了看自己的腿,“我腿受伤了,跑不快,你去村子找人,我去尹家拦住他们,且能挡一阵子呢。” 时赋秋敛眉想了想,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好,不要勉强,若是不行就及时撤退,我们还有别的法子。” 燕景安看着面前的人,虽是章川的脸,却依旧能透过那张面具,窥探出里面的人,此时此刻究竟是什么神情。 心下一暖,长臂一伸,揽住了她。 “秋儿,待我们平安回京,我有一句话要说与你听。” 时赋秋一愣,浅笑着拍了拍燕景安的后腰,“好,我等你。” 两人于村口百年大树下分离,目光坚定地朝着自己的方向奔进。 时赋秋褪去章川的面具,简单改变了自己的容貌,化身为一个长相普通的男子。 清了清嗓子,换了条嘶哑的声线。 “不好了!不好了!尹神医被抓了!听说,中继村的村长把尹家上下都抓走了,说再也不让他们出村子了!那我们以后生病了,可怎么办啊?!没有神医,难道我们以后只能等死了吗?!” 很快就有不少气血旺盛的青年呼应。 “什么?!中继村,就是那个山谷里的村子?欺人太甚!” “尹神医人那么好,他为什么要抓尹神医啊?” 时赋秋:“哎呦,真是欺人太甚啊!那个什么,章川村长,是他说,尹神医本来就是他们村子的人,以前允许他为我们治病,是怜悯,可我们不知好歹,不肯把自家闺女嫁去中继村,他便要把尹神医抓走,让我们这些人自生自灭!” 这一番话,成功激怒了在场的村民,个个都红了眼。 “什么狗屁章川!” 第六十四章 时赋秋乃是一绝 有个姑娘更是害怕道:“此事若是真的,没了尹神医这样的郎中,以后谁家害了病,可怎么是好?” 时赋秋悲戚道:“那边只能在家中等死了。” 拿着榔头的大叔刚从地里回来,一听这话,满腔怒火,举着榔头就要去找章川拼命! “等什么死!我就没听说过谁家敢霸着郎中,不给人治病的!叫他声村长,他是村长,不叫他村长,他连个狗屁都不是!要我说,我们这么多壮汉,难道还打不过中继村那帮废物?!” “是啊是啊,中继村都是些酒囊饭袋,个个都是废物,哪比得上我们村子男郎身强体壮?!我们一起去中继村把尹神医一家救出来吧!” “好!” “好!” 众村民一呼百应,个个都要冲到中继村。 这时有一个村民警惕地看向时赋秋,问:“你是哪个村子的,怎么瞧着面生?你说的是真的吗?别是在这骗我们!” 时赋秋立马抬起手,“真!比真金都真!我是得过尹神医救助的,他们一家都是好人,我亲眼瞧见尹神医被一群人给抓了,我一个人打不过那么多人,所以才赶过来找人帮忙!” 那位大叔赤着上身,胸肌腹肌暴露在空气中,闻言又怒了,“他章川当这天下只他一人了不成?!兄弟们,得过尹神医帮助的,讲义气的,都跟我走!我们一起去把尹神医要回来!” 见这风煽动的差不多了,时赋秋悄悄从人群中退了出来,转身跑向下一个村子。 …… 话说燕景安这边刚到尹家草屋,便见尹父尹母被人捆着从房中推了出来。 燕景安沉了沉眸子,果然同秋儿猜想的不错。 他正准备上前救人,就听身后有细微声响。 燕景安提高警惕,手紧攥成拳,听着后面的声音越来越近,觉得差不多,欺身挥拳而去。 “安大哥!” 燕景安愣住,“阿欣?你?” 他又转头看向那些人,这才发现被抓的只有尹父尹母,没有阿欣。 燕景安赶紧起身,拉起阿欣。 “阿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阿欣沉着脸,“我一回来,就瞧见了不对劲,耐住性子在这蹲了会,便看见了你,安大哥,你不是走了吗?” 燕景安摆了摆手,“这个一会儿再说。” 他捂住阿欣的嘴,把她拉到了身前,让阿欣看得清前面的景象,“你先别急,我会帮你。” 不想,阿欣没有丝毫动作。 燕景安疑惑地看去,只见阿欣神色如常,燕景安十分震惊。 他松开了多余的手,开口:“你……” 阿欣浅浅笑着,阳光下一如既往的明媒可爱,“你若同我一样,自小这种事见得多了,便也不奇怪了。” “我有法子,随我来。” 燕景安又被阿欣刷新了世界观,他原本以为这孩子虽然脑子灵活,却从未想过,小小的阿欣还能独当一面。 他顺从的跟在阿欣后头。 两人从高山坡山下去,到了尹宅前面的土坡上。 阿欣拨开土坡尖,竟在下面有一根细细的绳子。 “安大哥,可有尖锐的东西?” 燕景安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递给她。 阿欣一手提着绳子,一手拿着匕首,一双圆圆可爱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押着尹父尹母的人。 时机一到,阿欣动作麻利,迅速割断了绳子。 接着又到土坡旁的草堆边拔出一些草,露出的土地里有个突起,阿欣瞧了眼前面的人,快速踩了下去。 “走!” 不等燕景安反应过来,阿欣已经冲了过去,割开了绑着尹父尹母的绳子。 燕景安再朝前望去,章川的那些人不知什么时候竟被打晕在地。 地上凭空出现一个大坑,还有不少人掉进了坑里。 章川见情况不对,两条短腿跑得飞快,朝中继村的方向跑了。 燕景安腿脚不便,加之中继村还有场大戏等着他,也没有拦着不让回的必要,便没有追赶。 尹欣笑眯眯地向爹娘撒娇,“爹娘,你们这次要怎么奖励女儿呀?你们说过的话,女儿都记住了!女儿厉不厉害?” 尹母怀笑摸了摸阿欣的头顶,慈爱道:“我的女儿,最厉害了!” 燕景安察觉到了不对,“这次?” 阿欣这才想起他来,“安大哥,我们这儿是非多,离京城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却是进京必经之路,山上还有伙这附近最大的土匪窝,青龙帮,这儿啊,隔三岔五就会来一些落难的贵人,我们本也不想多管闲事,惹了是非,可住在这,不论你管不管,是非都在。” “再者,为人医者,最见不得这些了,怎会不管不顾?既是救命,也是积德。可沾染了这些,我家就不会太平,常常有官兵追到这边,因此我家附近这些保命的小机关不少,也是为了自保,安大哥可不要说给别人听了。” 阿欣笑着,圆圆的脸蛋十分讨人喜欢。 燕景安这才明白,当日为什么那么巧,他和秋儿受伤昏迷,都被这家人捡了回来,原来他们竟是做惯了这些。 “原来如此。” 阿欣突然想起什么,“哥哥呢?” “不怕,你哥哥一会就能回来了。” 而后,燕景安冲尹父尹母拱手一礼,“伯父伯母,此间祸端都是我们惹出来的,请你们放心,我一定将这些事解决,带令郎平安回来。” 尹父很是淡定,“嗯,放心,放心,去吧。” 燕景安一顿,旋即笑了笑。 这家人,还真是不一般。 阿欣带着爹娘回了家后,执意要跟燕景安一起去看热闹。 他本担心危险,不欲同意,可尹父尹母觉得,女孩子就是要长长见识,将来才会有自己的主见。 燕景安只好同意。 或许,阿欣并没有他想象的那般弱小。 阿欣的聪慧冷静,他不是见识过了吗? 于是,二人一起朝着中继村去。 到了村口,已经围了不少壮汉,个个手里拿着家伙,脸上写满怒气。 “好多人啊!中继村什么时候有这么多人了?” 燕景安会心一笑,秋儿的号召力,果然一绝。 第六十五章 中继村没了 “把尹神医放了!” “章川,放了尹神医!” 村民们围着村子喊,个个脸上挂着怒意。 燕景安东看看西看看,终于在西角发现了熟悉的身影。 “秋儿?” 时赋秋笑了笑,朝他们走了过来。 “阿欣,你也来了?且等着瞧好戏吧。” 阿欣没认出眼前的人,“你…你是谁?” 燕景安与时赋秋相视一笑,扯下了脸上的面具。 “阿欣,是我呀!” 阿欣瞬间瞪大了眼睛,“秋姐姐?” 而后化身小迷妹,围着时赋秋一脸崇拜,“秋姐姐,你刚才那是怎么弄的啊?那张脸,完全不像你啊!还有声音,这怎么回事啊,好神奇啊,秋姐姐,你教教我嘛,好不好?” 时赋秋直接笑出了声。 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发顶,“这是戏法,等姐姐有空教你。” 此时,围着中继村的一个村民突然叫了起来。 “那个,那个是不是章川!” 此话一出,瞬间吸引了大家注意,众人的视线全都落到章川身上。 一见此人,个个都涨红了脸,冲了过去! 三人慢悠悠地等着,不多时,章川就被擒住,带到了村口。 村口的那些守卫虽然有护主之心,却因对方人多,不敢上前。 壮汉一怒,身上的肌肉都跟着颤动,手上的耙子架在章川头上。 怒斥:“章川,尹神医呢!” “你凭什么绑架尹神医,还不快把尹神医放了?!” 章川吓得浑身哆嗦,长的又矮又小,壮汉拎着他像拎小鸡崽子一样。 连忙求饶,“壮汉饶命,壮汉饶命啊,您那个手上可有些轻重,别误伤了人……” 壮汉不吃这一套,耙子又逼近他,“放不放人!” 章川见此吓得心脏都要停了。 “放!放!快放!” 他盯着面前的索命耙子,冲着村口的守卫喊道:“快放人啊!你们等什么呢!” 章川又觉得委屈,“明明是尹柏他来我宅子偷东西,你们这是干什么!” 壮汉冷哼一声,丝毫不信,“治病收钱,天经地义,可尹神医从不收我们银子,只需用家里些许粮食换即可,没有粮食还可以用别的东西换,你说尹神医这么好的人,偷你的东西,谁会信?!” “你再胡说八道,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章川有苦难言。 闭了嘴不敢再说什么。 不消多时,五花大绑的尹柏就被推了出来。 领头的护卫冲着壮汉道:“一起放人!” 壮汉呸了声,直接把人扔了进去。 “磨磨唧唧!” 尹柏也被推了过来,守着的村门连忙给他松绑,挂着笑,同尹柏说话。 时赋秋见了不由感叹。 “要不说得民心者,得天下呢,只要真心待人,就能换来真心,此事足以见得尹家平日里的声望了。” 燕景安笑了声,“你这样用心,日后也会如此。” 时赋秋抿了抿唇,没再开口。 夜幕降临,村民都各自回了村子,时赋秋等人也先回了尹宅。 时赋秋和燕景安望着面前的茶盏,都噤了声,不知各自在想些什么。 时赋秋率先开口。 “章川做的事,一定要查清楚。” “嗯,怎么查?绑了他逼问?” 他们只有两个人,而章川护卫不知几何,更何况出了今天这一遭,章川的守卫只会更加严防,他们再想溜进去,也没那么容易。 更别提绑了章川。 可那人,究竟要利用章川做什么呢? 言语间,章川并不惊讶起兵谋反。 说明这人做这事就是起了心思,在谋划的。 他们已经打草惊蛇,若不能一击致命,只怕会更难找出幕后之人。 燕景安看出她的思虑,“好好休息一晚,其他的事明天再说。明天我会想法子混进去,看看能不能瞧出点什么。” 现下,也唯有如此。 沉寂的夜,挑了夜灯,陷入睡眠。 山谷处一片火红,吹着秋风,更加猖獗。 章川亲眼盯着护卫在村子浇了火油,扔了火把。 跳跃的火光打在章川脸上,映出他阴冷毒辣的眼眸。 “村长,您这一把火,可把您这半辈子的心血都给烧了。” 男人声音低哑,右侧脸上有一条长长的刀疤,看起来十分狰狞可怕。 “阿三,交代给你的事都办好了吗?” 男人十分恭顺,垂头道:“村长放心,属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安眠粉倒在了所有人的水缸里,只要他们吃饭喝水,就保准今夜不论有多大的声响,都起不来。” 章川满意地勾了勾唇。 “可惜了,他们还挺听话的。大伙儿,这可不能怪我啊,要怪就怪那个公主和世子,偏要来这打乱主子的计划,否则,你们在这过的也算是富庶日子,真是可惜了,他们一来,你们就要丧命,黄泉路上,要是索命记得去找他们。” “阿三,人都是有舍有得的,这没了不要紧,主子那儿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我们去做,走吧。” 章川带着亲信,慢慢消失在黑夜之中。 一早,时赋秋心慌难忍,不知是怎么回事。 坐在桌子旁连喝了几杯茶水稍稍缓解。 直到门口传来声音,又再次把心提了起来。 “秋姐姐,秋姐姐!不好了!中继村没了!” 阿欣跑了进来,站立在时赋秋面前时还喘着粗气。 时赋秋一惊,立马站了起来,“什么意思?中继村没了?” “昨夜中继村起火,整个村子都烧没了,无人生还!” 时赋秋不敢相信,跌坐在椅子上,“怎么会?这怎么可能?” “哥哥和安大哥已经过去瞧了,姐姐你要过去看看吗?” 闻言,时赋秋直接冲出了屋子,朝着中继村的方向赶去。 还没走多远,就遇到了回来的燕景安和尹柏。 时赋秋赶紧追问,“怎么回事?” “都烧没了,什么也没有了,阿柏都看了遍,没有活人,章川跑了。” 时赋秋一愣,“是我害了他们是吗?如果不是我,非要去瞧瞧那村子,发现了章川的秘密,章川就不会跑,也不会放火烧了村子,村子里的人最起码还能活着,对不对?是我害死了他们,是我?对吗?” 第六十六章 四人行 燕景安蹙眉,双手搭在时赋秋的肩上,声音轻柔,“不是的,不是的,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你无需自责。” 时赋秋面无表情,可眼泪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不,若不是我逞能,想着自己能做些什么,非要去找村长,就不会发现章川的秘密,章川也就不会狗急跳墙,放火逃跑,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是我,是我的错。” 她声音颤抖,早已泪流满面。 燕景安心里像被堵住一般,看着眼前人的难受,自己也难过,“秋儿,章川敢在中继村做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就从没想过留这些人的性命。而且,他们活着也只是被章川利用罢了,你也曾亲眼瞧过,这些人有多顽固,女子生存又是怎样的不易,如今,便算是放过他们了。” “错的是章川,是幕后之人,你想为他们做些什么,是为了他们好,错的从不是你。” 时赋秋再也忍不住心里的苦楚,扑到燕景安怀里,呜咽着。 燕景安心疼极了,拥着她轻柔地安抚。 尹柏尹欣见此,默默地离开,留给他们二人空间。 “哥哥,你是不是喜欢秋姐姐?” 尹欣仰着脸,看着自家哥哥冷淡的脸问道。 尹柏戳了戳她的头,“你一个小孩,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不许胡说。” 尹欣扒开他的手,轻哼一声,“哥哥骗不了我,我都知道的,哥哥对秋姐姐不一样,哥哥肯定喜欢秋姐姐,阿欣也喜欢秋姐姐。” 闻言,尹柏轻笑一声,“你也喜欢她?是啊,她本就是个极好的女子,合该大家都喜欢她的。” “可,安大哥也喜欢她,哥哥你赢不了。” 尹欣的一本正经,让尹柏哭笑不得。 “为什么?” 尹欣:“秋姐姐和安大哥的伤好了,中继村的线索也断了,他们肯定会启程回京的,届时安大哥和秋姐姐自是不用分离,你呢?你再也见不到秋姐姐了,哪里能赢?” 尹柏敛睫,垂头看着地上的青草,“她身子没好,身边需要医士照顾,我跟她一起走。” “什么?!哥哥你要去京城??!” 尹欣瞪大眼睛,亮着眸子急于向尹柏求证。 尹柏点了点头。 “嗯,进京瞧瞧,爹娘已经同意了。” 一听这话,尹欣一掐腰,“我也要去!” “你去做什么?” 尹欣:“我也是医士,若是秋姐姐受伤了,我可以给她上药!你不行吧!” 尹柏扶额,满脸无奈。 “不行,你留下来帮爹娘照顾医馆。” “不!” “留下来。” “不!” “尹欣!” 尹欣看着他微蹙的眉宇,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跑向了尹母,“阿娘,哥哥他欺负我!” …… 安抚好时赋秋的情绪,两人也商量好了,不能再等了,即刻启程。 拖一刻,就多一刻的变数。 他们已经耽误太久了,拖不起了。 尹父尹母表示理解,并把尹柏尹欣二人都托付给了他们。 时赋秋拧眉,“伯母,你也见到了,待在我们身边有多危险,若是出了什么事,我该……” 尹父摆了摆手。 “生死皆是命数,他们能跟着你们去京城长长见识,也是他们的福气,出了任何事,都是他们的造化,你们无需当成心事。” “只求你们能给我这不成器的女儿儿子,一口饭吃,别的再无祈求。若是没钱了,你还可以阿柏给人诊脉,让阿欣街头卖艺,都是可以的!” 时赋秋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怎么这尹父尹母养孩子,这么佛系? “伯父伯母放心,只要我时赋秋在,一定会护阿欣阿柏无虞,届时还你们一个完好的阿欣阿柏。” 临走之前,时赋秋去了趟中继村,为这个村子立了个牌子。 将来,定找回真凶,为诸位报仇。 两人变成了四人,阿欣牵着时赋秋的手,高兴的又蹦又跳。 “秋姐姐,京城是什么样子的呀,我还没去过京城呢!” “以后回来,就可以跟爹娘说说,京城是什么样子的了!” “京城是不是遍地都是秋姐姐这样的美人啊?还有安大哥这样的公子!” 时赋秋浅笑,回去的路上,还真是热闹呢。 一行人又躲又藏。 时赋秋不信任何人,尽管她身为大霄的公主。 这些年来,她贪玩成性,无心国事,并不知道朝中哪些人是时允棋亦或是时允栎的。 若是找了当地县令相助,却是他二人门下,岂不是羊入虎口? 因此,哪怕苦了些,累了些,时赋秋也没求任何人相助,只四个人并肩朝着京城的方向去。 这一路上,遇到过太多刺杀,四人早已疲惫不堪。 破庙。 小雨。 时赋秋安抚好阿欣,瞧着她深深睡去,才走到一旁,坐在燕景安和尹柏身旁。 时赋秋:“你们睡会吧,我在这盯着。” 三个人不敢同时睡去,生怕不定什么时候就又来了刺客。 燕景安笑了笑,“没事秋儿,我不困,你去睡吧。” 尹柏:“秋姑娘身子虚,多休息才能好好赶路。安兄弟是我们之中唯一有武功的,若是出了事,还得靠安兄弟抗着。你们去睡吧,这儿有我守着,没事的。” 不等话落,外面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燕景安立马察觉到了,伸出一只手指置于嘴中间,示意他们安静。 看来今夜注定无眠。 这段日子的生死相处,早已有了默契,尹柏轻手轻脚的来到尹欣身前,将她抱起,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 “咻!” 一只箭矢打破平静,直直朝着时赋秋面门而去。 燕景安眼疾手快,将她拉了过来。 紧接着,就是数只箭矢齐齐射了进来,燕景安既要看顾着他和时赋秋,又要看顾着尹柏那边。 好不容易熬过了箭矢的射击,几个蒙面黑衣人踹破了破庙,冲了进来。 燕景安抽出匕首,与他们相搏。 时赋秋也不愿拖后腿,取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用于自防,还善利用破庙中的物件,狠狠砸向黑衣人。 尹柏抱着妹妹躲避黑衣人,踹倒了不少东西。 燕景安以一敌十,怒战。 就在这时,“燕世子,住手吧!” 燕景安瞳孔一缩,转眸望去,便见时赋秋和尹柏已经被人制住。 而他身上也多处受伤。 第六十七章 她信不过我是不是? “燕世子,不要白费力气了,束手就擒吧!” 燕景安负了伤,刺客也没得到便宜,若是燕景安誓死拼搏,还真说不准谁输谁赢。 于是他们转变策略,先擒了好抓几人威胁燕景安。 燕景安握着匕首的手青筋暴起,一双眸子浸满寒霜,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人。 “对方给你们多少钱,这么拼命?本世子家底殷厚,给你们双倍可好?” 领头的人抓着时赋秋,一把寒刀架在时赋秋脖子上,“燕世子,这江湖上的规矩不能破,这次你们只能认栽。” “哼,本世子还没认过输。” 燕景安眸光一凛,亲眼瞧着白青从后袭击打落了架在时赋秋脖颈上的剑,松了一口气,飞身而去。 黑衣人完全没反应过来,大惊失色,不等他做反应,燕景安飞身而来,匕首深深嵌在他肩上。 白青带来的其他人三下五除二就把这些人全部制住。 燕景安冷着脸,如同从地狱里来的罗刹,转了转手中的匕首,黑衣人吃痛双腿一软跪了下去。 “说吧,谁派你来的?” “江湖上的规矩不能破。” “啧!”燕景安不耐烦地加深力道,嵌在黑衣人肩上的匕首又深了深。 伴随着屋外的小雨,淅淅沥沥的声音。 黑衣人的喘息声愈加厚重。 “江湖?小爷就是规矩,不听小爷的,就得死。” 燕景安声量不大,却让地上的黑衣人颤栗起来。 浓厚的血腥味弥漫在周围,燕景安手上的力道愈发重,黑衣人闷哼一声,跌在了地上。 “还不说?嘴够硬。让小爷来瞧瞧,你们谁的嘴最硬。” 燕景安用着最平淡的语气,说着让人最惊心动魄的话,其他几人亦是害怕,俱咬舌自尽。 待燕景安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他立即制住了方才那位黑衣人,让他不能自尽。 “真是可惜,只剩你一人了,要不这样,你告诉小爷个名字,小爷给你个痛快,如何?” 黑衣人死死盯着燕景安,冷哼一声什么也没说。 燕景安身上的伤口簌簌,流着鲜血,眸子黑沉得令人可怖,时赋秋见此,拉了拉他的手。 “这种事,白青比较擅长,出身诏狱,严刑拷问会的法子多着呢,交给她做吧,你先歇着吧。” 此话一出,黑衣人打了个寒战,再抬眸,白青已经走到他眼前,环胸抱着佩剑,下巴微扬。 黑衣人一见此,立马怂了。 “世子爷!世子爷!我招,我招!只求您给我个痛快!” 燕景安扯着嘴角笑了笑。 还是诏狱这名头好用! 不出意料,正是时允棋。 这段日子遇到的刺客,凡是能撬开嘴的,都是时允栎和时允棋。 时赋秋笑了,“真是大手笔。” 尹柏带着尹欣到了处还算干净的地方歇着,时赋秋等人聚在火堆旁叙话。 “你怎么找到这来的?” 白青眸中已经染上殷红,强忍着哭腔,望着几日颠簸,已有些憔悴的时赋秋答话,“回公主,是碧梧通知属下,您遇了险,属下这才一路跟了过来,幸好及时。属下救驾来迟,请公主恕罪!” 白青垂着头,掩下了眸中得情绪。 时赋秋拍了拍她的肩,“说什么傻话?若不是你赶来及时,我们还不知要怎么办呢?这次要记你的功才是!” “京城如何了?” 白青:“三皇子已经将您与世子遇险的事上报了,陛下伤心欲绝,已经称病几日未曾上朝了,朝中如今由四大世家管控,局面不容乐观。” 时赋秋寒眸微凛,她便知道,自己出事消息一旦传开,那些人不会老实本分! 只是父皇…… 上辈子,她因自私自利,对不起父皇母后,今生,又因为她的粗心大意,惹父皇母后伤心。 她当真是不孝! 时赋秋心脏像被堵住一般,难以喘过气来。 她站起身,望着京城的方向。 快了。 离京城不远了。 回京城后,不孝女任父皇母后处置! 燕景安也沉默了,他父亲只他一个子嗣,若得知他死了的消息,定会觉得少了个祸害吧…… 时赋秋想起正事,“平保马场的事查的怎么样?” “没有任何线索,想必是三皇子已经有所提防,清除了所有痕迹,我们赶到时,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时赋秋心中了然。 当日消息有暴露之嫌,又找不到偷听的人,依时允棋的谨慎,也会即刻派人去清除痕迹。 她从丁安国嘴中套出消息又过了那么久,本也不该抱着期望的。 先是平保马场,又是中继村,这背后好似一张织起来的巨网,密密麻麻,编织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有了白青等人的保护,时赋秋一行变得异常顺利。 只是越是靠近京城,刺客身手越是深不可测,几次燕景安差点吃了他们的亏,还好有白青在侧。 京城 尹欣望着城墙上大大的字,不由赞叹,哇了一声。 “秋姐姐,京城好大啊!” 一路的奔波躲藏,众人都有些神思倦懒,唯有小阿欣一路该吃吃该睡睡,到了京城脚下,也满是精气神。 时赋秋揉了揉她的发顶,语气温柔,“阿欣喜欢京城吗?” 时赋秋牵着她的手,朝着城里走去。 阿欣好奇地东瞧瞧西看看,眼睛根本闲不住。 “还不能放松警惕,白青,你带阿欣阿柏回府去,我和燕景安打听一下现在的状况。” 白青拧眉,“可是……” “无妨,已经进了京城,谁还敢那么猖狂,大庭广众之下行凶?你且去吧,有燕世子在,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白青一言难尽地望了眼燕景安,又不敢违抗主子的命令,只得牵过阿欣的手,“公主一定要小心,遇到什么事就去官府,亦或是您的察检司,再不济,这个给您,遇到危险,拉了这个信号弹,属下即刻就在救您!” 时赋秋哭笑不得。 一次遇险,让白青把她看得这么紧,分开一会儿就这样不放心。 “好,我记下了,你去吧。” 白青三步两回头,嘴里一直念着,“公主千万要记住属下的话!” 燕景安幽深的眸子落到时赋秋身上,“她信不过我是不是?” 第六十八章 进宫 时赋秋瞥了他一眼。 “是啊,一个世子,还没我的下属有用呢,燕世子,再好好练练吧!” 时赋秋意味深长的眼神和语气,瞬间激怒了燕景安。 “时赋秋,你什么意思!小爷我……” “嘘!” 时赋秋踹了他一脚让他噤声,随后拽着他走进了一间茶馆。 店小二瞬间迎了上来,“客官里面请,用点什么呀?” “一钱漫山,两钱野骅,三钱杜雨,四钱甘河,你这可有啊?” 小二一听,打量了这二人一眼,态度瞬间恭敬了起来。 “二位客官,这边请。” 燕景安还生着气,冷哼一声走在前面。 不多时,小二就把两人带到了一间小室中,“二位贵人稍等片刻,掌柜的稍后就来。” 时赋秋淡定坐了下来,悠闲地为自己倒了杯茶,刚想入口,就被燕景安抢了去。 她懒得理他,又给自己倒了杯。 燕景安系斜靠在一侧,骨骼分明的手捏着方才从时赋秋手中抢过来的茶杯,道:“来这儿做什么?不先进宫吗?” 时赋秋眸光幽深,“先问清楚如今宫中局势,再进宫不迟。” “你还怕有人在宫中害了你?” 时赋秋摇了摇头,“不是,我想知道,我这两位好哥哥都做到什么地步了,才好应对啊,省得他们得知我回来的消息,急忙撤了自己的势力,又让我无处可查。” 燕景安笑了声,“从中继村回来,学聪明了?” 时赋秋瞥了他一眼。 “我这两个哥哥,可没一个简单的角色,且等着瞧吧,日后有的闹呢。” 燕景安:“可我不明白,你就算在江宛两州做的事,露出了几分锋芒,但终究只不过是公主,又不会同他们抢太子之位,他们何必对你赶尽杀绝?聪明的人,应当取得你的助力才是啊!” “你不要忘了,我可是大霄第一女官,有了这个先例,为了不能有大霄第一女帝呢?与其拉拢我,让我羽翼渐丰,起了不该起的心思,不如现在将我扼杀在摇篮。” “且我也不是傻子,如今这个处境自也明白是有人在暗中对我不利,原因,自是因为,如今我尚未站队,既不支持时允棋,也不支持时允栎,他们此举,更是逼我站队。” 燕景安:“你们皇室的争斗,当真是复杂。” 此时,房门被叩响。 时赋秋:“进。” 身材矮小,瞧着四五十岁的男人走了进来,满面恭敬。 “草民参见昭华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参见燕世子,世子万安。” “朱掌柜请起。” 时赋秋依然坐着,面对这个老熟人,脸上挂起了笑意。 “朱掌柜:“今日草民亲眼看见公主安康,便可得知,京中传言也并非全是真的,公主福大命大,是有好福气在的。” 时赋秋笑了声,“本宫离京一月有余,京中传言更是纷纷扰扰,也不全然是假的,才回来,对京中局势尚不明了,还请朱掌柜告知一二。” 朱掌柜:“公主客气了,这是草民地分内之事。” “自从三殿下回京,带回了公主和世子亡故,尸骨无存的消息后,陛下就病了,强撑着病体上朝几日,终是病倒了,再不理朝政,将朝中大权交给了三殿下,由四殿下辅佐。” “定安侯多年不理朝政,此事更是几次三番进京面圣,求前去寻子,陛下担忧老侯爷的身子,不允。三殿下亲自去侯府面见侯爷,听说最后被打了出来。侯府据不发丧,陛下也暂时按住公主的死讯不提。” “可三殿下和四殿下对公主的察检司都十分看重,争相夺之。陛下最终谁都没应,还是交给公主之前留下的那些人处置,公主府中,是一个小婢女哭到了陛下面前,这才没插了人进去。” “京中官员没站队的,人人自危,生怕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得罪的两位殿下,被处置。幸好公主回来了,您再不回来,恐怕陛下就真的要为您发丧了。” 听完,时赋秋脸色阴沉。 是白墨守住了察检司,碧梧守住了公主府。 迎着两个皇子的压力,她们该是多么难熬? 燕景安也是眸中酸涩。 时赋秋:“多谢朱掌柜告知,封赏稍后会有公主府的人来送,本宫先走一步!” “公主不必客气,公主能平安归来,对这京城中的人来说就是好事。” 时赋秋转头望去,浅浅笑着。 “公主江宛两州的事都已经传遍了,若有公主这样的清官在,大霄才能真正的繁荣昌盛啊。” 时赋秋心中酸涩。 明明她做的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处置了几个贪官污吏,解决了几个仗势凌人的大族,哪里就那么值得去说了呢? 分明是如今的官不像官,民不像民,一片污秽! 才导致她做这样一件不起眼的事,都被反复拿出来歌颂。 是这个风气,该换一换了。 “进宫!” “昭华公主回来了!昭华公主回来了!” “快通知陛下,昭华公主和燕世子回来了!公主终于回来了!” 欢喜声直达各个宫殿,一直传到了乾清宫。 “儿臣给父皇请安,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微臣给陛下请安,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猛咳两声,看着身侧的女儿和燕景安还有些不真实,眼前一片朦胧,伸手一擦,才知泪水早已遮住了视线。 他伸出手,时赋秋赶紧凑上去,让父皇能摸到自己。 “真的,这是真的秋儿,真的……” 皇上心里百感交集,他又高兴又害怕。 女儿终于回来了,他高兴极了,可他又怕眼前只不过是幻觉,又或是梦境。 这段日子,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梦到过女儿多少次了。 如今真实的触感和人就在他面前,他反倒害怕了。 他强撑着起身,细细地看着。 “秋儿,你瘦了。” 时赋秋再也抑制不住眸中的泪水,喷涌而出,扑到了父皇怀里,“父皇,女儿让您担心了,女儿不孝,父皇,都怪女儿,都怪女儿……” 一国之君,年近五十的男人,拥着自己的小女儿,心底软的一塌糊涂。 第六十九章 疑心 乾清宫内看见这一幕的宫人,个个都湿了眼眶。 自从公主摔落悬崖的消息传来,陛下夜夜睡梦中念叨的都是公主的名字。 如今公主平安回来,且不说旁的,陛下总算能安心了。 不多时,皇后娘娘听见消息也赶了来。 一家三口挂着泪,说了好一会子的话。 皇后担心时赋秋的身子,招了太医为她把脉,唤了亲信煲汤,一直说要好好养养时赋秋的身子。 燕景安站在一旁看着,也是多有感触。 皇后注意到燕景安的动作,冲他招了招手。 “景安也瘦了,这段日子,你和秋儿受了不少苦吧?” 皇后噙着泪,满脸慈爱地望着灰头土脸的二人,心里揪着疼。 “微臣多谢皇后娘娘关爱,是微臣的错,没照顾好公主殿下,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皇后忙起身亲自扶起他,“本宫知道,若是没有你在秋儿旁边,秋儿这次……” “本宫怎会怪你呢?你也是本宫看着长大的,在本宫心里,你和秋儿是一样的,瞧着你们受苦,本宫心里都是疼的。” 定安侯夫人在当年生下燕景安的时候,不幸难产,当场就去了,燕景安从小就不知道有娘亲是什么感受。 因着时赋秋的缘故,燕景安从小在宫中长大,皇后待他十分亲厚,待时赋秋如何,便待他如何,给时赋秋什么,便会给燕景安备一份。 因而燕景安对皇后也是有着孺慕之情。 皇后拉着燕景安的手,“你这孩子,近几年少来宫中,倒是和本宫生分了,日后没什么事,多进宫来,本宫心里是念着你的。” 闻言,燕景安心中酸涩片刻,笑着点了点头,“是,景安记得了。” 听了这话,时赋秋有一瞬的窘迫。 她知道是何缘故。 先前为了讨裴奕的开心,几乎他说什么,她都会听。 裴奕说自己身份低微,配不上她,她就少进宫和父皇母后往来。 裴奕说瞧她和燕景安关系匪浅,怕她对他不是真心,她便和燕景安断绝关系,一次又一次地和燕景安作对。 以至于后来的燕景安,就算想进宫找皇后说说话,也不好意思直奔凤栖宫,守着自己臣子的本分,慢慢和皇后少了往日的亲昵。 皇后也明白,两个孩子刚回来,一定有不少政事要说。 便识趣的起身离开了。 “本宫亲去盯着羹汤,秋儿景安,你二人和陛下说完话,可一定要来凤栖宫坐坐。” “是,儿臣记下了。” “是。” 燕景安深深望着皇后离开的背影,心里的暖意快要溢出来了。 皇后走后,皇帝大手一挥将殿中的宫人都赶了出去。 一时之间,诺大的养心殿只剩下了三人。 时赋秋率先开口:“江宛两州的事,儿臣先前已上书告知父皇了,襄州儿臣没去,其中事是三哥全权处理的,儿臣未曾过问,不过瞧着应当是没什么不妥。” 皇帝点了点头,“老三已经跟朕说过了,倒是十分太平。哼,天下有老三这样的帝王,当真可以天下太平了!” 帝王愠怒,其威严的帝王之气盘绕在众人身边,让人不寒而栗。 时赋秋微眯着眸子,浑身气势像极了身边的帝王。 瞧着眼前这一幕,燕景安有一瞬的失神,从未觉得,秋儿竟和陛下如此相像! “父皇息怒,或许襄州真如三哥所说,一片祥和呢?” 时赋秋话虽如此说着,但谁人不明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 虽世上求的是清廉之官,但江南三州如此之近,江州宛州如此目中无人,苛待百姓,襄州能好到哪里? 话句话来讲,襄州若真的如此祥和,江宛两州的百姓早就争相前去了,江州宛州的贪官又岂能看得过去? 襄州有可能祥和,但绝不可能一丁点的差错都没有。 时赋秋的雷霆手段和时允棋的轻轻揭过,无疑让帝王觉得,时允棋这是在拉拢势力! 他想做什么?! 帝王脸色沉郁,不怒自威。 时赋秋:“父皇,先前让您陪女儿说谎,是女儿的不是,还请父皇降罪!” 皇帝瞬间扬起笑容,伸手扶起了跪拜的时赋秋,“一些小事,父皇怎么会怪你?不过秋儿,那个什么……丁安国,到底是何人,你为何要父皇出面保住他?” “父皇,此人现在在哪?” 帝王一脸无辜,“朕拿不准你的想法,就将人先留在公主府了。” 时赋秋松了口气,“父皇,此人先前可作为人证,如今应当是不能了。不过他身手不错,若是降伏为皇室所用,是最好的。” “人证?什么人证?” “他曾偷听到三哥的密谋,事关平保马场,儿臣没来得及请示父皇,便派人前去查看了,不过还是晚了,没查到一丝线索,因此,儿臣也不知道三哥藏着的是什么秘密。” 帝王的脸色愈加沉郁,“好一个老三!真是朕的好儿子!” 时赋秋递给燕景安一个眼神,燕景安立马会意。 “回陛下,微臣奉皇命,前去邵阳迎接公主,结果当日公主与三皇子前往沂山剿匪,三皇子竟……竟将公主一人留在山上独自回来……若不是微臣及时赶去,后果不堪设想!” 闻言,皇帝勃然大怒! “大胆!” 时赋秋勾了勾唇。 此等小事,说出来也直治不了时允棋的罪,但却可以让皇帝起疑心。 当日时允棋便可抛弃妹妹,如今,妹妹摔落悬崖,又是被他抛弃,独立回来,如此狼狈,足以可见,时允棋对这个妹妹究竟有多么不在意。 说他嫉妒成性,故意不救妹妹性命,也未可知啊? “父皇,这等小事,没什么的,左右儿臣也没出什么事。反倒是这次,还意外得到了些不同寻常的事。” 时赋秋和燕景安二人挑挑拣拣,将中继村的事都说与皇帝听。 皇帝听得愈发愤怒,“京城竟有人将手伸的这么长!真是好大的胆子!” 燕景安:“陛下息怒,微臣百思不得其解,这人控制一个远在山谷的村子是要做什么?究竟藏着什么样的阴谋?” 第七十章 敲打 “儿臣想,这人在这个村子定下了这样多规则,目的就是重男丁轻女人,可他又把村里子的那些男人养的一无是处,最后甚至一把火烧了整个村子,如此,岂不是前功尽弃?” 时赋秋同样想不明白,两人进京这段日子也没有闲着,将前前后后的事情都想了个遍,却依然想不通,那人究竟有什么目的。 帝王冷哼一声,“唯有起了战火,无兵可用,才会想尽法子,繁衍男丁。” 此话一出,时赋秋和燕景安都怔住,他们不是没想过这个方面,只是…… “可是父皇,儿臣亲自去瞧过火烧后的中继村,里面不乏孩童的尸骸,若是养兵,不应将男丁全部带走吗?” 帝王慈爱的眼眸凝着时赋秋,输出的话却寒浸入骨,“秋儿,有时候,所见并非为真,你见到的可能并非是尸骨。” 话及此,帝王心中也有了些许猜测。 “好了,你母后还在等着你们过去呢,去吧,去和她好好说说话,这段日子,你母后也清减了不少。” 时赋秋眼眶中不免又噙满了泪光。 “是,父皇您好好休息,儿臣告退。” “微臣告退。” 待二人走后,帝王幽深的眸子透出一股深不可测,招呼了门外的大监,“你去,传老三过来。” …… 凤栖宫 “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万安。” “微臣燕景安参拜皇后娘娘,愿皇后娘娘平安永泰。” 皇后一见这两个孩子,眉眼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好孩子,快起来,赐坐!” “你们两个都是本宫看着长大的,伤了哪个本宫都舍不得,只要你们平安,本宫就能放心了。” 燕景安心里暖暖的,他没见过阿娘,但总觉得,阿娘就应该是皇后娘娘这般模样,温柔和蔼,如沐春风。 三人说了好一会子的话,皇后看着两人连喝了三大碗羹汤才肯罢休。 瞧着夜色逐渐暗了下来,皇后再舍不得,也只能放人。 “这段日子,定安侯也是不好过的,如今你回来了,可要回去好好陪陪他。” 燕景安点了点头。 他明白,阿爹虽嘴上总是不饶人,但心里疼他的很。 两人并肩到了宫门处,便瞧门口远远站着一人。 正是威风凛凛的定安侯! 燕景安与时赋秋相视一眼,便几步到了定安侯面前。 “爹,我回来了。” 定安侯二话不说,狠狠扇了燕景安的脑袋,“小兔崽子,你还知道回来!” 燕景安看着自己年迈的父亲早已红透的眼眶,挠了挠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爹,你手劲一如往昔啊!” 定安侯上前一步,拥住了面前的人,“小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要是回不来,让我该怎么和你娘交代……” 最后一句声音轻的燕景安差点没听见。 过了良久,定安侯才发现了旁边的时赋秋,拱手一礼,“臣给公主殿下请安,公主万安。” 时赋秋连忙回礼。 “侯爷客气了,多日不见,侯爷身子骨可还硬朗?” “谢公主关照,臣一切都好。” 两人寒暄了几句,定安侯就带着燕景安回去了,时赋秋也往公主府的方向去。 …… 养心殿 时允棋到这儿的时候心里还七上八下的。 他已经得到消息,时赋秋平安回来,且第一时间就进宫了。 正逢这种时候,父皇叫他一人前来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六妹一回来就跟父皇告了他的黑状? 但该装还是得装…… 他着急忙慌地赶到,“听说六妹回来了,六妹可还安好?” 时允棋装模作样地往里瞧了瞧,却只看见了龙椅上的帝王,忙行礼,“儿臣给父皇请安,父皇万安。” 皇帝没应声,连头都没抬,只看着自己手上的奏折。 “父皇,怎么只你一人,儿臣听说六妹平安回来了,真是好事啊!六妹人呢,父皇可见到了?” 帝王不怒自威,声音淡漠又让人颤栗,“你心里,当真念着你六妹?” 时允棋立即保证,“父皇,先前儿臣没有保护好六妹,儿臣十分自责,如果六妹能平安回来,儿臣自然是比任何人都高兴,父皇何出此言啊!” “朕最看重你们兄妹和睦相处,只要你们能顾念着其中真情,朕就能放心了。既你如此惦记着你六妹,那你便亲自去一趟,宣读圣旨吧。” 时允棋心里咯噔一声,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总觉得,虽父皇表面上什么都没说,但已经对他不满了。 “是,父皇,儿臣定不辱命!” 时允棋接过圣旨,果然是封赏的旨意! 宣读圣旨,这样的小事,明明可以让大监去,偏要把他找来,让他前去。 父皇这是什么意思? 敲打吗? 时允棋正欲退下之时,龙椅上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老三,好好看看小六,她受了不少苦。” 时允棋一顿,不由抬眸望去,只见这位平时不苟言笑的父皇,鬓边已染上了灰白,龙脊也缓缓弯曲,眸中尽是复杂的情绪。 他垂头敛下某某种情绪,躬身一礼,“儿臣明白,父皇放心。” “明日再去吧,夜深了,秋儿刚回来,定要好好休息。” “是。” …… 昭华公主府 时赋秋马车才停,还未来得及动作,便听外面的声响。 “恭迎公主殿下回府!” 声音入耳,时赋秋轻笑一声,总有人在等着她回来的。 掀开车帘,各个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碧梧带着府中众人齐刷刷跪了一地。 甚至还有丁安国和沂山的十个孩子。 “都起来吧。” 碧梧终于见到公主,强撑多日的眼泪犹如断了线似的,哗哗落了下来。 冲到时赋秋面前将她上上下下查看了个遍。 “公主!公主你终于回来了……奴婢……奴婢就知道,公主一定会没事的……” 时赋秋笑着拂过碧梧的脸颊,拭去了她的泪珠。 “傻丫头,我身后还有你们,怎么会有事呢?” 众人拥着时赋秋入府。 她走时,公主府如何,如今还是如何,没有丝毫变化。 她向来赏罚分明,“此次府中相安无事,井井有条,都是碧梧和红管家的功劳,当然,也离不开府中诸人的配合,此次都有赏!” “公主千岁!” 主子回来,还能拿赏,个个都十分开心。 碧梧红着的鼻尖,也展开了笑颜。 时赋秋却突然发现不对,“怎么没瞧见碧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