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端淑贵太妃咸鱼躺赢了》 第一章 穿越 康熙九年十二月十六日,启祥宫西配殿外,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寒风如刀,肆意刮过,冻得人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意。 殿内,炭火噼里啪啦地烧着,暖烘烘的热气弥漫,让侍立的三人心头都染上暖意。 白露目光柔和,看着榻上清丽端庄的董佳佳。见她眼神略显迷离,白露脚步放轻,上前细心为她掖好滑落的被角。 董佳佳微微抬眸,声音软糯:“白露,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白露恭敬行礼,回道:“回主子,刚过酉时。可要传晚膳?” 董佳佳轻抚着圆润的腹部,吩咐道:“嗯,来盘猪肉白菜馅的包子,再配豆腐汤和点心,点心就按之前的样式做。” 白露领命,轻声应下,随后掀开帘子,快步到外间,向小银子传达了主子的吩咐。 董佳佳缓缓坐起,白霜赶忙上前搀扶。借力起身穿好鞋后,在白露和白霜的陪同下,她开始在屋内慢慢踱步。 走到门前,董佳佳望着门外昏暗的天色,似有心事,侧头问道:“白霜,今日皇上宣了哪位侍寝?” 白霜压低声音,回道:“回主子,是长春宫的马佳小福晋。” “是马佳姐姐啊……”董佳佳轻轻叹了口气,目光透过门帘,陷入沉思。 白霜见状,以为主子因皇上宣了马佳福晋而心里不痛快,便温言安慰:“主子,恕奴婢多言,今年大阿哥早逝,马佳福晋悲痛欲绝,皇上情深义重,自是要去安慰的。待主子来年诞下龙嗣,定能得皇上宠爱,时时挂念。” 董佳佳低头,没说话,只是轻轻抚摸着已经怀孕六个月的肚子。她明白白霜的好意,可白霜误解了她的心思。 她并非嫉妒马佳氏,而是对她心生怜悯。若她推断无误,这位如今备受宠爱的马佳氏,应该就是未来四妃之一的荣妃了,生育五子一女,却痛失四子,命运多舛。 然而,董佳佳深知,眼下最重要的是照顾好自己。她记得原身董佳氏应是康熙十六年册封的七嫔之一的董端嫔,而腹中的格格却未能活到成年。 怜悯别人,不如先顾好自己。回想前世,她本是个大龄未婚未育的女子,那天赶着上班打卡,不小心闯了红灯,被大货车撞飞,生命转瞬消逝。没想到,命运弄人,她再睁开眼竟重生到这里。 前世她已无亲人在世,了无牵挂,如今重获新生,她心怀感激。只是不知原身去向,但她已下定决心,无论原身是否归来,她都要活下去。 初醒来的那几日,董佳佳花了不少时间消化原身的记忆,整日沉默寡言,让白霜等人担心不已。好在,她很快适应了后宫妃嫔的生活,旁人只当她是怀孕后性情有了变化,并未察觉异样。 接下来几个月,董佳佳结合记忆里的清穿小说,以及因好奇小说剧情查阅的历史资料,梳理出大致的时间线,确定自己穿越到了康熙后宫的董端嫔身上。 一番分析后,她确定自己身处偏真实历史,而非完全虚构的小说世界,这才稍稍安心。毕竟,她清楚自己没有女主光环,在这波谲云诡的后宫,既无法独得康熙宠爱,也不想卷入爱恨纷争。 前世近四十载,她虽未婚未育,却也有过几段感情经历。她心里明白,自己不是那种为爱情不顾一切的人,更何况皇帝非一人独有而是后宫众人共享,她自然得守着自己的分寸。 第二章 害怕 好在穿越之际,原身已然怀有身孕,这让董佳佳无需绞尽脑汁争宠。她只需安心养胎,顺利诞下孩子并将其抚养成人,便能有个依靠,不至于在这后宫之中孤立无援,卷入残酷的争斗漩涡。 董佳佳才刚散完步,小银子就领着晚膳回来了。在侍女们的伺候下,她用完晚膳,又稍作走动消食,便早早洗漱,躺到了床上。 可早睡带来的问题是,躺在床上的她难以入睡,思绪如脱缰野马般四处乱窜。 董佳佳越想越憋屈,内心忍不住呐喊:穿越必备的金手指呢?不是说穿越者都有随身空间、灵泉之类的宝贝吗?为什么自己找了这么久,尝试了无数办法,却连个金手指的影子都没见到。 这几个月,董佳佳让白霜等人把西配殿翻了个遍,却没找到任何与前世有关的东西。她还偷偷往原身随身佩戴的玉佩上滴血,结果玉佩毫无反应。考虑到自己怀有身孕,不敢再贸然尝试。 不仅如此,董佳佳在白霜伺候自己沐浴时,还旁敲侧击地询问,自己身上有没有出现什么特殊印记。她更是多次尝试静心冥想,可脑海中除了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好几次差点直接睡着。 一想到自己没有金手指,董佳佳就对腹中的孩子充满担忧。她害怕生产时会发生意外,前世医疗条件那么发达,女人生孩子都像在鬼门关走一遭,更何况在这个医疗技术落后的时代。 虽说史料记载原身活到了康熙晚年,但身处这危机四伏的后宫,谁能保证不会发生意外?好在知道自己大概率能活到康熙晚年,董佳佳心底的恐惧才稍稍减轻了一些。 可一想到孩子出生后,还得小心翼翼保护他,帮她躲过命中劫难,董佳佳又开始发愁。 她抬手轻轻放在肚子上,试图感受小生命的心跳。还没等她捕捉到,孩子突然在肚子里狠狠踹了一脚。 董佳佳疼得尖叫一声,守夜的白露和白霜瞬间惊醒,急切问道:“主子,可是做噩梦了?” 董佳佳缓了缓神,轻声说道:“没事,睡吧,是孩子调皮,动了一下。” 听到这话,白露和白霜才松了一口气。 董佳佳感受着掌心残留的力量,在心里暗暗发誓:我一定不会放弃你,我们母女要一起活下去。 这誓言让董佳佳暂时放下了担忧。但很快,她的思绪又飘远了。由腹中孩子,想到今年刚满四岁、因风寒夭折的大阿哥,又联想到康熙早期夭折的其他子女,越发觉得后宫如同一潭深不见底的泥潭。 平日里见到的妃嫔们,表面上温婉贤淑,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实则各个心机深沉,像披着羊皮的狼。 董佳佳清楚,自己和小说女主截然不同。她喜欢看小说里女主和反派勾心斗角的情节,可真要亲身参与到这尔虞我诈的宫斗中,她是一万个不愿意。 所以,自穿越以来,除了例行请安,董佳佳几乎都窝在自己屋里,就连和原身一同入宫的阿明阿格格,也疏远了不少。 她对成为后宫最尊贵的女人毫无兴趣,也不想改变历史。在后宫生活的这几个月,董佳佳始终坚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 她只想平安生下孩子,将其好好养大,过好自己的日子。闲暇时注重养生,盼着能熬到康熙崩逝出宫做太妃。 原身是康熙二年通过内务府选秀入宫的,做了五年扫炕女子后,才被康熙临幸,成为后宫格格。算起来,原身还比康熙大两岁。 年底将至,马上就要进入康熙十年,董佳佳也二十岁了。她记得明年会发生不少大事,康熙的长女和三子会早夭,未来的几位后宫妃嫔也将入宫。虽然不清楚具体时间,但她明白,自己必须更加小心谨慎。 董佳佳心里盘算着,还有三年,皇后才会薨逝,到时候后宫局势或许会有所好转。 她怀疑今年年初慧妃病逝和大阿哥早夭,都是皇后暗中所为。毕竟,从各个角度看,皇后都是这场风波的最大受益者。 大阿哥出生时,康熙年仅十四岁,身体尚未发育完全,导致大阿哥先天体弱多病,康熙原本没指望他能长大,平日极少探望大阿哥。但在马佳氏的精心照料下,大阿哥还是活到了三岁。 去年,康熙刚刚铲除鳌拜,正式亲政,而皇后的祖父早在康熙六年就去世了。如果除掉承瑞阿哥,皇后的二阿哥承祜就能成为嫡长子。其中的巨大利益,任谁都能看明白。 如今后宫妃嫔数量还算少,局势相对清晰。可未来后宫人数增多,局面只会更加复杂。目前算上皇后,后宫嫔妃一共才八人。 最得宠的便是皇后和马佳氏,其次才是今年刚生下三阿哥承庆的乌拉那拉氏,也就是未来的惠妃。至于董佳佳和其他四位格格处于第三梯队,在这五人里,董佳佳还算比较受宠的。 想到这些,董佳佳对皇后越发忌惮。但她明白,自己除了小心谨慎,根本无力对抗。毕竟,皇上最宠爱、敬重的就是皇后,自己在皇后眼里,不过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在心里默念:还是先安心把孩子生下来吧。 一番思索后,困意渐渐袭来,董佳佳终于进入了梦乡。 第三章 请安1 昨夜入睡不算晚,今晨董佳佳起身时,并未感到困倦。天刚蒙蒙亮,她便吩咐白霜为自己梳妆。白霜手巧,指尖灵动,很快就为她盘出精致发髻。 董佳佳坐在梳妆台前,凝视铜镜。镜中人眉目清秀,肌肤赛雪,樱桃小口不点而朱,浑身透着灵秀之气。她头两侧戴着皇太后在她怀孕时赏赐的荷花点翠银簪,更添素雅端庄。 白霜固定好发簪,后退一步,微微躬身问道:“主子,辫好了,要上妆吗?” “罢了,这些先收起来,等孩子出生再说。”董佳佳又看了眼铜镜,转头吩咐一旁的白露,“今日就穿那件淡青色荷花丽云锦绣缎旗装吧。” 换好常服,董佳佳瞧了瞧天色,披上斗篷,在白露等人搀扶下出了门。 刚走到启祥宫门口,就碰上从东配殿出来的张小福晋。董佳佳虽不想搭话,但考虑到同处一宫,还是和睦相处为好,便停下脚步。等张小福晋走近,两人按规矩互行见面礼。 之后,董佳佳有意落后张氏半步,跟在后面前往坤宁宫给皇后请安。 张氏留意到这一举动,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冷哼一声:董佳氏怀了孕,倒是变了不少。最好生个格格,不然这启祥宫哪还有我的容身之地? 到了坤宁宫门前,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翠玉早已等候多时。翠玉见她们来了,便躬身行礼,然后将众人引入殿内。 一进门,就看到殿里站着两人。走近后,众人相互行礼。 礼毕,张氏看向身着青绿兰花妆缎旗装的那拉氏,眼中闪过羡慕:“那拉妹妹,真是气质出众,生了三阿哥后,更添韵味。哪像我,自从大格格出生,日夜操劳,眼角都长细纹了。”说着,张氏抬起右手,轻轻抚了抚眼角。还没等那拉氏回应,张氏又转头对董佳佳笑道:“董佳妹妹也是有福气的,今日和那拉妹妹穿得相似,便能沾沾福气,来年定能为皇上和皇后娘娘生个阿哥。” 董佳佳自然明白张氏话里的意思。如今宫里就她一人怀孕,再怎么沉默也躲不开这些话题。她扯出一抹假笑,应付道:“阿哥格格都是凤子龙孙,都好。” 那拉氏身旁的乌苏里氏惊讶地看了董佳佳一眼,心想董佳氏怀孕后变化怎么这么大,以往可是会呛回去的。不过转念想到大阿哥刚去世不久,董佳氏就查出怀孕,许是被吓到了,便没再多想。 那拉氏神色如常,淡淡回怼:“张姐姐最早伺候皇上,大格格是皇上第一个孩子,皇上对格格的宠爱,大家都看在眼里。” 张氏听了这话,脸色一沉。后宫众人都知道,大格格出生后,皇上便很少宣张氏侍寝,去她那里也只是看望大格格。 气氛瞬间冷了下来。乌苏里氏受不了这尴尬氛围,连忙点头附和:“可不是嘛,大格格是皇上第一个孩子,金枝玉叶,皇上有了好东西,都惦记着张姐姐和大格格呢。” 张氏听了乌苏里氏的话,脸上露出笑意,对这个向来不受宠的乌苏里氏,也多了几分好感。 不一会儿,门帘一掀,众人抬眼望去,只见马佳氏和阿明阿氏走进殿内。众人相互见礼后,马佳氏笑容满面地问:“姐姐妹妹们在聊什么,外头听着可热闹了。” 乌苏里氏掩唇轻笑,打趣道:“不过是夸那拉姐姐今日的装扮,叫人眼前一亮。” 马佳氏打量着那拉氏,夸赞道:“确实不错,那拉妹妹穿青色最是好看,瞧着像画中抚琴仙子走出来一般。” 那拉氏听了,没说什么,只是和马佳氏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怜悯,意味深长。 第四章 请安2 马佳氏还没来得及细品那拉氏眼神中的深意,皇后身边的翠云便高声宣道:“皇后娘娘驾到!” 听闻,马佳氏等人赶忙躬身行礼,齐声说道:“奴才给主子娘娘请安,主子娘娘万福金安!” “免礼。”皇后声音淡淡。 董佳佳在白露搀扶下起身,抬眼望去,只见皇后端坐在宝座上,身着一袭红色牡丹妆缎旗装。其凤眼含威,玉颜端庄,身上的珠翠交相辉映,尽显雍容华贵之态。 “赐座。”皇后丹唇轻启,带着上位者独有的威严。 话声刚落,坤宁宫宫女迅速搬来几张坐凳,置于皇后宝座下方两侧。 董佳佳等人见状,躬身行礼,恭敬说道:“谢主子娘娘!”随后依次落座。 皇后满意地点点头,语气温和地问道:“今日可是有何喜事,竟让你们的笑声传到了里间,倒让我好奇得紧。” 乌苏里氏眼神有些急切,抢先一步,笑着回道:“回主子娘娘,奴才们方才在夸赞那拉姐姐今日的装扮,实在是光彩照人。不过,这还得先跟娘娘道声谢,若没皇上和主子娘娘的恩典,奴才们哪有机会这般打扮。只是依奴才看,今日还是主子娘娘最为出众,娘娘的凤姿雍容华贵,国色天香,无人能及。” 皇后在内室本就对外面的情况了如指掌,执掌后宫多年,坤宁宫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可听了乌苏里氏这番奉承,还是忍不住露出笑意:“你这张嘴,最是讨喜。你们也不必羡慕那拉氏,前些日江南上供了好些应季绸缎,我做主每人都赏两匹,让大家也高兴高兴。”众人纷纷笑着谢恩。 话音刚落,皇后目光转向董佳佳,语气关切:“董佳氏,近日身子可好?若有一丝不适,一定要及时传唤太医,可别伤了腹中龙嗣。” 有些神游天外的董佳佳立马端正神色,恭敬回道:“劳主子娘娘挂念,奴才近日一切安好。定不负皇恩,平平安安为皇上诞下龙嗣。” 皇后微微颔首:“无事便好。盼着你来年为皇上添个小阿哥,也好让皇上龙颜舒展一番。皇上虽一向以国事为重,但今年大阿哥的事终究让他伤心了许久,万不可再让皇上忧心。” 这话一出,众人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马佳氏。马佳氏听后,垂下眼眸,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众人见状,只是笑笑,并未多言。 察觉到殿内气氛微妙,董佳佳心中一紧,赶忙稳住心神,在几道隐晦目光下,恭敬说道:“不管是阿哥还是格格,奴才都喜欢,还盼着能得到皇上和主子娘娘几分垂爱。” 皇后听了,淡淡一笑:“若你生下皇嗣,皇上定然喜爱。后宫的孩子都叫我一声‘皇额娘’,我自然也是欢喜的。” 又安抚董佳佳几句,皇后便照例询问了张氏和那拉氏,关心了大格格和三阿哥的近况。张氏和那拉氏也如董佳佳一样,谨慎回应。 关心完后宫子嗣,皇后语气严肃起来,看向马佳氏:“马佳氏,我已往佛前供奉了金刚经,盼你能少些牵挂,好让大阿哥早日往生。近来皇上对你也宠爱有加,你可要尽心服侍,早日再怀上龙嗣,大阿哥也好和皇上再续父子前缘。” 刚被点到的马佳氏身子微微一颤,低头说道:“是,奴才谨记主子娘娘教诲。” 看着皇后不动声色地敲打众人,又挑起后宫争斗,即便前世活了三十多年的董佳佳,也不禁心生佩服,同时感到精神疲惫。她越发觉得,这三年时光,无比漫长。 之后,皇后又和其他人闲聊几句,便不再多言。众人陷入沉思,殿内一片寂静。皇后见状,说道:“今日请安就到这儿吧,你们都散了。”说完,在宫女搀扶下,起身缓缓回了内室。 第五章 谋划迁宫 从坤宁宫出来,董佳佳和张氏一同返回启祥宫。刚迈进启祥宫大门,张氏便开口:“妹妹,大格格估计刚醒,也快到用膳时间了,改日咱们再坐下好好说说话。” 董佳佳微笑回应,语气平和:“自是以大格格为重,姐姐先行便是。咱们同住一宫,日后有的是时间相聚。”说完,两人各自回了配殿。 缓步回到西配殿内,董佳佳刚坐下就吩咐白露去取膳,让白霜去烧煤炉。自己则坐在榻上,目光投向对面的东配殿,陷入沉思。 穿越到这后宫数月,董佳佳对宫中妃嫔已有了大致认识。 除去储秀宫里有些特殊的博尔济吉特格格,西六宫中,原身也就与长春宫西配殿的阿明阿格格交好。阿明阿格格性子温吞,不善言辞,在后宫没什么存在感。之前请安时,两人有过简短交流。但董佳佳刻意疏远后,阿明阿格格如今也不再跟她多话。今日一见,阿明阿格格愈发沉默,本就普通的容貌,更显黯淡。 而与之同住一宫,东配殿的马佳氏,明眸皓齿,肌肤胜雪,身形柔美丰腴。看似八面玲珑,实则心思单纯。又因抢先诞下皇上长子,得宠也在情理之中。 至于东六宫中,住在延禧宫的两位,乌苏里氏,姿色平平,身材壮硕,一副好生养的模样。可入宫四五年,却未曾有孕。她性格活泼,却不得圣宠,只能依附皇后。 而那拉氏眉目如画,气质淡雅。平日里还能和皇上在书画上有所交流,性格温婉。生下三阿哥后,原本还算清秀的容貌愈发动人,浑身散发着知性典雅的气质。 和董佳佳同处一宫的张氏,容貌普通,却能说会道,有点小聪明。虽然圣宠不深,但因最早诞下皇嗣,大格格又乖巧可爱,深受皇上喜爱,所以张氏在众人面前总有种优越感,还常拿养育大格格的经验说事。 大阿哥夭折没多久,张氏还曾强拉着那拉氏数落马佳氏不会照顾皇嗣,结果被皇后训斥。从那之后,张氏低调了不少,后宫也少了些是非。 若只是如此,董佳佳倒也认了,总归得罪人的不是她。然而,未怀孕前,张氏便常在原身面前以主位自居。每每白天皇上过来,张氏便以大格格为借口,将皇上引去她那。 尽管皇上晚上大多宣原身侍寝,但这也能从中窥视出张氏和原身不和。自打董佳佳怀孕后,没法侍寝,皇上来得少了,张氏也没了跟她较劲的心思,可见张氏不是安分的人。 要是董佳佳生下阿哥,和张氏的矛盾肯定会更激烈。虽说她知道自己腹中是格格,但在这后宫,皇上对子女的宠爱若不争,孩子便可能悄无声息地遭人算计,到时连申冤的机会都没有。 看过不少清穿小说的董佳佳明白,在后宫,没宠爱不行,太受宠也难以长久,把握好度才能生存下去。 想到这儿,董佳佳心里有了主意,她想迁宫,搬到对面不远的永寿宫。现在宫里嫔妃不多,要是能独居一宫,生活能更自在些,还能防止张氏在自己生产时作妖。生产关乎自己和孩子的性命,独居一宫才能安心。 而且,原身出身包衣世家,独居一宫也能方便安排自己的人。往后几十年都要在这深宫里度过,提前谋划才是明智之举。 董佳佳思来想去,迁宫之事需先安抚住张氏,防止她从中作梗,失了迁宫的机会。同时,也要提防别有用心之人趁机陷害,伤了腹中孩子。 另外,得先向皇后禀报,探探皇上的意思,最好能得到皇上的允诺。理由她已经想好了,只要一切顺利,应该问题不大。 沉思许久,董佳佳轻抚隆起的腹部,心想如今怀孕近七个月了,时间紧迫,得尽快行动。当务之急,是先安抚好张氏。 转瞬十天过去,董佳佳下定决心后,便雷厉风行地付诸行动。每日请安时,她都安安静静,从不卷入与自己无关的纷争,即便话题涉及自己,也只是淡淡地回应一句。在皇后面前,她更是毕恭毕敬,一举一动都严守宫规,不敢有丝毫僭越。 为应对张氏,董佳佳想出一计。每次去请安时,或是回启祥宫的路上,她都会拉着张氏,虚心讨教育儿经。她刻意抬高张氏,让张氏内心的优越感得到极大满足。接触几次下来,董佳佳发现张氏有些重男轻女。虽说张氏也疼爱大格格,但她有好些时候向董佳佳抱怨,大格格要是个阿哥就好了。张氏还时常盯着董佳佳的肚子,眼神里满是羡慕,让董佳佳浑身不自在。 康熙九年十二月二十七日,大雪纷飞。启祥宫西配殿内炭火正旺,暖意融融,然而榻上两人间的气氛却冷若冰霜。一旁伺候的宫女太监们纷纷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卷入这场无声的纷争。 张氏怒气冲冲起身离开炕榻,摆出一副誓死不从的姿态,目光如炬,直直地刺向神色淡然,仍端坐在榻上的董佳佳,声音尖锐刺耳:“董佳妹妹,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觉得启祥宫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还是嫌我和大格格碍眼,想将我们母女赶出去?”她话音未落,眼中的怒火仿佛就要冲破屋顶。 “张姐姐别动怒,妹妹说启祥宫局促自是有缘由,不妨先坐下听我细说。”董佳佳语气平和,一边说着,一边提起茶壶,为张氏斟了杯热茶。她放下茶壶,神色从容地看向张氏,“张姐姐想必也有心争夺启祥宫主位,妹妹又何尝不是呢,只是与其斗得两败俱伤,不如妹妹主动迁出去。毕竟后宫空置的宫室不少,总有一处适合安身。”她语气不疾不徐,字字都透着深思熟虑。 张氏闻言,火气消了些,缓缓坐下。她仔细一想,董佳佳的提议确实诱人。董佳佳腹中孩子出生后,无论是阿哥还是格格,都可能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凭皇上对董佳佳的宠爱,主位之争,董佳佳和她不相上下。但张氏没有立刻表态,而是沉默着,在心里权衡董佳佳的话。 见张氏眉头松动,董佳佳趁热打铁:“张姐姐,实不相瞒,我腹中皇嗣,不管是阿哥还是格格,皇上都会多关照几分。若是个格格,我虽不想因争宠和姐姐闹得不愉快,但做了额娘,总得为孩子打算,往后皇上的恩宠,说不得也要争上一争。若是个阿哥,那姐姐的主位可就悬了。说到底,迁宫于你我都好,总好过我们斗得两败俱伤,让他人看了笑话。” “这……你说的我懂,可迁宫这事,咱们商量得再好,皇后娘娘不点头,又有何用。”张氏说着,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为难之色。 董佳佳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语气上扬:“姐姐不必忧心,妹妹倒是有一个好主意。只是……届时可能会稍稍委屈了大格格。不过,姐姐放心,若此事能成,对大格格也是有利的。”她眼神中透着精明,显然早已想好了对策。 “委屈大格格?这是何意?”张氏眼神瞬间锐利,紧紧盯着董佳佳,语气里满是戒备。 董佳佳不慌不忙,微微一笑,语气温和却意味深长:“这不是妹妹快生了嘛,大格格还小,总归会有些冲撞,若是大格格因我生产时而惊到,那却是我的不是了。”说着,神色莫名地看了张氏一眼,言语间似有深意,却又点到即止。 “你是说生产……”张氏突然反应过来,心想真是小瞧了这董佳氏,不过这倒是不失为一个好借口。 “没错,姐姐。”董佳佳微笑着,“妇人生产时,声嘶力竭,血流不止,大格格要是被吓到,我心里过意不去。妹妹也是看着大格格长大,总得为她着想。”她微笑着,目光平静,言辞既体贴又暗含深意。 张氏沉思许久,觉得董佳佳的话条理清晰,让人难以拒绝。她本就视启祥宫主位为囊中之物,若董佳佳迁走,倒真是皆大欢喜。 想到这儿,张氏终于开口,语气缓和了许多:“多谢妹妹为大格格考虑得如此周全。只要妹妹能求得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口谕,姐姐定当遵从,绝无异议。” 听到这话,董佳佳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她微笑着,语气诚恳:“那就多谢姐姐体谅了。下次给皇后娘娘请安时,妹妹会禀明此事。盼着我们都能如愿。” 两人相视一笑,虽各怀心思,却在这一刻达成了微妙的默契。 董佳佳和张氏又聊了几句,便找了个借口送她离开。张氏走后,董佳佳仔细回想刚才的对话,确定没有疏漏,这才彻底放心。 与张氏开诚布公地谈迁宫之事是董佳佳深思熟虑后采取的策略,若张氏对此一无所知或一知半解,很可能会误解她的意图,甚至坏事。如今说服了张氏,事情便顺利了许多。 这事终归对张氏也有利,她不拖后腿就好,接下来,就是最艰难的一关了,就看皇后那边的态度了。想到这儿,董佳佳的目光望向坤宁宫的方向,心中盘算着下一步计划,神色凝重。 第六章 提迁宫 这是一个天寒地冻的清晨,天边才泛起鱼肚白,后宫妃嫔们便冒着凛冽寒风,早早赶到坤宁宫请安。 皇后端坐在雕花凤座上,仪态端庄,有条不紊地开始每日的例行问话。她先是温言询问大格格和三阿哥的近况,言辞间满是关切;随后目光一转,语气陡然转厉,敲打了马佳氏一番,马佳氏低着头,唯唯诺诺,连大气都不敢喘。 接着,皇后将目光投向董佳佳,声音轻柔:“董佳氏,你腹中皇嗣近来可还安好?” 董佳佳恭敬地福身,嗓音温婉平和:“回主子娘娘,太医说皇嗣一切安好,劳您挂念。” 皇后浅笑盈盈,眼中透着欣慰:“如此甚好。今日有个喜讯要告知于你,我已派人传旨到董家,过些时日,你便能与董佳夫人相见了。“ 听闻此言,董佳佳脑海中浮现出原身母亲的模样,眼眶霎时泛红。她连忙起身行礼,声音微颤:“奴才叩谢主子娘娘恩典。“ 皇后抬手示意:“快平身,坐下吧。” 一旁的乌苏里氏见状,故作艳羡地叹道:“主子娘娘真是仁厚,奴才们不知修了几世的福分,才能得您这般体恤。董佳姐姐当真好福气呢。“ 见众人眼中流露艳羡之色,皇后笑意愈深,“你等也不必羡慕。但凡你们谁有了身孕,我自会开恩,准你们与家人团聚。“ 众人闻言心头一暖,马佳氏与那拉氏不禁眼眶微红。 皇后又闲话几句,便散了今日的请安,命众人退下。 董佳佳故意放慢脚步,待众人走远后,转身对送行的翠玉低声道:“翠玉姑姑,烦请您代我向主子娘娘递个话,明日请安后,娘娘若得闲,奴才还有事想求娘娘恩典。这是些微心意,请姑姑笑纳,权当茶钱。“说罢,她示意白露奉上一个小荷包。 翠玉接过荷包,略掂了掂,神色依旧淡然:“格格放心,奴才定将话带到。“说罢,目送董佳佳一行离去,才转身回内室。 皇后正倚在妆台前闭目养神,任翠云和翠兰为她卸下发饰。 翠玉近前,轻声禀道:“娘娘,奴才有事回禀。“ 皇后徐徐睁眼,语带慵懒:“何事?“ 翠玉垂首道:“董佳格格临行前托奴才带话,明日请安后,想求娘娘留她片刻,说是有事求恩典。“ 皇后眼中掠过一丝兴味:“倒是稀罕。董佳氏近来安分,不知还要求什么恩典?“ 她指尖轻叩妆台,发出清脆声响。殿内一时寂然,侍立宫女皆屏息凝神,不敢惊扰皇后思绪。 翌日请安毕,皇后遣散众人,独留董佳佳。众妃嫔暗自纳罕,唯张氏似有所悟,含笑告退,心情愉悦地出了坤宁宫。 众人走后,殿内气氛微妙,皇后浑不在意,只是端起手边的茶壶,轻轻吹了吹茶面,语气从容:“董佳氏,董佳夫人进宫的事宜我已安排妥当。你特意求见,还有何事?但说无妨。若在情理之中,我倒也不是不能给你恩典。” 董佳佳沉吟片刻,措辞谨慎地说道:“娘娘明鉴,自打奴才怀上皇嗣以来,常在启祥宫内见到张姐姐的大格格玩耍,大格格玉雪可爱,奴才心中甚是喜爱。” “只是临产在即,奴才愈发忐忑。奴才在家时曾亲眼见过额娘生产,今年又陪伴过那拉姐姐诞下三阿哥,那场面每每回想起来,仍觉心惊胆战,血光之景令奴才终生难忘。” “大格格与奴才同住一宫,奴才唯恐生产时冲撞到她,若真如此,奴才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因此,奴才斗胆向娘娘再求个恩典,恳请主子娘娘将奴才迁出启祥宫,以免惊扰大格格。” 皇后静听董佳佳陈情,见其面色苍白,眼中带着几分惊惧,说话时声音微微发颤,心中已然明了。 待董佳佳说完,殿内又归于沉寂,皇后略作思量,展颜一笑,温声安抚道:“同为女子,我自然体恤。只是迁宫非同小可,你如今月份已大,不宜远迁。西六宫虽有永寿、咸福、翊坤三宫空置,但若迁去,未免孤身无依。” “张氏毕竟生育过大格格,纵有董佳夫人进宫陪产,到底宫规森严,终究不便。若生产时有个闪失,恐怕难以及时相助。有张氏在侧,我反倒安心。若能诞下如三阿哥这般康健的皇嗣,启祥宫上下便有了指望。“ 提及三阿哥时,皇后语意深长,字字千钧。董佳佳闻言心头一震,原先的盘算顿时消了大半,只得垂眸不语。 董佳佳抬眸与皇后对视,见其目光隐含警示,慌忙敛衽告罪:“奴才思虑欠妥,娘娘深谋远虑,是奴才一时情急失了分寸,求娘娘宽宥。“皇后摆手示意她落座。 董佳佳坐定后,又偷觑皇后一眼,眼中掠过不安,愈发恭谨道:“只是奴才愚钝,仍恐不慎冲撞大格格,辜负娘娘美意。“言辞虽婉转,却暗含试探,僵直的坐姿泄露了心中忐忑。 见她这般战战兢兢却又出言试探,皇后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唇角含笑却不急着应答,只轻啜香茗,似在思量如何应对这绵里藏针的话语。殿内一时静默,唯余茶香袅袅,萦绕在二人之间。 提及皇上宠爱的大格格,皇后眉目间泛起温柔:“你且宽心。前些日子承祜还念叨着姐姐,说是许久未见,甚是想念。“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似在思索:“改日我会让张氏将大格格送来坤宁宫小住,也好让姐弟俩多亲近一番。”说到此处,皇后眼中笑意愈深,似已瞧见二阿哥欢欣的模样。 然而,转眸看向董佳氏时,皇后目光陡然锐利,语气虽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倒是你,莫要再为这些琐事忧心。要清楚你腹中怀的可是皇嗣,若有半点差池……” 她语声微顿,虽含笑却目光如刃直直刺入董佳氏心底,“我可是要罚你的!” 董佳佳心头一凛,连忙垂首:“奴才谨记娘娘教诲,必当万分小心。“她指尖微颤,心知这既是关切,亦是警醒。殿内一时静默,二人心思百转,俱在不言中。 她的心坠入无底深渊,自知迁宫一事无望,眸光低垂,落在皇后宝座下的鎏金雕纹上,勉强牵出一抹笑意:“大格格与二阿哥手足情深,娘娘思虑周全,是奴才愚钝。奴才身子素来康健,不敢有损皇嗣,虽近日忧思萦怀,但太医诊脉无碍,求娘娘恩典只为求个心安。既然娘娘已安排妥当,奴才便安心了。“ “嗯,你且安心待产便是。“皇后说罢,随意与董佳佳闲话几句。董佳佳小心应对,眉眼间渐露倦色。皇后见她乏了,又无甚要事,且自己尚需料理宫务,便挥手道:“你先退下吧,好生将养。“话音刚落,董佳佳如蒙大赦,连忙起身行礼告退。 待董佳佳的身影消失在殿外,一位年近五旬、眼角刻着细纹的老嬷嬷近前低语:“娘娘,奴才冷眼瞧着,这董佳氏不是个安分的。素日装得恭顺,原以为有了身孕会收敛些,谁知没过几日,又按捺不住了。“ 皇后听罢,只微微一笑,“这本是常理,若太安分了,我倒要忧心。董佳氏终究怀着皇嗣,瞧着也是个伶俐的,还算知趣,没在请安时提及此事,否则反倒难办。“ 略作沉吟,“且看诞下的是龙是凤罢。原想着二人同住一宫可相互制衡,如今看来人手还是不足。长春宫的阿明阿氏与延禧宫的乌苏里氏都不够争气,倒叫马佳氏和那拉氏得了势。启祥宫倒是有些苗头,偏生董佳氏仗着身孕寻了个好由头,一心盼着迁宫,怕是不愿顺我的意,还惦记着主位之尊。想来张氏也在暗中盼着呢。“ “娘娘明鉴。见娘娘这般筹谋,奴才甚是欣慰,娘娘当真长大了。“自幼照看皇后的奶嬷嬷陈氏见她运筹帷幄的模样,眼中既欣慰又心疼。 “在嬷嬷眼里,我永远是个孩子。嬷嬷近日身子可好些?每至寒冬总要病一场,叫我好生牵挂。“皇后眸中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令陈嬷嬷心头一暖。 “娘娘宽心,奴才还要看着娘娘与二阿哥呢。娘娘也别太劳神,往后还要看着二阿哥成婚生子的。那些琐碎宫务不妨交给翠玉她们处置,横竖是要接老奴的班。“陈嬷嬷说着,目光慈爱地掠过身后几名宫女。 “嗯,再观望些时日。“皇后温声应道,眼中漾起对未来的期许,殿内一时静谧无声。 第七章 草草收场 董佳佳从坤宁宫归来,神思恍惚。刚在启祥宫西配殿的炕榻上坐下,便听见张氏急促的脚步声,珠帘晃动间张氏已踏入殿内。甫进殿便见董佳佳面色煞白,张氏脸上的笑意顿时凝固。二人互相见礼后,她慌忙坐到榻边,双手不自觉地绞紧衣角,声音发颤:“董佳妹妹,这事……” 想起皇后的告诫,董佳佳幽幽叹息,神色黯然:“张姐姐,皇后娘娘终究是中宫之主,行事周全妥帖。娘娘说妹妹这胎还需仰仗姐姐照料,至于大格格,娘娘早有安排,待妹妹临产前,会接大格格去坤宁宫暂住,也好让大格格与二阿哥多亲近。” 张氏闻言,面色霎时惨白:“大格格要去坤宁宫?这万万不可!大格格自出生起从未离开过我。娘娘这是在敲打我吗?我这就去坤宁宫请罪,大格格绝不能离开我。“说罢便仓皇起身欲往外走。 见张氏如此失态,董佳佳连忙拽住她的衣袖:“张姐姐太过心急了,此事对大格格有益无害。姐姐身为额娘,岂能这般糊涂。“ 张氏一怔,猛然冷静下来,稍作平复后,低声道:“确是姐姐失态了。大格格不过是个格格,皇后娘娘何至于......“ 见张氏言语不妥,董佳佳瞥了眼外间侍立的宫人,急忙打断:“姐姐慎言,皇后娘娘素来仁厚,最是疼惜大格格。“ 见董佳佳神色肃然,张氏心头一跳,自知险些失言,连忙改口:“妹妹说得极是。“ 待张氏情绪稍缓,董佳佳柔声劝道:“大格格能得皇后娘娘亲自教养,实在是难得的福分。且不说能常见得皇上,单以大格格的聪慧伶俐,定能得皇后娘娘和二阿哥青眼。妹妹说句实在话,由中宫抚养一段时日,于大格格的闺誉也有裨益。再者,皇后娘娘德才兼备,处事周全,大格格若能习得一二,定能受益终身。姐姐以为妹妹这话可还妥当?“ 张氏沉吟片刻,心中虽已认可七八分,却仍难掩不悦。她抬眸望向董佳佳,想到迁宫之事未成反倒要送走大格格,心头不禁泛起怨怼,言语间不禁带了一丝讥讽:“董佳妹妹果然足智多谋,只是可怜我的大格格,小小年纪便要骨肉分离,不知她该何等难过。“说罢,目光掠过董佳佳隆起的腹部,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察觉张氏神色有异,董佳佳面色一沉,语气转冷:“姐姐此言差矣。有乳母精心照料,姐姐又日日去坤宁宫请安,皇后娘娘宽厚仁德,岂会阻挠姐姐母女相见?况且,姐姐这般作态,岂不正中皇后娘娘下怀?“ “若妹妹这胎有何闪失,姐姐难辞其咎。即便皇后娘娘宽宏,以皇上性情,定会迁怒于姐姐,甚至祸及大格格。须知大格格虽为姐姐所出,皇后娘娘却是所有皇嗣的皇额娘。妹妹初为人母,若孩儿有恙,只怕也难以自持。届时,还望姐姐见谅。“说罢,董佳佳眸光如刃,直逼张氏。 张氏闻言脸色骤变,强撑出一抹笑意:“妹妹多虑了,姐姐自有分寸,妹妹且安心养胎。“语毕,二人相对无言,殿内一时沉寂。 董佳佳沉吟片刻,轻声道:“事到如今,妹妹只求皇嗣平安降生。这启祥宫主位,妹妹并无意与姐姐相争。若诞下公主,自当退避三舍,成全姐姐;若是皇子,皇后娘娘也不会容启祥宫上下同心。届时妹妹自会另寻由头迁宫,姐姐不必忧心。正如先前所言,宫中闲置宫苑甚多。这段时日,还望姐姐以大局为重,莫要横生枝节。“ 这番剖白直指要害,董佳佳只愿张氏安分守己,保她平安生产。虽自知怀的是公主,却恐张氏不知实情而铤而走险。至于皇后那边,她倒不甚担忧。今年大阿哥夭折,皇上悲痛不已,只要她静心养胎,必能安然分娩。 张氏听出董佳佳话中警告之意,强自按捺心中不甘,连声安抚。待二人情绪稍定,相对无言片刻,董佳佳才寻了个由头送客。 待张氏离去,董佳佳独坐炕沿,反复思量近日所为,试图找出何处不妥,以致筹谋已久之事草草收场。思忖良久,她猛然惊觉自己目光短浅,竟忘了最大的倚仗,知晓未来后宫将发生的事。 未来三年,后宫必将血雨腥风,更该韬光养晦,方能安然度过,以待六年后的大封。如今这般蹦跶,非但惹皇后不悦,恐怕还坏了这些时日在皇上心中攒下的好感。思及此,董佳佳顿时打消了向皇上求口谕的念头。 况且,她清楚自己怀的是格格,当务之急是保住孩子、将其养大。只要自己安分守己,格格出生后,皇后娘娘估计也懒得为难她们母女。 董佳佳掐指一算,再过数月马佳氏与那拉氏怕是又要传出喜讯。皇后的手段她已领教过,往后更该谨守本分,做个安分守己之人,方能在这深宫中保全母女平安。 理清思绪,董佳佳发觉自己近日过于忧心忡忡。这也不能怪她,实在是康熙早年夭折的孩子太多,才让她急于为孩子打造一个安全的庇护所。 可仔细一想,在这深宫之中,何处才是真正的安全。只要人心叵测,再多的防备也难以抵挡算计。想通此节,董佳佳彻底打消了迁宫之念,心境渐趋平和,开始静心养胎,静待孩子的到来。 启祥宫热闹非凡,其他两宫却也不得安宁。自打皇后暂留董佳佳于坤宁宫后的几天,因大阿哥夭折而暂时平静的后宫,再度暗流涌动。 腊月三十,长春宫暖阁内,马佳氏请安归来,刚接过春桃奉上的茶盏,便听闻探得的消息。她唇角勾起一抹讥诮:“董佳妹妹可真是异想天开,皇嗣都还没落地,便想着展翅高飞,也不怕摔得粉身碎骨。怀了个皇嗣就如此得意,比我生了大阿哥还要轻狂,竟敢妄想独居一宫。皇后竟也不训斥,真是宽容至极。” 提及皇后,马佳氏咬牙切齿,眼神满是怨恨和不甘。春桃等人闻言,屏息凝神,不敢多言,生怕触怒了主子。 隔壁配殿,阿明阿格格听闻消息,满心担忧,不住地望向启祥宫方向,恨不得立刻前去陪伴董佳氏。然而,她深知董佳佳自怀孕后行事愈发谨慎,少与人交往,虽理解好友的心思,却难免感到失落。 阿明阿格格几次起身欲往启祥宫,又因种种顾虑踌躇不前,最终长叹一声,无奈作罢。身旁宫女看着主子纠结的模样,也只能干着急,不知如何劝解。 东六宫的延禧宫则是另一番氛围。东配殿内,那拉氏闻讯后神色自若,闲适地斜倚在暖炕上。 她眼波流转,扫过殿内侍立的乳母们,温声嘱咐:“天寒日短,你们夜里要多加仔细,万不可让三阿哥受了寒气。若身子不爽利,莫要勉强伺候,即刻禀报,我自会请太医为你们诊治,待痊愈后再回阿哥身边伺候。” 乳母们闻言,纷纷福身应道:“奴才们谨记主子吩咐,必当尽心伺候三阿哥。“ 那拉氏略一颔首,秋月与紫檀便将备好的赏封一一递上。待乳母们谢恩退下,那拉氏方慵懒地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 西配殿中,乌苏里氏听闻董佳氏欲迁宫的消息,不禁感叹:“怀了皇嗣果真不同,连这等事都能得皇后宽待。如今后宫唯我与阿明阿氏未曾有孕,董佳氏那般纤细的身子都能怀上,我要何时才能如愿呢?” 说罢黯然垂首,素手轻抚小腹,眸中尽是怅惘。片刻后,她抬首吩咐碧月:“去将太医开的坐胎药煎上罢。“语中带着几分希冀与无奈。 启祥宫东配殿,张氏独坐炕上反复思量董佳佳的话。这几日请安时,她虽缄默不语,目光却总不自觉追随着董佳氏,几次三番被对方察觉,又遭明里暗里警醒。 张氏思前想后,不得不承认董佳氏所言在理。眼下这般相安无事,已是最好局面。她虽侍奉最早,奈何家世微寒,族中不过十数口人,父兄官职卑微,既无力构陷董佳氏,更做不到天衣无缝。念及此,心头那点蠢动的恶念,终是被理智压下,彻底安分下来。 第八章 康熙敲打 康熙十年正月初十,董佳佳已怀胎七月。今日请安时,皇后体恤她身子沉重,正式免了她往后请安,让她安心待产。 年节将至,坤宁宫上下忙碌非常,皇后分身乏术,见董佳佳近日安分守己,便也不再为难于她。然而董佳佳才摆脱皇后这边的压力,另一重考验却不期而至。 得知无需再去请安,董佳佳心情大好。数九寒天,冰天雪地,清晨起床本就艰难,更何况她身怀六甲,每次请安,都如同在薄冰上行走,小心翼翼。 回到启祥宫,她换上常服,倚在暖炕上执起《三字经》正欲胎教。屋内炭火融融,不消片刻便昏昏欲睡。就在这时,宫外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鞭声,紧接着,太监尖锐的通报声响起:“皇上驾到!”惊得她手中的书“啪”地一声掉落在地。她急忙唤白霜捡起书,在白露的搀扶下,起身迎驾。 片刻间,康熙迈着稳健的步伐,大步走进西配殿外间。董佳佳垂首,目光落在皇上玄色的朝靴上,微微欠身:“奴才给皇上请安!” 康熙略扫过她乌黑的发顶,语气平淡:“起来吧。”说罢,径直向内室走去。 董佳佳款款起身,目送康熙步入内室。一阵冷风裹挟着寒意,从门外灌了进来,她不禁打了个寒颤,随即敛衽跟入。 这并非董佳佳初次面圣,怀孕初期,她就曾见过康熙几面。康熙年方十八,眉清目秀,周身散发的帝王之气,更衬得他英姿挺拔。自孕中期开始,董佳佳几乎每月都能见到皇上,上次见面还是在十二月初,相较以往,此番间隔的时间较往日稍长了些。她轻移莲步,立于康熙身侧,为他斟上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茗。 康熙目光掠过案上书册,眼底掠过一丝兴味:“你也坐罢。“董佳佳恭顺应声,在御前欠身落座。康熙随手执起《三字经》,嗓音沉润:“怎的看起这书来?“ 董佳佳微垂螓首,语气恭谨:“奴才愚笨,怕孩子随了奴才,只能先提前备着,盼着他多像皇上些。倒是让皇上见笑了。”说着,她脸颊微微泛红,故作羞赧。 康熙闻言,爽朗大笑:“这说法倒是新奇有趣,你倒是有几分慈母之心。”说着,他伸手轻轻捏了捏董佳佳的脸,言语间带着几分调侃与宠溺。 然而,方才还温情脉脉的氛围,瞬间冷却。康熙上下打量着董佳佳,想起前日在坤宁宫歇息时,皇后提及董佳氏近来心神不宁,还建议他来探望一番。于是,他派人查问后,得知董佳氏因担心生产冲撞大格格而欲迁宫一事。今日又见她专心为孩子胎教,心中顿生玩味,语气意味深长:“你对大格格倒也是无微不至,怕生产冲撞到她,想要迁出启祥宫,可见你真是个心善的。” 董佳佳察觉到康熙审视的目光,起初还以为自己衣着有何不妥,听到这番话,心头骤然一紧,面色微变。 她强压内心的慌乱,唇角牵起一抹略显僵硬的笑意,低声解释:“是奴才思虑欠妥。临盆在即,大格格又是奴才看着长大的,素来乖巧。奴才唯恐惊扰了她,若吓着大格格,反倒辜负了张姐姐平日的照拂,这才生出迁宫的念头。不想皇后娘娘早已安排妥当,奴才万分感念娘娘的慈爱。” 她一边说着,一边努力平复心绪,尽管康熙的目光仿佛能洞悉她的内心,她仍强装镇定,语气愈发恭谨谦卑,试图将此事轻描淡写地揭过。她心里清楚,康熙的每一句话都暗藏玄机,稍有不慎便会酿成大祸。 “嗯,倒是个知恩的。”康熙只是微微一笑,未再多言。董佳佳听到这句话,暗自松了一口气。二人又闲话几句胎教之事,不多时康熙便起驾离去。 送走康熙后,董佳佳再拿起《三字经》,继续胎教,可思绪却怎么也集中不起来。她猜测康熙或许在坤宁宫见过大格格,所以才来启祥宫敲打她。幸好自己没做得太过分,此事未成,只是在言语间对大格格的声誉稍有影响,并未造成实质性伤害。看来康熙对大格格极为看重,毕竟那是他的第一个孩子,这般在意也在情理之中。 董佳佳反复咀嚼着皇上话中深意,心中仍存几分忐忑。于是,命白霜从库中拣选了几样珍贵首饰并上等绸缎,送往东配殿给张氏,并转达这是因生产导致她们母女暂时分离的赔礼。 做完这些,董佳佳心中的担忧消散了大半。她觉得康熙应该没打算为难她,自己这般诚恳认错的态度,应该能让皇上满意。 康熙离开启祥宫后,径直返回乾清宫批阅奏折,并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董佳佳尚在孕中,他此番前来,只是想警告她别做得太出格。 然而,让康熙没想到的是,他批完奏折后,梁九功向他禀报了董佳氏给张氏送礼的事。康熙听后,不禁哑然失笑,心想这董佳氏看着机灵,没想到胆子这么小。 梁九功何等伶俐,立时察知圣意,会心一笑。董佳格格素来待他们这些阉人客气,每每去启祥宫都能得盏热茶暖身。此番权当是还她个人情。 此后两日,康熙接连召张氏侍寝。六宫众人这才恍然,皇上对皇长女竟是这般看重。大格格前几日刚搬去坤宁宫,董佳佳又紧随皇上探望离开之后赠礼赔罪,加之先前迁宫风波,众人纷纷揣测,这分明是康熙在为大格格撑腰。只可惜董佳佳免了请安,倒叫六宫少了一场好戏可看。 时光匆匆,自上次被皇上敲打后,董佳佳虽一度忧心忡忡,但见隔壁张氏春风得意,便渐渐放下心事,一心养胎。 一月二十三日,天刚蒙蒙亮,董佳佳就早早起身。用过早膳,她踱步至书房,铺开宣纸练字。练字早已成为她平复心境、梳理思绪的良方。在笔墨游走间,她会回顾未来几年后宫可能发生的事,暗自谋划,她可不甘心只止步于嫔位,心中一直藏着成为妃主的志向。不过,今日早起并非为此。 董佳佳刚沉浸在练字的静谧氛围中,小银子就急匆匆从门外跑来,喜气洋洋地向她行礼:“主子,董佳夫人进宫了,此刻正在给皇后请安,一会儿就到咱们启祥宫。” “真的?太好了!快备好茶点,额娘这么早进宫,定是没用早膳。”董佳佳连忙吩咐小银子去御膳房取点心,自己则走到外间座椅上,静静等候。 她回忆着原身记忆里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景,嘴角不自觉扬起笑意。虽说自己并非原主,可同样感受过家人间血浓于水的亲情。既然占据了这具身体,她便全盘接纳了原主的一切,尤其是家人对原主那份深厚的情谊。想来,自己思虑已久的计划不会出什么岔子。 刚坐下没多久,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女子迈着稳健步伐走进殿内。女子身姿高挑,目光慈爱。董佳佳一见到她,瞬间愣住,泪水夺眶而出。 女子看到董佳佳,眼眶也红了,不过仍规规矩矩行礼,声音略带哽咽:“妇人刘佳氏给格格请安。” 董佳佳急欲起身相扶:“额娘,您这是折煞女儿了,快起来。”她动作太过急切,一旁伺候的白霜等人都没反应过来。 刘佳氏见状又感动又忧心,忙道:“仔细身子!你怀着身孕呢,快坐稳了,莫要乱动。“说着已快步上前,轻扶董佳佳臂膀,阻止她俯身之举,言语间尽是关切。 待扶女儿坐定,母女二人相视片刻。刘佳氏细细端详,柔声道:“我儿真是长大了,这些年苦了你了。“说罢,二人便絮絮说起体己话来。自此,刘佳氏便在董佳佳隔壁厢房住下。 刘佳氏进宫陪产后,包揽了生产准备的所有事宜,董佳佳只需安心养胎,内心感到前所未有的安稳。这是她穿越以来最安心的一段时光。此时,董佳佳已怀孕近八个月,接生嬷嬷们也在启祥宫住了些日子。董佳一族早已在宫内宫外打点妥当,剔除了有问题的人,就连白霜等人,也是董佳家特意安排来的,因此董佳佳十分信任她们。 不过,董佳佳还是凭借前世的记忆,为白霜等人讲解并演练了生产时该做的一些特殊准备。如今,万事俱备,只待孩子降生。 董佳佳深居简出安心养胎期间,宫中却是热闹非常。春节宫宴、节礼赏赐、烟火盛会,让皇后应接不暇。元宵过后,宫闱方得清静。转眼二月即逝,三月中旬,太皇太后突然下旨,命数位家世显赫的格格入宫侍奉。同时内务府三年一度的选秀亦如火如荼展开,皇后又得忙碌起来。 第九章 生产 后宫的焦点,全落在了即将入宫侍奉的六位格格,以及内务府复选入围的秀女身上。一时间,众人似乎都忘了董佳佳的存在。这是她怀孕以来,存在感最低的一段日子。即便康熙每月例行前来探望,也不过是简单安抚几句,喝盏茶便匆匆离去。 董佳佳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她清楚自己容貌清秀,顶多算得上中上之姿,恩宠往往在他人怀孕时才稍显浓厚。想来康熙并不钟爱她这种清秀类型的长相。 四月六日,董佳佳已有九个多月身孕,预产期近在咫尺。为了生产顺利,她每日坚持在屋内走动两刻钟。这天,她刚下床,腹部便传来一阵一阵的抽痛。用完早膳,突然一股热流从身下涌出。刘佳氏见状,神色一紧,立刻吩咐小银子去通报皇上和皇后,又让白露通知接生嬷嬷,自己则有条不紊地安排起生产事宜。 不多时,董佳佳被送入产房。接生嬷嬷们匆忙赶至,正欲入内,却见白霜白露端着备好的净衣铜盆拦在门前,神色凛然:“请诸位嬷嬷依次更衣净手,方能进产房。” 嬷嬷们面面相觑,一位身形肥胖、满脸皱纹,目光透着精明的嬷嬷皱起眉头,正要开口斥责这不合规矩的要求。白霜抢先一步,目露凶光,语气更加强硬,话里有话:“更衣以示清白,不更便是心中有鬼。主子有令,还望嬷嬷们谨遵。若小主子有何闪失,诸位嬷嬷怕是担待不起。” 此言一出,心中坦荡的嬷嬷们,纷纷跟着白露去侧间更衣净手;心怀鬼胎的,也只能暗自叫苦,不敢违抗。一切如同事先演练过一般,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坤宁宫内,皇后正埋首于堆积如山的宫务之中。既要过问六位格格入宫的安排,又要审阅内务府选秀的名单,案牍劳形,眉间不自觉地蹙起。这时,贴身宫女翠兰领着小银子悄悄走进殿内。小银子扑通一声跪下,恭敬行礼,声音清脆:“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董佳主子方才羊水破了,特命奴才前来禀报。” 皇后闻言,缓缓抬起头,眉梢微微扬起,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哦?倒是个喜讯。”她搁下手中的宫折,语气沉稳:“我稍作打点便过去,你先回去好生伺候。”小银子领命退下,殿内又恢复了片刻宁静。皇后轻轻抚平衣袖,心中已然开始盘算后续的安排。 启祥宫东配殿内,董佳佳刚被送进产房,消息便传到了张氏耳中。张氏用完早膳,简单整理了一下妆容,便匆匆赶往西配殿。小银子将她引入座位,张氏坐下后,见殿内众人各司其职,一切井然有序,自己竟无从插手,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烦躁。 正沉思间,殿外传来太监高亢的通报声:“皇后娘娘驾到!”张氏连忙起身行礼。皇后迈着端庄的步伐走进殿内,目光扫视一圈,神色从容地走到上首坐下,准备主持大局。然而,看到殿内诸事安排得如此周全,她心中微微一怔。转念间,想起二月初太医为董佳佳请平安脉后回禀,腹中胎儿十有八九是个格格,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如此也好,倒省得她再费心安排,免去许多劳神之事。 不多时,众人陆续赶到启祥宫。太医刚到,就被皇后指派进产房为董佳佳诊脉。片刻后,太医出来向皇后回禀,胎位正常,母子平安。众人闻言,心中稍安,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产房内,董佳佳面色苍白如纸,额角沁满汗珠。她紧咬牙关,指尖深深嵌入被单,仿佛要用这种方式抵御如潮水般涌来的剧痛。 在嬷嬷们的轻声引导下,她一次次拼尽全力,每一次用力都像是在与死神拔河。疼痛让她的意识逐渐模糊,却仍拼尽全力坚持着。 突然,嬷嬷们低呼一声:“看到胎儿的头了!”这句话如同黑暗中的一道曙光,让董佳佳重新燃起希望。她深吸一口气,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嬷嬷的指引下再次发力。孩子的头终于完全娩出,而董佳佳却在这一刻彻底脱力,瘫倒在床榻上,只剩下微弱的喘息声在产房内回荡。 刘佳氏见女儿力竭,急忙将备好的人参片递到她唇边。董佳佳含住人参,片刻后,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涌入四肢百骸,身体似乎恢复了些许力气。然而,她的意识依旧恍惚,耳边只能隐隐约约听到嬷嬷们的声音,身体却机械地听从指挥,继续拼命用力。时间仿佛变得无比漫长,疼痛与疲惫交织,几乎将她淹没。 就在她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产房内突然响起嬷嬷们的齐声欢呼:“生了!生了!”董佳佳如释重负,浑身一软,瘫倒在床榻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床顶,连呼吸都变得若有若无。直到刘佳氏将裹在襁褓里的婴儿抱到她身边,她才缓缓回过神来。看着孩子红扑扑的小脸,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意涌上心头。 夜色渐深,亥时三刻左右,皇后等人用完晚点回到启祥宫,刚踏入殿内,就听到外间传来“生了”的消息。众人精神一振,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产房门口。片刻后,一位接生嬷嬷快步走出,向皇后恭敬行礼,脸上洋溢着喜色:“奴才给皇后娘娘道喜!董佳主子刚生下一位格格,母女平安。”话音刚落,殿内顿时响起一片祝贺声。皇后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众人听闻消息,神色各异。皇后早有预料,连声道好,接着仔细询问嬷嬷董佳佳母女的具体状况;张氏与那拉氏相视一笑,脸上露出欣慰的神情;乌苏里氏赶忙笑着附和皇后,言辞间满是恭敬。阿明阿氏虽然听嬷嬷报了平安,但仍望向产房,眉间隐隐透着担忧;马佳氏则默然不语,唇角勉强牵起一丝笑意,目光游移,似被这热闹勾起了深藏的心事。 一切尘埃落定,皇后有条不紊地安排好后续事宜,随后遣散众人。待殿内渐渐安静下来,她也起身离开,一行人踏着夜色缓步返回坤宁宫。 第十章 三阿哥夭折 翌日清晨,晨曦初照,康熙刚从睡梦中醒来,便得知董佳佳诞下一位格格。虽说略感失望,但念及皇家子嗣稀少,心中仍涌起一丝欣喜。他随即命梁九功依照大格格旧例,削减两分赏赐。 启祥宫内,董佳佳因前一日生产耗尽体力,尚未厚赏西配殿众人。待皇上赏赐下达,她立刻重赏殿内上下。紧接着,后宫三大顶头上司的赏赐也陆续送至西配殿,其他格格亦纷纷送礼道贺。董佳佳则命白露和小银子将赏赐登记造册,而刘佳氏则在一旁协助乳母们照料新生的二格格。 四月九日,二格格的洗三礼虽从简,却因皇上和皇后亲临而尽显尊贵。苏麻喇姑与阿鲁特嬷嬷代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前来探望,启祥宫西配殿再度成为后宫焦点。而董佳佳正坐月子,只能在寝殿安心静养。 四月十六日晚,二格格降生的喜悦还未消散,后宫众人的目光仍聚焦在董佳佳母女身上。与此同时,延禧宫东配殿却被愁云笼罩。 乌拉那拉氏紧搂着面颊潮红的三阿哥,眼中怒火与焦灼交织,厉声呵斥跪伏在地的宫人:“你们是怎么伺候三阿哥的,竟让他发热得如此厉害,是不是日子过得太舒坦了,连脑袋都不想要了?” 宫人们抖若筛糠,连连叩首,颤声求饶:“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吵闹声让三阿哥愈发难受,在那拉氏怀中发出微弱的哭喊声。 她心如刀绞,怒喝一声:“都滚出去跪着!” 宫人们如获大赦,慌忙退出殿外,战战兢兢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大气都不敢出。 那拉氏无助地抱着三阿哥,轻轻拍哄,试图减轻他的痛苦。直到秋月领着陈太医匆匆赶到延禧宫,那拉氏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陈太医仔细为三阿哥诊脉后,神色凝重,转身回禀:“三阿哥昨夜受了风寒,引发高热。因阿哥年幼,微臣不敢直接用药,只能为乳母开方,借由母乳将药性传给阿哥。若能及时退热,便无大碍;若今夜高热不退,微臣恐怕……” 话未说完,那拉氏已如遭雷击,脸色煞白。她强压下心中的恐慌,急忙吩咐陈太医开药,又命秋月和紫檀速去煎药,务必让乳母尽快服下。 三阿哥喝下母乳后,渐渐昏沉睡去,但那拉氏却不敢有丝毫松懈。她静静坐在床旁,目光紧紧锁在三阿哥的脸上。即便在睡梦中,三阿哥仍紧皱着眉头,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那拉氏心如刀绞,仿佛每一道皱起的眉头都在她心上划下一道深深的血痕。她凝视着三阿哥,忽然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她低声吩咐身旁的红枫和绿意:“去审一审三阿哥身边伺候的人,查清楚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审完后,立即禀告皇上和皇后,请他们定夺。” 接着,她又示意秋月:“动用族里在宫中的暗线,彻查此事,看看有没有人暗中动手脚。” 吩咐完这些,那拉氏缓缓站起身,目光如冰地望向坤宁宫的方向,心中暗恨,赫舍里氏,最好不要是你做的。否则,我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当日,延禧宫三阿哥受凉发热的消息迅速传遍后宫。马佳氏等人对此漠不关心,皇后却极为重视,特派太医院院判前去诊治。院判的诊断与陈太医大致相同,只是调整了药方,让药性更温和些。 然而,三阿哥已服过先前的药,只能等药效过后再换新方。康熙得知后心急如焚,命太医轮流值守,还吩咐梁九功随时汇报病情。批完奏折,康熙便赶往延禧宫东配殿,留宿在那拉氏处,以便随时探视三阿哥。 一夜过去,三阿哥体温有所下降,那拉氏稍感宽慰。然而,没等她完全放心,晚间三阿哥的体温又骤然升高。不过两日,三阿哥便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他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浑身发烫,痛苦不堪却一声不吭。 这一幕让康熙和那拉氏心疼不已。就在乳母准备喂药时,三阿哥突然浑身痉挛,口吐白沫。康熙顿时龙颜大怒,厉声斥责梁九功:“徐院判怎么还没到?你们都在干什么!”众人吓得纷纷跪地求饶:“奴才该死,求皇上息怒!” 这时,魏珠带着徐院判匆匆赶到。徐院判立即施救,三阿哥的抽搐终于停止,情况暂时稳定下来。徐院判跪地请罪:“老臣无能,三阿哥情况危急,只能下重药一试。若今夜体温能降下来,尚有康复的希望,但可能会留下口吃或癫痫的后遗症;若降不下来,老臣实在无能为力。”说完,他低着头,不敢直视康熙的脸色。 殿内一片死寂,只有三阿哥微弱的呼吸声。康熙紧紧搂着那拉氏,脸色阴沉。那拉氏强忍着泪水,声音哽咽:“皇上,奴才……”康熙握紧她的手,眼神坚定,冷冷地对徐院判下令:“务必保住三阿哥的性命,若有闪失,朕唯你是问!” 徐院判连连叩首,不敢言语,心中压力如山。康熙见状,目光变得冷冽,微微叹了口气,沉默片刻后说道:“你用药吧。”那拉氏听到这话,如遭雷击,神情恍惚,不可置信,一味地流泪。 用药之后,那拉氏紧紧抱着三阿哥不肯放手。康熙见状,如同大阿哥逝世那晚一样,抱着母子俩,一夜未眠。 天刚破晓,康熙不得不松开怀中的那拉氏,轻手轻脚地去上早朝。临行时,那拉氏目光始终未离三阿哥,对他离去恍若未觉。康熙走后不久,三阿哥忽然轻颤一下,便再无声息。那拉氏仿佛没有察觉,仍紧搂着身躯已经冰凉的三阿哥不放。 康熙临行前命徐院判会诊,徐院判见那拉氏这般情状,心头一紧。他上前探了鼻息,又把了脉象,随即黯然退下,往坤宁宫禀报三阿哥夭折的噩耗。 那拉氏身旁的秋月等人屏息凝神,不敢作声,更不敢惊动主子分毫。 第十一章 出月子 坤宁宫内,徐院判伏地叩首,声音沉痛:“启禀皇后娘娘,三阿哥...薨了。“皇后闻言,蛾眉轻蹙,幽幽一叹:“我知晓了,你且去乾清宫回禀皇上罢。“徐院判躬身退下。 待殿内重归寂静,皇后唇角微扬,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她暗自思量,自己尚未出手,三阿哥竟已夭折,这世事当真无常。随即轻唤秋月等人:“将宫中艳饰尽数撤下,换上素净物件。“众人领命而去。 皇后移步内室,卸下珠翠,换上一袭月白旗装。整装待毕,她走出内室,陈嬷嬷早已候在一旁。皇后微微颔首,便引着众人一同前往延禧宫。 三阿哥夭折的噩耗,顷刻传遍六宫。众人纷纷换上素服,神色肃穆地赶往延禧宫。董佳佳闻讯,赶忙吩咐白霜,随着张氏前往延禧宫探望那拉氏。 皇后踏入延禧宫东配殿时,同宫的乌苏里氏已守在那拉氏身侧,柔声劝慰。太监高声通报之际,那拉氏如梦初醒,却仍神色恍惚,木然地抱着三阿哥,缓缓屈膝行礼。 皇后见那拉氏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原本因三阿哥夭折而暗自生出的欣喜,霎时烟消云散。望着那拉氏失神地跪在榻前,皇后眼中满是怜惜,疾步上前,伸手搀扶。 可话到唇边,又不知从何说起,沉吟片刻,只得用带着几分威仪的语调,温声道:“那拉氏,快松开三阿哥,莫要误了时辰。“ 那拉氏身形一滞,缓缓抬首,目光直直望向皇后,眸中掠过一丝寒意,转瞬化作哀戚,嘶声恳求:“求娘娘开恩,再让奴才多抱他片刻。“语声中尽是彻骨悲凉。 直到内务府抬来朱漆小棺,那拉氏才耗尽最后一丝气力,缓缓松开双臂。此刻延禧宫内已聚满宫人,殿内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无人敢轻易出声,只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待三阿哥的棺椁被送出宫门,皇后挥手屏退众人,又特意嘱咐秋月要好生照看那拉氏,这才转身离开。 皇上刚下早朝,虽早有预料,但听闻三阿哥夭折的噩耗,仍难掩悲痛,独自在御书房静坐,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大阿哥留下的那枚贴身玉佩。 启祥宫西配殿内,董佳佳凝望西六宫方向,幽幽叹息。刘佳氏怀抱着二格格,闻得三阿哥夭折的消息,亦不免黯然,低声宽慰道:“孩子的事,就算再精心照料,也难免会有意外。”董佳佳默然垂首,若有所思。 良久,董佳佳屏退左右,将心中对大阿哥早夭的疑虑细细道来。刘佳氏听罢,忧色更甚,轻叹:“这深宫啊,原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二人相对无言,心下皆暗自思量,三阿哥之死,怕又是后宫明争暗斗的恶果。 三阿哥夭折后,六宫再度陷入沉寂。 五月初,董佳佳月子将满,刘佳氏也即将离宫。临行前,刘佳氏想起董德启的嘱托,连忙将董佳一族安插在宫中的暗桩名单交给董佳佳。 董佳佳接过名册,告知刘佳氏自己今后筹谋。她还透露康熙有意削藩,让董佳一族早作打算,全力拥护圣意,借此谋求家族晋身之阶。 刘佳氏明白其中利害,郑重应下必会转告族长。董佳佳无奈轻叹,董佳本支在前朝根基尚浅,唯有倚仗族中其他在军中任职的支脉,方能成事。 待刘佳氏下去照看孩子后,董佳佳独坐殿中,心绪翻涌。她深知深宫之中步步惊心,稍有不慎便是万丈深渊。三阿哥之死不过掀开一角,真正的腥风血雨尚未到来。 她指尖轻抚名册,眸中闪过一丝决然。纵使前路艰险,她也定要为母女挣得一席之地。 五月初八,董佳佳出月子首日,天刚蒙蒙亮,她就精心收拾妥当,落后张氏半步,一同前往坤宁宫请安。 张氏见董佳佳依旧恭顺,面上多了几分温和笑意。董佳佳对此神色平静,这种情形她早已习惯,在她看来,张氏对自己构不成实质威胁。 请安当日,后宫嫔妃齐聚坤宁宫,唯独不见那拉氏。自三阿哥夭折,那拉氏便缠绵病榻,至今未能起身。众人依次落座,这才惊觉董佳佳已悄然坐在皇后右手边第二个位置,与张氏相对。 皇后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开启了今日的例行问询。目光先落在董佳佳与张氏身上,毕竟如今后宫子嗣凋零,这二人便成了重点关切对象。董佳佳从容应答,言辞间尽显谦逊得体。 话音刚落,马佳氏按捺不住,眸中喜色难掩,抢先道:“奴才有一喜事禀告主子娘娘,昨日身体不适,请太医诊脉,才知已有近两月身孕。”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皇后眉梢微挑,唇角含笑:“这确是喜事,你可曾禀明皇上?“ 马佳氏微微昂首,虽极力维持恭敬,得意之色却溢于言表,语气却十分恭敬:“回主子娘娘,奴才想着先与娘娘和姐妹们分享喜讯。皇上那边,还望娘娘代为转达,奴才不敢逾矩。”说完,还暗暗瞄了一眼董佳佳。 乌苏里氏适时奉承几句。皇后轻笑一声:“你倒是会打趣我。既如此,我自会禀告皇上。马佳氏,你既有身孕,我便做主厚赏你几分,待胎像坐稳,再来请安。” 听到皇后免了自己请安,马佳氏喜形于色,连忙叩首谢恩。众人纷纷称颂皇后仁厚,坤宁宫内一时笑语盈盈。 请安礼毕,董佳佳回到启祥宫西配殿,刚一落座便召乳母抱来二格格,细细嘱咐。继而取出一册手札交予白露,命她贴身照料二格格,并统辖格格身边一应宫人。 这本手札是董佳佳坐月子期间,将前世育儿经验整理而成,里面详注诸多细则:近身嬷嬷需日日沐浴,格格安寝时须轮流守夜等。 白露原先的差事由内务府遣来的白桃接替。此事董佳佳早先问过白露、白霜二人意愿,白露愿照料格格,白霜则选择随侍在侧。 光阴荏苒,马佳氏有孕的消息虽在后宫荡起微澜。但三阿哥早夭的阴霾仍笼罩在众人心头,鲜有人为此感到欣喜。 延禧宫东配殿内,那拉氏倚在病榻上,苍白的面容透着几分病态。秋月低声禀报着暗线查探的消息,那拉氏眼神涣散,喃喃道:“怎么可能?赫舍里氏竟未动手?我儿身体一向康健,怎么会突然夭折?其他人呢,可查出端倪?“ 秋月慌忙跪地:“主子明鉴,确实未见他人动手的痕迹。“那拉氏眸光骤冷,厉声道:“可是有人抹去了痕迹?你们可查仔细了?“秋月垂首不语。 那拉氏阖目,泪珠滚落。她心知肚明,以乌拉那拉一族在宫中的势力,若真有人加害,必会留下蛛丝马迹。坤宁宫亦有她的眼线,若真有人下手,岂会毫无线索? 可每当夜深人静,三阿哥啼哭的模样便浮现在眼前,令她痛彻心扉。思及此,她冷声吩咐:“既然伺候不力,那就去地下继续伺候我儿。把伺候过阿哥的人都处置了,莫要让旁人察觉。”秋月低声应是,殿内宫人闻言无不战栗,秋月则悄然退下。 第十二章 六位格格入宫 六月二十三日,阳光穿透层层宫墙,洒落在紫禁城的琉璃瓦上。这一天,六位世家格格正式踏入后宫,为原本暗流涌动的后宫,又添了几分变数。早在前一日,皇后便已宣布免去近日请安,待有格格侍奉皇上后,再恢复旧例。 “各位格格,钟粹宫到了。请按娘娘的安排,入住各自配殿。奴才还得回禀皇后娘娘,就此告退。”皇后身边的太监福海,弓着身子,声音尖细恭敬,引领众人来到钟粹宫门前。 宣府总兵管刚阿泰之女李佳氏,身姿轻盈,宛如弱柳扶风,率先迈出步伐。她唇角噙着温婉笑意,声音柔和:“皇后娘娘安排周全,有劳福总管了。”言罢,纤手微抬,身旁侍女竹月心领神会,赶忙递上赏银。其他格格见状,纷纷效仿,奉上各自的心意。福海笑逐颜开地收下赏赐,躬身退去。众格格则各自前往寝室,着手整理新居。 启祥宫西配殿内,董佳佳正逗弄着怀中的二格格,白霜轻手轻脚地走近,躬身低声禀报:“主子,格格们已入住钟粹宫。皇上今夜宣召王佳格格,她是护军参领华善之女。” 董佳佳闻言,并未立即回应,只是眸中闪过一丝深思,心想将领之女,未来的敬嫔,看来康熙已经开始为削藩之事做准备了。她神色未变,却已陷入沉思,指尖轻轻抚过孩子的脸颊,思绪却已飘远。 时光匆匆,转眼到了新入宫格格首次向皇后请安的日子。众人怀着期待,天还未亮,便齐聚坤宁宫。就连许久未曾露面的那拉氏,也借此机会前来请安,以示对皇后的敬重。 坤宁宫殿内,众人依次落座后,纷纷察觉到自己的座位比往日离皇后的宝座远了些,心中不禁泛起嘀咕。尽管众人知晓六位格格家世显赫,地位自然不低,但没想到连生育过皇嗣的张氏等人,座位也往后退了不少。 张氏与马佳氏面露愠色,对尚未现身的几位格格心生不满。张氏瞥了一眼神色淡然的董佳佳和那拉氏,心中愈发憋闷,暗自咬牙,她们倒是沉得住气,人都骑到头上来了,竟还能如此淡定。 马佳氏虽心有不甘,但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理智告诉她,当下保住腹中胎儿才是重中之重。大阿哥已夭折,这个孩子绝不能再有闪失。 董佳佳面色平静,心中却十分清楚,康熙向来以家世决定后宫嫔妃的位分,所谓的宠爱和还未长成的子嗣,不过如过镜花水月,经不起任何波折。 那拉氏虽心中悲愤,却也明白,若自己的三阿哥能平安长大,或许将来还能在皇上面前争得几分颜面。众人心思各异,目光却都不约而同地投向殿门,静候新人的到来。 太监高声唱喏:“众位格格觐见!“只见李佳氏与王佳氏联袂而入,步履从容,气度不凡。紧随其后的是十一二岁的扎斯瑚里氏和佟佳氏,坠在尾巴则是年方六七的钮祜禄氏与叶赫那拉氏,活像两个可爱的“小萝卜头”。 董佳佳目光扫过,见后面两个孩子不过六七岁,心中顿时生出几分鄙夷。她暗自想道,这两个孩子年纪比大格格大不了多少,竟也被送进宫来,实在让人齿冷。不过,她也明白,康熙短期内不会对她们有非分之举,不过是将她们养在宫中,作为政治联姻的筹码。董佳佳心中暗自揣测,钮祜禄氏和佟佳氏,难道这两人就是未来的孝昭,孝懿皇后? 与董佳佳的关注点不同,其余嫔妃对那两个稚女不甚在意,毕竟储秀宫中早已有一位博尔济吉特格格养在宫中待年。 众人的目光更多是被李佳氏和王佳氏吸引。李佳氏面若桃花,眼眸灵动,恰似一泓秋水,眉如远黛,身姿婀娜。身着桃花红妆缎旗服的她,宛如春日盛开的桃花,妩媚动人。王佳氏则一身素净装扮,面色清冷,身姿挺拔如松,眼神锐利似剑,仿佛一位冷峻的女武将,这般飒爽气质在后宫实属罕见。 相较之下,扎斯瑚里氏虽同样出身武将之家,但姿色平平,显得颇为寻常。佟佳氏面容清秀,却略显苍白,身形纤弱,好似扶风弱柳,透着一股病态。不过能进宫,想来身体并无大碍。只是二人年岁尚小,初潮未至,怕是要等上个三四年才能侍寝。 众人目光在李佳氏和王佳氏之间来回游移,暗自揣测着这几位新人格格在后宫中的地位和未来走向。 见几位格格容貌出众、气质独特的,众嫔妃心思各异。董佳佳倒是显得淡然,只是想到六人同住钟粹宫,难免有些拥挤,且看她们的位置已在众人之上,想来也不会在钟粹宫久留。 正当双方行完见面礼,彼此打量之际,太监高声宣报:“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连忙低头俯身行礼。待皇后落座,众嫔妃也依次坐定。皇后先是例行询问,关心了皇嗣和那拉氏的身体状况,随后便向众人介绍了几位新入宫的格格。接着,侍寝过的王佳氏和李佳氏上前向皇后敬茶。皇后接过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言语间暗含敲打之意,随后便示意她们退下。 就在众人以为今日请安即将结束时,皇后似乎想起了什么,缓缓开口:“皇上已与我商议过,新入宫的六位格格享福晋待遇。李佳氏入住永寿宫后殿,王佳氏入住永和宫后殿,佟佳氏入住承乾宫后殿,扎斯瑚里氏入住咸福宫后殿。待会儿回去后,你们便收拾一番,搬至新宫室。宫室我已命人收拾妥当,若有短缺,改日上报便是。至于剩下的两位格格,暂且留在钟粹宫,佟佳氏等人之后的请安也都免了,待侍奉过皇上再议。”六人听罢,恭敬行礼谢恩。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赐居各宫后殿,分明是将她们视作未来主位人选。若再得圣宠诞育皇嗣,主位之位便唾手可得。众人不禁暗自感慨,家世果然最是要紧,生得多不如生得好。 待皇后将所有事宜吩咐完毕,便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她缓步走进内室,心中思忖着刚入宫的六位格格,侧首对陈嬷嬷吩咐了一句:“我想着,这后宫的人还是少了些。嬷嬷且暗中再物色几人,我也好尽一尽中宫之主的本分。皇上知晓了,想必也会欣慰。” 陈嬷嬷微微躬身,笑着回应:“娘娘圣明。后宫再添些新人,才显得热闹兴旺。” 皇后唇角微扬,轻笑一声:“嬷嬷最是促狭。” 请安结束,董佳佳等人便各自散去,心中盘算着今日之事,只想尽快回到自己的寝宫,细细思量。李佳氏几人则与张氏寒暄了几句场面话,也返回钟粹宫收拾行装,准备迁入新居。 正当众人揣测新晋宫嫔前程之际,一则消息如惊雷乍响,不仅牵动了后宫旧人的心绪,连新入宫的几位格格也感受到来自宫中旧人的震慑。 六月三十日,坤宁宫请安结束后,皇后正批阅宫务。翠玉引着那拉氏贴身宫女秋月前来觐见。 秋月见到皇后,恭敬地行礼禀报:“启禀皇后娘娘,乌拉那拉主子今日身体不适,刚回延禧宫便宣了太医。太医诊断后,发现那拉主子已有两个多月的身孕,特命奴才前来禀告娘娘。” 皇后微怔,旋即展颜:“又是一桩喜事。皇嗣情况如何?我记得那拉氏前些日子服过药,太医可说是否会影响皇嗣?“ 秋月道:“回娘娘,太医言确有些妨碍。那拉主子如今不宜服用安胎药,加上三阿哥之事让她悲痛过度,身子亏虚,现下只能卧床静养,待皇嗣平安降生。” 皇后闻言,眉头微蹙,语气中带着关切:“此事非同小可。一会儿我便派徐院判去给那拉氏复诊,务必稳住胎象。皇嗣事关重大,至于请安,且待分娩后再议。”秋月领命退下,顺带捧走了皇后赏赐。 秋月退下后,皇后即刻命翠云携徐院判往延禧宫诊治,继而屏退左右。陈嬷嬷低声道:“娘娘何必对那拉氏如此厚待?“ 皇后目光深远地望向乾清宫方向,言语间意味深长:“这两年,皇子接连夭折,皇上已有所不满。大阿哥一事,皇上恐怕也有所察觉,后宫管理不利,我总要向皇上示个软才是。况且,若无皇嗣,那拉氏和马佳氏如何坐稳一宫之主,若是李佳氏她们有人怀上皇嗣,我又如何弹压得住?” 随后又转眸看向陈嬷嬷:“嬷嬷,凡事需看得长远。施恩收心总比授人以柄强。即便她们诞下阿哥,也比承祜小了近四岁。只要将承祜培养成皇上认可的储君,其他人就算生得再多,也比不上嫡长子尊贵。” 陈嬷嬷听后,满脸敬佩:“娘娘所言极是,是奴才思虑不周。”皇后不再多言,低头继续处理宫务。 徐院判诊视后亦无良策,只得据实回禀皇后。自那日起,那拉氏免去了请安,静居延禧宫养胎。后宫上下闻讯,纷纷称赞皇后宽仁大度,有中宫气度,亦遣人往延禧宫道贺。 延禧宫东配殿内,那拉氏轻抚着尚且平坦的小腹,听着秋月的回禀,眉间忧色稍霁。太医所言非虚,她确实元气大伤,虽不至终日卧床,但每日晨昏定省却是万万经不得了。 既已痛失一子,此番断不能再有差池。那拉氏凝望宫墙之外,眸中闪过一丝决然:额娘的承庆,这次额娘拼死也要护你周全,纵使母子分离也在所不惜。 隔壁西配殿内,乌苏里氏难掩喜色。她虽圣眷浅薄,但三月里也能得皇上宠幸一次。如今那拉氏有孕,于她而言正是良机。 只是后宫新人辈出,她也不知自己能否分得几分皇上的眷顾。思及此,乌苏里氏下定决心,吩咐身边的宫女从库房中取出厚礼,亲自送往东配殿。待她出来时,眉梢眼角俱是掩不住的喜意。 原来她以未来主位为饵,与那拉氏达成默契。那拉氏允诺,若皇上来延禧宫,她可佯作视而不见,给乌苏里氏制造侍寝之机。至于其他的,那拉氏也不敢担保。即便如此,乌苏里氏已经心满意足,匆匆回到西配殿,开始谋划起来。 那拉氏望着乌苏里氏远去的背影,只盼她能分去众人目光,减轻自身压力。虽然有马佳氏在前,但她还是有些担心。要是乌苏里氏也能怀上,她就能更安心了。 那拉氏怀孕的消息传到启祥宫西配殿内,董佳佳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她暗自思忖,那拉氏腹中的应该就是未来的皇长子胤褆了吧,总算有个能平安长大的了。 然而想到这位皇长子似乎是被送往宫外抚养才得以存活,董董佳佳目光不觉落向榻上酣睡的二格格,心底悄然萌生另一番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