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不再》 第566章 鲸鱼与乌鸦·无尽夏其十五 我刚想开口询问,舌尖已经抵住上颚准备发出"商"字的音节。 对方却头也不回,卫衣帽子翻飞如受惊的乌鸦翅膀。 急忙沿着楼梯往上走。 马丁靴的厚底与铁质楼梯碰撞出急促的鼓点,像是末日来临前的倒计时。 她的步伐很急,脚踝处的旧伤让她微微跛行,这个细节像把利刃突然刺入记忆。 似乎在逃避什么。 塑料袋在狂奔中撕裂,卫生巾包装的粉色一角飘落在台阶上,像滴凝固的血。 我愣了一下,看着她的背影。 后颈的蓝蝶纹身在衣领间振翅欲飞。 心里有些无奈。 指尖无意识抚过楼梯扶手的刻痕,那里还留着当年我用小刀刻的"SQS"。 她看起来很慌张,似乎不想和我有任何交集。 但飘散在空气中的茉莉花香,与浅雪姐姐当年用的护手霜味道如出一辙。 我站在原地。 鞋尖碾碎不知谁掉落的口香糖,黏腻的触感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追上去。 头顶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伴随着压抑的抽气声,但脚步声并未因此停歇。 毕竟,她看起来并不想和我搭话,我也不好意思强行追问。 指甲在铁栏杆上刮出刺耳的声响,留下五道苍白的指痕。 于是,我叹了口气。 气息在寒冷空气中凝成转瞬即逝的雾团。 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钥匙转动锁孔的咔嗒声里,混着楼上传来门板撞击墙面的巨响。 回到屋子里,踢到门槛的疼痛让我想起七岁那年在此摔掉的乳牙。 我坐在床上,弹簧发出的呻吟与记忆中的频率完美重合。 心里有些失落。 晨光在地板上爬行的速度突然加快,像是要逃离这个尴尬的场景。 浅雪姐姐的房间虽然看起来有人居住,但她却不在家。 或者说,她始终在回避与我相见。 这个认知像块巨石压在胸口,连呼吸都带着铁锈味的疼痛。 而那个黄毛大姐姐,似乎对我有着莫名的抵触。 当我们目光相接时,她脖颈处暴起的青筋像条濒死的蛇。 甚至不愿意和我多说一句话。 但遗落在台阶上的便利店小票显示,她凌晨三点购买了蓝雪花营养液。 我感到有些困惑,也有些无奈。 墙上的挂钟突然开始走动,秒针跳动的声响震耳欲聋。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些被岁月精心修饰的画面突然露出狰狞的真相。 我躺在床上,床单的褶皱像海浪般将我吞没。 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浅雪姐姐的面容。 她眼角的泪痣在逆光中闪烁如星,鼻梁上的小雀斑随着笑意轻轻跃动。 她总是那么温柔,那么善良。 教我做数学题时发丝垂落的角度都恰到好处。 她的笑容就像阳光一样,能驱散我心中的阴霾。 但某个雷雨夜,她抱着我说父母离婚时的颤抖,此刻突然清晰如昨。 我想念她。 想念她为我包扎膝盖时缠绕的蝴蝶结。 想念她给我讲的故事。 每个停顿处铅笔在稿纸上划出的沙沙声。 想念她带我一起度过的那些美好时光。 记忆中的蓝雪花突然全部变成血红,茎秆渗出粘稠的汁液。 我突然意识到,指甲正无意识地抠挖着床头那个歪扭的"商"字刻痕。 我已经十年没有见到她了。 这十年间,她可能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药盒散落的声音突然从楼上传来,混着玻璃瓶碰撞的清脆哀鸣。 也许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温柔的大姐姐。 也许她已经忘记了我。 但楼上传来压抑的咳嗽声,频率与浅雪姐姐哮喘发作时完全一致。 想到这里,我的心微微一沉。 胃部突然痉挛着抽搐起来。 但很快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晨光恰好在此刻照亮衣柜深处,那件叠放整齐的蝴蝶结仿佛依旧如同新的一般。 毕竟,她还住在这里,这说明她并没有完全离开我的生活。 或者说,有什么东西将她永远禁锢在了这座时光牢笼。 我走到窗边,赤脚踩上冰凉的水泥地,寒意顺着脊椎窜上后脑。 推开窗户,合页转动声惊飞了窗台偷食的麻雀。 阳光和微风一起涌入,卷着楼上飘落的药片说明书,标题"氟西汀"三个字刺痛眼睛。 带来一丝清新的空气。 那缕若有若无的茉莉花香愈发浓烈。 像是从记忆深处打捞出的信物。 我闭上眼睛,眼皮上血管跳动的节奏与楼上慌乱的脚步声同步。 感受着阳光的温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儿童嬉闹声突然穿透时空屏障,我看见十年前的自己正抱着作业本奔向走廊尽头。 那时候,浅雪姐姐总是站在阳台上浇花。 水流在叶片上折射出彩虹,在她睫毛上挂满细碎的钻石。 阳光洒在她的白色连衣裙上。 棉布纹理间游动着光之鱼群。 显得格外美丽。 当她转身微笑时,裙摆扬起的弧度正好接住坠落的蓝雪花。 我走到茶几前,玻璃板下压着的拍立得突然脱落,背面褪色的字迹"要永远快乐"正在嘲笑我的天真。 拿起一块面包,咬了一口。 干硬的碎屑卡在喉间,吞咽时扯出细密的疼痛。 面包的味道很普通,但在这个清晨,却让我感到一丝温暖。 当视线扫过垃圾桶里染血的棉签时,这种温暖瞬间凝结成冰。 我抬头看着天空。 积雨云正在天际线集结,形状恰似那年我们放走的气球。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光与暗的交界处,无数记忆的碎片正在重组拼合。 我知道,新的一天已经开始了。 而楼上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像是某种绝望的求救信号。 而我也会继续等待。 等待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线中。 喜欢神明不再请大家收藏:()神明不再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67章 鲸鱼与乌鸦·无尽夏其十六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再也没有见到那个黄毛大姐姐。 超市收银台换成了指纹支付机,她遗留的薄荷烟味被消毒水气息彻底覆盖。 她的身影仿佛突然从我的生活中消失。就像当年浅雪姐姐的蓝雪花在某夜全部凋零般毫无征兆。 连去超市买东西的时候也再没遇到过她。 货架上她常吃的泡面口味积了厚灰,促销标签的截止日期停留在我们最后相见那日。 我开始怀疑,她是不是故意在躲避我。 每次经过消防栓的破碎玻璃,总错觉有金发在反光中一闪而逝。 但每次想起她那疲惫又慌乱的眼神。瞳孔里转瞬即逝的琥珀色光晕。 我的心中又会涌起一丝复杂的情绪。自动贩卖机的蓝光映出我扭曲的倒影。 硬币投入时的空响像声悠长的叹息。因为这里的高中管理并不像大城市那般严苛。 围墙裂缝里塞满学生偷点的外卖单。门卫大爷的收音机永远停留在戏曲频道。 放学时间比较早,我通常下午5点就能回家。有时候,学校甚至允许我们不用上晚自习。 而今天,刚好是我晚自习下课的日子。因为写作业写得太晚,已经快11点了。 教室的日光灯管发出垂死的嗡鸣。粉笔灰在最后一抹夕阳中跳着告别的华尔兹。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在回家的路上。书包带子突然断裂,习题册散落时惊飞了灌木丛中的夜枭。 肚子开始咕咕叫。于是,我决定去那个熟悉的超市买一块面包。 仿佛隔着橱窗看见自己的影子与十年前的浅雪姐姐重叠。她正踮脚够着货架顶端的橘子罐头。 摇了摇头终究是有些迷茫了 决定顺便去附近的公园坐一会儿 忽然脑袋一震像是身体比意识更早预见了命运的邂逅。 公园离超市不远。 褪色的铁艺大门缠着枯萎的紫藤,像是被时光封印的绿色骷髅。 我拿着面包,沿着熟悉的小路走去。石板缝隙里钻出的蒲公英绒毛粘在裤脚,每一步都像踩着云朵前行。 月光洒在路上。梧桐叶的影子被拉长得像囚徒的指骨。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虫鸣声。 蟋蟀的振翅频率与楼上住户的空调外机共振,在耳膜上织出细密的网。 我走到公园的长椅旁。椅背上的木漆剥落处露出深褐色的锈迹,像道陈年的伤疤。 准备坐下吃面包,却突然发现长椅上已经坐着一个人。 那人蜷缩的姿势让我想起浅雪姐姐哮喘发作时的模样,回忆如利刃突然刺入胸腔。 那个人侧靠着长椅的边缘,闭着眼睛。睫毛在眼睑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身上盖着一件外套。袖口的铆钉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野兽的獠牙。 似乎已经熟睡了。我走近一看,才发现那是前几天的那个黄毛大姐姐。 她耳垂的十字架耳钉不见了。留下新鲜的血痂像小小的十字伤痕。 她的眼睛周围有着深深的黑眼圈。粉底液在皱纹处龟裂成东非大裂谷。 显然是好几天都没有好好睡过觉了。左手紧紧攥着药瓶,氟西汀的标签被汗水浸得字迹模糊。 她靠在长椅上,身子时不时地缩一缩。露在卫衣外的脚踝青紫交加,新旧伤痕叠成绝望的等高线。 显然是被冷风吹得有些发抖。月光在她锁骨处的蓝蝶纹身上流淌。 翅膀的每一次震颤都牵动我心脏的抽痛。看到这一幕,我心里突然涌起一丝心疼。 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咽下带着铁锈味的唾沫。她看起来很疲惫,很无助,和前几天那个凶巴巴的样子完全不同。 指甲缝里残留的蓝色粉笔灰,让我想起教师讲台上折断的粉笔头。我想,她大概也是走投无路,才会去偷我的钱包吧。 夜风卷来消毒水的气息,混着她袖口的墨水味,在鼻腔酿成苦涩的酒。想到这里,我脱下身上的外套。 布料摩擦声惊醒了树梢的乌鸦,它扑棱翅膀时抖落几片枯叶。轻轻地盖在她身上。 当指尖擦过她后颈时,那颗朱砂痣在月光下灼灼如血。她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 伤痕累累的手腕突然抽搐,药瓶滚落在地发出空灵的哀鸣。但并没有醒来。 梦呓般的呢喃从唇间溢出,是支离破碎的回忆。我坐在她身旁,默默地吃着面包。 干燥的面包屑卡在喉间,吞咽时扯出细密的疼痛。心里有些复杂。 蚂蚁大军正沿着椅腿搬运面包碎屑,它们整齐的队列让我想起童年观察过的昆虫迁徙。 她到底是谁?这个疑问在看见她锁骨处淡化的烫伤疤痕时轰然崩塌——那是我七岁时打翻热水壶造的孽。 为什么我会对她有一种莫名的关心?月光突然穿透云层,照亮她耳后那个随着脉搏跳动的朱砂痣。 就在我陷入沉思的时候,她微微睁开了眼睛。 瞳孔在月光下呈现奇异的琥珀色,虹膜纹路与记忆中的某个画面完美重叠。 她朦胧地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迷茫,又似乎带着一丝熟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半梦半醒地张开口,开裂的唇瓣渗出细小的血珠。 轻声说道:“小.....天元,又来找我玩了吗……” 每个字都带着江南梅雨般的潮湿,尾音颤抖如风中残烛。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疲惫,仿佛是在梦中呓语。 当年她教我念故事时,也是这样温柔的气音。 我愣住了,心里猛地一震。 掌心的面包突然重若千钧,砸在地上惊起尘土的涟漪。 她竟然叫出了我的名字。 这个名字,只有一个人曾经这样叫过我,那就是浅雪姐姐。 记忆如潮水决堤,那年暴雨夜她浑身湿透地敲开我家门,怀里紧紧护着被我遗忘的宝物 我看着她,她眼尾新添的皱纹里蓄着未干的泪痕。 她的眼神逐渐变得沉重,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手腕的旧伤,结痂的伤口再次渗出血珠。 她迷茫的目光在我脸上徘徊,像在辨认博物馆里蒙尘的展品。 仿佛在寻找什么。当视线落在我左耳的胎记时,她突然倒抽冷气,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最终,她再次合上了眼睛,睫毛上悬着的泪珠折射出整个破碎的星空。 似乎又陷入了梦乡。 梦呓中夹杂着支离破碎的道歉,每个音节都浸着经年的苦涩。 听到她的话,我突然明白了什么。血液在耳膜鼓动的声音盖过了远处的夜班火车轰鸣。 我好像一下子知道了她是谁,也明白了她为什么会在那个居民楼居住。 喜欢神明不再请大家收藏:()神明不再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68章 鲸鱼与乌鸦·无尽夏其十七 公园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冷清,褪色的铁艺大门虚掩着,门环上的锁早已锈蚀,像是被遗弃多年的玩具。月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空地上,石板路上的青苔在微光中泛着幽绿,缝隙间钻出的蒲公英绒毛随风飘散,像是被时间遗忘的尘埃。 长椅的椅背剥落的木漆露出深褐色的锈迹,像是岁月留下的伤疤。椅面空荡荡的,只有几片枯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晃,发出细碎的沙沙声。长椅旁的垃圾桶盖子微微张开,里面空无一物,只有几只夜蛾在边缘徘徊,翅膀在月光下闪着磷光。 石子小路蜿蜒穿过公园,两旁的梧桐树在夏夜的风中沙沙作响,光秃秃的枝桠在空中交错,投下细长的阴影。树下的灌木丛中,几盏太阳能灯在草丛间闪烁,发出微弱的蓝光,像是迷失方向的萤火虫。 公园角落的喷泉早已干涸,池底积着一层薄薄的灰尘,几片落叶在中央打着旋儿。喷泉边缘的瓷砖缝里,几株野草顽强地生长着,叶片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远处的儿童游乐场静悄悄的,滑梯的金属表面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秋千的铁链轻轻晃动,发出细小的吱呀声,仿佛还残留着孩子们白天的欢笑声。沙坑里的沙子被风吹得平整如镜,只有几道浅浅的脚印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整个公园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只有偶尔传来的虫鸣声打破了这份宁静。月光如水,洒在空无一人的公园里,仿佛时间在这里停滞,只剩下那些被遗忘的角落,在夜色中默默诉说着往昔的喧嚣与如今的荒凉。 当夜风掀起她卫衣下摆时,腰间那道手术疤痕像咧开的嘲讽的嘴——那是我五岁生日她车祸住院时留下的。 也许,她就是浅雪姐姐生活中的某个片段,某个我不曾知晓的秘密。 我坐在长椅上,看着她熟睡的脸,月光在她鼻梁上投下脆弱的剪影。 心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知了突然集体噤声,连风都停止了流动。 我想起了浅雪姐姐,想起她为我补习时被粉笔灰染白的手指。 想起了那些美好的回忆,深夜偷吃泡面时共享的陶瓷碗还藏在橱柜最深处。也让我感到了一种久违的温暖。 我看到了她袖口露出的住院手环上,2013年的日期正在嘲笑我的迟钝。 我早就该意识到她就是浅雪姐姐了。 但这个认知像记重锤砸碎了我自欺欺人的外壳。 不知为何我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蚂蚁大军正搬运着染血的面包屑。 我轻轻地叹了口气。 气息在玻璃瓶口凝成转瞬即逝的雾。心里有些无奈。 夜露突然变得沉重,压弯了蒲公英最后的绒毛。 我看着她,心里不是滋味。 她看起来很疲惫,很无助,和小时候那个温柔的浅雪姐姐完全不同。 但当她无意识蜷缩成婴儿般的姿势时,与记忆中哄我入睡的那个身影完美重叠。 我拿出手机,屏幕裂痕割裂了请假短信的内容。 给老师发了一条请假的信息,然后就这样静静地坐在长椅上,守候着她。 电量图标闪烁红光,月光洒在我们身上,在水泥地面绘出纠缠的影子图腾。 周围一片寂静。流浪猫绿莹莹的眼睛在灌木丛中闪烁,像无数窥探秘密的幽灵。 我看着她熟睡的脸,晨露在她发丝间凝结成珠。 第一班早班车从远处驶来,车灯将我们的影子投射在褪色的公益广告牌上。 广告牌上的标语正在慢慢中剥落。 我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着浅雪姐姐熟睡的脸,医用腕带从她袖口滑出。 知了重新开始鸣叫,晨露从叶尖坠落摔成八瓣希望。 她口袋里的抗抑郁药瓶滚落时,我捡起的动作比接住当年坠落的蓝雪花更轻柔。 不知不觉间我想起了当初的约定。 "等春天来了,我们一起种新的无尽夏好吗?" 她会等我,而我也会陪着她。 急救车的鸣笛由远及近,而这次我终于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月光洒在她的脸上,她的睫毛微微颤动,仿佛在做一个梦。 我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发丝间染发剂灼伤的头皮触目惊心。 "浅雪姐姐,我会陪着你,直到你重新找到自己。" 这句话惊醒了树上的麻雀。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那个熟悉的梨涡里盛着破碎的月光。似乎在梦中听到了我的话。 我坐在她身旁,静静地守护着 月光如水,洒在公园的每一个角落。 我坐在长椅上,守护着浅雪姐姐,她的证件正静静躺在我掌心,照片上的笑容与记忆中别无二致。 心中充满了新的希望。梧桐叶飘落在急救车顶,叶脉的纹路恰好拼出"希望"的笔画。 公园在夜色中渐渐苏醒,深蓝色的天幕被晨曦染成淡紫色,东方的天际线泛起鱼肚白。褪色的铁艺大门在微风中轻轻晃动,门环上的锈蚀发出细小的摩擦声,像是在低语。石板路上的青苔在晨光中泛着湿润的光泽,蒲公英的绒毛随风飘散,落在长椅剥落的木漆上,像是一层薄薄的霜。 长椅旁的垃圾桶盖子被早起的麻雀掀开,空荡的内部反射出晨光,几只夜蛾扑棱着翅膀飞向逐渐明亮的天空。石子小路上,梧桐树的影子开始拉长,交错的枝桠在微光中投下斑驳的剪影。太阳能灯的蓝光渐渐暗淡,草丛间的露珠开始闪烁,像是散落的珍珠。 喷泉池底的落叶在晨风中轻轻旋转,干涸的瓷砖缝里,野草的叶片上挂着晶莹的水珠。儿童游乐场的滑梯金属表面泛起冷光,秋千的铁链在微风中轻轻晃动,沙坑里的脚印被晨光拉长,像是通往另一个时空的线索。 天边的云层被朝阳染成橙红色,光线穿透树梢,在石板路上洒下细碎的金斑。公园的寂静被晨鸟的鸣叫声打破,远处传来清洁工扫落叶的沙沙声。月光逐渐褪去,阳光开始占据主导,将整个公园从沉睡中唤醒,那些被遗忘的角落,在晨光中重新焕发生机,仿佛从未沉寂。 喜欢神明不再请大家收藏:()神明不再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69章 鲸鱼与乌鸦·无尽夏其十八 我叫商浅雪,从小到大,我基本都是家里的掌上明珠。父亲是机械厂的技术骨干,白衬衫口袋里永远别着三支不同颜色的钢笔。 母亲是中学语文教师,身上总带着淡淡的墨香。父母对我宠爱有加,几乎把我当作他们生活的全部。每周日雷打不动的美术馆之行,寒暑假必去的欧洲游学,我的童年像被精心装订的烫金画册。 我的成绩也一直很好,从幼儿园开始,我就是那种让老师和家长都省心的孩子。升旗仪式上的学生代表发言,元旦汇演的钢琴独奏,我的名字永远贴在校园光荣榜的第一行。 在学校里,我总是名列前茅,奥数奖杯与舞蹈考级证书在书架上并肩而立。无论是学习还是才艺,我都能轻松驾驭。 就连最严厉的教导主任,见到我都会露出长辈特有的慈爱笑容。同学们羡慕我,课间操时总有人“不小心”碰掉我的发卡,只为获得帮我捡起的殊荣。 老师们喜欢我,作文本上永远比其他同学多两行朱批。而我,也习惯了这种被宠爱的生活。 直到十四岁那年,我在父亲工具箱发现离婚协议书,才惊觉完美城堡的裂缝早已悄然蔓延。 在高一那年,我的生活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母亲搬离时带走了所有诗集,却把抗抑郁药瓶藏在床头柜深处。 那是一个普通的夏天,我刚刚结束了一个学期的学业,带着满箱参考书和空了一半的心,回到工厂宿舍楼的家中度过暑假。 父亲的新婚妻子在门口摆满劣质香水百合,甜腻的花香让我想起葬礼上的花圈。这个宿舍楼对我来说并不陌生,因为我从小在这里长大。 三楼的公共浴室还残留着我用红漆画的秘密基地标记,但那一年,我注意到了一个特别的小孩。他在煤堆旁玩泥巴的身影,像黑白胶片里唯一的彩色画面。 那是一个叫落天元的小朋友,看起来六七岁的样子,总穿着大两码的旧T恤,衣摆垂到膝盖像条褪色的连衣裙。 小小的个子,圆圆的脸蛋,右脸颊沾着永远擦不净的机油污渍,皮肤滑溜溜的,看起来就很好捏。 他的眼睛很大,像两颗黑葡萄,睫毛扑闪时会在下眼睑投下月牙形的阴影,总是带着一丝好奇和羞涩。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一个炎热的傍晚。知了在梧桐树上扯着嗓子哀鸣,铁皮屋顶在烈日下卷曲成波浪。 我刚浇完花,蓝雪花藤蔓缠绕着生锈的晾衣杆,水珠坠入排水沟时惊醒了午睡的流浪猫。 正准备回屋,却看到他在不远处偷偷地看着我。他把自己塞进两个破箩筐形成的三角空间,躲在角落里,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发梢粘着苍耳果实,像戴了顶滑稽的王冠。 我发现了他的目光,转过头去看他,却发现他的脸瞬间红了起来,像一个熟透的苹果。耳尖红得透明,连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他迅速缩了回去,撞翻箩筐的声响惊飞了电线上的麻雀群。仿佛被我发现了什么秘密。我忍不住笑了,这个小朋友真是太可爱了,简直像个怕人的小猫。 指甲无意识地掐进虎口,那里还留着钢琴老师戒尺打出的红痕。我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要把他抓在怀里,好好疼爱一番。 想修复童年那个躲在琴房哭泣的自己。但我终究没有去找他,因为我害怕他会害羞地跑掉。就像上周逃离父亲再婚宴席时那般决绝。 没想到,第二天,这个小可爱竟然直接登门拜访了。晨露还未散尽时,我就听见门外窸窸窣窣的响动。 我正在房间里看书,《追风筝的人》第137页的泪痕正在晨光中慢慢干涸。听到门口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指节与铁门碰撞的节奏,像首生涩的练习曲。我打开门,看到他站在门口,鞋带系成死结,裤脚沾满泥点。 低着头,掰着手指,脸红到了脖子根。后颈处贴着退烧贴,边缘卷起泛着可疑的黄色。他支支吾吾地说着什么,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喉结上下滚动的样子,像极了吞药片时的我。我蹲下身子,裙摆扫过门槛积灰,在水泥地面画出扇形的弧。 轻声问道:“小朋友,你找谁呀?”他抬起头,看到是我,脸更红了。瞳孔在逆光中呈现出琥珀色的光晕。 他小声地说:“我……我来找你。”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刚哭过。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找我?有什么事吗?”手指无意识地缠绕发梢,这是焦虑时养成的坏习惯。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衣领滑落露出锁骨处的淤青,看起来很矛盾。我忍不住笑了,这个小朋友真是太可爱了。 我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要逗逗他。像对待母亲留下的布偶熊,把说不出口的委屈都倾诉给它。 我装作严肃地说:“那可不行,陌生人不能随便进别人家哦。”背在身后的手正把抗抑郁药瓶塞进抽屉最深处。 他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慌乱:“我……我不是陌生人,我是……是落天元。”结巴的样子像极了背不出课文时的我。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落天元,这个名字真好听。那好吧,进来坐坐吧。”玄关处的新婚合照突然坠落。 玻璃碎裂声惊得我们同时颤抖。没等他回答,我就拉着他进了屋。他冰凉的小手在我掌心逐渐回暖。 他跟在我身后,踮脚避开地面散落的婚纱照相框,小心翼翼地东张西望,眼神里满是好奇。 视线在书柜的奥数奖杯上停留良久,喉间发出小动物般的呜咽。我把他带到床边,让他和我一起坐下。 床单上《小王子》的插图正对着他,狐狸的眼睛在阴影中幽幽发亮。他坐在床边,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指甲缝里嵌着彩色粉笔灰,看起来很紧张。 喜欢神明不再请大家收藏:()神明不再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70章 鲸鱼与乌鸦·无尽夏其十九 我看着他,忍不住笑了:"小可爱,你叫落天元对吧?"窗台的蓝雪花突然剧烈震颤,像是感应到什么命运的召唤。 他点了点头,发旋处翘起的呆毛跟着晃动,像株倔强的小草。 脸又红了起来。耳后肌肤薄得能看见淡蓝色的血管,像初春溪流下隐约的冰裂纹。 "那我叫你小天元好不好?"我轻声问道,晨风掀起窗帘一角,惊醒了沉睡的灰尘精灵。 指尖拂过他手背的蚊子包,红肿处还带着他抓挠的血痕,突然想起药箱里还有半瓶清凉油。 药瓶标签上的有效期,恰好是我们相遇那天的日期。 他点了点头,脖颈处的退烧贴随着动作翘起一角,露出底下过敏起的红疹。 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像等待投喂的流浪猫,尾巴却紧张地蜷在身后。 "小天元,你几岁啦?"我轻声问道,后背渗出冰凉的汗,悄悄挡住床头柜里露出的氟西汀药盒。用身体挡住床头柜里露出的药盒。 "我……我六岁。"他小声回答,缺了门牙的发音漏着风,声音里带着一丝羞涩。"岁"字说成了"hui",像幼鸟初试啼鸣的笨拙。 "六岁呀,真是个小可爱。"我笑了笑,手腕上的住院手环突然滑落,蓝白条纹的腕带飘落在褪色的木地板上。 赶紧用裙摆盖住,棉布褶皱里还藏着昨夜咳出的血丝。 "那你上小学了吗?"转移话题的技巧,是从母亲那里学来的,就像她当年轻描淡写地略过手臂上的针孔。 他摇了摇头:"我下学期才上小学。"手指绞着衣角,布料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补丁边缘的线头像求救的手指般翘起。 "哦,那一定是个聪明的孩子。"我点了点头,瞥见他裤袋里露出的半截蜡笔画,泛黄的纸角卷曲如枯萎的花瓣。 眼神里满是赞赏。画上是三个火柴人,中间那个戴着蝴蝶结,粗糙的线条里藏着彩虹色的蜡笔屑。 他抬起头,睫毛在脸颊投下振翅欲飞的阴影,眼神里带着一丝自豪:"我以后会很厉害的!"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小小的身体弓成虾米,单薄的脊骨隔着棉T恤凸起如琴键。 "我相信。"我笑了笑,轻拍他单薄的脊背,掌下的骨骼如此脆弱,像博物馆里一碰即碎的蝴蝶标本。心里充满了温暖。这一刻的体温,比氟西汀更能熨平灵魂的褶皱。 从那天起,小天元成了我的小跟班。每天清晨六点一刻,门外准时传来塑料凉鞋踢踏的节奏。 他都会蹲在门口等我浇花,发梢沾着食堂飘来的油烟味,衣领上别着朵蔫头耷脑的野雏菊。 他总是跟着我,像条害怕被遗弃的小狗,尾巴却欢快地摇成螺旋桨。 无论是去工厂后面的草地除草,他蹲在蒲公英丛中数搬家的蚂蚁;还是去公园散步,他追着断线的风筝跑成模糊的小点。他都会紧紧跟在我身后。 我做什么,他都学着做,连我整理书架的姿势都模仿得惟妙惟肖——右手小指会不自觉地翘起兰花状。 我带着他一起浇花,教他辨认每种植物的拉丁学名,蓝雪花的学名"Plumbago auriculata"在他舌尖滚动成甜美的糖果。一起看电视,《动物世界》的配乐响起时,他会跟着狮吼声张牙舞爪,却在角马过河时捂住眼睛。 一起玩游戏,跳棋玻璃珠被他捂得温热,像捧着一把偷来的星星。 他总是很认真地听着我说的每一个故事,眼睛眨动的频率随着情节起伏变化,当我说到公主吞下毒苹果时,他的瞳孔会瞬间放大成漆黑的月亮。 当我讲到小美人鱼化成泡沫时,他偷偷用袖口抹眼睛,布料上晕开深色的云团。他的笑容很灿烂,像阳光穿透病房的百叶窗,嘴角的梨涡里盛着蜜,每次看到他开心的样子,氟西汀的剂量就会偷偷减半。 有一次,我带他去公园玩。他坚持要带上攒了半年的塑料瓶,编织袋拖在地上的声响像条垂死的蛇。 说卖了钱给我买发卡。公园里有一个小小的湖泊,岸边柳枝垂进水面,惊散一池正在开会的老鲤鱼。 湖面上漂着几只小船。船夫靠在躺椅上打盹,草帽盖住半张沧桑的脸,收音机里飘出咿咿呀呀的京剧唱段。 我问他:"小天元,想不想坐船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旧疤,那里还留着去年冬天的缝针痕迹。 他兴奋地点点头,缺了鞋带的运动鞋差点甩进湖里,鞋头开裂的裂缝像张嘲笑的大嘴。眼睛里满是期待。 我们租了一艘小船,船底积着昨夜的雨水,晃荡时发出令人不安的咕咚声,像是湖底巨兽饥饿的腹鸣。 我划着桨,木桨裂开的毛刺扎进掌心,血珠渗入木纹绘出诡异的图腾。小船在湖面上缓缓前行。 阳光在水面碎成千万片银鳞,波光粼粼,像是撒了满湖的止痛药片。 微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他忽然伸手去捞水中的云影,衣袖浸湿后贴在细瘦的胳膊上,皮肤下青紫的血管清晰可见。 小天元坐在船上,看着我,瞳孔里倒映着摇桨的我和破碎的晴空,眼神里满是幸福。 突然从裤袋掏出珍藏的水果糖,玻璃纸已经被体温捂得发软,黏连着几根彩色棉线。 "姐姐,我好开心。"他轻声说道,剥开糖纸的手在微微发抖,半融化的糖球滚落在我掌心,裹着灰尘和体温。 "我也很开心,小天元。"我微笑着,就着他脏兮兮的小手吞下那颗融化的糖,甜腻的滋味在舌尖化开,盖过了氟西汀的苦涩。喉间的血腥味奇迹般地消散了。 然而,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处方药的数量提醒我假期余额不足,铝箔板上空缺的药粒像缺齿的笑容。 喜欢神明不再请大家收藏:()神明不再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71章 鲸鱼与乌鸦·无尽夏其二十 这个小朋友就像个跟屁虫一样,像株倔强的爬山虎缠绕着我的生活轨迹,时不时就来找我玩,而且总是出现在我意料之外的时间段。 有时是晨雾未散的黎明,带着露水浸湿的裤脚;有时是暮色将临的黄昏,兜里揣着食堂偷拿的肉包子。 他的出现总能给我带来惊喜,如同梅雨季突然放晴的间隙,仿佛他能精准地捕捉到我内心的孤独和无聊。 我常常在想,他是不是有什么魔法,总能在父亲与新婚妻子争吵时叩响我的门,总能在我最需要陪伴的时候出现。 神奇的是,他每次来找我玩,都是在我无聊或者闲暇的时候。 当我对着满墙奖状发呆时,窗台会准时传来石子敲击的暗号;当我在琴键上弹错第三个音符时,门缝下会悄悄塞进歪扭的简笔画。 纵使我是在认真学习或者写作业的时候,他都从来没有出现过,或者说是我太专注了,没有发现他,而他也很有礼貌地没有过来打扰我。 像只在安全距离观察人类的幼兽,连呼吸都放得轻缓。 他就像一个懂事的小精灵,知晓如何避开高跟鞋的声响节奏,知道什么时候该出现,什么时候该安静地等待。 无论是购物、野餐、吃烧烤还是游泳,我都带着他。 超市冷柜的蓝光里,他踮脚够下我常喝的芦荟酸奶;公园长椅的阴影中,他用手帕包住滚烫的烤红薯递给我。 我们一起在超市里挑选零食,货架间的追逐惹恼了理货员,他把我藏在促销纸箱搭成的堡垒里; 一起在公园的草地上野餐,蚂蚁大军搬走他掉落的饼干屑,他哭红的鼻尖像颗熟透的草莓; 一起在烧烤摊前大快朵颐,辣椒粉呛得他眼泪汪汪,却还逞强说"超好吃"; 还一起在游泳池里嬉戏打闹,他套着企鹅造型的泳圈,水花溅湿我珍藏的绝版小说。 那些日子,我们几乎形影不离,像两株共生在废墟里的蓝雪花,成为了彼此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的存在让我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快乐。 氟西汀的剂量在不知不觉中减半,病历本上的复诊日期被悄悄涂改。 他总是用那双大眼睛看着我,瞳孔里跃动着永不熄灭的光,眼神里满是信任和依赖。 当我咳得直不起腰时,他会用小手拍我的背,力度轻得像蒲公英降落。他的笑容很灿烂,像阳光一样温暖。 每次看到他开心的样子,药片的苦涩似乎都化作了喉间的蜜糖,我的心里也会感到无比幸福。 那些日子,我们几乎形影不离。晨露未曦时他蹲在门口剥煮鸡蛋,蛋黄偷偷塞给我; 星月当空时我们并排躺在天台上,用粉笔把星座连成卡通图案。 他成了我的小跟班,书包里永远备着给我的创可贴和润喉糖;我成了他的大姐姐,数学作业本的空白处写满童话故事的续篇。 我们一起做了许多有趣的事情,在锅炉房后墙用粉笔画满会飞的房子,把废铁片磨成月光下的护身符,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 有一次,我们去附近的公园野餐。他执意要带上攒了三个月的塑料瓶,换来的硬币给我买了支草莓糖葫芦。 公园里有一个小小的湖泊,岸边芦苇丛中栖着受伤的白鹭,他坚持要分给它半块三明治。 湖边长满了绿草和野花。狗尾巴草编织的戒指戴在我无名指上,沾着露珠的雏菊别在他耳边。 我们在草地上铺开一张大大的野餐布,布料是母亲留下的蓝印花布,褪色的花纹里藏着往昔的温柔。 上面摆满了各种好吃的零食和水果。他偷偷把讨厌的胡萝卜条埋进土里,却被巡逻的园艺师抓个正着。 小天元坐在草地上,裤脚卷到膝盖,露出结痂的蚊子包。 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兴奋地看着我。沾着果酱的手指在野餐布上画出歪扭的彩虹。 "姐姐,这里好好玩呀!"他大声说道,惊飞了柳枝上打盹的翠鸟,声音里满是兴奋。 "那我们以后常来好不好?"我微笑着看着他,悄悄擦掉咳在手心的血丝,眼神里满是宠溺。 湖面的波光在他瞳孔里碎成星星,让我想起病房窗外的那片夜空。 "好呀!"他点了点头,发梢的苍耳果实随着动作摇晃,眼睛里闪烁着期待。 突然从口袋掏出捂得温热的玻璃珠,说是送给我的。 我们在草地上奔跑过、嬉戏过,他追逐着被风吹跑的草帽,我在后面扶着哮喘喷雾器追赶。 玩得不亦乐乎。他摔进蒲公英丛中时,扬起的绒毛像场突然降雪。阳光洒在我们的身上,晒红了他的鼻尖,微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 那一刻,我感到无比的幸福,连胸腔惯常的刺痛都变得轻微,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美好起来。 直到暮色中传来父亲寻找继母的呼喊,我们才手拉手逃向相反的出口。 然而,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蝉鸣最盛时,蓝雪花开始大片凋零。 一个月的暑假很快就要结束了,行李箱轮子碾过走廊的声响惊醒了我们藏在通风管里的秘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我也要回到学校继续我的学业。藏在枕头下的录取通知书,边角已经被摩挲得发卷。 小天元也要开始他的小学生活。我连夜缝补的书包躺在他家门口,夹层里塞着攒下的车票钱。 我们都知道,分别的日子就要到了,但谁也不愿意先开口。 他开始在深夜敲我的窗,带着被噩梦惊醒的泪痕和皱巴巴的童话书。 盛夏的阳光是打翻的熔金,沿着柏油马路流淌成河,把梧桐叶烤得蜷曲如枯蝶。 蝉鸣在枝头炸开,细碎的声浪像撒了一地碎钻,惊醒了沉睡的爬山虎,它们沿着红砖墙蜿蜒,将整栋老宅染成翡翠色的瀑布。 巷口的银杏树撑开巨伞,斑驳树影在水泥地上跳动华尔兹。 冰棍箱上的铜锁晒得发烫,老奶奶用蒲扇驱赶黏稠的热浪,蒲公英种子乘着暖流起航,在电线杆拉出的琴弦上盘旋。 暴雨来临时,天际线被乌云啃噬成锯齿状。雨脚踩着瓦楞奔跑,积水在下水道咕噜咕噜地吞咽。 紫苏叶在雨幕中摇晃,像溺水者抓着最后一根稻草,而绣球花却趁机舒展花瓣,把雨珠酿成珍珠项链。 黄昏时分,火烧云把天空炼成熔炉,飞鸟拖着橙红色尾焰掠过。 蝉蜕空壳悬在枝头,凝望晚霞在湖面铺开的鎏金地毯。 萤火虫提着灯笼登场,在玉米地里编织会发光的迷宫,直到暮色把世界浸成靛青色的水墨。 喜欢神明不再请大家收藏:()神明不再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72章 鲸鱼与乌鸦·无尽夏其二十一 月光洒在我们身上,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 他踩着不知从哪找来的木箱垫脚,将洗净的衣物递给我时,冰凉的指尖擦过我滚烫的手腕。 小天元依旧像个跟屁虫一样,紧紧跟在我身后,鼻尖几乎贴上我的裙摆,呼吸间带着儿童牙膏的草莓香。 看着我把衣服一件件晾在衣架上。父亲的鼾声穿透薄墙,新婚妻子的高跟鞋东倒西歪在玄关,鞋跟沾着可疑的红色痕迹。 "小天元,姐姐要走了哦。"我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舍。衣架突然从指尖滑落,在寂静中炸响惊雷,惊飞了栖在晾衣绳上的夜蛾。 他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我,月光正好照亮他蓄满泪水的眼睛,睫毛上悬着的泪珠折射出整个星空。眼神里满是难过:"姐姐,你要走了吗?"带着哭腔的质问,像把钝刀割开伪装的平静。 "嗯,姐姐要去学校了。"我点了点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新伤叠着旧疤。眼神里满是温柔:"你舍不舍得我呀?" 明知故问的残忍,是成年人特有的懦弱。 他低下头,泪珠砸在地面绽开小小的水花,水泥地上晕开的深色圆点像未完成的句号。 没有说话,但眼神里却流露出一丝不舍。我蹲下身子,裙摆浸在未干的水渍里,潮湿的布料紧贴膝盖的淤青。 轻轻摸了摸他的头:"不舍得吗?那等你下次再来找姐姐玩吧。" 谎言比月色更苍白,却比氟西汀更有效。 他抬起头,鼻涕泡滑稽地鼓起又破裂,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真的吗?"像抓住最后一根蛛丝的坠崖者。 "当然。"我微笑着,咽下喉间翻涌的药片苦涩,眼神里满是坚定:"姐姐会等你的。"最后一个字破碎在夜风里,混着远方火车的汽笛声,惊醒了沉睡十年的蓝雪花。 那一刻,小天元突然鼓起勇气,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姐姐,等我长大了,我养你!"誓言裹挟着奶香,重重撞上我摇摇欲坠的心房。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声音虽然很小,但却充满了坚定。月光在他睫毛上凝成霜,我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惊醒了整栋楼的声控灯,在夜空中回荡,显得格外清脆。 多么讽刺,最真挚的承诺来自最脆弱的存在。 "哦!是吗?宝宝要娶我吗?那我可真是开心呢!毕竟等你长大了我都快二十六了,却还能被这么个小可爱惦记上。 "我笑着,泪水突然决堤,眼神里满是宠溺。 二十六岁,是医生说我可能撑不到的年龄。 他点了点头,抓起我的小指强行拉钩,真地看着我:"我会的!拉钩!"孩童的体温灼伤我冰凉的指尖。 我伸出手,和他拉钩:"嗯~好的,拉钩!"尾指残留着他眼泪的咸涩。 月光下,我们的影子交织在一起,在墙面上拼出畸形的蝴蝶,那一刻,我以为这份约定是牢不可破的。 我的笑声在夜空中回荡,惊飞了栖息在晾衣绳上的夜枭,而小天元则紧紧握着我的手,直到我腕间的住院手环勒出红痕,仿佛这样就能把这份承诺永远留在心里。 远处传来火车的汽笛声,载着秘密奔向未知的远方。 在之后的日子里,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母亲改嫁那天下着酸雨,雨水腐蚀着锈迹斑斑的空调外机,在玻璃窗上蜿蜒出泪痕般的纹路。 她留下的蓝雪花盆栽在窗台枯死成扭曲的标本,蜷缩的叶片间还卡着半片褪色的美甲,像被遗弃的蝴蝶残翅。 我的母亲嫁给了一个有钱人,镶钻的高跟鞋踏过门槛时,水晶鞋跟叩击瓷砖的脆响,带走了最后一件绣着茉莉花的真丝睡裙,裙摆残留的铃兰香水在衣柜里萦绕了整整三个雨季。 离婚协议书上我的名字被钢笔洇染成模糊的墨团,边缘处还沾着母亲唇釉的桃红色,像凝固的血珠。 父亲在母亲离开后不久,也娶了一个阿姨。 新婚夜摔碎的酒杯在木地板上留下永恒的暗红色渍痕,高脚杯细长的脖颈断裂处折射着吊灯暖光,如同某种献祭仪式的残骸。并生下了一个妹妹。 产房外我攥着确诊重度抑郁的检查单,纸张在掌心皱缩成苍白的茧,听着婴儿的啼哭像刀子划破寂静,消毒水气味混着新生儿胎脂的气息,在鼻腔里凝结成尖锐的冰凌。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一个和我毫无血缘关系的小女孩。 当继母把裹在蕾丝襁褓里的她塞进我怀中时,她抓住我发梢的力道像命运的镣铐,细小指节因用力而泛着珍珠白,发丝缠绕的弧度宛如绞刑架的绳索。 然而,这段婚姻并没有持续太久,民政局门口,继母的香水味混着父亲衣领的口红印,在晨雾中发酵成溃烂的伤口。 鸢尾花与烟草的气息在潮湿空气里厮杀,最后都沦为下水道口腐烂玫瑰的陪葬。父亲和阿姨因为感情纠纷很快离婚了。 妹妹的奶粉罐里开始出现蟑螂卵,乳白色颗粒在奶粉中沉浮,像撒落的珍珠粉里混入了恶魔的种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妹妹的抚养权最终落在了父亲手中,而我,也成了这个破碎家庭的一部分。 法院判决书在茶几上积灰,边角被妹妹的乳牙咬出锯齿状的缺口,纸张纤维间浸染着隔夜啤酒的酸水 父亲在接连的离婚打击下,开始变得颓废、堕落。 他珍藏的机械图纸被酒渍浸成抽象画,圆规笔尖在泛黄的图纸上洇出褐色的血渍与威士忌的泼溅痕迹在纸面厮杀。 工具箱里的精密量具生满红锈,千分尺的螺纹间卡着凝固的呕吐物。 他酗酒成性,医用酒精兑着廉价威士忌灌入喉咙,玻璃瓶碰撞声在深夜厨房奏响安魂曲,冰箱冷冻层的冰格永远结着掺了伏特加的冰碴。 整日沉浸在酒精的麻醉中,试图逃避现实的痛苦。 而我,也成了他发泄情绪的对象。有时候,他会因为一点小事对我和妹妹大打出手。 那些夜晚,房间里充满了父亲的怒吼声和我们的哭声,声控灯在走廊明明灭灭,像窥视者的瞳孔。 我常常躲在角落里,数着墙纸霉斑形成的星座图案,那些青黑色的斑点连成扭曲的猎户座,而裂缝则蜿蜒成银河的裂痕。 抱着妹妹,她含着我的拇指入睡,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唾液与泪水在指尖凝结成咸涩的琥珀。 试图用身体为她遮挡那些无情的拳头。淤青在皮肤下开成诡异的蓝紫色花簇,指痕在脊背绽放成带刺的藤蔓,新伤叠着旧疤 喜欢神明不再请大家收藏:()神明不再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73章 鲸鱼与乌鸦·无尽夏其二十二 那是一个昏暗的傍晚,天空像是被厚重的灰云压得喘不过气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父亲又一次在酒桌上迷失了自己,他摇摇晃晃地推开门,带着一身酒气闯进了家门。我和妹妹正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或许是本能地感受到了即将来临的风暴,妹妹紧紧地握住我的手,眼神中满是恐惧。 父亲的目光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最后定格在我们身上,突然,他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暴怒起来。他猛地拿起桌上的酒瓶,那酒瓶瓶颈上残留的口红印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随着他的动作,口红印蹭在了他的掌心,像是命运给他打下的残酷烙印。他将酒瓶高高举起,朝着我们砸了过来。 我下意识地扑向妹妹,用自己的身体将她护在怀里。妹妹惊恐地尖叫着,泪水止不住地涌出,那温热的泪水洇湿了我胸前的校徽,校徽上的图案在泪水中变得模糊不清,仿佛也在为我们的遭遇而哀伤。酒瓶重重地砸在我的肩膀上,瞬间,一股剧烈的疼痛从肩膀蔓延开来,我咬紧牙关,忍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紧接着,玻璃碎片在锁骨处划出一道道血痕,鲜血如泉涌般直流而下,滴落在地板上,发出细微却刺耳的滴答声。 父亲看到我身上的血迹,非但没有停下来,反而像是被激怒的野兽,瞳孔扩散成漆黑的深渊,失去了最后一丝理智。他冲过来,对着我就是一顿拳打脚踢。鞋尖踢断肋骨的脆响在房间里回荡,混着老挂钟那单调的滴答声,显得格外刺耳。妹妹被吓得大哭,她挥舞着手中断臂的洋娃娃,试图阻止父亲,可父亲像是没听见一样,依旧对我拳脚相加。洋娃娃的塑料眼珠滚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在为这场悲剧伴奏。 我只能咬紧牙关,任由血腥味在口腔弥漫,忍受着那难以言说的疼痛。妹妹的哭喊声在我耳边回荡,我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发泄着他的愤怒。直到他终于累了,瘫坐在地上,威士忌混合着胃液的秽物从他嘴角溢出,我才抱着妹妹,艰难地爬了起来。月光透过破碎的窗户洒进来,在血泊中映出我们变形的倒影,那倒影扭曲着,像是在诉说着我们的不幸。 我看着父亲,他的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和痛苦。他腕间还戴着当年母亲送的情侣表,表盘上的裂纹像蛛网一样困住了指针,仿佛也象征着父亲被困在了过去的回忆和现实的泥沼中。我知道,他并不是一个坏人,只是酒精把他大脑中负责温柔的区域泡发了,让他变得暴躁易怒;只是生活的重压让他失去了自我,变得不知所措。就像那年他耐心地教我组装四驱车的手,现在却只能颤抖着拧开酒瓶盖,那双手已经失去了曾经的灵巧和温暖。 在学校,我的成绩也随着家庭的变故一落千丈。曾经,我是年级第一,奥数奖杯被我稳稳地放在书架上,那是我努力的象征,光荣榜照片上的笑容灿烂而自信,像精心校准的假面,掩盖了我内心的孤独和压力。我是班主任眼中的好学生,作业本里夹着他女儿钢琴独奏会的邀请函,那是他对我的信任和喜爱;也是同学们羡慕的对象,大家都对我投来崇拜的目光,我仿佛站在人生的巅峰,享受着成功的喜悦。 然而,如今的我,却成了年级倒数第一。月考答题卡上画满流泪的蓝雪花,那些曾经熟悉的公式和定理,如今却变得陌生而遥远,我像是迷失在知识的海洋中,找不到方向。我成了老师们头疼的问题儿童,他们对我束手无策,只能在背后叹息。我开始逃课,翻过围墙时,铁丝网勾破我的裙摆,留下一道道血痕,我却毫不在意。我开始和一些不良少年混在一起,他们像是黑暗中的引路人,带着我走向堕落的深渊。 他们教我抽烟,我将薄荷爆珠香烟放在嘴里,点燃的那一瞬间,薄荷的清凉在肺里炸开,却让我想起了母亲戒烟时的承诺,那时她坚定的眼神仿佛还在眼前,而如今,我却亲手打破了这份承诺。他们教我喝酒,劣质啤酒冲刷着我喉间未愈的伤口,带来一阵阵刺痛,我却麻木地喝着,试图用酒精来麻痹自己。甚至,他们还教我偷东西,第一次得手的口红还带着专柜射灯的余温,我却在厕所隔间里吐得昏天黑地,那种恶心和自责让我几乎窒息。 我的长发被我剪短,发丝落地时像折翼的黑蝶,失去了曾经的光泽和灵动。我将头发染成了黄色,漂粉灼伤的头皮像被揭去面具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我在耳朵上打上了耳钉,钢针穿透软骨的瞬间,那剧烈的疼痛让我想起了父亲修理机床时被铁屑刺穿手掌的惨叫。嘴唇上也穿了唇钉,我试图用这种方式来掩盖内心的痛苦,金属的冷硬能暂时填满胸腔的空洞,让我觉得自己看起来更坚强。可当我站在便利店的玻璃前,看到自己映在玻璃上的身影时,分明是一只拔光了刺的刺猬,脆弱而可怜。 有一次,班主任把我叫到办公室,他的茶杯里漂浮着我送的金盏菊,那些曾经新鲜的花朵早已腐烂成褐色的絮状物,沉在茶杯底部,像是我如今的生活,失去了生机和希望。他语重心长地对我说:“浅雪,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是个好孩子,只是走错了路。只要你愿意,老师愿意帮你。”我抬起头,看着班主任,他袖口露出的住院手环让我想起了相同的束缚,我的眼神里满是冷漠:“老师,我已经不是那个好孩子了。我是个烂人,不值得你费心。”喉咙里泛起的铁锈味,是昨夜被打落的半颗臼齿在抗议,我努力地咽下那口血水,不让它流出来。 班主任愣住了,他看着我,眼镜滑到鼻尖,露出青黑的眼袋,眼神里满是无奈:“浅雪,你这是何必呢?”他女儿的音乐会门票从抽屉缝隙露出烫金边角,在灯光下闪闪发光,那是一份我曾经拥有却再也无法触及的幸福。我低下头,指甲抠进掌心结痂的伤口,疼得我微微皱眉。我知道,老师说得对,我曾经是个好孩子,曾经能解最难的奥数题,却解不开生活的方程式,只是走错了路。然而,我已经迷失了自己,像断线的风筝坠入高压电网,不知道该如何回头。 喜欢神明不再请大家收藏:()神明不再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74章 鲸鱼与乌鸦·无尽夏其二十三 生活的重压像一张无形的蛛网,将我紧紧束缚在潮湿的角落。 衣柜最深处,母亲留下的羊绒大衣早已被蠹虫啃噬成镂空的蕾丝,那些曾经温暖的羊毛如今像坟墓里爬出的枯骨,支楞着尖锐的边缘。 我用发抖的手指抚过那些破洞,羊绒纤维在掌心簌簌落下,如同我们这个家被生活的蛀虫啃噬得千疮百孔。 父亲的工资单薄得像张冥币,在麻将桌上转一圈就化作青烟。 他开始拖欠房租,房东贴在门上的催租单叠成纸飞机,一次次从防盗窗的缝隙里射进来,雪片般落在妹妹的画本上。 那些纸飞机翅膀上印着黑色的二维码,像是在嘲笑着我们无力扫码的窘迫。 蜡烛成了家里唯一的光源。 当跳动的火苗舔舐着期末试卷上的59分时,那刺眼的红色数字仿佛活了过来,扭动着熔化成一个扭曲的笑脸。 妹妹握着铅笔的手在颤抖,她用橡皮擦了又擦,却怎么也擦不掉那鲜红的伤疤。 父亲蹲在墙角数着角票,钞票摩擦的窸窣声里,我听见妹妹的抽泣混着蜡烛油滴落的滋滋声,像在熬制一锅苦涩的药汤。 ";姐姐,我是不是很笨?";妹妹突然仰起泪痕斑斑的脸,她手工课叠的千纸鹤从书包里簌簌落下,在地板上铺成一片破碎的银河。 那些鹤翅上沾着彩色铅笔的碎屑,像她斑斓的梦想被现实的雨水冲刷得褪了色。 我蹲下身,把那些千纸鹤重新叠好,指尖触到鹤颈处的折痕时,突然像触到了自己命运的褶皱。 便利店的防盗门在我身后轰然关闭,发出金属与肉身碰撞的闷响。 夜班的监控红光将我的影子投射在玻璃柜台上,像一幅被拉长的皮影戏。 过期便当的油渍在围裙上蜿蜒成地图,标记着我每一步的狼狈。 我用发麻的手指擦拭着玻璃,那些被顾客指纹染脏的光斑在我眼前幻化成妹妹作业本上的红叉。 收银机里的硬币永远凑不够绘画班的费用,就像我永远填不满这个家的无底洞。 老板推开门时,我正在整理货架上即将过期的安全套。 那些彩色包装在日光灯下泛着诡异的荧光,像一排排未引爆的炸弹。 他无名指上残留的婚戒痕迹正在被新恋情覆盖,像被涂改液涂抹的错误。 ";浅雪,这个月工资可能要晚几天发。";他说话时嘴里喷出威士忌的苦涩,我看见他后袋露出半截彩票,边缘被摩挲得发亮,像被无数次触摸的希望碎片。 ";老板,能不能先借我点钱?";我的声音在空荡的便利店回响,听起来像陌生人的哀求。 他摇头时,货架投下的阴影将他的脸切割成梵高的星空,眼神里满是为难。 ";不是我不想借,只是我自己也很难。";他转身时,咖啡渍在办公桌上凝结成干涸的大陆,监控摄像头的红点像只永不闭合的眼睛,将我的窘迫永久录制。 我低下头,舌尖舔到嘴角愈合中的裂口,咸涩的血味在口腔里散开。 指甲在促销传单上掐出月牙形褶皱,那些褶皱里藏着妹妹的泪痕和我的血痂。 老板办公桌上的彩票在日光灯下泛着银光,像被无数次摩挲过的希望碎片。 我突然想起那些在便利店徘徊的夜游者,他们的叹息混合在空调外机的嗡鸣里,凝结成霜,像我逐渐冻结的心。 生活的无奈让我彻底堕落。 超市防盗门的警报声成为心跳的伴奏,刺耳的鸣叫在凌晨两点的街道上回荡,像母亲离世那夜救护车的鸣笛。 我攥着被窃的口红狂奔,管壁的冷硬贴着掌心,让我想起妹妹手心的温度。 巷口初中生的零花钱带着护手霜的茉莉香,那些皱巴巴的纸币夹杂着体温,贴在掌心时,我仿佛触摸到妹妹画笔尖的颤抖。 骰子在破瓷碗里旋转的声音像骨骼碎裂的乐章。 那些瓷碗边缘的缺口,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像未愈合的伤口。 我押上最后的筹码时,指节上的淤青在台灯光下泛着青紫,像我逐渐枯萎的良知。 赢来的钞票被我塞进妹妹的文具盒,那些钞票上沾着烟渍和酒气,混着妹妹铅笔屑的清香,在我鼻腔里冲撞出一股酸涩。 我成了一个";烂人";。 注射流感疫苗时,护士刻意避开我臂弯的针孔,那些针眼像地图上标记的伤痕。 我剪短了头发,染成刺眼的黄色,发根处长出的黑发像道丑陋的伤疤。 每次洗头时,染发剂残留的化学味道让我想起母亲化疗时呕吐的气味。 耳朵上打的耳钉,过敏流脓的耳洞散发腐败的甜香。 穿耳钉时,钢针刺入软骨。 凌晨三点的公厕镜子里,那张脸分明在无声尖叫。 镜子里的自己,像只被拔去刺的刺猬,脆弱得让人心疼。 防风打火机点燃的香烟,尼古丁也治愈不了灵魂的咳血。 烟雾在我们之间升腾,模糊了前同学的脸庞,像那些逐渐模糊的记忆。 她无名指上的钻戒刺痛我的视网膜,那枚钻戒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像母亲遗物盒里那串未戴过的水晶项链。 ";浅雪,你这是何必呢?";她新做的美甲在路灯下闪着珍珠母贝的光泽,指甲油的气味在空气里弥散。 我笑了笑,唇钉刮破下唇渗出血珠,咸涩的液体顺着下巴滴落在她的羊绒围巾上,像一滴固执的朱砂。 她男友下意识护住钱包的动作让我笑出眼泪,泪水混着血丝,在脸上划出一道鲜红的痕迹。 我转过身,任凭雨丝混着血迹在脸上流淌,像一场迟来的洗礼。 便利店暖光中,妹妹用偷来的水彩笔在过期报纸上画着:姐姐和蓝雪花。 那些花朵在油墨的海洋里倔强地绽放,花瓣上还留着妹妹手指的温度。 我蹲下身,让妹妹的头靠在我膝盖上,她的呼吸带着牛奶和睡眠的香气,像这个家里最后的芬芳。 当房东将我的行李箱扔进雨幕时,妹妹缝的布娃娃正卡在排水沟里无声哭泣。 墙缝里塞着的道歉信被雨水泡得膨胀,墨迹在信纸上化开,像我逐渐模糊的过去。 喜欢神明不再请大家收藏:()神明不再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75章 鲸鱼与乌鸦·无尽夏其二十四 最终,我拖着行李箱站在那栋老工厂宿舍楼下。 行李箱的轮子在柏油路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像是在为我的回归奏响一曲荒凉的序曲。 外墙剥落处露出钢筋骨架,那些裸露的金属在夕阳下泛着冷光,像被解剖的往事残骸,每一处裂痕都藏着未愈合的故事。 我停下脚步,仰头看向这栋楼,感觉它像一头沉睡的巨兽,静静吞噬着所有试图逃离的光阴。 楼道里弥漫着陈年的霉味,混合着流浪猫粪便的酸腐气息。 那种味道像是从地底深处渗出来的,带着某种腐朽的生机。 我捏着鼻子爬上三楼,脚下的木楼梯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每一步都像是在唤醒沉睡的鬼魂。 转角处的声控灯管嗡嗡作响,却始终不肯亮起,黑暗中只有我急促的呼吸声在回荡。 推开那扇熟悉的门时,门轴转动声惊醒了沉睡的尘埃。 那些微粒在夕阳里飞舞,像无数挣扎的透明灵魂,在光束中上演着永恒的坠落。我放下行李箱,箱角磕在门槛上发出闷响,惊飞了窗台上栖息的夕照。 余晖斜斜地切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金色的分割线,将现实与记忆劈成两半。 墙角的旧藤椅发出吱呀的呻吟,藤条间积着厚厚的灰尘,像覆盖着岁月的薄纱。 我轻轻拂去椅背上的蛛网,那些丝线在指尖断裂时,仿佛听见记忆的玻璃碎裂的声音。 茶几上的玻璃板下,压着我和小天元拍的照片。 照片边缘已经泛黄,像被时间啃噬过的伤口。 我用指甲轻轻刮去上面的水渍,看着照片上笑容灿烂的我们,突然觉得那笑容像是一场遥远的梦——梦里有蓝雪花在飘,有缺了门牙的小男孩举着蜡笔画,眼里盛着整个春天。 ";姐姐,你看!";照片里的小天元举着刚画好的蓝雪花,蜡笔的色彩在纸上鲜艳得刺眼。 他的笑容缺了门牙,像新月般弯弯的弧度里藏着无尽的童真。 我闭上眼睛,仿佛还能听见他清脆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混着蜡烛滴落的声音,像是某种温暖的咒语,将所有寒冷都暂时封存。 床头柜的抽屉微微敞开,木纹间渗着岁月的暗纹。 我拉开时,里面掉出一本褪色的作业本。 封面上";浅雪";两个字被橡皮擦得几乎透明,只有隐约的凹痕证明它曾经存在。翻开内页,密密麻麻的铅笔字像一排排整齐的伤口,每一笔都像是在努力抓住即将消散的时光。 在某页的角落,我发现用拼音写下的日记:";jintian qianxue jiejie kule,wo yao kuaidian zhangda";。那些歪歪扭扭的字母像是在泥泞中挣扎着想要站稳,像是小天元当时的心情——那么用力,却又那么无助。 我合上作业本,指尖触到一本更旧的笔记本。 翻开第一页,是小天元稚嫩的笔迹:";浅雪姐姐最好了";。后面跟着他画的蓝雪花,花瓣边缘参差不齐,却一笔一划都透着认真。我轻轻抚摸着那些画痕,突然觉得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那些未干的泪痕在纸上蜿蜒,像一条永远走不到尽头的河流。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夕阳的余晖斜斜地照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金色的分割线。 我沿着这道光走到窗边,玻璃上凝结的水珠正一滴一滴地滑落,像是在为某个未完成的故事流泪。 楼下传来孩子们的笑声,他们追逐打闹的声音穿过窗棂,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幻听。 我看着那些在夕阳里奔跑的身影,突然觉得自己的童年也像玻璃上的水珠,正在迅速蒸发,只留下淡淡的痕迹。 转过身,看着这个堆满回忆的房间。墙上的奥特曼贴纸正在卷边,我用指甲轻轻刮去上面的灰尘,那些曾经鲜艳的颜色如今已变得暗淡。 突然,贴纸背后掉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 我展开一看,上面是小天元的笔迹:";姐姐,等我长大,我会保护你";。那几个字写得歪歪扭扭,却像是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墨迹已经洇开,像是被泪水浸泡过无数次。 我将纸条贴在胸口,感觉那些文字像是有温度的,透过皮肤渗进心里。窗外的晚霞正在迅速褪去,最后一丝光线消失时,房间里突然安静得可怕。 我点起一根蜡烛,火苗在黑暗中跳动,像是某种微弱的希望。 烛泪滴落在旧作业本上,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像是时间在低语。 于是,我回到了这里。 这栋老工厂宿舍楼依旧破旧不堪,外墙剥落处露出钢筋骨架,像被解剖的往事残骸。 岁月在它的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像一道道无法愈合的伤疤。 楼道里弥漫着陈年的霉味,混合着流浪猫粪便的酸腐气息。 我推开那扇熟悉的门,门轴转动声惊醒了沉睡的尘埃,屋内因为长期无人居住而积满了灰尘。 蛛网在吊灯上织出苍白的挽联,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灰尘在光束中飞舞,像无数挣扎的透明灵魂。 显得格外刺眼。 我熟练地拿起扫帚和抹布,抹布是妹妹用旧校服改的,领口的血渍洗成了淡褐色,开始打扫起来。 每一个角落,墙根处用粉笔画的跳棋盘还依稀可辨,每一件家具,茶几腿的咬痕记录着乳牙换期的疼痛,都承载着过去的回忆。 打扫的过程中,我突然想起了那个曾经最喜欢我的小朋友——落天元。 他送我的玻璃珠从沙发缝滚出,表面蒙着经年的泪渍。 他的笑容,缺了门牙的弧度像新月,他的声音,带着奶香的";姐姐";在耳蜗深处回响,还有他对我的依赖,抓住我衣摆的小手永远温热,仿佛就在昨天。 我放下手中的工具,扫帚柄上还刻着歪歪扭扭的";商";字,走到走廊的最左边,那是他曾经的家。 喜欢神明不再请大家收藏:()神明不再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76章 鲸鱼与乌鸦·无尽夏其二十五 门把手上系着的晴天娃娃早已风化,原本鲜艳的红蓝丝线褪成了灰白,像被时间啃噬的伤口。 我站在门前,指尖无意识地抠挖着腕间淡化的烫伤疤痕。 那些疤痕像是一张张未寄出的信,记录着我不敢提起的过往。 每一道凹陷的纹路都在提醒我,那些疼痛从未真正消失,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存在。 我走过去,因为曾经学习过盗窃,开锁工具在掌心留下冰凉的触感,像一条潜伏的蛇。 我熟练地撬开了房门上的锁,金属与金属碰撞的咔嗒声在空荡的楼道里回荡,与记忆中的某个承诺重叠。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陈年的光影如潮水般涌出,房间里同样是灰尘仆仆的,显然这里也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窗台上的蓝雪花标本碎成齑粉,在穿堂风中跳起告别的舞,那些曾经鲜活的花瓣如今像一场未完成的梦。 我走进去,环顾四周,这里的一切都和我记忆中的一样:那张小小的床,床单上的飞船图案褪成苍白的鬼影,仿佛在诉说着被遗弃的孤独。 那个旧茶几,玻璃板下压着的全家福被水渍泡胀,照片里的人笑得那么用力,像是在对抗即将到来的分离。 还有那个曾经放满玩具的角落,铁皮小火车锈蚀成赤红色的珊瑚,静默地蜷缩在阴影里。 我知道,这是曾经那个最喜欢我的小朋友的家。 虽然我知道这样做可能没什么意义,就像修补早已停摆的时钟,但我还是决定给这个家打扫一下。 或许在清理过往的尘埃时,也能扫去灵魂的阴霾。 我拿起扫帚,开始清扫地面,扬起的灰尘里浮现出两个追逐的虚影——那是我和小天元的影子,在光束中重叠又分离。 擦拭家具时,抹过相框的瞬间,指尖突然刺痛——玻璃裂缝里探出我们当年埋下的时光胶囊。 胶囊里装着褪色的电影票根,边缘卷曲得像干涸的泪水。 半块融化的棒棒糖凝成琥珀色的固体,里面封存着未散的甜香;还有一张写满拼音的纸条。 纸条上歪歪扭扭地写着:";deng wo zhangda,zhanmen yao qu kàn zhenzheng de lán xuěhuā";(等我长大,咱们要看真正的蓝雪花)。 糖浆从胶囊缝隙渗出,在地板上留下琥珀色的泪痕。 灰尘在空气中飞扬,形成微型沙暴,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光斑。 我一边打扫,一边从旧玩具箱底翻出发霉的童话书。 书页间夹着的蓝雪花瓣飘落,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仿佛就在眼前。 书页边缘泛黄,像被泪水浸过的伤口,我轻轻抚过那些褶皱,突然发现某页夹着一张更旧的纸条。 蚂蚁沿着当年的糖果碎屑路线,在墙角重建起记忆的城堡。 我蹲下身,看着那些黑色的小点在灰尘中忙碌,突然觉得自己的命运也像这些蚂蚁,被无形的手驱使着,在废墟中寻找意义。 打扫完房间后,我坐在床边,弹簧发出熟悉的呻吟,像是在诉说着被遗忘的故事。 这里的一切都和我记忆中的一样,连空气都保持着离别时的密度,仿佛时间从未流逝。 床头贴着的奥特曼贴纸正在卷边,我闭上眼睛,耳畔突然响起稚嫩的";姐姐你看";,回忆起那些和小天元一起度过的日子。 他总爱把冰凉的小脚塞进我怀里,他总是用那双大眼睛看着我,瞳孔里跃动着永不熄灭的光,眼神里满是信任和依赖。 他的笑容很灿烂,缺牙的豁口像通往童话世界的入口,像阳光一样温暖。 每次看到他开心的样子,胸腔的刺痛都会暂时休眠,我的心里也会感到无比幸福。 我睁开眼睛,睫毛扫落细小的尘粒,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房间。 月光透过蓝色窗帘,在地上投出星空的幻影。 虽然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但它的存在却让我感到一种特别的安心。 衣柜镜面映出两个重叠的身影,我知道,这里曾经是我和小天元的避风港,如今,它又成了我的避风港。 从那天起,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撬开这个房门的锁,新换的锁芯记录着每次造访的间隔,像一道道刻在时间上的伤疤。 我在旧作业本上发现他用拼音写的日记:";jintian qianxue jiejie kule,wo yao kuaidian zhangda";(今天浅雪姐姐哭了,我要快点长大)。 那些歪扭的字母像是在努力站稳,像是小天元当时的心情。 其余的时间,我都在外出打工。无论是便利店店员,深夜清点过期食品时偷藏临期牛奶。 还是餐厅端盘子的服务员,油污在指甲缝里沉淀成黑色月牙。 亦或是其他零工,在建筑工地搬砖时,安全帽压住染灰黑色的发根,我都干过。 生活的重压让我不得不拼命工作,止痛药混着能量饮料灌下喉咙,只为给妹妹攒够学费。 她课本的空白处画满戴眼镜的公主,那是我残存的体面。 夜是凝固的熔浆,霓虹在毛玻璃后渗出蓝紫色的脓液。 我攥着别人喝过且渐凉的咖啡杯走过天桥,自动贩卖机的光晕将人影投在铁锈色栏杆上,像被钉住的蝴蝶标本。 地铁站入口涌动着发光的鱼群,每条都捧着屏幕发出的磷火。 自动扶梯将这些鱼群送往不同深度的暗处,唯有她逆流而上,鞋跟叩击金属的回声被爵士乐碎成齑粉。 咖啡杯底的水渍在牛仔裤上洇开地图 自动贩卖机吞吐钢镚时,我看见玻璃映出自己的侧脸——睫毛上凝着光斑,像被雨淋湿的萤火虫。 喜欢神明不再请大家收藏:()神明不再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77章 鲸鱼与乌鸦·无尽夏其二十六 每天清晨,在公共卫生间用冷水拍打浮肿的脸时,我会对着布满水雾的镜子逼自己清醒。 瓷砖的冰冷透过指尖传来,像是生活的寒意在提醒我:昨天的疲惫还没结束。 水龙头流出的水在脸盆里积成小小的漩涡,像是要把所有未完成的梦都卷进下水道。 我抹了一把脸,水珠顺着下巴滴落在锈迹斑斑的池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在为新一天的挣扎敲响钟。 夜班同事留下的咖啡渣在垃圾桶里发酵,酸腐的气味混着消毒水的味道,在狭小的空间里凝成一层看不见的薄膜。 我总能在垃圾桶边缘找到几枚被遗弃的硬币,它们带着体温,像是某种微弱的馈赠。 收银机里的钱永远凑不够妹妹的绘画班费用,但我会在整理货架时,把促销的水彩笔偷偷塞进外套口袋。 那些笔的塑料包装在口袋里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良心在提醒我,可我没有勇气停下。 晚上,我会在餐厅帮忙,收拾残羹时偷偷打包完整的鸡腿。 塑料餐盒盖子合上的瞬间,我总能闻到妹妹画本上蜡笔的香味——那是她画的戴眼镜的公主,裙摆沾着彩虹色的污渍。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那间小屋时,月光已经从窗帘缝隙里漏进来,在地板上画出细碎的光斑。 妹妹总会在梦里笑出声,她的睡颜像一张未被污染的白纸,而我正在用尽全力守护这张纸的干净。 虽然生活很辛苦,指甲缝永远洗不净的污垢见证着所有不堪,但我从未抱怨过。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妹妹。 她月考得了满分,老师却怀疑是抄袭——因为家长签字栏是我的笔迹。 签字时,我故意把字写得歪歪扭扭,像是用尽全力模仿大人的模样。 家长会上,老师用夹着粉笔灰的手指敲着我的作业本:";你妹妹的作文写得很好,但她说';我的姐姐是收银员';,这不太合适吧?";我低头看着她指甲缝里的黑渍,那是我洗了三遍也没洗干净的油污。 ";老师,我会让她改的。";我的声音像被揉皱的纸团,可我还是在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妹妹会在作文里写";我的姐姐是超人";。 有一次,我在便利店打工时,遇到了一个老顾客。 他总买最便宜的快餐酒,玻璃瓶在收款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付款时,硬币带着体温,像是刚从他口袋里跳跃出来。 他是一个中年男人,头发稀疏得能看见发际线后退的痕迹,每次来都会和我聊几句。 他的声音像被烟熏过的砂纸,带着某种粗糙的温暖。 有回他盯着我锁骨处的烫伤疤痕,眼神突然变得很深邃。 那道疤痕是父亲醉酒后烫伤的,如今已经成了灰白色的凸起,像是皮肤上的一道错误注解。 ";这伤……";他欲言又止,眼神里有某种熟悉的怜悯,像极了童年时父亲在清醒时的温柔。 有一天,他看着我说:";小姑娘,你这么辛苦,是为了什么呀?"; 他呼出的酒气让我想起父亲醉醺醺的拳头,那些在黑暗中挥来的影子,像永远无法逃脱的噩梦。 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后颈还留着被推倒在地时撞到桌角的淤青。 我笑了笑,唇钉刮破结痂的伤口,咸涩的血味在口腔里散开。 ";为了我的妹妹,她需要上学。"; 收银机吐出零钱时,我看见硬币上沾着一丝血丝,像枚微型的勋章。 他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赞许:";你真是个好姐姐。"; 这句话突然让我想起十年前班主任的叹息。 那是我第一次被叫到学校,因为妹妹的作文里写了 ";我的姐姐每天很晚回家,她的鞋子总是脏的";。 班主任用红笔在作文本上批注:";请家长正确引导孩子价值观。"; 可她不知道,那双脏鞋子是我在建筑工地搬砖时留下的,是为了给妹妹攒学费。 我低下头,指甲抠进掌心未愈的刀伤,那里是前天切菜时不小心割的,伤口还渗着淡黄色的脓液。 他不知道我外套里藏着未结账的退烧药,不知道我曾经的堕落,不知道我曾经的无奈。 但我也不需要他知道,只要我能为妹妹撑起这个家,只要她的成绩单还能保持全优,我就心满意足了。 即便这意味着要永远活在阴影里。 某个暴雨夜,我在打扫小天元的房间时,手电筒光照亮床底深处的铁盒。 盒盖上用蜡笔写着";SQS?LYT";,爱心已经褪成粉色的幽灵,像是被雨水冲淡的记忆。 我跪在地上,指尖触到铁盒冰凉的表面,那些被遗忘的时光突然像潮水般涌来。 我打开盒子,锈蚀的合页发出疼痛的呻吟,像是在抗议被惊醒的沉睡。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里面放着一张照片和一封信。照片边缘的指纹印重叠着不同时期的我们,像是时间在上面留下的一道道抓痕。 照片上是我和小天元一起在公园野餐的画面,他坐在草地上,裤脚卷起露出结痂的膝盖,那是他前一天从滑梯上摔下来的伤。 他笑得无比灿烂,手里举着刚画好的蓝雪花,蜡笔的色彩在阳光下鲜艳得刺眼。而我则蹲在他身边,裙摆沾着融化的冰淇淋渍,微笑着看着他。 背景里,我们放走的气球正在天空中飘远,像一滴正在凝固的血。 信封上写着几个稚嫩的字:";给浅雪姐姐";。 ";姐";字少了最后那竖,像断翅的蝴蝶,永远无法飞向天空。 我拆开信封,信纸是从作业本撕下的,边缘还留着虚线的齿痕。 上面是小天元的笔迹,那些拼音和汉字夹杂在一起,像是在努力拼凑一个未完成的梦: 浅雪姐姐: 你走了之后,我每天都在想你。夜里听见脚步声就跑到猫眼张望,把每个穿白裙子的阿姨都认成你。 我考了全班第一,老师说等我长大能当科学家。 你答应过我,等我长大了,你会等我。我会努力学习,变得很厉害,然后来找你。你一定要等我哦! 小天元 我看着信,泪珠砸在泛黄的信纸上,晕染开";等";字的最后一笔。 窗外的暴雨突然停歇,积雨云裂开缝隙,漏下一缕金色的晨光,像是天堂投下的注目礼。 铁盒最底层,躺着当年我送他的珍珠发卡。 月光下,蓝雪花的残瓣在风中轻轻摇曳,新的花苞正在废墟中悄然孕育。 我将发卡贴在胸口,那些珍珠在皮肤上泛着微凉的光泽,像是小天元从未熄灭的等待。 窗外,第一只早起的鸟开始啼鸣,声音穿透雨后的清新空气,像是在为某个新的开始奏响序曲。 喜欢神明不再请大家收藏:()神明不再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78章 鲸鱼与乌鸦·无尽夏其二十七 今天,妹妹的校服账单忽然传到了我的手上。 纸张边缘还沾着墨水未干的痕迹,像是某种急促的宣告。 我盯着那串数字,300多块钱,对我来说,简直是个天文数字。 我已经竭尽全力地打工,但手头的钱还是远远不够。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掌心传来微微的刺痛,像是在提醒我现实的重量。 我找到便利店的老板,小心翼翼地开口,恳求他能提前预支我300块钱。 老板正数着抽屉里的硬币,那些金属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像是一枚枚未解冻的希望。 然而,他只是冷冷地看着我,眼神里满是不屑:";浅雪,你也知道现在生意不好做,我自己的钱都周转不开,哪能提前给你工资?";他的话语像一把钝刀,割开我最后的期待。 我低下头,盯着自己染了黄色的指甲,那些颜色在日光灯下显得刺眼。 我知道老板说得没错,但他不知道的是,我为了妹妹,已经快到了崩溃的边缘。 我咬了咬牙,低声说道:";老板,求求你了,我真的急需这笔钱……";声音里带着颤抖,像是被风刮断的风筝线。 老板却只是摆了摆手,转身继续忙他的事情,没有再理会我。 我站在那里,感到一阵无力。收银机的红光映在我脸上,像是某种无声的审判。 我知道,我不能放弃,我不能让妹妹失望。 她那么小,那么懂事,却要因为我的无能为力而受委屈。 晴天的车站,阳光像一把把细碎的金箔,透过梧桐树的枝叶洒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晃动的光斑。 候车亭的玻璃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像是某种未解冻的希望。 我站在站台边缘,看着人群在阳光下穿梭,影子被拉得细长,像是被撕裂的记忆碎片。 车站的人群熙熙攘攘,每个人都像是被阳光镀了一层金边。 情侣们手挽着手,影子在地面上交织成一团,偶尔有笑声在空气中飘散开来。上班族们低头盯着手机,步伐匆匆,像是在追逐某个永远无法触及的目标。 孩子们在人群中穿梭,追逐打闹,他们的笑声清脆得像是玻璃碎裂的声音,短暂而刺耳。 我靠在火车站的柱子上,看着这一切,感觉自己像是被阳光遗忘的影子。 阳光照在我的发梢上,却无法穿透我内心的阴霾。我低头看着手中的钥匙,金属表面反射着刺眼的光,像是在提醒我:你无法逃避。 候车亭的电子屏幕上滚动着公交车的到站信息,绿色的数字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我盯着屏幕,试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但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那个熟悉的身影。 一辆公交车缓缓驶入站台,卷起一阵热风。人们开始涌向车门,推搡着、拥挤着,像是在争夺某种稀缺的资源。我站在原地,看着人群蜂拥而上,突然觉得这一切都像是某种无声的隐喻:每个人都在争夺,却没有人真正得到。 公交车门缓缓关闭,车身开始移动,阳光在车窗上划出一道道流动的光痕。我看着公交车驶向远方,消失在阳光的尽头,突然觉得自己的生活也像是这辆公交车,沿着固定的轨迹前行,却不知道终点在哪里。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手里还攥着那张账单。 纸张在掌心褶皱成一团,像是被揉碎的希望。 300块钱,对我来说,简直是遥不可及的数字。 我甚至不敢想象,如果我凑不齐这笔钱,妹妹会有多失望。 她藏在枕头下的蜡笔画里,我依然穿着白裙子在蓝雪花丛中微笑。 画纸边缘被她反复摩挲,已经起了毛边,像我未愈合的伤口在夜风中微微发亮。 走着走着,这里人来人往,嘈杂的声音让我感到一阵烦躁。 我靠在一根柱子上,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就在这时,我突然看到了一个陌生的身影。 那人穿着一身深色的西装,显得十分有气质。 他的头发整齐地梳在脑后,脸上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看起来像个知识分子。 最关键的是,他的钱包从口袋里露出了一个小角,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危险。 我咽了一下唾沫,心跳得飞快。我知道,如果我现在去偷他的钱包,可能会被抓住,甚至会失去便利店的工作,被送到派出所。 但我想到了妹妹期待的眼神,想到了她对新校服的渴望,我咬了咬牙,最终还是靠近了他。 我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 我从后面靠近他,假装不小心用肩膀撞了他一下。 他转过身,有些惊讶地看着我:";对不起,我没注意到。"; 他的声音带着某种温和,像是从遥远的记忆里飘来的熟悉。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已经迅速从他口袋里抽出了钱包。 我低下头,匆匆离开,心里充满了愧疚和恐惧。 我知道,我做了错事,但我实在没办法了。为了妹妹,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我跑到一个角落里,打开钱包,里面正好有300块钱。 我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我的手突然停住了。 在钱包的夹层里,我发现了一把钥匙。那是一把普通的钥匙,看起来和我手中的宿舍楼钥匙一模一样。 我的心猛地一震。这把钥匙,怎么会这么熟悉?我仔细看了看,发现上面刻着一串数字,正是我曾经住过的宿舍楼的房间号。 我愣住了,心里充满了疑惑。这把钥匙,怎么会出现在这个陌生人的钱包里? 这把钥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陌生人的钱包里?难道他和我有什么关联?难道他把这间间房卖了? 我看着那串熟悉的数字,突然想起了那个曾经的小男孩——落天元。 我沉思了会,觉得这个想法很有可能。 毕竟都十年过去了,他怎么可能还是我记忆中的那个小男孩? 然而,我的心里却忍不住开始幻想。 我回到宿舍,坐在床边,手里还紧紧握着那把钥匙。 行李箱的拉链微微敞开,里面塞满了妹妹的画和那些未结账的退烧药。 我看着钥匙,心里充满了挣扎。我知道,我应该去找到这个陌生人,把钥匙还给他,毕竟这个人是从小天元手中得来的房子。 但我又害怕面对他, 我闭上眼睛,回忆起那些和小天元一起度过的日子。 他总是用那双大眼睛看着我,眼神里满是信任和依赖。 他的笑容很灿烂,像阳光一样温暖。每次看到他开心的样子,我的心里也会感到无比幸福。 然而,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是那个温柔的浅雪了。 我变得冷漠,变得堕落,甚至学会了偷东西。 我不知道,如果小天元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他会怎么想。 我害怕他会失望,害怕他会离开我。 我握着那把钥匙,心里充满了矛盾。我知道,我应该去找到他,把钥匙还给他。 我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又开始下了,雨滴打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在为我的挣扎伴奏。 我看着手中的钥匙,突然觉得它像是一把通往过去的钥匙,而我,却不知道是否还有勇气去打开那扇门。 我打开行李箱,把钥匙放在最底层,盖上妹妹的画。 喜欢神明不再请大家收藏:()神明不再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79章 鲸鱼与乌鸦·无尽夏其二十八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也为了早点把钱打给妹妹,我早早回了家。 一路上,我的心情无比复杂,手里紧紧握着那把熟悉的钥匙,仿佛它能带我回到过去,回到那个充满阳光的童年。 然而,当我踏上熟悉的楼梯时,一阵“哐哐”的声音突然打破了宁静。 我急忙走上去看,却见之前不久被我偷了钱包的那个男生,正拿着砖头用力砸着一扇门的锁。 那扇门,是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清扫的那个房间的锁,也是那个曾经喜欢我的小朋友曾经居住过的地方。 看到这一幕,我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勇气。我瞬间冲过去,抢过他手里的砖头,发疯似的朝他怒吼:“你在干什么?!” 他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看着我,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这里本来就是我的家,我小时候就住在这里。要不是因为你偷了我的钱包,我都不至于砸锁进来。现在我也不需要那300块,只需要一个钥匙。” 听到这番话,我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眼前这个面容清秀的男生。他的声音、他的眼神,甚至他的笑容,都让我感到无比熟悉。 渐渐地,他的面貌与我心心念念的那个小朋友的面容开始重合。 仿佛这么多年后,他真的就站在我的面前,和我记忆中的模样一模一样。 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你……你是谁?” 我愣住了,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我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男生,就是我曾经最喜欢的那个小朋友——落天元。 他长大了,变得比我记忆中更加帅气,但他的眼神依然清澈,依然带着一丝童年的温柔。 我感到一阵慌乱,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只觉得自己的心在剧烈地跳动,仿佛要跳出胸膛。我低下头,不敢再看他,眼泪却止不住地往外流。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出现在我面前?”我只用自己听的到的声音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 我摇了摇头,不敢再看他。 我害怕他会认出我,害怕他会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我害怕他会失望,害怕他会离开我。 我转身,头也不回地向着楼上狂奔而去,随便找了一间空房,撬开门躲了进去 我背靠着门,浑身颤抖着,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出现在我面前?为什么我不希望你看到我如此不堪的模样? 我的自责、我的羞愧,乃至我所有压抑的情感,都仿佛在此刻爆发了。 我看着手中的钥匙,那是通往过去的钥匙,也是通往未来的钥匙。 我曾经以为,我可以永远逃避,永远隐藏自己的懦弱。然而,命运却告诉我,有些事情,是无法逃避的。 我一直在逃避,逃避自己的过去,逃避自己的堕落,逃避那些让我痛苦的回忆。 然而,命运却在这个时候,将我最不想面对的人推到了我的面前。 我坐在空房的角落里,眼泪模糊了视线。我紧紧抱着自己,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不知道,如果他认出了我,他会怎么想。我不知道,他是否会像我一样,感到痛苦和挣扎。我不知道,他是否会原谅我,是否会理解我。 我低下头,眼泪滴在钥匙上,仿佛能滴穿这层薄薄的金属。我感到一阵无力,仿佛所有的力量都被抽走了。 然而,就在我陷入绝望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曾经说过,他会等我。他会等我长大,等我变得很厉害。他会等我,就像我曾经承诺的那样。 我抬起头,看着手中的钥匙,心中涌起一股新的希望。也许,这不是命运的捉弄,而是命运的安排。也许,这是让我重新开始的机会。也许,这是让我找回自己的机会。 我站起身,擦干眼泪,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我不能逃避,我不能放弃。我要面对他,面对自己的过去,面对自己的堕落。我要重新站起来,重新找回那个曾经的自己。 那个夜晚,我坐在空房的角落里,眼泪模糊了视线。 我紧紧抱着自己,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然而,我的内心却如同波涛汹涌的大海,无法平静。 夜深了 我站在楼顶,任由夜风掀起我的发梢。城市的灯光在脚下流淌,像一片永远不会熄灭的星河,但那些光亮却无法触及头顶的黑暗。 真正的星空被遮蔽了,只剩下几颗零星的亮光,倔强地在城市上方挣扎着存在。 已经是深夜了,时钟的指针停在两点的位置,像是被时间遗忘的符号。 我裹紧身上的外套,却依然能感觉到寒意从四面八方涌来。 这种冷不是肌肤能感知的温度,而是从骨头里渗出来的,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后的空洞。 抬头仰望,天空是一块被染黑的绸缎,偶尔划过的流星像是绸缎上裂开的细小伤口,转瞬即逝。 那些星星稀疏地散布着,彼此之间隔着无法跨越的距离。 它们不说话,只是沉默地存在着。 我想起了小时候和小天元一起看星星的夜晚。 他会指着天空中最亮的那颗星,眼睛里闪烁着比星光更亮的光芒。 “姐姐,等我长大了,我们要一起去真正的蓝雪花盛开的地方。” 我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混着夜风在脸上流淌。 我想伸手去抓住什么,但除了冰冷的空气,什么也没有。 “为什么……”我低声呢喃,声音被夜风卷走,像是从未存在过。 喜欢神明不再请大家收藏:()神明不再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80章 鲸鱼与乌鸦·无尽夏其二十九 渐渐地,时间到了黑夜,到了我该去便利店打工的时候。 我缓缓走出门,迅速地离开了那栋楼,雨丝还在飘洒,打湿了我的发梢,像是在为我的谎言编织一层薄纱。我告诉自己:幸好没被发现。 我害怕被天元发现我偷了他的钱,因为那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盗窃行为,而是对我内心深处最后一点尊严的践踏。 小天元对我来说,不仅仅是一个曾经的邻居和朋友,他是我过去生活中为数不多的温暖记忆,是我在这冰冷世界中仍存的一点希望。 我害怕他发现后眼神中的失望和痛心,害怕他不再用曾经那样信任的眼神看我,害怕他像其他人一样,将我视为一个彻底堕落的人。 我深知自己已经走在了道德的边缘,每一步都像是在泥泞中挣扎。 我偷了他的钱,这不仅仅是为了妹妹的学费,更是为了填补我内心深处那个被生活撕裂的洞。 我害怕他发现后,那个洞会变得更大,深到连我自己都无法填补。 更重要的是,我害怕面对自己。如果落天元发现了,我将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连自己都瞧不起的人。 我害怕看到他眼中的我,那个为了生活不惜一切、连道德底线都抛弃的我。 我害怕他不再是我记忆中那个会递给我创可贴的小男孩,而是变成了一个陌生人,一个被我伤害的人。 我害怕的不是责备,不是惩罚,而是失去。 失去那份纯粹的信任,失去那份未被污染的温暖,失去那个曾经让我相信世界上还有美好的人。 我害怕这一切都化为泡影,害怕自己再也无法从这无尽的黑暗中找到一丝光亮。 便利店的灯光在雨幕中显得格外刺眼。我换上制服,站在收银台后,机械地重复着每一个动作:扫码、收款、找零。 我后悔偷钱吗?这个问题像一根刺,扎进了我的喉咙,让我无法轻易回答。 是的,我后悔。后悔得像被撕裂的伤口,每一次回想都像是撒了一把盐。 我后悔的不是因为被发现的风险,而是因为那一刻的选择让我失去了最后的尊严。 我后悔的是,我为了三百块钱,出卖了那个曾经相信童话的小女孩。 我后悔的是,我让那个曾经会递给我创可贴的小男孩,可能永远不会再用同样的眼神看我。 荧光灯管发出嗡嗡的声响,像是在嘲笑我的麻木。 收银机里的硬币碰撞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每一声都像是在提醒我:你还在原地踏步。 然而,就在这时,意外出现了。一个男生拿着面包走到了收银台。 他的身影在灯光下拉得很长,像是从记忆深处走来的幻影。 我紧闭着眼睛,似乎已经做好了被大骂一顿、失去这份工作的准备。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看了我一眼,随后照常付款离开。 我盯着他远去的背影,突然觉得鼻尖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多么希望他能过来抱抱我,多么希望他还能像以前一样跑过来跟我打招呼,叫着";浅雪姐姐";,眼里盛着整个春天。 我多么希望我还是十年前的那个小女孩,多么希望一切都没有变。 但我知道,一切都已经变了,而我只能强忍着泪水,继续工作。 便利店的老板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大叔,事业有成,家庭美满。 他是个心善的人,只是性格有些毒舌,不会说安慰人的话。 他看着我强忍泪水的样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今天我有事,商店提前歇业。” “可,可是明明还有那么多客人……”我茫然地看着他,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 “我是老板还是你是老板!赶紧下班滚蛋!”他大声说道,但语气里却带着一丝温柔,像是被硬壳包裹的软糖。 我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默默地收拾东西下班。 走出便利店,雨已经停了,空气里弥漫着湿漉漉的清新。 我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该去哪里。我无家可归,只能慢慢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走到那栋楼的楼梯口,我忍不住向左边看去。 左边那间房并没有开灯,想来落天元出门了。 我抿了抿嘴,最终还是走了过去,站在门口,透过窗帘的缝隙往里看。 房间里的一切都没有变。 墙上的奥特曼贴纸正在卷边,旧藤椅的吱呀声仿佛还在空气中回荡。 茶几上的玻璃板下,压着我和小天元的合影,照片边缘已经泛黄,像是被时间啃噬过的伤口。 我闭上眼睛,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他似乎从来没有变,变的只是我自己。我恍然觉得自己已经彻底与他越行越远了。 我不敢回家,害怕落天元回来发现自己。 于是我再次外出寻找工作,我想找一份工资更高一点的工作,无论是多苦多累我都能忍受,甚至是同时打好几份工。 不单单是因为妹妹的学费,更是因为我内心对落天元的亏欠,我想要偿还当初偷掉他的那三百块钱。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终于,这样的机会还是被我找到了。 我成功兼职了两份工作,白天在洗衣店熨烫衣服,晚上在餐厅端盘子。 高强度的工作让我疲惫不堪,但我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每当我累得几乎要倒下时,我就会想起妹妹画本上的蓝雪花,想起小天元递来的创可贴,想起那些被我抛弃的温暖。 工作了一晚上,太阳已经慢慢升起。我拖着疲惫的身体,下意识地走上楼梯,想要回到最右边的家。 然而,就在我即将走到家门口时,我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落天元正站在我的家门口,似乎在敲门。 他的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清晰,像是从记忆深处走来的幻影。 而他此刻正扭过头看向我。我愣住了,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慌。 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惊讶,又像是认出了什么。 我猛地拔腿就往楼上跑,甚至害怕被追上,还在楼上的楼层兜了一圈。 脚步声在空荡的楼道里回荡,像是在追逐我的过去。 我跑到顶楼,靠在墙角,大口喘着气。雨水混着泪水模糊了视线,我看着手中的钥匙,突然觉得它像是一把通往地狱的钥匙,而我,却不知道是否还有勇气去面对那扇门。 楼道里的风从窗户缝隙里灌进来,吹得我的发梢凌乱,像是被撕裂的记忆碎片。我蹲下身,双手抱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指甲深深掐进头皮,疼痛让我暂时忘记了内心的慌乱。 喜欢神明不再请大家收藏:()神明不再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81章 鲸鱼与乌鸦·无尽夏其三十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每一天都在重复着高强度的工作。 只有四小时的睡眠时间,让我每天都生活在疲惫与困倦之中。 熬夜和睡眠不足让我的黑眼圈变得十分明显,镜子里的自己看起来憔悴不堪。 镜中的那张脸像是被时间雕刻过的面具,眼眶深陷,脸色苍白,连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我几乎认不出这是自己,却又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但这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我终于赚到了妹妹所需要的学费,甚至还多出了三百块钱,刚好可以还上天元的钱。 那三百块钱被我紧紧抓在手里,纸币的粗糙触感像是在提醒我:这一切都是真的。我为了赚钱,几乎没合过眼。 那种对金钱的渴望像是一把火,烧得我咬牙坚持了下来。 可当一切终于有了结果,我却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身体的疲惫在这一刻终于爆发,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像是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我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公园,坐在了长椅上。微弱的路灯洒下昏黄的光,像是为这寂静的夜晚增添了一丝温暖。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树叶沙沙声和远处的虫鸣。 寒冷的夜风吹过,我不由得微微缩起身子。 渐渐地,我感到一阵困意袭来,眼皮越来越重,最终陷入了沉睡。 在梦中,我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我看到了小天元,他站在我的面前,大大的眼睛里倒映着我的身影。 在他的眼中,我看到了自己的样貌,似乎还是十年前那般。 他的眼神里满是温柔和依赖,仿佛在对我说:“姐姐,我在这里。” 那双眼睛清澈得像是一汪泉水,倒映着蓝天和白云,也倒映着我曾经的笑容。 场景突然变换,我仿佛又回到了高中时代。 我坐在书桌前,正写着作业。门外,我好像看到了小天元躲在门边,似乎想要来找我玩。 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羞涩,却又充满了期待。 我放下笔,走到门口,轻轻打开门,看到他站在那里,低着头,不敢看我。 他的身影在门框下显得那么小,像是随时都会被风吹走。 “小天元,你是来找姐姐玩的吗?”我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温柔。 他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低下头,支支吾吾地说:“嗯……我想看看姐姐。” 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丝稚嫩的颤抖。 我蹲下身子,轻轻摸了摸他的头:“进来吧,姐姐陪你玩。”他点了点头,跟在我身后走进房间。 我关上门,坐在书桌前,继续写作业。他则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我。 那一刻,我感到无比的温暖,仿佛时间从未流逝,我们依然是那个夏天的我们。 在半梦半醒之间,我仿佛听到了一句话:“浅雪姐姐,我喜欢你。” 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稚嫩,却让我感到一阵心动。 我抬起头,看到小天元站在门口,眼神里满是期待。 他的笑容像阳光一样灿烂,照亮了整个房间。 “小天元,我也喜欢你。”我轻声回应,声音里带着一丝温柔。 他笑了,笑容像阳光一样灿烂。我看着他,心中涌起一股温暖。 这一刻,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夏天,回到了那个充满阳光的童年。 猛地,我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一片接近黎明的景象,天空微微泛着鱼肚白。 我感到一阵寒冷,不由得缩了缩身子。这时,我才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件外套,陌生却又熟悉。 那件外套带着淡淡的洗衣粉香味,像是记忆中味道。 “浅雪姐姐,你醒啦。”熟悉却又带着一丝陌生的声音从身旁响起。 我猛地回头,看到落天元正坐在我身旁,身上只穿着单薄的几件衣服。 他的耳朵都冻得有些发红,但依然微笑着看着我。 阳光洒在他的发梢上,像是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我,我不是浅雪。”我慌忙地想要起身离开,却又突然想起昨天自己手上拿着的那三百块钱。 对,现在去还正好。我这么想着,准备拿出钱来,可却发现,我的口袋空荡荡的。 “我的钱,我的钱……”我像是魔怔了一般,翻找着衣服上的每一个口袋,但都没有找到。 被偷了,还是掉了?最终,我的视线落在了天元的脸上。 此时的天元满脸都是不解,显然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些辛苦赚来的工资全没了,连带着想要还给天元的三百块和妹妹的学费,全都没了。 一瞬间,泪水涌上了我的眼眶。我为什么这么不小心?我为什么会把钱弄丢? 我为什么……强烈的悲痛和自责让我踉跄地瘫坐在地上,直接就原地大哭了起来。强烈的哭泣诉说着我的不甘。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将我搂入怀中。“没事的,有我在,浅雪姐姐别怕。” 温柔而细腻的声音传入耳中。天元站在我面前,将我的脸牢牢抱入怀中。 他的怀抱温暖像是在告诉我: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在这里。 “是钱丢了吗?丢了多少,你看看是不是这些,这些是我见到的应该就是你的,来还你。” 天元说着,拿出钱包里的钱递到了我面前。 可那好几张崭新的钞票,就像刚从银行里取出来的新版钞票,怎么可能是我昨晚握在一起、皱巴巴的旧版纸钞。 “这不是我的钱。”我哭得更大声了。 “别哭了,别哭了,不就一点钱吗,我还是有点积蓄的。”天元不断地试图安抚我。 “可是,这是我想要还你的三百块,还有,还有我妹妹的学费,也都在里面。我打了好多好多份工,我就想早点赚到钱……我只是想把钱还给你……我只是想供妹妹上学……我只是想要……堂堂正正地活着,我只是想要再次站在你面前……” 喜欢神明不再请大家收藏:()神明不再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82章 鲸鱼与乌鸦·无尽夏其三十一 我似乎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倾诉出来不断地哭着鼻涕和泪水都糊在了对方的衣服上。 而天元更像是一个倾听者,只是紧紧地抱着我,任由我边哭边说。 渐渐地,我的心情逐渐平复了下来。 “浅雪姐姐,没事的,我一直都在。”天元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温柔。 “嗯。” 我点了点头,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但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失控了。 我抬起头,看着天元,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的脸上,形成一片片晃动的光斑。 过去已经过去了,重要的是现在。我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颤抖。 天元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我愣住了,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的笑容、他的声音、他的眼神,都让我感到无比熟悉。 我突然想起十年前的那个夏天,他递给我创可贴时的样子,他的声音里带着孩子特有的坚定:“姐姐,等我长大,我会保护你。”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低下头,任由泪水滴落在那件外套上。 纸币被泪水浸湿,泛出淡淡的水痕,像是我内心的伤口正在慢慢愈合。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重复着刚才的问题,声音里带着哽咽。 天元还是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轻轻拭去我脸上的泪水。 他的手指很温暖,像是阳光洒在皮肤上。我抬起头,看着他,突然觉得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 “因为我相信,你还是那个会保护我的姐姐。”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是在告诉我一个无法否认的事实。 我咬住嘴唇,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泪水却止不住地流下来,滴落在那件外套上,滴落在那三百块钱上。 我知道,这一刻,我必须做出选择。是继续逃避,还是勇敢面对? 我深吸了一口气,擦干眼泪,把那三百块钱递到他面前:“这是你钱包里的钱,我偷了它,现在还给你。” 说来也搞笑,我把对方给我的钱又还回去了.....但却是这副语气..... 反应过来我却臊的慌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时 他接过钱,却没有责备我,只是轻轻笑了笑:“你还需要它。” “我……”我刚想开口,却被他打断了。 “不用说了,”他轻轻握住我的手,“我知道你一直在努力,也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你不需要向我解释什么。” 他的手心很温暖。 我闭上眼睛,任由泪水再次涌出。这一刻,我终于明白,有些事情,即使再痛苦,也值得去面对。 阳光越来越亮,驱散了夜的寒冷。我抬起头,看着他。 也许,这不是命运的捉弄,而是命运的安排。 也许,这是让我重新开始的机会。也许,这是让我找回自己的机会。 “我们回家吧。”他站起身,向我伸出手。 我看着他,心中涌起一股新的希望。 我伸出手,握住他的手,感到一种久违的温暖。 阳光洒在我们身上,像是在为我们的未来祝福。 我们并肩走在清晨的街道上,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晃动的光斑。 天元走在我身边,他的身影在阳光下拉得很长,像是为我挡住了一切的不安。 “你……真的不怪我吗?”我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天元转过头,微微一笑:“为什么要怪你?你又没做错什么。” 我低下头,不敢看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不再像刚才那样失控。我知道,这一刻,我终于找到了一丝久违的安宁。 “我只是想堂堂正正地活着。”我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哽咽。 “我知道。”天元轻轻握住我的手,“你一直都在努力,不是吗?” 我点了点头,眼泪终于止住了。阳光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像是被雕刻出来的艺术品。我抬起头,看着他,心中涌起一股新的力量。 “我们回家吧。”他再次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温柔。 我点了点头,跟着他向前走去。阳光洒在我们身上,温暖而坚定,像是在为我们的未来注入新的希望。 我知道,无论未来多么艰难,我都不会再逃避。 因为我知道,有一个人会一直在我身边,陪我面对一切 次日,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地板上,形成一片片晃动的光斑。 我穿着宽松的灰色睡衣,缓缓从床上起来。 睡衣的下摆拖到脚踝,袖口滑落到手肘,是母亲留下的旧物,如今已洗得发白。 床单上印着褪色的碎花,边缘已经磨得起毛,被角还留着昨夜的褶皱。 我起了床,却还是觉得昏沉。脑袋像是被塞了团棉花,沉甸甸的,连呼吸都带着痛。 我扶着墙走到厨房门口,想找点馒头应付一下肚子。 厨房的瓷砖上还留着昨夜的油渍,水槽里堆着没洗的碗筷,案板上的一截萝卜已经发黑,显然是放了好几天。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原来一切都是梦啊……”我轻声呢喃,像是在说服自己。 梦里的画面还历历在目:我因为妹妹的学费去偷了小天元的钱包,最后在长椅上睡着,醒来时他看穿了我的一切伪装。 可现在想想,那分明是太荒唐了。小天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怎么会认出我? 想到这,我突然觉得一阵解脱。 原来那些让我喘不过气的负罪感,只是梦里的幻觉。可胸口却像压了块石头,闷得发慌。 我看着自己的倒影在油渍斑斑的瓷砖上晃动,突然觉得连自己都陌生起来。 “为什么我还会这么难过?”我攥紧睡衣的下摆,指节发白。 明明只是个梦,可那种失去他的痛苦却真实得让我发抖。我害怕睁开眼,害怕看到的不是梦里的他。 就在这时,厨房拐角处传来轻微的响动。 我猛地转过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厨房走出,手里端着一盘精致的早餐。 盘子里是煎得金黄的荷包蛋,旁边配着切得整整齐齐的蔬菜沙拉,还有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 阳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我下意识地后退,身子撞到身后的柜子,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睡衣的下摆被带起,露出小腿上淤青的痕迹。 我慌忙用被子遮住身体,声音带着颤抖:“你是谁?” PS:今天被省凳单杀了.....血量减少,单更 喜欢神明不再请大家收藏:()神明不再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