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关山,全员HE》 番外四:暮暮昭妱(5) 皇宫之中,杨盈的书房内,钱昭跪的笔直。身上穿的还是打上顾家时的那身便装,不过白色的袖口还是沾上了褐色的血污。 杨盈从前殿快步走来,表情还是严肃的,阿妱跟在她身侧,不由得便小跑了两步追上来。 “陛下,陛下,这事儿真的不怨钱大人,他都是为了我才……” “为了谁重要吗?重要的是,大理寺少卿现在还躺着下不来床!那参钱昭的御史嘴皮子都磨出火星子了!” 杨盈说完还叹口气,还想着钱昭是个省心的,怎么一犯起浑来还是难搞。 不过细想了想,昨日钱昭特地告了假,官服都没穿,也没带什么帮手,这些个御史好说歹说也是只把矛头对准了钱昭一个人,倒是没说什么六道堂的不是。 门推开,钱昭听着声便是俯身叩头,嘴里喃喃道,“多谢陛下护佑。” 杨盈快步走到钱昭面前,手指着他的面门,几乎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你你你你!” 终究是什么重话也没说出来。 “诶……” 一看见钱昭那张脸,杨盈满脑子都是他拼死抗敌,救大梧于危难之间的样子;要不然,就是想到他好几次重伤,命悬一线,几乎是为了大梧搭上了整条命…… 想到这些,杨盈心里的气愤便只有全咽下去了。还能怎么办?真是欠他的,没办法。 “算了,这些天你就先在宫里呆着,堂里的事情让他们自行处理,拿不准的再送进来,你!你等风头过了再出去晃悠吧。” 钱昭也不知有没有察觉杨盈这一番跌宕的情绪变化,他倒是淡定得紧,自始至终都是那个表情。 “微臣,领旨。” 钱昭叩头,杨盈真是无奈,她总归是要纵容包庇了。 “滚!” 杨盈一声嗔怒,把“钱昭”给轰了出去。 跪得有些久了,钱昭起身也微微有些晃悠,杨盈好不容易才按捺住伸手去扶的冲动。 听着钱昭的脚步声渐渐走远,杨盈才从端着的样子一下子泄了气,装个皇帝样子真是不容易。 杨盈也是不禁腹诽道: “诶,好你个钱昭,就为了阿妱你就……” “阿妱……” 杨盈念叨着,眼睛缓缓瞪大,提起一口气,激动的就要喊出来。但终究是稳住了,一个人在殿里激动的来回跺了好几趟脚。 “来……来人啊!宣……宣……宣孙朗!” …… 杨盈慵懒地盘腿坐在地上,端着一盘瓜子,饶有兴致地嗑着。 孙朗也是随意的坐上,时不时从杨盈手中的瓜子盘里也抓上一把瓜子,或是从身侧摆了一地的茶具里倒上一杯茶。 “孙朗,你说这钱昭和阿妱什么时候开始的?”她的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孙朗微微一愣,随即作冥思苦想状, “要说开始的话……嗯……还真不好说。不过,照我看,钱昭这家伙前面二十年,就没瞧见过他对哪个姑娘侧过目。但,阿妱刚来堂里,钱昭似乎就对她很不一样!” “是吧是吧,其实我现在想起来,也总这么觉得。钱大哥以前从来不做甜食,他也不爱吃甜食,可偏偏阿妱做的点心他回回都吃!” 孙朗也同意地点头,“没错!他之前留宿宫里,我每次带了阿妱做的食盒进宫,他还抢我的吃!” “还有还有,这次……” 杨盈刚开了个头,孙朗立马将手中嗑瓜子的动作停住了,一脸忍了许久的模样说着, “没错!就是说,我才刚提了一嘴阿妱家里收了顾家的聘礼,他当时那个脸臭得哟,我看,他压根不想阿妱嫁那顾家。” 杨盈接过话茬,一脸兴奋,压抑着声音说道,“你说钱昭想娶阿妱?!” 孙朗沉思片刻,认真的点了点头,“我觉得,八九不离十!” “啊!!!”杨盈真是忍不住了,叫嚷了起来,这样的热闹,她也终于是撞上了。 门口的守卫,包括隐匿起来的天道护卫又被杨盈给吓得现了身,但推门瞧了一眼,又只能偷偷摸摸从杨盈眼前消失。 “不过,这钱昭和阿妱倒也般配,但也没见他俩正经相处一下?钱昭办起事来倒是杀伐果断,但怎么感情上面也不见他主动一点?” 杨盈又磕起了瓜子,一边磕着一边转着脑袋瓜子思索着。 “钱昭这万年冰山,指望他主动?怕是等到咱宁头儿女满地跑了,钱昭都还是这副鬼样子!” 两人相视,只能默默摇摇头,叹一口气,前路漫漫啊…… …… 被拘在偏殿的钱昭,每日除了处理宫文,也很是无聊。杨盈下了令,偏殿的禁军也不敢放钱昭出门走动。 说到底,留宿宫中既是保护,也算是惩罚了吧。只是这惩罚和那被揍成猪头的顾家老贼比起来,实在是有些微不足道了。 一向守规矩的钱昭,破天荒地干了这一出没规矩的事儿,钱昭竟然感觉还不错。好像不按照规矩办事,天依旧不会塌。 于是乎,一回生二回熟,不过三四日,钱昭便已然叫六道堂负责送公文的手下,帮忙夹带一些杂书进来,也算作消遣了。 手下不熟悉书房,有时也会错带上几本于十三的写着史论封皮的民间话本子。 日日瞥着那窗外日出日落,云卷云出……伴着手中书册的风月轶事,看得钱昭时而脸红,时而尴尬挠头。好吧,这日子似乎也不算无味。 钱昭也能得到一些朝中的消息,这些个他和杨盈亲自保上来的年轻御史们,压根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不论钱昭出不出面,他们那参奏的本子是一天也没停下过。 杨盈已经摆明了要护短到底了,这几日的朝堂最后,总是闹得气氛有些紧张。 其实钱昭也有些后悔,早知杨盈如此维护,当初该自己去大理寺,按律不过也就是受些皮肉之苦,总是不希望杨盈同这些个直臣离了心。 正想着这事儿,这一天,紧闭了多日的殿门开了,为首的是手持诏书的孙朗,身后还跟着乌泱泱一伙人,抬着木凳,手持庭杖。 “钱昭,接旨!” 喜欢一念关山,全员HE请大家收藏:()一念关山,全员HE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番外四:暮暮昭妱(6) “钱昭接旨。咳咳……钱昭,未经上报与朝臣私斗,虽有悔意,但……现小惩大诫,判其廷杖五十。” 钱昭听着孙朗念着这话语有些不正经的圣旨,然后眼神瞟了一眼身后的几人,那廷杖的凳子被摆在了中间,他再回过头看一眼孙朗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脸上满是问号。 “请吧,钱昭大人……” 孙朗抬抬手,后面上来两人,拉着钱昭就往行刑的凳子上放。走近了,钱昭才发觉,这穿着内侍服装的,都是六道堂自己人,也没有反抗的意思,就被这么给按了下去。 钱昭还有些云里雾里,就见孙朗蹲在钱昭面前,嘴角带着笑意眨巴了一下眼睛, “放心,都是自家兄弟。” 正说着,身后两人开始报数,“一!” 随着一声喊,庭杖高高举起,抡了一个大圈,再轻轻放下,落到钱昭身上,也就是个挠痒痒的力度。 “二!” 两个人一声接着一声喊的很是起劲儿。 来时的众人,将偏殿殿门大开,此时偏殿闹出的动静,自然是很快就能传遍宫里。如此一番,也算是给那些个言官一个台阶下,钱昭此事就算是到此为止了。 另一方面…… 闻声赶来的阿妱,远远听了消息,丝毫不顾宫中礼仪,提起衣摆就是一路小跑着过来了。 到偏殿门口时,听见了里面的动静,但想往里进的时候又被孙朗的人给拦住了。 这边拦人,旁边立马有人冲进去找孙朗汇报去了。 孙朗深吸一口气,小声自言自语念叨着,“别怪兄弟狠心,兄弟可都是为了你的幸福啊。” 念叨完便是冲着报数两人使了个眼色。 钱昭本来还觉得这出戏有些太过无趣,无所事事地枕着自己的手臂,斜眼瞟着纷飞的落叶,下一刻,随着一声声音更为高亢的报数,那抡圆了的廷杖应声而落。 突如其来的疼痛,钱昭手指瞬间扣紧了,紧紧咬住牙关才不至于叫出声来。 又是几声,那廷杖带了内劲儿,不过几杖,钱昭已然感觉到了身后湿润了,不用想,便知道他此时白色的里衣已然鲜红一片了。 钱昭还来不及想,怎么做着戏突然掺和上了真功夫,就瞧见了孙朗那突然冷峻的脸又忽的凑在了前面眼前。 “怎么?你不会叫唤呐?” 钱昭正吃痛着,嘴里还想问什么,又是一仗蓄了力的,他一下没忍住,闷哼了一声,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往地上滴落。 “住手!住手!” 一声女声打破了这节奏,只见阿妱迈着步子,直冲向钱昭,也没顾得上膝盖疼,直接跪扑在了钱昭面上,脸上全是焦急。 一手抚上钱昭的后背,一边回头瞧了一眼钱昭已然鲜血淋漓的后背,一边转过头瞪着此刻已然一脸严肃的孙朗。 “孙大人,何必下此重手!陛下可曾下旨要杖杀钱大人?你们师出同门,本该……本该……” 没有说完的话,或许是徇私舞弊?或许是装模作样?或许是别的什么,但都不是阿妱该说出口的话。 她没有什么立场来要求什么,一切本来因她而起…… “到此为止了吧,余下的,陛下若要问责,那便都算作我的吧!” 阿妱有些哀求的眼神,眼睛红红的,看着好生可怜,就这样哀求着孙朗。 但孙朗依旧是板着一张脸,颇有一番公事公办的固执样。 钱昭也不知是真被打疼了,还是有些演绎的意思,用着虚弱的声音,“你走!区区五十杖,小意……咳咳……小……意思……咳咳……” 钱昭几声有气无力地咳嗽声,配上那背上鲜红一片,当真是有些吓人。 这一下子,阿妱急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夏大人!你我皆为陛下犬马,莫要为难在下。钱昭既是六道堂之主,当知言行有失,便该有此罚。让开!” 一声让开,一挥手,旁边便上来一人将阿妱带离,随之又是一杖落下,这一杖也是声势浩荡,似乎都能瞧见星星点点的血液溅落。 钱昭咬着牙,闷哼一声。 下一杖扬起,又是在空中画起一道弧线…… 就在这时,阿妱挣脱了身侧人的拉扯,就往钱昭身上扑过去。 钱昭那虚弱的模样,也就是个三分真,七分假。感知到了背后平白覆上来的人,他立马伸手转身。 钱昭转身的力气,一把将阿妱给推开,自己则是翻了一圈儿重重跌到了地上。这一下摔得不轻。 孙朗看了都是倒吸一口凉气。钱昭这龇牙咧嘴的样子倒是有了个七分真了。 阿妱没想到这一出,钱昭是真的疼得快要脱了力一般,就在阿妱一声声哭喊中闭上了眼睛。 拿着廷杖的两人,眼神忽闪忽闪地,试探地去瞧孙朗,孙朗也只是偷偷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都说了屋里都是自己人,此刻也是没有人当真去深究这五十杖打完了没有。 “钱昭!钱昭,你醒醒,钱昭!” 阿妱一边呼喊着钱昭的名字,眼泪也是哗啦啦往下掉着。 “太医,快叫太医啊!” 孙朗倒是不急不缓,蹲下来,用手指去拨弄钱昭的眼皮儿,也不知这是个什么诊病法子,也就是折腾了一通,才对着阿妱说道, “放心吧,没什么事儿。” 分明是诚恳的回答,偏偏阿妱都不信了。 “什么叫没事儿?他都这样了还没事儿?” 阿妱着急的对着孙朗大吼,丝毫不顾及仪态地喷了孙朗一脸唾沫星子,孙朗倒是也不恼。为了兄弟,两肋插刀,应该的。 又是看似随意的拍了一把钱昭的后背,钱昭还是一动不动。 “得,我这就去找太医!” 此时忍着疼的钱昭,默默吐出一口气。这戏既然已经开演,那便只有演到底了。此时阿妱的着急哭嚎,翻过宫墙,更是将这一出戏给圆上了。 假意欺瞒博取同情,实在并非君子所为,钱昭心里也有些拧巴。但,冲动也冲动了,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寻一个答案…… 喜欢一念关山,全员HE请大家收藏:()一念关山,全员HE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番外四:暮暮昭妱(7) 钱昭这雷声大雨点小地挨了一顿打,到底是把阿妱给吓得够呛。阿妱为了报答钱昭,也是专门告了假照顾他。 头两日,每每她推门而入看到钱昭趴在床上,脸色苍白,额头上聚集着细密的汗珠。 只要她开口问,钱昭必定只是有气无力回应着,“没事,没事……” 阿妱也是了然于心,只不过是些嘴硬的小把戏罢了。 不过也是奇怪,那样可怖的伤口不过几天就已然有了好转的意思。 那可得亏了孙朗专程搜罗来的专业打手了。 这日,钱昭已然能起身了,只有动的剧烈时,后背才会隐隐作痛。 阿妱看了也是十分欣喜地问到,“钱大人,你可有什么想吃的吗?太医说了,无需什么忌口了。” 阿妱等着回答,得到的却是一句,“叫我钱昭。” 阿妱有些疑惑,“啊?什么?” 钱昭不说话了。 阿妱也是有些迟疑,才开口,“钱……钱昭。” “清粥小菜就行,如果能有些点心,就更好了。” 钱昭语气还是冷冷的,脸上看不出一点笑意,这种冷在外人看来就是一种疏离感。 阿妱赶忙应下,就往外走。 “再要些酒吧。”钱昭补充了一句,但阿妱听了明显迟疑了,没有应下。 钱昭声音忽的软了下来,“伤口还有些疼,有些酒,我会好受些。” 阿妱一下子便心软了。 她快步出门,口里念叨着,“清粥小菜,点心,酒……清粥小菜,点心,酒……” 等人走出去了,钱昭才慢慢挪到铜镜前面,试着扯了扯嘴角,挤了个笑容出来。但或许当真是不太自然,笑得是不太好看,不如不笑呢。 阿妱直奔小厨房而去,虽说有些时日没有下厨,但手艺总归是在的。 一顿忙乎,总算是做完了,正准备去找酒的时候,就忽的瞧见,外面案上已然不知何时放上了一壶酒。 阿妱凑上去闻了闻,香气袭人,是宫中上好的桂花酿,她便也没多想,连带着做好的吃食一起提走了,丝毫没注意到门边上此刻有个身影正在偷看。 钱昭和阿妱面对面坐着,阿妱伸手要为钱昭倒酒,结果手刚刚触到那壶,钱昭已然一把夺了过来,拿起阿妱面前的杯子为她倒上了一杯。 钱昭想着于十三那个家伙,这种时候一定会冒出一句——这种事,让男人来做。 不过一想到这话从自己嘴里蹦出去,实在有些骇人,如此还是闭嘴好了。 只见他为自己斟满酒,举杯。阿妱见状也举杯,等着钱昭为这对饮说两句,当然也是没有等到。 良久的沉默,当真是让这原本就只容纳了俩人的屋子显得更加寂寞了。 此时,一墙之隔。 孙朗和杨盈两人一左一右贴在墙上。两人手中各拿着一个六道堂特制的窃听利器。 “你说说,这钱昭是哑巴了吗?平时也不觉得他这般不会讲话呢。”杨盈听了都是只想叹气。 “不打紧,不打紧。只差一剂猛药,定然让他二人今儿把话给说开了。” …… 那酒香顺着钱昭的口唇流入,当即,他便停住了吞咽的动作。里面分明加了…… 只见阿妱抬头,一杯酒就这样送进了肚子里。 如此,钱昭便也还是咽了下去。 钱昭又倒了一杯,然后淡淡开口,“酒里加东西了。” 阿妱一听连忙否认,“没有,我没……”然后她快速思索一番,这酒确实是从桌上直接提溜过来的…… 钱昭又是一杯入了口。 “那你怎么……”阿妱也是有些疑惑了。 “孙朗他们搞的鬼,不打紧的。” 说着,钱昭抓起一只空杯子,直直朝向一旁的墙壁掷过去。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六道堂那窃听利器的辅助下,声音大了好几倍,直接给孙朗和杨盈吓了一跳,杨盈更是连手里东西都给丢下了。 阿妱也反应过来,往外走推门,门已然上了锁,她只能又坐回位置上。 “这酒里下的什么呀?”阿妱问着,又喝下一杯,这次还是慢条斯理的,似乎想要从这滋味中辨别一二。 “没什么,不过是喝了以后,便不能撒谎,不能说违心的话,不然便会腹痛不止。” 这两个人也是很有意思,钱昭知道这里面是什么,还是一杯又一杯地喝。而阿妱呢,先是不知道,然后看着钱昭喝,自己也是一点儿不带犹豫地跟着喝。 酒意涌上脑袋,于是,一场半梦半醒间的推心置腹就这样开始了。 “我想知道,那日你提刀去,打算如何?” 钱昭问了,阿妱便答,“我只管挥刀,余下的与我何干?” 带着醉意的阿妱回答时都带着一丝平日里隐匿起来的肆意。 “好,我回答完了,该我问你了!你又是为何要动手,你当知你这般做法很是冒险,若非陛下一力保你,你该当如何?” 借着酒劲儿,阿妱的语气都激动了一些,将前些日的困惑连带着些许气愤一同讲了出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其实讲出来才好,被这深宫压抑着的她,也是没什么机会掏心窝子。她对钱昭,除了亏欠之外,还压着火,她无法接受钱昭将六道堂的声誉和一身的荣光折损在这样的冲冠一怒中。哪怕是为了她,也不可以。 “是,确实冲动了,下次会注意。” 下次?还想下次什么?还让她遇上烂桃花等着钱昭来英雄救美?想了想阿妱都是后脊一凉。 钱昭想了想也是松了口气,好在闹了一闹,那些个围着阿妱身边的牛鬼蛇神想必不会再跳出来了。 想到这里,钱昭也是嘴角带着一丝丝察觉不出的笑意。 一杯酒,一个问题,两个人你来我往,问了好些有的没的。 喜好的色彩,生辰是多久,又或是最亲近的挚友,最大的遗憾…… 酒壶见了底,钱昭这个伤员倒是还有些精神头,反倒是阿妱已经是斜撑着脑袋。 最后一杯酒, “钱昭!你……” 一番推心置腹,阿妱已然习惯了这般同钱昭讲话。 “你……你过往,从不与他人深交,除了孙朗,就只……” 钱昭听了,不由得紧张了起来,手不自觉攥紧,咽了口唾沫,等着阿妱问。他已然想好了,若阿妱问了,他便毫不犹豫地点头。没错,他钱昭敢作敢当,对女子动了心,没什么丢人的。 他欣赏着阿妱的勇气,魄力,从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坚韧,不做男人的附庸,而是永远做自己的夏妱,他就是喜欢。 “你……你是不是……喜欢……” 阿妱带着醉意,说话都有些有些来来回回了, “你是不是……喜欢……孙朗啊!……” 最后一杯酒捏在钱昭的手上,就这样硬生生顿住了……直到阿妱醉倒,趴倒在桌子上,钱昭都只有良久的沉默…… 喜欢一念关山,全员HE请大家收藏:()一念关山,全员HE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番外四:暮暮昭妱(8) 说是不能撒谎的药,其实也就是一点儿迷药,让这酒更容易醉人罢了。 原本是给伤员住的床铺,钱昭扶着阿妱躺了上去,自己则是敲了敲墙壁,让孙朗来开门。 孙朗有些没好气地走到门口,“阿妱晕乎着,我要是开门进来了,我俩孤男寡男共处一室,到时候更说不清楚了!不如,你俩待着呗~” “滚!赶紧!” 钱昭这声音着实有些恼怒的意味在,实在没想到,自己积攒了这么些天的勇气来坦诚这一回,到头来是这么个结果。 钱昭出了门,径直回了六道堂值守留宿的房间。 这时酒精里的迷药倒是开始对他起作用了,一闭眼,满心满眼就是阿妱的样子。还在六道堂后院烧火的那个有些婴儿肥的样子,又或许是在宫中做了女官,威风凛凛的样子,又或是…… 那时的阿妱,成日里吃不饱饭,饿得面黄肌瘦地,但还是要从早到晚在冰冷的井水中盥洗衣服。 钱昭脑海中的,正是阿妱当初被逼毒害杨盈,而她及时收手自尽,被救回来以后的样子。 即使她无害人之心,但她所为已然是懂了念想,存了私心,当时那般暗潮汹涌的时刻,他们都不敢冒险再将阿妱留在身边。 浣衣局,一个在内宫中最边远的角落,就成了他们划给阿妱安身立命的地方,惩罚也好,保护也罢,终究是将她从这漩涡里给拉了出来。 阿妱的父母和幼弟是钱昭亲自带队救回来的,当时几人脱困,老两口一个劲儿地抱着小儿子哭,生怕小儿子受了一点儿伤害,却是从头到尾没有一次问询过阿妱的近况。 他们不问,钱昭也不愿主动提及,这样的亲情,只怕是比浣衣局的井水还要凉。 阿妱起先在浣衣局的日子,钱昭其实偷偷去过好几回,每每都是躲在暗处,瞧着那瘦小的身影弓腰驼背,堆积的像小山一样的衣服,一刻也不让人停歇。 后来天气凉了,好些个浣衣婢都开始长冻疮,阿妱自然也不例外。 结果没等多久,内务府就送上了恩典,给浣衣局砌了灶台,送了炭火,允准了烧些热水来用,可算是给她们高兴坏了。 只是钱昭,好几个月的俸禄全都塞到了内务府掌事的手里。 再后来,钱昭知晓了阿妱升任了小掌事,可以管着手下几个小宫女,再不用日日那么辛苦了,他便也不再去瞧了。 想着,就是如此,等到了年岁出宫,她想必也能过些平淡安乐的日子。 再加上,当时朝中局势日益严峻,作为宁远舟的左膀右臂,他身上的担子也并不轻。他们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稳稳当当将那位置接下来,或许这过程中会流血,会牺牲…… 这一场有些不是时候的邂逅就这样结束在了那个冬天,原以为,不再会有后话可说。 谁知道,阿妱经历了什么,拼了多少力气,才又站到了杨盈身侧。 见到阿妱的那天,钱昭只觉得这皇宫的天都明媚了…… 想着这里,他不自觉的就将嘴角扬了起来…… …… “喂——喂——我说,我们的钱堂主,这是做什么春梦了?” 钱昭的美梦被孙朗这一嗓子给送走了,当然,他面上没有显露太多,迅速恢复了那张死鱼脸。 “有事说事。” 钱昭起身,慢悠悠收拾着自己的外衣,随手拿起的是一套常服,他告假的时间还没结束,没什么要紧事也是不用去上朝。 “我说,我建议你,今儿最好跟我上朝去。” 钱昭瞥了一眼,手上动作没停,却是被孙朗硬生生夺了去,朝服塞到了手里。 “听我的,不去,你保准后悔。” …… 朝堂之上,钱昭撑着身子上了朝,因为这不轻不重的一顿打,算是把这一趟给摆平了,自是没有什么不长眼的人再提起。 本也是平淡无奇的一次朝会,不痛不痒的一点小问题,随便讨论一番便有了章程。就在朝会结束的档口,只听吏部来报。 “启禀陛下,今秋保举官员入梧都朝堂的共四人,现已至堂下,等候陛下召唤。” 堂下众人表情各异,有无聊的老臣期待着朝堂新面孔,有年轻还未有建树的官员们担忧着即将到来的对手。 钱昭自是没什么好关心的,谁来了,也不过是这朝堂的水池里一滴不大不小的水珠子罢了,只要他不泛起波涛巨浪来,怕是也轮不到他这个六道堂堂主去关心个什么劲儿。 与其瞧这些个初生牛犊,不如趁机多瞧上两眼站在一侧的阿妱。 阿妱的朝服,花纹样式同他们这些男子的都不同,衬得她英气十足但也不失女子的柔美。 钱昭正想着,抬眼就瞧见阿妱倏地抬起头,眼睛里一下子充满了精光,直勾勾盯着堂下走过来的其中一人的面上。 钱昭顺着阿妱的眼神看过去—— 只见进来四人中为首的一个,那脸生得是俊美非凡,剑眉星目,气宇轩昂,身姿挺拔。身着崭新的官服,腰系玉带,脚蹬黑靴,步伐稳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的目光坚定而自信,举手投足间尽显儒雅之气。 钱昭看了都挪不开自己的目光,像是这样的容貌气质,当初若有他,就该一块儿让宁远舟带去安国…… 堂下几人跪地行礼,高呼万岁。杨盈坐在龙椅上,微笑着看着他,眼中同样是流露出赞赏之意。 身为女子,遇见俊俏儿郎多瞧上两眼也不是什么失礼的事情,不过阿妱那目光也太炽热了,钱昭瞟见都是不由得生起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后面他们在朝上说了些什么,钱昭都不记得了,只记得阿妱盯着那家伙看,他竟然也敢抬头盯回来,几番来回,竟然还有了些“眉目传情”? 只见他们再次跪地行礼,郑重地说道:“臣等定当不辱使命,为陛下和百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杨盈微笑着点了点头,示意众人退下。 散朝了,杨盈离开了,众人也四散退下,只见阿妱从堂上径直走下去,走到了那家伙面前。 两个人都笑吟吟的,隔的有些远,不知在说些什么,周围人又有些嘈杂。 就看见阿妱笑了,笑得很高兴…… “这男的叫李毅,阿妱的同乡,说是俩人打小就在一块儿玩儿,后来他读书考功名去了,阿妱进了宫,这才断了联系。” 孙朗的声音在钱昭身后幽幽响起,伴随着钱昭的拳头都攥紧了。 当日夜里,钱昭就写了书信,书信的目的地是安梧边境方向的犬尾沟,封面一个大大的“于十三亲启”。 银票和信一起送到了芙蓉楼,等着金梅娘替他加急送过去。 …… 没过几天,得到的回信却只有一句——“自顾不暇。” 此时的于十三还在盯着手中关于安国那位金泽小将军的线报发愁呢。兄弟的幸福和自己的比起来,那必然得把兄弟先放一边了。 喜欢一念关山,全员HE请大家收藏:()一念关山,全员HE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番外四:暮暮昭妱(9) 新晋官员入朝,为表支持,一些容易出功绩的事儿往往都得带上他们,一时间,几人都是风光无限。 那位“李毅”大人,凭着自己出众的能力,更是屡屡拔得头筹,颇有一番朝廷新贵的派头。 不过这光芒万丈的侧边,总是有一股子灼灼的目光扫视着他。 杨盈坐在龙椅之上,都能感知到那道目光,顺着扫过去,就看见钱昭那铜铃一般大的眼睛,眼神里有一股似有似无的杀气。 乍一看倒是一惊,不过细细想来,也倒是挺好的。 眼神里带着杀气,也好过一潭死水,眼底无光。 过往那种平静得毫无波澜的眼底,写尽了“六道堂堂主”几个字,却写不出“钱昭”两个字。 如今的钱昭,总还是更像个人了,鲜活的,有爱恨情仇,有牵绊的人了。 不过…… 朝会将要结束,杨盈便侧头过去望向阿妱,心里也是积攒了好些话想说。 繁忙的一日很快过去,杨盈早早屏退了宫中众人,就要熄灯休息。 四下无人,杨盈轻唤了一声, “阿妱~” 这边听着声儿的阿妱已然抱了被子枕头,小跑两步就到了杨盈身边儿,两个白日里上位者气势十足的姑娘,在此刻,才是显露出来了闺阁女儿家的俏皮。 就像是寻常人家的闺中密友一般,两个人没规矩地挤在一张榻上,说着悄悄话。 “怎么样了,怎么样,你瞧见钱昭这几日那脸色了吗,别提有多精彩了!我看他呀,铁吃醋呢!” 阿妱听着都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脸往被子里藏。 杨盈可不管她是不是脸红,连忙赶着问, “你也瞧见了,他那样在意你,定然是真心待你的。我们认识这样长的时间,你当知他是个值得托付的。你呢,你是什么意思?” 杨盈也是来了一招单刀直入,就是一个蛇打七寸,直击重点,再来一招顺水推舟,水到渠成……… 哈哈哈哈哈,杨盈心里已经演绎起了这一场大戏。 就听见阿妱的声音轻飘飘的,“我的意思?我自然知道他是个顶好的人,可我……” “可是什么呀,我们都在这儿,你不该有任何的顾虑呀,阿妱。” 杨盈说着,语气都严肃起来了,“我当了这个皇帝,本该护着你们的,该护着你们不被人欺负,护着你们大胆去做你们想做的事……” 说着,杨盈确实沮丧了下来,“说是这样说,还是我不称职,你们才……” 阿妱自然知道杨盈在想什么,“没有,我不是!我没有在顾虑什么,我知道你们都会护着我,我知道的,只是……” 阿妱有些语塞, “只是我没准备好,没准备好要做谁的妻子,没准备好要进谁的内宅,不是钱昭的问题,都是我的问题……” 阿妱说道,本以为杨盈还会劝慰些什么,却是没有。一些有的没的倒是说不尽,两人就这样睡下了。 ……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流逝,转眼又是一年好春光。 元禄正躺在一张木制摇椅上晃晃悠悠,享受着春日暖阳。 手边随手抓起一本黄历来,指尖滑动,指着一行红字念道, “今日,宜嫁娶……诶……” 说完又是一声叹息,也不知道,自己给钱大哥背上的那一箱子宝贝什么时候才能派上用场。 …… 另一边,夏府,也就是阿妱的府邸,忽的热闹了起来。 接到信儿的阿妱的父亲母亲,刚踏出房门,就瞧见一行人浩浩荡荡,抬着礼箱就进了院门,整整齐齐数十只大木箱子,都扎着亮眼的大红花。 “这是……” 前些日子,在阿妱的婚事上,这老两口吃的亏可算是不小,倒也是长了些心眼儿,不再如之前那般见了些金银财帛便扑上去。 果不其然,走在前面儿领路的,倒是这梧都有名的媒婆,那笑意盈盈的样子,一看便知是…… “夏员外,夏夫人,大喜呀,我呀,我是……” 夏员外如今是听不得一声提亲了,赶紧摆手,“莫提莫提,我家不结亲,快快抬回去吧。” 说着,还恋恋不舍再瞧了那没盖好的箱子里隐隐闪着的金光……还是咬咬牙别过了头去。 阿妱提剑退婚之事,在梧都这一圈儿的官员里也算是出了名的,这婆子专门侍奉权贵,自然是知道,立马找补道, “员外郎莫急,这位公子,那自不是那些个腌臜之辈,与咱家姑娘……啊,夏大人,是上上的相配!” 媒婆也不管夏员外一脸的不情愿,硬生生将手中的帖子塞到了员外郎手里,身后跟着的男子款步上前,抱拳行礼。 …… 今日正逢上休沐的日子,阿妱正乘着马车走在回府路上。 刚出了宫门不远处,便遇上了府里打马赶来的小厮。如今夏府是谁当家做主,自然不必多问。家中有事,自然是第一个要跑来知会家主一声的。 阿妱听闻,直接骑上了小厮的马, “驾……” 留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正想着这一架马车是该往夏府去呢,还是返回宫里。 阿妱一回到家,就看到那一地的箱子,又是一股无名火起。 夏员外夏夫人看到阿妱回来,也是一脸如释重负的样子,夏夫人赶忙上前, “阿妱,你可回来了。” 凑上前去又是耳语几句,“我们可没应承什么,一切,你自己做主便是。” 随后,二人都借着年事已高,有些乏了为理由,逃跑似的回了屋。 只剩了阿妱和来人,面面相觑。 阿妱抬手招呼,府内一众侍女小厮纷纷屏退,只开着院门,留了两个侍女远远地看着。 这边也是如此,抬礼箱的众人纷纷退出院外,只有一贴身随从贴着院门等着。 如此,也是不落人口实,不毁二人清誉。 “李大人,这是何意思?” 阿妱抬眼,望向另一边端站着那人,正是那朝中新贵,李毅,李大人。 见阿妱神情有些恼,李毅也是有些不知所措, “阿妱,在下的意思,尽在于此。我倾慕于阿妱你,前来求娶。” 喜欢一念关山,全员HE请大家收藏:()一念关山,全员HE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番外四:昭妱暮暮(10) “李大人,你当知,我对你并无男女之意,只当你是兄长。” 李毅听了倒也不恼,“从前我为表露心意,你我兄妹情谊自然不假,所以,今日我来了。” 李毅话说得倒是十分体面, “阿妱,我并不急于让你答应什么,今日前来,只为表明心意。往后时日还长,定会让你瞧见我的诚意。” 于是乎,李毅这么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地走了,抬着这样繁重的礼箱又穿街走巷地回去了。 阿妱一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而偷摸着扒墙根的夏夫人却窜出来了, “这孩子,不愧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是与别的那些腌臜玩意儿不同,他这一来,便就是为了同你说话来的。” 是呀,只为说话。这夸张的重礼,不过是他表露心意的见证,他是认真的,当真想追求阿妱,是带着成亲为目的的追求。 他如此张扬,他日再相处,便不会有人说阿妱一句不是,全是他李毅在主动招惹罢了…… 想到这一步,阿妱也是松了口气,李毅确实是个好人,是个顶好的人…… …… 六道堂内,钱昭正坐在案前,读着边关传来的线报,线报之中夹着于十三递回来的家书。 大大一个信封里,装着好几个小信封,“元禄亲启……孙朗亲启……” 看着这信封上于十三亲笔写下的洋洋洒洒几个大字, “钱昭亲启……” 撕开信封,还不用展开就瞧见那粗重的墨迹力透纸背。 果然,展开后,不是什么亮眼的簪花小楷,不过是一句诗,写的是弯弯扭扭,倒有些于十三那独特的“风骨”。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正念叨着,掂量了一下那信封里还有东西,果不其然,翻倒过来,一颗裹着红纸的糖果落到了钱昭手中。 “堂主,不好了!出大事了!” 手下一人急匆匆跑了进来。 钱昭赶忙收起信件,等着手下人的汇报。面对公事,他从来不马虎,他要替许多人,守好六道堂,守好大梧。 “哪个方向?” “啊?” 钱昭自然是在问是哪方边境出了事,但来人显然愣住了。 “啊……城东方向……” 钱昭一顿,抬眼满是疑惑。 “夏……夏府……” 六道堂如今已壮大,梧国之内可谓是手眼通天,梧都的蛛丝马迹,自是逃不过他们的双眼。更不用说,那李毅的声势浩大,那用得着暗探,怕是东市一半儿的人都已经知晓了。 那说媒的喜婆的姿态都被来人描述的惟妙惟肖,听得钱昭是双手发凉。再瞟了一眼,手边锦盒没收拢完全的信纸——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通知堂里,我告假半日。” 钱昭一边吩咐着,手下人很有眼色,一边点头应是,一边小跑跟上,递上披风。 他都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他们这一心公事的头儿竟然主动告假? 到了前院,钱昭飞身上马,院门已然大开, “如遇不可抉择之事,以焰火信号唤我!” 留下这样一句,果然还是放不下的。 …… 开国以来,登上朝堂的女子,除了杨盈这皇帝,便只有夏妱这独一个了。前些日子定了品级,虽说仍主管后宫事宜,但已然足够与众多男子比肩。 说起女子,人人都好奇的便是其婚嫁,所谓女子的归宿。 杨盈这排第一的女子,这些人自然是不敢多说什么了,便只有议论这第二的了。 有人说着,那朝廷新贵,仪表堂堂,可堪为配。 又有人说着,今儿一早进了夏府的礼箱重得得四个人才抬得动一只。 “闭嘴——” 旁边驶过一辆马车,从窗后的布帘下伸出一只手,撒下一把豆子。 这些说话的货郎,过路人,正奇怪着呢,才有人瞧见,那抛下的一把豆子,居然是金子做的。 紧接着,一伙人都不说闲话了,只弯腰到处摸豆子去了。 马车转入了大路,速度也快了起来,马蹄声直指——芙蓉楼。 …… 这边的阿妱,在家中闲坐了半日,在书房中来来回回走着,时不时翻一翻架子上的书,时不时有写写大字。 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好像也不太知道休沐之时该做些什么了,许是被钱昭传染了,会当差反倒不会玩乐了。 想着,瞧见天色变暗,不如趁着宫门没落锁,回宫去。 想到这里,外面正好来人, “夏大人。” 来人是御前内侍,如今是一身便服。 “你为何?” 阿妱问出口,当下便反应过来,若非杨盈微服出宫,它正常是不会出现在宫外的。 “主子出门?为何无人告知于我?现下人在何处?” 出了宫,自是不敢直呼称谓,恐叫旁人听了去,无端生下些事端来。 阿妱声音有些恼怒,是她不称职,没能准确掌握杨盈的行踪,没能及时同六道堂禁军协调,倘若护卫不得当,全然该是她同钱昭孙朗三人的过失。 “正要来报,主子她……” 来人支支吾吾。 “说!” “主子她……在芙蓉楼吃醉了酒,不肯跟我们回去……” 阿妱一听,先是一愣,总觉得杨盈不该是如此不知轻重的性子。但既然如此说,她只能先去看看。 也是蹬上了马,才有空叹口气,往后真是不敢休沐了,这一日带给她的震撼已经够多了。 阿妱住处距离芙蓉楼并不算远,只是平日里甚少前往。 但即使少去,谁人不知如今梧都就属这金沙楼最为时髦,上至官员显贵,下到往来商贾,都喜来此。 现在,天色微暗,正是该红火迎客的时候…… 然而,此时的金沙楼,楼上房间灯盏尽数是暗淡的,大门前往日纷繁异常的彩灯,也都没有亮光,俨然是一副黑黢黢的模样,没什么人进出,又哪里还有往日芙蓉楼的盛况。 阿妱刚下马,就瞧见一架马车被门口的人劝走了,里面的人还有些气恼,暗自抱怨着,怎的赶上了芙蓉楼难得的歇业了? 她正犹疑着,就见门口的小厮,快步走来,“姑娘,里边请!” 说着便伸手接过了阿妱手中马匹,往后院儿牵去了。 门口暗淡的光,似乎亮了些许,堪堪照亮了门厅,里面还是黑暗的,看不清,似乎潜藏着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喜欢一念关山,全员HE请大家收藏:()一念关山,全员HE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番外四:昭妱暮暮(11) 阿妱走进这漆黑一片的芙蓉楼,手也是默默抚上了手腕上的袖箭。 正在黑暗中寻觅,忽的二楼亮起一束光,楼中伙计站在那栏杆边喊着, “大人总算来了,可是等了你许久呢!” 说罢,抬手便是指路请进的模样,他所指的方向,忽的亮起两盏灯,灯光幽微,刚好能瞧见楼梯。 再一转眼,那二楼指路的人身侧灯灭,便再瞧不见人影了。 阿妱心中仍是疑惑,丝毫不敢放松警惕,心中默念着,“故弄玄虚罢了。” 也不去想今日这一出是意在何为,只消上楼一探便知。 随着灯光走上二楼,耳边隐隐听见许多脚步声,虽轻,但木制的楼宇,声响动静总是极大的。 脚步声变换,那楼中灯明灭有序,就这般将阿妱引上了最顶层。 忽然,灯灭。 阿妱脚步顿住,此时四周全暗,紧闭的窗户,透进来的幽微月光,根本不足以辨别什么。 心跳越来越快,阿妱总还是紧张的,如今只身一人,论武力,她不过学了些皮毛,唯一致胜保命的招数便只有手中袖箭。 黑暗中,只见几声嘈杂,忽的便是眼前猛地亮起。 这是芙蓉楼特制,以水晶汇聚光亮的灯,打到人正面,当真是耀眼夺目睁不开眼。 紧接着安静了下来,就听见一人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踏向她,隔着光亮,那人身影渐渐显露。 根本等不及看清,阿妱直接抬手,袖箭已出。 来人身手敏捷,翻身躲过,身影翻身消失。袖箭击翻了那光亮之处,听见几声翻倒的杂音,光亮便消失了。 阿妱慌乱了起来,一击失手,后续该当如何。 退,她要退! 想着,后退两步,想以脚步感知那楼梯所在,退了一步两步,一直到,和那人撞了个满怀。 阿妱猛地回头,只见火光亮起。 火折子,吹上一口气,便燃起了一个小小的火苗。 那火光映在他脸上,映衬得那眼神都温柔了,和平日见到,很不一样,似乎还有泪光。 “怎么是你?” 阿妱顺着那火光,试图再看仔细一些,生怕自己看错了。来人,竟然当真是钱昭。 火光闪烁,余光瞟见钱昭胸口,系着一朵红绸做的大红花一手握着火折子,轻轻颤抖着,另一只手,紧紧攥着,好像是一块红布。 红色,鲜艳的大红色,那是…… 阿妱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抬眼对上钱昭那眼神…… 她的心,跳的比方才所谓的遇险时分还要快。 “阿妱……” 钱昭终于出声了,只喊了一声名字,那尾音都在发颤。 “自初见之时,你于逆境之中活得鲜艳,亮眼,我……心生欢喜,此后……” 钱昭正吞吞吐吐念着,自己思索了许久的陈情之词,可谓是真正的发自肺腑,又文采奕奕,他自认为是得了于十三真传的。 阿妱却是直接打断了,“够了。” 钱昭一下子紧张起来,眼中瞬间聚起了几分委屈,仿佛下一秒都要化成泪滴下来了。 “钱大人,钱堂主,你我时日皆宝贵,莫要虚耗时光,你到底想说什么?” 阿妱那声音冷得,就像是暴雪天屋檐上的冰柱子,掉落进了钱昭这个火盆里。 钱昭的脸色在烛火下都能瞧见红温了,似乎哽咽又说不出声。 阿妱转身想走,钱昭的声音顿时便急切了起来,“我曾听陛下说过,你不想嫁人!” 阿妱脚步顿住,背身停住了。 “你不出嫁,我来娶你可好?” 钱昭这一声倒不似询问,他没给阿妱反应的时间,只自顾自地便说了下去。 “我如今不过孤家寡人一个,也未正式开府定居所,只在你府中讨一间屋子……” 钱昭声音带着些许颤抖, “我……我不会干涉你的差事,往后你还是做你的夏大人……若我有一天死了,你大可将我抛开……” 钱昭平日里从来没有说这样多话的时候。此时的他,就想着用这些话语,堵住那问题,不想给阿妱说拒绝的机会。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直到那李毅提着红绸来求亲,钱昭才真正意识到,他当真是不舍得的。 知道阿妱没有将那李毅轰出来,知道那一抬抬礼物进了阿妱院门,他方知,什么是“一子错,满盘皆落索”,所谓的人生至苦。 “不。” 阿妱卡着时机,仅用一个字,就堵住了钱昭所有的话语。 火光之下,钱昭眼睛都红了,抓着火折子的手,被火星子燎到都不曾松懈的手,不住的颤抖…… 所以,他是被拒绝了吗? 钱昭这样想着。 “你若死了,我守寡,替你守着陛下,守着大梧,守护这天下。这是你的志愿,也是我的。” “你说什么?”钱昭眼睛瞪大,手中的红布滑落一角。 阿妱重复着,“我说,你若死了,我替你守寡!” 喜欢一念关山,全员HE请大家收藏:()一念关山,全员HE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番外四:昭妱暮暮(ending) “替我……守寡……” 钱昭有些迟疑的重复着阿妱的话语。 阿妱的声音,一字一句,在楼中回响,又如刀斧刻画进了钱昭的心头。 答应了,这便是答应了! 楼中隐秘之处,许多双眼睛眨巴着,听到那些话也是悉悉索索起来,你看我,我看看你。 金媚娘压着声音,却压不下那欢喜,“还愣着干什么!干活啊!” 随着门口一声哨声起,芙蓉楼周边窗户被一起打开。 阿妱被吸引了注意力,猛地往窗口望去,等待着…… …… 然而……无事发生…… …… 金媚娘猛地转过头,带着些怒意问道,“怎么回事儿?” 身旁小厮连忙伸着个头探出去,冲着楼前的人喊着,“怎么回事儿啊!” 楼前的管事也跟了一句,“你们怎么回事儿!一点小事儿都做不好!” 就见门口俩小厮,手忙脚乱的吹着气,想让手中火折子烧的再旺些。 “这…许是受潮了?老点不着呀!” 其实也怪钱昭这事儿磋磨太久,元禄给早早备好的璀璨烟火,堆在仓库里都受了潮。 阿妱脸上一点失落的神情都未曾有,反倒是安慰起钱昭来。 “不打紧的,我知……” 阿妱一句话还未说完,就听见一声轰鸣,然后烟花骤起,划破长空。 在一声声轰鸣中,漫天焰火流光溢彩,红绿蓝金,竞相绽放,犹如星河倾泻,美轮美奂。 烟花化作点点星光,照亮夜色。原本闭户的各家百姓,纷纷打开门窗,发出阵阵惊叹。 光亮将阿妱的脸庞照亮了,钱昭两眼直愣愣地盯着她,任凭窗外烟花绚烂,他只盯着眼前人。 烟火易冷,人生同样如此,短暂而绚烂,更应当珍惜眼前…… …… 第二日,城中百姓在市集之中,无不在讨论着昨夜这难得一见的热闹。 有些门道广的,也得了些别的消息,那便是这城东里头的夏府挂起了红灯笼。 “你们可听说了?昨儿是怎么回事儿?” 又是这些个爱嚼舌根子的人,同那卖鱼的摊子上的其他人说着, “我那老表,就给那夏府送菜呢,都说是啊,那夏府的女主人,招了赘婿呢!” 这话一出,周围好些人跑来瞧热闹, “你快说说,哪家儿郎啊?不是说那夏……夏大人……性情乖张,把那求亲的人家闹得个天翻地覆?是哪个胆子大的,还敢入赘不成?” 这些人嘴里说的必然就是上次阿妱提剑闯官宅那回,却是是传的沸沸扬扬,许多人都以为日后再无媒人敢登门求亲。 “我看啊,还得是男儿郎会寻前途,找上这样一个厉害娘子,往后光是吃这软饭,怕都能吃得肚子鼓鼓了!哈哈哈哈哈……” 几人在那里说笑着,旁边马车就停了下来,又是一只手撩开门帘。 人群里讲话那人注意到了,两眼放光就凑了上来,上回也是他,在人群里絮絮叨叨,就是这辆马车来撒的银钱! 兴冲冲地脱开人群跑出来,等着那马车里的贵人赏钱呢。 结果那素手,掌中无物,只伸出一只手指指了一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不知道哪里窜出来的人给捂了嘴拖走了。 那嚼舌根的被拉到僻静小巷里教训了一通,教训完了倒是给了几块碎银子“赏钱”,想来,这“吃软饭”几个字,他这辈子不敢再说出口了。 金媚娘坐在马车里,也是回味了一番,那两人情深意重,定然不是这些个嚼舌根的走卒可以影响的。只是这世风如此,听得人很是不高兴。 正盘算着,计上心头…… …… 几天后,芙蓉楼里搭上了说书台子,除了夜里吃酒,其他时间开了院子,请了说书匠日日不停地说书。 只见那说书的惊堂木一拍,抬手起势, “这书接上回,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昔日烽火连天,英雄辈出之时,有带刀武将,名曰李啸天,武艺超群,威震四方。此君身披玄衣,手持寒光凛冽之昆吾刀,战场上所向披靡,令敌寇闻风丧胆…… 而于市井繁华之地,有一奇女子,姓柳名梦璃,生得花容月貌,智慧过人…… ……… 然世俗眼光,岂容此等非常之恋?世人皆道,武将当配名门淑女,岂可与商女结缘?更有流言蜚语,污蔑中伤,欲拆散这对璧人……” 说书的自然讲的不是这钱昭和阿妱的故事,但总有人会想到一处去。 世间情缘,千丝万缕,不过是互许一世情深,图他个不离不弃罢了。是出嫁还是入赘?又或是父母命媒妁言?当真重要吗? …… 阿妱的府邸和六道堂那小院的门前,就这样默契的挂上了红灯笼,但都没有再说什么宴请宾客的事了。 倒不是怕什么口舌,不过是阿妱钱昭两个人,都觉着是浪费时间。不过是跟亲近之人知会一声,在芙蓉楼开上一桌便也够了。 都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如今钱昭张了嘴,阿妱点了头,那便是成了。 朝里朝外其实也隐隐有人议论,也瞧见阿妱换上了妇人发式,再稍加打听,便都知道了六道堂堂主如今已“名草有主”了。 有些个没眼色的,也私下或议论,或嘲讽,但无一例外的都在之后倒了霉。 要不就是金屋藏娇给家里妇人漏了风声,又或是做些个官商勾结谋些银钱被人告发。 渐渐的,便无人议论,也不敢议论了。 …… 很多年后,梧都城里的孩童,都吃着糖果,在一块儿转着圈圈唱歌谣。 “带刀郎,志气昂, 保家卫国真儿郎。 女娇娘,才智长, 女帝身边第一芳。 携手并肩护家乡, 百姓安居笑声扬, 共护梧国好时光……” 喜欢一念关山,全员HE请大家收藏:()一念关山,全员HE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番外五:安国风云(1) “你们什么人?下车检查!” 安都守城士兵对着一辆马车喊道。 那马车之上立着一杆旗,旗上画着个太极八卦图。 驾车的一个老汉,满脸皱纹,眼睛眯缝着,把头侧过一边, “啊?什么?老汉我听不清!” 官兵一听,倒是更没好脸色了。 他身侧的少年郎,着一身道袍,小道童的打扮,赶忙出来打圆场。 “哎呦,大人见谅,老爷子耳朵不好,我们是打南边儿莫须山上仙人洞的修士,师傅带我们下山游历,途经安都,特来感受一下贵都城的气派,有助于我师徒几人修道。” 道童一通说,那守城的倒是愈发没什么好脾气了。 “我管你什么山什么洞,要进城,就给我下来检查!” 道童连忙附身,衣袖一把搭在了那士兵手上。 袖子里啪嗒几声,便是银子装在袋子里撞击的声音…… “师傅腿脚不便,不知官爷可否行个方便?” 道童伸手撩起那门帘,里间里正端坐着一留着长须的中年男人,面带些许体面的笑意,冲着那士兵点点头。 身侧坐着一人,也是一身道童打扮的俊秀郎君,倒是有些刻意的避讳着那士兵的目光。 那守城士兵伸着头往里瞅了瞅,又伸手敲了敲那车箱子,对着身旁的人喊道,“没事,放行吧!” “多谢军爷!” 小道童说完,一把拍上身边老汉的肩膀,对着他耳朵大喊一声,“可以走了!” 马车慢悠悠晃悠过了这安都城门,朝着都城里边去了。 那官兵又悄悄地掂量了一下那银子的分量,朝着身旁几个人打着眼色,嘴里无声念叨着,做着口型:“晚上喝酒。” 一人凑过来,“咱这不会出事儿吧,这外头来的都没下车仔细盘查,回头要是出事儿……我总觉着这车上的人有问题……” 听罢,收钱的直接白了一眼过去。“废话,当然有问题。” 他一边把银子往里衣里塞着,一边跟身旁的人耳语着: “老子我一眼就看出来了,那车里边的道童,没有喉结,分明就是个女的!寻常女子不会如此装扮。” 这话说得是漫不经心,听得同伴是浑身汗毛都起来了,“那你!” 刚喊了两个字,又意识到了什么,赶忙压低声音继续问道,“那你还放他们进城,真要是出事儿了怎么办?” “你傻啊,你去给朱衣卫去信儿不就完了。上边儿早说了,各大关口不可轻举妄动,这安都一应事务当由朱衣卫查办!” 身旁人恍然大悟,连忙丢了手中的记事本,就往城内方向去。 一边跑一边默念着,“四人,老翁,道童,女扮男装……车朝城东……” “诶,不对啊!” 像是又反应过来了什么,“怎的我钱没拿着,还得跑腿?” …… “侯爷,朱衣卫近日事务汇总,指挥使命属下呈上。” 来人单膝跪地,双手奉上。 他面前书案后坐着的,正是长庆侯李同光。 安帝病重久久未愈,便由皇后做主,直接给挪去行宫“养病”了,偌大的宫城,便是由皇后代幼子把持。 长庆侯李同光居群臣之首,已然有首辅之姿,就差最后一个名分,便是当之无愧的一国首辅了。 “邓指挥使今日干什么去了?” 李同光随口问道,毕竟以往邓恢很少将这些事假手于人,登他侯府的门,邓恢总是很殷勤。 “无……无事……” 下首之人说话那片刻迟疑,李同光瞬间便觉察到了,手中写字的笔停住了,抬眼瞥了一眼面前这人。 “侯爷恕罪!指挥使他……他算命去了……” “呵,算命?他邓恢什么时候也信命了?”李同光说罢,便继续作手中朱批。 他也在想着,算命?他的命他自己说了算,老天爷说了可不算。 …… 城东的一家客栈门前,一杆八卦旗,一张小桌,桌前便坐着那小道童。 “算卦,算卦,窥天机,知过往,瞧未来,算准了只要一个铜板,算不准不要钱啦!” 这话术倒是有些意思,吸引了往来的百姓,都想来凑凑热闹,这一枚铜板能算出个什么东西来。 “别人算命都是老头儿,你这少年郎能算个什么出来?早点收拾收拾,回家砍柴去吧!哈哈哈哈哈哈。” 道童听了倒也不恼,“你这人,我又没说探看天机的就是我了,那可得是我师傅子虚山人才有的本领!” 说罢,一个请的手势,指了指面前的板凳,“不过,看一看寻常卦象,在下便也够了,您先请?” 男人倒也不客气,一枚铜板拍在桌上,“那你看看,说不准,这一个子儿我也不给!” 道童左看看右瞧瞧,又捏着男人的手掌观察着,又是掐着指诀嘴里念叨着什么。 “我看这位郎君,面色发绀,印堂发青,过往家境殷实,但冤孽太重,怕是子孙缘浅呐!” 这话一出,那男人有些怒意,“什么意思,你咒我生不出儿子!” 旁边凑热闹的人也是面面相觑,不敢作声,但也有几人偷偷耳语, “还真是,他都娶老婆好几年了,都没动静,前几个月说有了,上个月才滑了胎……原来是冤孽太多啊……” “闭嘴!胡说八道!”男人说着就要伸手去抢回那桌上的铜板,谁料还是道童手快,一把将那铜板捏在了手上,反手便揣进了怀里。 “多谢赏钱,下一位!” 又是一个接着一个,道童都是说得头头是道。很快,这一枚铜板的算命摊子前面就排起了长队。 也不是说这到底有多神奇,但就是这只收一文钱的天机,真是路过的人都想探上一探。 “别急啊,都别急,咱一个一个来!” 说着,一队人马开路,引着一匹高头大马也来到了这算卦摊儿前。 马上之人翻身下马,眼神在周围扫过一圈,便收拢在那道童身上,“在下事急,想插个队,不知小先生可否行个方便?” 说罢,手下人已掏出一锭银子放在了那小桌上。 喜欢一念关山,全员HE请大家收藏:()一念关山,全员HE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番外五:安国风云(2) 邓恢的语气看似温和地询问,实则暗带一层肃杀的意味,周围人都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嘴。 道童倒是不以为意,“这位……大人……” 只见他也打量了邓恢一圈儿,有些不耐烦道,“这别人都排着队呢,你这一插队,别人能没意见吗?” 邓恢不怒反笑,转过头问着排队的百姓,“哦?是吗?” 被他眼神扫视的百姓都不由自主后退一步,忙摇着手,这可不敢有一点儿意见……平头百姓,几个敢跟当官的唱反调。 “那小先生,请吧。”邓恢说道。 道童也是无奈,“我看大人的命格不好算,我得去请师傅了,大人跟我里边儿请吧。” 就这样,邓恢前面进了客栈,后头的人便将排队的百姓驱散了,只吵吵嚷嚷,说今儿这道长的时间他占下了,让他们明日再来。 走进了客栈里间,道童指了指外间桌子,“大人坐吧。” “你师傅这是?”邓恢指了指垂帐之后的方向,隐约能瞧见一人影盘腿坐在床榻之上,身边站立一人守着。 “大人要算什么,说便是,师傅有些风寒,不便见客,你有什么要问的,同我讲,我会转达的。” …… 不过一盏茶功夫,邓恢从客栈走出来,正巧出门时和一老翁擦肩而过。 “喂,等一下。” 邓恢回头出声喊道,然而那老翁就像是听不见一般径直往里走去。 手下人要去拿人,邓恢摇摇手,轻笑一声便带人走了。 …… 傍晚时分,一群孩童在客栈门口玩闹,那小道童出来,给他们塞了一大把糖果,然后招呼他们围过来,凑近了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好了,去吧!” 道童一招呼,孩子们四散跑开了。 第二日,安都四下便开始流传一首童谣,与其说是童谣,更像是一句判词 …… “老天爷,判安国, 蝗虫飞,粮不多。” 李同光听手下人说完,便皱起了眉头,安国靠北,以往都是没什么蝗虫成灾的说法,只有去年东麓山那一次,说是下雪封了山,结果没等到雪化冻,余粮便被蝗虫给吃光了。 为了不引起疫病,也为了彻底杀掉蝗虫卵,等待东麓山的,便是一把火,一把让整座山化为焦土的大火…… “报!启禀长庆侯,城里出事了,有人敲了安都登闻鼓,要告御状,指挥使传令,要您尽快进宫!” 李同光猛吸了一口气,又长长的叹了出去。安都的安稳日子,也是过的太久了。 时间来不及,李同光一身便装,从主街策马往安都皇宫方向疾驰。 入宫后,在邓恢亲卫的带领下,一直朝着大殿走去。 “求皇后娘娘为草民做主啊!” 李同光刚到门口就听着这样一句,声音带着颤抖,嘶哑,还有些许悲凉,一切都来自于面前这个衣着破烂,蜷曲在一团的男人。 李同光入内,刚要行礼,皇后便已抬手示意免礼了。 邓恢行了半礼,“长庆侯终于是来了。” 说着便凑近开始为李同光解释到当下发生之事。 “这人,从进城到了菜市口,便跪地开始喊冤枉,说什么一直反反复复念叨着什么‘蝗虫无罪,千古奇冤’,还三步一叩首,一直磕着头往宫里方向走着。” 邓恢说着,满脑子都是方才在宫门口瞧见这男人满头是血的样子,确实是一个触目惊心。也正是因为这般的触目惊心,赶上了人多的时候,一时间百姓间传得沸沸扬扬,如今这冤情倒是不管不行了。 听到“蝗虫”二字,李同光还有些好奇了。 “你且说说,你是什么人,你替‘蝗虫’喊冤,喊的是什么冤?” 李同光问。 “草民……草民是东麓山人……” 男人诉说着自己的遭遇。一年多以前,东麓山来了一伙官兵,说要修官道,便强行征走了周边几个村子的壮劳力。 “所有人被蒙着眼,用牛车拉着走了两天,再睁眼,才发现根本不是什么修官道,我们全都被关进了一处矿洞,替他们挖矿石!” 男人说到这里,声音都有些哽咽。 李同光则是默默盘算着,东麓山周边两日路程,总还是逃不过沙东部的地盘……安国三大部,各自封地之上都有大大小小的矿脉,说到底每家都有未上报的私矿在开采,这些盈余倒是从来到不了安国皇室的手中。 “我们没日没夜的挖啊,想回家,偷跑被抓住的便是直接打死。有生病的,也无人医治,直接丢进矿洞里完事儿……” 说到此处,他眼里泛着泪花,“那日我得了重病,管事的不由分说,便寻了一处深沟,将我丢了下去。可没想到,那下面是一处地下暗河,我就这样逃了出来,回到了东麓山。但我没想到,我回家拿一日,就撞见了他……” 男人讲到此处,眼睛都泛红了, “够了!本宫有些乏了,先下去吧,明日再说。” 皇后说完,一手扶额,作困倦状。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娘娘!皇后娘娘,草民还没……还没有……”那男人一下子有些慌了,愣了些时候。 “娘娘,此人正说到重要之处,怎么……”李同光正想替他说话,一旁的邓恢直接出声招呼, “来,送他下去好生休息,明日再议!” 说是送他,上来两人都是邓恢的亲信,直接一个捂嘴,一个钳住了男人的手,愣是没再让他说出一个字来。 其实,还需要说什么呢?在场都没有傻子。 那男人的神情,满眼的恨意。东麓山是沙东部的地盘,挖私矿,为了不走漏风声,劫了男人,那便只有连同女人和孩子一起杀了。 然后不管是毁尸灭迹也好,尸体生了疫病也罢,最终只有付之一炬。 “臣愿为娘娘,为陛下效犬马之力,调查实情!” “够了,这件事容后再议。” “老百姓告御状都告上门了,如何容后?” “李同光,长庆侯,如今不是动沙东部的时候,还要本宫说得再明确些吗?” “这可是上百条人命啊,都是安国的百姓!” 李同光的语气有些硬,声音带着质问和些许怒意。 “长庆侯,你以前从来不同本宫这样讲话!” 此时的邓恢在一旁是插不进嘴的。 李同光攥紧了拳头,硬生生挤出来一个“好。” 安国幼帝初立,皇后代管,于她而言沙西,沙东,沙中,三部的制衡局面,不能轻易的打破,这样帝位才得安宁。 但在维持这样的平衡之下,掩盖了多少肮脏。这些安国的蝗虫,就是这样在无形之中蚕食着安国的余粮。 李同光过往,主张来无数次,要革新除弊,但始终得不到皇后的支持。 而皇后的眼中,似乎自己戴上凤冠以后,李同光也变了…… 喜欢一念关山,全员HE请大家收藏:()一念关山,全员HE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番外五:安国风云(3) “娘娘,这事儿您看?” 皇后侧卧在软榻上,微闭着眼,眉头却没有舒展。皇后的贴身女官,一边替她按摩着额头穴位,一边小心翼翼试探着。 “你盯着,手脚干净些。” 女官听着,手上动作一顿,应了一声。 “这事儿要知会指挥使和……和长庆侯吗?” 听到长庆侯几个字,皇后眼睛一下子睁开了。 在心中盘算了一番,那人在邓恢手中,隐瞒下来总归是不太可能,至于李同光…… “就让指挥使去办吧。” …… 另一边,李同光,回到了府中,呆坐在椅子上,手里不住的摩挲着一只已经空了的酒杯。 再想斟满之时,酒壶也已经空了,不禁生了些烦闷。 “来人!” 正打算叫人添酒,就见门口出现了一人,身着月白色纱裙,头上只戴着几支素簪子。 走过门前,门口守着的侍女都在行礼问安,“夫人万安。” 来人便是从前李同光身边侍奉的琉璃,从奴仆摇身一变成为了如今这长庆侯府唯一说得上话的人。 琉璃从身后侍女手中接过托盘,自己独身一人进了屋,用手中的茶壶换下了李同光的空酒壶。 “饮酒伤身,侯爷万望保重自己的身体。” 李同光抬头望向琉璃,自打她入府以来总是这样,事事考虑,事事周全…… 但李同光的眼睛,盯得发直,总是想透过她的面庞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那个人曾经就这样站在他面前,一字一句教导他,什么是民生之艰,什么是立国之本。 他也曾口口声声答应她,要做安国的栋梁,做朝廷的肱骨之臣…… 仰头将茶杯一饮而尽,直奔府门而去。 想到今日里那告御状之人,是邓恢的人带走的,李同光马不停蹄地便来到了朱衣卫总部。 “见过长庆侯!请先等一下,卑职进去禀报指挥使!长庆侯,您不能这样!” 李同光丝毫没管门口的人,一个劲儿往里闯。门口的人倒也不敢真的拼了命地拦人,如今这朱衣卫跟着邓恢到到底还是姓李隼的李,还是李同光的李,总归是还没有定论。 “行了,都下去吧!” 手下人假模假样地也没拦住人,就这么跟着李同光进到屋里了,方才被邓恢招呼出去了。 进门就瞧见邓恢端坐在他的书案之后,拿着块方布擦拭着自己的佩剑。李同光进门,他也是头都不抬。 “长庆侯怕是来晚了。” 顺着他目光而去,那随手丢在书案上的方巾上分明是斑驳的血渍。 聪明人之间的对话往往无需多言,李同光顿时便明白过来,眼睛瞪大了,怒目瞪着邓恢,似乎都快爆出火星子来了。 “人在哪儿!” 不知是不是错觉,邓恢嘴角带了一丝狡黠的笑意,抬眼,给了李同光一个朝向后院的方向。 等李同光推开那扇院门,正巧看见两个朱衣卫一前一后抬着一卷草席,那草席中裹着的正是一具尸体。 说不清的气愤,推着李同光再次来到邓恢面前,想要讨个说法。 “指挥使这是什么意思?光天化日,草菅人命!” “长庆侯莫要冤枉在下,我可没这个胆量。” 说罢,用手指了指天,这意味也是十分明朗了。 李同光快速盘算着,这人出来告御状,指控的便是沙东部,滔天罪行之下的唯一幸存者,如今却被灭了口…… “长庆侯你难道没发现,我们的皇后娘娘,和那位越来越像了。” 邓恢笑了笑,“称王之道,在于制衡。” 房间之中的两人,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李同光顿时便明白了大半。沙西部是皇后的母族,如今沙西王的封诰已下,沙西部的权势地位水涨船高,朝中老臣已有微辞。 沙西部、沙中部、沙东部的相互制衡,从某种意义上,便是过往安国的立国之本,而如今,竟是岌岌可危…… “长庆侯,此事到此为止了。莫要死缠烂打,弄得个君臣离心的模样……” 李同光握紧了拳头,脑中迅速盘算着,“制衡……制衡……” …… 这一夜,安都似乎显得格外寂静,许多人伴着微风睡得很沉,也还有许多人,彻夜未眠,这当中自然包含着李同光。 他在书房燃了一夜的烛火,翻遍了过往自己读过的治世典籍,读遍了任如意留给她的书稿。 他想知道,“制衡”和“公义”孰轻孰重,可惜再没人能替他解答。 然而,这一夜,在城东一府邸之中,正在经历一场刀光剑影。 二皇子李镇业,昭节皇后与安帝李隼之子,自他醉酒闯过安帝寝宫过后,便被如今的皇后下令圈禁。终究是没有给他论罪弑父,算是全了先皇后的颜面。 如今,他久久被圈禁这不起眼的府邸之中,似乎都叫人快忘记了他的存在。 似乎都快叫人忘记了,他也是沙东部那曾经最耀眼的希望…… …… “侯爷!侯爷!”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李同光夜里累了,趴在书案上睡着了,门外小厮有些胆怯,轻声叫喊着,李同光恍惚了一瞬,从梦中惊醒,眼前的师傅也瞬间消失不见了。 他直起身子,活动了一下筋骨,“进来!” 小厮推门快走了两步,一边行礼,一边说道,“城东二皇子府邸出事儿了,指挥使已经赶去了,让您赶紧过去!” “二皇子府?” 李同光也被这有些陌生的称谓给怔住了片刻,还是立马起身,随手抓起了大氅便匆匆出了门。 关押二皇子的府邸,主入口在一处不起眼的巷子里,平日里甲兵把守,只余下每日送菜的贩子日日进出,府内也就余下了几名侍从服侍。 李同光赶到时,门刚好打开,几名甲兵推着一车尸首从门内出来。 李同光下马上前,皱起眉头,掀开那染着血的白布一角,只见那毙命的内侍,脖颈上一道利落的血痕,可谓是一剑封喉,一刀毙命。 “侯爷!” “二皇子呢?”李同光一扫,便知这几具尸体中并无二皇子的踪迹,终归是一同长大,虽说同他没什么情分,但总归是昭节皇后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了。 “回禀侯爷,二皇子无碍,不过吓得不轻,和指挥使在里面。” 听罢,李同光便挥挥手,让几人将尸体运走,往院里走去。 刚进屋门,就瞧见二皇子衣衫不整,头发凌乱,满身的狼狈。 一瞧见李同光进来,他是一点儿颜面不顾,直接两步扑了过来,直抓住李同光的手臂,声音都带着颤抖和惊恐, “放过我!我求求你了,你让她放过我!我都这样了,我对你们没有威胁的!我求求你们!我只想活命!” 李同光还有些懵,一头雾水抬头望向了里面的邓恢,邓恢嘴角带着些似有若无的笑意,斜眼瞟了身侧一眼。 他偏头一看,有些不耐烦地将二皇子推开,就瞧见那地上还躺着一具尸首,李同光认得,是二皇子的心腹,从小同他一块儿长大。 那尸首脖颈一道血痕,身侧用鲜血写上了几个大字,“助纣为虐者,死!” 李同光眼睛顿时便亮了起来,李镇业再扑腾了过来,带着哭腔喊到, “她回来了!是她对不对!她是帮你来杀我的对不对!” 喜欢一念关山,全员HE请大家收藏:()一念关山,全员HE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番外五:安国风云(4) “她回来了!你看到了吗!她回来了!” 李同光眼神里一瞬而过了一丝兴奋的神情。 “二皇子殿下怕是受惊过度,该休息了。” 一旁的邓恢打断了他,命人来将他带出了屋子。 据看守的人说,昨夜刺客潜入,无声无息,待到离去之时才偶然被换岗的士兵撞见,看身形是个女子,身手非常好,出手狠辣,满屋侍从无一活口。 “指挥使也觉得,是她吗?”李同光带着些许试探的意味。他按住了内心的雀跃和期待,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邓恢不答反笑,“侯爷是在问我?我倒是想问问侯爷你呢。” 李同光抬头不语。 “已然查实,沙东部那边就通过这些个人,在同二皇子接触。侯爷难道不知道吗?” 邓恢的意思不言而喻。沙东部犯的事被包庇,李同光已然是公开表示不满皇后的偏袒,如今暗中派人刺杀二皇子身侧,断了他与沙东部的联系,也算是断了沙东部的念想。 李同光明白了邓恢这“合理的猜想”,他也没有否认,说到底,若是任如意做的,同他做的本就没什么区别。 邓恢和李同光算是这世上最为熟悉任如意的几个人了,他们看着这场景,那血字,都只能在心中感叹,太像了。 …… “任如意”回归的消息,在安都中不胫而走,朝堂之上,便有一些老臣上奏弹劾李同光,不过也确无实证,皇后也没有要深究的意思。 不过,相应的有人提起要安抚二皇子,皇后便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了。二皇子迁回了宫中,原本的“圈禁”也换作了“暂留宫中修养”。 至于沙东部封地之上的隐秘,那当街的御状,终究以原告“病故”草草了事。 自那日起,李同光分了更多的心思到朱衣卫身上,时不时便要去骚扰一番指挥使,想知道更多城中情况,更重要的,是想再找到一些她的踪迹。 然而,那日之后,安都之中再无一丝一毫关于她的消息。 …… “给我!我要我要!” “我也要我也要!” 一群孩童围绕在一人身边,争先恐后地要抢那人手中的饴糖。 李同光骑着马从一旁经过,忽的便是眼前一亮,那身形,似乎是…… “来来来,让一下让一下!” 一辆运着柴火的牛车,柴火垒得比人都高,就这样硬生生挤到了李同光身前。 他勒着缰绳,控制马儿绕开,等他再望过去,便只有一群四散奔逃的孩童了。李同光只叹一口气,觉着自己许是又看错了。 “驾——” 李同光打马离开,而那些孩童又是三三两两跑跳着,嘴里念叨着又是一首童谣。 “一个王,两个王,西边多了个山大王,摘桃打李人心慌……” 安都之中正在盛传着,所谓一首童谣,一场祸患。 “启禀皇后娘娘,沙西部送来紧急奏报!” 一封印着加急的奏报呈上,经由女官递送,送到了皇后眼前。 邓恢随即将内容讲给在场几位近臣听, “初国公,哦,不对,是沙西王上奏,在沙西地界出了一支山匪。手段凶悍,所骑乘的马匹精壮,似乎来自北磐地界……” 堂下几人,包括李同光听完都是一睁,战火方才燃尽,边境百姓尚未从战火中恢复过来,谁还敢起风波? 信函中,沙西部骑兵已然先听从沙西王号令出兵平匪患。 当下便有安国老臣高呼,“沙西王不愧是我安国肱骨,此番必定能得胜归来!” 有人呼应,自然也有人沉默,沉默的便有李同光。 此番会面散了过后,李同光便跟着邓恢回了朱衣卫总部。 “我说侯爷,您一天天放着偌大的侯府不回,老往我这儿小地方来干什么?” “指挥使不觉得奇怪吗?” 邓恢故作不解,“有什么奇怪的?安国辖制千里,有些许匪寇不也是正常得很吗?” 李同光不置可否,直接霸占了邓恢的书案,开始誊抄起那奏章。 黑色的文字上面圈点勾画着许多红色的朱批。终究是在这几句之上画了红圈—— 沙西王信中奏报,除却良马以外,匪寇之兵器装备甚是精良,收缴刀剑与军中之刀剑对击,军中刀剑十中胜三……… 若是北磐,何时有了如此精纯的冶铁工艺? “指挥使,你来看……” 李同光发现了一处疑点,正想同邓恢商讨一二,便瞧见邓恢已然在软榻上打起了瞌睡。 李同光:“……” 此时皇宫之中,皇后正在女官的侍奉下,拆着头上的钗环。 如今垂帘听政,头上的凤冠,似乎也在应和身上的担子,愈发的重了。 凤冠取下,额间似乎都压起了红印,等她凑近了镜子再想看看时,鬓边几丝银发瞬间便夺取了她的注意力。 “竟也是老了吗?”皇后喃喃道。 “娘娘哪里的话,娘娘是风华正茂,不过是为了国事太过操劳。” 女官一边说着,一边将那银发往发髻里藏了藏。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是操劳啊,权利越大,责任就越大,说着不操劳,可总是要操劳。 “本宫命指挥使往沙西送去的护卫可启程了?” 那女官一听,神情倒有些不自在,“今早便已启程了,但……诶……” 皇后看出了她有话要讲,“想说什么,便说吧。” “娘娘,恕我多嘴,娘娘,您是大安的皇后,然后才是沙西部嫁出来的女儿。臣子保家卫国本是份内之事,娘娘不该如此挂怀……” “下去。” 皇后声音淡淡的。 “皇后娘娘!” “下去!”如此便是真的生气了。 女官只得应是,匆匆离去。她是自入宫起便跟在皇后身边的,逾矩与否都不重要,她说的却是事实。 皇后伸手抚摸着那摆在面前的凤冠,嘴里念叨着,“一个王,两个王,西边多了个山大王,摘桃打李……人心慌……” 这歌谣,宫中也听到了,许多人都在说那是讲的山匪在作乱。但有心人深究一二,便又能品出来些别的滋味。 安都一个王,沙西多了第二个王。 摘桃打李,打的是哪个李?是他李家江山的李。摘桃之人又是谁?是她这个携幼子掌权的皇后…… 凤冠上一侧飞扬的凤尾在她手中被捏的快变形了,听着外间人的传话声,才将她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皇后娘娘,二皇子殿中来人求见。” 喜欢一念关山,全员HE请大家收藏:()一念关山,全员HE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