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声泄露,玄学主母她恶毒人设不保》 第一卷 第1章 心声泄露 “夫人,大事不好了!” 丫鬟翠娥脚步匆忙,一进院就顾不得规矩地朝屋内大声呼喊。 端坐在桌前的平昌侯夫人魏氏闻言,喝茶的动作一顿。 “何事如此慌张?” 她沉声问道,脸上露出不悦之色。 翠娥进门就“扑通”一声跪下,神情激动。 “是二公子,二公子同意兼祧去与大少夫人圆房,怎料大少夫人不从,还重伤了二公子,您快去看看吧!” “啪!” 不等丫鬟说完,魏氏人手里的茶盏掉落在地,碎片连同滚烫的茶水飞溅开来。 她无暇理会裙角上的茶渍,站起来就往外走。 “快带我去!” 主仆一行匆忙来到绮香阁,还没进屋,魏氏就隐约听到一道说话声,忽远忽近、若有似无,缥缈有如梵音清唱。 【这衣服到底谁设计的,我折腾了半天还是穿不好...】 脚步微微一顿,还未来得及分辨是谁在说话,屋内男子断断续续的痛苦哀嚎声传来。 魏氏赶忙大步跨入房门,就看见小儿子沈忆安脸色痛苦,蜷缩在床榻边。 而床榻上的女子半敞罗衣,见有人进来,才不慌不忙地拿了件外袍裹起春光,正是魏氏每每看见,都觉得晦气的长媳陆妙容。 长子南征兵败而亡,没留下子嗣,要是小儿子再伤了命根子不能人道,这偌大一个平昌侯府,岂不是就此断了香火?! 想到此处魏氏气急,怒目瞪向面前的女子正要发火,那奇怪的声音却再次响起。 【这女人是谁?】 魏氏到嘴边的话语一滞。 什么是谁?谁在说话? 正疑惑着,就见陆妙容拢了拢外袍,看向自己的表情涌上一丝审视。 【丫鬟叫我为少夫人,而这妇人看起来四十岁上下的年纪,锦衣华服,珠翠满头,身后仆妇成群,有这等排场,身份绝对在我之上,应是府里的当家主母,那我该称呼她为...】 半空中的声音顿了顿,前一秒还带着茫然和懵懂,但抬头的一瞬间,陆妙容就已经迅速收敛好神色,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对着魏氏颔首柔声道。 “婆母,您来了。” 相似的嗓音在脑海重叠,魏氏终于明白刚才那并不是什么梵音吟唱,而是儿媳妇的心声。 目光在又在陆妙容身上又打量了两圈,魏氏暗自思忖。 她为何不记得自己?难道是失忆了? 似是为了验证魏氏的想法,陆妙容的心声再次传来。 【我挣扎时被这厮砸伤后脑,醒来就记不得从前的事了,听说我刚死了丈夫,婆母就迫不及待地安排小叔子兼祧,是个惯会使手段的。】 【若是此时让她看出我失忆,岂不是将把柄送上门去给对方拿捏,只怕到时不止我的嫁妆,就连身后的母族也得听凭调遣,不如暂时瞒下,等到我充分了解自身处境和府里情况,再作打算不迟。】 魏氏闻言莫名心虚了一瞬,还真叫陆妙容猜准了。 她从一开始就看不上这个儿媳,奈何圣上赐婚无法拒绝,这次大儿子沈怀舟出事,本想直接将这个扫把星休回陆家的,但又舍不得那私库如山的金银财宝,这才跟侯爷商量,以留下长房香火为名,让次子沈忆安兼祧,与之圆房。 这样生下的孩子记为长孙,不仅可以继承她的嫁妆,还可以利用她娘家皇商陆氏的财力,母亲李氏一族曾经在朝中的势力,为侯府铺路。 至于陆妙容,等孩子长大,一碗毒酒灌下去,自然也就全了家族和孙儿的名声。 想到这里魏氏颇有些意外地看向陆妙容。 能见一步而猜全局,这份眼力与城府,她真是以前那个嚣张跋扈,蠢笨好骗的长媳么? 魏氏意欲试探,张嘴却发现有关听到心声之事,竟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封印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转头扫了一圈屋内众人,其他丫鬟婆子并无异样,只有小儿子脸上同样带着震惊和不解的神情,想必他也能听到这心声。 沈忆安确实听得见,但他此刻无瑕探寻这其中的原因,指着床上衣衫不整的陆妙容控诉道。 “母亲!” 他挣扎着爬到魏氏的脚边。 “这个jian人,明明答应了兼祧,临了却又反悔不从,还把儿子打成这样,母亲,您要为儿子做主啊!” 魏氏对小儿子虽一向不如长子疼爱,但看他脸色苍白,额头汗出如豆的样子,颇有些不悦。 但为了稳住陆妙容,还是装出一副慈怜痛心的模样,开口说道。 “妙妙,当初提议让安儿兼祧两房,也是经过侯爷首肯了的,为长房留下条根,何尝不是替你着想,舟儿走前尚未与你圆房,没有子嗣你日后如何在府里立足?” “可你不领情也就算了,下手如此之重,若是沈家一脉断了香火,你可承担得起这罪过?” 陆妙容听了魏氏的质问,目露嘲讽,心声腹诽。 【呵,不问伤情,先要论罪,好偏心的婆婆啊。】 两人听了神情又是一愣。 尤其是沈忆安,哭嚎声一滞,支棱起耳朵听心声继续分析。 【就算长子殒命,次子还在,婆婆这么着急主张兼祧,摆明就是想把世子位留在长房,老二以为捡了个便宜,实际上是为他人做嫁衣,这智商,日后被卖了怕都得帮着数钱。】 二人闻言,目光下意识望向对方,视线相接时又快速收回,彼此眼底晦暗的光影交杂。 沈忆安原来只当沈怀舟是府中的长子,受宠些也是自然。 听陆妙容这么一说,立刻想起自己以前想尽办法讨魏氏的欢心,却总是换来她的冷脸和教训,而沈怀舟呢,什么都不做便可以享受侯府的一切资源。 甚至死了,嫡母不惜向自己借种,也要把爵位留在长房,凭什么?! 论样貌、论才学,他哪里不如沈怀舟!? 因为愤愤难平,沈忆安心头钻上一丝怨恨,可他身份尴尬,不能当面质问嫡母,低着脑袋将拳头攥得紧紧的。 魏氏心思屡屡被猜中,脸上表情控制不住地僵硬。 偏偏有关心声之事像是被封了口,她既无法反驳,也不能阻止其继续,只能任由陆妙容揭下她虚伪的面具,当面挑拨与小儿子的关系。 再看陆妙容,神情淡淡,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身子一歪,半倚在床头,虚弱地回答她方才的话。 “儿媳便是想向沈氏族亲谢罪,也要等伤好了才行。” 她一边说,一边指指头上的伤,继续道。 “还望婆母准许,请个大夫过府诊治。” 说完她又瞥了一眼地上的沈忆安,心声冷笑。 【我方才那一脚力道不轻,再晚一点,他怕是真要断子绝孙了。】 魏氏即便再不喜欢小儿子,也不能真让沈家无后,瞪了一眼陆妙容,咬着牙叫下人去请大夫。 至于这绮香阁,她是多一刻都不想多待,让小厮架起地上的沈忆安正要离开,却听那半空中的心声“咦?”了一下。 【我道为何婆婆偏心至此,原来这沈二公子并不是她的亲生骨肉。】 第一卷 第2章 超绝相术 心声有如惊雷,在两人的心头炸开。 魏氏初听觉得陆妙容定是胡说八道。 当年她生长子时是难产,伤了元气,以至于怀第二个孩子的时候身弱,还不足月就有滑胎之像,是花重金请名医保下来的,为此吃了不少苦头。 受了那么大罪生下的孩儿,怎么可能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可是当她错头看向样貌与自己没有一点相像的沈忆安,见他神情明显有异,登时又没那么确定了。 按说这早产的孩子生下来,体质肯定难免羸弱,可沈忆安从小不仅能吃能睡,更是连风寒暑湿这等小毛病都很少感染,为此自己还专门去普华寺烧香还愿。 魏氏心里“咯噔”一下,难道真被陆妙容的心声说准了,根本就不是什么神佛保佑,而是李代桃僵! 可这等辛秘她又是如何得知?难道她私下里找人调查自己? 陆妙容不知道魏氏的心思,目光继续在她和沈忆安脸上回转,心声阵阵不绝于耳。 【一个人的过去未来,福祸寿数,都会呈现在面相十二宫上,我观当下婆婆的子女宫有一道青丝横断,她命里只有一个孩子,应是我那死鬼丈夫,小叔子兄弟宫亦是如此,证明他确与我夫君有血脉相连,可听说平昌侯并无妾室,想必这沈二是老爷子与外室的私生子,抱来换养在嫡母膝下的。】 【表面上恩爱不移,实则背地里各有“高招”,难怪都说大户人家是属蜂窝煤的,浑身上下都是心眼。】 魏氏虽然不知道蜂窝煤是什么东西,但也听出来陆妙容是在编排自己。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面子里子都被揭了个底掉,魏氏既气又恼,捏着帕子的手都在抖。 是啊,她怎么忘了。 陆妙容的外祖父就是鼎鼎有名的司天监监正李乘风,传说他堪舆风水、观星望气、卜卦看相都是一绝,深受先帝和新皇器重。 本有望获封国师,却不想后来出了那档子事,落了个惨死的收场。 因膝下只得了李氏这一个女儿,没收养徒弟,还以为一身本事就此失传了呢,没想到都教给了陆妙容。 若不是这突如其来的心声,她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儿媳是个半仙儿! 想来在云京勋贵圈里,她与平昌侯也算是颇受人羡慕的一对眷属,如今得知几十年的感情是假的不说,丈夫竟然还把与别的女人的私生子,放在她眼皮子底下养,真是岂有此理! 怪不得她一见沈忆安心里就会莫名的不舒服,明明他表面也很孝顺讨好,但就是亲近不起来。 早知道他是这样狼子野心,恨不得亲手掐死他! 但转念魏氏又冷静了下来。 如今自己的长子没了,娘家的势力也大不如从前,如果直接质问次子的身份,保不齐惹恼了侯爷,直接将自己扫地出门,那样岂不正好给那外室让位? 不行! 自己辛苦钻营的一切,怎能拱手送人! 可是她又咽不下这口恶气。 正在难以抉择的当口,陆妙容心声依旧不疾不徐地分析。 【眼下没了嫡子,这外室子恐怕生了鸠占鹊巢的心,婆婆想稳固自己地位,却推我入火坑,自古兼祧的女子多没有好下场,这冤大头我必不可能当,眼下沈二伤了那处,虽然暂时没办法人道,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得想别的办法...】 她状作不经意地继续打量魏氏的面庞。 【奇怪,如果长子身死,那婆婆的子女宫应该是暗淡无光才对,可就在刚才,我看到一丝生机,莫非我那夫君还活着?】 魏氏猛地攥紧掐紧手心。 要说之前她还对陆妙容的心声和能力抱有怀疑,此时却无比希望她是真有这神机妙算的本事。 只要长子活着,她侯夫人的位置就没人能撼动,不仅后半辈子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还可以亲手把沈忆安背后的那个贱人揪出来。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陆妙容,心里的呐喊呼之欲出。 快,你快说啊,说舟儿还没死! 可陆妙容却并没有如她所愿继续推算,反而收回了目光,模样虚弱累极了一般。 【这相面也是极耗费心神,我现在头晕眼花,还是歇歇再看吧。】 魏氏急得吐血,却没办法追问。 心思一动,她让人先扶着沈忆安回房,等人走了之后,又换上一副怜惜小辈的慈爱模样,上前拉住陆妙容的手说。 “妙妙,这几日你就好好养着,不必来问安了,舟儿没了,若你再有个三长两短,那才真是要我的命呢。” 说着,她交代身旁的丫鬟道。 “春娥,将我房里那盒上好的人参取来,照顾少夫人要精心细心,千万不可怠慢,知道吗?” 说罢对她使了个颜色。 虽然春娥听不到心声,但陆妙容这次失忆,正是在其身边安插自己眼线的好时机。 只要获得陆妙容的信任,拿住她的把柄,日后还愁掌握不了她的财产和人脉吗? 等探听到舟儿的下落,将人安全接回来,她便可高枕无忧。 春娥会意正要答“是”,却听陆妙容又道。 “谢婆婆体恤,春娥虽好,但儿媳还是习惯原来房中的人伺候。” 话音刚落,她轻睨了春娥一眼,心声再起。 【这丫头福德宫乱纹横生,黑气萦绕,是个贪婪无度,自私自利且心术不正的人,她身为奴仆并无衷心,这样的人既不可信,也不可用,肯定不是我院子里的...】 说着她不动声色地抽回与魏氏交握的手,目光柔顺,心声却讽刺又直接。 【婆婆,你想放个人在身边监视我,对吗?】 魏氏听了,笑容僵在脸上。 好在这时下人将大夫带到,她连忙让开位置。 为了早日得知儿子的消息,不能与陆妙容闹僵,只能暂且先依着她的意思,同身后的婆子道。 “去浆洗房把那丫头带回来。” 语罢起身离开了绮香阁。 魏氏走后没多久,一个身穿粗布麻衫的小丫鬟就被带到了陆妙容面前。 她白皙的小脸略显憔悴,虽然换了干净的衣服,脖颈间和手背上却还依稀可见被鞭子抽打过的伤痕,想来是挨了不少磋磨。 丫鬟进门并未多做反应,见大夫正给陆妙容包扎,熟练地上前帮手。 陆妙容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心声肯定道。 【受了罚却无过分怨怼,倒是个性子坚韧的。】 第一卷 第3章 破面 小丫鬟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一不留神手重,牵动了伤口。 见陆妙容吃痛出声,连忙停住了包扎的动作,熟练地双膝跪地、伏在榻前,一言不发地等待着主子的发落。 陆妙容拄着额角揉了揉。 “起来说话吧。” 丫鬟并未依言起身,仰头疑惑地看向陆妙容。 以往她帮小姐梳妆,不小心扯到一根头发都会惹来一顿臭骂。 这次因为走神,弄得伤口再次开裂,渗出血来,小姐非但没有要打要罚,反而温声软语地让她起来说话,有点不可置信。 想到这里,丫鬟重新正姿跪好,语气谦卑,腰板却挺得笔直。 “奴婢自知手脚愚笨,惹人嫌弃,还望小姐看在奴婢服侍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放奴婢一条生路吧。” 随后,她扬起倔强的小脸。 “奴婢自请前往西山李氏宗祠,为老家主守灵,这辈子不再踏入云京一步,请小姐成全。” 陆妙容看了看她,挥手让屋子里的其余人等出去后,才皱着眉头问道。 “你方才口中的老家主是何人?” “老家主是原司天监的首官监正李乘风大人,也就是您的外公啊。” 丫鬟下意识回答后,神色更加疑惑不解。 小姐怎么会连老家主都不知道呢? 【司天监观测天象,推演历法,首官更是非玄术高人不能胜任,看来我的一身本领,都是来自他老人家的传授。】 陆妙容端详着丫鬟的面容,心声飘荡开来。 【这丫头地阁朝元丰满,口大唇红,奴仆宫有一根赤红丝线与我相连,她为人可靠而且是我衷心的奴仆,可以完全信任。】 不等丫鬟惊觉为何小姐不开口也能说话时,陆妙容伸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直接了当地说。 “我被沈二打伤头,失去了记忆,为防止被有心之人利用,我需要了解自己的身世,与侯府众人的关系如何,你既然跟在我身边多年,对这些情况应该很了解吧。” 小丫鬟愣了半晌,迟疑着点点头,紧接着又摇摇头。 之前的小姐,会因为世子当面夸了她长得好看,做事机灵,就打发她去浆洗房干最累最重的粗活,如今突然又说最信任的就是她... 她一时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陆妙容。 陆妙容看丫鬟犹犹豫豫的样子,心声不疾不徐地分析。 【丫头气血充沛,身上隐约散发着功德之光,有学过体术和玄术的迹象,明显不是普通的侍女,这么一个厉害角色在我身边保护,想来是碍了有些人的眼。】 【侯府的人不能明着动我,但除掉一个丫鬟却是轻而易举,之前将她调走或许是为了保她一命,但是我现在记忆全失,身边虎狼环伺,急需一个心腹帮手...】 心声顿了顿,陆妙容眼中冷光乍现。 【我既然用她,自然也就有本事保护她,谁若是再妄图在背后使坏,别怪我不客气。】 心声告一段落,陆妙容抬头继续对小丫鬟道。 “别怕,你实话实说就是。” 丫鬟一直以来心里的酸涩和委屈被冲散了大半。 她就是再傻,也知道这声音是小姐未能说出口的心里话。 自从被赶出绮香阁后,府上的人都骂她狐媚,是个不安分的。 后来偶然听一起干活的婆子说起,世子曾经以魅惑主家为由,派人去绮香阁捉拿自己问罪,原是要打断腿发卖出府的,听闻小姐已经将自己贬作粗使,这才作罢。 小姐不是故意作践她,是在变相保护她! 而她却因此而记恨小姐,真是该死! 小丫头将拳头握紧,再一次跪下时,多了些心悦诚服。 “奴婢必定知无不言。” 陆妙容轻声笑了笑。 “日后我两相互扶持,也算是盟友了,不必以奴仆自称,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 丫鬟说到一半,对上陆妙容警示的目光,才改口道:“我是小姐的陪嫁丫鬟,叫鸣玉。” 说着,她将往事一一道出。 陆妙容本是皇商陆家嫡女,老监正还在世时,给她和平昌侯府的长子沈怀舟定下亲事。 可自从李乘风死后,侯府见李家势不如前,担心为其声名所累,沈怀舟又在上元节灯会,对丞相之女左晴一见钟情,一心想与陆家退婚。 陆家不允,陆妙容更是不依,寻死觅活地非沈怀舟不嫁。 此事在云京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终是传到了当今皇帝的耳中。 新皇感念李监正一家三代簪缨,又愧疚于当年李乘风大人的死,于是降下圣旨,赐婚陆沈两家。 沈怀舟一来不敢抗旨,二来皇帝用世子之位相要挟。 虽然他最后不得已娶了陆妙容,但成婚后一直冷落她,至今没有圆房。 陆妙容为了博得夫君欢心,拿出私产供养起整个侯府,还借母族李氏在朝中的势利帮沈怀舟上下打点。 不然就凭沈家一个快没落的侯勋,沈怀舟一个师出无名的世子,根本不配参与大将军南下夺回临安旧都之战,更别说还坐上了副将军的位置。 原想着这一战多少立些军功回来,沈怀舟必定会被当今陛下重用,侯府也能借此飞黄腾达,成为云京新贵。 没成想不久后,传回的竟是大军败阵,沈怀舟所部全军覆没的消息。 鸣玉说完,就见陆妙容眉头拧成一团。 以为是重提世子的死讯勾起了她的伤心事。 “小姐,您...” 她刚想开口劝慰,后面的话就被心声堵了回来。 【这么荒唐又恋爱脑的事,怎么可能是我做的?!】 鸣玉虽然不知道恋爱脑是什么意思,但能听出来陆妙容的质疑。 正要指天发誓自己所说都是实情,绝无半字虚言时,就听陆妙容柔声道:“取一面铜镜来。” 心声悠悠扬扬。 【她所说是真是假,我一看便知。】 铜镜还能分辨真话假话? 鸣玉一边疑惑,一边却已经手脚麻利地将梳妆台上的手持青鸾镜,送到陆妙容手中。 陆妙容接过来仔细端瞧。 镜中的女子容色清丽,五官出挑,尤其是一双黑眸,好似潋滟群山上逶迤的一弯冷月,多看一眼都要沉醉其中。 然而片刻之后,她眼眸中满是不解。 【怪事,我脸上好似有一团薄雾笼罩,竟叫人看不清面宫。】 鸣玉闻言转头往陆妙容脸上看去。 小姐脸上清清白白,一目了然,哪里有什么雾气。 陆妙容放下铜镜又吩咐。 “打一盆清水,再取些艾叶和糯米来。” 鸣玉对侯府颇为熟悉,不一会儿就将三样东西放在陆妙容面前。 陆妙容把艾叶泡在清水中,又将糯米充分浸湿后,轻轻敷在脸上。 等到整张脸都被湿糯米擦过后,盆中清水已经变得乌黑发臭。 陆妙容再次抬眸向铜镜中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登时惊得她柳眉倒竖。 【怎么会?怎么竟然是破面之相?!】 第一卷 第4章 天诛 鸣玉以前曾经跟在李监正身边服侍,对玄学术法也有一些了解,却不知道陆妙容口中的“破面”是什么意思。 她张嘴想问,却发现有关心声之事,完全没办法提及。 好在陆妙容震惊过后,继续敛神沉思,心声跟着念叨。 【原想着观一观本来面貌,看看是谁在背后阴谋作祟,却没想到,最“十恶不赦”得人竟然是我自己呗?】 十恶不赦? 鸣玉端着盆的手一抖,差点将水倾洒出来。 小姐平时是骄纵蛮横了一些,但也不至于用上“十恶不赦”这么严重的字眼吧。 她继续支棱着耳朵去听,陆妙容的心声有如一团乌云,带着压抑和凝重倾轧而过。 【人的面相十二宫,可以预示一生的吉凶祸福,两到三宫不圆满的,这辈子都会过的坎坷困苦,若是再多行不义,做下恶事,对应的命宫就会破碎。】 【为了谋夺家产杀害手足之人,兄弟宫会破碎;打家劫舍的盗贼土匪,财帛宫会破碎;多落胎的女人,子女宫会破碎...】 【更有一些人,他们是天生坏种,作恶从来不问缘由,杀妻弃子,淫母弑父,抢劫只是好玩,杀人只为取乐,这种人的面宫几乎全部破碎,所以也被称为破面。】 鸣玉听得心惊肉跳。 面宫全部破碎,这人得长成什么样啊。 正巧陆妙容的心声解释道。 【想知道破面之人长什么样子不难,上秋后的刑场上转一转,那些等着被砍头的犯人里,总有那么一两个是破面的。】 鸣玉吞了吞口水,目光往陆妙容脸上扫去。 小姐的容貌标致,是云京数一数二的美人,怎么看也跟死刑犯不搭边啊,会不会是看错了。 陆妙容闭目,心声莫名沉重。 【如破面这等恶贯满盈之人,即便不被人罚,也会被天诛,突发恶疾病死、出门被马车撞死、喝水被呛死,亦或是...】 心声将落未落,窗外云层中,隐隐藏着闷雷滚滚。 陆妙容面色冷峻。 【破面现世,这天雷怕是追着我来的。】 鸣玉心说不会吧,夏日本就多急雨,会有响雷也不奇怪啊,它还能专劈侯府不成。 整想着,一道电光就落在了院里,当时就将一棵枣树霹得冒了烟。 鸣玉目瞪口呆。 这天诛如此可怕?那小姐岂不是在劫难逃? 陆妙容见此却目光一动。 【雷击枣木,看来我还有些气运。】 接着她吩咐鸣玉道。 “取一截枣木断枝来。” 一边说一边还瞄了眼阴鹜的天色,补充道。 “要快。” 雷击枣木是玄门神木,经常被用来制作法器,有驱魔辟邪的功效。 鸣玉自然也知道雷击木的厉害,赶忙从檐下取来斧头,为防止雨水突降打湿树木,还带了把阳伞罩着,才抡圆膀子挥砍。 期间屋外雷声隆隆,如同重鼓敲在人心上。 等她拿着雷击木扭头往回跑时,又一道天雷刚好追至。 陆妙容顾不得自身安危,伸手一把将她拉进屋内,不然鸣玉此时怕已经同廊前的花盆和泥土一样,被炸成焦黑一片了。 接过雷击木,陆妙容听着越来越近的炸雷对鸣玉说。 “找个安全的地方躲着。” 而后立刻咬破自己的食指,一边在断木上手画紫薇讳,一边口念二十八星宿。 “二十八宿盾,一字定乾坤,敕。” 说来也怪,在陆妙容收指的瞬间,外面立刻雨过天晴,仿佛方才电闪雷鸣的景象只是错觉。 鸣玉看到这神乎其技的一幕,打心里对陆妙容的本事心悦诚服。 而陆妙容自己也终于长舒一口气,力竭坐在桌前小凳上。 【好渴。】 “小姐!” 鸣玉赶忙上前将人扶起来,又倒了杯水递到她手边。 陆妙容的脸色比方才又苍白了几分,但看向小丫头的眼神却是欣慰的。 【以身犯险帮我取来雷击木,又能及时察觉到我的需要,果然没看错,她的的确确是我的忠仆,小鸣玉,谢谢你。】 偷听了心声的鸣玉脸上一臊。 如果不是小姐,自己都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是她要谢谢小姐才是。 将陆妙容安置在榻上,鸣玉说到。 “小姐,您安心睡一会儿吧,我去把外面那些收拾一下。” 见陆妙容点点头,放心地闭上眼睛,鸣玉暗暗在心里发誓。 从今往后,她一定好好守护小姐,绝不辜负夫人和老家主的期望。 此刻承安堂内,气氛安静地尴尬。 等到妻子林清霜去送大夫,屋子里就剩下自己和嫡母两人的时候,沈忆安不顾下身疼痛,扑跪在魏氏脚边。 “母亲,您别听跟那个贱人胡说,儿子是您身上掉下来的肉,这还有假?她定是知道自己惹祸,怕您和父亲怪罪,才故意挑拨离间,不信...不信您去问父亲,或者去问祖母也行,我们的话难道还不如一个外人可信吗?” 沈忆安口口声声全是诋毁陆妙容,可听在魏氏耳中却句句都是在嘲讽自己。 苦心为侯府钻营多年,到头来不也落了个“外人”的下场? 她心里恨不得将沈忆安千刀万剐,面子上却扯出一个笑容,伸手将人扶了起来。 “母亲岂是那么轻易就被挑唆的人,快起来。” 沈忆安见魏氏面色无常,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忍气吞声熬到今天,只差一步就能把这个老刁妇赶走,接亲娘入府一家团聚,怎么甘心被陆妙容三言两语破坏。 扶着魏氏的手回到床榻上,沈忆安故意挤出两滴眼泪,一副重伤难耐的模样,小心试探着。 “母亲,要不要派人去找找大哥?也许...” “不用。” 魏氏立刻挥手打断他的话,但又觉得反应太过,解释道。 “我是说你有伤在身,就别操心了,你大哥的事,我自会找侯爷商量。” 说着正好林清霜进门,魏氏又交代了几句让她要好好服侍,这才离开。 沈忆安看着魏氏走远,冷下脸问道。 “事情办好了么?老刁婆已经起疑心了。” 林清霜一边喂他喝药,一边凑近小声说着。 “放心吧,已经交代过春娥了,一有动静就会立刻前来禀报。” “不止,还有长房那边,也要派人盯好了。” 沈忆安说着,眼中凶光毕露。 “不管那陆妙容贱人说的是真是假,决不能让沈怀舟活着再回侯府。” 第一卷 第5章 借你气运一用 翌日。 鸣玉端着清水进门时,就见陆妙容已经起了,正坐在床尾,目不转睛地盯着手里那块木牌出神儿。 “小姐,鸣玉伺候您梳洗吧。” 她说着话来到近前,余光只是瞟了一眼,就惊讶地张大嘴巴。 “小姐,这...” 明明昨天还好好的雷击木护身符,此刻一道裂痕横在当中,上面陆妙容用指尖血描下的紫薇讳也变得模糊不清,好像年久干涸的墨迹。 陆妙容幽幽叹了口气。 “事到如今,也不必瞒你了,我面宫皆碎,乃是破面之相,昨日让你冒险取来雷击木,是借其纯阳之力护身躲避天道诛罚,可仅仅一晚就被侵蚀成了这个样子,看来我身上的罪业不轻,你继续跟着我怕是也会厄运缠身...” 鸣玉不等她继续说下去,就打断道。 “纵然前面是刀山火海,鸣玉也誓死追随小姐!” 陆妙容却笑着敲了敲她的小脑袋。 “别急着表忠心,破面之人恶贯满盈,你就不怕助纣为虐?” “鸣玉虽然眼界窄没读过书,但也分得清是非善恶。” 她的小脸上满是坚定和倔强。 “自成婚后,小姐恭顺夫君,赡养公婆,除了每日去给夫人老夫人问安,几乎足不出户,就是想做伤天害理的事,也没有机会啊,何来的恶贯满盈?何来的罪业?依我说天劫本不该小姐承受,这其中定是有人陷害!” 陆妙容听了心声赞许。 【可以啊,我的小鸣玉不仅有一副赤胆忠心,分析起事来也条理清晰头头是道,这哪里是小丫头,分明是大宝贝~】 鸣玉脸红。 小姐夸她了,嘿嘿。 “既然你也说我没做过,那就只剩下另一种可能——换命。” 陆妙容目光飘向窗外,问道。 “鸣玉你说,我有多久没回过娘家了?” —— 云京地处偏北,虽然不比旧都临安繁华,但街上各种店铺鳞次栉比,人们穿梭其中,熙熙攘攘的,倒也显得格外热闹。 陆妙容被鸣玉紧紧抱着胳膊前行,动作很是不便,拍了拍她的手。 “鸣玉,我是你家小姐又不是你的囚犯,至于这么寸步不离吗?” 鸣玉皱着小脸,无奈道。 “小姐,自打咱们从侯府出来,您一路踩进水沟两次,被折断的幌子砸到两次,‘不小心’被人撞到三次,还有一次差点冲到疾驰而过的马蹄子底下了...” 她再不看紧一点,还没走到陆家,小姐就得命丧半路。 这天诛怎么跟闹着玩似的,整不死人光恶心人。 陆妙容食指点在她眉心,揉开小丫头皱成一团的眉头。 “那真是有劳鸣玉大侠护送了。” 鸣玉闻言不好意思地红了红脸,想起出门前陆妙容的话,担忧道。 “小姐,换命的人当真会在陆家之中吗?” 那些可都是小姐嫡亲的人啊,怎么能下得去手? 陆妙容平视前方,目光悠远,似是穿越人潮。 “只是猜测而已,云京城懂玄术的人不多,外公他老人家只得了母亲一个女儿,回去问问也许会有什么线索。” 她嘴上说的轻松,心声却凝重。 【改运换命这等秘术,不光需要极高的道行和精准的时机,实施起来也极为复杂麻烦。若是交换的两人命格相斥,不仅无法顺利换命,施法之人也会一并遭到反噬,轻则修为大损,重则性命不保。因此,在选择换命对象时,必须慎之又慎。一般而言,血亲之间由于血脉相连,命格更为契合,成功的可能性自然更高一些,拿我命格的人,十有八九是家里的亲眷。】 【不过这些还是别告诉小鸣玉了,免得她过于担心。】 鸣玉挽着陆妙容的手更紧了一些。 都这个时候了,小姐还想着她。 可惜老家主不在了,不然一定抓那人个现行,给小姐报仇。 两人正走着,街边的粮店里的伙计手里提着棍棒敲敲打打,喊打喊骂地往这边而来。 “你这腌臜的臭老鼠不仅偷粮还咬人,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还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打死你个小贼种!别跑!” 说话间,一道黑灰色的影子如闪电般“嗖”地窜至脚下。 鸣玉见状,习惯性地抬脚就要踩下,然而陆妙容却敏锐地察觉到那小东西眼中闪烁着灵动的光芒,显然并非凡物。 她急忙抬手拦住。 “别……” 话音未落,伙计手中的铁棍已猛然挥来,不偏不倚正敲在陆妙容的脚面上。 她吃痛之下,一个踉跄跌坐在地。 “小姐!” 鸣玉惊呼一声,慌忙上前搀扶。 伙计也吓得脸色发白,连连道歉:“真是对不住这位夫人,是小的手底下没准头,得罪了!今天我非要逮住这臭东西,扒皮抽筋,给您出气!” 陆妙容摆摆手,打断他的话。 “偷粮罪不至死,何况它方才并非咬人,而是救了你家小儿一命。” 说着,她抬手指向刚刚从孩童脚边溜回墙缝的红尾蝎,解释道:“若是方才没有这小老鼠扯咬裤脚提醒,那孩子怕是已经让那蝎子蜇了,后果不堪设想。” 伙计闻言,低头看了看那已不见踪影的小老鼠,又看了看自家安然无恙的孩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脸上满是后怕与感激。 鸣玉将陆妙容扶起来,暂时安置在街边茶水摊的座位上,匆忙去药铺买药膏。 陆妙容才理干净外裙,就见天色暗了下来。 她心说不会吧,摸向怀里的木牌,却摸了个空。 一定是刚才混乱时弄掉了。 老天若是想让一个人死,真是连口气都不会让你喘。 逐渐增厚的云层中,藏着闷雷滚滚。 陆妙容拖着肿脚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木牌的踪迹。 再继续待下去,这附近的百姓都会遭殃。 可就算她现在立刻赶回侯府,取剩下的雷击木制作新的护身符也来不及了。 陆妙容环视四周,想着最不济也要找个空旷点的地方,省得祸及他人。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不远处的巷子里,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正停在道边,周遭紫气环绕,想必主人是个有大功德大气运的。 陆妙容一喜。 今日只能借你气运一用了! 第一卷 第6章 我只是瘦了,你儿子却要死了 雷声滚滚,已近在咫尺,陆妙容不敢耽搁,忍着脚上的剧痛,快步奔向那辆停在路旁的马车。 她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地开口:“惊扰车里的贵人,天色不好,一时半刻后怕要有急雨降下,能不能容我进来避一避?” 车内一片寂静,无人应答。 陆妙容心中焦急,却也知道自己的借口拙劣。 然而,事关身家性命,她只能硬着头皮再次开口。 “不出声的话,我就当阁下默认了。” 说罢手脚并用地往车上攀去。 然而,不等她上来,车帘忽地被掀起一角,一柄闪着寒光的剑刃直指她的咽喉。 “滚。” 车内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杀意凛然。 陆妙容眉头紧蹙,心声暗自腹诽。 【这人未免也太没有礼貌了!我是别有用心没错,但也仅仅是想借下气运保命,于他又没有什么损失,至于么……】 剑刃微微颤动,显然车内之人也能听到她的心声。 天雷已追至头顶,陆妙容再无时间另寻他路。 她咬了咬牙,心中发狠。 【既然连这么点方便都不肯行给他人,就别怪我硬要跟你扯上因果!】 她干脆破罐破摔,迎着剑锋又上前一步。 【距离这么近,天雷劈我的时候,马车也必会被波及,就当是你见死不救的‘报应’了。】 陆妙容并不知道自己的心声已全部泄露给对方,抬手欲抓住那剑尖,俨然一副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架势。 就在此时,一道惊雷轰然砸下。 电光火石之间,那柄冷剑忽地收回,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骨节分明而修长的手,一把将她提上了车。 车厢内光线昏暗,有些压抑,淡淡的血腥味萦绕鼻尖。 然而陆妙容却感到一阵轻松,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方才心头那沉重的威压,此刻也已经随着气运的滋养而渐渐缓解。 除此之外,她还隐隐察觉到一股温和的力量在体内流转,如同春日的暖阳融化了冰雪,神识都被滋养了一番。 得了人家的“恩惠”,陆妙容自然也不好意思再恶言相向,正准备跟车子的主人道声谢,窒息感就吞没了才到嘴边的话语。 “唔...咳咳...” 她脸朝下被按压进车厢的软垫中,手脚都被人死死扣住动弹不得。 阴凉如冰的声音贴近耳朵。 “上一个敢这么威胁我的,已经是个死人了。” 后脑的力道逐渐增加,陆妙容心知在巨大的力量差距下,再无计可施,心声幽怨。 【原以为受祖宗阴德庇护,找了个大功德大气运的贵人保命,谁知却是撞上了阎王,看来今日该着我陆妙容命丧于此...】 【等到了下面,我非要问问我那外公,知不知道是谁给我下了这换命的禁术,哪怕成了冤死鬼,我也绝不放过他。】 陆妙容? 是李家那位监正的外孙。 男人周身溢出的凛冽杀意淡了几分。 察觉到手下的人气息渐渐微弱,稍作思虑还是收回了力道。 意识渐渐模糊间,陆妙容突然感觉身上一轻。 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被扔出车外。 “咳咳咳咳...” 她像是一只搁浅的鱼,即使咳得满脸通红,也不忘大口汲取着空气。 “小姐!” 等缓过来少许,鸣玉正好也闻声找来,看陆妙容的狼狈样子自责道。 “您怎么一个人到这边来了?发生什么事了?都怪我,不该离开小姐身边,” 陆妙容声音微哑。 “我,咳咳,找地方避雷。” 她看向昼明的天空,心声感叹。 【车上那人好强的气运,只是润泽了片刻,就暂时消减我身上的罪业,缓刑天诛。】 动了动手指。 【道骨似乎也恢复了一些。】 【要是能多跟这人见几面,养回我一身道行,或许能为找回命格赢得时间,可惜刚才没看到他长什么样子。】 想到这,陆妙容在鸣玉的搀扶下起身。 “鸣玉,你知不知道那是谁家的...” 她抬手欲指,却发现周遭哪里还有那辆马车的踪迹。 鸣玉疑惑。 “小姐方才遇到了谁?” 陆妙容哑然:“算了,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转身之时,鸣玉从她身后的腰封上拆下一样东西。 “小姐,这件穗子...” 陆妙容眼睛一亮。 “估计是刚才那位贵人不小心掉下的...” 她心声欣然。 【剑穗长期佩戴在主人身边,浸染了部分气运功德,正好能暂时替代雷击木护身,而且像这等大气运的人,在云京城肯定非富即贵,这东西上还有明显的纹饰,在勋贵圈中打听一番,也不怕找不到人是谁。】 “收好了,以后等再见时,也好还给人家。” 两人并肩走远。 没注意到身后巷尾转角,一辆马车的窗帘被掀开道窄窄的缝隙。 —— 皇商陆家门口。 鸣玉刚要上前去叫门,就跟从里面急急忙忙冲出来的小厮撞在了一处。 等他从地上爬起来定睛一看,脸上满是惊讶。 “三小姐?是三小姐吗?您回来了?!” 陆妙容路上已经从鸣玉的口中得知,自从自己嫁人后,因为夫君不喜,她减少了同娘家人的往来。 除非是要钱要铺子,就连逢年遇节,父母寿辰都没有登过门,更别说拜礼了。 侯府看不起陆家是商贾出身,但用起银子和李氏一族的关系来却从不手软,也因此也招来了陆家人的不满,明里暗里地编排侯府。 本来应是姻亲的两家,就这样关系闹得越来越僵,陆妙容更是两年都未曾踏进过家门一步了。 以至于小厮看见她的时候,都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陆妙容上前一步。 “是我,父亲和母亲可在家中?” 小厮被弄得有些手足无措,点点头又摇摇头的。 “在在,那个夫人在,老爷带着姨娘和四小姐巡庄查账去了。” 说着他让门房去通传,自己则依照吩咐出门办事。 李氏夫人听闻女儿回家,将人迎进院里后,亲自到小厨房准备她平日里最爱吃的茶点和果子。 陆妙容目光跟随亲娘忙碌的身影而动,心声念念。 【发际圆润如弧,印堂明净、眉如新月,五官柔和而不露锋芒,是性情温和、不喜与人相争的面相。】 【换我命格的人,不是她。】 鸣玉听了,暗暗松了一口气。 等到李氏再次进门,丫鬟将干果、糕点,林林总总地摆了满满一桌。 她望着许久未见的女儿,眼眶不禁又湿润了。 想要像小时候那般,为她将额间的碎发轻轻挽到耳后,可手刚抬起,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最终只是轻轻落在了自家闺女那白净的手背上。 “妙妙,你瘦了。” 李氏的声音里带着心疼与怜惜。 然而,陆妙容心声却语出惊人。 【我只是瘦了,但是你儿子陆争流,怕是要死了。】 第一卷 第7章 牵连满门 李氏的手蓦然一僵,目光迅速扫过四周,却未见有人开口。 唯有陆妙容,正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她,那眼神更似审视,带着一种她从未在女儿眼中见过的探究与凌厉。 她心中疑惑,想问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争流究竟出了什么事的时候,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钳制,唇齿难以启合,急得指尖微微发颤。 还是鸣玉敏锐地察觉到了李氏的窘迫,适时解围道。 “夫人,方才奴婢与小姐回府时,见二公子身边的安福匆匆出门,说是奉了夫人的差遣,可是出了什么要紧事?” 陆妙容赞许地看了鸣玉一眼。 【小鸣玉越来越机灵了,还没开口就知道我想问什么。】 鸣玉见状,尴尬地笑笑,顺势给李氏递了个眼神过去。 李氏虽然奇怪,但明白眼下儿子的事更加重要,于是顺着鸣玉的话头往下说到。 “还不是争流那个不省心的兔崽子!在画舫为了一个歌姬与人起了口角,似乎还动了手,结果被人家扣下了,我正让安福带着银子去赎人呢。” 陆争流向来是个放荡不羁的主儿,行事张扬,玩世不恭。 即便家里已经有了六七个通房,却依然经常流连画舫、楚馆这等烟花之地。 再加上整日里与狐朋狗友厮混,喜好赌钱,不求上进,所以即便他身后是财力雄厚的皇商陆家,也没有人家愿意把姑娘嫁给他做正妻,至今仍然浑浑噩噩地混日子。 然而,说到底他也只是纨绔了些,平日里小打小闹偶有,但怎么想也不该闹出人命来啊。 李氏只当自己方才听错了,却又忍不住埋怨。 “都怪我,平日里对他太过娇纵,竟让他惹出这等事来。” 陆妙容抿了一口茶,配合着李氏宽慰了几句,目光中的凝重却并未消减。 【母亲她子女宫中代表亲儿子的那条细线忽明忽暗,上面有黑雾绞绕纠缠,隐隐有覆盖整个面宫的趋势,这可不是什么寻常的口角纠纷,用银钱就能解决的,轻则陆争流一人死于非命,重则...】 心声顿了顿,终究还是说出了让鸣玉和李氏夫人都害怕听到的话。 【重则牵连陆家满门性命。】 “咣当!” 李氏手里的茶杯应声落地。 茶水打湿了陆妙容的鞋面和裙角。 李氏虽然出身玄门之家,但对玄术了解的甚少。 父亲李乘风也总说她缺少天分,反而对外孙女陆妙容青睐有加。 只不过妙妙她是女孩子,不能像男人一样继承监正的职位,而且从以前送她去听讲经的经历来看,她自己也对玄术道法之类的没什么兴趣,经常上课就蒙头大睡。 父亲每每看到倒也不责怪,只是笑笑随她去。 如今听她相面说的煞有其事,李氏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正在这时,安福回来了。 满脸是汗地进来禀告。 “夫人不好了!” 李氏心里“咯噔”一下,忙问。 “怎么样?人没赎回来?” 安福喘的上气不接下气。 “赎不了了,少爷连同肃国公府的楚小公爷一起,都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说是犯了要案,下狱等候审讯。” 李氏闻言身形一个踉跄。 大理寺素来是处理重案、要案的地方,进去的人不管有罪没罪,都要熬上一波刑罚,就是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若是在查出陆争流与案件有什么关联,犯了重罪,怕是真要连累整个陆家。 仅仅只看了一眼,竟然都被妙妙她算准了! 李氏顿时慌了心神。 ““偏偏又赶上老爷不在,府上只有我一个妇道人家,这可如何是好...” “母亲您先别着急。” 陆妙容扶李氏重新坐稳,抬眼问安福。 “可知道二哥牵连了什么要案?主审官是何人?” 安福努力地回想了一下,才说道。 “现场附近的人七嘴八舌,小的又太着急回来禀报,只听办案的差役重复说着可能与‘血食案’有关,至于主审的大人,小的人微言轻,恐怕打听不到...” 安福说起的血食案,之前一段时间在云京闹得沸沸扬扬,鸣玉在浆洗房的时候都有所耳闻。 据说起初只是庄子上的家禽和牲畜偶有丢失,找回来的时候都被放了血,只剩层皮。 人们开始都以为是附近山林里黄鼠狼之类的野兽作怪,也就没有在意。 可直到后来被咬断脖子的变成了人。 第一个报案的是附近庄子上的农户,他的妻子去地里干活之后久久未归,带人在田间找了一圈才发现人已经死了。 第二个发现尸体的是收更的更夫,回家前去早市叫碗早点,却发现了摊位后面已经没气了的摊主。 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个受害人的出现,他们无一例外死状恐怖,全身上下干瘪的吓人,就好像是那些被吸干了精血的牲畜一样。 鸣玉将听来的事在陆妙容和李氏面前一说,李氏更是觉得心慌意乱。 “怎么会,争流怎么会跟这样恐怖的案子扯上关系?” 她无处申诉,只能仅仅攥着陆妙容的手。 “我儿子天性纯良,绝不可能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 为陆争流“鸣冤”的同时,她也知道,一旦陆争流被确认跟血食案有关,那陆家即便不被牵连入罪,好日子也就此到头了。 不用官家撤他家皇商的名号,以后陆家的生意也会一落千丈,毕竟,谁会想要跟杀人犯的家族有生意往来?躲还来不及呢! 而且日后陆家的后人,男子在官商两道永无出头之日。 女子已经出嫁了的,永远在婆家面前抬不起头来,还没出嫁的,这辈子都别想再找到好人家。 他们陆家大房,就是整个家族的罪人! 李氏此刻已经是六神无主。 父亲没有看错,妙妙果真是难能一见的玄门奇才,只是看了自己那么一眼,就断准了整个家族的命运,可是... 可是她此刻多么希望是女儿看错了! 她李木棉的儿子、女儿,不该平白有这一遭劫难啊! 正在她无处哭求的时候,就听陆妙容心声郑重。 【此事确实有些棘手,不过细看母亲的子女宫有三条细线,一条黑丝将断未断,是陆争流,一条红线飘扬,应是我们远嫁的长姐,还有一条前端纤弱,然而却尾罩紫金气运,俨然是驾雾飞升之势,有力挽狂澜的手段,能挽救死局于万分之一。】 李氏夫人微愣。 这个人是... 就听陆妙容心声狂悖。 【当然是我。】 第一卷 第8章 手伸的够长的 听了陆妙容的心声,李氏和鸣玉交换了个眼神,彼此相顾无言。 是,陆妙容的相术精准这一点她们见识过了,也承认她的确是造诣高深。 但是陆争流的事牵涉命案和刑狱,已经不是靠玄术和银钱就能疏通的了。 若是老爷陆宏在,好歹能联系几个说话有分量的官家大人,给行行方便,哪怕让她去牢里见一见自己的儿子,送些衣物铺盖也好啊。 可现如今他在外巡庄查账,也不知道查到哪一处的庄子铺面,连个准确点的住处都没有,送信都不知道该往哪里送,真是叫人走投无门。 不行,还是得通知老爷,让他尽快想想办法救儿子。 想到这,李氏夫人握住陆妙容的手,问道。 “妙妙,你以前常听外公讲经,能不能测算下你爹爹现在身在何处,娘也好派人将你二哥的事通知他。” 陆妙容面上柔和。 “应是可以的。” 然而,心声却冷重。 【来不及了,等消息送到陆宏那里,陆争流坟头草都二尺了。】 李氏心惊。 女儿原来说话就这么直接么? 陆妙容却还是那副落落大方的样子。 “可女儿认为,比起山高水远的父亲,母亲更应该派人先去御史台张大人府上送个信,将此事报备,不仅能让其帮着多留意案情的进展,还能以防大理寺屈打成招,冤枉二哥。” 御史台的张安和张大人,曾经是李乘风的门徒,但他为人刚直,不善推演术数,李监正见他目藏寒星,眼尾入鬓,瞳仁黑如点漆,眼白清明似玉,正是古书中所记载“寒潭秋月目”之相。 这样的人内心澄明,洞察秋毫且不畏权贵,不会为私情所藏,所以推举他入御史台做官。 张大人得益于老监正的指路,数年内,果然小有攀升,如今已经是四品监察御史。 他将李乘风视作恩师,在其生前经常去府上拜见,鸣玉在门房跑腿时跟他十分相熟。 之前给陆妙容讲解两府关系的时候,只是提了一嘴,没想到她竟然记住了。 监察御史可纠察刑狱、肃整朝仪监督百官行为,若是能请动张大人去大理寺过问血食案,再适合不过了。 李氏经陆妙容这么一提醒,也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个人。 只是出阁之后,她一心扑在后宅,父亲的关系大多不走动了。 思虑片刻后,她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前往书案前,迅速手书一封,然后交给安福。 “切记一定要亲手交到张大人手里,明白吗?” 安福机灵,得了令片刻不敢耽搁,转身出门送信去了。 只是光了解案情还不够,陆争流要是在大理寺待个十天半个月,不死也得脱一层皮,最好还是尽快把他弄出来。 陆妙容想到了什么,当即让鸣玉把早前那穗子拿了出来,问道。 “母亲可看得出这是谁家之物?” 李氏接过穗子,放在掌心里仔细端瞧。 陆家虽说是皇商,但是巨商和勋贵之间还是有些距离的,很少有往来的机会。 不过她管理家中产业多年,其中不乏成衣铺和绸缎庄,对云京各个达官显贵一族的纹饰图腾都有所了解。 这个穗子的绳结繁琐华丽,并不多见,但李氏还是一眼就认出是出自谁家。 “这不是宣王府的纹饰印记么?” —— 回侯府的时候,李氏安排了马车送两人回程。 鸣玉一肚子的担忧不知道怎么开口。 陆妙容察觉出来了她的心不在焉,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 “想问什么就问吧,小心憋坏了。” 鸣玉再没有半分迟疑,叽里咕噜跟倒豆子似的道出心中的疑问。 “小姐,宣王萧云寂摄政朝纲,把持皇城,群臣有一半都是他的党羽,六部皆有他的心腹,是连当今陛下见了都要尊一声‘十七叔’的人,他是权势滔天不假,可传言其性情阴戾,手段乖张,又跟咱们陆家没什么交情,我们去求他帮忙救二公子,好像不是个好的选择啊。” “所以才要回去以侯府的名义送上拜帖啊。” 陆妙容自顾拨弄着手里的穗子。 鸣玉微愣。 小姐我不是那个意思啊! 重点是宣王性情阴晴不定,到时候去了事情没办成不说,再惹恼了这位大周杀神。 刚想再劝,就听陆妙容心声坦然。 【况且本来我也不是为了陆争流想见宣王,但一时之间,还真是没有比替兄长伸冤更好的理由。】 鸣玉:?? 小姐不是为了二公子?那是为了什么去见那尊阎王? 总不会是因为一面之缘,看上人家了吧。 那就更了不得了! 虽然世子沈怀舟不是良婿,但怎么说两人也是名正言顺拜过堂的夫妻,不守妇道的事她家小姐可不能干啊。 要是小姐真有那个意思,她说什么也得拦住。 于是赶紧支棱起耳朵,细听之后的心声。 但陆妙容目光悠长看向窗外,心声缄默,整个人仿佛放空了一般。 在鸣玉的心焦中,马车缓缓停在了平昌侯府门前。 两人刚走回绮香阁,就见二房沈忆安的发妻林清霜迎上来,看起来像是正正好碰见了一样。 “嫂子这是去哪里了,身子不舒服应该多休息才对,怎么还如此操劳。” 说着她瞪了一眼鸣玉。 “当下人的也不知道替主分担。” 陆妙容原本面色沉静,听到对方埋怨鸣玉,脸上多了一丝不耐。 “弟妹找我有事?” 林清霜示意身旁丫鬟送上一个食盒。 “没什么要紧的,嫂子意外受伤,我夫君也有责任,这不亲自下厨熬了点药膳送来,送来给嫂子补补身子。” 鸣玉:呸。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陆妙容却示意她接过来,对林清霜道。 “进来坐吧。” 两人在院中的石桌上将茶点摆开。 林清霜假模假样地嘘寒问暖,陆妙容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 直到院里小厨房将药膳热好,陆妙容抬头看了那送汤水的丫头一眼,心声玩味。 【有趣,我院里的丫头,奴仆宫中有一道气机竟然与我这弟妹相连,怪不得我和鸣玉还没进院,她那边就先得到消息了,手伸得可够长的。】 第一卷 第9章 是她活该 林清霜之前已经从沈忆安那里得知陆妙容有些古怪,却没想竟然是会把心中所想完全泄露出来。 这让听到心声的她既兴奋于打探消息更加容易了,同时又有些被戳中心事的尴尬。 然而,她只是僵硬了一瞬,将药膳推到陆妙容跟前,继续笑盈盈道。 “嫂子快尝尝,等会儿凉了就没效果了。” 鸣玉将林清霜的反应尽收眼底,当即明白了她也能听到小姐的心声,暗暗将拳头握紧。 她得想个办法把小厨房这丫鬟挤兑走,不能留她在小姐院里打探消息。 陆妙容接过汤羹,面上平静。 “有劳弟妹了。” 她一边慢悠悠地将药膳送进口中,一边若无其事地问道。 “你院子里一切都好吧?开支用度可还够?” 陆妙容早就从鸣玉口中得知,林清霜家里不过是从六品的县官,即便是嫡女,也没有多少嫁妆银子陪送,日子过得肯定是没有她这个娘家有矿的长媳恣意的。 加上侯府执掌中馈的虽然是魏氏,但各项用度大多却是从她的帐上支取,就连二房也是他们大房花钱养着。 故而她这么问,也不算越俎代庖。 林清霜闻言,还当陆妙容也对自己丈夫的伤情有愧,心中暗喜能借机敲她一笔,但表面还是赧然开口。 “侯府正值多事之秋,我家夫君又帮不上忙,二房只求不给府上添乱,所以事事都俭省节约,勉强维持就是了。” 说着,她似乎找到了转移话题的借口,试探道。 “哎,要是世子还活着,侯府定然不是现在这个光景。” 自古女人的命数都压在男人身上,沈怀舟在,陆妙容就是世子夫人,以后的侯夫人。 沈怀舟要是死了,她狗屁都不是。 话说到这份上,林清霜料定陆妙容心里肯定会想尽快找沈怀舟回来,一旦她从心声中探听到蛛丝马迹,就立刻告知夫君,将人截杀在半路。 那样的话,世子的位置悬缺,自然就会落在她们二房头上,日后不管世子夫人也好,侯夫人也罢,就都是她林清霜的。 想到这里,林清霜目露期待地看向陆妙容。 但陆妙容开口,却是她意想不到的方向。 “我知你二房素来节俭,院里的人手不足,这丫头干活倒是利落,鸣玉,去将她的卖身契拿来送给林夫人,也好暂时弥补空缺。” 林清霜愣住,陆妙容拿自己买来监视绮香阁的人又送还给自己? 连忙推拒。 “这就不用了,我怎么能要嫂子房里的人...” 陆妙容不等她说完,斟了一碗茶,递到她面前。 “弟妹就不要客气了,不然就是看不起我这个嫂子?” 她目光不容拒绝,林清霜心知再推脱怕是会惹来怀疑,只能接受。 鸣玉看林清霜吃瘪的样子,心情格外通畅。 这也就是小姐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不然就是当面揭穿,料想二房的也不敢说什么,如今不仅不动声色就把眼线给送回去了,还让她不得不承了个人情。 手段如此高明,不愧是她家小姐! 陆妙容不知道两人各怀心思,仍然一口一口地吃着药膳,味道的确还不错,目光也时不时在对面林清霜脸上停留。 【我这弟妹看面相也是个可怜人,整个面宫暗沉无光,虽是嫡女却不得父母喜爱,虽是正妻却不得丈夫尊重爱慕,虽儿女双全却不得晚辈孝顺,表面上高嫁侯府,实际后院一地鸡毛,让人唏嘘啊。】 林清霜僵硬。 陆妙容胡说八道什么?! 她在家是不得父母宠爱不假,但是嫁进侯府后,夫君沈忆安与她成婚数载都没有纳妾,两人又有一双可爱的儿女,谁看了不说一句夫妻和睦,佳偶一对,怎么到了陆妙容口中就这么不堪呢! 陆妙容顾自思忖。 【沈二这人面宫是平整,但是眼白浑浊,泪堂发黑,看人目光游离,是贪色重欲,放纵伤身的表现,为了不伤及名声,他家里只娶一房正妻,却时常在外偷吃,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跟他爹平昌侯一个德行。】 林清霜惊愕。 她没听错吧?表面正经的公公,也背着婆婆在外面胡来? 陆妙容面色如常,心声却一句更比一句惊人。 【再说沈二他面价瘦削,嘴唇偏薄,牙齿不齐,正是薄情寡义,两面三刀之人,深情厚谊只是做戏,背后使坏才是他的真性情,如果我没猜错...】 她状作不经意地扫了林清霜一眼。 【关于我和他受伤的原因,沈二绝对没说实话。】 看着林清霜满脸疑惑的神情,鸣玉搓搓手跃跃欲试。 她眼珠提溜一转,转身去屋中拿了半盒草参出来,放在林清霜面前。 “二少夫人,这是我家小姐从娘家带来的上好参片,您拿回去给二爷吧,不把身子养好,怎么能早日兼祧长房呢?” 兼祧?! 林清霜惊得一下从石凳上站起来,差点连带那盒草参都打翻在地。 “你这丫头,说什么兼祧,这都哪里的事。” “您不知道吗?”鸣玉反问。 “二爷就是听了侯爷和夫人的话,来跟我们家小姐兼祧圆房,我家小姐心念世子,不愿屈从于他的淫威,两人这才起了冲突受了伤,还连累了我家小姐撞到了头...” 说罢,她看着林清霜变颜变色的脸,装作不小心说漏的样子,捂着嘴道歉。 “哎哟,奴婢是不是说错话了,对不起小姐,对不起二少夫人,是奴婢多嘴了。” 林清霜又惊又气。 怎么可能!? 沈忆安明明跟自己说是陆妙容房中寂寞,意欲勾引,他拒绝时两人推搡间不小心双双受伤的。 看夫君伤成那样,她本来是想要来找陆妙容讨说法的,被沈忆安好一番哄劝,要以大局为重,才忍气吞声,陪着笑脸来到绮香阁。 结果怎么样? 两个老东西让二房兼祧,却唯独把自己蒙在鼓里?! 这跟叔嫂乱伦有什么两样!? 她眼下哪里还有打探的心思,找了个借口跟陆妙容告辞,就匆匆赶回承安堂去了。 看着她气愤走远的背影,陆妙容食指点在鸣玉脑门上。 “你呀。” 鸣玉吐吐舌头。 谁让他们一个两个都把主意打到小姐身上。 是她活该! 第一卷 第10章 眼里不容沙 自从林清霜回去之后,承安堂整个下午都鸡飞狗跳。 魏氏被吵的头疼欲裂,无心去看摊在桌上的账本,直接问身旁的管事婆子道。 “那边没完没了地在闹些什么?” 孙婆子将窗子关上,回到魏氏身边,轻轻为她打扇。 “听说是兼祧的事让二少夫人知道了,正跟二公子不依不饶呢。” “哼。” 魏氏冷哼。 “一双自以为是的蠢货。” 要不是这次阴差阳错打伤陆妙容,险些让沈忆安这个精虫上脑的野种,混淆了侯府的血脉。 一想到自己当冤大头,帮人家养了十几年的儿子,魏氏就觉得心里头堵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的难受。 好在老天开眼,让陆妙容心声泄露。 她有神机妙算的本事,之前又抵死不同意兼祧,恐怕早就看出来沈忆安的身份有异。 若她有几分良心提前告知,等将儿子找回来后,还能容其留在侯府。 但她竟然帮着一起隐瞒,真是该死! 想到这里,魏氏直接连账本看也不看了,不耐烦道。 “找个人去绮香阁,叫陆氏把这月的度支送来,正好我也有事想要问她。” “这...” 孙婆子面露为难。 “奴婢一早就派人去了,等了一天,却被少夫人给打发了回来,据说这会子正在院里管教下人呢。” “什么?给了她两天好脸色,还真拿自己当侯府的主母了?” 魏氏重重一拍面前的桌案,站起身来。 “走,我倒要看看,她在搞什么幺蛾子。” —— 绮香阁中。 所有的下人被聚集起来,整齐地在院中一字排开,站了竟然两排不止。 陆妙容端坐在廊下的藤椅上,俯瞰着这些人。 她随手点了几个,叫鸣玉从匣子中抽出对应的身契,对几人道。 “你们之前是哪个院里的人,拿上身契回去找你们的主子吧。” 几人闻言连忙下跪。 “少夫人开恩!” 他们都是别的院里的主子,出于各种目的送进绮香阁来的眼线,如今任务没完成,还让少夫人揪了出来,就是回去,也无法在侯府继续待下去了。 运气好的可能被送到偏远的庄子上,这辈子都别想回来。 要是碰上狠心一点的主子,他们连当天都活不过去,只有死路一条。 其中一个婆子扑过来抱住陆妙容的腿哀求。 “少夫人,老奴家里上有瞎眼的老母,下还有不足月的孙儿,都靠婆子一人工钱养着,老奴也是一时鬼迷了心窍,但自从来了绮香阁,院里的事从没对外人说过,半分对不起少夫人的事都没做过啊,求少夫人开恩,绕老奴一条性命吧!求求您了!” 陆妙容目光一扫而过。 【这妇人眉骨高耸,与子女不睦,鼻翼微张,财帛易散而不聚,法令浅淡,嘴角下垂,是心浮气躁,做事急功急利之相。】 接着,她将衣袖从老妇手里扯出,甩下一卷账册。 “你执掌小厨房的餐食两年,敢说没有克扣过油水?你说从没有半分对不起我,那菜钱、肉钱,夏日里的冰钱、冬日里的炭火,是不是出自本院的月度?” “这...” 婆子哑然。 她掌管灶上的采买,虽然没有在陆妙容的吃食上动过手脚,但因着家里儿子好赌,平时明里暗里没少从院里伙食和炭火上捞取回扣。 本以为陆妙容是个人傻钱多的冤大头,却不想一眼就看出了账上的问题,顿时没了说辞。 陆妙容紧接着站起身,踱步到另一人面前。 “你曾修补东院矮墙三次,前后购买青花纹砖万余块,正常一文一块,总数应不过十两银子,而你却报价五十两...” “你,谎报工匠工期三十两,你,贪墨花枝盆栽二十两,还有你顺手牵羊院中财物...” 她陆续点了不少人,看着他们一个个心虚的表情,眉眼冷淡,语气冰凉。 “我将你们身契退回,已经是格外开恩,不然,就是通报官府拿人也是使得的。” 奴仆们连忙再次跪地扣头,却只有认罚,不敢再求饶。 一时间院里是哭天抢地,哀嚎阵阵。 鸣玉冷眼旁观,眼中没有半分同情。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倒是小姐,不声不响地又一次让人刮目相看。 回想从前,她也曾劝说过小姐,要提防下人心怀不轨,可小姐总是置若罔闻,仿佛毫不在意。 她原以为小姐心思单纯,容易被人糊弄,却不曾想竟是早有准备,只待时机成熟,与他们清算总账。 小姐可真厉害! 陆妙容居高临下看着,看时机差不多后广袖一挥,所有人立刻噤了声。 “念在主仆一场,我也不忍断你们后路,从今日起发卖出府,日后你们就自求多福吧。” 发卖是极其严重的惩处,但此时奴仆们没有半点不满,反而个个感恩戴德,也没有了报复的念头。 “谢少夫人饶命,谢少夫人成全!” 不多时,人牙子将众人带了出去,正好遇上赶来绮香阁的魏氏。 魏氏看到被发卖的奴仆中还有自己安排的赵婆子,不由怒从心中来。 她大步跨进院中,脸上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 “妙妙,听说你在整顿下人。” 说着,她环顾四周,偌大的院落此时就剩下了五六个人,然后拉过陆妙容的手,假模假样道。 “我知道有的下人是会在背地里偷些奸耍点滑,但做主家的有时候就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呢,你把他们都赶走了,以后院里的活谁来做?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你可明白?” 陆妙容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心声嘲讽。 【好一个水至清则无鱼,不过是没有本事,手忙脚乱的托词罢了,可笑我这婆婆竟然奉为管理内院的准则,难怪侯府后园不正之风尽长。】 魏氏的笑一僵,差点挂不住脸。 就听陆妙容心声如轻烟飘荡,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身为主母,平衡关系,操持府内庶务,管教下人本应是分内职责,若是能做事妥帖,面面俱到,自然可以像我一样,眼里不容沙子,可惜啊,这种事事尽在掌握的感觉,婆婆是没体会不到了。】 【不过,人前不接短,面上到底她是长辈,撕破脸于我没有好处,还是敷衍打发了吧。】 心声告一段落,就见陆妙容极为恭敬顺从地莞尔一笑。 “婆母教训的是。” 第一卷 第11章 两幅面孔陆妙容 若非魏氏能听见陆妙容的心声,恐怕真会被她那副表面恭顺的模样给蒙骗过去。 好啊,好一个识大体的孝顺儿媳! 真是演得滴水不漏! 魏氏捏着帕子的手指骨泛白,因怒气上涌,脖子上的青筋都隐隐凸起。 可纵然她此刻怒火中烧,面对如此“温良淑婉”的陆妙容,也找不到发火的由头,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妙妙深知侯府艰难,现下愿意从自己院里节省用人开支,母亲我自然也是欣慰的,就是委屈你了。” 言下之意你陆妙容不是惯会整顿吗,那就不许绮香阁再招募下人。 她可是知道自己这个儿媳的娇贵,平时走到哪都是前呼后拥,光是院里的小厨房就有六七个人之多,还不算洒扫的,打杂的,粗使的... 都说入繁易,入简难。 一下子缩减了二十多个下人,绮香阁不可能忙得过来,用不了几天院子里就会成为一团乱麻。 等到了吃饭没人做、衣服脏了没人洗、院子落叶没人扫时,看她如何还能大言不惭地在号称自己“事事皆在掌握”。 鸣玉自然也听出了魏氏的言外之意,不免有些担心。 自家小姐平日里养尊处优是事实,一天两天自己倒还能坚持。 若长此以往,难免就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却看陆妙容依然云淡风轻,朝魏氏柔和一笑,随手点出一名仆役。 “你叫什么名字,具体负责什么事务?” 那人躬身向前一步。 “回少夫人,小的是花匠学徒,主要跟着师傅做些园内花卉、果蔬的育苗、移栽和修剪活计。” “原本负责园艺的匠人有几个?工钱怎么算的?” 陆妙容接着问。 那人老实回答:“原本是四个,师傅月钱三两,我们三个徒弟每人六百铜板,但现在...” 他说着,望了一眼空空荡荡的身边继续道。 “就剩小人一个了。” “你学徒几年,手艺如何?” 陆妙容又问。 “小的十二岁就跟着家父学园艺,到如今已整整十年,自觉手艺还算不错。” “好。” 陆妙容点点头:“那我一月给你四两银子,全权负责院内园艺和采买,你可忙得过来?” 花匠愣了一瞬:“少夫人的意思是,四个人的钱全都给我?” “不错。” 陆妙容语气温和:“你若能独自胜任,工钱自然全数归你。但若觉得力不从心,也可寻人帮忙,只不过他们的工钱需从你的那份中扣除。” “不用不用!”花匠满脸兴奋,连连摆手,“小的一个人忙活得过来!“ 他早就觉得一个绮香阁要用四个花匠实在有些浪费,况且园内的花草早已繁茂充裕,每日只需要简单修剪即可保持,就是连院子一起扫了,也不在话下。 于是拍着胸脯跟陆妙容保证。 “请少夫人放心,小的保证园内四季花开不断,让少夫人盛夏能赏荷,寒冬能观梅!多谢少夫人,多谢少夫人!” 陆妙容颔首。 看着花匠欣喜若狂的样子,剩下的其他奴仆也开始自告奋勇。 “少夫人,奴婢是洗衣房的,自愿承担绮香阁上下所有的浆洗活计!” “少夫人,小的是炒菜的,一人能烧十个人的饭菜!” “少夫人,奴婢是洒扫的!” “小的是赶车的!” “小人是喂马的!” 重赏之下,人心自奋。 从前仆役们浑浑噩噩度日,只觉得这差事一眼望不到头,如今却因陆妙容这小小的变通之法,一个赛一个浑身充满干劲和活力。 不用旁人督促,自然而然改掉偷懒耍滑和磨洋工的毛病。 经过这番,绮香阁里的人虽然少了,但不仅不会因此而手忙脚乱,甚至秩序和效率会更胜从前。 陆妙容对魏氏由白转黑的脸色视而不见,弯唇莞尔。 “为侯府节省,儿媳不委屈。” 说着她看了一眼魏氏身旁跟着的丫鬟。 “哦对了,刚才您院里的丫鬟来过,可婆母您看儿媳院里只留了这么几人,这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要怎么艰难呢,就算想要再补贴中馈,也是有心无力,还望婆母体谅。” 魏氏气得差点两眼一黑。 合着方才想要挤兑和难为陆妙容的话,反倒被利用,成了她拒不给钱的托词了? 正在魏氏还想再坚持,就听陆妙容心声嘲讽。 【还从没听说哪家高门大户的开销是出自儿媳的嫁妆,但凡我这婆婆是个要脸面的人,就不应再追讨,不然传出去,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 魏氏被怼得哑口无言。 一个劲儿地捂着心口顺气。 偏偏陆妙容还凑上前询问。 “婆母,看您脸色不大好,可是身体不舒服?” “我...” 魏氏一口腥甜堵在喉咙半天才咽下。 “我是思念舟儿,不免心中绞痛...” 她捏着帕子拭泪,声音哽咽。 "咱们娘俩的命怎就这般苦楚...若是舟儿尚在,何至于沦落至此境地..." 眼底闪过一丝阴郁,魏氏如今也不想再使婆婆的架子拿捏陆妙容,只想尽快寻回流落在外的亲生子。 一来能够保住她身为主母的尊荣。 二来也好早日将这个丧门星给赶出府去,省得看见就晦气。 听闻想要算命,需得知道对方的生辰八字,于是魏氏从袖中取出一张薄纸。 “这是成婚时你与舟儿的婚书,每当我想舟儿的时候,就拿出来看一眼,现在想想,应该交由你保管,毕竟,你是他的妻。” 魏氏指尖轻抚过上面的字迹,装着怀念,实则故意将生辰八字显露在陆妙容的眼前。 想以前,陆妙容是多么爱慕舟儿,简直到了说一不二的地步,还自愿为其贴补嫁妆。 如今心爱之人的八字近在眼前,她就不信,陆妙容能忍住不去推算。 果然就听陆妙容心声念念。 【婚书?正好,上面应该有那沈怀舟的八字,让我来看看。】 鸣玉看到魏氏那迫切的眼神,立即明白了她的用意。 这老妖婆竟然想要利用小姐! 以侯府白眼狼的做派,等真的找回沈怀舟,还能指望他们会对小姐好吗?! 不行,不能被这老虔婆继续偷听了。 刚想用什么借口,打断小姐的注意,就听心声继续飘荡。 【婆婆年岁愈长,又不喜二房,我是长子嫡妻,中馈管家之权迟早要交到我手里的,即便我膝下无子,过继一个嗣子承袭爵位也就是了。】 【到时我账上有钱,手上有权,在外还有侯夫人的脸面,未来整个侯府都尽在掌控之中,一个对我毫无怜惜,用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丈夫就显得有些多余。】 想到此处,陆妙容心声幽冷,毫无温度。 【不如我算算他现在身在何方,想办法阻止,不让他回来云京。】 魏氏听闻大惊! 她陆妙容算个什么东西,竟然觊觎掌控整个侯府!? 第一卷 第12章 完了,他也能听见心声! 听闻陆妙容不但不想舟儿回来,还想要霸占整个平昌侯府,魏氏又惊又气,怒气和恨意在心里疯狂卷动。 好大的口气,莫不是以为会些下九流的把戏,再配上这副两面三刀的做派,就真能在侯府兴风作浪? 她和侯爷还没死呢! 魏氏胸口剧烈起伏,紧接着立刻将婚书又揽回了怀中。 陆妙容诧异。 “婆母,不是要将婚书交给我保管么?” 【可惜还没看到生辰八字呢。】 魏氏听闻松了一口气,万幸没被这个毒妇看到,不然找人害舟儿怎么办。 但表面她不能这么说,还是装出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 “我,我舍不得舟儿,我那苦命的孩儿,你怎么就忍心抛下为娘先走了呢...” 她哭得肝肠寸断,浑浊的泪水顺着皱纹纵横的脸颊滚落,将婚书都洇湿了一角,完全将其当成唯一的念想一般。 陆妙容见此也不好再强行要,随即换上哀戚神色,轻轻将魏氏揽入怀中。 “夫君走得急,婆母还需当心身体,莫要太过伤心了,您身边还有儿媳和二爷他们呢。” 她举止温柔,声音低而怜悯,任谁看了此情此景都要赞叹一句,真是一个极为体贴的儿媳。 魏氏却一口老血堵在喉头。 就是因为有你们,我得少活十年! 鸣玉偷眼瞧着魏氏那张老脸,此刻涨得跟猪肝一个颜色,赶忙用袖子掩住嘴,生怕笑出声来。 先前还忧心小姐的心声被侯府这群狼心狗肺的偷听后,会在暗地里使绊子。 可眼下瞧着魏氏这副有口难言的模样,倒也觉得没什么不好。 让他们听!最好气得当场背过气去,那才叫大快人心! 待将"悲痛欲绝"的魏氏送回德寿堂,陆妙容不仅如愿拿到了侯府拜帖,还顺走了一匣子上等血燕。 转身时裙裾翩跹,落在魏氏眼中像只得意扬扬的狐狸。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魏氏恨得咬牙切齿,转头吩咐孙婆子时,声音冷得吓人。 “你找个机会回趟魏家老宅,把我娘亲那对翠玉镯子要来。” 孙婆子想到什么,一脸莫测的神情。 “夫人您是要...” "既然她敬酒不吃..."魏氏声音里淬着毒。 “就别怪我请她吃罚酒了。” —— 侯府的拜帖送出不过半日,宣王府就传来了回信,邀陆妙容次日申时过府一叙。 鸣玉这天自打吃过午饭后,便开始坐立不安,为陆妙容梳妆时,手中的玉梳都险些拿不稳。 铜镜中映出她紧蹙的眉头:“小姐,不知为何,我这心里总不踏实...” 虽说这些日子在绮香阁,她已经见识过小姐的雷霆手段——即便心声泄露,也能将计就计,不落任何人把柄。 更不用提那神乎其技的相面之术,甚至能在关键时刻反将一军,打脸那些不安好心之辈。 可毕竟这次要见的人是宣王,是曾经在战场上杀人无数的冷面杀神; 是在当今朝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摄政王。 万一到时候小姐的心声再次泄露,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惹恼了这位阎王怎么办? 可惜有关心声之事被封口,不然她还能提醒一下小姐,见到宣王之后不要胡思乱想,但是现在... “傻丫头,”陆妙容纤纤玉指,从妆奁的金钗步摇上面一一划过,最终定格在一支简单而精致的翠玉簪上。 “宣王府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我们只是求人帮忙,最多就是被拒绝而已,你慌什么?” 镜中人眼波流转,唇边那淡淡的笑意里,似乎总藏着未尽言说的深意。 鸣玉望着小姐从容不迫的模样,忽然就想起那日魏氏被气得七窍生烟的光景,心里的压力也是轻上了几分。 她深吸一口气,将最后一缕青丝挽成云髻,拿起陆妙容选中那支簪子——既然小姐说无碍,那便一定无碍。 陆妙容跟鸣玉来在宣王府门前时,阳光已经退去正午的锋芒,将朱漆大门前的狻猊铜兽的影子拉得老长。 跟随王府的下人入内,在院中转了几个弯,没有去正堂,反而来到了一处被竹影掩映的书房。 她迈步进门,看向屋内,就见一身穿玄色蟒袍的男子正半倚在红木圈椅上。 他肤色白如冷玉,眉如墨画,一头长发仅用白玉簪束于脑后,衬得整个人如同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却又优雅从容。 传闻他在战场上杀人时,血溅三尺却片缕不沾身。 而此刻,那双握过无数亡魂的手,正漫不经心地摩挲着一枚黑玉扳指,指节分明,骨节修长,明明该是养尊处优的样子,却因常年握剑而覆着一层薄茧,透着危险的力道。 听到有人造访,萧云寂一双狭长凤目带着上位者的威仪扫视过来,偏生眼尾那颗泪痣平添几分妖异,仿佛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美得惊心,也危险得致命。 【这就是宣王?好一副恣狂傲慢的气派。】 陆妙容心声赞叹,但紧接着目光向下一扫。 【可惜了,是个下半身立不起来的残废。】 "嘶——" 鸣玉倒抽一口冷气,脚下险些被门槛绊倒。 这才刚见面,小姐就敢在心里这般放肆!? 她连忙偷瞄对面萧云寂的反应。 只见男人眯了眯眼,似是在笑,眸光却异常阴冷,杀意乍泄。 鸣玉只感觉后背完全被冷汗浸湿。 完了,宣王也能听见小姐的心声! 第一卷 第13章 胎衣咒 萧云寂的腿疾,源于北疆战场上那支淬了寒毒的羽箭。 隆冬时节,朔风如刀。 他率领轻骑追击北狄残部,却在雪谷深处遭遇埋伏。 漫天风雪吹得人看不清路,三只冷箭便是在这时破空而来——第一箭穿肩,第二箭贯腹,而最后一箭,直取萧云寂的膝骨。 箭镞上淬着北狄特有的“凝髓寒”毒性猛烈,即便军医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为其刮骨疗伤,却还是晚了一步,毒入骨髓已经顺着经脉游走,终究未能尽除。 自那个时候起,每逢阴雨时节,残毒带起的疼痛时而如万蚁蚀骨,时而如冰锥刺髓,令其备受折磨。 太医院束手无策,只能以金针渡穴勉强压制毒性蔓延。 先帝在时,念萧云寂战功彪炳,特赐其可乘轮椅入朝,不必如群臣般伏跪听政。 新皇登基后,更是命令将作监以南海阴沉木打造御赐轮舆,通体玄黑如墨,扶手处雕刻着九龙盘绕,行止间隐有金戈之声,象征着无上的殊荣。 每逢朝会,当侍卫推着那辆黑色轮舆碾过金銮殿的蟠龙御道时,满朝文武皆对其垂首避让,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年轻的男人玄色朝服垂落,遮住那双废腿,却遮不住通身的肃杀之气。 曾有言官弹劾他"坐朝不恭",第二日便被革职查办。自此,再无人敢置喙半句。 ——毕竟,这满朝朱紫谁不知道,宣王的轮木远比新皇的龙椅更让人胆寒。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煞神,陆妙容方才竟敢专挑其碰不得的隐疾来腹诽消遣,真是不要命了。 偏偏始作俑者却浑然不觉,开口问了声“王爷安好”后,垂眸敛笑,神态谦卑。 仿佛刚刚那大逆不道的心声,当真与她无关一样。 萧云寂静静地看着她,既没有免礼,也没有回答。 屋中气氛静谧的可怕,唯有萧云寂指尖轻扣桌案的声响,一声接着一声,像是催命的更漏。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鸣玉以为她们死定了的时候,宣王终于开口,语气低沉和缓。 “你倒是准时,进来坐吧。” 话音未落,鸣玉余光瞥见他指尖在圈椅扶手上轻轻一划。 只见书房雕花窗外,数道黑影如鬼魅般闪过。 那些训练有素的暗卫动作极轻,顷刻间已经把这间屋子团团包围,只等待主人的一声令下,就冲进来将二人绞杀在当场。 陆妙容却恍若未觉,施施然在客座落座。 “王爷盛情,臣妇就却之不恭了。” 她抬眸浅笑,心声却玩味。 【命犯血煞,毒走三阴,若不是有着累世的功德护体,再加上这满身的紫薇帝气,面前这位怕已经是个死人了。】 鸣玉听得浑身发抖,手中的帕子都快绞成了麻花。 小姐,您别再想了! 我怕宣王死之前,会让咱们两个先去前头给他开路啊。 萧云寂嘴角勾起一抹嘲弄,他素来不信什么命数劫煞之说。 当年钦天监那些牛鼻子批命,说他“命犯七杀,必殒命北疆”时,他也只是冷笑出声,随即一剑劈了那七星台。 若真信了那些鬼话,他早就死在北疆的暴风雪里,被野狼啃得骨头都不剩。 可如今他活着回来了,靠的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紫微星象,而是手中染血的刀剑,是拼命也要斩下的万千敌酋头颅。 哪怕是寒毒发作疼得两眼发黑时,他仍然将杀到面前的敌将捅了个对穿,当温热的血喷在脸上,那才是真实的——什么天命,什么劫数,都抵不过掌中三尺青锋。 耐心一寸一寸被消耗殆尽,萧云寂已经在考虑要回剑穗之后赶人的时候,就听陆妙容心声疑惑。 【他膝盖内侧三寸之处,有青黑之气萦绕,明显不是毒,是什么?】 她目光凝视,心声阵阵。 【看来这位大名鼎鼎的摄政王殿下身上有不少秘密,不过好在我继承了外公一身玄术本事,不仅能画虎画骨,也能看面知心,任何秘密都躲不过我的这双眼睛,让我凑近点仔细瞧瞧。】 于是她恭敬地半站起身,伸手拿过桌面上的茶具道。 “臣妇帮王爷点茶。” 说着,装作不小心将茶筅碰掉,探身弯腰去捡,目光却悄悄扫向男人的膝盖间,慢慢靠近。 萧云寂拄着额角静静地看陆妙容自说自演,想听听她还能说出什么狂悖无礼的言论来。 【竟然是胎衣咒,有趣得很,宫里竟然也有信这种巫术邪说的?】 此话一出,萧云寂的眉峰立刻染上一层冷意。 关于“胎衣咒”他的确有所耳闻。 此术又名“夺阴转阳”,是古籍《阴符七术》中记载的邪法。 书上说若是妇人一直无子,就将刚刚生下的女婴胞衣,埋于宗祠槐树下,之后每逢子夜,都以雄鸡血浇灌树根,待血咒溶于树皮之中,则夫人下一胎必得男丁。 当年萧云寂的生母荣太妃承宠多年却没有皇子,唯恐圣眷褪去,便暗中寻来南疆巫婆行此秘术。 谁知刚刚将女婴的胞衣埋在老槐树下,尚未来得及行血祭之礼,就被皇后身边的掌事嬷嬷撞破。 自大周开朝以来,宫中明令禁行巫术符咒,先帝闻听此事后龙颜震怒,将荣太妃连带小公主一起打入冷宫。 说来也巧,次年先帝寿辰大赦天下,偶然想起冷宫里的旧人。 不过一夜温存,荣太妃竟然再度有孕。 足月之后,婴孩降生,正是十七皇子萧云寂。 荣太妃也因此得以迁出冷宫,更晋升为荣贵妃。 她始终坚信是当初的胎衣咒显灵,不仅命人暗中精心照料宗祠那株血槐,更时常借礼佛之名前去祭拜。 待到萧云寂长到七八岁的时候,便勒令他每逢初一十五必要去给古槐松土施肥,仿佛那虬结的树根里,当真缠着谁未尽的命数似的。 这个习惯一直到他听说自己是借着长姐的胎衣降生,要靠吸取她的气运成长后,就渐渐废止了。 后来南蛮铁骑踏破盛京的繁华,大周半数以上的臣民被迫北上求生,萧云寂为了守护子民,不得不跨过北疆作战,慢慢奠定了云京现在的安宁富庶。 如今随着先皇的离世,荣太妃的闭门礼佛,这桩宫廷秘闻也渐渐为人们所遗忘,就连现在朝中的一些老臣都不清楚详情,陆妙容一个不过二十岁的内宅妇人,是如何得知? 难道真的像她心声说的那样,继承了老监正的玄术绝学,有一眼窥得天机的本事? 萧云寂的眸光越发阴寒。 若是那件事也被算出,那这个女人,今天休想活着从这里出去! 第一卷 第14章 本王为何要帮你 陆妙容丝毫不觉自己已经一脚迈进了阎王殿,心声仍然滔滔不绝于耳。 【以女婴之血灌树缔结男胎,这只是邪修们对外所谎称的胎衣咒用法,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萧云寂拧眉,侧头继续倾听。 【古槐树根吸食了婴孩胎衣和血咒的能量,十年之内会在树冠上结出人面果,此果剧毒无比,且无药可医,食用者会遍体阴寒,只有吸食鲜血方能压抑体内躁动,然而一旦对血食上瘾,人就会变得暴躁凶戾,残忍嗜杀,最终丧失自我意识,逐渐变成一个只知道嗜血行凶的怪物。】 【这法子阴狠且诡秘得紧,估计宣王到现在都还以为腿疾是余毒未清所致,不知自己是糟了暗算。】 心声稍停,鸣玉在一旁已经听得心惊肉跳。 吸食鲜血,残忍凶戾。 这不就是血食案凶手的特征吗?难道... 她不敢抬头,双手紧紧扣着腰封,后背已经冷汗如浆。 小姐啊小姐,你把宣王最大的秘密捅出来,有没有想过咱们两个也会被他捅死啊。 陆妙容看清楚后,就想重新回到座位,不经意扫了一眼身侧的鸣玉,疑惑出声。 “你这丫头怎的出了这么一身汗,屋里有那么热么?” 鸣玉欲哭无泪。 我的好小姐,热可热不成这样,我这是吓的。 萧云寂是何等敏锐的心思,眼睛一扫就知道刚才那心声这丫头也能听见。 而且见她身形如松,行走时步子比一般丫鬟要大,但却每一步都踩得很稳,一看就是学过功夫的。 他伸长手,将窗扉又向远推开几分。 “站到这边来,吹着风兴许能凉快些。” 鸣玉刚想婉拒,却见宣王的目光带着不容拒绝的威压摄来,心里“咯噔”一下。 他是瞧出来了自己会武,这才故意引导自己站到窗边去。 一旦自己有什么异动,不用宣王自己出手,窗沿下面那些暗卫瞬间就能要了自己的命。 鸣玉心如死灰。 犹豫之下还是听话站了过去,小拳头握得紧紧的。 就算是死,她也要护在小姐前头! 陆妙容不知两人的心思,只觉得宣王倒还是个会体贴下人的主子。 她一边快速用茶筅搅动茶汤起沫,一边继续思考着。 【但看他疾厄宫山根未断,未有血光,应该不曾伤及人命,故而血食案的凶手并不是宣王,否则这周身紫气就会变成反噬的镣铐,将他缠绕绞紧,最后勒死。】 陆妙容心念如电,细细推算着。 【虽然并未杀人,但郊外那些被放了血的牲畜八成是宣王所为,现在朝廷将二者并案而论,其他人可不一定相信命案与他无关,尤其宣王总览朝政,这些年估计在朝中不少树敌,肯定有不少人等着抓他的错处,拉他下马。】 【这是个不错的把柄,只要我利用得好,宣王为了不暴露秘密,必定答应我的各种要求,到时有大周摄政王做靠山,以后谁还敢找我的麻烦,找陆家和侯府的麻烦?】 鸣玉心里最后一点希望破灭。 小姐你快别美了,算盘珠子都要崩到人家宣王脸上了。 你猜在听到这么这么明目张胆的算计之后,他会不会觉得在秘密曝光之前,选择杀了我们两个灭口要更容易些? 果然,就看对面的萧云寂凤眸微眯。 带着黑玉扳指的手伸出窗外,马上就要下达绞杀的指令。 鸣玉如临大敌,思考着自己在临死前,最多能给陆妙容争取多少逃命的时间。 但下一刻陆妙容的茶已经分好,将茶碗递到宣王面前,声音柔和镇定。 “王爷请用。” 萧云寂瞥了一眼那茶汤,上面竟赫然“飘着”一幅用茶沫浅浅勾勒出的白云远山图。 他收回探出窗外的手,接过茶碗轻轻抿了一口茶,唇角微勾。 “手艺不错,味道也尚可。” 说着装作不经意晃动手里的茶盏。 “夫人求见本王所为何事?总不会只是为了点茶吧。” 陆妙容站起身来,该有的礼数一点都不少。 “臣妇有冤情,还请王爷救救家兄。” 她简明扼要地讲述了陆争流因为牵扯血食案被大理寺收监之事。 “兄长只是纨绔,万万不会做伤人性命的事,还请王爷为臣妇做主,还家兄清白。” “血食案是京中要案...” 萧云寂凤目低垂看着茶汤,余光却在偷偷观察陆妙容的反应。 “若你兄长当真无辜,待大理寺查清原委就会放人,何须来求本王?” 他这番话既是推脱也是试探。 若是陆妙容胆敢在这时出言要挟,他不介意现在就送她去见阎王。 然而,陆妙容却情真意切。 “母亲年岁大了,只得了这么一个儿子在身边,自从兄长被大理寺的人带走,她是食不能下咽,夜不能安寝,况且地牢那种地方阴暗潮湿,兄长身子单薄,实在是不能久居啊,还望王爷体谅。” 说着她又袖口中取出一封信笺,双手举过头顶。 “臣妇不是求王爷罔顾法度,这里面是详细整理的有关家兄近数月以来的行动路线和证人证词,若他真是凶手,月前血食案发生时不可能有不在场证明,请王爷详阅明察。” 鸣玉心中感叹。 小姐嘴上说不是为了二少爷来求宣王,却早已经将证据都准备好了。 几个月的行程路迹啊,得用去了多少时间盘问相关人的证词,又要花去多少时间整理成章? 怪不得小姐这两日房里的灯,都是将到黎明才熄。 小姐还是打心底里在意娘家亲人的。 萧云寂看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后才摊开一只手,侍从立刻会意将那封信笺拿过来放在他手心。 正在陆妙容以为他会拆开那信封浏览时,就听萧云寂语调低沉,听不出情绪。 “本王为何要帮你?” 他单手按在桌面上,向前微微探身,压迫感十足地引导。 “给我个理由。” 他倒要看看这女人能装到什么时候。 第一卷 第15章 杀了怪可惜的 陆妙容听宣王询问理由,明白谈判的时候到了。 她眼波流转,状似不经意地掠过方才递信的书童。只一眼,便瞧出他奴仆宫晦暗如墨,眉间煞气凝结。 【好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她在心底冷笑,【不是别家的探子就是伺机寻找机会的刺客,有关胎衣咒知道的人越少,价值才能越大,我得保证消息来源的唯一性才行。】 于是她再一次郑重行礼。 “可否请王爷屏退左右?” “你们都下去。” 萧云寂装作不察地挥挥手,然后从外面叫进来一个腰胯黑金刀的侍卫。 “闻铮,带这位夫人的丫头去廊下坐坐,好生招待。” 在鸣玉一步三回头地出去后,屋中只剩下陆妙容和萧云寂两人。 看着对面绝色女子胜券在握的表情,萧云寂丝毫不怀疑下一刻,她就会将胎衣咒的事当做筹码,用来威胁自己换她兄长出狱。 陆妙容心思百转千回,终于在萧云寂快要耐心耗尽的时候开口。 “我能治王爷的腿伤。” 萧云寂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半天才拧眉问道。 “你说什么?” 她费尽心机拿到自己的软肋,竟没有出言威胁,而是以好处相许,想要医治自己的腿疾? 他有些看不懂她了。 陆妙容却以为他没有听清,大大方方地又重复了一遍。 “王爷受腿伤困扰数年,若是肯高抬贵手,给家兄行个方便的话,臣妇愿尽全力为王爷治好腿伤,缓解痛苦。” 她语气笃定,心声飘扬。 【听小鸣玉说宣王曾死战守卫边城百姓,此人是君子,是英雄,对待这样的人,要是用把柄相威胁就显得太卑鄙了。】 【而且以我现在的身份,就算说出胎衣咒之事,宣王恐怕也不会相信,还是先让他以为我是医生的身份,医病是假,驱邪是真,等到获取足够信任之时,再将前因后果如实相告比较稳妥。】 萧云寂沉默半晌,慵懒地靠回椅背,最后低低地笑了起来。 倒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陆妙容见他低笑,还当他是不信自己的本事,反正现在屋中无人,她干脆走到桌案后面。 “请恕臣妇冒犯。” 说罢,玉手直接按在他的腕间。 萧云寂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陆妙容,腕间处柔夷轻转,竟觉得有些微微发热。 “夫人也会医术?” 他拄着额角端倪。 “略懂一二罢了。” 陆妙容话语谦卑,心声却直白狂妄。 【道医不分家,我玄术高绝自然也精通岐黄,不过现在都是装样子给你看的,主要是为了离你近一点,好用紫气养养身子。】 接着,她明显贴得更近。 【这紫气真是养人啊,要是没事能常来蹭蹭,别说天诛,就是一身道骨也能被养回来,宣王可真是我的人形十全大补丸。】 听到她如此形容自己,萧云寂有些哭笑不得。 这人看见自己怎么跟女妖精看了唐僧肉似的。 正想着,就听陆妙容又道。 “请容臣妇僭越,为王爷宽衣。” 说完也不等萧云寂同意,就自顾扯开他外袍的衣带,一双小手撩开下摆,往腿上捏去。 “嗯...” 萧云寂闷哼一声,一句“放肆”就这么被堵在了喉头。 再想发作就见陆妙容已经退在了一边,神情恭敬,哪里还有刚才不顾男女大防的样子。 “好了,王爷可以站起来试试。” 萧云寂的双腿并非完全不能站立,只是当年那支毒箭留下的旧伤未愈,加上寒毒侵蚀经脉,每每站立时便如万蚁噬骨,针砭入髓。 他试探性地将右脚踏实地板,指尖在扶手上绷得发白,这才缓缓撑起身子。 久未站立的双腿突然承受全身重量,竟因为生疏让他不免身形不稳。 "王爷当心。" 陆妙容突然贴近,纤纤玉手稳稳托住他的肩胛。 她掌心的温度透过锦袍传来,萧云寂这才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攥紧了她的衣袖。 【好浓郁的功德金光...】陆妙容暗自喟叹,贪婪地从萧云寂身上汲取着能量,面上却一副“你看还好有我在”的表情,配上眼底闪过的一丝餍足的光,活像只偷了腥的猫。 这么会儿的功夫,萧云寂已经掌握了身体的主动权,看在双腿除了稍显沉重,并无以前那种痛感的份上,他没有拆穿陆妙容,反而开口问道。 “本王的腿好多了,你刚刚做了什么?” 陆妙容低头莞尔:“不过是普通的疏通经脉而已,可令气血通畅,上行下行无碍。” 萧云寂玩味地勾了勾唇角,他已经掌握了跟陆妙容沟通的秘法,本来也没指望她嘴上能说实话。 果然就听话音还没落地,心声就起。 【邪术一时半会儿哪有那么容易治好,我不过是借用宣王自己的功德气运,给他捏了个人造假肢,这玩意儿玄术上也叫香火之躯,套在原本双腿的外侧,支撑保护,从而令其行动自如,虽说不惧刀枪水火却极为耗损功德,不过反正是替他治病,我这也算取之于斯,用之于斯了。】 香火之躯? 萧云寂口中默念。 又是个没听过的新鲜说辞。 他搭在陆妙容肩上的手紧了紧,那细白的脖颈就在眼前,只需轻轻一拧就断了,但... 陆妙容的狂人诳语倒是让萧云寂心中升起几分激赏,她审时度势,拿捏人心的本事比朝上的一些官员都要高明,很明白在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是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做事也有自己一定的原则。 这样的妙人要是就这么杀了,还真有些可惜。 第一卷 第16章 梨园行应该请你当头牌 鸣玉在廊下等得是坐立不安,一直密切注意着书房中的情况。 看到陆妙容搀扶着萧云寂从房间内慢步而出,瞪大了眼睛,快步迎了上来。 她身后美名曰招待,其实是负责看管的闻铮见此情景,更是以为自己看错了。 来到两人近前不可思议地问道。 “王爷,您的腿...” 萧云寂实言。 “还要多谢陆夫人妙手无双。” 说罢,他收回搭在陆妙容肩上的手,改由闻铮扶着。 看着园中盎然的绿意,心情竟然别是一番轻松。 陆妙容福身行礼,唇边挂着恰到好处的浅笑。 “都是王爷洪福,臣妇可不敢居功。” 语罢心声幽怨。 【茶给你点了,腿也给你治了,究竟还要怎么做才肯同意放我二哥出来,果然越是位高权重的人,就越是难伺候。】 “难伺候”的萧云寂闻言不由失笑,垂眸细细打量眼前这张堪称完美的面容——那低眉顺目的姿态,那恰到好处的谦卑,连嘴角扬起的弧度都像是用尺子量过一般精准。 陆妙容啊陆妙容,这么会演,京里的梨园行真应该请你去做头牌。 罢了,那陆争流其人他也有所耳闻,纨绔任性的富家子弟而已,倒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 “既然夫人肯费心”,萧云寂言道:“那这个担保本王做了,去接你兄长回家吧。” 闻听萧云寂肯帮忙,鸣玉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顺便看向自家小姐的目光更加崇拜了。 敢在宣王这头猛虎口里拔牙,还能全身而退的,小姐真是大周第一人啊! 陆妙容今日已经吸够了紫气,却还是贪恋地不愿离开萧云寂周围。 “多谢王爷,不过...” 她柔声拜谢,乌黑的眸子却滴溜一转。 “空口无凭,臣妇人微言轻,就这样直接去接,大理寺恐怕不会放人,若是能——得王爷一件随身信物证明,也好省去诸多麻烦,不知王爷可否应允。” “你手里不是已经有本王的信物了吗?” 结合心声,萧云寂不难猜到陆妙容的目的,是想要借自己随身之物来沾些气运护身,于是似笑非笑地配合着她的样子继续表演。 陆妙容装作“恍然大悟”,将穗子从袖口拿出来。 “原来那日街上偶遇的竟然是王爷,臣妇还想着托人在京城打听一番,找到这穗子的主人送回,顺便感谢当日...避雨之恩。” 萧云寂抽抽嘴角,见陆妙容如此轻描淡写那日的相遇,也权当自动过滤掉那些剑拔弩张的桥段。 “夫人...不必客气。” 他说着,慢条斯理地收好那澄黄的剑穗,在陆妙容不情愿的目光中,忽而低笑一声,随即指尖轻转,竟将拇指上那枚墨色流转的黑玉扳指缓缓褪下。 "不过作为信物——"他将扳指轻轻放入陆妙容的掌心,"这个或许更合适些。" 这下震惊的不止是鸣玉了。 就连向来沉稳的近侍闻铮都瞳孔微震——这枚扳指可是以玄天墨玉雕琢,乃是先帝御赐之物,玉中暗藏龙纹,遇血则现,是萧云寂从不离身的至宝,亦是他身份的象征。 就连当年北境之战,王爷重伤昏迷之时都不曾让人碰过这枚扳指分毫,现在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给陆妙容了? 陆妙容眼睛一亮。 【龙纹墨玉,还是宣王贴身之物,有了这个做护身符,可强过百年雷击木,好东西呀,嘻嘻嘻嘻。】 不过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她福身屈膝,嘴角的笑意却都要兜不住了。 “如此贵重的东西,王爷会不会太折煞臣妇了。” 鸣玉汗颜。 小姐,你要不是一副盯着肉骨头的小狗模样,我就信了。 听她内心狂喜,但表面上还要强装客气的样子,萧云寂倒觉得眼前这女子,比刚才平生了几分可爱。 “拿着吧。” 他朗声道:“反正我这病还要劳烦夫人上门看诊,有了这个,再来王府可免去通传,方便些。” 【这么说,给宣王治腿的这段时间,我可以一直留着这东西,太好了!】 陆妙容心声欢呼雀跃,生怕晚一秒对方就会后悔似的,赶紧攥紧手心。 “如此,就多谢王爷的一片苦心。” 待到送走了“贵客”,萧云寂的眸光随即阴沉下来。 他手指点了点书房内打理内务的书童,低声对闻铮道。 “不管用什么办法,给本王撬开他的嘴。” 大理寺监牢门口。 陆争流被狱卒推搡着走出牢门时,束发凌乱,脸色乌青,那身曾经光鲜的月白锦袍早已看不出本色。 衣襟上沾着斑驳的牢饭油渍,袖口蹭满了黑黢黢的墙灰,活像块在灶台边用了十年的旧抹布,皱皱巴巴地挂在身上,样子别提多狼狈了。 李氏夫人哪里见过儿子这般惨状,一边用帕子擦着眼泪,一边走上前来将人捞在怀里捶打,口中还不停念叨。 “你个逆子,看你往后知不知道收敛。” 陆争流虽然没受刑,但这两日吃不好睡不好,跟跳蚤同塌,与老鼠同食,也算是吃够了苦头,见到母亲难免吃味,张了张嘴,老实听着教训。 陆妙容上前来劝慰。 “母亲,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回家。” 李氏抹抹眼泪,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陆争流没好气嗤道。 “你来做什么,看我的笑话?” 陆妙容秀眉微拧,目光扫了一眼陆争流,心声嘲讽。 【天庭高窄,眼神轻浮,鼻头尖而无肉,嘴角下垂,真是一副混不吝的败家子面相,怪不得差点惹出大祸。】 陆争流向来知道这个胞妹看不起自己,又不知道那是陆妙容的心声,只觉得她当面这么编排实在有伤颜面,气得攥紧拳头。 “你再说一遍?!” 李氏连忙拉住他。 “流儿你别冲动,妙妙她是你的亲妹妹,这次要不是她上下打点,还求到了宣王面前,你现在还关在牢里出不来呢!” “娘!” 不说这个还好,以陆争流这别扭性子,哪里肯承她的情,顿时急头白脸地嚷道。 “她早就已经高嫁侯府,是堂堂世子夫人,哪里还当自己是咱们陆家的人,我就是在牢里饿死、臭死,也用不着她来救我!” 李氏手心手背都是肉,心疼那个,却又舍不得真打坏了这个,只能伸手去捂陆争流的嘴。 “孽障,你还不给我住口...” 陆妙容显然没把陆争流的话放在心上,她从头到脚又打量了他一遍,暗自思忖。 【陆争流虽然嚣张跋扈,骄纵任性,是个不守规矩,挥霍无度的纨绔子,但他气血充盈,面宫饱满,嘴硬而心软,换我命格的人,也不是他。】 第一卷 第17章 阴玉 虽然如今陆妙容有了宣王的玄玉扳指护身,能暂时躲过天诛,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心里始终惦记着要寻找换命之人的事。 鸣玉听闻小姐亲人之中,又有一个排除了嫌疑,也是松下一口气。 然而,陆争流却是被一而再,再而三的嘲讽气得火冒三丈,一把甩开李氏的拉扯,快走两步上前扼住了陆妙容的手腕。 “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 他怒极反笑:“我是不守规矩,我是纨绔,但我到底是你哥,有代行家规的权利,你出言不逊,无视尊卑,今天我就替爹好好教训你这个不孝女。” 说罢高高举起右手,准备对着陆妙容的脸就扇下来。 鸣玉连忙冲过来挡住他的右手。 “二公子不可!小姐对您从来都没有不敬不逊,是替您担心呀!” 陆争流更加暴怒:“这里哪有你一个丫头说话的份儿,滚开!” 这时候李氏夫人也拽住他的另一只手,劝道。 “流儿!你还嫌丢陆家的脸面不够,此时非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亲妹妹喊打喊骂么?这一巴掌若真打下去,置陆家于何地,置侯府于何地?!” 陆争流此时谁的劝说也听不进去,整个脸憋得黑红黑红的。 陆妙容依旧从容不迫,瞧着他的脸,眯了眯眼睛,心声存疑。 【刚才还饱满的面宫此时血光外溢,黑气罩顶,是凶煞临头的表面,怎么会变化得如此突然?】 倏地,她看见从陆争流敞开的领口中掉出一件东西。 一半淡黄,一半暗红。 【阴玉?】 陆妙容秀眉微蹙。 【还是最为邪门的九窍玉之一。】 李氏和鸣玉心头一震,互看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糟糕的神色。 九窍玉自古是敛尸镇魂之物,一些有身份的王公贵族在下葬时,为了令尸身不腐,常常会用玉来封住身体的九窍,即眼睛、耳朵、鼻子、嘴巴还有下身两窍,来防止精气外泄,从而羽化登仙。 眼下陆争流带的这块晶莹轻薄,被雕成双翼收拢,身体蜷曲的玉蝉,应该是口琀。 之所以说它邪门,是因为玉本就属阴,又被死人含在嘴里,长年累月沾染了阴气,要是活人带上,定会被它一点一点吸食精血,最后油尽灯枯而死。 李氏一把攥住那玉蝉,寒意瞬间渗入骨髓,她厉声质问:“流儿,这东西哪来的?!” 陆争流原本对陆妙容怒目而视,闻言却如护食的野兽,猛地甩开禁锢自己的李氏和鸣玉二人,死死捂住领口,双目赤红。 “别碰我的宝贝!这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 李氏被甩得一个踉跄,掌心里似乎还有那阴森寒意,看着儿子那痴魔的样子,攥住陆妙容的手急道。 “妙妙,你哥他怎么会变成了这幅样子?” 陆妙容安抚似的拍拍李氏的手,她声音沉静,带着能令人安心的力量。 “母亲别急,让我去跟二哥说说试试。” 说罢不等李氏反应,就来到陆争流面前。 “二哥,你如何对我不要紧,但那是母亲啊,怎能对她这般不尊敬?” 她说话间,从怀里取出那枚玄玉扳指带上,随即指出如电,快递地在其眉间一点。 “我...” 陆争流正欲发作,却好像突然被抽了魂似的,愣在当场。 “我这是在哪?” 陆妙容将扳指贴身收好,随即对随从的安福道。 “扶少爷上车。” 安福正要上前,却被一个人从身后撞开。 “小偷!强盗!你还我的古玉!还我的宝贝!” 不知何时,鲁国公世子楚知行突然出现,冲过来跟陆争流扭打在一起。 陆妙容揉揉眉心。 【又是一个被阴气侵蚀了心智的。】 她正准备故技重施,却见楚世子已经一口咬断那栓着口琀的红绳,就连陆争流的颈间,都因为撕扯留下道道清晰的红痕。 两府仆役这才惊醒,慌忙上前将各自主子拉开。 陆争流捂着渗血的脖颈,破口大骂。 “楚知行你发什么疯?属狗的吗!” 陆妙容垂眸掩去几分眼底的讥诮。 【你刚才的样子比他也没差多少。】 陆争流突然一愣,随即看向身旁并未开口的陆妙容。 他此时已经清醒多了,阴霾散尽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困惑—— 方才,是三妹妹说话了吗? 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鲁国公府的管家已疾步上前,连连作揖赔罪。 "诸位贵人见谅,我家世子因牢狱之灾受了刺激,近日来一直心神不宁,多有冒犯之处,老奴代主家给各位赔不是了。" 说罢便指挥家丁架起仍在挣扎的楚知行,硬是将人塞进了马车。 管家俯身欲拾那枚滚落在地的玉蝉时,陆妙容忽然出声:"且慢。" "小夫人明鉴,"管家忙解释道,"老奴并非要强夺陆二公子的物件,只是见世子实在喜欢,不知可否割爱?价钱好商量。" 陆妙容摇头。 “我不是这个意思,此番连累世子下狱,我家二哥也有责任,若是世子喜欢这个玩意儿,赠与他也无妨,只是...” 陆妙容眸光微沉。 “这件玉器阴气过重,不是个吉利的物件,长时间佩戴恐怕于世子贵体有损,还望贵府多加规劝。” 管家闻言面露轻蔑,上下打量一下陆妙容,再开口时,语气明显多了几分不耐烦。 “小夫人若不愿相赠直说便是,何必拿这些怪力乱神之说搪塞老奴?" 说罢掷下一张银票扬长而去。 "告辞!" 眼看着对方走远,陆妙容指尖轻捻起那张飘落的银票,竟然有一千两,心声玩味。 【不愧是国公府,出手还真是阔绰。】 陆争流不屑的撇撇嘴。 这就阔绰了? 他当初可是花了二千两从京古斋掌柜手里淘来的! 再说提到花钱,整个云京城,谁能比得上他皇商陆家的二公子挥金如土? 他这边正得意,见陆妙容将银票折好塞进袖口,转身登上陆家马车时,隐约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等一下,这钱不该是他的么? 第一卷 第18章 珠胎暗结 回程的马车上。 陆争流倚在软垫上,虽仍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眼神却清明了许多。 他摩挲着空荡荡的脖颈,想到刚刚陆妙容对鲁国公府那管家说的那一番话,好奇地追问。 “三妹妹,你说那件古玉上面当真有阴气?” 不等陆妙容开口,李氏先是一拳捶在陆争流身上。 “你个不争气的败家子,到底是怎么惹了这一摊事,还不详细说来!” 陆争流吃痛,委屈地揉着肩膀:"母亲轻些..." 他偷眼瞧了瞧面色不善的李氏,又瞥见陆妙容似笑非笑的神情,只得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交代起来。 这日他刚从赌坊输了钱,出来后就想着到古玩店找件宝贝壮壮手气,于是来到了京古斋。 掌柜远远瞧见这位财神爷,忙不迭将人迎进雅间,连压箱底的宝贝都搬了出来。 京古斋的奇珍异宝不少,但看了一圈下来,满目的琳琅中竟没有一件能入得了陆二公子的眼。 他正兴致缺缺要走,掌柜却神神秘秘地将他拉进内室,捧出一个黑檀木匣。 匣盖掀开的刹那—— 玉蝉在锦缎上泛着幽幽冷光,陆争流的目光就像被磁石吸住一般,再也挪不开分毫。 "一千两。"掌柜竖起一根手指。 这价钱虽贵,但是在家大业大,矿里有家的皇商二公子眼里还不算什么。 正要掏银票,雅间的门却"砰"地被撞开。 楚小世子满脸通红地冲进来,将银票拍在案上:"这玉蝉是本世子先看上的!" 陆争流号称云京小霸王,在买宝贝追加竞价这一块从来就没输过。 "两千两。" 他慢条斯理地又添了张银票,斜睨着对方涨红的脸,"怎么,楚世子还要加价?" 楚知行急得眼睛都红了,偏偏身上再摸不出一张银票。 陆争流见状,故意将银票在掌柜眼前晃了晃,伸手就要取玉蝉。 楚世子却好像急红了眼,直接扑上来就抢。 还好一般这种古玩古董店里,为了防止客人耍赖不给钱,或者应付一些突发情况,都养着些身体强壮的伙计。 此时他们在掌柜的吩咐下,立刻上前将两人分开。 陆争流最终拿到了玉蝉,挂在脖子里,大摇大摆地走出京古斋。 李氏听完恨铁不成钢地又给了他一拳。 “那后来呢?你们怎么跟血食案又扯上了关系?” 陆妙容也微微倾身,眼里闪过一丝探究。 陆争流揉揉被李氏捶得闷疼的胸口。 “后来我不是一时高兴,就去喝花酒了嘛,谁知那楚知行也跟着我到了画舫,他失心疯一样要扯我脖子上的玉蝉,我们俩推搡的时候滚进了花娘的房间,等再回过神来,人就已经在牢里了。” 听陆争流讲完事情的经过,陆妙容指尖轻扣窗棂。 突然她开口问道。 “二哥可还记得,出狱时对我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陆争流茫然挠头。 “我就记得刚出来时日头很大,晃得人睁不开眼,还没看清呢就又被楚知行揍了。” 话音未落,车厢内骤然一静。 众人瞠目对望,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一抹不可思议的神色。 【也就是说,他并不记得自己被阴玉影响心智后所发生的事。】 陆妙容心声总结道。 陆争流这次听得格外清晰,但他刚要说话,就被李氏夫人用眼神制止。 心声之事就好似天机一般不可提及。 陆妙容盯着窗外凝神思考。 【既然两人是误打误撞到了那个死去花娘的房间,那想来同血食案没有什么直接的牵扯,这一点从楚小世子也被早早无罪释放就能看出。】 【虽然他身上的那块阴玉确实有古怪,但——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兴致寥寥收回思绪。 马车也正好来在了平昌侯府的门前。 陆妙容被鸣玉搀扶着下了车,还没走几步,就听见了身后李氏的呼唤。 “妙妙。” 李氏撩开车帘,目光中既有感激又有心疼,似是浸了陈年的梅子酒,酸涩而温软。 “以前的事——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爹他...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其实很惦记你。” 陆妙容只是浅浅地颔首,身影渐渐消失在侯府的朱漆大门之后。 两人前脚刚回到绮香阁,魏氏院里的翠娥就过来传话,说请少夫人到德寿堂叙话。 陆妙容来到德寿堂,就见厅上魏氏正拉着一个粉衣罗裙的女子说话,彼此亲近,有说有笑。 “儿媳见过婆母。” 陆妙容先上前一步行礼。 魏氏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主母的派头拿得十足。 “妙妙来了,坐吧。” 说罢仿佛看不见面前只有他们坐着的两个圆凳一般,继续拉着女子闲话家常。 一般家里媳妇儿碰见这种情况,心里就明白是婆婆要让自己站规矩了,只会低头在旁听训,有的甚至还得帮着端茶倒水,侍奉左右。 但陆妙容显然并不属于这个“一般”的队列。 她左看右看没发现多余的圆凳,立刻就吩咐翠娥道。 “去给我搬把椅子来。” 翠娥微怔。 “什么?” 还没有哪家媳妇儿敢这么明目张胆跟婆婆作对的,何况是重视规矩的侯府。 魏氏也跟吃了苍蝇一样泛着恶心。 她到底是真的缺根弦,还是在故意跟自己作对。 这个功夫,陆妙容却再次开口催促。 “没听到婆母的吩咐吗?这里没有凳子,难道让我坐地上不成?你到底学没学过规矩?” 翠娥震惊。 没学过规矩的人竟是她呗? 鸣玉在一旁偷笑。 这老虔婆还真是不长记性,几次想磋磨小姐不成,吃亏了却还不死心。 她那种软刀子只能对付懦弱守规矩的深闺妇人,可拿捏不了她家小姐。 活该你被气死,嘻嘻。 翠娥略有些不敢置信地向魏氏轻声请示。 “夫人?” 陆妙容却再次厉声开口。 “现在是我与你说话,你问婆母做什么?” 原本预想的计划被打乱,魏氏不想跟陆妙容再在此事上纠缠,于是不耐烦地摆摆手。 “照她说的做。” 不一会儿,翠娥搬了内间的梨木圈椅来。 陆妙容广袖一拂端坐其上,月白裙裾垂落如瀑,居高临下地睨着比自己矮了半截的魏氏与那粉衣女子,颇像是在看一出好戏的架势。 魏氏气血翻涌,习惯性地抚了抚胸口。 而后拉过粉衣女子的手给两人介绍道。 “妙妙,这是我娘家哥哥的女儿小雪,会在府上小住几日。” 女子懂事地朝着陆妙容盈盈一拜。 “魏樱雪见过嫂夫人。” 陆妙容唇角噙着恰到好处的浅笑,目光却似无意般扫过她平坦的小腹。 【哦?有意思,娘家哥哥的女儿,肚子里竟然怀着我丈夫的骨肉。】 第一卷 第19章 好一个传家宝 魏樱雪初听之下,心中惊骇不已。 刚刚那是什么声音? 听起来有点像面前这位陆夫人说话的语气,但是她方才明明连嘴都没张啊。 而且怀孕的事她连贴身服侍的丫头都瞒着没说,这位面都没有见过几次的侯府嫂夫人是怎么知道的? 魏氏此时正拉着魏樱雪的手,听见陆妙容的话下意识用力,差点没把指甲掐进她细嫩的手背里。 魏樱雪疼得浑身一个激灵,想要抽出手来,却被死死钳制着,抬头就撞上魏氏一双往外喷着火的眼睛。 糟糕,这下姨母也提前知道了, 她的计划全被打乱了! 魏樱雪是魏家庶出的女儿,却仗着有几分姿色,眼高于顶,自视甚高,此前被嫡母带着过来云京相看,对男方家里只是个小官颇为不满意,倒是来侯府走动时,被人高马大,相貌堂堂的侯府世子沈怀舟吸引。 听闻正房夫人陆氏不受宠,两人从成亲到现在都没有圆房,于是起哦了心思,趁着宴会时后院忙乱,偷偷爬上了表哥的床。 两人春风一度,沈怀舟醒后承诺会对魏樱雪负责。 但眼下大军即将出征,他无瑕亲事,于是就让魏樱雪先暂时隐瞒,等他立了军功,凯旋归来,一定带着丰厚的彩礼,八抬大轿求娶其过门。 魏樱雪含羞答应,却在回到顺景家中后不久,发现有了身孕。 她不敢让嫡母知道这件事,又害怕等月份大了藏不住,就扯谎说想念云京侯府的姨母,想要过来小住。 原是想等沈怀舟回来,直接抬身份进府,没想到半路听说了大军败阵的消息。 不过魏樱雪十分善于权衡,她虽然觉得男人没了,以后守活寡不易,但世子和夫人没有圆房,自己肚子里这个就是唯一的嫡长孙。 等孩子降生,母凭子贵,她或许能取代陆氏成为正头夫人也说不定。 越想魏樱雪越觉得这事可行,却要需要好好谋划。 最好就是先在侯府住一段时间,等到自己月份稳定,沈怀舟的尸身被运送回京,她在灵堂上悲痛欲绝至昏厥,然后大夫请脉直接道明自己已经怀孕的事实。 那时就算陆妙容反对自己进门,但沈家宗亲和族老都在,在着孩子的面上,也会给自己一个名分。 至于侯夫人,她是自己的亲姨母,肚子里的怀的又是她亲孙子,还能把自己拒之门外不成? 魏樱雪算计到了一切,偏偏没算到刚打了一个照面,就被陆妙容看出了自己与沈怀舟的奸情。 怎么办? 要是被问起就拒不承认? 可是肚子里的孩子骗不了人,请大夫一诊脉就全露馅了。 若是说孩子不是沈怀舟的,自己清白被毁了不算,送回魏家后一定会被嫡母打死的。 往前往后都是死路,魏樱雪明显慌了,连陆妙容叫她都没意识到。 “樱雪姑娘?!” 直到陆妙容陡然拔高的声线,她才如梦初醒。 手中绣着并蒂莲的丝帕早已被冷汗浸透,胡乱擦拭间,连额前精心贴的花钿都蹭花了半边。 有些心虚地轻声说道。 “连日来舟车劳顿,在少夫人面前失礼了。” 陆妙容执起青瓷茶盏浅啜,面上笑意温婉:“如今正值暑热,姑娘远道而来想必是热着了,一会儿尝尝府里的酸梅汤。” 茶烟氤氲间,她眼底闪过一丝讥诮。 【什么舟车劳顿,明明就是孕期气血双亏。】 【此女额高而纹乱,精于钻营,印堂狭窄,是个心胸狭窄爱钻牛角尖的性子,加上本来就体弱多灾,再不压压这份心火,只怕会忧心成疾,等不到找沈怀舟回来的那日就得一命呜呼。】 找沈怀舟回来? 魏樱雪突然觉得眼前一亮。 莫非,表哥他竟然没死?! 是了,路上她只是听说大军惨败,到了云京才知道侯府迟迟没有发丧。 还以为是因着平昌侯随圣上出行不在府中,和抚恤的家书没有送到的缘故。 如今想想,会不会是知道人还活着,侯府正私下派人寻找呢? 难怪她一见魏氏,却并未在对方脸上看到一个母亲在痛失嫡长子后,应有憔悴和的哀伤,反而拉着自己闲话家常。 她这个姨母藏得可真深啊。 想到这里,魏樱雪甚至感觉连日来,因为坐车和怀孕所造成的身体上的不适都减缓了几分。 伸手给魏氏和陆妙容斟茶。 魏氏哪还有心情喝茶! 本来觉着自家这个外甥女眼生,又心思活络,来了可以安排在陆妙容身边套套话什么的。 这下可倒好,她的确很有心计,但却把心思都花在如何算计侯府上了! 世子夫人的位置,也是她一个庶女可以肖想的? 还好怀孕的事被陆妙容提前戳破,不然万一消息传出去,平昌侯世子跟母族表妹有苟且,还珠胎暗结,自己的脸面,儿子的脸面,还有侯府的脸面,要往哪搁?! 魏樱雪她到底安得是什么心! 还有陆妙容。 魏氏眼神如刀,恨不能陆妙容身上戳上几个窟窿。 几次隐秘都被其当面言中,她如今对自家儿媳这卜算和相面的本事,正可谓是深信不疑。 幸而眼下侯爷尚未回府,也还没有儿子的下落,不然等见了面,那件事也一定瞒不过陆妙容的眼睛。 不,以陆妙容的本事,她或许早就算到了,只是一直没说。 想到这里,魏氏的目光又冷了冷。 一定得拿到她的把柄,最好是能用性命相要挟。 于是她思虑再三,让魏樱雪在厅上稍坐,自己则拉着陆妙容的手来到内间。 拿出一个精致的首饰匣子,语重心长地对她说。 “妙妙,这个是出嫁时我娘给我的传家之宝,本来成婚当日就该给你的,如今虽然舟儿去了,母亲是一直把你当做亲女儿看待的,就收下吧...” 说着说着,魏氏不禁红了眼眶。 那脆弱的模样,任谁看了都要感叹一句慈母心肠。 陆妙容接过匣子打开,里面躺着一对清透水润的翠玉镯子,一看就不是凡物。 可她却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端倪,心声嗤笑。 【真想问问是什么样的恶毒人家,才会用淬了剧毒的镯子当传家宝。】 第一卷 第20章 终于来了 魏氏的眼皮猛地抽搐了一下,死死盯着面前的陆妙容,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怎么可能? 这是镯子确实是魏氏母亲传下来的不假,但却不是什么传家宝,而是用前朝的秘药——“朱颜改”,浸泡七七四十九天制成的“催命符”。 这种毒无色、无味,发作起来缓慢,可以杀人于无形。 记忆里早先娘家府上总有些不听话,不安分的姨娘,戴上母亲送给她们的镯子后,多则三年,少则半载,整个人就会像燃尽的灯烛般悄无声息地死去。 就连太医院的院判亲自验看,也只会得出"气血两亏"的结论。 她这次问母亲要来这东西,就是想好好整治一番陆妙容。 可人也就算了,就连镯子这种从未见过的死物,陆妙容如何做到扫上一眼,就能立刻就判断出上面涂有剧毒? 难道她真的是神仙,有通天彻地本事不成?! 很快魏氏的疑惑就被心声解答。 【这镯子上的毒固然隐秘,但坏就怀在它的成色上,一般天然的翡翠种,可形不成这么通透碧绿的颜色,只有可能是浸泡过秘药才会如此。】 【偏巧小鸣玉又整日在自己面前絮叨后宅阴私,这两天没少给我讲暗中整治人的腌臜手段,首饰上淬毒,并不是什么新鲜招数。】 【况且自古道医不分家,我玄术高绝,医术自然也不弱,这毒无色无味,一看就是取自断魂草汁液调制。】 陆妙容看向魏氏,心声陡然转冷。 【婆婆,你如此处心积虑,是为了让我给你外甥女让出世子夫人的位置么?】 说着,心声溢出一声嗤笑: 【她可没有如我一般丰厚的家产当嫁妆。】 魏氏被说得面红耳赤,手下不稳,偏巧陆妙容专挑这个时候来接,两人错手间—— “啪!” 玉镯连同锦盒一起跌落在地,应声碎成两段。 陆妙容装作惋惜。 “都怪儿媳没有拿住,枉费了婆母一番好意。” 陆妙容后退半步,故作惋惜的轻叹。 "都怪儿媳手笨,辜负了婆母一片心意。" 她垂手而立,分明是连碰都不愿碰那毒物的姿态,看得魏氏胸口一阵气血翻涌。 好一个深藏不露的陆家千金! 魏氏死死攥着心口衣襟,指甲几乎要刺进皮肉。 既能掐会算,又精通医理,太医院都分辨不出来的秘药,陆妙容竟然一眼就能看出来历! 她捂着心口,几乎控制不住吐血的欲望。 回想起当初议亲时候见到的陆妙容,给人感觉就是个被家人宠坏了的娇小姐。 空有一张美貌的脸,却自私骄纵,蠢笨好骗,是个好拿捏的主。 开始也的确如此,陆妙容为了讨儿子欢心,给侯府添钱添铺,不知填了多少金银。 甚至为了笼络自己,还高价收购南海珍珠,研磨之后送来德寿堂覆面、熬汤,镇心安神,疗养容颜。 没想到儿子“死后”,她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虽然表面还是那般乖巧讨好,背地里却暗中掌控着侯府的一切人和一切事。 到头来,自己这个婆母才是那个蠢笨自负,被耍得团团乱转的跳梁小丑。 外面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衬得魏氏那张脸,扭曲阴森。 她装疯卖傻嫁进侯府是为了什么? 不会真的是察觉了那件事的背后,有侯府的参与吧。 只是让她更加担心的事还在后面。 陆妙容盯着那翡翠镯子的眼神渐渐冷下来。 【沈怀舟你负我在先,本来我想着夺了侯府的家产,彼此之间恩怨两清的,可你生母竟然想要我的命。】 【这恶因是由她先种下,就别怪我为自保而先下手为强。】 【等我用生辰八字推算出你的所在,就立刻发最高的悬赏,买你的项上人头。】 【那时我不过是杀了个已死之人,既不会有什么麻烦,也不会招惹官司。】 【既然侯府早就在大军败亡时,就提前于乘风院里安置了棺椁,也准备了灵堂,你魂兮归来,正好用得上。】 心声有如惊雷,掷地有声。 魏氏颤抖着嘴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本想跟陆妙容解释这镯子只是个误会,却觉得脑袋发重,眼前发黑,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侯夫人病倒,德寿堂登时乱成一锅粥。 反正有她宠幸的亲~外甥女照料,陆妙容却乐得清闲,带着鸣玉回了绮香阁。 当日夜里。 绮香阁发生一件怪事。 早在傍晚前被摔了的翡翠玉镯,陆妙容起夜时发现,竟然好端端地被放在了屋内的梳妆台上。 她将鸣玉叫醒,询问是不是这丫头以为是自己的东西落在德寿堂的,顺手就拿回来了。 鸣玉睁开眼睛摇摇头,连连说不曾见过这个妆匣,说着就要伸手去拿其中的玉镯。 “别碰。” 陆妙容赶紧制止她。 “这镯子上有毒。” “有毒?!” 鸣玉一下子神儿就醒了。 “这不是府里的东西吗?怎么会有毒?是什么人要害小姐?” 陆妙容没跟她细说魏氏的算计,盯着那盒子看了一会儿,心声呢喃。 【我的内院只有鸣玉和另一个洒扫丫头能进来,待明日问问她再做打算。】 而后她吩咐鸣玉道。 “将妆匣盒子盖紧,埋到院中的黑枣木下,切记不要碰到里面的玉镯。” 鸣玉不敢有一丝懈怠,依照陆妙容的安排,小心将东西埋好。 走前想想觉得不放心,又在上面盖了一层薄土,让其看起来跟周围土地的颜色一样,才拍拍手进屋去回话。 第二天,陆妙容将另一个丫头叫进来询问一番,也并没发现可疑之处。 可到了夜里,陆妙容睡梦间隐约间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碎响。 睁眼一看,玉镯妆匣又被放在了梳妆台上。 这一次与上一次不同,连盖子都是翻开的,露出里面翠绿的镯子,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诡异的光。 陆妙容秀眉微蹙,叫醒鸣玉,继续用昨天的办法将妆匣掩埋。 就这么一连三天,每每之前被埋好的翠玉手镯妆匣,当天夜里都会再次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梳妆台上,连位置都不曾变过半分。 要不是有陆妙容跟自己一同经历,鸣玉甚至觉得这几日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不过这次陆妙容没让鸣玉继续埋了,而是跟她耳语了片刻,两人早早就歇下。 半夜,一道黑影如期而至。 只见其鬼鬼祟祟推开了内室的小窗,探进头来时鼻尖微动,似是闻到了什么香甜的气息,立刻寻着味道飞身跃入。 然而,却在落地时,双手和双脚被牢牢地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霎时明亮的烛光从屏风后亮起,陆妙容清丽的声线传来。 “等了你好久,终于来了。” 第一卷 第21章 灰仙的报复 陈枫说着,换上了队服,然后他又从包里找到了一个黑色的空间戒指,上面刻着“青铜”两个字,显然里面装的正是团队大礼包。 好了,这下什么都不用想了,她可不会浪费这个时间再把人给救上来。 妙点负手而立,这就是兽神的力量?云歌知道,那形成的砍刀就是兽神的力量,专门用来惩罚神兽的,虽然穿山甲是魔邪,但是它也是兽,只要是兽就抵抗不了妙点的兽神的力量。 只要能从她嘴里掏出锻造技术的秘方,老板一个高兴,或许会分她一成红利也说不定。 场中几人都愣住了,看剧的时候,他们都猜测能拍出这种好莱坞特效的,肯定是顶级名导才能做到,却不想竟是个新人,还是不想出名的新人。 音盏对此还是很讶异的,看着明明害怕却还是勇敢出手的尤朵,忽然觉得她似乎也没自己想象中那么没用。 顾嫣无奈地叹了口气,伸出两个爪子露出玉般的细腕给骆荣轩看。 等人们好不容易躲进一个山谷后,却见山上一根根红旗扬起,纷纷停驻,惊慌仰头,到处都是绑着红色发带的人,那旗上图腾怪异,从未见过,不是玄尚打来了,那他们是谁? 花燮刚刚侧身躲避了夺命长鞭,只听一道脆响,什么东西支离破碎了。 “那是可惜之事,那日你前来,也是担忧她的身子,如今倒也是得偿所愿了。”太后直言道。 鸣兵收军之声立刻在兽族后方响起,战场上的重甲持盾手散开,掩护着回拢的步兵和射手十分有秩序的往后撤去。 人族本就是掘墓者,是神荒派来镇守龙族的狗,又怎么可能完全融入龙族。 训练队组织了一波强有力的进攻,但还是收效甚微,霍家队的铜墙铁壁可不是纸糊的。 果不其然,下一瞬,那个黑蜘蛛的头骤然的旋转过来了,黑黝黝的八只眼睛直直的盯着素,似乎在说着,你死定了。 外面的天渐渐的黑,不过薛诰身处在里面,也完全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此时,天色已暗,散步之人纷纷归来。霍逸辛也回到房间,躺在床上,闭眼思索,逐渐入眠。 突然间,一股气流向着素而来,霎时,素睁不开眼睛。素再睁眼时,黯的手上握着暗夜之杖,而身上穿着迎战的斗篷,看来是想要跟素决斗一番了。 男理疗师拿起水牛角刮痧板,先刮霍逸辛的督脉,用刮痧板的一角,板身与皮肤倾斜45度,由上至下刮拭督脉,每个动作重复了七八次。 毕竟,赵佶要是真的临时反悔的话,肯定会派大部兵马来追赶的,怎么可能就派遣孙良区区一人来追赶?除非赵佶脑子进水,否则是断断不可能干出这么没谱的事情的。 薛诰不觉也警惕起来,沐蓁出现的话,事情自然就复杂起来,而且薛诰不能放任沐蓁一直在外面,不管不顾。无论等下出现在眼前的是什么怪物,薛诰都要与之对决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厮如今还能安稳的坐在这里,原来退路早就找到了,看样子如今的真蜡国内已经安定下来了,不然这厮定然不会冒险回去的。 长孙无忌正要说什么,李世民挥了挥手,众人便安静下来,都盯着李世民,也不知他要说什么。 “当然是死神了,他是我们凯撒雇佣军中枪法最好的,但是现在,我也不知道你们两个谁厉害。”灰熊摸着自己的光头,感觉有点为难的意思。 或许敌人早就预测到我开枪的时间,可能这不是意外,而是敌人设下的圈套。 云姨一脸苦笑,刚想着这辈分真是没法算了,没想到车内就传来一阵声音。 又跑了出去,拿起墙上挂的草帽和一块冲浪板又跑回更衣室,递给太太。 当下,林羽不再多想,而是取出了那三十面尚未炼化认主的万鬼修罗幡,炼化起来。 又是一出拜见皇帝陛下的老套路,一千年几乎都没怎么变,反正都是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口诀。 干,这么明目张胆的使眼色,当我是透明的吗?不过我懒得理他,任凭你们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爱咋咋地吧,反正我是不会加入雇佣军的。 在家里休息了三天,三天后秦诗音从新回到了公司内,开启了疯狂工作模式。 也没看李图鲁怎么动作他只是浑身一震,一把刀就从背后飞了出去带着强大的劲风射向了唐风,他的武器终于出手了。 紧接着第二件蛟皮衣出现,龙虎山的人果然是退让了,最后周围的人也是明白这两家人的想法,这次竞价的意欲不高,最后以八万拍板。 藤原美惠子原本的一身红色“忍者服”已经被火烧灼得破烂不堪,勉强遮体,不过还是有些地方裸露了出来,她那裸露着两条白花花的修长美腿也是一片乌黑,丝毫没有以往的雪白,她虚弱地扶着那街道的围墙走着。 第一卷 第22章 封正之力 高巨基是五星巅峰的强者,眼力和境界,不知道高出了之前的楚柜来多少倍。 太极之道,乃阴阳并行之道,与叶初一自己闯出的冥王根本印、两界基础印,生死转换,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在叶初一创造出更高深的自我武道之前,这太极仙天功,便是最为合适叶初一修行的功法。 话音刚落,就听一声惨叫,那人胸前就多了一血窟窿,前后贯通,鲜血就从窟窿里汩汩流了出来,瞬间就把胸前的衣衫浸透了。 老枪为人虽然不齿,但确实是一位火器专家。对精密机械有很深的研究。极擅伪装和制造炸弹。 叫校长是私谊,先生是官面上的统称,言语间的距离拉远了彼此间的关系。言下之意,你必须回答我的问题,不许隐瞒。否则……我是华信重工老板,跟军方合作紧密。人脉广,资源丰,一旦我发飙,你就算是校长也扛不住。 见到海翼仙的这种回答,戚龙相也是微微一叹,眼中的光芒,瞬间变得黯淡起来。 “你应该是绝世高手了,这里难道还有什么让你眼红,非得到不可的东西?”蛋蛋对毒士的目地十分质疑。 她以前的意中人,就是原南方军区特行组的年轻一代第一高手——宗百炼,也就是霍少诚口中的宗大哥。 现在是凌晨,黎明前最黑的时候,只要能冲出包围,再往黑暗里一钻,对方没地儿抓他去。 秦风居然敢这样和光头忠哥说话!难道他没有看到刚才章程两人是什么下场吗? 原本根据柳乾所言,柳家的人想见他,而他也想起自己和柳家有婚约在身,既然在京城了,的确是想来拜一拜码头的。 萧雨一脸着急和不解,下意识认为自己没害人,也就不会有不干净的东西纠缠。 “咱爷说的是呢?都不用急和慌,保持好心情,日子咱照过,要是实在没有药材了,大姐去玄家借一借就成了,玄家也提前买了许多药材,也够用许久的时间的”。柳义雨也宽慰道。 确实,橱窗的位置摆着一套淡金色的礼服,不仅天仙觉得不错,即便是李彧也觉得还好,清淡风格很衬万万表面清冷的风格。 还别说,另外一个飞上去的人略微的自大了那么一丢丢,被早有准备的两人几乎是摁着脑袋地一通输出。 可能郁冬怕双方以后会成为竞争对手,自然不希望李彧成为伯纳的股东之一,省的以后双方纵横捭阖有什么顾及。 积雪正在坍塌,形成雪崩,发出刺耳噪音,这座冰山的山顶终于承受不住,受到引力影响坠落下来,掉入一张早就铺好的庞大网里,雪花如同惊雷,往四周扩展。 越想,袁峰越感觉老陈头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虽见到了本人,但感官上,他觉得老陈头变陌生了,陌生得自己都有些认不出。 柳张氏、七弟还有八妹去王虎家、王大叔家还有张郎家搬救兵去了。 御去镣铐枷锁,乐天立时轻松了许多,被安置到府衙吏员居住的一处空闲官舍里,只是时刻身边有人看守,被限制了出入。 “你们难道就不想活下去么?”他蓦然间转过身,衣帽已经取下,在月光的映照之下露出了他那张完美至极的脸庞。 辗转之中,鵕鸟惊闻窫窳乃霜霖转世,遂又建议,与大鹗投到了少咸山旗下。 一些圣子的眼中,隐隐约约地露出了凶光,立刻生出一股杀人夺宝的念头来。 被丫头扶着,脸色苍白步履艰涩的掀起帘子进入内室,很明显她背上的伤还没好透。 “那我们怎么办?去不去支援雪仙族?”雪灵族大长老神色遗漏出了惊惧之色,问道。 胸部是人体最强的一部分,必须使用很大的力气,才能一刀刺穿胸部肉。不当心时,刀会碰到骨骼,结果,对手挨了一刀,照样有力量可以攻击你,送你上西天。。。。。。。 “我去……你至于吗,不就上班下班有个男朋友接送吗?你的胸部都差点跳出来了。”我在视频这边很容易的就看到刘雨菲藏在睡衣里的那俩大兔子因为她过于兴奋,差点连最私密的位置都颤出来。 到了之后两人手挽手进入了会所,在这个地方就讲究一个东西:面子。 帝龄岳心里得意地冷笑,当初帝昊天为了抓到他的证据,也是伪造了他陷害帝昊天的交易资料。 这一次还是意外的情况,可是谁也不能保证,只是这么一次而已。 有时候要么连提都不让她提起,那个话题仿佛成了他们俩之间的一个禁忌。 第一卷 第23章 下次你点个头就行了 余璞想了一下,自己一直在学习和研究纹章,但实践的机会不是很多,眼下有人提供材料和场所,这真是个好机会,我练技术,两掌柜也得到受益,两方双赢,何乐而不为。 两位初代宗主最后是在洪荒遗迹中失踪的,对外,圣宗宣称他们是去为人类探索边疆,但实际上他们是在做最后的尝试,找到回家的道路。 有个情况老柴却没敢说,要不是王副市长因中央反四风,坚决不吃饭,他们这个宴会恐怕就得取消了。 右侧的山石突然崩裂,一刹那间好似发生了山崩一样,在巨石坠落的轰响声中,一头长达六十多米的蠕虫吞噬者游了出来。 那如果看过的人都能够创出这种功法,那岂不是说,他也有机会? “都给我滚远点,你们太恶心了,千万别过来。”江寒强忍着恶心的感觉说道。 “那你现在身上有什么丹?”六掌柜脸色开润,两只眼睛一直在蚕儿和余璞身上划来划去。 就当他们准备离去时,苏源取出了ak,朝着两人输出了一番,全部都杀了。 罗猎仍旧处在茫然之中,对渐渐逼近的危险却是浑然不知。没有了证件,警察才不会相信一个中国少年的分辩,甚至无需开庭审理便可以定下偷渡罪行,坐牢是肯定的,弄得不好,丢了性命都有可能。 说到这里,余璞大致上有了些了解,这些角人其实是被困在这里的魔域兽人。 有些人从一开始就是天生武神体内,有些人一开始就具备了独一无二的圣者光环等等。 一瞬间,无数弟子从四面八方攻向吴天,他们心里只想着干掉吴天就能得到无限好处。 “结界演习你们做得很好,一般的超影按照你们之间的配合,很有可能会被你们干掉,再接再厉!”张烨赞许一声。 当然了,摄魂铃虽然能够降伏魔蛇,如果对方的魔蛇太过厉害,此宝就可以没有作用。 “报告,报告宗主,不好了,大事不好了!”恶魔宗成员惊慌失措的喊道。 两股不同的气势瞬间交锋,这种无法用肉眼看到的气势好似凝成两种不同的生物。一个岩石巨人,一个背长双翼手持弓箭的黄金人马。 附近的河水突然发出阵阵奇怪的声音,一股危险的气息弥漫在叶磊的周围。 说完,张烨就朝着后面的一家店铺跑去,进入饭店中,之后就看到很多人都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在他猜测,这花瓶能够主动愈合,要么就是赋予了时光倒流的能力,要么这个花瓶,具有了生命形式。 “滋滋滋!!”欧阳鬼竟然一口咬下了年长士兵脖颈处一块拳头大的肉块,年长士兵也随之飙血,还未等年长士兵说些什么,欧阳鬼的利爪便将年长士兵头颅捏碎。 对秦起来说,最为熟悉的还是修法。体法双修,是因为秦起想在修炼这条道路上走的更远。 但,这只是学校之间的比赛,甚至只是班级之间的比赛,很多东西就没必要要求那么严苛了。 直到什么东西盖在自己身上,池潇潇猛然惊醒,刚一坐起就撞进一堵肉墙里。揉着发疼的额头,池潇潇抬头,见到满脸笑意的邵骏逸。 当钟乳石墙壁露出了通道后,秦起没有任何犹豫往通道里面走去。 徐祖贻脸上是淡淡的笑容,他以一丝玩笑的态度,看着白崇禧。脸上的表情告诉他,终于遇到对手了吧?一副等着看热闹的表情。 周礼诺张了张嘴,试图发出声音反驳他的话,但是失败了,大量的麻醉药和镇定剂叫她的面部肌肉纹丝不动。 紧接着,李愚只觉胃部一股清凉的气息直冲脑门,脑袋仿佛三伏天埋在了雪堆,格外舒爽,有一种飘起了的感觉。 ——虽然时令并没有告诉他,他甚至也没有时间来想,但就在刚才的刹那,他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秦起这句话说完,黑虎大队所有队员都神色不善的看向他。只不过没有接到命令,哪怕他们想好好教训一顿秦起也不能随便动手。 这确实起到了一定的效果,但是第二节第三分钟,抢断王拉里-休斯刷刷刷连续三个三分球命中,告诉魔术队这把拉里-休斯牌的神经刀已经出鞘了。 “对吧,我可不是笨蛋,就算真的遇到危险,逃跑还是不成问题的。”米蕾的红色项链就是神圣武装的启动方程仪器,而且还是最顶尖的。 “老张你也别忙活了,来来来,到这里坐。”王子君满是笑容的朝着张顺说道。 “伯母!我已经决定了!不管怎么样,我和刘得桦也是兄弟一场,我是来跟您道别的,我已经买了今天晚上直通蔷薇市的火车票。不管吃多大的苦,我也要找到刘得桦和林巧儿的下落!”吴俊挺直了身体,毫无让步的意思。 第一卷 第24章 送你一程 “简直胡闹!”火云怒喝,若不是现在不能分神,他真想将玄兵拉来打成猪头。 于贵缘看到,面前的梦心,化为一道光,飞到身后面,背着的包中,前面的天阶,共八十一层,天阶的旁边,有一块石碑,雕刻着十六字:难登天阶,五味尝尽。莫回头望,脚下生死。 惩恶司大堂里面,这站的报事鬼卒,是真没把君少爷,去当一个的外人,把不该去说的话,都讲给君少爷听,还有一些抱怨的话,更肆无忌惮讲出,就比如说:“已接到那“首府阎君法旨”的事情。 他这还是第一次和传说中的存在如此近距离接触,所以难免有些激动。 站在李东国身边的人这才猛然反应过来,急忙上去想要将他扶住。 众人见刘云威执意要筹建炮营,知道其心意已决,便都不再相劝了。 除了这两处别墅以外,其他地方的别墅售价无法满足李豪需求。至于价值过亿的法式老洋房,因为是二手缘故,即使买下来,也总觉得是别人住过的,完全就没有新家的感觉。 无生的确没有想到一代扶桑军神上杉谦信会在这里,更没有想到的是这人居然这么落魄,这么憔悴。 它倒在鲜血中,几次想要站起来,但强大的火力压得它站不起身,旧的伤口逐渐愈合,新的伤口不断出现,在它的甲壳长出来之前,它雄壮的肌肉就像一张白纸被轻易穿透。 于斌并没有立刻支付那1500金币的费用,卡诺斯也没有开口索取,他更希望于斌能给他弄来足够的寒铁,在约定了半个月后交付矿石的地点和方式之后,于斌乘坐地精飞艇离开了这座城市。 不过今天,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特别想亲她,没有原由的,就是想亲。 但是接下来的一幕让那黑袍道姑震惊,李非鱼的拳头与她的剑气正面撞击在一起,竟然发出铿锵的声音,她感觉李非鱼的拳头并不是肉做的,而是由金属物质合成的才对,竟然能赤手空拳的对抗她的兵器。 伴随着哗啦啦的碰撞声,屋顶上不停地有木头掉落下来,浓烟、汽油味和木屑冲的我一时睁不开眼。 没错,陆齐生跟席煜辰并不是所谓朋友或者合作关系,席煜辰是陆齐生的老板,按理来说,陆齐生也是应该叫席煜辰一声boss的,可是这家伙天生桀骜不驯,否则也不会被席煜辰给玩的这么惨了。 “算你们狠”宁觉说道,一把卷起地的灵药带着自己的队伍离开。 但是,在那众人议论纷纷之时,只有那立于众人后方的撼天,就仿佛是忽然受到什么了惊吓一般,一脸的惊恐,整个身躯瑟瑟发抖。 王二驴冲我挤眉弄眼,低声问:“那个有线索了吗?”他指的是我的掌堂大教主的事。 李瞎子做个手势,让我跟在后面,我们顺墙猫腰跑到后院。 俞桑如此回答过后就非常开心的跟唐安安玩起来了,相比于唐安安,她对唐千霖的态度简直不要太冷漠。 没事老关注她胸干什么?而且她本来就在青春期好不好?虽然已经在发育期的末尾了……但是这不是很正常吗? 无寿鬼看了看无禄鬼,知道段云图说的乃是实情,一时间有些迟疑。 猛然凭空一拍,大地一声惊雷,从大地深处灌注无数木系法则,生长出来高达数百里的参天大树,郁郁葱葱,每一条大树树枝不是普通的树枝,而是刀剑,那树叶不是树叶,而是绿色的飞刀,熠熠生辉,锋利无比。 云南武林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举办过武林大会了,所以这次的武林大会,能来的便都来了,俨然成了一次武林巨大的盛会。 杜武拳头捏的噼啪直响,他跟陈奇说话被无视,周围很多部下看着他,自己说什么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指地曰:“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一道黄色真元自足下涌泉穴冒出联地。 当自己将整个七星宗都覆灭之时,那所谓的七星宗七子,还会淡定的留在七星宗之中。 近日,病尉迟孙立来投奔梁山,这本也没有什么,奈何孙立与祝家庄的教头栾廷玉,乃是同门师兄弟。 见得楚风飞掠过来争夺,王霸狞笑着弹手就是一道炎爆术打出,不过被楚风给躲过了。而全海则是直接催动飞剑斩杀楚风。 因为还必须经过四座卫城中的一座,才能彻底逃出去。这四座卫城,每一座都有着重兵驻守。 端木蓉知道高渐离此时怀中的是什么样的心情,但她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相信盖聂是无辜的。 郭图喝道:“带下去,等明公发落。”郭图不是笨蛋,离间计岂能看不出来,不过这正是搬倒辛评的机会,万一错过,跟在辛评后边只有喝西北风的份了。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达诺尔部落的腾格尔。掩埋了亲人的遗体后,他擦干了眼泪,历尽千辛,终于找到了散落在各处侥幸逃脱的族人。他深知,要报血海深仇,仅靠这点人马是远远不够的,只有投奔部落联军是唯一出路。 第一卷 第25章 但愿来得及 将到子时,夜色如墨。 陆争流的金玉苑中,繁茂的树叶枝丫无风而动。 一个黑影快速掠过,摸进寝房,张开枯瘦的五指,朝床榻上熟睡的人抓去。 梁大娘拼尽所有力气,拿出布包中的东西,朝着秦霍的右手狠狠一划。 千陨应了一声,不想让她在这样的时刻还担心这个,这样的时刻,他想要她这么舒舒服服地躺在他的怀里,什么都不用多想行了。 “不,不是,这大多都是玩玩的不,只是喝喝茶聊聊天,你,你别误会。”安金鹏顿时紧张起来了,他的过去的确不是白纸一张,有些事抹不掉,蒋叶锦这样问是否代表蓝非也这样想。 李灵微微一愣,抬眼一看,便见自己的眼前跳出了一个半透明的屏幕。 如此七八日下来,待到彭城时,看着斜阳夕照的城门,心里竟是出奇的平静。 标准的属于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陆雄也说柳如月生不如死,大概就算白凤娇老实做他的白贵妃,柳如月离死期也不远了。 却也是掌心上的伤,刺痛得她更为清醒,顷刻之间,就察觉了曹劲停留在自己脸颊上的手。 “也不是啦,不是被伤害的人,根本不了解别人所受的伤害不宽容也是没错的,毕竟这个世界上圣人非常非常少。”蒋叶锦不是善于安慰别人的人,几句话说得结结巴巴。 白雪莉拍完照片,把妆卸了就立即离开片场,打了车到了一家高级会所。 白舒这番话出口,可以明显的看到,黑暗中罗诗兰的身子抖了一抖。 他不知道这里究竟藏了多少武器,当他离开这里的那一瞬间,至少二十道红外线瞄准了他的头,经过了这么久,即使没有人看守,自动武器仍旧能轻易摧毁一个军团。 “你那个废物弟弟为什么会输在他手里?”萧乾淡淡的问道,看着场中全力发挥的林语露出十分轻蔑的笑意。 “看看最近有什么新闻吧。”叶潜拖着自己疲惫的身体来到客厅,打开了电视。 自从星陨被剑灵气改造了之后,白舒和星陨之间就有着某种特殊的联系,之前白舒先是被春药迷惑了情欲,又因为得知刘莺莺刚刚破了身子,以至于震惊到忘记了将星陨从湖中取出来。 中年人和他的两个同伙在一架飞机之上,在这样险恶的天气,他们居然敢乘坐飞机,可想而知这架飞机是有多么先进,飞机内部奢华而舒适,很明显是给人用来享乐的,巨大的房间中,三个男人在餐桌上庆祝着任务的胜利。 六人的步伐,走在天阶上,却远远不及,上面鬼帅宫,崩塌的速度。跟着前面的,陈玄冥步伐,走在身后面,于贵缘抬头,看到密道的,顶部的石壁,已出现裂痕。 “来世吧。”云秀闭上双眼,等待死亡的到来,可奇异的事情发生,她身上的痛楚居然逐渐减轻,十分轻松,这就是临死之前的感觉吗?好像不错的样子,云秀自嘲的笑了笑,身形从虚空中坠落下来。 但又想这卢月也是好意,倒也没办法再次拒绝,只好独自向前走去。 “我希望把这件事情查清楚再下结论也不迟,你说呢?”王南北眼神掠过持枪警察,对着刚拦下自己的男警察很是平静的说道。 第一卷 第26章 王爷救命 自从经过上次陆妙容的诊治后,萧云寂近日不仅寒毒没再发作过。 就连双腿也在香火之躯的辅助下,渐渐恢复了正常的行走能力。 其实他这句话完全就是没有必要问的,这个事情是显而易见的,任何人都明白的,希尔弗现在说这个,很明显就是给艾布拉姆斯和埃利森一个强势的态度。 吴敌坚信,在这种状态下他多瞧远方,即使看得不那么清楚,能见度也是前所未有的。 流星锤呼啸而来,不断的轰击在那厚厚的鲲鹏光幕之上,不过虽说攻击狂猛,但却只是令得光幕上裂纹不断的浮现,却迟迟未能将其突破。 可可嘴唇开始泛白了,牙齿咯咯咯的相互摩擦着,身体都在轻微地颤抖。 “那个,我有事想求你帮忙。”我知道昭云不是扭扭捏捏的人,当即开门见山说道。 既然他已经知道了,我也没必要瞒他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真的连捏碎手机的心都有了,可是找可可要紧,他根本顾不了有没有灯,继续朝黑暗的地方摸索而去。 转念之间墨非心里就涌起很多的想法,但一经思量就知道行不通,脸色更沉了几分。 见我一副很头疼的样子,黄先生又扭头在纸上慢慢吞吞的写了两个字:求你。 可可也许是发现自己的举动有点太过夸张,于是脸颊绯红的迅速从千允澈的怀里离开。 林雨琪一边在心里抱怨,一边吸嗦吸嗦把一碗面吃了个精光,饿了一天的身体顿时恢复了活力,因为饥饿而烦躁的内心也变的轻松而慵懒。 待那头银丝从空中飘落,重新柔顺地披撒在身后的时候,满头的发丝竟然已经没有了一丝水汽,无比干爽。 纤尘不染,空谷幽兰。原谅她是个学渣,形容不出此刻见到玉魂男人模样的震撼。 于航的眼睛眯起,面色凝重地向四周扫视了一遍,然后沉声问道。 “痴汉物部,痴汉物部,咦!说起来物部的姓氏和某人一样。”伊利丝一脸通红的说道,根本就不听张华的解释。 一旁的张华嘴里微微的发笑,其实这套地下室是张华通过系统自己挖出来的,之后这里将会布满通往个个次元世界的大门,目前只有一个通往统皇的次元大门正在慢慢的关闭。 当然,就算她能动,但是在这个男人面前,她也是丝毫胜算都没有的。 为了这件事情,他们俩还被老头子骂了一顿,说这种事情没事拿来消遣消遣就好。干嘛非要整出这么大的动静来,那一段时间,整个Y市外路上都能看到好多警察叔叔在逛街。 进入宅子里面的张华迅速脱下了走进了厨房,因为今天说好了要张华来做晚饭的难得张华露一手。 虽然她这方面不是最强的,却也比一般的人强很多,许多知识,她都是知道的。 “好的,既然你是来协助我的调查的,那就是朋友,我对待朋友的态度一向是很好的。”菲克恢复了正常的表情。 陆沉的眼神中,宛如平静大海中升起了滔天大浪,脸色严肃的可怕。 之前与太白天尊的短暂交手,易轩深知天尊级别的高手一出手就是其自身对于规则的领悟,这光罩看似薄如蝉翼,但可以说集弦羽天尊自身功法、道术于一体,绝无可能用蛮力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