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祧两房毁全家,我重回八零嫁军少》 第一章:兼祧两房 大哥死后,婆婆逼着丈夫兼祧两房。 唐月兰不答应,被装在猪笼里活活浸了三天。 她想大闹一场,但是为了女儿秀秀,她不得不矮下脊背,弯下头颅,忍着心痛答应。 打这以后,丈夫一家越发放肆,他说大嫂无名无分,待在乡下会被人说闲话,原本给她买的衣服,赚的饭票工资,全都给了大嫂,就连部队随军的时候,他也只带了大嫂走。 她和女儿在乡下吃糠咽菜,饥一顿饱一顿,而大嫂和她儿子在部队吃香喝辣,成了文工团的一员,工作稳定,幸福美满。 她为女儿委屈,像疯了似的去理论,结果被赶出军区家属院,回家的路上被人贩子看中,趁夜迷晕了她,害死了女儿,半夜奸杀她,鲜血淋淋。 唐月兰做了鬼,看着老公跟大嫂和和美美,压根不知道她的死讯。 无边的仇恨之下,她又活了,还重回了1982年。 这一次,她不止要离婚,也要拿回前世属于自己的一切! “同志,同志,你找谁?”门卫兵喊了她好几声。 唐月兰站在部队门前回过神来,抱着女儿客客气气道:“同志你好,我来找周文瑞的。” 她的脸上带着乡下人独有的淳朴的笑。 这辈子她想通了,她想疯就疯,想斯文就斯文,只要能让女儿活下去,她做什么都行。 门卫兵很热情,立刻带着她去了军属大院,隔着老远就开始喊:“周营长,嫂子,你们家来客人嘞。” 唐月兰感激地朝他笑笑,看向木门。 里面传来盈盈笑声:“什么客人呀?是来找显显玩儿的吗?” 张永香俏生生地走出来,和唐月兰对视,两个人齐齐愣住。 唐月兰从从容容地打招呼:“大嫂。” 怀里的秀秀也跟着奶声奶气地叫:“大伯母好。” 上辈子一见人秀秀就哭,都是唐月兰逼的,硬生生把一个聪明伶俐的孩子逼成和她一样的怨妇。 但这回,母女两个脸上都挂着笑。 见着衣着鲜亮的张永香,两个人悄悄对视,交换了个眼神,脸上一点惊讶表情都没有。 唐月兰身上穿的衣服还是十年前的款式,藏蓝色,裤腿上打了难看的补丁。 可张永香却穿着一身干净清爽的的确良衬衣,黑裤子、黑布鞋,看起来漂亮又爽利。 唐月兰在家里吃糠咽菜,没有营养,头发枯黄,衣服袖管也宽大,浑身都漏风,整个人瘦成一把骨头,脸颊也微微凹陷。 可张永香胖瘦相宜,头发乌黑,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脸上的肉紧实饱满,看起来不像是一个生过孩子的妇人。 那会儿她疯了似的质问凭什么张永香过得这么好,把本属于她的粮票都偷走了。 这会儿,迎着张永香的惊愕神情,她笑着说:“乡下太穷了,没给你们带特产,别介意。” “你们怎么来了!”旁边周文瑞匆匆赶过来,皱着眉头明显的不高兴,“不是说了!有事就写信发电报!怎么也不提前说?” “对不起啊。”唐月兰看似诚恳地道歉,“寄信过来要两毛钱,拍电报更贵,一个字五分钱,够我和秀秀好几天的粮食了,我实在拿不出来。” 听了这话,周文瑞那张方方正正的脸上,嫌弃神色格外明显。 他不悦地上下看看唐月兰,又打量一眼豆芽菜一般的周秀,皱眉道:“拿不出钱?我寄给你的钱都哪去了?秀秀怎么这么瘦?我不要你出门工作,只让你专心在家照顾孩子,你就是这么照顾的?” 哪怕重活一辈子,听了这话以后,唐月兰也气不打一处来。 上辈子看着信里头的情话,她觉得自己苦点就苦点。 但这辈子她明白了。 心在哪,钱就在哪。 周文瑞什么都不给她,情话说的再多,也都是放屁。 她使劲压着火气,哽咽了两下:“我也不想出去上班,但是你不寄钱回家,也不寄粮票,我怎么养孩子?” 上辈子这话是她吼出来的,周文瑞根本不信,使劲打了她一个耳刮子。 这回她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周文瑞明显的愣了。 他下意识回头去看张永香:“他们没粮票?没钱?我不是让你……” “啊,那个,兰兰你先带着孩子进来。”张永香脸色僵硬,伸手来拉唐月兰。 “不了。”唐月兰却摇头,抬手抹了一把眼泪。 “我实在活不下去,不然也不会到这来打扰你们,文瑞,你能给我几斤粮票吗?够撑过这几天就行,我拿了就走,不耽误你们团聚。” “你说的什么话!”周文瑞脸色越来越难看,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你是我媳妇!我早都说过了!我就你这么一个媳妇!怎么非要说这外道话!” 唐月兰就是不肯进屋。 这会儿刚好是饭点,家属院人来人往的,别说打她,周文瑞都不好意思大声。 毕竟他要面子。 她眼泪涌得越来越凶,没哭出声,但肩膀抖得厉害。 秀秀扯扯她的衣袖,也跟着红了眼圈,她吸了吸鼻子,茫然又无辜地问:“爸爸,你不会不要我们的吧?” 小孩子嗓门不大,但声音尖,一下子吸引了好几个路过的人。 “周营长这是在外头还有老婆孩子?” “平常一身正气的,还说什么坚决贯彻一夫一妻,计划生育,结果自己搞三妻四妾?” 字字句句传入三人耳中,周文瑞脸色黑如锅底,张永香更是尴尬得不行。 唐月兰立刻就慌了。 她忙转过身,大声朝那些人解释:“不是的!不是你们说的这样,张永香是我嫂子,她丈夫没了,才让我丈夫照顾着!” “你……”周文瑞连忙来拉唐月兰的胳膊。 但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 “周营长跟嫂子同吃同住多长时间了?那原来不是他媳妇?” “孩子呢?孩子是谁的?整天管周营长叫爸爸,原来该叫二叔啊?” “行了!”周文瑞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周身都要冒火,“唐月兰你闭嘴!进来说话!” 他狠命一扯,唐月兰一下子就栽到了地上。 宽大的衣袖卷起,枯瘦的胳膊擦破了皮,鲜血渗了出来。 “妈妈!”秀秀被护着没有摔到,她立刻就把唐月兰挡在身后,小脸气得鼓起来,瞪着周文瑞,“爸爸你为什么打妈妈!” 被女儿这样质问,周文瑞额上青筋都起来了。 紧跟着就有个男孩的声音响起来。 “这是我爸爸!才不是你爸爸!你是哪里来的乡下穷鬼!” 一个壮实的小男孩,穿着印花最时兴的小T恤,从屋里冲出来,一把将秀秀推倒在地。 第二章:死皮赖脸 “秀秀!” 唐月兰不顾自己身上的伤,扑过去一下子将秀秀从地上抱起来,搂在怀里检查着,“擦破了没有?疼不疼?” 秀秀身上那件洗得看不出颜色的衣服本来就打了许多补丁,跌在地上以后立刻就搓破了个大口子,里面娇嫩的肌肤也破了皮。 “妈妈,你这里流血了……” 她使劲忍着眼泪,小脸都皱成了一团,但硬是坚强地没哭出来。 “妈妈,爸爸不要我们就不要,我们去要饭。” 这话仿佛抽了周文瑞一个大耳光。 “他才不是你爸爸!乡下的野种闭嘴!”周显骂得更大声。 “显显别闹,小孩子乱说的。”张永香急忙去拉周显,使劲捂他的嘴,不管怎么样这会儿她得劝着。 场面乱作一团,周文瑞的脸色黑如锅底,围观的人更多了,低语声不断。 没办法,不解释就没法服众,周文瑞只能硬着头皮扬声:“张永香的确是我大嫂,我大哥去世太突然了,临走前把媳妇和孩子托付给我,我就一直帮他照顾着。” 立刻就有个楞头兵大声问:“咱们喊张永香大嫂,你咋不反驳咧?” “他,周文瑞他也喊我大嫂啊。”张永香脸色僵硬,好不容易才想出个理由解释,“你们喊我大嫂,我还以为是跟着他一块儿喊的呢!都没往那方面想!” 这解释实在是过于牵强了。 不少人都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周文瑞。 他管张永香叫过大嫂吗?大家都没印象。 而且所有人都当张永香是周文瑞的媳妇!毕竟她儿子还管周文瑞叫爸爸呢!正常人怎么能听不出来,他们叫的大嫂到底是什么意思? 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但话这么说了,也不能刨根问底不给人留面子。 看这些人就要这么放过周文瑞,唐月兰立刻又哭了起来。 她眼泪像开了闸的水龙头,心疼地将秀秀抱起来:“这可咋办呀,这是秀秀最后一件衣服了,我手里没钱没布票,打补丁用的布料都没了,咋给孩子补衣服呀……” 然后她抬头怯怯地问:“我听说组织上规定男女平等,是真的吗?” 她小心地看着周文瑞:“咱妈嫌弃我生的是女娃,平常粮票布票一分不给,钱更是没有,咱爸也动不动就骂我,家里的活都给我做不说,还总在外人面前贬低我,说是你也看不惯我。” “文瑞,你也嫌我生的是女娃,所以才不给我粮票吗?” 这话一出,围观的士兵和家属们都炸了锅! “周营长,男女平等的事你自己都倡导过!你咋能只疼儿子不疼女儿呢?” “你一个月不是十多块钱的军饷吗?儿子都养的白白胖胖的,女儿咋瘦成这样!” 这会儿,唐月兰不再替周文瑞说话了。 上辈子要是听见谁责问周文瑞,哪怕唐月兰自己受委屈,也得帮忙解释,都是她的错,周文瑞没错。 但这会儿她只觉得那时的自己蠢透了!这个男人根本不爱她,她又何必给他帮腔?维护他的形象? 她一直低声啜泣着,偏用受伤那只胳膊擦眼泪,刚好把上头流着血的伤展示出来。 “没有的事,这些都是误会。” 周文瑞使劲吸口气,压着怒意,转头问张永香:“不是叫你每个月都给他们寄粮票和钱吗?” “我,我……”张永香把粮票自己藏下的时候明里暗里也跟周文瑞提过几次,但周文瑞都是默许的。 她没想过这事会在这种情况下暴露!她自信自己能拿捏唐月兰,但这么多人看着,根本没法解释! 她搓着手,结结巴巴:“对不起,我忘了,我……” “噢哟,你可真会忘。”立刻就有女家属阴阳怪气地讽刺起来,“不忘给自己买口红买雪花膏,人家娘俩吃饭的钱你能忘!” “大嫂不容易,我不怪她。”唐月兰捡着时机帮腔,“以前她在家里也不太会管钱,算错了也没事……” “她管钱?哪有嫂子管小叔子钱的道理!” “既然现在真营长嫂子来了,那就得真嫂子管钱呐,是不是?” 唐月兰像是被吓了一跳,惊讶地看着说话人,而后又无措地去看周文瑞。 这事,她自己提出来,周文瑞肯定会说她非要在乎那点钱,非要跟张永香争。 但别人这么说,他可就没办法拒绝了! “嗯,说得对,是我疏忽了,以后都让月兰管。” 他干咳一声,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得不拿出兜里刚发的粮票布票,递给唐月兰:“你先拿着,等下个月发了我再给你寄。” 之后还严肃地朝围观的人道:“谢谢大家监督我,是我忙于部队的事,没顾得上家里……” “谢谢。”唐月兰不管他的话说没说完,拿到粮票以后抹了一把眼泪,直接朝周文瑞鞠了一躬!还示意周秀赶紧也来道谢,“快谢谢爸爸!” 态度极为感激,让人挑不出错。 周文瑞又是一股火气冲上来! 这句像外人似的谢谢,让他说的那些都成了笑话。 他顾不上家里,家里人就拿他当外人,从他手里拿了钱还得跟他道谢,他在外面不摆架子,反倒在家里有架子…… 都能想象得出那些人怎么议论他! 他压着满心的躁怒,牙缝里挤出话来:“行了吧?你先进屋,我去食堂给你打饭。” 粮票已经到手,唐月兰就放心了。 再加上还有这么多人撑腰,这回周文瑞再想干什么肯定也得顾忌着外人。 她便放心地抱着女儿,跟他进了屋。 屋子在家属楼一楼东边,一室一厅,卧室里一张大床,客厅里一条沙发,对面是一张餐桌和三个木头凳子。 “来,弟妹坐吧。”屋里就剩下张永香和周显,她便像个主人似的招呼唐月兰。 屋里一尘不染,地面比乡下的饭碗还干净,上辈子唐月兰在这屋里局促得不行,生怕自己鞋底把地面弄脏了,脱了鞋,她那粗糙的脚甚至还不如地上铺的瓷砖细腻。 还有,一共就一张床,他们三个是怎么睡的? 上辈子一想到这儿,唐月兰就崩溃了! 但这辈子,她才不管。 循着记忆她一把拉开客厅里斗柜抽屉,从里面掏出纱布和碘酒,然后把女儿抱到沙发上坐着,帮她清理受伤的地方。 周显气得脸都青了! “你们脏死了!不许坐我家的沙发上!凭什么动我家的东西,你——” 他又要冲过来打人,这回,唐月兰一把将他胳膊扯住了。 她本来就是个大人,就算瘦,也能把周显制住。 然后朝张永香说:“孩子这么自私可不是好事,你得好好管管,大哥不在了,肯定是把希望都寄托在孩子身上,大嫂你没丈夫没主心骨,以后这种事,我多教你些。” 一下子,张永香也被她噎得气都喘不匀! 第三章:你俩睡一起了? “是,是啊,我虽然是嫂子,但很多事都比不上你。” 张永香隔了很久才艰难地挤出来笑容:“现在粮票也拿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呀?” “哦?我不回去了。”唐月兰自然地说,“乡下穷,我也没工作,就留下来跟文瑞住上一段时间,大嫂你别介意,咱们都是一家人,你可别见外。” 张永香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以前她觉得唐月兰见识短性子软,稍微激她一下又会像个泼妇似的歇斯底里,实际上就是色厉内荏,她轻轻松松就能拿捏得住。 怎么一年不见,居然变成这样了! “妈妈!我不想跟他们住一起!”周显也听懂了,疯了似的冲出去想找周文瑞告状。 开门的时候,刚好撞上他。 “怎么了?”周文瑞手里端着两个饭盒,一见大叫大嚷的周显就皱起眉,“怎么又不高兴了?” “他们不走!他们要一直在这住!”周显告状。 周文瑞脸色一下子就变差了。 但他没拒绝,把饭盒放到桌子上:“你们先吃。” 唐月兰给女儿弄好了伤口,把她抱到凳子上,然后从桌上的筷篓里拿出两个瓷勺。 两个大的,勺柄一粉一蓝,还有个小的,也是蓝的,明显就是他们一家三口用的。 上辈子见了这东西她都能又气又委屈,心下流泪,但这会儿,她笑着赞叹:“城里的东西就是好啊,这瓷,真细。” “你不许拿我的勺——”周显一张胖胖的小脸气得涨红,像个炮仗似的就冲过去,眼看要一拳打掉饭盒,后颈就被周文瑞一把扯住。 “行了!回屋!”他实在忍不住,吼了周显,“再闹就把你送回乡下去!” 周显哇地哭了,跑回屋砰地关门闹脾气去,周文瑞不管他,唐月兰更是就当什么也没听见。 上辈子她就是太在意别人,反倒让所有人都觉得她好拿捏。 谁都敢踩她一脚,她还得考虑着,是不是把人家硌疼了。 但现在,她要当那块又臭又硬的石头。 硌着谁,也是他们活该! “你们不回去也行。” 周文瑞拉了椅子坐到母女俩身边,“但你也看见了,这屋就这么大,我平常睡沙发,你们来了要怎么睡?” “我们打地铺也行。”唐月兰毫不犹豫地说。 “爸爸你放心,我们不怕冷。”秀秀嘴里还有饭,囫囵着安慰周文瑞,“这个家不漏风也不漏雨,地上也没有土坷垃,比我们的家好多啦!” 这话又像是一根针狠狠扎向周文瑞。 唐月兰听了也很难受,忍着心酸:“先吃饭吧秀秀。” 土豆炖鸡块,还有黄瓜炒鸡蛋,他们在乡下一年都见不到这么多肉,香得秀秀顾不上嚼,一口接着一口。 “看把孩子饿的。”张永香忍不住小声嘀咕,“像没吃过饭似的……” 上辈子一听这话唐月兰就觉得她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农村人,哪怕秀秀饿得不行她也逼着女儿斯斯文文,小口的吃。 但这会儿她朝张永香笑:“可不!我们乡下啥都没有,听说你们城里有高级奶粉,还有蜂蜜,能不能让我也开开眼,见识见识?” 蜂蜜?一年能才弄来那么一小罐,张永香可舍不得给她拿! 但等了一会儿,周文瑞就催道:“还愣着干什么?给孩子泡点蜂蜜水。” “谢谢大嫂,毕竟咱们没吃过,你还有饼干点心什么的,能不能也让孩子尝尝?毕竟都是她爸爸花钱买的。” 最后这句话,把张永香怼得一言不发。 她闷声拿来许多好吃的,但这还没完。 “我这衣服也破了,大嫂你有合适的衣服能借我穿穿吗?我怕出去的时候给文瑞丢脸,反正我比你瘦,你的衣服我应该都能穿。” “对了,显显的衣服应该有小了穿不下的吧?我们秀秀没衣服穿……” 周文瑞不光没替张永香说话,还亲自去卧房拿了好些衣服出来。 毕竟,是张永香的错,让唐月兰没有吃的,没有衣服! 她该拿自己的东西出来补偿! “还有你的香皂,拿出来给孩子洗澡用,你的雪花膏呢?都给孩子。” 张永香快要气炸了,脸上笑容都是咬牙硬撑着挤出来的! 看得唐月兰心里舒坦得很! 很快就到了晚上,怎么住,是个问题。 “爸爸!” 大人们还没商量出结果,周显就跑出来抱住了周文瑞的腰:“你今天还和我们一起睡好不好?” 唐月兰刷地抬起头,眼圈通红地看向周文瑞。 上辈子一听这话她就炸了!周显跟张永香一起睡,让周文瑞也睡过去,岂不是相当于他们俩睡一起! 她丈夫凭什么跟别的女人睡一起!最开始都说好了,表面答应婆婆兼祧,实际上他只有她一个人! 但这辈子她想通了。 秀秀的幸福,和她自己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周文瑞想跟谁一起睡就跟谁一起睡!哪怕跟头母猪一起睡,她都不管! 但面上她不可能让着张永香。 她要哭不哭的样子,难以置信地看着周文瑞:“你俩睡在一起了?你不是在信里跟我说……” 第四章:住上新房 “没有,都是误会,是为了孩子。” 周文瑞神色明显的不自然,但他立刻就皱起眉朝周显道:“今晚你自己睡吧,我得陪着妹妹。” 然后朝唐月兰说:“我在客厅打地铺,你和孩子睡沙发。” 周显立刻又不乐意了。 他大嗓门地哭闹着去找张永香评理,很快她就不好意思地过来,朝唐月兰解释:“弟妹,不是我为难人,实在是显显他离不开文瑞。” “他从小没有爸爸,没有文瑞陪着就做噩梦,你没来的时候,都是我自己睡沙发,文瑞和显显一起睡的。” 这话,只有鬼才信。 “要不……”唐月兰迟疑着,但还没提出自己的想法,周文瑞就被周显拽进了屋。 三人都进了卧室,客厅里就剩下唐月兰母女俩。 她立刻就抱着秀秀起身,悄悄拧开了大门。 对门邻居叫吴婶,丈夫是团里的领导,比周文瑞高一级。 她也是个热心肠,白天还过来问唐月兰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这会儿,她便敲响了吴婶家的门:“大姐,您睡了吗?” 很快吴婶就披上衣服出来了:“怎么啦妹子?” “大姐,实在不好意思,我能不能带孩子在您家里借宿一晚上?打地铺就行。” 唐月兰一脸的歉意。 秀秀也眨巴着眼睛补充:“我们在沙发睡,爸爸就得和大伯母睡一起。” “是啊。”唐月兰点头,“我们过来了,他们就没地方睡,总不能让他跟大嫂睡一个屋……” “啊?咋能这样呢!”吴婶惊讶地张大了嘴。 这会儿副团长赵海生也从屋里出来了:“怎么了?” 吴婶立刻就把话跟他学了一遍。 “这样啊。”赵海生听了这话竟并不惊讶,立刻就和善地笑着朝唐月兰说,“你来咱家跟我媳妇睡吧,我去办公室,那边有行军床。” “这多不好?我……”唐月兰还没说完,周文瑞也跟着出来了。 听见这边的情况,他眼神立刻阴沉下来,去看唐月兰,满心的不悦。 她还学会告状了? 唐月兰立刻就低下脑袋,瑟缩着解释:“我想问问吴大姐能不能去她家里借宿,给你们让地方,毕竟咱们照顾大嫂和显显是应该的。” 之后她又朝赵海生说:“显显他做噩梦,必须得让我家老周陪着睡觉。” 她这么说肯定会让人多想,吴婶的眉心皱得都能夹死苍蝇了,但赵海生竟然还是没什么反应。 只意味深长地看了唐月兰一眼,随即朝周文瑞说:“你照顾着两家人也不容易,我明天再给你申请一套房子给她们母女俩住。” “谢谢团长。”周文瑞明显放松了些,“我保证将她们都照顾好。” “来,小唐你先带着孩子到我家睡,明天我就让小周带你住新房子。”赵海生不由分说地将唐月兰拉进屋,叮嘱吴婶好好照顾。 明明她是周文瑞法律上的媳妇,他却依然能看着周文瑞跟大嫂睡一起,连一点表示都没有。 唐月兰先是疑惑,之后就突然想起来了。 上辈子,赵海生就是提拔周文瑞的大恩人。 就因为这样位高权重的人离唐月兰太远了,她才一时间给忘了。 且不说官官相护,赵海生还指望着周文瑞升上来以后帮他干脏活呢,怎么可能在乎他兼祧? 唐月兰心里一片冰凉。 她想搞臭周文瑞是不可能的,根本没那个本事,能安安稳稳跟他离婚,拿上她该拿的钱,带着女儿过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至少现在她有粮票有房子,孩子还能上学,先安顿下来,后面再一步步看吧。 第二天周文瑞就带唐月兰去了新房子,她走的时候也没忘让他从张永香那边帮她拿点妇女用的东西。 城里的高级手纸,卫生巾,张永香用惯的那些东西,她见都没见过。 这回,也得好好享受享受。 早上睡醒,唐月兰给女儿扎了漂亮的麻花辫,然后拿着周文瑞给的饭票去食堂吃饭。 昨天的事闹得不小,虽然吴婶不是大嘴巴,不会因为看不惯周文瑞就去嚼舌根,但大晚上的找人安排新屋子住,知情的人也悄悄把这事拿出去说。 所以唐月兰一进食堂就被好多人盯着看,还有人过来问她习不习惯,有没有受委屈。 上辈子她哪见过这阵仗,饭都不敢吃了,就带着孩子跑。 又被周文瑞骂上不得台面,小家子气。 现在她可不会再那样了,感激地笑着:“谢谢同志关心,我家老周对我可好了!让我住了个顶楼的新屋!我乡下长大,还从来没住过这么高!” 顶楼漏雨,又冷,干部的家属都不乐意住。 唐月兰却一脸幸福,听得众人心里颇为复杂。 “他还拿了香皂给我,我都没用过!老周对我这么好,我实在是太幸福了!” 周围人欲言又止。 所有人都看见周文瑞对张永香有多好,总夸他是个好丈夫,结果他真正的媳妇来了居然就把人给安排到外头去单独住。 自己也不陪着,还跟着大嫂一块! 这么离谱的事,简直闻所未闻! 但顾忌着唐月兰,他们也没多说,还有女干部拍拍唐月兰的肩膀,“习惯就好,适应了以后把孩子送到咱们家属小学来念书。” “有什么委屈的事就去找陈书记。”还有干部叮嘱唐月兰,“咱们部队对于妇女权益这方面是非常重视的。” 唐月兰接连道谢,紧跟着就看见张永香拉着显显,也从外头进来吃饭。 以前众人都把她当营长家属,一口一个嫂子的叫,她都笑眯眯的应。 这会儿再见到她,众人的表情可就不一样了。 “哟!大嫂来了啊!”有小兵忍不住阴阳怪气道,“当了一年多的营长夫人,是不是可荣幸了?” 张永香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 第五章:秀秀受伤 “都说了是误会,我可从来都没说过我是周文瑞的媳妇,你们整日里造我的谣,这会儿还有理了?” 经过一晚上的思考,张永香也想好了。 她也得装委屈,不然所有好话都让唐月兰说了,她能咋办? “王同志,你给我评评理。”她眼圈刷地红了,拉着那个女干部。 “我丈夫不在了,一个人带着孩子本来就艰难,好不容易有小叔帮我一把,结果现在还被人故意给陷害成这样,两句话就让这么多人误会我……” 话里话外,直指唐月兰的不对。 唐月兰看了秀秀一眼,小姑娘心领神会,立刻就上前,嗓音稚嫩:“大伯母,我妈妈没说过你的坏话!你别误会她!她同意你跟我爸爸住一起!” 轰的一下,食堂里炸了,议论声此起彼伏:“周营长这是养两个老婆?大老婆还答应让二老婆进门?旧社会啊!” 张永香完全没想到秀秀会这么说,一时间愣住了,不知道如何是好。 反倒是周显,耳朵里只有秀秀说的‘我爸爸’三个字,气得冲了上来。 他手里攥着一根从外头捡的笔直的粗树枝,这会儿刚好拿着当武器,嗖的一下就往秀秀身上抽过去:“那是我爸爸!你不许叫!” 小孩动作快,因为壮,力气又大,一下子就把秀秀的细胳膊抽出了血。 “秀秀!”唐月兰心疼得像是被人捅了一刀,顾不上什么形象,上前一步,一下子就从周显手里把棍子夺过来,扬手朝他屁股上狠狠打下去! “这么小就学会打人了?你妈不教训你,我替她教训!” “唐月兰你敢打我儿子!”张永香也气坏了,伸手一下搡在唐月兰肩膀上。 没想到两个人竟然动了手,看热闹的人群赶紧上前,把她们分开。 也有人叫:“周营长来了!” 周文瑞是被手下人给喊来的。 一进来就看见撕打的两个女人,然后周显就哇哇哭嚎着跑过来告状:“爸爸!那个坏女人打我!” 相比之下,秀秀的伤口还流着血,小声抽噎着,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委屈的模样让人心疼到了极点。 “这是怎么了……”周文瑞眉心紧锁,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听见唐月兰喊他。 “老周。”她嗓音颤抖,但声音不小,足够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 “显显口口声声管你叫爸爸,当时大嫂怀孕那会儿,大哥也不常在家……” “唐月兰你什么意思!”周文瑞额上青筋暴起,“有什么事回家说!” 唐月兰就当自己太过悲伤,听不进去,继续道:“要是周显真是你儿子,那是我没大嫂有本事,没能给你生个儿子,咱们离婚吧,我给大嫂让位置!” 周文瑞没想到唐月兰居然这样说,一时间惊呆了。 几个女干部也都听不下去了,一拥而上安慰着她:“妹妹,咱们都知道你委屈,我们姐几个陪你去书记那申请离婚!” 周文瑞心里咯噔一声!不管怎么样可不能再让人误会!可不能离婚! 下个月就要评职称了,这丑闻要是真坐实了,个人作风有问题,什么晋升评优,他就都别想了! 这么思索着,他猛地转头瞪向张永香:“你又胡乱教孩子什么!我早都说过别管我叫爸爸!都是你私底下让的是不是!” “平常就撺掇人家管你叫嫂子,我就当没听见,现在又让人误会!我替我大哥对你好,还不够?你还要毁了我们一家?” 张永香倒吸一口冷气,往后退了一步,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全身都在抖。 周文瑞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她!而且还站在唐月兰那边骂她! “兰兰,你别误会,都是我的错。” 骂完了,周文瑞又大步来到唐月兰身边安慰:“周显就是咱们侄子,我照顾他们这么久也够了,以后我好好陪你,你别生气。” 唐月兰嗯了一声,抹着泪不说话。 心里却满是失望。 周文瑞也就是个外强中干的废物罢了,对她敢打骂动手,当着外人的面就怂了! 连答应跟她离婚的本事都没有! 她不想就这么放弃要挟他的机会,但他态度软了,她也不好再说。 眼看着场面就要僵持住了,幸好有人开口帮唐月兰解了围:“孩子胳膊的伤来医务室处理一下吧。” 这下众人才都反应过来,给唐月兰让开路。 “让廖军医给孩子包扎一下,消个毒!” 唐月兰顺势看向说话的男人。 他挺斯文的,肩章上的杠明显比周文瑞多,看着面相很和善。 唐月兰忙道了声谢,跟着对方走了。 医务室里头有张病床,一切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坐到床上去吧。”廖明致朝秀秀温和一笑,拿了碘酒和棉签纱布过来,另一只手却从口袋里掏出两块糖。 “叫什么名字?” “我叫秀秀,军医叔叔,谢谢你的糖,我不怕疼。”秀秀很坚强地说。 廖明致笑了:“一看你就是很懂事的孩子,可惜有个不够好的爸爸。” 他这么直白,唐月兰有点惊讶。 不过这话的的确确是大实话。 她心思一动,产生了些想法。 这个军医的军衔比周文瑞高,说不准能在离婚这事上帮她呢? 上辈子她总觉得不该麻烦别人,但现在她想法变了,能求助的时候就求助,大不了自己立起来了,再把情还回去。 要是什么事都靠自己,办不成就是办不成,连半点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她便试探着开口:“同志……” 第六章:互相埋怨 廖明致小心翼翼的把棉球在秀秀额头上的伤口上压了一下,秀秀十分听话。 他这才回头瞥一眼唐月兰,“我看你们家这情况,挺乱的。” 唐月兰一噎,故作委屈的揉了揉眼睛,上前一步,试探性的压低了声音询问:“这样的事,咱们家属院没有第二起了吧?” 廖明致将棉签丢在垃圾桶,拿起剪刀剪纱布的大小,故意开口道:“这事要是闹起来,搞不好周文瑞是要被调查的,处分还是轻的呢,搞不好要撤职。” “撤职?” 说真的,唐月兰恨不得让上级好好调查一下周文瑞呢。 但现阶段,一旦周文瑞被撤职,他们还没有离婚,自己只怕也要回农村去了。 周文瑞的老娘完全是旧社会地主婆的样子,三天两头找茬,她要果真回周家村,以后的苦日子可数不尽了。 唐月兰发出一声唏嘘,“这样啊,我一个乡下人,对这些也不是很清楚,同志,我问问您,这军婚要是想离婚,这程序可咋走呢?” 要是能合理合法离婚,她就可以得到相应的赔偿和部分财产分割。 至于里头弯弯绕的细节和流程,她目前还不大清楚。 廖明致听到这里,有点意外的看了她一眼,“你想离婚,首先要准备诉讼材料,这第二,你还要到村公所去开一封信,证明你和他的婚姻关系,这……” 唐月兰听得入神。 她记性本来就好,固然这些东西有些复杂,但她还是不厌其烦的追问,死死地记住。 哪里知道,话都没问完呢,军医室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廖军医,秀秀她怎么样了啊?” 周文瑞不放心这边,这才特地来看看。 唐月兰在他进来之前已经快速的终止了话题。 “原来你还关心女儿。” 唐月兰委屈道。 周文瑞面色有些僵硬,看了一旁的廖明致,别人不知道,但他心里却清楚,廖明致是首长的侄子,万一对方要是在首长面前说起他些什么,难免会影响到他的升职。 “兰兰,你胡说什么呢?秀秀是我女儿,我怎么可能不关心?” 看着周文瑞脸上虚伪的表情,唐月兰心里冷笑。 且看看他要做什么。 “秀秀感觉疼不疼?”说到这里,周文瑞拿出一个铅笔盒来在秀秀眼前晃了一下,一脸慈父的说:“这是叮当猫的铅笔盒呢,爸还给你买了小猴子的橡皮擦,很快你就可以在学校念书了。” 秀秀好像被吓到了,条件反射一样躲在了唐月兰背后,“妈,秀秀才不要什么铅笔盒!” 唐月兰皱眉,不过这正好是一个机会。“ 她有些怯生生的看了一眼周文瑞,“你不说我都忘了,我们娘儿俩才进城,秀秀户口和念书的问题还没解决好呢,你抽时间找领导说一下,咋样?” 周文瑞听到唐月兰提的要求,面色不咋好看。 要是可以,他根本不希望她们留在这边。 “兰兰,秀秀之前不是在家里念的好好的吗?而且迁户口到这边上学,有些太麻烦了,还不如直接在家里念。” 唐月兰眼眶微红,将秀秀搂在自己的怀里,“可是,我听说城里上学条件更好,我想让秀秀念一个好一点的学校,而且显显不是也在这边念书吗?为啥显先可以,咱们秀秀就得……” 廖明致饶有兴致的盯着唐月兰看看,唐月兰好像处于劣势,但仔细看看,唐月兰却好像步步为营,扮猪吃老虎一样。 周文瑞神色有些沉,担心在廖军医这里继续聊下去,唐月兰会把自己那不堪的往事说出来,那可就下不来台了,他虚伪一笑,“兰兰,这件事情咱们回去再商量,我没让秀秀不要再这边念书,如果你们想到话,到时候都可以在商量。” “那你这个意思是同意让秀秀在这边上学了吗?” 周文瑞强忍怒火,给唐月兰使眼色。 但唐月兰装作看不见。 廖明致适时开口,“周营长,我觉得嫂子说的挺对的,城里的条件确实更好,完全可以让秀秀也到这边来上学。” 闻言,唐月兰心里一喜,没想到廖明致会忽然替自己说话。 周文瑞被架的下不来台,只能含糊应声。 之后,唐月兰也知道聊不出三七二十一了,给廖军医道谢后,拉秀秀走了出来。 站在走廊上,周文瑞立马变了脸色,恶声恶气的说:“你刚刚在闹腾什么呢?为什么就非要到这边上学?你以为这边上学这么简单吗?在家不能上学吗?” 听到这里,唐月兰虽然不乐意,但却不能当面顶撞周文瑞。 唐月兰有些委屈,“文瑞,我没闹什么,秀秀是我们女儿,我只是想给她更好的条件,在家里。” “我也知道这事情不好解决,我看廖军医职位好像挺高的,要不然我们问问廖军医看看他能不能帮帮我们?” 看唐月兰慢条斯理转身,准备回去。 周文瑞急忙抓住了她袖子,“你做什么去啊?你没完没了了你?” 唐月兰欲言又止,“可是刚刚廖军医说了,有什么事情不明白的就找他,还有,吴婶也说了,他们可怜我们娘儿俩,说是……”唐月兰蹙眉,声音更委屈了,“说是他们可以帮我,我就想着……” “你!” 周文瑞恨铁不成钢的看向唐月兰,恨不得好好的教训一下这个乡巴佬,她哪里知道城里头办事情的规矩和套路。 何况她这样找别人帮忙不表明了他的问题吗? 看周文瑞一脸便秘的表情,周秀红着眼眶的望着周文瑞,“爸爸,你别怪妈妈,妈妈都是为了我好,她在周家村已经够辛苦了。” 唐月兰怜爱的摸一把秀秀的脑袋,“秀秀,你怎么能这样和你爸爸说话呢,我们既然已经进城了,爸爸就会想办法为我们解决吃住问题,他可是大领导呢。” 周秀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唐月带了秀秀转身离开了。 周文瑞气咻咻回到家里,看张永香还在打扮自己,他顿时火冒三丈,“你还有心情打扮,都是你闹的,当初你要是按时给他们粮票和钱,哪有这些事情?” 第七章:咋又掐架了? 张永香脸色也不咋好看,特别是之前周文瑞还打了自己,但又不敢惹怒对方,安慰道,“文瑞,我不是说了嘛?我又不是故意的,你也不要着急上火的,咱们再想一想办法。” 但周文瑞却一筹莫展。 唐月兰带着秀秀回了属于自己的屋子。 这天夜里,唐月兰休息的很好。 住院楼内,廖明致将最近发生在家属院的事当做笑谈说给了首长方钧庭。 前段时间方钧庭带人去参加抗洪抢险活动,有民众困在了滩涂中央,方钧庭单枪匹马冒险救了那人离开,脱困后,他自己个儿小腿骨却骨折了。 打石膏已经半个月了,这半个月里,每天廖明致会来给他复查一次,这不,话赶话就说了唐月兰身上。 廖明致测试了方钧庭的膝跳反应,收起来医用的橡皮锤,笑呵呵的说:“谁说农村妇女都是“头发长,见识短”啊,我看周文瑞这媳妇儿有两把刷子。” 方钧庭漫不经心的听着,不时地评价一句。 似乎对家属院发生的“新闻”一点不感兴趣,看时间不早了,廖明致准备告辞,收拾起来自己的医药箱,漫不经心道:“这周文瑞,懂三又懂五,就是不懂事,要我说,小叔你做领导的也应该给唐月兰这女同志撑腰,就说说咱们这风纪成什么模样了啊?” 方钧庭意外自己这个侄子向着别人说话,但对他说的话却不置可否。 这天夜里,唐月兰睡的很惬意。 毕竟不需要和自己嫌恶的人同住屋檐下,这已经是最欣慰的事情了,才起来,吴婶就来了,“哟,妹子,你这也算是乔迁之喜了,要我说,和他们在一起生活有什么好的,你啊,要独立自主。” 话说到这里,吴婶送了一大网兜的土鸡蛋。 “算是我给你见面礼了。” 吴婶本身就是乐于助人的人,秀秀感激的笑着,拥住了她,“谢谢吴婶,您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吴婶摸一摸秀秀的脑袋,“妹子,娃儿的营养要跟上啊,还是那句话,你有困难就找我,我啊,想办法给你解决。” 平日里吴婶就看不惯周文瑞和虚伪的张永香,在得知周文瑞居然是这么一个背信弃义的 伪君子的时候,每每聊起来就冷嘲热讽。 “吴婶,”唐月兰腼腆的笑着,“我想进城给家里买点日用品,平常你们都是咋进城的啊?” “咋进城?”吴婶眉开眼笑,“这不是瞌睡遇到枕头了,我家老赵要开车送我进城,妹子,你要买什么我带你去百货大楼,供销社,物美价廉着呢。” 唐月兰叮嘱让秀秀在家休息,自己提溜了布口袋和吴婶出门了。 进城的路崎岖不平,好在直线距离不很远。 到百货大楼后,唐月兰买了麦乳精,洗发香波,还给自己和秀秀扯了三尺的确良,两尺毛呢布。 回去的路上,唐月兰送了一个胸针给吴婶,吴婶拉下脸来嗔怪她乱花钱。 唐月兰本身就是知恩图报的人,更何况吴婶对她贴心铁肺的好。 回家属院,吴婶找了团里几个小青年帮助唐月兰搬运米面油,还没把东西归置好呢,张永香气咻咻的凑了过来,得知是唐月兰采购的东西,张永香羡慕嫉妒恨。 “哟!弟妹你这是旧貌换新颜了啊,说起来还是城里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过话说回来了,城里生活成本高,你这样花钱怕有点不合适?” 真是气死她了,昨天给唐月兰的这笔钱本身是他用来给周显买滑板车的。 这下好了,滑板车算是泡汤了。 吴婶铁青了一张脸站出来,“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从今儿开始她唐月兰就是我亲妹妹,谁也不能欺负她。” “吴婶,你误会了。”张永香脸色不咋好看,开口替自己解释:“我只是觉得文瑞赚钱不容易,弟妹这样糟践,就是有金山银山也挥霍掉了。” 闻言,吴婶准备反驳。 但仔细一想,这毕竟是人家事,她嘴唇蠕动了一下,到底没说什么。 站在吴婶旁边的唐月兰这才站了出来,委屈巴巴的唧哝,“我买的都是生活用品,再讲了,周营长是我爱人,嫂子我们刚进城,两眼一抹黑,就算是凑合几天就走,这也要买点日用品不是?吴婶,我是不是做错事惹嫂子生气了啊?” 吴婶长叹一声。 围观的人也议论纷纷。 “那钱明明是爸爸答应给我买滑板车的!” 就在这时,周显扑上来就准备撕咬唐月兰。 唐月兰早看到这小狼崽子准备偷袭自己了,她速度很快的躲在了张永香背后,这一下拉扯,张永香重心不稳,腰杆狠狠地撞在了敞开的皮卡门上。 “啊哟,你这兔崽子,你这是做什么呢?”张永香忍着痛,皱眉呵斥。 周显也想不到会弄巧成拙,他又急又气,完全是小兽一样扑向了唐月兰。 就在这时,秀秀一股风一样冲到了唐月兰面前,握着拳头,用那锥子一样的眼光狠狠地盯着周显。 她喉咙里放炮仗一样,“谁都不能欺负我妈,我妈在乡下够辛苦了,你要是欺负她,我和你拼命。” 众人打量着这小女孩,秀秀虽然瘦弱,但声音却很大,几乎在咆哮了。 她就这么站在周显对面,任何人都能看出来秀秀这是动真格的,周显到底是纸老虎,看秀秀这是要拼命,他前进不是,后退也不是,就这么僵持着。 另一边,廖明致的诊疗室内,周文瑞正在为自己提升的事软磨硬泡,“廖军医,昨天的事情真的很谢谢你,我也没想到过会出这档子事……” 之后周文瑞替自己解释需要给自己洗白,想给对方留下个好印象。 廖明致尽管他一点不喜欢唯利是图的周文瑞,但到底还是耐着性子在和周文瑞周旋。 周文瑞黏糊了上来,昨儿个夜里就和张永香商量过了,还是早疏通关系的好,免得夜长梦多,他涎皮涎脸的从口袋里拿出一包哈德门香烟来,硬生生塞在了廖明致的袖口里。 第八章:不为人知的秘密 廖明致本就是刚正不阿的人,豁然站了起来,将那哈德门丢在了桌子角上。 “你这是做什么呢?这不是歪风邪气么?” 看公关失败,周文瑞灵机一动才准备展开第二个计划,外面却传来一串儿杂沓的脚步声。 “周营长,都后院起火了你咋还在这里啊?吴婶满世界找你呢,两个嫂子掐架呢,了不得了。” 听到这里,周文瑞的脸变成了猪肝色。 “怎么回事啊这是?” 他懊恼极了,要是再这么闹挺下去,他还提不提了啊? 他左右为难,看看那人又看看廖明致。 倒是廖明致“通情达理”,他拍一拍袖口上的尘埃,沉声说:“我看,家里鸡毛蒜皮的事处理好了这也是口碑啊,要不,我和你一道儿去看看。” 尽管周文瑞格外不希望廖明致和自己一起到家属院去。 但今天也神了奇了,廖明致很是“通情达理”,非说什么“冤家宜解不宜结”,“有我在,我也给你们断一下官司。” 周文瑞知道不能拒绝廖明致,只能吊着一张苦瓜脸朝家属院而去。 周显本身就是家属院的小魔王,他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欺负过啊? 等周文瑞和廖明致到的时候,周显爆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就开骂,难听的脏话简直一箩筐,骂着骂着抄起旁边一个小马扎就要砸周秀的脑袋…… 周文瑞和张永香都想不到,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自家儿子这糊涂虫居然这么狠辣。 说时迟那时快,周显的小马扎眼看就要砸在秀秀脑门上了,这一下,唐月兰眼疾手快,一把抢了这小马扎,愤怒的看着这小破孩。 “嫂子,”唐月兰眼神有些冷,环顾众人一眼后,有些生气道:“我也知道我这次不打招呼到城里给你和为瑞添麻烦了,但我们在村子里实在是过不下去了,今天都是我和秀秀不好,我给你赔不是了,但不管如何,显显也不能这么对待秀秀!” “这一马扎下去,这不是要秀秀的命吗?” 唐月兰满目通红,看那样子就差没下跪了。 这一下,旁观者都有点看不过去了。 张永香一把将周显拉到了自己身边。 “你这熊孩子,你咋和妹妹开玩笑呢,瞧给妹妹吓的?”张永香和稀泥打圆场,尴尬的看看众人,窘迫不安的推一把周显,“还不给妹妹道歉。” “道歉?”周显气鼓鼓的,他擦一把鼻涕泡子,指了指唐月兰和秀秀,“没门儿,赔钱货,拖油瓶!” 周文瑞听周显不干不净辱骂人,顿时面色煞白。 最近他可是要提升的啊,要是有人拿这事大做文章,他可不是要吃哑巴亏栽跟头了? 他一把锁住了周显的手腕,“兔崽子,你无法无天了你,这谁教你的脏话,什么是拖油瓶?什么是赔钱货?” 周显吃惊,想不到周文瑞居然站在她们一边。 “爸,她就是赔钱货拖油瓶啊,奶奶说的。” 也不知是谁发出了短促的笑声,那笑声就好像会传染一样,人群哄堂大笑。 周显气呼呼的,“爸,你可不能胳膊肘子往外拐啊,你怎么能站在外人那边呢?” 周文瑞气的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 前世,唐月兰长途跋涉吭哧吭哧到这里来找周文瑞,那时候她就怀疑他们两人之间有什么了。 现在,她的视线在周显面上滚了一圈,又仔仔细细端详一下周文瑞。 这俩人,生气的时候表情如出一辙,简直……不,她不敢继续想下去了,她好像一脚踩在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里一样。 同时,耳畔出现了婆婆火冒三丈的咒骂。 “你这赔钱货,也就只能生赔钱货了!就是老母鸡一窝子也有公有母呢,你这肚子干瘪的面口袋啊你?” 她知道。 自始至终婆婆和周文瑞都想要可以用来传宗接代的男孩,正因为她没生出来带把儿的,她才被无情的抛弃了啊。 这可真是细思恐极的秘密。 大家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发现唐月兰的脸色惨白到了极点,她好像挨了一闷棍一样委顿了下来,同时,有泪水不可遏制夺眶而出。 看到这里,秀秀惊呆了,“妈,你没事儿吧?你怎么了啊,你不要吓我啊。” 周文瑞也感觉下不来台,急忙过去搀唐月兰。 “兰兰,童言无忌,你做长辈的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旁边的张永香也不大情愿的凑近,“好了,咱都是一家子的,这咋还闹得针尖对麦芒的,兰兰你就安安心心住下来,我让这兔崽子给你和秀秀道歉。” 周文瑞拉了唐月兰准备回去,唐月兰却不愿意。 “文瑞,你是不是真的嫌弃我们娘俩?” 上辈子,她在周家村忍辱负重那么多年,换来的却是忍饥挨饿,吃了上顿没下顿,现在,她是代替那个傻了吧唧的自己报仇。 吴婶看事情闹大了,她有心给唐月兰撑腰,急忙把唐月兰搀了起来,给她拍一下衣服上的灰尘,“兰兰妹子,我给你做主。” “吴婶,不,不用了。” 唐月兰后退,有气无力的说:“要不是饿的实在是没办法了,我不至于到这里来乞讨,在家里,我全心全意伺候婆婆,她左一个‘赔钱货’右一个‘赔钱货’,我倒是做啥十恶不赦的事了?” 唐月兰将辛酸的苦水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她看看众人,“我在周家村每天天不明就起来劈柴跳水,太阳晒屁股了我婆婆还骂我是个懒熊,活做的不好,三茶六饭我哪里亏待了她了?我和秀秀吃的都是什么清汤寡水的东西啊,你们城里人喂狗的都比我们吃的好。” “我来这里是给你丢人现眼了,你要是嫌我们娘儿俩碍眼了,我……我还是回去吧。” 唐月兰哭唧唧的说完,拉了秀秀就要离开。 吴婶不乐意了,当众数落起来张永香,“都说姑表亲,打断骨头连根筋儿,你看看你,你咋能这样对她?” 话说完,吴婶心里头到底堵得慌,指了指周文瑞。 “你还是做营长的,准你和你嫂子吃香喝辣的,就让你亲女儿挨饿受冻啊?” 第九章:妈妈会保护好你! 说完,吴婶追上远去的唐月兰,“妹子,别怕,姐和家属院的同志们都是你最坚强的后盾,你记住了!咱不走。” 唐月兰感动极了。 刚刚,她的眼泪其实是反败为胜的武器。 “吴婶,我委屈啊,您给评评理,这都是什么事啊?” 吴婶爱怜的抱着唐月兰安抚,没有人捕捉到唐月兰嘴角转瞬即逝的胜利微笑。 周文瑞恼羞成怒,轻踹一脚周显,“都是你这兔崽子闹的,你让老子怎么收场?”看周文瑞打骂孩子,这下张永香可不干了。 “你少在这里借题发挥,我看是我们碍眼才对。” 张永香一把将周显这小胖子抱起,气鼓鼓的离开了。 “散了散了,有什么好看的。” 周文瑞脸色难看的离开了。 等他走出去老远,邻居们还在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站在角落的廖明致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发现,这个看似处于弱势的唐月兰每一步都是有计划和步骤的。 她诚然可怜,但却不可悲。 毕竟,她知道怎么样才能抓住周文瑞的七寸,反而是周文瑞和张永香,两人闹了个大花脸,廖明致笑了。 但周文瑞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 九点多,廖明致到了疗养室。他调整了点滴瓶的流速,为方钧庭做了基本的检查后,一屁股坐在了陪护椅上。 “还没说话就眉飞色舞的?今天又有什么热闹?” 方钧庭习惯了听廖明致分享一些家属院内杂七杂八的事。 其实,都是一些鸡毛蒜皮,但被廖明致渲染一番说出来,却是妙趣横生极了。在口才方面,廖明致“天赋异禀”。 其实是廖明致觉得他小叔每天太无趣了,这才总找话题。 “今天,周文瑞家又闹起来了。” 廖明致很欣赏唐月兰,尽管势单力孤,但她懂得利用资源,知道巩固群众关系。 最主要的,她临危不惧,就连指责起那背信弃义的家伙也是有理有据,让擅长于反驳的周文瑞哑口无。 廖明致滔滔不绝的将家属院的事说了出来。 方钧庭不发一言,廖明致笑的前仰后合,方钧庭被吵的伸手捏了捏眉心,“这有什么好笑的啊?” “笑可笑之人啊,”廖明致拍一下大腿,“我早就怀疑周文瑞脚踏两只船了,现在看看,可不是问题出来了?他不考虑怎么处理,倒几次三番找我,希望我在他提干的路上加把劲。” 方钧庭鄙夷的笑着,讽刺道:“他在这方面倒是很厉害。” “但唐月兰是真的可怜,说真的,我以为她今天一怒之下会离开。” 方钧庭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面不改色启唇:“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她在乡下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好容易到了这里,怎么可能立即离婚?她有自己的如意算盘。” “真的吗?但她是个目不识丁的农村妇女,小学学历!大字都不认识一个呢,能有什么如意算盘啊?现在这情况,她只能黏着周文瑞,要不然她离婚了将来怎么生活呢?” 方钧庭皱眉,不置可否一笑。 从疗养室出来,廖明致留了个心,倒想要看看唐月兰是不是方钧庭说的那样。 这几天,唐月兰在顶层的小屋住了下来,吴婶三天两头来送吃的,并不时地叮嘱,晚上记得要锁门锁窗之类的。 房子更换了,小家具和日用品也陆陆续续补全了,唐月兰是蛮惬意的。更何况,吴婶时时刻刻给予生活上的帮助和精神上的鼓励。 唐月兰就更不着急走了,她知晓最近周文瑞即将面临提升,就差临门一脚的事了。在这风口浪尖上,想要做什么,才更好借题发挥。 晚上,周文瑞回家,却没看到张永香和周显。 他还以为张永香到顶楼去了,大步流星出门朝唐月兰这边去。 才到门口,就听到屋子里唐月兰在和秀秀说亲密话。 周文瑞不悦的皱眉,要不是吴婶他们“乐于助人”。 只怕唐月兰已经带了拖油瓶离开了,现在这风口浪尖,一时半会可不好赶走她了。 唐月兰想不到周文瑞下班居然会来她这里。 反倒是周文瑞,推门进来后,表情就变了。 “咋冰锅冷灶的,你不知道做晚饭啊?”从这架势看,就知道周文瑞还饿肚子着呢。 唐月兰看看他,解释道,“吴婶和副团长请我和秀秀过去吃便饭,我们也才刚回来,我不知道你还会来看我,我看你每天和大嫂进进出出的……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做。” “不过家里可能没什么菜,可能得找大嫂……” 听到这里,周文瑞拿起打火机点了一根烟。 “要我说,你住一段时间我就送你回去,城里头开销大,我看也没什么好的。”他再看看秀秀,更不悦了。 唐月兰咬咬牙,“可是你已经答应秀秀在这里念书了,文瑞,我们娘俩在乡下真的活不下去了,我觉得这里挺好的,我们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周文瑞也知道,三言两语不可能说服唐月兰。 他起身大嗓门问:“大嫂呢,这个点了人不在家,我还以为她来找你了,。” 周文瑞盯着唐月兰。 唐月兰任凭他视线在自己和秀秀身上扫描,周文瑞烦躁的对着空气骂了一句脏话。 唐月兰抱着秀秀,后退了一小步,她也想送瘟神离开,“大嫂和周显,人在医院呢,她这里扭伤了,去了有一会儿了。” 她指了指右边髋关节的位置。 周文瑞脸色一变,一把拿起来椅子靠背上的皮夹克,转身就走,在得知张永香在医院后,他好像救火去一样,一点不迟疑。 目送周文瑞离开,唐月兰的心还是抽疼了一下,只觉得十分的讽刺。 看来,到底是她低估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同时,唐月兰想到了之前的事,秀秀还特别小的时候,忽然高烧不退,她把自己压箱底的钱都拿出来让周文瑞去请大夫,哪里知道周文瑞到小卖部买二锅头去了,后半夜喝了个烂醉如泥才趔趔趄趄回来。 第十章:孤儿寡母 也算秀秀运气好,在黄泉路上转了一圈又回来了。 周文瑞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她和秀秀,那几年算是撞大运,他们娘儿俩才算活了下来, 他对周显母女和对他们母女的态度完全两极分化。 看唐月兰面色白的好像一张纸,这可唬到了旁边的秀秀,“妈妈,你没事儿吧?” 秀秀哭着说:“您要是不舒服,要不咱们到医院去看看,你脸色好吓人。” 唐月兰如梦初醒,她用力抱着秀秀,郑重其事的许诺:“秀秀,你放心,妈妈以后一定会保护好你。妈妈没事,就是……就是想到了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秀秀心疼的抱着唐月兰,“妈,秀秀一定要快快长大,这样,以后也就能好好保护您了。” 唐月兰欣慰的笑了。 第二天天亮,唐月兰把需要清洗干净的衣服鞋袜一股脑儿装在大洗衣盆内,到院子里洗衣服去了。 秀秀也在旁边帮忙,两人倒忙的不亦乐乎。 把漂洗干净的衬衫挂起来后,唐月兰擦一把汗水,不经意回头,却看到了其乐融融进入院子的周文瑞和张永香他们。 周文瑞背着张永香,她则亲昵的抱着周文瑞脖颈,两人亲亲蜜蜜的在说什么。周显拉住周文瑞衣服角,三人乐呵呵走进了院子。 他们像极了一家人,这么一来,更衬托的她和秀秀,和这里格格不入。 周文瑞叹口气,“小不忍则乱大谋,现在我可是要提干,不要为了这鸡毛蒜皮的事被刷下来了,咱们忍一忍。” “忍字头上一把刀,我做缩头乌龟还要多久啊,这才刚刚从医院出……”张永香话还没说完,却看到正在整理衣服的唐月兰。 这一下,周文瑞脸色也变了,他急忙把张永香放下来,胡乱搪塞,“我去接嫂子,她还没好呢,我就……”” 唐月兰看到这里,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温声细语的说:“嫂子,你可要好好休息,瞧瞧这事闹的,说起来都是我们不好,让人误会你们是两口子。” 唐月兰拿腔拿调的说,虽然没有讽刺挖苦,但那话语也变成了一个耳光,狠狠地甩在了两人脸上。 “弟妹啊,你理解就好,这次多亏文瑞了。” 张永香咬咬牙,回头狠狠掐一把目瞪口呆的周文瑞,接着虚情假意的说:“弟妹,你安安心心住下来,我就先走了。” 张永香抓了周显的手离开。 周文瑞却一瞬不瞬盯着唐月兰,她的衣服基本都洗了,身上穿着一件轻薄的连身裙,这流水一样的混纺材质,穿在唐月兰身上略微有点宽松,她瘦削的厉害,好像一股风就可以吹倒。 周文瑞厚颜无耻的靠近她。 唐月兰面对周文瑞的忽然靠近,强忍着心里的厌恶。 周文瑞脸上带着柔情,“兰兰,今晚我来找你,咱们一起睡。你们孤儿寡母的住在顶楼也不大安全,咱们住在一起也就没人说三道四了。” “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歪,是不是?他们喜欢说,让他们去说好了,我们这房子巴掌大的地方,远没有你那边舒坦,更何况,你和嫂子在一起也好照顾她。” “之前不是说显显晚上离不开你吗?” 虽然没有明确拒绝,但意思已经昭然若揭。 别人用过的,她才不稀罕呢。 更何况周文瑞是什么心肠,她一清二楚。 周文瑞脸色一僵。 “你来我这里,嫂子没人照顾,她和周显不也孤儿寡母的,我委屈委屈没有什么,你可不要委屈了大嫂。” 唐月兰不轻不重的拍一下衣服,“再说了,我这里只有一张床,秀秀和我睡在一起,你过来床可能有点小。” 院子里人来人往,不大好聊这个,周文瑞虚情假意了两句也就回去了,但这下子满脑子都是唐月兰,真是奇了怪了,在周家村的时候他从来瞧不上唐月兰,怎么她进城以后换了个人一样? 也是,在周家村,唐月兰面朝黄土背朝天,整天弄得蓬头垢面的。 但进城以后,她逐渐学会了穿衣打扮,外加保养品的加持,可不是越来越水灵了? 张永香在不远处等着周文瑞,看他眼神恍惚的走了过来,张永香阴阳怪气,“咋,旧情复燃了啊?她娘儿俩是人,我们就不是人了?” “阿香,你这什么话啊你?” 回屋子后, 张永香越想越是生气,要不是关系到周文瑞的前途,她真恨不得这就去找唐月兰。 张永香什么心思,周文瑞当然门儿清。 天黑之前,唐月兰把搬衣服收到柜子里,拿出自己给秀秀买的衣服在她身上比划,“秀秀喜欢不喜欢,这是城里人穿的确良,颜色好,质感也好。” 秀秀看了看穿衣镜里的自己,顿时心花怒放,“妈妈,这衣服真好看,我从来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 唐月兰在秀秀脑门上亲了一下,“傻孩子。” 但这亲子时光很快被敲门声破坏了,唐月兰应门,看到周文瑞站在外面,“文瑞,你怎么过来了?” 这的确有点出人意料。 她怕他不请自来,索性靠在门框上,“夜深了,秀秀要早点睡,你有什么就说。” 周文瑞一笑,开口解释:“兰兰,今晚你到我们那边去,大嫂这不受伤了,里里外外都需要人搭把手,正好你过来了,你去照顾一下大嫂子吧。” 唐月兰眸色暗了暗,笑容有些勉强,“按理说我是责无旁贷,但我还要照顾秀秀,文瑞,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关心嫂子和周显,也请你关心一下我们。” 周文瑞想不到唐月兰会拒绝,有点不悦,“兰兰,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你将来用得着嫂子的地方多了去了。” “也不知道我用嫂子的地方多,还是你用嫂子的地方多。”她的眼神坦荡,但周文王南瑞做贼心虚,不敢接话茬。 唐月兰回头看看屋子,“我要休息了,你我都留给嫂子了,你照顾他们娘儿俩好几年了,你更会疼人。” 第十一章:刺心的一幕 周文瑞咬着后槽牙,愤恨的说:“你可不要忘记了,你还是我媳妇儿,你过去伺候一下她,咋就不成了。” “周文瑞,你现在是领导了,要是这么来,你还提干不了,人家背后会说你脚踏两只船,我还罢了,嫂子好歹是文工团的,我可不想你们丢工作啊。” 话说完,唐月兰快速关门。 倒是周文瑞自讨没趣,再敲门,邻居出来了,瞪眼白一眼周文瑞。 他不好逗留,悻悻然离开了。 至于周文瑞回去后有没有和张永香吵架,唐月兰不得而知。 次日中午,唐月兰到员工食堂去打饭,将将排到自己,大师傅却一笑,一边给她弄吃的,一边说:“周营长嘱咐过了,从今天开始,他和你嫂子的饭要你送过去。” 唐月兰想不到周文瑞这么恬不知耻,居然把自己当一个仆人来使唤。 但现在还需要维持表面的风平浪静,“那也好,最近嫂子扭了腰,行动也不大方便。”唐月兰将这苦差事大包大揽了。 从队伍里退出来,把自己排队买的酱排骨和花菜让吴婶捎给秀秀,她提溜了白铁的饭盒子去找周文瑞。 在张永香看来,唐月兰就是个狐媚子,她对她羡慕嫉妒恨。 既担心两人旧情复燃,又怕周文瑞会和自己一刀两断。 再怎么说,自己无论相貌还是气质都没办法和唐月兰比,完全是相形见绌。 屋子里,周文瑞在给张永香做推拿,手倒越来越不规矩了,张永香哪里知道,他是馋唐月兰的身子,正因为求之不得才退而求其次准备吃自己这快餐呢。 “大白天的,你规矩点。”张永香浪笑着拍一下周文瑞的手。 周文瑞色眯眯一笑,到门口看看,见周显在图画本上画画,这才关了门蹑手蹑脚靠近她,两人都心照不宣的笑了。 这时唐月兰送了饭过来。 周显听到敲门声,朝门口一看,见是唐月兰来了,他“哎呀”了一声,急急忙忙后退。 周显猫一样起身,明明看唐月兰提溜了饭盒子进来,瞪着她,“你做什么啊?谁让你来我家的?” 唐月兰朝屋子里瞟一眼,见卧室门紧闭着,也不知道周文瑞和张永香在闹什么鬼。 她虽然不怎么喜欢这臭小子,但也没必要现在和他一般见识,放下餐盒后,下意识朝卧室那边走了两步。 上辈子她就察觉到周文瑞和张永香之间有一腿儿了,但她既没来得及证明也没来得及证伪,发觉唐月兰往前走,周显大叫一声就去拍门。 “爸爸,坏女人来了,快开门啊,她要收拾我。” 屋子里的两人不能进行好戏了,周文瑞快速开门,两人面面相觑。 唐月兰发现周文瑞衣衫不整,再看,床铺暧昧的凌乱着,床上的张永香面红耳赤,张永香也担心唐月兰出去会乱宣传,急忙找补,“我让文瑞给我换膏药,疼的厉害。” 周文瑞做贼心虚,朝屋子努努嘴,“嫂子腰不舒服,我在照顾她。” 两人都以为唐月兰会歇斯底里的爆发,至少会狂怒,抓他周文瑞的脸,但唐月兰却一反常态,她平静的笑出了右脸颊上一个迷人的小酒窝,忽然变得格外善解人意。 “也难怪左邻右舍总是误会嫂子和周营长的关系,不说他们了,就连我都感觉你们之间有点儿什么。” 张永香局促不安,“弟妹,过头饭可吃,过头话可不能说啊,我这孤儿寡妇的,情况你也知道。” 唐月兰点点头,“大哥去世这么多年,嫂子你也没少照顾他,现在轮到他照顾你,这也是本分的事,嫂子压根就不是水性杨花的人,再退一步讲,就算嫂子偷汉子,这也不可能瞅准了他。” 话不好听,谑而不虐。 周文瑞和张永香都尴尬的无地自容。 周文瑞面色不好看,讪笑几声,“兰兰,我就知道你肯定可以理解我的。” 唐月兰心头讽刺,“我,我理解你。” 她捎了饭准备回去,自己个儿还饿着,饥肠辘辘呢,也不想在这里逗留了,“你们慢慢吃,我就先走了。” 屋子里的张永香艰难的起身,伸手给周显,周显搀了她准备出来。 看唐月兰要走,周文瑞想了想还是出来“送”她,走廊上空无一人,只有暖暖的风吹过来,送来枝头甜腻的槐树花香,周文瑞黏糊了上来。 “我和她没什么,兰兰你也不要听那些碎嘴婆娘挑拨离间。” “嗯,”唐月兰心里堵得慌,周文瑞虚伪且自私,在他看来,她始终是累赘,但张永香和小胖子周显的身份就完全不一样了,“我先走了。” 周文瑞盯着她唐月兰的背影,裁剪得体的衣服是从供销社买来的新款,同样花色的衣服张永香也有一套。 不知道为何,他既然觉得唐月兰比以前好看多了,趁着左右没人,周文瑞伸手抱住了唐月兰。 唐月兰身子一僵,嗔怪的锤了周文瑞一拳头,娇羞的躲开了。 “文瑞,你这是干啥,让人看到多不好啊。” 唐月兰低着头。 她只感觉恶心,但还需要继续表演下去,周文瑞抽回咸猪手,就在这时,却听到背后有脚步声。 周文瑞急忙回头,看到周显搀了张永香走了出来,立马松开了唐月兰。 张永香当然也看出什么来了,但却笑的滴水不漏,“弟妹,辛苦你跑这一趟了。”那笑虚伪极了。 周显撇撇嘴白了她一眼,嘴巴蠕动,挑衅的在说什么。 虽然没有声音,但唐月兰还是知道,那是“乡巴佬”三个字。 她不生气,反而是打蛇随棍上,送去同样虚假的伪笑,“其实话说回来,真正辛苦的是嫂子你!你还要帮我照顾文瑞,外头太阳大,你进去吧。” 张永香也不和她寒暄,看了一眼周文瑞,带着周显进了屋子,周文瑞跟唐月兰含糊了几句也进了屋。 下楼后,唐月兰下意识回头,从她这位置看过去,可以看到周文瑞他们坐了下来,正在乐滋滋的享用好吃的。 她蓦的难受极了。 得亏没有带秀秀一起,否则秀秀看到这一幕得多伤心。 第十二章:是我应得的! 唐月兰回家,这一路上把最近的事情快速梳理了一次,更明白自己一定要赶在周文瑞评职称提干之前把事情都处理好。 到屋子,秀秀迎了出来。 “妈你回来了,我一直在等你一起吃饭呢。” 在周家村那几年,秀秀和她相依为命,母女俩朝夕相伴,这一份难舍难分的亲情是唐月兰苦难生活里最大的慰藉。 她打开餐盒,笑盈盈的说:“以后你先吃,你还在长身体呢,不要等我。” 秀秀却不愿意,坚持要跟唐月兰一起,两人吃过了东西,唐月兰带了秀秀到吴婶那边去,打听一下附近升学率最高的学校。 唐月兰谆谆告诫,“以后你要好好念书,等你出人头地,咱们就不用过这糟心的日子了。” 当初在周家村,秀秀的成绩就名列前茅,只可惜才念了半年书,唐月兰就身无分文了,不然也不会到城里来找该死的周文瑞。 母女两个才从吴婶家出来,就听到有人在议论什么,唐月兰假装不知情。 有个热心肠的大姐风风火火靠近,上来就问:“我说唐月兰同志,你家周营长和张永香到底是什么关系啊?你应该知根知底。” 唐月兰笑了,话也说的滴水不漏,“姐你一定是听人说闲话了是不是?我相信文瑞,毕竟当年在村里的时候他就对嫂子很好。” 那大姐看着唐月兰的目光带着些许异样,“妹子,你淳朴的过头了啊,话经三张嘴,长虫也长腿,苍蝇可不叮无缝的蛋,你怕不是被糊弄了。” “姐,我丈夫为人正派,大嫂也是实打实的好人,他们能有什么啊?” 唐月兰对一切好像都置身事外,那妇女看不能从她嘴里套出什么家丑来,只能悻悻然离开了。 另一边,周文瑞在会议室被赵海生骂了个狗血淋头,“这是作风问题不是,你知不知道外面怎么说你?” 现在整个家属院都在传这个闲言碎语,每多传一次,就裹挟一层风流的外衣,现在周文瑞也着急。 赵海生一拳头砸在了会议室的桌子上,严肃的命令,“你最好自己个儿处理明白,否则这一次评级的事,就和你没关系了!” 周文瑞装孙子承诺自己会处理好,转头出来脸色有点阴沉难看。 他每到一个地方,就遭遇一波始料未及的注目礼,回家后,更是心烦意乱,现在让唐月兰回去当然没可能了,只能安抚好她,让她不要胡说八道。 才一脚进入屋子,却看到家里一片狼藉。 张永香本身就是懒婆娘,现在腰不大舒服,更不情愿收拾卫生了,两人大眼瞪小眼,周文瑞火冒三丈,“咋这么乱?” “我已经收拾好几次了,我疼的厉害,哎。”张永香显然知道周文瑞是负气回来的,她急忙慢吞吞起身朝厨房而去,“赵团长没留饭?文瑞你想吃什么,我去做。” 看张永香一瘸一拐起身,周文瑞心软了几分,“好了好了,我随便对付一口,你都这样了还惦记我吃了没有。” 张永香红了眼,嘟囔,“咱们是同林鸟啊,我不惦记你谁还对你好啊。” 接着,张永香咳嗽两声,“不如让弟妹过来做吃的,她厨艺好,人还勤快,外头都说咱们排外欺负人,要是兰兰来了这不也堵住了他们的乌鸦嘴了?” 周文瑞刚刚还在想怎么样才能止住沸沸扬扬的流言蜚语。 这么思索了一下,当即觉得这个办法不错。 “阿香,你真聪明。” 张永香眸色暗了暗。 周文瑞才准备出门,蓦的想到了什么。 现在的唐月兰变了,哪里有之前那三从四德逆来顺受的性子? “这事情还是慢慢儿来,不要着急,赶明儿我好好和她说道说道。” 两人还在嘀咕,想不到唐月兰的下午饭也送来了。 他们哪里知道,唐月兰每送饭一次就多收割一波友情和同情,看唐月兰来了,周文瑞脸色一变,立马跟张永香保持了距离,张永香表情怪怪的。 “兰兰。” 其实刚刚唐月兰在外面就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了,但却没有戳穿周文瑞。 放下餐盒后,唐月兰这才看向周文瑞,面上小心翼翼的开口,“文瑞,我要十块钱,给秀秀做体检,我打听过了,吴婶说入学之前要体检单。” 听到这里,张永香喉咙里炸鞭炮了,“弟妹,你不能得寸进尺啊,文瑞就这么一点死工资,你这么大手大脚以后可怎么过啊?” 周文瑞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他手里也没什么多余的余钱,之前就将钱给了唐月兰。 唐月兰心里冷笑,脸上却带着局促的神情,讪讪的说:“前几天周显动手打了秀秀,这不又到了开学季了,我体检一下自己个儿也放心,这笔钱应该大嫂出。” “小孩子家家的推推搡搡不是正常的事情,你瞧瞧你咋还揪着不放呢?” “而且我看秀秀的身体挺好的,就没必要浪费这个钱吧?” 张永香满面堆笑,试图套近乎,唐月兰也不着急,“那算了,我自己想一想办法,可不是我动歪脑筋啊,这事情传出去不大好听,外头那些大嘴巴嫂子你也知道。” 周文瑞恼火的一眼周显。 当初就不该纵容这混小子乱来,旁边的张永香那笑支离破碎,“就算是体检,也不至于要十块钱,弟妹,给你五块吧。” “体检完还要买一些营养品什么的啊。”唐月兰不走。 而此时此刻,左邻右舍已经好奇的支棱起来耳朵偷听了,唐月兰故意提高声音,这一下周文瑞只能急忙给钱。 拿到了钱,唐月兰这才离开。 吴婶告诉她附近有一家最权威的医院,两人打听了位置就走,得知自己快要入学了,秀秀开心的好像花喜鹊。 “妈妈,我想要一个铅笔盒,好不好?”当初在家的时候秀秀就想要这么一个铅笔盒做礼物,只可惜情况拮据,唐月兰压根就没钱给她买。 但现在……她捏着手心里的钞票,“等咱们体检完,妈妈就带你到百货大楼去,你喜欢什么就挑什么。” 这辈子,她不想苦了自己跟女儿,更不想替周文瑞省钱。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转眼之间人已经快到医院大门口。 只不过唐月兰看到一群人围聚在一起,把门儿都挡住了,她和秀秀只感觉蹊跷,两人透过人墙一看,发现有个穿了卡其色中山装的老先生蜷缩在地上痛苦的**着。 看到这里,唐月兰急忙对秀秀说:“你抓着我衣服可不要走丢了。” 第十三章:相遇的意外 大家包围住了那个晕厥过去的老人家,有人沙哑了喉咙嚷嚷,“家属呢?这谁家的长辈啊?怎么一回事啊?” 有无语的说:“前面就是医院了,直接送进去得了。” 这话说完,刚刚几个好事者闪避到一边去了,显而易见,大家都担心出问题。 倒是唐月兰,她半蹲下来看了看老人家,发觉地上的人和他们村里二傻的病一样,见他躯干抽搐,嘴角有白沫,唐月兰急忙半蹲下来。 “哪位同志帮帮忙啊,这是羊角风。”在周家村的时候,唐月兰多次帮助过守村人二傻,她知道这种病发作起来十万火急,要是不及时处理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这一刹那,完全是动了同情心,倒没想过会出什么其他的意外。 有人呐喊,“大家伙儿不要看热闹啊,让道儿让这同志送老人家到医院去做个检查。”众人还拥塞在医院门口,甚至就连人群外的喇叭声都置若罔闻。 军用吉普车内,司机小李猛地踩了一脚急刹车,后座的方钧庭因为惯性身体前倾了一点,但军人的肌肉记忆瞬间激活了,他很快稳住了自己。 倒是小李,脑壳差一点撞在了反向盘上。 看外头人山人海,方钧庭打开窗户,从大家这嘈杂的交谈就弄明白是有人出事了。 被喇叭声提醒,人墙溃散了,方钧庭看到了背了老人家急匆匆朝里头而去的身影,这姑娘瘦削的很,好像一股风就能吹倒。 但她却似乎很有力量,埋着头往前走。 再看,有个五六岁的小丫头用力抓着那女人的衣服,气喘吁吁的小跑着。 “同志,我挂急诊怎么走啊?” 医院大门距离候诊大厅还有一段距离,因为这是大型的综合医院,占地面积大,且分门别类,当然和小诊所不一样了。 有人指了指,“这边是住院部,急诊室在那边呢,还有几百米来着。” 唐月兰喘着气,她只感觉后背的人沉甸甸的,瞭望一下远处,她只能咬咬牙继续。 “大爷,您坚持坚持,咱们就快到了。” “停车,去帮忙。”男人低沉的嗓音从后座上缓缓响起。 小李一听,立马将军用的吉普车停靠在了唐月兰旁边,唐月兰一愣,又看了看这一段距离,刚准备求助,车门就打开了,同时走出来一个穿着军装的军人。 “同志,你们上车。” “谢谢军人同志。” 对方打开后座车门时,唐月兰才看到后座上还坐着一位身材挺拔的男子。 在小李的帮助下,唐月兰很快把人安全的放在了后座上。 方钧庭瞥一眼那人,调整一下那人的姿势,让他牢牢地靠着自己,对于医疗方面的东西,方钧庭也学习过,这是急救常识。 坐下来后,唐月兰盯着车子内饰看,整洁干净,并且是军绿色。 最近这一段时间她都在家属院生活,每天可以看到这样的车子进进出出,就周文瑞这样的角色也还没配备车子呢,她不免胡思乱想。 对方大概是一个领导。 车子启动,方钧庭发觉对方在看自己,出声询问:“你父亲?” 唐月兰摇摇头,“我带孩子来体检,看到有人晕倒了,这是羊角风,我们村有人就这样,我准备送他到医院去。” 这里距离急诊那边并不远,但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送老人家过去。 听到这里,方钧庭讶然,“你的意思你不认识她,你这同志倒是好样的,力气也大。” 唐月兰有点不大好意思,擦拭了一下面颊上的汗水,有点紧张,“我是农村来的,就有这一膀子力气,你们城里人不也老呼吁“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吗?” 唐月兰理所应当的说下去:“而且我还要照顾秀秀呢,这孤儿寡母的,要是没点儿能耐可不成。” 秀秀? 这名字,怎么莫名有点熟悉? 唐月兰好奇的打量着方钧庭,有意无意的瞥到了旁边的军绿色制服,更是明白这个的男人官肯定挺大的,他的气质无与伦比,完全和周文瑞那样皮皮踏踏的人不同。 “城里人,有时候懂的道理多,但顾虑更多。”言外之意似乎是,只有你们才会真正贯彻这些“至理名言”。 她说话时,目光不经意扫过车内的军区标志,心里有了数。 这人和周文瑞是一个军区的,而且职位恐怕不低。 男人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眼神深邃,似乎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唐月兰可不管这些。 旁边的秀秀有点着急,不时地擦拭一下老人家嘴角的口水,她一点不嫌弃老人脏,“爷爷,你没事儿吧?” 那老人情况不容乐观,他竭尽全力眨巴眼珠子,嘴唇蠕动,但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妈妈,爷爷不会有什么问题吧?”秀秀的双眼关切的看着老人家,真是恨不得这就立即送老人到诊疗室去。 唐月兰盯着看了看,她也不能断定具体情况。 方钧庭见多识广,对于这种情况,他也遇到过,墨眸瞥见小姑娘一脸担心的模样,“小丫头,别担心。” 车很快到了医院。 方钧庭没下车,只是让警卫员帮忙把老人送进去。 唐月兰道了谢,回头看了看方钧庭,“今天麻烦你了,谢谢首长。” 之后带着秀秀匆匆跟上医护人员的脚步。 虽然方钧庭穿便衣,但唐月兰根据他的气质以及车子等等,推出他很可能就是首长。 方钧庭不置可否,有点意外。 等唐月兰背影消失,旁边的小李这才说:“好像是周营长的妻子和女儿。” 其实哪里需要他多嘴。 刚刚方钧庭就想到了这个“秀秀”是谁的女儿了,但是让方钧庭感觉奇怪的是,今天他遇到的这娘儿俩,似乎和廖明政描述的完全不一样。 在廖明政口述的事故里,唐月兰的形象总之和这个不一样。 发觉方钧庭在考虑什么,还没收回视线,旁边的小李急忙提醒,“咱们也到和骨科大夫约定的时间了,我搀着您到那边去?” 等老人被推进急诊室,唐月兰才松了口气,坐在走廊长椅上休息。 秀秀靠着她,小声问:“妈妈,那个叔叔是不是很厉害?” “嗯,很厉害。”唐月兰摸了摸她的头,“所以咱们要懂礼貌,不能给人家添麻烦。” 秀秀乖乖点头。 第十四章:一定要念书 很快,有护士过来,“前台缴费,家属不要乱走动,在这里等候,我们随时会找你。”唐月兰哪里有时间解释? 只好把这怀揣了半早上的十元钱拿到缴费处去缴费了。 两人就这么着急的在走廊踱步,看得出秀秀比她还着急。 前后十几分钟,急诊室的门儿打开了。 白大褂走出来,唐月兰急忙过去,那白大褂摘下来口罩,笑着说:“得亏你们送来的及时,路上也没颠簸,人已经脱离危险了,但还需要住院观察,需要安排病房让他休息休息。” 唐月兰言听计从。 反正帮人帮到底了。 人才到病房,老人家就迷迷糊糊的嘀咕起来什么,唐月兰急忙送耳朵过去,老人家嘴巴翕动,声音微弱。 唐月兰连忙询问对方家里人的联系方式。 唐月兰重复,老人家缓慢的报出来一串儿数字,并告诉她这是他儿子大哥大的号码,唐月兰到收费处借电话联系了老人的儿子。 在电话里,那高姓男子对唐月兰千恩万谢。 一会儿后,唐月兰看到一个国字脸的青年男人带了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急匆匆朝病房而来,两人打照面后,那人来不及和唐月兰寒暄,已经凑近父亲。 老爷子输液后情况已经好多了,用力抓着儿子的手,“德凯啊,钱,给他们母女……”那被叫德凯的人急忙点头。 “同志,您可真是活雷锋啊。”高德凯声音颤抖的厉害,“我爸去年底检查出来癫痫了,一直在治疗,今天我安排了人带他来这家医院做全面的检查,这边器材齐全,我一早上没等到我爸的消息,原来出了这事,同志,我……我谢谢你,谢谢你了。” 高德凯诚恳的道谢。 旁边的那个时髦女子应该是对方妻子。 她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瞧给我们着急坏了,今天得亏有你,同志,你叫什么名字啊,我们可要好好感谢你。” 唐月兰看两人千恩万谢反而有点不大好意思,想说不用,但对方却说什么都要感谢。 “我叫唐月兰。” 高德凯的妻子瞅了瞅她,发现唐月兰瘦骨嶙峋,倒动了恻隐之心,一时间只感觉奇怪。 高夫人沉吟了一下,“同志,你要是遇到什么困难,你尽管开口,我和老高一定竭尽所能帮你,你是我公公救命恩人,你可不要不好意思。” 唐月兰想不到进城后会遇到这么多好人,此时此刻,那高夫人的眸子就这么真诚的盯着她,让她辛酸极了。 “要不,我……” 高夫人唯恐伤到了她自尊,伸手准备拿钱给唐月兰,但唐月兰却武断的说:“我救人可不是为了赚钱啊,您不要误会。” 闻言,高夫人感慨极了,“你可真是活雷锋,你现在住哪里呢,改日我们登门拜访,好好感谢感谢你。” 唐月兰当然不情愿告诉对方自己的事了,但有架不住高夫人催促,她只能把自己的情况大概其说了一下。 听了她的介绍,高夫人回头看一眼高德凯,“老高,你认识文工团的几个领导,他们不也是住在军区家属院的,最近那边风言风语多了去了,哎,我看到你就想到他们说的那个姐姐,大概也和你一样是从穷苦地方带了孩子来奔亲戚的。” 高德凯皱皱眉,“外头说周营长梅开二度的事,真让人纳闷,他堂堂一个做领导!家里怎么就出了这种事。” 唐月兰听到这里,哑然失色,“大哥,您说的周营长可是叫周文瑞吗?” 高德凯恍然大悟的看着唐月兰。 高夫人蹙眉,诧异极了,“唐姐姐,你,你不会就是乡下来的那个,那个……” 唐月兰低着头,含糊不明的点点头。 这下,高夫人用力抓住唐月兰的手安慰,又说:“这事情可不能不了了之了,妹子你可别太傻,我认识不少家属院有头有脸的人呢,这事情我早晚得找他们说道说道。” “没事,可能大家就是误会了。” 唐月兰也没有说太多。 高夫人看着唐月兰欲言又止,到底没说什么。 一小时就这么过去了。 唐月兰已经和对方熟稔了不少,她这才得知,高德凯是个生意人,自己开了工厂,两人日子过的很滋润,高德凯算是本地有头有脸的人,认识不少军区的领导,厂里跟军区也有一些合作。 不然也不可能知道这些乌烟瘴气的事。 这时,老人家也醒来了,唐月兰准备告辞。 高德凯得知唐月兰垫付了医疗费用,大手一挥要补偿,但唐月兰婉拒了,“这种事谁看到都会搭把手的,高同志,我帮你父亲为的不是这个。” 那老大爷看唐月兰不要钱,倒是耿耿于怀。 从走廊出来,唐月兰定睛一看,发现秀秀在和高德凯的孩子玩小汽车,那小孩和秀秀说说笑笑,平常时候秀秀自认为是农村人,所以在城里孩子面前多少有点自卑。 但今天却不一样了,她笑的格外灿烂。 和秀秀给高先生他们道别后,两人这才走了出来,秀秀抓着唐月兰的手,“毛毛,就是刚刚那个小哥哥,他说他在实验一小念书呢,学校里还有图书馆,每个礼拜还可以看电视呢。” 唐月兰点头,抚摸一下秀秀的脑袋,“咱们这就去做体检,等拿到体检单,我就找吴婶送申请表格去,现在暂住证也有了,手续也七七八八了,很快你也可以到实验小学去了。” 秀秀蹦了起来。 “哎呀,这么一来秀秀没准儿就能和毛毛做同学了?” 唐月兰蹲下来,深情款款的看着女儿。 “那是当然了,妈一定会想办法要你在城里念书的。” 一整套流程下来,秀秀除了有点低血糖,其实也没什么问题,这才让唐月兰松了一口气。 这不,闹腾了多半天已经黄昏了,秀秀还是对念书的事念念不忘。 “妈妈,拿到了这个体检报告单,秀秀就这么可以顺顺利利到学校去了吗?” 唐月兰一本正经点头,鼓舞她,“当然了,你只需要负责好好学文化,至于其余的事,有妈妈在呢,妈妈一定可以送你到最好的学校去。” 第十五章:拿她没一点办法 秀秀用力抱着唐月兰,“世上只有妈妈好,您是天底下最好的妈妈。” 唐月兰眼神黯然,摩挲着秀秀脑袋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她想到了重生之前的事情,那时候的她忍辱负重又换来了什么呢? 而她的秀秀…… 注意到唐月兰眼神恍惚,秀秀怔怔的,“妈妈,我真的会好好念书。” 唐月兰抿嘴笑了,“妈妈相信你,秀秀,你将来一定是妈妈的靠山和榜样,妈妈为你骄傲。” 这医院距离家属院不是很远,两人一路上说说笑笑,倒忽略了距离。 唐月兰看秀秀疲累的厉害,背了她上楼。 两人才刚刚到门口,就看到了周文瑞和张永香。 原来,这几天张永香都在挑唆周文瑞对付唐月兰,周文瑞自己个儿也明白,要是唐月兰能离开这里一切就好处理了。 张永香借口自己伤还没好呢,既不做家务也不做吃的。 周文瑞拉练一天,浑身都是汗臭味,三两天衣服已经堆积如山,更何况现在是初夏,气味经过发酵以后差不多可以收集起来当生化武器了。 对张永香,周文瑞倒是很纵容,今早张永香埋怨周文瑞就不该给钱,“你看看你,再这么下去,指不定她要多得寸进尺呢,以后咱们的日子还过不过了啊?” 周文瑞本身就在气头上,再听一听张永香的阴阳怪气,一下子火冒三丈。 张永香看周文瑞的情绪已经濒临爆发,索性来个临门一脚,“当初在周家村的时候,她多听话多好拿捏啊?现在咱们倒成了软脚蟹了,以后还要被她牵着鼻子走啊?还有啊,她一个妇道人家的,成日带了秀秀到处跑,城什么样子啊?” 周文瑞知道唐月兰在为秀秀念书的事奔走。 说真的,他就不赞同让秀秀在城里念书。 “我还想要她帮衬一下呢,哎,我看过段时间我们娘儿俩倒是要净身出户,被周营长你 扫地出门咯。” 周文瑞这是在玩儿守株待兔。 他想要在唐月兰面前耍威风,同时也让周显有样学样,这不,唐月兰和秀秀刚刚到门口,周文瑞抓起来窗台上一个搪瓷杯就狠狠地砸了过来。 唐月兰急忙后退,一把将秀秀拉到了自己背后的安全区域,周文瑞指了指她,“你来几天了,你不知道你嫂子受伤了吗?要你下来帮忙洗衣做饭,一点使唤不动你啊?” 秀秀面色煞白,嘴唇颤抖的厉害。 唐月兰不想当着秀秀的面和这两人起冲突,她快速开门,果决的指了指屋子,温柔的说:“秀秀先回去睡觉,快去。” 秀秀呆愣的站在门后,唐月兰关闭了门,死死盯着周文瑞。 她懊悔极了,她应该动用一切力量将周文瑞拿捏死的。 站在周文瑞背后的张永香“哎呀”了一声,上来就当“和事老”,“文瑞,月兰她一天也忙得很,你有话好好说,不要让人看了笑话。” 周文瑞咳嗽一声,像是下通牒一样,“明天开始你负责我们的一日三餐,对了,什么倒垃圾收拾家务洗衣服都是你的,没得商量。” 唐月兰看了看一脸幸灾乐祸的张永香。 “嫂子已经好利索了,这活儿可以自己做。” “你瞧瞧你这什么德性,小姐身子丫鬟命。” 周文瑞恨铁不成钢,转而想到了被勒索走的十元钱。 张永香始终维持着端庄的笑,“文瑞,你也不要这么和弟妹说话,你态度缓和一点。” 唐月兰知道怎么退敌,“说起来,嫂子的腰杆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您这是扭伤,您要做职业病人啊。” 张永香生气了,鼓起来腮帮子,“你平白诅咒人算是怎么一档子事。” “嫂子,您消消气。” 旁边的周文瑞见缝插针,“咋?嫂子好了我就使唤不得你了,你好歹明白你的身份,当初你们家绝户了,要不是我娶你,你早嫁后山沟王麻子了。” 这话刺到了唐月兰。 唐月兰也顺势丢个软钉子给他们,“倒不是我不摆正自己的位置,这世界上不摆正位置的多了去了,有的人还勾引……嫂子你可不要多心。” 张永香脸白成了一张纸,准备速战速决。 唐月兰就喜欢看他们这局促不安的样子,她呵呵一笑,“刚刚和你们开玩笑呢,不就是洗衣做饭什么的,这不是我看家本领吗?更何况现在嫂子你还没恢复好呢,我明天就和秀秀搬下来,这样咱们一起也有个照应。” 这是以退为进,唐月兰清楚,聪明人都不会让她和他们住在一起。 张永香眉头蹙起一个疙瘩,“别,弟妹,你可不要和我们住在一起。” 她当然怕鸠占鹊巢了,再怎么说,唐月兰也还是周文瑞名正言顺、名副其实的妻子。 “我这么来来回回两边跑,也不方便,要不还是住在一起。”话说到这里,唐月兰就要收拾东西,还说:“这层楼住着就是不舒服,热烘烘的,蚊子还多。” 张永香掐了一下周文瑞。 周文瑞梗着脖子,“就你事多,要你帮忙做点事就这么困难,算了算了。” 第一局,周文瑞他们败下阵来。 张永香轻咳一声,“弟妹你知道家属院里头都怎么说吗?他们说秀秀是个野孩子,还说弟妹你不安分,天天外出,别不是勾三搭四去了。” 唐月兰才不自证清白,“谁说的?什么时候说的,下次要是嫂子还听到这样的话,可记住那人的名字,我打上门去问个明白,哪只眼睛看到我勾!三!搭!四!了。” 那四个字,唐月兰故意加重了字音。 张永香知道,唐月兰是在刺激自己,脸色不咋好看。 唐月兰再扳回一城。 她舒口气,看看周文瑞,“我带秀秀到处跑,是在跑秀秀学籍和念书的事,有些情况还需要你出面,咱们尽快解决孩子念书的问题。” 唐月兰的音调平稳,就好像在说今晚吃什么一样。 张永香叹息,“弟妹,女孩子家家的念书做什么?这不是瞎子点灯白费蜡,钱是大风刮来的啊?” “嫂子,我可不是和你商量,以后怎么样那太远了我看不到,反而是眼下,我可不能让秀秀做睁眼瞎,我想……” 唐月兰迟疑了一下,慢吞吞说:“嫂子的儿子都可以入学,这要是周营长的亲闺女还在做你们说的“野丫头”,这评级的时候上面可怎么评呢?” 第十六章:要不我去证明? 这一下,周文瑞成了泄气皮球。 毕竟他的命门就在最近这一次评级上。 周文瑞气坏了,不点头又不成,脸色难看带了张永香和周显下楼,张永香愤愤不平,“我看她就指着提干的事为难你呢。”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影响到我的前途,哎,暂时先忍一忍吧。” 回屋,到底还是张永香收拾了卫生。 第二天唐月兰去找吴婶,打听一下实验一小那边招生的条件以及指标之类,为了女儿,她必须未雨绸缪。 到吴婶家,几个婶子打趣着,“还没跑下来呢?你家老周不帮你啊?” 吴婶让板凳给她,唐月兰坐下来这才说:“男人主外,女人主内不是?我也是嫌给他添麻烦了,自己个儿来打听一下。” 有个婶子人向来和周文瑞不对付,她用同情的眼神看向唐月兰,“唐妹子,不是我说你,外头都传的沸沸扬扬的,都说老周和你家嫂子有事。” “有事儿?” 唐月兰露出农村人特有的质朴微笑,迟钝且天真的看着那人。 “您倒是给说说,这能有什么事啊?当初大哥去世了,文瑞就很照顾嫂子,哎,说起来嫂子也是可怜人,拉扯一个小孩是不容易。” 这一下,另一个人忍不住道。 “你还说他们是可怜人呢,咋看你咋可怜。” “姐你这话怎么说啊,进城以后我吃好住好,我不可怜,不可怜。” 那人挤了挤眼睛,“我可听说周营长最近到处打听治腰伤的偏方呢,听说张永香扭伤了腰。” 唐月兰一本正经说:“嗨!我当你们要说什么呢,我大哥人没了,嫂子可不得依赖他?这偏方是找到了,文瑞还要给她亲手上药呢,也不知道效果好不好。” 大家大惊失色。 想不到唐月兰呆瓜一样。 明明人家已经在暗示事情不简单了,但她却迟钝到一点没反应过来。 唐月兰又学说了不少周文瑞对嫂子的好,结束后这才问起学校的事,吴婶只能将自己了解的情况说给了她。 从来都是说着无心听者有意,下半天,关于周文瑞给嫂子上药的事就传开了,在厕所里,张永香拦住了一个女人,“邹丽丽你这乌鸦嘴,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天上无云不下雨!看不出来啊,你做嫂子的怎么做到人床上去了。” 这个邹丽丽是文工团的一个角儿,从来就不喜欢张永香。 张永香想不到邹丽丽话说的露骨且难听,她扑向了邹丽丽,“看我不撕了你这乌鸦嘴。” “你来,怕了你了。你勾引人家男人,上个月还拿什么“三八红旗手”呢,我看你就是个死三八,同志们都来听一听啊,” 那邹丽丽笑呵呵的提高了声音,“做嫂子的和小叔住在一起,晚上还……” 这一下张永香彻底绷不住了,捂着脸从大剧院冲了出来。 看张永香跑了,背后一片哄堂大笑。 张永香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找到周文瑞就嚷嚷,周文瑞一听这还了得,带了张永香就去找唐月兰。 唐月兰当然也听说了外头这些事。 她细心的擦拭干净了秀秀即将用的铅笔盒。 唐月兰专心致志做事,“秀秀记住了,好话传三人,有头少了身,坏话传三人,有叶又有根,让他们去传好了。” 她情愿做糊涂虫。 但真正的糊涂虫却来找她对峙了,周文瑞的脸成了猪肝色,唾液横飞,“这事情都是你闹的,说是你在外头胡说八道,我最近要提干呢,你胡乱宣扬什么呢你?” 看周文瑞火冒三丈,唐月兰却不吃惊。 毕竟她知道周文瑞一定会找自己来“理论”。 张永香跺跺脚,“我没脸了啊,他们越说越流氓,我成什么人了啊我?” “嫂子,我可没乱说什么啊,这些年来你代替我照顾文瑞,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你也说了都是胡说八道的话你着急上火什么啊?除非你自己个儿心里有鬼,但我知道嫂子你和周营长你们是不可能有问题的。” 唐月兰不动声色的说。 张永香哑口无言。 唐月兰乘胜追击,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就好像早上没有到吴婶家去一样,“我看,嫂子,你们出双入对的,指不定是哪里没做好被怀疑了,身正不怕影子斜,嫂子你就当耳边风算了,你大人有大量。” “合着人家没在背后祸祸你,你咋说的这么轻巧啊你。” “他们要说我,我才不生气呢,本来就是没影子的事。” 唐月兰当然坦荡荡了。 周文瑞并没有把柄可以证明那闲话是从唐月兰嘴巴里传出去的,反而是刚刚唐月兰的话提醒了他。 是啊,自打唐月兰来了以后张永香似乎担心自己出局一样,比之前还黏糊自己了。 当时周文瑞还沾沾自喜呢,但现在仔细一想,倒怀疑怕不是自己和张永香有点过头了,才被人在背后编排了这么一些事。 张永香快气哭了,眼圈红的厉害,唐月兰掀起来袖子,“嫂子,一切敌人都是纸老虎,既然他们不相信你们的关系,你带了我去给他们证明,我还就不信了。” 张永香担心带了唐月兰去会越描越黑,只能先一步离开了。 “嫂子,事情还没解决呢,其他人传出来的闲话咱们也该调查明白啊,你看看你,怎么招呼不打就走了啊?” 周显看张永香先走了,追上去两步,又回头看向周文瑞。 “爸,到了吃饭的点了,我肚子好饿啊,妈今天不会又不做吃的吧?”周显本身就是一个饭量大的胖小子。 对于大人之间的事他不太清楚,更何况,唐月兰口口声声要帮助他们去证明,他从哪里去甄别这话背后的秘密啊。 周文瑞一脚把地上的搪瓷杯发射出去老远,背着手走了。 “吃吃吃,都成大猪头了你怎么还吃啊?” 看他们离开,唐月兰眼里带着冷笑。 下午,唐月兰在整理从新华书店买的工具书和参考资料,忽然听到外面闹嚷嚷的,她抬眼皮看一眼周秀,“秀秀,去看看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