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小姐和杀手私奔了!》 1. 房梁上的人 夕阳将山头染成昏黄,唢呐的奏乐声与推杯换盏的醉酒浑话相交错,时不时又夹杂着几句“恭喜大哥得此美人”的道贺。 一间寝居内,温仪君正身着不知土匪从哪里找来的劣质嫁衣,坐在床榻上拆下头上的几根发簪仔细打量。 昨个他们就用发巾为自己束的发,没想到今日也这么仔细,发簪皆是被磨平了簪尾的木簪。 温仪君长叹一口气,此前从未料想,自己身为河南府少尹嫡长女,又是吏部尚书嫡子未婚妻,竟有朝一日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前日,自己从襄阳外祖家贺寿归来,正赶回洛阳。继母王氏遣人传信来说温老夫人突发重病,盼她速速归家,温仪君只得在护卫的建议下吩咐走那条人迹罕至的山间近道。 行径途中产生的轻摇正令她有些昏昏欲睡,突然被一声哨音惊醒。 接着,一切都变了。 车厢外传来几声护卫“保护娘子”的呼喊,接下来便只听到刀剑相拼的铮鸣以及伴随被利刃穿透血肉的撕裂声的惨叫。 温家的十余名护卫没有敌过山匪的围杀,自己也被山匪打晕,带回他们盘踞的黑虎寨。 醒来时还只当山匪是要找阿耶拿赎金换人,贪些银财,没想到那山匪头子胡大当家居然是看上了自己的容貌。自己周旋许久,也只换得办个婚礼再行圆房这一时半刻的拖延。 在山寨中这一日,她也曾仔细观察过周围环境,山头看不出是何处,寨子颇大,亦判断不出出口在何方,四处可见有山匪在巡逻或对饮,远非凭她一己之力可以逃离之所。 见逃脱无门,匪头满心只有苟且之事,父亲也不知何日才能寻来,温仪君自是不愿就这么束手就擒地嫁给这种人。本打算假借喜事,趁贼人醉酒放松警惕之时取他性命,拼个鱼死网破,就算自己逃不掉,也算是能为枉死于贼人刀下的无辜亡魂报仇雪恨,却没想到山贼早有防备。 温仪君面带愁容,将发簪戴回,收起杂乱的思绪,又将目光在屋内扫荡,就算处境艰难,自己也不能在这儿坐以待毙。 走到门边,将耳靠近木门,细细探听屋外的动静。众人正是喝得起兴,胡大当家回房应当还有好一会儿,温仪君心下有了计较,在房内翻找起来,寻找还有无趁手的利器。 先是搜寻完床边,温仪君又望向对面。 对面的墙上挂着数张兽皮,像在炫耀狩猎的战利品,墙的拐角靠着一张桌子,旁边搭着几个桌柜,与一扇窗户紧邻。 温仪君轻声走过去,桌上只有些凌乱的杂物,又蹲下打开桌柜抽屉,里面放着一张兽皮和一根约两寸的铁钉。 方才满墙的兽皮中,确实见有一小块空余的墙面,想来是之前用以挂兽皮的钉子掉落,还未来得及钉回。 温仪君眼神一亮,细致地瞧了瞧铁钉尖端,拿起握在手里比划了下,略带满意地将铁钉藏入袖中,刚要起身离去,视线又被旁边的纸张吸引。 好像是幅画像? 温仪君拿起画像,越是仔细看,面上困惑之色越浓,怎么感觉画中的女子与自己有几分相似? 又见其下还放着信纸—— 一张写着她从外祖家返回的行程路线与大致日程的信纸。 温仪君瞳孔瞬间放大。 为什么这里会有这种东西?难道遭遇山贼不是偶然? 突然,从背后的方向传来“吱啦——”一声,房门被推开。 温仪君猛地转头看过去,胡大当家已经带着满身酒气,推开门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刚才在震惊之中,温仪君都忘了注意屋外的动静。 与蹲在桌柜前的女子视线对上,胡大当家皱着眉头,有些意外:“你怎么站在这儿?” 温仪君急忙地起身,想将信纸收起来,却见胡大当家的视线已经落到她的手上,走过来一把拿过信件放回桌上,语气加重:“乱翻什么东西呢!”温仪君如受惊的兔子般双眼一红,惹得来人声音又不自觉软了下来:“别捣鼓这些不相干的,该我们洞房了。” 温仪君心头快速思索着,双手握拳,紧了紧又松开,还是决定,既然都发现了,那便不必装作什么都不知晓,让事情草草被带过。 立马作出怯怯的眼神试探问道:“看此书信,当日与胡大当家相遇,似乎并非偶然?” 胡大当家神色微变,眼紧盯着她,并不回答。 温仪君心里暗骂几声,又垂下头眨眨眼,努力酝酿了几分泪意,抬眸如幽似怨地看向他,“我既已嫁与大当家,便是大当家的人了。都说夫妻同心,大当家却连是为何相逢都不肯告知于我。” “妾只是不想嫁人嫁得如此不明不白……”温仪君见大当家的神态已经有几分动摇,咬了咬后牙,换成娇柔婉转的音色,向对方撒娇道:“夫君……” 这千娇百转的一声唤得胡大当家心头一麻。酒色上头,见其柔顺姿态,又觉得人都在自己手里,也逃不出黑虎寨,就算知道些什么也无关紧要,略一思忖,哼笑一声,“那我告诉你,的确不是偶然,是有人要你性命,委托我兄弟等人在你回城路上送你上路。” 说着,人一边向温仪君靠过去,伸手握住柔荑细细把玩,“若非我不舍得你这般美人就如此命丧黄泉,留你一命,此时怕你已经见到阎王了。” 果然! 温仪君心中恶心得在作呕,忍住那股反胃的感觉,面上却做出一副对胡大当家感激涕零的模样,“果真如此?还好,真是菩萨保佑,让妾身遇到了大当家!” 说着,不动声色抽回手,抬手假装拭泪,一边又继续试探道:“只是不知这欲取妾性命的究竟是何人?” 胡大当家却不再透露,只一心半拥着温仪君向床榻走去,“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娘子还是先好好来与为夫共度这洞房花烛夜罢!” 说完就急色地去解温仪君身上的嫁衣。 温仪君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男人按倒在床上,挣扎间衣衫半褪,露出半边肩膀与胳膊。 男人突然的靠近让温仪君惊惧不已,没想到他动作如此直接,交杯酒等环节一应跳过,她尚未做好心里准备。 温仪君身体微微颤抖,情急之下,右手摸索着将之前藏于袖中的铁钉攥在手里,就想要刺向土匪,霎那间却突然犹豫—— 如今知这背后还有幕后主使,她自知羸弱,若能一击致命也就罢了,虽是逃不出这山寨,起码也能让他偿命;但若一招不得,反而激怒了这土匪头子,定是难逃一死。自己本不怕死,却不愿遂了那罪魁祸首心意! 但莫非真要她委身于这贼人,待日后再寻机去追得真凶吗? 感受到男人半伏在她身上,嘴已经贴上自己面颊,温仪君双眼泛红,指尖死死掐入掌心,铁钉不自觉缓缓从袖中拿出,心中正天人交战之际,突然感受到似是有一道从利器上折射过的光闪过,温仪君抬头向屋顶上看去。 房梁上竟然隐藏着一个约摸十六七岁的少年! 这里竟不知在什么时候藏了个人? 温仪君呼吸一滞,差点叫出声,又猛地逼自己收回。 此刻,少年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薄唇紧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19246|167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神色冷漠,既未因见此香艳景色而半分情动,也未有藏于房梁的紧张无措,看着他们两人如同是在看两个死物,手中紧握着的利剑本正欲出鞘,却见温仪君看过来,动作稍作一顿。 见少年狩猎般的姿态和手中将出未出的剑,温仪君一下就明白了他的目的——定是这些匪徒平时作恶多端,来找他们寻仇的人。 而此少年能悄无声息混入寨中并躲藏到贼首寝居的房梁之上,必然身手不凡,若他愿施以援手,自己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温仪君眼中砰地燃起生的希望,即使这个少年气质冷若如拒人千里之外的独狼一般,她也依然满眼含泪,拼命用眼神向少年乞求着他能出手相助。 而此时,正亲吻着她赤裸在外的肌肤的胡大当家发现了她有些异样。 “分心什么呢?”说着就要起身来。 温仪君担心他发现梁上的少年,来不及做他想,只能主动扑上去抱住男人。 胡大当家感受到她的主动,脑子顿时更加兴奋,再不做其他思考,伸手就欲扒下温仪君剩下的半身嫁衣。 温仪君心头一颤。 刚才收回衣袖下的铁钉要藏不住了! 抱着最后的期望看向少年,少年却仿佛因为刚才胡大当家短暂的清醒而仍在等待他全然放松警惕的最佳良机,不为所动。 温仪君心中的希望尽数化为失望,闭上双眼,泪水从她眼眶中滚落。 再睁眼时,双眼中只剩下孤注一掷的决然。 她握紧手中的铁钉,猛地举起正要狠狠刺入山匪的脖子——山匪多年刀口舔血的警觉性也使他此时快速发现了她手臂动作的异常—— ……温热的血溅在了温仪君脸上。 是少年一剑砍下了胡大当家的头。 温仪君呆愣着看着眼前的一幕,张着嘴急速喘息,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她有些僵硬地转过头,地上胡大当家的脑袋还瞪大着双眼。 透过那双眼睛,温仪君仿若看到了一个个丧命于土匪刀下的随从和侍女,神情带着几分悲怆,泪水从她眼角落下,又无声地发出凄凉的笑意。 一旁的少年随手拉过床边的衣物擦拭干净剑上的血迹,将剑收回剑鞘就要离开,温仪君恍若被惊醒,一边快速地将身上松垮的嫁衣合拢,一边伸手连忙紧紧拉住少年的衣角。 少年转身的力度将她往前拉扯,一下子从床上跌落在地,她也仍不肯放开。 “求少侠救我!”温仪君跪坐在地,抬头望着少年。对方侧着头,神情是毫无波动的冷漠,她心头一寒,又尝试以利相诱,快速道明家世:“我父亲是河南少尹,你若能带我离开,送我归家,必有厚谢!”。 她不知这少年是好是坏,也不知他刚才出手是因为不忍见她去送死,还是觉得胡大当家心思全在她身上便于他动手,但外面还有无数土匪,少年是她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少年看过来,眼眸似有所思,沉吟片刻,却并不表态。 这时,几个土匪有说有笑的议论声远远传了过来。 “也不知大哥和这美娇娘洞房得如何了?” “怎么感觉屋里没声儿了,大哥总不能歇得这么早吧。” “咱们过去瞧瞧?” 声音渐进,是正往卧房的方向走来。 听着脚步声越发靠近,温仪君拉着邝玉衣角的胳膊止不住地颤抖,突然下定了什么决心般,一下子扑过去,改为抱住少年的腿,牙齿紧咬着唇,通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少年,像是在说,要把我抛开,除非杀了我。 2. 逃 少年一征。 又是这样的眼神——野兽垂死之际,不认命挣扎着要赌上一切进行最后殊死一搏的眼神。 这样的眼神他以前也见过。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同伴,多是已经沦为乱葬岗一抔尘土,只有能这样无所畏惧以命相拼的人才能活下来。 但是出现在这样一张艳丽的脸上,他还是第一次见,温仪君脸上溅射的血迹交织着泪水更添了几分摄人心魄的妖异。 对峙间,几个土匪已走到门前,发现屋内仍是静悄悄的,还隐约传来一丝血腥味,心头一凛,顿时收了嬉笑就要推门进来。 少年看了一眼房门,眸光微闪,终于还是伸出胳膊揽住温仪君的腰将她单手抱起,猛地踹开桌边的窗户,一跃而出。 待几个土匪推开门进来,只看到还在晃动的窗扉以及身首异处的胡大当家。 手下的其他几个领头带着弟兄们满寨搜索凶手之时,少年已经脚踏着树梢借力,施展轻功从寨子围墙飞跃而出,又一路在山间飞速前行。 温仪君被少年揽在怀里,由于速度太快,往日轻柔的风刮在她脸上已变得有些凌厉,她忍不住将脸往少年怀里躲藏。又怕自己被他随意丢弃在这不知何方的山野丛林,于是伸手紧紧抱住了少年的腰肢。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看周围环境大概是到了接近山脚的位置,便见林间柏树的树干上正拴着一匹浑身棕黑色、只眉心带着一束白的马,鞍环上还挂着些行囊干粮,应当是少年进山时一同带来的。 温仪君被少年放下,刚落地站定,见少年又要转身离开,急忙喊道:“恩公留步!” 恩公这个称呼对他而言倒有些新奇。少年站定,回头看向她。 依然是面无表情,漆黑的眼瞳隐于昏暗之中,看得温仪君有些发怵。 但转念想到他能带自己离开,想必也是面冷心热之人,又鼓起勇气道:“妾乃洛阳温氏嫡长女,家父河南府少尹温鸿云,此番访亲归家途中被奸人所害,落入贼手,感谢恩公出手相助,带我逃离这贼窝。”说罢双手轻提衣裙微微屈膝,行礼以示谢意。 “只是此处离洛阳怕是山高路远,妾一手无缚鸡之力女子,实在难以凭一己之力顺利回到家中,还望恩公能再施援手,帮人帮到底,送我回洛阳。” “妾家中略有薄产,若恩公能出手相助,温家必以重金谢之!” 闻言,少年略一挑眉,低头忖度,片刻后却还是转身就要走。 温仪君见状,连忙追上,又想去拽住他衣角,但这次少年早有防备,微微侧身,温仪君一手抓空,却感受到冰冷的剑鞘已经抵在了自己颈间。 少年静默不语,温仪君却懂了他的意思——要么滚,要么死。 “我知恩公是心善之人,若非如此,刚才恩公在贼人屋里就不会出手救我。” 铁器贴在皮肤上激起阵阵颤栗,温仪君心里怕的要死,却只能装作一副毫不畏惧的样子,微微仰起修长的颈脖,眼中含泪却又不甘示弱地回望他,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而此时若恩公狠心弃我一个弱女子在这荒郊野岭,无异于让我去死!相比于在这山野被野兽分尸,若留在屋中倒说不定还能留个全尸,恩公何必救我?恩公既救了我,又怎能抛下我,再杀我一次!” 说到后面,温仪君终是有些情难自抑,字字泣泪。 少年没有动作,温仪君的心脏却紧张得仿佛要蹦出胸膛,一时间,静谧的山林中只能听见她剧烈的心跳声。 良久,少年收回手中的剑,不再看她,只留下一句,“我杀人是要钱的。”便自顾自走到马边解开系在树上的绳结,翻身上马就要启程。 这是这么久以来听见他说的第一句话。 温仪君愣了愣,还在想他话中含义,就见少年已经驾马前行,但速度却非常之缓慢——慢到以她的步子,加快些也能勉强跟上的地步。 这是让我跟着马儿跑的意思吗? 温仪君急忙止住抽泣,擦掉眼泪,快步跟上。 山路崎岖,温仪君身着长裙,还要紧盯着前方的马奋力追赶,一个不慎便跌倒在地,手撑在地上磨破了掌心,渗出点点血珠。 但眼下显然没有那么多时间给她休息,她正欲起身追赶距离越来越远的少年,脚却传来一阵刺痛,疼得忍不住“啊”出一声。 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出岔子! 温仪君不甘心着,握拳猛地捶地,不知是在发泄心底的委屈,还是在埋怨自己孱弱的身子不争气。 但此时的她丝毫不敢停歇,又立刻将手伸向旁边的树干,撑扶着咬紧牙关努力想要站起来,却忽地听到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抬眼时只见少年已经驾马颠转掉头回来,停在她的面前。 温仪君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受到少年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臂,轻轻往上一提,她便侧身坐到了少年身前。 耳畔传来一声“驾”,马立刻大步迈开腿飞奔起来。 温仪君对少年的去而复返大为意外,征神片刻,仿佛漂浮不定的人终于脚踏实地,心底涌出落地的安心感,紧绷了一天的身体松弛下来。风从身边呼啸而过,又再次把头躲进少年怀里。 许久,少年怀中传来一声几不可闻、带着哽咽声的“谢谢”,散在了风中。 天色已晚,许是有山匪称霸,周围少见农户,离城居也尚有一段距离,少年寻了个破败的寺庙度夜。 少年拎着温仪君的衣领将她扔下马,自己也从马上一跃而下,取了挂着的包裹便不再管她,径直走进寺庙。见寺庙中有些干草和废弃的柴木,拾起来搭在一起,从行囊中拿出火折子点燃,便随便找了块空地靠着墙闭眼歇息。 温仪君见状,也缓缓走过去,坐在火堆附近取暖。 她揉了揉自己脚踝——还好扭伤不严重,歇一晚缓慢地正常行走应该问题。 又擦擦自己的脸,她还没忘胡大当家被砍下头时,那脏臭的血溅得她脸脖子上大片都是,不免感到有些恶心。 刚才进寺庙之前,好似看到附近有一个水池? 念及此处,温仪君按耐不住想去梳洗一番,看了一眼闭眼靠在一旁的人,又担心少年趁她不在丢下她独自离开,于是试探道:“恩公……” 正在犹豫着,突然听到假寐的少年道:“邝玉。” 初听恩公这个称呼还有些新奇,多听几次总觉得有些奇怪,不如直呼姓名。 温仪君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从礼数来说直呼姓名实在无礼,试探着唤了一声“郎君”。 见邝玉没有反应,温仪君又继续道:“方才见寺庙附近有一水池,我欲前往清洗一番,除去身上那贼人的血迹……想必郎君这般君子,定不会弃我独自离去了罢。” 邝玉依旧没有反应,温仪君咬唇纠结着,终于等来邝玉一声“不会”。 温仪君乍然展露笑颜,欣喜道:“那我去去就回!” 温仪君在池边重新梳理了头发,又想到那山匪的手曾经在她身上触碰,直叫她恶心得想吐,可惜此处环境荒芜,实在没有条件能允许她仔细沐浴,只能解了外衣简单擦拭,饶是如此也凉得她有些发抖。 整理好衣服快速回到寺庙内火堆旁措手哈气,给身子带回一点暖意。 看着闭眼的邝玉,温仪君不好再打扰,便也寻了个看着干净些的位置歇息,一边心中琢磨着,明天得想法子找个地方把身上这显眼的嫁衣换掉,还得问问邝玉这附近到底是哪一带,大概还有多久才能回洛阳…… 不知不觉中紧抱着身子沉沉入睡。 天色微亮,邝玉睁开眼,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估摸着时辰约是卯时过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19247|167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见一旁的温仪君正蜷缩靠着墙角熟睡,邝玉迟疑片刻,还是走过去打算把她叫醒,却发现她小脸通红,嘴唇却无血色,整个人轻微发抖,是因为寒冷才蜷成一团企图取暖,这模样分明是感了风寒。 邝玉有些头疼,犹豫着要不要直接转身离开,却见温仪君似是听到了些许动静醒来,但人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只是看向他,模糊地嘟囔几声“冷”和“别走”,便又昏昏沉沉睡去。 站在原地踌躇良久,邝玉终是皱着眉头走过去将她抱起,骑马向最近的城居赶去…… * 温仪君缓缓醒来,发现自己正在床榻上,看周围装饰摆设,大抵是在客栈中。摸索着起身,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口中依稀还有一点药的苦味。 这是我病了,邝玉把我带到客栈来,还喂我吃了药? 温仪君有些惊讶,又见房中无人,兀的担心起邝玉不会嫌自己麻烦,已经丢下她自己走了吧?也不顾身体虚弱,连忙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就要下楼去找客栈小厮打探消息。 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妇人看到温仪君正欲下楼,连忙迎上来:“娘子你怎么出来了?”说着便要搀扶温仪君回房间。 见此人熟络的神情,温仪君迟疑,问道:“你认得我?” “我是这家客栈老板娘,你叫我陈娘子就好。你感染风寒昏迷了,有所不知,昨日你相公带你来我们客栈住下,这两天都是我在照顾你,药是我喂的,衣服也是我帮你换的。” 陈娘子扶着温仪君回房间坐到床榻上,又继续喋喋不休:“昨天看你病得严重,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醒了,果然年轻人身子骨就是好啊!但切不能大意,还是要好好休养。” 温仪君这才发现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过了,从青绿嫁衣换成了褐色粗布短襦长裙。接着,温仪君突然反应过来,震惊道:“我相公?” 陈娘子面带歉意轻拍一下自己的嘴,“瞧我这嘴,瞎说什么呢!” 闻此,温仪君刚松一口气,又听陈娘子道:“还未成婚,只当算你情郎才对。” 陈娘子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但如此说来,她口中的“情郎”应当就是邝玉了。温仪君试探:“这是他告诉你的?” “我倒是想和你家郎君拉两句家常,但他那个人啊,简直一句话不说!不过男女结伴同行,只你穿着一身嫁衣,这不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了什么情况,他也不曾反驳。”陈娘子说着眼中还有几分得意自己的眼光毒辣。 温仪君尴尬一笑,但也默认了陈娘子的说法,毕竟在外总要有个合理的身份,能有人帮他们编好故事那是再好不过了,“那他……” “就在你隔壁左边房间呢。说来你醒了,是该去知会他一声才对。” 见陈娘子就作势要去找邝玉,温仪君连忙止住:“辛苦陈娘子这两日的照顾,还是不多劳烦您,后面我自己去找他就行了。”毕竟邝玉性情不定,怕陈娘子语出惊人惹恼了他。 又继续打探消息道:“我昏迷时都是……都是我家郎君安排行程,还不知此处是何方地界?” “是河南府永宁县哩。” 永宁县!得此消息,温仪君心头一喜,永宁县的高县令曾去温家做客,还与她打过照面,虽然是两三年前的事,但也说不定可以帮忙送她回洛阳。 “多谢陈娘子!那我去隔壁与郎君还有事相商,就不耽误陈娘子时辰了。”温仪君语气中也带上了欢喜,习惯性摸向荷包想拿些银两打赏,才想起来自己如今身无分文,只得双手行礼表示感谢。 又互相客套了几句,送走陈娘子,温仪君立马前往隔壁,敲响房门:“郎君可在?” 许久未有应答,温仪君喜意冷却下来,心中一慌,擅自推开房门进去。 却见房间空无一人。 3. 死讯 “……还是自己走了吗?”温仪君呢喃道。 虽然现在已经有了下一步打算,即使邝玉不在,也可以去找高县令送自己归家,但仍不免有些许失落。 心情的起伏让大病未愈的温仪君感到头又有些晕眩,扶着墙壁和桌子走到房间的床榻边坐下小歇,路过窗边时,外面的喧闹声穿进耳中,仿佛墙将她从街道的熙攘隔绝开在这个空旷的房间里,让温仪君没来由生出一股无力感。 叹一口气,又继续在心里做着后续的规划。 良久,感觉身子好些了,温仪君正准备起身出发去拜访高县令,房门却一下子被人打开。 “邝郎君?”温仪君睁大着眼睛,面露惊讶,又有些隐隐的欣喜,“我来找你,你不在,我还以为……你走了。” 来者正是邝玉。 邝玉未带行囊,只手里拿着好像是封信件,闻言,朝一旁小榻扬了扬头——他的包袱还留在屋内。 “看来是我多心了。”温仪君歉意一笑,又站起来对邝玉郑重行礼,“多谢郎君于我病重之时的照顾。” “不是我照顾的你。” 我当然知道,是陈娘子。 温仪君在心中接话,面上却还是温然的笑意,“那也是多亏了郎君带我进城,还找了客栈住下。” 又道:“今日我已得知此地县令高明府乃我阿耶旧识,我欲拜托他派人送我回洛阳。此前的承诺我也万不敢忘,愿请郎君随我同行,待我归家,阿耶必会酬以重金。” 邝玉不语,温仪君拿不准他什么想法,斟酌着继续:“郎君归来时,我正准备起身去寻高县令……” “太晚了,明天吧。”邝玉打断她的话。 温仪君一看天色,才发现已近日落,“是我归家心切,考虑不周了。” 不过邝郎君这么答,意思是默认了明日同行? 温仪君思索着,感到两人关系状似又熟稔了几分,想要得寸进尺的心有些蠢蠢欲动。又思及此前心里的一堆问题,试探着说:“既不急着去寻高县令,那我心中还有诸多疑问,还盼郎君能解答一二。” 习惯了邝玉闷嘴葫芦性子,多次相助也愈发让温仪君肯定了他定是面冷心热之人,他不应声也不恼,自顾自把话题进行下去:“郎君可知那胡大当家的黑虎寨是在何处?” “户县,熊脊山。”户县与永宁县紧邻,却属虢州地界,乃河南府管辖范围之外。 他果然只是不爱说话而已,人还是很热心肠的嘛。 温仪君心中暗笑,便想打听更多的消息,包括邝玉是何人氏,为什么会出现在熊脊山等,但邝玉皆不再答。 “小厮大概快把药送到你房间了。”是赶人之意。 温仪君见状,悄悄撇了撇嘴,有些失望,却也不好赖着不走,只好行礼告辞,返回自己房间,期盼着明日能顺利见到高县令。 * 翌日天一亮,温仪君就戴着帷帽,拉着邝玉来到县衙求见高县令,不料却被皂隶阻拦在外。 温仪君身居洛阳时,往来女眷皆是士族,所识官吏无不友善,拜访俱是名帖流程由婢女一应具备,未曾想到会是此番情形。 见路过的百姓打量的目光与皂隶赶人的姿态,温仪君有些手足无措,只干巴地说着:“求几位皂隶能通融一二……” 话语间,只见一名身着深青色官袍的中年男子走来,“外面嚷嚷什么呢?” “回县丞,这小娘子非说要见高县令。” 见来了能稍微主事的人,温仪君急忙道:“妾知贸然来访实属冒昧,但确实无奈之举,劳烦县丞帮忙向高县令通传一声,说是洛阳温氏长女仪君有事求见。高县令与我阿耶有旧,定会见我的!” “温大娘?”不料,听了她的话,县丞竟然发出一声嗤笑,“都敢行骗到衙门来了?温少尹长女被虢州乱党所害的消息已经传遍,你倒是来冒充一个死人了?” “死人?” 县丞的话宛如给了温仪君当头一棒,她头脑一片空白,向后趔趄了两步,还是邝玉伸手扶住了她,皱眉看着她颤抖的身躯。 我明明就站在这里,怎么会死了呢? 温仪君面如土色,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难以置信地望向县丞,伸手不自觉握紧了邝玉的手臂,感受到肌肤隔着衣物传来的热度,她仿佛才能确定她是真真切切活着的。 “一定是有哪里弄错了!” 温仪君努力平稳自己的呼吸,快速思考着目前的情况——那土匪曾提到事情背后还有真凶,定然是那害她之人不愿意阿耶再搜寻搭救她,所以散布了她已身死的假消息! 温仪君声音有些发颤地再次向县丞陈情:“您说温仪君已死,可有人见过其尸首?谁又能笃定温氏遭遇歹人不能死里逃生?只要能请高县令一见,明府定能证我清白!” 县丞半信半疑,垂眸思量,又问:“那可有户籍、过所等文书能证明你身份?” 温仪君一愣,回答:“没有……” 当时逃跑仓促,也不知通关文牒是被遗留在了车马上,还是被土匪一并搜刮走留置在了山寨中。提及此物,温仪君感觉自己好似遗忘了什么重要事情,但来不及细想,只忙着先做解释,“我既遭遇歹人……” 县丞听她什么文书都没有,亦突然想起了什么,兀的打断了她的话,高声道:“好啊!连过所都没有,所以你是怎么从城门口检查文书的门吏手里混进城的?!看着一幅弱女子模样,说不定实则就是虢州那边反军来打探消息的探子!” 立即伸手指向温仪君和邝玉,“来人,把这二人给我抓起来!” 温仪君万万没有想到局面会演变成这样,只见周围的皂隶手持武器向她袭来,惊慌失措间,腰肢揽上一只手臂——邝玉又将她抱起。 即使怀中多一个人邝玉仍是身姿矫健,衣袍翻飞间只见他几下侧身躲避开皂隶的刀剑,内力随着掌风倾泻而出带起一阵飞石将众人击退,从众人的包围中突围而出,足尖轻点,借着错落的屋宅和人群的掩护,消失在巷道间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19248|167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见踪迹。 被邝玉带回客栈,只听邝玉扔下一句“收拾东西”,便快速行动起来。温仪君知目前情况混乱,实在难以同县官解释清楚,也只得收拾了行李跟着邝玉离开。 从客栈直接跳窗而出,邝玉又抱着她快速穿梭在小街大巷,直至一无人的城墙边缘。这处位置是邝玉特地所挑,毗邻同为河南府辖地的福昌县,相较紧邻着正起战乱的虢州那一片集中了县内大半兵力的城墙,守卫算是寥寥无几。 邝玉左手抱住温仪君,将整柄剑扔到她手中,右手从剑鞘中拔出剑来,“噌”的一声刺到城墙上向上借力,同时双腿蹬着墙一用力,施展轻功着向上攀跃,竟就这么翻越了城墙。 一番上下过来,怀中的温仪君被吓得有些脸色苍白,呆呆地看着邝玉。 她是万万没想到她这样一个从小循规蹈矩、不敢逾越半分的人,此生居然还会有从城墙上翻跃一天,而她竟然还隐隐感到些新奇和刺激。 而另一方面也是震惊于邝玉出乎她意料的实力。 在黑虎寨梁上见到他时,她就料想邝玉定然实力不俗,一剑斩下胡大当家的头也验证了她的猜测,只是没想到在这拔地参天的城墙上他居然也能如履平地。 当然说如履平地还夸张了点。落地后,靠在他怀中的温仪君感受到他胸膛的热气和起伏,带起她面上一片绯红。 邝玉将温仪君放下就要走,温仪君连忙叫住他:“你去哪儿?” “牵马。” “你会回来的吧?”声音里带着些忐忑。 邝玉脚步顿了顿,“会。” 得到肯定的回答,温仪君悬起的心又放了下来。 在树丛中寻了处隐蔽地坐下,看着邝玉逐渐远去的身影,温仪君却并不担心自己会被抛下,仿佛确信邝玉答应了就不会失信。 她伸手抚过自己的胸口,感觉自己这没来由的信任有些奇妙。 约摸两三刻钟后,温仪君远远便看到邝玉骑着马迎着光向她疾驰而来,身形随着马的跑动微微起伏,束起的长发和马尾一起齐齐甩动着,冲至她跟前仍未做减缓,就这么直接伸手将她随手捞起抱到马上。 温仪君眼睛大睁着,又被他抱上马的动作吓了一跳。 好像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心情都是跌宕起伏的。 靠在邝玉怀里,温仪君问道:“那我们现在回洛阳吗?” “嗯。” “我们没有过所怎么办呀。” “从郊外小路绕过。” “你之前带我进城的时候也是像刚才那样翻墙的吗?” “嗯。” “从户县那边过来,城墙应该戒备很森严吧?” “嗯。” “那你当时一定很不容易吧?” “……” 若非看她病成那般模样,他也不会冒险进城来找大夫。 当然,再多的话邝玉并不想回答,就这么听着温仪君没完没了的问题和絮絮叨叨,一路奔向远方。 4. 愿君保重 一路从山野的小路绕行,天色暗下来时,两人已经到了福昌县境内。 因为未进城,乡间难以寻到客栈,温仪君本已又做好了在废弃草房或者寺庙呆一晚上的准备,却不想在途经一片田野时,看到旁边正有一户人家,邝玉寻了处林子将马停下栓好。 跟着邝玉下马,一整日的长时间颠簸让温仪君有些支撑不住,落地时险些没站稳。邝玉一把抓住她的手,见她抬头粲然一笑,又烫手般地急忙把人甩开,还是温仪君扶住一旁的马才站稳。 真是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温仪君在心里嗔骂了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只问道:“我们是要去借宿吗?” 邝玉点头,动身前行。 跟在邝玉身后,温仪君语气有些新奇:“我还以为你会随便找个地方凑合一晚。” 又忍不住打趣:“你这浑身冷冰冰的样子去借宿,人家见了怕是都得躲你十丈远呢。” “你若是在这里又病了,可没地方给你找大夫。”邝玉语气平淡,温仪君却听出了一股无奈的意味。 原来是为了自己,那勉为其难可以收回前面他不懂怜香惜玉的话……嗯,还是只收回一点点好了。 温仪君眼中不自觉浮现一抹笑意,不再说话,快步跟上去,与邝玉并肩而行。 行至农户门前,邝玉看向温仪君,又朝屋舍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这是让温仪君去借宿。 温仪君不免有些失望,她还想看看他这金口难开的模样,该怎么去低声下气找人帮忙呢。 敲了门,屋主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伯,温仪君说明了来意,老伯同意了借宿。又见邝玉扔了一小块银子过来,温仪君懂了他的意思,接住递给老伯,“这就当我们一点心意,给您添麻烦了。” 见了银子,老伯态度更加热情,听闻两人还未用晚膳,又热了饭菜过来。 饭后,温仪君问到房间,却听老伯说:“除了老头子我的房间,就剩一间客房了。还不知你们二位是什么关系,方不方便。若是不方便,郎君和我同住也是可以的。” 温仪君闻言,有些犹豫,正想答兄妹,也不知邝玉愿不愿意和老伯共住一间,就听邝玉接过话:“方便。” 温仪君惊讶地回过头,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邝玉答都答了,又一路吃住全是他的开销,也不好驳了他的话,还是咬着唇默认下来。 两人进到老伯安排的房间,待老伯离开,温仪君才有些气恼地问:“为什么要说方便呀?” 邝玉睇了她一眼,“不想和他一间。” 温仪君立马涨红了脸,神情羞恼,知她误会了,邝玉又皱眉补上一句:“也不是想和你一间。” “睡哪儿对我来说没区别,找棵树搭着树枝也一样。”借宿本就是因为温仪君,拒绝和老伯同住只是单纯不喜欢和陌生人同眠而已。 温仪君面颊的红意这才稍稍褪去。心中又生迟疑,这样不太好吧? 双手指尖无意识勾缠,假装不在意缓缓道:“其实,同住也不是不行……在地上铺了被褥,我睡地上也是可以的。”毕竟在前日在破庙里,两人也已经勉强算是同住一间房了。 又忍住羞涩解释:“你说我若是病了,这里没地方找大夫。那若是你病了,难道还要我一个弱女子拖着你走吗?” 最后,在温仪君的坚持下,两人终于还是共住一屋,只是睡地上的是邝玉。 许是山间农舍的床榻太硬,被褥用料也破旧,温仪君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一转过身,便见地上安静躺着的邝玉。 她的视线跟随窗外溜进来的月光一路从他眉骨、鼻梁、棱角分明的下颚一路描绘过去。此前每次看向邝玉,总是先被他冰冷冷的眼神吓退,如今闭上眼睛,才发现他长得竟也有几分姿色——即使是她每日对镜见惯了美人,依然会这么觉得。 视线一路走到喉结,突然被一道有些喑哑的男声惊到:“睡觉。” 他还没睡着? 温仪君猛地翻过身去,用被子掩耳盗铃般埋住自己的脑袋,紧紧闭眼——如此便可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了。 * 第二日清晨即刻启程,到接近戌时,从一片树林中穿过来到一片平野,已经能远远看到城门上的洛阳二字。 萎靡了一整日的温仪君终于精神起来,身体在马上颠簸了两日的疲劳也掩盖不住在外颠沛流离数日后终于能归家的喜悦。温仪君眉飞色舞着对邝玉道:“守城的侍卫定然认得我,这次我们不用再翻墙了,我可以托他直接带我们去找我阿耶。” 邝玉沉默着,温仪君倒是已经对此习以为常。没想到须臾间,邝玉就将马停了下来。 温仪君有些不解,正要发问,就听到邝玉说,“下马。” 温仪君愣住,没动。 邝玉伸手将她抱了下去,又将系在鞍环上的她的行囊递给她。 “你不和我一起进城吗?”温仪君落地站定,看向邝玉的眼神中充满着困惑,“不是说好,和我一起回家,我请阿耶款待你吗?” “不需要。”邝玉微微侧头,眼眸低垂,看不清表情,也听不出语气,“我还有事,只是顺路。” 见温仪君不动,邝玉又道:“这里离城门不远,你自己走过去罢。” 温仪君仍是不动,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最终还是邝玉主动打破了平静,“走了。” 说完就拉了拉缰绳,似要离去。 “等等!”温仪君突然喊道。 邝玉转头看向她,才发现温仪君眼中竟已经又噙了些泪花,让他心中不禁想着,怎么这么爱哭? 又见温仪君从颈间取下一枚玉佩——这是她母亲的遗物,从小便片刻不离身的佩戴着,直到黑虎寨也未曾取下。 玉佩递向邝玉,邝玉本不想接,但看她坚决的眼神和迟迟不肯收回的手,还是将玉佩接过。 正想说什么,就见温仪君神情肃穆,如松而立,伸手从两侧高举过额,拱手自上而下弯腰行长揖礼,郑重道:“妾温仪君,叩谢邝郎君此番救命之恩。郎君不仅助我从山匪手中逃脱,还数次救我于危难之间,如此大恩,此生无以为报。妾曾许诺必以重金谢之,如今亦无法实现。此去一别,不知是否还有再相见之日。此玉乃先母遗物,我最贵重之珍宝,谨以此物赠与郎君……” “愿能佑郎君一世平安无虞。” 风吹过,空旷的城郊只有温仪君带着些哽咽的声音在回荡,好像此刻整个世间荒凉得只剩下这两人。 余音散去,温仪君又恢复立身,稍退半步,再拜长揖。 邝玉顿时感到玉佩变得烫手。轻轻地摩挲着手中的玉佩,又认真地凝视行礼的温仪君,还是没有推辞,只将玉放入衣襟内侧,颔首表示应答。 邝玉哑声道:“那我走了。” 温仪君礼毕站直,对着他挤出一丝艰难的笑意,“郎君保重。” “保重。”邝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转头,骑马向远处疾驰而去,再不回头。 温仪君忍住心底莫名的酸涩,目送着远去的人,任由黄昏的或暗或明将她与邝玉划分至两个世界,直到视线中再也看不见故人的身影,才伸手整理好自己的服饰仪容,慢慢走向城门。 守城的门吏正挨个盘查进城之人的通关文牒,就见一戴皂纱帷帽,身着粗布麻衣也难掩其较好身段的女子向城门走来。 按例伸手要对方拿出过所来,却见她双手掀开皂纱,相貌逐渐展露出来,唇形饱满不点而红,温婉圆润的鹅蛋脸上一双丹凤眼流转间顾盼生姿,摄人心魄,这容貌,竟似是温少尹家大娘!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19249|167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可是前几日不是已经传来温娘子的死讯了吗? 温仪君见对方瞠目结舌地盯着自己,温婉一笑:“妾温氏仪君,见过门官。” 又眉眼低垂下来,语调中带着些悲戚道:“妾归家途中遭逢意外,遗失了过所,如今侥幸保全性命归来,还望门官能行个方便,带我去见我阿耶。” “温娘子?你真还活着?!”门吏神情喜然,又立马恭敬道:“娘子快随我来,我这就带你去找温少尹。这几日你的死讯传开,温少尹哀痛欲绝,已经连续告了几日假,此时想来正在温宅呢。” 闻听此言,温仪君也不免眼眶湿润,低声喃喃念道:“阿耶……” * 门吏一路护卫着温仪君来到温宅门前,却见门口屋檐上正挂着几个素灯,灯笼上大大一个“奠”字刺得温仪君有些眼睛疼。 门吏看此情景,带着些小心翼翼地说:“此前大家都以为温娘子你已被歹人所害,所以才……” 温仪君应道:“妾身晓得,只是其中确有误会,待我向阿耶禀明,到时一切自有分晓。” 二人谈话间,两个门房见有来人,已经看了过来,见女子身形,感觉有些眼熟。 温仪君感受到门房打量的视线,掀起帷帽皂纱—— “女郎!”门房惊呼,“您还活着?” 见温仪君点头应答,一个门房忙忙道:“女郎快快进屋,我这就去叫老爷。”说罢便进屋去通传。 “那下官就不打扰娘子和温公团聚,先行告退了。”见温仪君归家,门吏也就不再多留。 看门吏转身离开,温仪君走进温宅,除了一些飘扬的缟帷,其他尽是往日旧景。明明离家不过月余,但从遇到山匪开始便提心吊胆的每一天,让她觉得似乎已经数载未归,万千愁绪涌上心头。 越来越多的杂役和侍女见到温仪君归来,俱是惊呼。 不过片刻,就见一个老嬷嬷拖着年迈的身躯快步而来,温仪君急忙上前去扶着她,带着些哭腔唤道:“傅母!” 张嬷嬷伸手抱住温仪君,轻拍着她的背,亦是眼角落泪,哄孩子般呢喃着:“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 相拥间,便见收到消息的温鸿云与夫人王宛琴携着两个妹妹也急急赶来。 温鸿云大步行至温仪君身前,有些激动道:“我儿……”双手微微伸出似是想拥抱她。 温仪君看向父亲,眼含泪意,想诉苦的话在嘴里打了几转,最终只化为一句“阿耶……” 想过去拉着父亲的胳膊撒撒娇,却见温鸿云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将手背回了身后,神色逐渐冷肃下来。 温仪君带着些茫然地站在原地,又听一旁仍有些不敢相信的王宛琴惊呼着:“这到底是人是鬼!按日子算,今日该是大娘头七了……” 温仪君与王宛琴面和心不和多时,闻言,白了她一眼,反唇相讥着:“母亲这般惊慌,难道是怕我变成冤魂来索命吗?” 温鸿云面色沉下来,呵斥一声:“说什么呢!一回来就对你母亲没大没小!” 又好似觉得自己对大难不死归来的女儿语气太过了些,将神色稍作缓和,“先进屋吧再说。” 为什么感觉见我还活着,阿耶并不欣喜? 扫了一眼周围,王宛琴旁边的三妹妹温雪心正攥紧手帕不知在思索什么,二妹妹温如萱正向自己行礼道贺归来,便也回了一礼。 视线又转回温鸿云已经转身离去的背影,沉吟片刻,还是跟上前去。 温仪君穿过行廊走进中堂站于厅中,屋内包括自己在内仅有三人,温鸿云已经摒退左右。 见仆役尽数退下,温鸿云面色凝重,隐隐有种山雨欲来之势,温仪君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就听到坐于主座上的温鸿云叹息道:“你还回来做什么啊!” 5. 不如不归(修) 我……不该回来吗? 这话简直匪夷所思,让温仪君都在怀疑自己的耳朵。 自己死里逃生千里迢迢才好不容易回家来,本来以为会是父女重聚皆大欢喜的场景,如今听阿耶话中的意思,竟是根本不希望自己回来? “阿耶……您在说什么呢……?”温仪君声音发颤,瞪大的眼睛紧紧盯着温鸿云,生怕看错了他的表情,误解了他的意图。 王宛琴坐在一旁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想接话,“大娘啊,你父亲是说……” “你闭嘴,我要听我阿耶说!”温仪君打断王宛琴的话——王宛琴乃温鸿云在她母亲生她难产去世后娶的续弦,本就和她不太对付,往日为着所谓的孝道和礼义廉耻,她没少在王氏手下忍气吞声。如今她死里逃生,回家来又是这番场景,是再也不想和王氏做虚伪的表面功夫了。 温鸿云知她因刚才的话心里有怨,也没再呵斥她,缓缓道来原委:“你回来途中遭遇虢州乱党的消息已经传得满城人尽皆知了,现在所有人都认为你死在乱党手中,就算你还活着,又还有什么清白名声可言!”语气逐渐加重,也不知是为温仪君失了清白而痛惜,还是为觉得辱没了家族门楣而不满。 如一记晴天霹雳打得温仪君头脑一阵晕眩,“所以,为了名声,您就巴不得女儿死在外面?” “如今虢州战事正起,先是招降不得,又连连大败,圣人已经为此震怒。失节事小,你一弱女子居然能从那的豺狼虎穴中平安归来,如何令人信得!世人难免会道你是否与反贼私下有什么蝇营狗苟,轻则温家沦为笑柄,重则圣人猜忌,从此我温氏前途不保啊!” 温鸿云越说越是仿佛已经看到温家因为温仪君而落败的场景,愈发不满,甚至还忍不住手狠狠地拍了几下桌子。 “你说你还回来干什么!” 听完,温仪君不觉已经潸然泪下。 只是……这话听起来颇有蹊跷。 虽然据邝玉所言,她被掳去的地方确实是处于虢州的户县,但那贼人明明就只是山匪,何时成了那群起兵造反的乱党? 若父亲只是担心自己的名声沾染上了虢州乱党,或许还能有转机。 她直视着温鸿云,假装看不到他对血亲的冷漠本性,挣扎着进行辩驳:“根本没有什么虢州乱党!” “杀我护卫,掳走我的人只是虢州户县那边普通占山为王的山匪而已,根本不是反贼!” “到底是谁在散布谣言!” 闻言,温鸿云讶然,“几日前,随同你去岳家贺寿的护卫吴平归来,声称你在途中遭遇了乱党,随行的所有人,包括你,皆死于乱党之手,只有他侥幸逃了回来,还带回了乱党的身份牌和你的血衣。” “然后您就信了,明明还不见尸首,便对外声称女儿已死吗?” 温鸿云看她一眼,又长叹气,道:“未曾。” “我本正欲派人去寻你,可谁知第二日,你的事就已经不知怎么传了出去,而且传得满城风雨,我只好……” “那是因为有人故意要害我!”温仪君声音哽咽,道出其中隐情。 “既然阿耶未曾对外宣扬,那消息怎会传得如此之快?那日我遭遇山匪,被匪人掳到山寨之中,没想到,我竟从土匪头子的寝居发现了我的画像和我来往的行程。此次我会被劫,根本不是偶然,是他们专门在山道上等我!并且我从贼人口中得知,是有人特地雇他们取我性命!” “大娘,这话可不能乱说,你一个闺阁娘子,有什么值得别人为你兴师动众的。”王宛琴忍不住插嘴。 你。 温仪君在心中恨恨回答。 一路上,除了在惦念着何时能归家,她也没忘记在心中盘算到底是谁会如此狠辣要对她痛下杀手。 王氏说的没错,她长居闺阁,除了几个偶有来往的士族千金,根本没有什么与人交际的机会,更别说结仇至此。真凶还能详细知晓她近日行程,又必然是身边来往密切之人 如今又得知吴平能说出那番言论,定然是被人收买,而作为当家主母的王氏无疑是行事最为便利之人,温仪君越发对王氏有所怀疑。 但如今她既无证据,又无证人,若随意攀咬,然而只会让自己落下一个对长辈大不敬的名头——当然她也怕,万一自己真的弄错了人。 毕竟温仪君实在想不通,虽是不睦,但维持表面的平静也已经这么多年,王氏为何会突然发难。 果然,温鸿云问道:“你可有证据?” 温仪君伸手摸了摸自己衣襟,犹豫一瞬,回答:“暂时未有……”又连忙道:“但吴平定然知道些什么隐情,阿耶将他带来一审便知!” 温鸿云面露犹疑,正欲叫人去传人过来,便听王宛琴应话:“他已经死了。” “那日吴平赶回来,已是身上有伤,老爷你也是看见了的。他为了能尽快向主家禀明消息,日夜兼程赶回洛阳,却没想到因此重伤不治身亡,昨日已经让人安排他下葬了。只是看老爷你这几天心事重重,我便没拿这点小事打扰你。” 温鸿云听罢,叹一口气,却不说话,也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温仪君却不肯罢休:“我刚回来他就死了,哪里有这么巧的事!人埋在哪儿了,是死是活,还得挖出来才知道!” 王宛琴拍桌而起,声色俱厉道:“死者为大,入土为安,更何况他还是为你而死,你竟然想着挖坟掘尸!” 又手指温仪君,转头向温鸿云道:“老爷!我看大娘在外这几日也不知是跟些什么人鬼混,受了教唆,先是顶撞长辈,又是想着挖坟,越发大逆不道,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失心疯了,才编出什么山匪的故事来!” 温仪君还想再说什么,就听一声“够了”,温鸿云又长叹一口气:“就算你说的我们信,你没有证据,别人能信吗?就算你有证据,难道你要去拿着证据挨家挨户告诉大家,你不是遇到了反贼,是被山匪掳到了寨子里去?” “你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吗!” 温仪君身体僵在原地良久,哑口无言。 她终于明白了,她的父亲根本不在意她到底遭遇了什么,不在意真相是怎样——他只在意她是否丢了温家的颜面。 又听温鸿云道:“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选择如此苟活于世,而是自绝以昭门楣清白。”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耳朵似是在轰鸣听什么都听不真切,她呆呆地看向对方道:“阿耶……你是在劝我自尽吗?” 温鸿云不语。 “阿耶……我是您的亲女儿啊……” 温仪君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声嘶力竭着。万万没想到,在土匪手里她活过来了,在最初不近人情的邝玉手里她活过来了,在永宁县皂隶的围攻下她也逃出来了,可是在她自己的家中,亲人却要劝她赴死。 温仪君像溺水的人在想尽一切办法可以寻找可以求生的浮木,她又想到了她名义上的未婚夫,语气急切:“我与方家郎君还有婚约在身,您不是一直很想结这门亲吗?前些日子还传来方伯父从侍郎高升到尚书的消息,若我死了……” “若你死了,三娘会嫁过去。放心,当初温老爷子与方老爷子订娃娃亲,只说了是两家儿女,可未曾指定是哪位。虽然方郎君确实对你有几分情意,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儿女亲事不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19250|167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向来凭长辈做主。你就放心去吧。”王宛琴火上浇油。 “早在昨日,就已经差人送信往长安告知方家你已遇难,商议将亲事改为方郎君和三娘了。” 听完这番话,温仪君瞬间就明白了—— 如今温家小辈有三女一儿,二妹妹温如萱乃妾室所出,王氏仅有三娘温雪心一女。虽然妾室所出的独子温若松也抱养在了她名下,但到底不是她亲生骨肉。 温仪君知晓温雪心一直都心仪自己的未婚夫方实甫,王氏也眼红这门亲事,得知方伯父高升尚书那日,尚且还听到王氏与心腹议论好事都让自己赶上了,但自己此前却从未在意,认为他们怎般作想也与自己无关。 却没想到,王氏竟打算用她的死,来为她女儿谋一门大好亲事! 温仪君又看向温鸿云——正侧过头神色似是有愧,却并不反驳王氏的说法。 所以阿耶也是同意了让温雪心顶替自己的婚事? 顿时,温仪君感觉自己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 原来……只有在自己的美貌与才学能够为家族赢得美名,自己的婚事能够替家族攀上高枝时,自己才能拥有一个和蔼可亲的父亲,才能享有作为温家女郎的富足与体面。 而一旦自己没有了价值,就会被弃之如敝履。 虽然自己对方实甫并无多深厚的感情,但温仪君觉得这一切是那么可悲又可笑。为了一桩婚事,一个屋檐下同处十几年的继母对自己痛下杀手,因为一句名声,自己的亲生父亲竟要逼自己自尽! “呵……”想通了这一切,温仪君不免发出嗤笑,“阿耶……您说您若是我,会选择自绝以证门楣清白……” “才不是这样!”温仪君语气一下子变得尖锐,怒目而视着温鸿云,“明明你只顾你自己,根本不管他人死活,嘴里说些什么冠冕堂皇的话,什么温氏门楣,无非就是指你自己官路!虎毒尚不食子,你却生啖至亲血肉!” “我做错了什么我要去自尽!有本事你就活活打死我,找人来杀了我!让天下人看看河南府少尹是如何假仁假义,人面兽心!” “混账!我看你真是反了这么跟你父亲说话!”温鸿云被她气得瞪眼吹须,愤然起身,“来人,给我拿棍子来,我要打死这个不孝女!” 泪水不断从温仪君眼中涌出,嘴角却挂着嘲讽的笑意,抬头直直望向他,视线毫不退让。 场面正混乱着,一个仆役正要拿了棍子进来,就听到一道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是张嬷嬷扶着一个身着华衣、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缓缓走进来,用力将拐杖一杵地,“好啦!” “你还要吼多大声,是要让所有仆役都听到家里这点丑事吗。”话是对着温鸿云说的。 “母亲。”来者正是温老夫人,温鸿云连忙弯腰行礼。 王宛琴也过去想要扶老妇人,“君姑,您不在房中好好歇着,怎么过来了。” 温老太太却不搭她的手,转头看向温仪君,叹息:“眉眉真是受苦了……”温仪君小字眉眉。 闻言,温仪君鼻头涌上酸楚,却只屈膝行了个礼,再说不出话来。 祖母也会觉得,自己不该回来吗? “既已回来了,哪里还有说什么‘你不该回来’的道理,你呀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温老夫人被身边的张嬷嬷扶到上座,用一股子不成器的眼神看着温鸿云。 却是叹气,又看向温仪君:“只是这世间确实人言可畏、人心难测,只要生存于世,尤其是混迹于这官场之中,便不能不受它束缚。” 于是一锤定音地决定了温仪君的命运,“就由老身做个主,把大娘送去霁云尼寺清修礼佛吧。” 6. 受伤的男人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 春末巳时的山头已经大亮,溪流在林间蜿蜒,一名身着素色缁衣、发髻被灰色布帛包裹的妙龄女子正提桶蹲在溪边打水。 见水桶里盛满水,她倒也不急着回去,而是在溪边寻了个块树荫下的大石块坐了上去,听着潺潺水声与摇曳林枝交响的山林低语。 完成早课诵经之后,若寺里没有其他安排,温仪君偶尔便会来这山泉边打水。 虽然寺里也有水井,可这方泉水倒是格外甘甜,正合适饮用。恰好此处离她所居的小院落距离也不远,顺道出来透透气,偷得半日闲。 两年前,温仪君人微力薄,尽管不愿,最终还是没有拗过家里,被送来了霁云尼寺。 初到时温仪君还有些不适应,每日皆是枯燥而循环往复的早课、晚课和午间修行,或是诵经礼拜、坐禅观心,或是举办法会、诵戒忏悔,又无丫鬟等仆役相随,生活杂事一应皆由自己操办,对这样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娘子来说算是吃了些苦头。 不过时间一长,温仪君倒也慢慢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常诵的佛经是倒背如流,提着载满水的木桶在山间行走也不会觉得怎么吃力,她甚至打趣自己如今算是别样的“文武双全”了。 看日头逐渐靠近正中,温仪君准备提水回寺用斋饭——作为家中捐赠些财务而来带发修行的官家女,相较正式的比丘尼,最大的好处便是不用参与寺里共有的一些劳作,如备斋、洒扫等,以及拥有自己独立的一个小院子。 步履踩在山间的落叶和杂草上,带起一阵阵“窸窣”的声响。温仪君的眼神无聊地在山林中乱逛,突然感觉脚下踩踏的感觉有些异样,不是踏在土地上的扎实感,竟然感觉到几分柔软。 温仪君一激灵,顿时浑身汗毛都吓得竖了起来,难道是踩到了蛇? 可分明此地少有蛇虫出没。 她战战兢兢地向脚下看去——不是蛇。 刚要松一口气,却发现,虽然被落叶掩盖住了几分,仍然不免能看出这竟是一只人手! 温仪君惊得差点蹦起,连连后退,待心神镇定才沿着手臂看过去。 是一个昏迷的男子。 男人侧躺着,脸被凌乱的发遮住,另一只手紧紧抓着把剑,黑色的夜行衣也隐藏不住血迹染出的大片暗红,衣物还带些泥土,很明显是受了重伤,又从山坡上滚落了下来。 她将水桶放到一边,小心翼翼地蹲下将人翻过身,试探着伸手凑到他鼻翼边。 还有气。 自己要救他,带他回尼寺吗? 此处位于寺庙的后山,即使来上香礼佛,也鲜有人会走到此处。若自己将他仍在此处,怕是性命难保。 但此人不知善恶,万一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心中正做着斗争,温仪君视线突然定住在男子颈间。随着她刚才将男子翻过身,男子衣领间略微散开,露出他紧实的颈部线条和清晰的锁骨,以及两者中间佩戴着的玉佩——她两年前亲手赠与邝玉的玉佩。 温仪君呼吸一滞,连忙伸手擦净男子脸上的脏污。 是一张陌生的脸。 温仪君大松一口气,又一时不知该是喜还是哀。 喜的是受如此重伤的人不是邝玉,哀的是,果然世间哪儿能有那么多久别重逢。 但更多的还是疑惑,玉佩怎么会出现在了别人身上。 难道是杀人夺宝?可是此玉并非多贵重之名物,只是对自己意义深重。难道邝玉将自己赠与他的玉又转送别人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温仪君不免有些气恼。 但是比起自己在这胡乱的猜测,只有他醒来才能得到真正的答案。 无奈叹了口气,温仪君尝试着想将对方扛到自己肩上背回去,却发现着男子实在太重了,身形也比自己高了整整一个头——明明自己这两年中还长高了些许,已经算女子中比较高的个头了。 将男子扛在肩上简直寸步难行,温仪君无奈只得放下他,选择拽着他的手向前拖行。 虽然这种方法有些难为你的手和背,但我也是一片好心救你,莫怪莫怪。 温仪君心里小声说着抱歉,手里的功夫倒是一点没停下。 * 四面土墙合围着侧向而对的两间小屋,院落里突然响起“咯吱”一声,老旧的侧门被从外打开。 温仪君拉着男人走走停停了半晌,等到达居住的小院子时已经错过了午斋的时辰,但温仪君也顾不得吃饭,而是先把男人拖进放杂物的侧屋,扶到小榻上,准备为他包扎。 屋里备有一些药,也不知对不对症,但尼寺向来禁止男性进入,无法去找通晓医术的尼姑来帮忙,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温仪君扒开男子的衣物,浑身精瘦而块垒分明的肌肉看得她有些脸红,但目光又马上被身上密布的刀疤吸引走。有的陈年旧伤已经只剩下一条浅浅的痕迹,有的却是新伤,正因为刚才的拉扯往外渗着血液。 而最大的一道伤口在腹部,不似其他仅是割破了表面的肌肤,而是被利器深深捅进了血肉,因受伤后未及时处理,已经血肉模糊了一大片,甚至开始溃烂,看得温仪君脸色发白。 温仪君顾不得男女之别,将他衣裳褪去,打来一盆屋里备的平时沐洗用的水为男子把身上擦拭干净,用火折子起火灼烧了小刀,忍着恶心割下腐肉,在伤口撒上金疮药,又拿了几件衣服撕成条状将伤口包扎起来,最后找了件宽大些的缁衣为他披上。 做完这一切,温仪君已是满头大汗。 歇了片刻,又拿起放在一旁金疮药瓶看了看已经所剩不多了。 这还是她在温家时备下的,张嬷嬷为她收拾上山的行囊时怕她一个人在寺里出什么意外,嘱咐她一并带上,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但是今日之前本就已经所剩不多,他如此重的伤势怕是要不够用…… 随着男子一同带回的那把剑映入了眼里,温仪君迟疑地伸过手去,将剑拔出,踌躇半响,还是狠下心苦着脸咬着牙在自己手臂上轻轻划了一刀——自己不识草药,如此,便能说是在闲来无事时拿镰刀去割摘野菜,不慎划伤了自己,然后好去药园找医尼开些药方。 正准备起身去找医尼,却被男子抓住了衣角,温仪君有些惊喜:“郎君可是醒了?” 却见人眼睛仍是闭着,似乎只是半梦半醒间随意伸手抓住了什么。温仪君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将他的手扒下,“别抓着了,我是去给你捡药。” * 先是被医尼说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19251|167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若再来晚一些伤口都要愈合了”,又在向掌事的尼师维那告假不去参加午后的修行时被念叨心不诚,但总算是顺利拿到药草回来,将内服的药煎了给男人服下,还不忘把早上落在溪边的水桶拎了回来。 寺院讲究过午不食,今日为着带男人回院落上药而错过了午斋,温仪君好不容易忍着饥饿,心有杂念地在晚课上跟着众比丘尼诵读完《阿弥陀经》,一边走回院落一边盘算着要不要真去摘点野菜充充饥。 没想到一进侧屋,却见此前昏睡在榻上的男人已经消失不见,紧接而来的却是剑刃紧贴在自己颈边的触感——上一次被人用剑架在脖子上,还是两年前初遇邝玉那次。 耳边响起冷冷的质问:“你是谁?这是哪儿?” 声音听着有些耳熟,但温仪君更先涌上心头的是一阵气愤,好啊,果然救了头白眼狼! 温仪君正要开口,却听男子带着几分不确定地道:“温仪君?” 他认得我? 温仪君一头雾水着,身后的人已收了剑,走到她面前,仍然是半披着温仪君的缁衣,露出赤裸的胸膛,看面容确实是一个未曾谋面的男子。就见他伸手在面部扒拉着什么,竟撕下一层人皮面具。 “邝郎君!”温仪君惊呼。 这个被温仪君捡回来的人正是邝玉。 此前邝玉昏迷时,迷迷糊糊间仿佛看到了温仪君,他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没想到竟然真的是她。 想着自己刚才的行为,邝玉面露歉意,就听温仪君道:“你怎么会在这儿?还受了如此重的伤!你快快坐下歇息!” 温仪君急忙上前去扶着邝玉坐回榻上,却见此前腹部包扎的布条因为他刚才的动作又渗出更多暗红。 “伤怕是又裂开了,我今日为了救你可废了好大功夫,你可别再糟蹋自己身体了!”温仪君不满,说着便自然而然地伸手要去解布条重新上药,被邝玉一把按住她的手。 温仪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瞬间感觉一股热气冲上脑袋,满脸通红,“我,我只是想重新给你上药……”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邝玉这次的声音听着终于不再那么冷冽,带着些许的起伏,一边拢上散开的外衣。 温仪君应好,去拿来下午捣碎备好的草药交到他手里,邝玉接过盛药的碗,低头正欲解衣换药,又有些犹豫着抬眼看了下温仪君。 温仪君回过神,“我去给你煎药!”说完快步走出房间。 温仪君煎好药端进来时,邝玉已经换完伤药,重新整理好了外衣,还好僧尼的缁衣都向来宽大,邝玉勉强还能穿下。 只不过是手脚皆短了一截的贴身版。 邝玉喝完药,看着邝玉穿着缁衣颇有些不伦不类的样子,温仪君忍不住发笑,见邝玉看过来,又正色道:“此处乃洛阳郊外白龙山上的霁云尼寺,只有尼师的缁衣与我的几件常服,难以寻到男子服饰,只能郎君先委屈一下了。” 白龙山?邝玉回忆着。 之前只记得昏迷前确实是被他们追着逃到了靠近洛阳一带,没想到慌不择路是跑上了白龙山,还正好遇到了温仪君所在的尼寺。 只是…… “你不是回温家了吗?怎么会在尼寺?”还穿着比丘尼的衣服。 7. 杀手 闻言,温仪君表情有些狼狈,毕竟当初自己还许他重谢,如今却连自己都无家可归。 还好最后他没有随自己归家做客,不然保不准在温鸿云嘴里还能编排出邝郎君和自己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私情,污了恩人清名。 温仪君把原委简单阐述了一下,只是略过了那场争吵与其中王氏扮演的角色,“……于是我被送来了这里。此尼寺位置较偏,远离城居,来此上香的士族女眷并不多,寺里的人也只道我是温家远亲家的娘子。” 又若无其事道:“让郎君见笑了。不过与青灯古佛相伴,没事在山林间散散心,倒是比被关在宅院中心境开阔了不少。” 这个发展让邝玉有些意外,他本以为能养出温仪君这样女儿的人家,定然也是家风清正而不拘一格的。但这是她家宅私事,他也不好置喙,只道:“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 温仪君心头微动,犹豫一瞬,却还是并未提什么,又问:“郎君你呢?怎会受伤出现在此处,还进行了易容?” 话落,温仪君只感觉原本还算和谐的气氛好像突然冷了下来,邝玉迟疑片刻,转过了头不再看她,也不作回答。 见邝玉对自己的事情闭口不谈,竟是丝毫不肯透露,温仪君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垂眸掩住心里的那股失落,却也不愿说什么“没关系”的场面话。 就这么彼此沉默着,温仪君还是行礼道了别:“那时辰不早了,郎君早些歇息吧,我先回房,明日再来探望你。” 看着温仪君转身离开的背影,邝玉张了张嘴,喉结略微滚动,最终还是咽下了想说的话。 * 木槌撞向梵钟,悠长的钟声荡开又一个清晨。 被钟声唤醒,温仪君起床洗漱完,便重复着两年中的每一个清晨,跟着众尼师去法堂做早课。但昨晚久久没有入眠,又加之一日未曾进食,跪坐在蒲团跟着大家一起诵经时感到格外困顿和乏力。 正当她勉力支撑着自己身子不要倒下时,寺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有些粗鲁的“砰砰”敲门声。 现在还未到接待香客之时,寺门是未开的。 有人前去开了门,温仪君好奇地转头远远看去,只见几个打扮简朴但身着劲装、腰佩长剑,一身江湖野莽气的男子正和开门的比丘尼说着什么。 听着门口的喧哗,领头诵经的维那皱眉起身,道:“你们继续,我去看看。” 接着,温仪君便依稀听到在谈论着什么“受伤”、“男人”、“踪迹”等等,她尚还昏沉的头脑兀地被惊得清醒了起来——他们不会是来寻邝玉的吧? 这她还怎坐得住? 温仪君身处法堂角落,距离屋门不远,视线四处扫了一遍,看大家都在认真诵经,并未有人注意到她,她忍不住悄悄起身来,向屋门口走去,一路溜到寺门附近,躲在一根石柱后头,悄悄偷听着—— “……想必尼师也知,我们武林盟向来与朝廷交好,从来都积极配合朝廷的各项工作,在朝廷所不及之处维护世道公正,镇压乱贼宵小,才让如今的江湖一片太平。如今那竖子竟杀了我们龚副盟主,还望尼师能助我们抓得那凶徒,将他绳之以法,以慰江湖正义!” 温仪君倒吸一口凉气。武林盟?副盟主?杀人凶手? 对方说的是邝玉?她所认识的那个面冷心热的邝玉? 那头,听了对方来意的维那回道:“此处没有你们找的人,佛门之地也不会窝藏手沾血腥之人。” “我们自不会认为是尼师窝藏凶手。只是贼人武功高强,到这一片便失了踪迹,我怕他是悄悄躲藏在了寺内,还望尼师能让我们入内搜寻。” “此处乃尼寺,岂能让你们男子进入!”维那语气带了些严厉。 只是虽然拒绝,但想到那杀人凶手之恶行,又怕危及寺人安危,沉吟片刻,还是做了些许的让步:“寺内现在共有近三十人,我可以将她们唤来问问可有见过你们所说的形迹可疑之人。” 那七八个武林盟之人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道:“那多谢尼师,就按尼师说的办。” 待尼姑们都被唤来,那人又详细地描述了所寻者的体貌特征,温仪君暗自心惊,除了描述的面部特征更接近于易容后的邝玉,其他竟是分毫不差。 众人皆答未见过,领头男子却似乎注意到了混在人群中的温仪君神情有异,看向她问道:“这位尼师可有见过?” 温仪君一怔,感受到周围汇聚过来的视线,心跳不由加快。 却在心念电转间,她回答:“我见过。” 几人神色瞬间变得惊喜,急忙挤到温仪君身前来打探详情。 温仪君面不改色继续答道:“前日晚上我在后山散步时曾见一受伤黑衣男子,他威胁我给了他疗伤的药,又问我下山的方向,我便指了东南方下山的小道,或是往那边去了。” 人是昨日早晨捡回来的,看伤势失血情况,约摸是前日晚就已昏迷在这一片了。 几人闻言,又确认了一下路径位置,俱是拱手作辑,“多谢尼师!”便行色匆匆离开。 几人离开后,寺庙又恢复平静,继续按照规程诵经和用斋,除了药尼在回法堂时多看了她一眼,其他并未因外人的到来泛起什么涟漪,但温仪君心中却再难以平静。 等到早斋结束,便是普通比丘尼的劳作时间——也是温仪君的自由活动时间。 她抱着心里千万个问题急急赶回小院,却在院门前突然顿住,眉头蹙起又松开,平稳了气息才入内。 见邝玉正坐于榻上擦剑,道:“刚才有武林盟的人来找你了。” 刹那间,邝玉锐利的视线如利刃般向她射过来,其锋芒惊得温仪君一颤,但顷刻间邝玉又垂下眼帘,好似什么事都没有,只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若无其事道:“然后呢?” 温仪君简单概述了刚才发生在寺门口的事,接着,喉间咽了咽,心脏砰砰跳着却装作漫不经心随口一提,“所以,人真的是你杀的吗?” 邝玉低头沉默,放下手中的剑,抬手摩挲着颈间的玉佩。 气氛就这么凝滞着,不知过了多久,感着到温仪君从未移开的视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19252|167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邝玉终于回答了。 “是。”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温仪君还是感觉仿佛整个人受到了重击般,头脑一阵眩晕,难以置信地问:“为什么呀?你和他是有什么非死不可的血海深仇吗,要你冒这么大的险去杀他?” 这次,邝玉终于抬起头看向温仪君,眼神平静而寂寥,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字一句道:“因为我是杀手。” “杀,手?”温仪君神情迷茫,无意识般喃喃重复着。 温仪君目光有些呆滞,这一切都像是幻觉般不真切。 帮助自己数次的恩公,自己心中面冷心热的侠士,怎么可能是给钱买命,杀人如麻的杀手呢? 温仪君眼前突然闪现过过去的种种,一些忽视的细节终于也从被掩埋的真相下探出头来,七嘴八舌地告诉她,这就是真的。 邝玉不是会说笑的人。 而自第一次见面起,他冷漠的眼神,利落的杀人手法,熟练流窜于围城之间,以及那一句“我杀人是要钱的”,从一开始就昭示着他不是普通的江湖侠客。 只是自己从来都不愿意去细想而已。 又似破罐子破摔般,邝玉继续道:“我是从小就被专门培养的杀手,谁出钱,我就帮他杀谁。杀武林盟的龚飞白,便是替人办事。” 良久,温仪君才出声,音色已经变得有些哽咽:“你应该知道,你在我心中一直是一个好人……” 所以我才一直避而不谈。 听到温仪君的话,邝玉面色沉沉,低埋着头,浑身散发着冷气,如一座冰雕般冷然伫立在那里。 “你不怕我去告发你吗?”温仪君有些咬牙切齿。 邝玉转头看向门外洒在院落中的春阳,与梨树映在地上的晖阴,迟疑却肯定地回答:“你不会。”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认为,但他就是觉得,温仪君不会。 又听温仪君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呢?你若是编造一个理由……” 邝玉这次不再回避她的视线,看着温仪君强忍泪水的模样,回答道:“因为你想知道。” 温仪君却躲开了他的眼睛,不再想听他说话——他此前总是沉默寡言,每说一句话都让她感到新奇,此时却觉得是那么的刺耳。 看着温仪君逃避般转身走出房间,邝玉将闭上双目,不知在沉思什么,只有向来挺直的腰身如被泄了气般微微垂垮。 不一会儿,却听门口又传来脚步声,邝玉睁眼看去,温仪君正拿出手中用油纸包裹着的素饼递过来,仍不看他,只道:“你也几天没吃饭,应该饿了,先垫垫肚子,中午我再给你带斋饭回来。我先去给你煎药。” 说完,见邝玉愣着不动,将素饼放到了一旁的桌上,转身又要离开。 邝玉叫住她,有些不解,问道:“我是这样的人,你不害怕我,讨厌我吗?” 听到身后响起的声音,温仪君站定许久,犹豫许久,才终于认命般无力地回答。 “我只知道对我而言,你是救我于火海,此生想要倾力以报的人。” 8. 夜探 午膳是温仪君打了斋饭回来和邝玉一起用,饭后,温仪君收拾了餐盒碗筷就要离开,突然听到邝玉提起:“龚飞白不是什么好人。” 温仪君动作停下,“谁?” “武林盟副盟主,龚飞白。” 邝玉顿了顿,继续道:“他从前好美色,犹好人妻。十三年前,龚飞白看上医圣连山淇的妻子洛氏,见威逼利诱皆不成,直接强行侵犯了洛氏,洛氏不堪受辱自尽而亡。连山淇为报仇向龚飞白下毒,却由于没有龚飞白恶行的证据被武林盟认定为挑事行凶,反被诛杀,医学世家连山氏也从此没落,龚飞白却被治好活了下来。” “经此一事,龚飞白吃了教训不敢再为非作歹,反而在江湖上留下些美名,但是连山淇夫妇之子连山衔却一直记得。” 温仪君瞪大了双眼,虽然自己对江湖中事并不了解,但平日在对武林盟的好名声也略有耳闻。 没想到,其风光背后还有这种秘辛,藏了这样一个害群之马! 又想起自己曾险些被山贼强迫,除了错愕,更生出些感同身受的愤怒,握紧了拳头怒骂:“这些个畜生!” “所以你是替连山衔向他父母报仇?”带有几不可查的期盼。 邝玉却摇了摇头:“我有求于他,各取所需罢了。” “刺杀他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找善于伪装的能人做了易容,若是被武林盟的人发现,也好进行逃脱。”是对人皮面具的解释。 了解了来龙去脉,温仪君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 似乎是感觉心头的阴霾散去了些——不管邝玉此行是出于正义也好,利益也罢,杀的是如此一个衣冠禽兽,那人也算是死有余辜。而且这样的人,往往总需要一些非常规办法来对付。 但她也明白,邝玉在刀光剑影里来去这么多年,手下难免会有无辜之人的鲜血。 但是,只要不知道是谁,只要邝玉不提及……她可以假装自己不知道。 看到温仪君眉头终于舒展了些,邝玉心里也浅浅松一口气。 不知为何,看着温仪君忧思郁结的模样,他心口也像堵了石头一样闷得慌。 相对而坐良久,气氛缓和,温仪君才又想起了上午的事,“早上事出紧急,我未曾和你商量就给武林盟的人指了下山的路,也不知他们是否会信。” 邝玉略加思忖,“会信,但只会信一半。” 见温仪君疑惑的眼神看过来,邝玉继续道:“他们定然会分成两拨人,一拨人往山下的路去寻我,一拨会留在山上继续搜寻。” 温仪君有些后怕:“还好昨日拖着你回来后,我又返回去溪边拿了遗留下的水桶,看到一路上的痕迹时突然灵光一现,把拖痕掩盖了下,但愿他们不会发现。”语气中还流露出几分早有准备的自得。 拖?难怪自己醒来后感觉本受伤不重的后背和手腕反而格外的疼。 又见温仪君眼中隐约的邀功之色,邝玉也忍不住眼含笑意,夸赞:“温娘子思虑周全。” 不过他并没提起,昨晚温仪君睡下后,他也曾沿着寺庙附近山林走了一遭,尤其把溪边的痕迹仔细抹除了——温仪君非江湖中人,此前也无相关经历,总会有些不够完善的地方。 邝玉又道:“但是他们既然能找到这里,如果我没猜错,他们今晚会来搜寺庙。” “这……那你怎么办?”温仪君面露忧色。 “我现在虽伤还未恢复,但是对付他们应当绰绰有余。”邝玉恢复了一贯的面无表情,看了眼他放在桌边的剑,只有语气中流露出一丝杀意。 却见温仪君咬唇思索着,然后缓缓摇了摇头。 * 是夜。 寺庙里一片寂静,比丘尼们都已睡下,除了法堂中供奉着的烛火还亮着,周围入眼尽是昏暗漆黑。 有人影悄无声息的潜进寺庙,只听得几道声音在商量着什么。 “我去搜前院。你、你,去探查后院。” “你去找一下早上说见过的那个尼姑,重点搜一下她的寝居。” 温仪君的房间里,她正窝在被褥中,只探出一个脑袋,眼睛不停地转溜观察情况,又小声地问着旁边的人:“他们真的会来吗?” 邝玉的血衣和染血的布带等已经都在下午埋在了院中梨树下的土里,就差把人藏住了。 等坐在她床边的邝玉做了个手势,她立刻安静下来。 一根细长竹筒捅破窗户纸伸了进来,向屋内吹入一阵白烟,是江湖上常见的迷魂烟。邝玉早有准备,三两下替温仪君点了穴道,可以暂缓她被药物影响失去意识的速度,自己则用内力压制。 外面的人等了会儿药效发挥的功夫,从门间间隙插入长剑上移到木栓处,轻轻向上挑动。 待男子走进屋内,已经只有床上的温仪君在假寐入眠。 他行至床头跟前打量了下屋主的脸,确认了长相,余光瞟过搭得格外厚实的被褥,奇怪地随口说了句“这天气有这么冷吗”,便开始对着屋内的东西翻箱倒柜了起来。 将各角落桌柜等翻了个遍,他终于确认了屋内没有想找的东西,又去到隔壁房间。 温仪君感觉自己在药效作用下已经快晕过去了,但是被褥里紧拥着她的邝玉灼热的体温又烧得她脑子清醒起来。 这主意是温仪君提的。 毕竟是尼寺,又是出家人,武林盟的人最多也只会觉得是邝玉自己偷偷躲在寺内,而不会认为是尼师主动窝藏,即使搜的仔细,也很难会想到要去搜索女儿家的床上,尤其是他们还自诩正义之士。 若是他们真的细致到连尼姑的床都要翻找,邝玉再出手不迟——虽然温仪君不愿伤人性命,但她也不是没有私心的菩萨,与他们相比,邝玉在她心中的重要性显然比他们有分量得多。且这般行事,也实在不算什么正人君子。 所幸,并未发展到那一步。 不知过了多久,邝玉终于听到脚步离开院落的声音,又继续躲了一炷香时间确保对方不会返回,才从被子里钻出来,两床厚实的被褥以及两人身躯紧贴互相传递的体温热得他有些汗涔涔的。 温仪君已经不知是由于药效还是困意早已沉沉睡去,只剩下他坐在床上,望着温仪君被汗水润湿的鬓角暗自出神。 * 当温仪君醒来时,发现外面天色已经大亮,这时辰约摸是错过了早课,急急忙起身穿好衣服打开房门要去前院,就见邝玉似乎被她的动静惊醒,隔壁的房门也打开来。 温仪君礼节性道了安,被邝玉叫住。 “起这么早?” “不早了,我们每日寅时末听到敲钟声,就要起床进行早课的。”又看了一眼天色,“这个点,估计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19253|167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早斋都结束了。” 说起钟声,温仪君语气中又带着点嗔怪,“想来以郎君的耳力必然是有听到钟声的,郎君都不来唤醒我!错过了早课倒无什么大碍,维那也不能真怎么罚我,无非就是多抄点经书,但若赶不上早斋,就又要饿肚子了。” “本想让你多睡会儿……”邝玉不自在地摸了摸鼻梁,又想起什么,“之前在山间看到过野兔,若是饿了,我可以去猎些野味。” 闻言,温仪君神色更加不满,“此前便嘱咐过郎君要爱惜身体多休息,你居然还惦记着捉野兔!” 又补充道:“即使身体好了也不行,佛门之地,不可食荤腥!” “我们去寺庙外面吃。”便不算在佛门之地了。 见邝玉神色无辜,好像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温仪君有些无可奈何地瞪了他一眼,心里默默念着,小子不懂礼数,还望菩萨莫怪! 又道:“别惦记着兔子了。我先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剩的粥饼,斋饭时偶尔会有些未吃完的,会放到厨房留至下一餐。” 不久,温仪君果然端了一碗粥回院子。 “今天没有剩余的素饼了,只有这么一小碗白粥,我给典座说了几句好话,便让我端走了,我还特地热了一下。”毕竟是官家来的女郎,只要不是什么大事,寺里的尼师对她往往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言毕,温仪君却未食用,而是双手呈上将碗递向了在屋中歇息的邝玉:“郎君用吧。” 邝玉有些诧异:“为何?你不饿吗?” “我所食不多,每日也无什么耗体力的劳作,午斋一顿也足够充饥,郎君身上有伤,当然要多吃些,才好尽快恢复。” 语气似是埋怨实则娇嗔道:“我可不喜欢一直伺候病人!” 邝玉摇了摇头,并不接过:“我在外风餐露宿,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很多,早已习惯了。” 见邝玉顽固的模样,温仪君气闷地噘着嘴,将碗送到自己嘴边用了小半碗粥,又强硬地塞到邝玉手里,“这样总行了吧!” 邝玉看着被温仪君硬塞过来的碗以及她皱眉盯着自己满带威胁的神情,犹豫了下,还是顺从地将碗里剩余的粥一饮而尽。 “谢谢你。”这种话邝玉不常说,带着几分生涩,却不难听出其中的真挚。 “这般说可就生分了,想当初郎君送我回家,我也没少麻烦你。”温仪君一边嘴里应着,手上也不忘做着事,一边拿了竹椅放到院子的梨树下,“今日这日头正好,估摸着就这几日梨树也快开花了,郎君不如来院子里晒晒太阳。” 说完又去检查了一下院门确认已经用门栓关紧。虽然除了温家来人,平时也没人会来院里找她,但还是小心为上。 邝玉走过去在树下坐下,身子放松地靠在椅背上,视线追随着温仪君的身影,见她又拿了经书和抄本到不远处的石桌旁坐下,开始抄经。 在私院中,温仪君并未用素色发巾将头发一丝不苟地遮裹住,春风徐徐吹动着她鬓边的碎发轻轻拂动,倒一幅岁月静好的模样。 邝玉感觉心口有丝丝瘙痒,想说些什么来转移注意力,又想做些什么来报答温仪君的恩情,却发现自己如今身无长物。 思量了许久,邝玉问道:“你可有什么厌恶之人?我可以帮你杀了他作为回报。”这或许是自己唯一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9. 一言为定 温仪君反被一惊,“你莫再总想着这般打打杀杀的了!” 邝玉沉默。 见邝玉有意回报,温仪君言:“两年前郎君也曾救我于水火之中,若不是你那日出手,我恐怕也无法活着离开黑虎寨。” “当年的事,你赠我玉佩,已经还清了。” “难道妾的命就只价值一块玉佩吗?况且你救我于贼窝之中,又将我送回洛阳,想来应该算两件恩情才对。” “照你这么说,你救我回寺庙疗伤,又帮我引开武林盟的人,也是两件事。”邝玉思索了下,不无认真地道:“玉佩本于你有特殊意义,如此算来,玉佩当物归原主,咱们才能算两清。” 温仪君既委屈又不满:“郎君就这么想和我划清界限吗?” 邝玉被说得一征,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不想有欠于她。 “此前你易容为陌路人,我在山间见你昏迷,本不欲带你回寺,怕惹上祸端,是看见你颈间的玉佩,我才下定决心。想来,是菩萨应了我此前赠你玉佩时所许心愿,在冥冥之中安排好了一切。” 看着邝玉颈间的玉佩,记忆仿佛被拉回两年前在城门前的那一天,温仪君语调悠长:“我也愿以后,玉佩能继续庇佑郎君无虞。” 邝玉有些意外,难怪此前自己带着人皮面具,还是被温仪君好心地救了回来,他本来还只当温仪君是过分心善,原来……只是这般情况,他也不好再说要将玉佩归还。 瞧着邝玉还想说什么却嘴笨哑然的模样,温仪君沉吟片刻,又看向邝玉,突然想到了什么,眼中划过一丝狡黠,“若郎君真有心回报,那便教我习武吧。” 习武? 邝玉先是惊讶,然后又皱起了眉头。 温仪君已经过了适合习武的年纪,自己此前也并没有教过人,且习武远非一日之功,她又毫无基础…… 叫邝玉不应,温仪君注意力被树上不知什么时候栖的只画眉所吸引走,风一吹过,它又扑棱着展翅飞向天空,直至冲出院墙,再不见身影。 清寂的院中只剩下温仪君的低语呢喃:“从前我身仆从如云,护卫环身,但离开我温家女的身份,我才发现我根本无力自保,无处可依。” “我有时会想,若我也能像你们那样武艺高强,是否就不会看着十几个随从死在我面前却无能为力,在匪人欲行不轨之时只能闭眼落泪……” “我只希望有一天若身边无人,我也能有自保之力。” 邝玉心头一紧,应下:“我答应你。” 温仪君这才回过神,见邝玉正认真地盯着她,敛去愁容,弯月眼泄出几分笑意,声音变得轻快,“那便多谢郎君了。” 邝玉思及刚才温仪君提起当年,又带歉意道:“抱歉,当时没有及时出手。因为一些原因,我怕被其他人发现事情闹大,所以不到万全……” “我明白的。”温仪君止住他的话,只温柔笑笑,并不放在心上:“郎君那时和我并不相识,无亲无故,能出手救我就已是恩义了。”语调轻柔,却足以化积雪。 “况且虽然途中有些不如意,但结局总归是好的,这便足够了。过去的让他过去,总是要像前看的。”抬眼看着天空,也不知是在说土匪的事,还是在说其他什么。 三日后,院中的梨树花蕊初绽,邝玉腹部的刀伤不再溃烂,逐渐开始愈合,也开始了邝玉做温仪君习武师父的日子。 他这几天闲来无事,便思考该如何教她武功,毕竟以温仪君的身份与年纪,自是不可能从扎马步等基础功开始学起,好生费了他一番心思。 最后还是决定先练习正确的发力和卸力方式。 他领着温仪君,带着新换的扁木与两个更大些的木桶来到溪边,让温仪君装满水挑回院落。这两桶水可远比此前温仪君来溪边打的水要重得多,温仪君双肩扛着扁木,扁木两边悬吊着的水桶随着她的迈步摇摇晃晃,连带着她的身形也开始晃荡。 “你脚步虚浮,腿肌无力,站立时要脚趾扣住地面稳住身躯,迈步时需要通过对地面的踩踏推动身体前行,使上半身产生更大的力量。肩背要协同发力……” 邝玉一边说着,一边接过温仪君肩上扁木,让她用手隔衣轻触自己的手臂、小腿、肩背肌肉,感受自己对四肢力量的调用。 初时温仪君还对这些肢体接触有些羞赧,但见邝玉一副醉心习武,认真教学的模样,便也抛开了这些所谓的男女之防,一心只汲取着自己从前在《女诫》、妇学中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养分,迈入一方新的小天地。 之后,便是指导如何借力打力,并且在日常中通过挑水、劈柴火等劳作来增强体能。 多余的溪水和木柴被温仪君送去给了寺中大家共用,见她如此热肠,尼师们对于她最近惊人的饭量与打包带走的斋饭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主动增加了每日斋饭的供量以投桃报李。 只有医尼在一次同路时提了一嘴她近期有些异样,“我也不管你是收留了什么人还是如何,只提醒你一句自己注意分寸,切莫引火烧身。” “没有的事!”乍然听医尼提起这事,温仪君心头猛地一跳,还想辩驳,看到医尼仿佛洞察一切的严厉眼神,话在嘴里打了个圈儿又咽了回去。 又听医尼道:“你此前来找我那个伤口,根本不是自己用镰刀割草误伤该有的伤痕。” 如此,温仪君再无话可说,只由着心砰砰急跳,低身行了个礼,道:“慈问师多心了,我心中有分寸的。”慈问是医尼的法号。 待温仪君对力量的运用有了基本的了解和掌握,邝玉又以木棍代剑教她如何用剑。 “短时间内不可能教得你多高超的剑术,我也暂时不会提议你把剑作为常用的武器随身佩戴,你力量不够,利器往往反而容易被他人所夺,剑尖反朝向你。”说着,一个侧身来到温仪君身边,手刃劈在她手腕上,温仪君不自觉把吃疼地手一松,手中的木棍就到了邝玉手里。 又将木棍递回给温仪君,自己也持剑示意着动作,“但是你需要知道如何使剑,如果真有利器在旁,可以在必要关头进行偷袭或给予致命一击……” 在温仪君不断拿着木棍挥出的一劈一刺中,梨树的花开始凋谢,每日醒来便能看到院中落了一地的花瓣,邝玉的伤也基本愈合,能够行动自如。偶尔双人在树下练剑,花瓣被带起一片纷纷扬扬,为之伴舞。 仿佛一切都在好起来。 温仪君却心知,约摸已经快到邝玉要离开的时候了,但她不敢提,也假装不知道。 却还是等来了邝玉说,“我要走了。” “现在吗?” 邝玉点点头。 此时又是一日黄昏,邝玉陪温仪君走在山间,温仪君正摘着一些野花准备回去给房间做装饰。 丛中,一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19254|167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连翘开得正烂,她伸出的手却顿住,缓缓站直身,低垂着头,眼睛似是在看花,但目光却涣散着,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 温仪君不敢看他,也无力阻拦,“那你还会回来吗?”声音怅然,又似是叹息。 邝玉沉默。 温仪君又才如梦方醒般回过神,抬头看向他,补充道:“你答应教我习武,我还没出师呢。”嘴角浅浅勾起,语调娇憨,像是真一心只为着学武的好学生。 邝玉看着温仪君的眼睛,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砰砰地快速跳动着。他握紧了拳,无法违背自己心中的回答,“会。” “那一言为定!你不在的时候,我会好好练习的!”听到邝玉肯定的回答,温仪君眉目含笑,好似心头什么阴霾都没有。 邝玉摩挲着颈间的玉佩,片刻后才沉声回应道:“一言为定。” 邝玉注视着温仪君,像是要把她的模样印在眸子里,但又被她的笑晃了眼,偏头不敢再看,转身离开。 来的时候只有一个人和一柄剑,去的时候也只带走了剑和穿在身上的温仪君的灰色缁衣。 看着邝玉的背影消失在丛林里,温仪君无力再支撑笑颜,摘的山花落在地上,只余下长长的一声叹息。 * 每月朔望为法会日,尼寺会对外举办诵经、讲法活动,温仪君的傅母张氏便在每隔两月的初一这天来探望温仪君,看看她近况如何,也顺便帮温仪君从山下带些缺少的物什过来。 张氏乃温仪君故去的母亲朱氏带来的陪嫁嬷嬷,朱氏去世后,她就一直负责照顾和教导温仪君,若不是张嬷嬷年纪大了不宜远行,温仪君回外祖家探亲也定是要跟随的。 遭那一劫,身边的心腹丫鬟皆已故去,张嬷嬷是如今温仪君在温宅里最亲近的人——那日与温鸿云发生争吵,也是张嬷嬷去请了温老夫人来。 张嬷嬷最近几次来探望,竟见温仪君在院中练武,还在用树枝做些劈斩截撩挑钩刺的剑法练习,不免惊讶,“我的女郎诶,你一个大家闺秀,从哪里学来的舞刀弄枪的把戏!” “是我特地拜托一个……故友教我的。”想到邝玉,温仪君语气中也不免带上了不易察觉笑意。 “你何时有了会武的手帕交?我怎的不知道。”张嬷嬷有些奇怪,“况且你如今身居尼寺,城中的娘子们应当是都认为你……了才对。” “也是偶然间让他得知,不会四处宣扬的。” “知你还活着,还不忘来寺中探望你,教你武艺,想来定然是个重情重义的女中豪杰,也不知是哪家娘子?”张嬷嬷称奇。 温仪君却笑笑不答,只是轻声道:“他也很久没来了……我本还想着能与他一起摘梨共品,他离去时梨花刚谢,如今连果子都要落了。” “也不知还能不能等到他。” 张嬷嬷听出她语气中的惆怅,宽慰:“若是有心人,该来的总会来的,若不来,也不必苦思久等,眉眉何必为此忧心惦记。” 温仪君笑道:“傅母说的是。” 天色渐晚,又一次在寺庙口送走了张嬷嬷,温仪君返回小院中,却见梨树下侧身站了个人—— 一袭灰褐色暗纹箭袖交领长袍,头发依然是束成高马尾状长发垂在脑后,身形挺拔如松,腰间佩一柄长剑,带着些风尘仆仆,抬头的动作使脖颈更显得修长,是正在打量着树上淡黄色的果子。 10. 梅花袖箭 见温仪君开门进来,他转头看向来人,冷淡的面容才染上了些歉意的神色:“方才敲侧门无人应,我便擅自翻墙进来了。” 温仪君脸上乍然盛开笑颜,眼眸亮得仿佛盛满星光,“无妨……你回来了就好。” 秋风摘下一片落叶,从对望着的两人中间飘过,但却挡不住他们透过视线撞进对方眸中,眼里只映得出彼此的身影。 直到邝玉的嘴角也忍不住浮现一抹笑意,温仪君才恍然回过神,耳尖浮现出羞赧的绯红,转身锁好院门徐徐行礼,“郎君安。” 邝玉颔首回礼,又从旁边拿出一盆盆栽,看叶形是牡丹,只是此时并非牡丹花期,于是只剩下一从绿叶。 这一丛“草”令他有些窘迫,让他难得的多话详细解释了一遭,“此前看这株牡丹开得灿烂,听人说是中原少见的品种。花主人要用来入药,我觉得可惜了,便从他手里要来,想着带给你。没想到有事耽误,如今花都谢尽了……” “我很喜欢!”话还没说完,温仪君便已从他手里将花一把抱过。 见邝玉神色讪讪,温仪君连忙将花爱不释手地抱进怀里,眼神带着欣喜从每一片叶片上抚过,不掩饰地表达自己的愉快:“我很喜欢。” 她从未想过竟还能从邝玉这里收到赠礼,看向邝玉眼睛郑重道:“我定然会照顾好它!等明年它开花,我们就可以一起赏花了。” 明年,一起。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和邝玉约定来年。 他心里生出些什么异样的感觉,掌心握紧又松开,最后还是只吐出一句“嗯”。 温仪君想到刚才邝玉正在看树上的梨,又笑道:“郎君这来的时辰正好,树上的梨已经熟了好久,一些快熟烂的我都摘下来分与了寺中人,如今只剩下了那么几个。若是你再来的晚些,可就都没有了!” 看到此前自己摘果用的长梯还在一旁,说着就放下牡丹,攀登上梯子。 邝玉本想伸手扶她,却见她动作利落,手才刚刚递出,人就已经爬到了树上。 温仪君见邝玉伸出的手,扬了扬头笑道:“每日练着武,如今我的四肢可是灵活了不少,这种爬上爬下的活儿对我来说可是小菜一碟。” 邝玉有些意外地挑眉,“长进不少。”当初可是连走个山路都会摔倒。 听了“师父”的称赞,温仪君眼中得色更显,突然想到什么,却又突然收了笑意,低声道:“只是不太像个大家闺秀了……” “不用像大家闺秀。” 温仪君讶然看过去,又听邝玉说:“你现在就很好。” 邝玉认真的神色让温仪君心头一下子霁朗起来。 有时她练完武,也会怀疑自己学武、练体这般行径到底是不是对的,若是被往日的士族知道,该认为自己是多么有失闺秀名声? 但她不敢倾诉,也无人可诉。 她太需要肯定的声音了。哪怕只是一道。 对,我现在就很好,干嘛要去迎合别人眼中的模样。 温仪君在心底重复着邝玉的话。 只是邝玉这般模样,让她忍不住佯作不满道:“这才半年不见的,连你都学会这些花言巧语油嘴滑舌的了。” 邝玉有些木楞地张了张嘴,着急想解释又不知该如何表达,就见温仪君“噗嗤”一笑,才知她是戏弄,有些无奈的舒一口气,温仪君已经伸手摘了一个梨递过来。 抬头仰望着攀在长梯上眉眼弯弯注视着他的温仪君与伸过来的手,灼目的也不知是照过来的夕阳还是她,竟看得邝玉有些晃眼。 温仪君见他不动,又晃了晃手中的梨,努嘴示意,“嗯?” 邝玉这才从她手中接过了梨,擦拭干净尝了一口。 ……真甜。 日子好像又恢复了邝玉在她院中养伤的那段光阴,倒是除了有两点不同。 一是邝玉在附近不远处发现一间废弃已久的草房,便收拾了屋子暂居,孤男寡女长久同住到底于理不合,但除了过夜,白日里邝玉还是常来她院子里待着,或教她更多的剑招,或与她讲讲江湖上的趣事。 如今温仪君对一些基础的动作要领已经掌握的差不多,邝玉又让她与自己对打练习。 “你用我的剑。”说着将剑连着剑鞘一同扔向温仪君。 温仪君接住剑,“那你呢?” 邝玉拿起温仪君平日练习所用的光秃木枝,“我用这个。” “我用利剑,你只用树枝,若是伤着你了该怎么办?” 邝玉忍不住发出一声闷笑,温仪君霎时便明白他是在瞧不起自己的剑术,皱着鼻头就出剑攻了上去。 几个动作间温仪君手上的剑便被打落在地,温仪君有些不服气,虽然她知她肯定是赶不上邝玉,但是这连三招都没撑过,输得也太快了,“再来!” 几次之后,温仪君握剑的手已经有些红肿,忍不住埋怨:“你能不能别总是打我手了。” 于是,下一次木枝又在短暂的的交手之后点向温仪君的颈间或是胸口,庭院中只回荡着温仪君一声又一声“再来”。 二是邝玉如今身体恢复,便不再需要温仪君从寺里给他带饭,温仪君自是乐见其成,此前她餐盒打包的饭量,总要换来些尼师们惊讶的眼光。 邝玉闲来便去山间摘些野果野菜,有事带着山下的吃食上来,偶尔还猎些野兔雉鸡,用带来的香料在溪边架着火烤熟。 夜晚的山野中,星空倒也有几分明亮,不至于让人在山中完全两眼一抹黑。 温仪君坐在一旁,看着火光伴随着肉食独有的香气在一闪一闪的跳动,也不禁咽了咽唾沫。 看火候差不多了,邝玉撕下一条兔腿递给温仪君,温仪君摇了摇头,嗔怪道:“你明知我不能吃这些的。” “你只是来暂住清修,又不是真正削发为尼的尼姑。”说着又朝寺庙的方向扬了扬头,“现在都在尼寺外了。” “这……”语气动摇。 “你家总不会真让你当尼姑了。”又何必自己束缚着自己。 温仪君不由苦笑:“温家……他们应当时不会让我回去了……” 邝玉皱眉,这官宦家族中的门门道道他也难以理解,“那你没想过自己离开吗?” 温仪君心念一动,不自觉地将视线移向远方。 她又何尝没想过离开,可她不知她还能去哪儿,从小到大她几乎都是待在温家内宅,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襄阳外祖家。 祖母倒是说等以后风言风语散去了,若有合适的时机会接她回家,可是“合适的时机”是多久呢? 而且……她真的还愿意回到那个家吗? 没来由的,温仪君突然也生出一股反叛的心,一把拿过邝玉手中的烤兔腿,直接咬了一大口,肥美多汁的兔肉塞满了整张嘴,好半天才嚼碎咽下,又继续一大口——她以前从未这样吃过肉,哪怕骨头也是剁成小块的,然后用筷子夹着,一点点斯文地咬下表面的肉来。 像是要用食物压制住心中那份迷茫,她一点也不敢让自己撕咬和吞咽的动作停止下来,一会儿一个兔腿就只剩下光骨头,才发现邝玉并未吃食,寂静的溪边早已只剩下干枝枯柴被火焚烧时不时响起的“噼里啪啦”,和她狼吞虎咽的声音。 温仪君有些窘迫地擦了下嘴,放下手,嘀咕道:“你看着我干什么?你说烤兔子吃,怎么就我一个人在这儿吃的起劲了。” “你心情不好?”邝玉歪头想了想,还是直白地抛出疑问。 温仪君一愣,良久才道:“可能,是不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19255|167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道自己的未来到底是怎样的方向吧。”将目光散到山林的远方,一片漆黑中,看不到前路。 又问:“那你呢?你难道打算一辈子当……杀手吗?” 邝玉犹豫了一下,并不直接回答,“我有想做的事,但是我不确定能不能成功。” 温仪君却感觉她明白邝玉说的是什么,“如果你不做,你会一直想着,要不要做这件事吗?” 邝玉沉思许久,回答:“会。” “那就去做吧!哪怕不成功,这件事也终归有了个结果,而不是一辈子积埋在你心里,无论哪一刻想起它时,都会陷入纠结与痛苦之中。” “哪怕失败的结果会付出很大的代价?” “那成功能给你带来的,想必是更令你心动的更大的收获。” 邝玉不再继续话题,只又撕下一只兔腿递给温仪君,温仪君也心照不宣的没有提,和邝玉一起就这么将这只兔子瓜分干净,然后用邝玉的话安慰着自己——这是在寺庙之外,便不算冒犯了菩萨。 不久,邝玉又再次启程离开,但这次,似是知道了邝玉真的会回来,又有牡丹作伴,温仪君倒不觉得如上次他离去后的日子难捱。 不想,不过一月余邝玉便又回来了,还又带回了东西。 盒子里的是一个细长而袖珍的圆筒状铁器,大圆筒中又有六个细筒,其中分别各自装着什么,温仪君有些好奇道:“这时何物?” 只见邝玉拿出铁器,抬起她的手略微掀开衣袖,将铁器固定于她手臂之上,然后对着远处拨动了拨动了铁器上的蝴蝶片,只听“嗖”的一声,竟有什么东西从铁器中直直射了出去,竟然扎进了土墙里。 温仪君不由惊呼一声。 “这是梅花袖箭。”邝玉回答此前的问题。 “其中共有六支箭,由蝴蝶片控制开关,你拨动蝴蝶片,便可将箭矢发射出去,其威力不输寻常弓箭。” 又将温仪君的手放下任衣袖自然垂落,宽大的袖口正好完全将梅花袖箭遮盖住,“还更加具有隐蔽性。” 邝玉一边说着,一边从背后贴近温仪君,扶住她的手腕,告诉她该如何瞄准使用。 感受着紧贴着自己身后的热源和握住自己手腕、与自己白皙细致皮肤完全不同的手掌,温仪君心里有些慌慌地,不自觉分神。 邝玉看出她的心不在焉,出声提醒,“保持专注。” “你这是要把它给我吗?” 邝玉点点头。 “这么神奇的武器,应当很难得吧?”温仪君为难着,感觉礼物过于贵重。 邝玉又诚实地点点头,看温仪君神色似是想拒绝,在她开口前堵住了她的话:“这暗器本就是为你去寻的,对我而言用处不大。” 特意为她去寻的? 见温仪君表情更加诧异,邝玉又解释道:“此前你说,希望自己可以有自保之力。但你入门太晚,即使日夜练习,勤耕不辍,也很难在武学上有较高造诣……所以我想,或许能借助一些外物,能让你遇到危险时可以保护自己。” 温仪君睁大了眼睛,感觉鼻头泛起一阵酸楚。 从山间摘花,到习武想要自保,邝玉竟然每一样都记得。 像是开玩笑地道:“郎君对我这般好,我该怎么当牛做马才能报答郎君呀?” 邝玉仍扶在温仪君臂上的手一紧,似是低声回答又似是在自言自语:“现在这样就很好。” 在邝玉的教学下,几发袖箭成功射出去,邝玉又拾回重新上回箭槽中,指导温仪君反复练习。 待温仪君能够精准的射中静物时,突然听邝玉问:“想不想试试?” 温仪君疑惑:“这不就是在试着射中吗?” 邝玉摇头,说:“拿人试试。” 11. 杀戮兵器 从马上下来,脚再次再次踩上熊脊山的土地,温仪君尚还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这可能是她这十几年的岁月中做过的最出格的事情——哪怕此前和温鸿云闹翻脸,她最多也就只敢顶嘴几句。 如今却竟是学了撒谎,称身体不适向维那连续告了几天假,换了备在院中的常服,然后和邝玉一同偷偷离开尼寺,翻山越岭,离县跨州,来了这初逢之地,还要去做一件自己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我真的能做到吗?”温仪君不自觉紧拽住衣裙,布料在手中揉成一团,声音明显透着紧张。 “就算你失手了,还有我在。”邝玉神色冷淡,语气无波,相处久了,温仪君却能从中听出一抹安抚的意味。 再往上的小道马匹不易通行,邝玉将马留在了半山,两人徒步上山——本邝玉是提出用轻功直接带她上去,但温仪君拒绝了,如今的她体能也算是远胜于从前,不至于连个山路都走得艰难。 约摸半个时辰,一个占据了小半个山头的山寨映入温仪君眼帘,让她不自觉握紧了拳头。 即使接近三年过去,这座山寨还是那么丑陋又恶心,是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带给她噩梦的地方。 从邝玉处得知,胡大当家死后,他手下几个领头的,为争夺头把交椅位置起了冲突,最后是原本的毛三当家,现在的毛大当家杀了其他几个人为结果,成了寨中的主事。 不过她并不关心这个寨子谁当了头头,她只要他们这群围杀了自己十几名随从的匪人偿命。 邝玉带着她攀上附近一棵足以看清寨内动向的高树,挑了个位置隐蔽住身形。 此时,被抱上来的她正战战兢兢地地抱住树枝一动不敢动。 在小院中时温仪君虽也在高处摘过果子,但是站在结实平稳的长梯上与此时悬空而坐,感觉可是大不相同,院中的梨树远也没有如此之高。 上树的惊慌与新奇暂时转移了她对那段血色梦魇的回忆,小声嘀咕着:“我要是掉下去了,你可得拉住我。” 邝玉失笑:“不会的。”有他在,不会掉下去的。 “你侧身抱着树枝,怎么看清寨里?” 听了邝玉的话,温仪君才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自己的身子,直到将身形正对向山寨,看向寨中。 山寨的结构布局与此前她来时看到的大差不差,只是,这么远,应该已经脱离了袖箭的射程。 她有些疑惑地看向邝玉,就听他解释道:“伏击时,要先在远处看清楚目标所处位置的情况,然后从最外围开始一步步逐靠近,缩小距离。” 他们的位置是正对着寨门方向偏右侧,“寨门处守卫众多,寨门左侧一大群人正聚在一起,再往前是一大片空坝子,不适于潜伏暗杀。所以我们的目标只能先定在右侧方。” “看到山寨右后方,成围的三个屋舍中间那个落单的人了吗。”又伸手指了指,“他一个人在那里整理木柴,周围无人正走向这个方向,且有房屋便于躲藏,是适合下手的对象。” 温仪君顺着他的思路也明白了几分,点点头,就感觉身子一腾空,被邝玉抱起。她惊慌地揽住邝玉的脖子,嗔怪道:“你要动身,怎么都不先提醒我一下!也好做个心理准备。” 邝玉无辜眨眨眼:“我以为你知道。” 话语间,温仪君已经随着邝玉潜进寨中,穿梭过屋群,躲到一个位置隐蔽的拐角墙后。 探出双眼睛从目标的背后仔细地观察他的位置,耳边突然感到有些痒痒的,些许转头,才发现是邝玉靠了过来,嘴近得像是要与自己的耳尖贴上,他的一些碎发在挠动自己耳朵。 邝玉压低声音:“这个位置刚好,你试试用袖箭瞄准他。” 听了这话,温仪君认真起来,稳住心神,深呼一口气,点了点头,然后露出小半边身子,悄悄举起佩戴有袖箭的左手,将箭尖瞄准人的胸口,确认好方位,就要将袖箭的蝴蝶片轻轻一拨动—— 那人突然哼起了小调。 不知怎么,温仪君的手突然一抖。只听“嗖”的一声,袖箭扎进了一旁的草垛堆里。 “谁!”那个正优哉游哉弯腰捡起地上散乱的木柴的人听到声响,抬眼看过去,发现竟然是射来了一支箭,猛地站起张望四周,又转过头抄起一旁的大刀,快步往袖箭射来的方向寻去。 只听一声“走”,温仪君就被邝玉抱起离开寨子。 “抱歉……”温仪君知是自己搞砸了事,小声地道着歉。 “无碍,有我。” 温仪君垂眸掩住眼中的黯然,“我本来已经瞄准了……但是我听到他哼曲儿,我才突然意识到,这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一股惧意突然涌上来,我才射歪了位置。” 邝玉闻言,带着她到树林中站定,表情有些不明,顿了顿,才道:“是我没有考虑周到。”温仪君到底是和自己这种满手血腥已经麻木了的人不一样的。 “不,是我不够坚定!明明一直想为他们报仇,到头来却生出怯意。”温仪君又抬头,眼睛一扫刚才的阴霾,咬了咬牙,在对邝玉说,又像是在为自己打气,“但若不能将他们除尽,日后便是危害更多的人!”。 “我想再试一试!” 邝玉接收到她坚定的目光,缓缓点了点头。 两人正想返回,就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和隐约几声“搜仔细了”,是刚才那人将寨中有人入侵的事上报,来寻他们的人。邝玉又立刻拉着温仪君的手,躲在一棵树后。 直到寻来的山贼走近视野中,温仪君再次将袖箭举起,但是这次的距离远比刚才更远,且目标一直处于移动之中,温仪君瞄准了半晌,到手都在颤抖,也没准备好将袖箭发出。 “别紧张,就算这次没中,还有下一次。”邝玉伸手握住温仪君的胳膊。 感受到从邝玉掌心传来的热度,仿佛把力量也一起传了过来,她稳定心神,再次拨动蝴蝶片。袖箭擦过土匪褐色短袄,在他左臂划出一道血痕。 土匪吃痛的叫了一声,向后趔趄了几步,温仪君皱着眉头道了句“糟了”,就听他已经扯着嗓子大呼:“救命啊!人在这里!” 其余人即刻闻声而来,邝玉的眼快速左右转动,判断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胳膊一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19256|167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揽住温仪君的腰,再次在林中飞奔起来,但这次他却不走远,而是在周围绕圈子似的,借着身法的优势和复杂的地势,让既土匪追不上他们,却又依然留在他们视野中。 “丛林茂密,道路繁杂,这个地方正适合伏击。”邝玉解释,又道:“你可以试试,这个距离能不能打中他们。” 温仪君紧张地咽了一下唾沫,邝玉时不时地在移动,追来的人也在不停跑动,难度简直翻倍!但既然邝玉这么说了,她便试上一试,毕竟如果真到了要紧的关头,敌人也不会一直傻乎乎站在原地等她动作。 “好。” 又接连两根袖箭射出去,刚才尚还从手臂上擦过,现在却是直接从空中飞过,然后一头扎到了树上和地上。 温仪君额头沁出汗水来,袖箭一共是六支,如今已经射出了四支,可她最好的成绩也不过是一道浅浅的擦伤,她不由生出一股泄气的感觉。 邝玉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情绪,“你第一次接触这个东西,能伤到人已经很好了。” 说完在林中停住,“这次我不动,你再试试。” 空旷林地里,两人的身形很快便吸引了山匪的注意力,陆陆续续几个人朝这边冲过来。温仪君再次举起胳膊瞄准,直到人进入袖箭的射程内,蝴蝶片拨动,袖箭的破空声之后是一道男人的惨叫,一个山匪的大腿被射中,一下子向前扑倒在地。 一人见了这对男女手中的远程暗器,被吓得顿住在原地,旁边有人呵斥着:“这种东西能用的次数肯定有限,就两个人你还怕什么,其中一个还是个小娘子!” 被话所煽动,人又继续向前冲来,并且越来越多的人群赶来,温仪君转动了一下袖箭,想再发射下一发,却被邝玉伸手拦住,“最后一支你留着以备不时之需,接下来的交给我。” 温仪君也不逞强,后退了几步,把战场留给邝玉。 秋末冬初,正是万物凋零时刻,随着一道道剑光闪过,倒下的人越来越多,一具具尸体中泉涌出大片的鲜红,将地面枯黄的落叶染成红色。 温仪君的眼睛被这刺眼的颜色扎得有点疼,她却不曾躲开视线,忍住翻涌的恶心,只专心仔细观察着邝玉的一招一式。被人群包围的邝玉不用转头,他的剑刃也能准确找到从侧边甚至背面扑过来的敌人,然后割破他们的颈动脉,鲜血喷涌而出,如一个不知疲倦的杀戮兵器收割下一条又一条生命。 即使此前便知邝玉是杀手,即使在邝玉知她一直对此事无法忘怀,问她要不要来熊脊山试一下新武器,顺便解一下心结时,她便心中有数会发生些什么,可是这个画面依然给她心头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一些人见势不妙,立刻后退着撤回山寨,邝玉倒也不急着追,找了具看着干净些的尸体,蹲下在他们衣服上擦拭剑上的血迹,然后将剑收回剑鞘,收了身上冷冽的杀气,神情像一只捕猎得胜归来的猎犬,走到躲在一旁的温仪君身边,伸出手,“走吧,去寨子找他们。” 温仪君看到他手上未擦净的一些斑驳血迹,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一下。 邝玉一征,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 12. 报仇 也给自己写上一个结尾。 “我不是这个意思!”温仪君才反应自己做了什么,上前一步忙道:“我只是突然有些不太能适应。” 说完,像是怕邝玉不信,又拿出身上的手帕,牵过邝玉的手,用手帕一点一点仔细地擦拭着上面的血迹。 邝玉有些迷茫地任由温仪君握着他的手,不反抗也不主动,心里像有什么东西搅和着乱成一团,只有原本僵直的身子随着温仪君轻柔又细致的动作放松下来。待他手上已经的血迹基本擦净,温仪君要将手帕收回袖中,邝玉却伸出手握住了温仪君的手腕。 “嗯?”温仪君疑惑。 邝玉话说得有些磕磕绊绊:“这个,弄脏了,我洗了再还给你吧。”快速地从温仪君手中抢走了帕子。 邝玉这个行为有些出乎温仪君意料,但她也懒得客气推辞,便由着他去了。 又听邝玉说:“他们估计是都躲回寨子里了,我们去找他们吧。” 温仪君点点头。 两人一路往山寨的方向走去,远远就听到寨中正有人咆哮如雷,训斥着一众小弟:“让你们去把偷溜进来的人抓回来,就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个娘们,你们都打不过,你们一个个干什么吃的,脑袋都长屁股上了?!” “大哥你不知道,那个男的真的很厉害,一看就是高手,跟平常的普通人真的完全不是一个水准!”是此前那个被温仪君射中了腿的人正坐在一边回话,摔倒在地没有冲到前去,反而让他趁机逃跑了。 “你还找理由呢!”毛大当家怒骂着踹了他一脚,他腿上的箭尚未拔出,毛大当家的动作又牵扯到他的伤口,惹得他一阵呼痛。 看向其他人:“跟我走,去会会那个家伙!” 一道女声接了他的话:“不用劳烦你出来寻,我们自己过来了。”一贯温温柔柔的声音此刻都显出几分冷意,在谈话间,温仪君和邝玉已经来到寨门口,温仪君盯着站在左侧大坝的领头人,恨恨道。 当初就是他杀了掩护着自己逃走的侍女,本还要杀了自己,一旁的胡大当家见色心起,留了自己一命。 那寨主转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清来人,面露不屑,毕竟一个看着不算强壮的少年,双拳难敌四手,旁边又是个美娇娘,这能有几分实力?就算听下面的人说那女子手中有弓弩类武器,能发射的箭矢始终有限,之前应该已经耗得差不多了。 于是一招手,大吼着:“给我弄死这两个!”话落,等了一息,他后面的人群却无人应声,他怒气冲冲地向众人看去,却发现他们已如鸟兽散。 邝玉眼帘一抬,足尖轻点,在半空中几个翻滚便闪身堵在了他们面前,刀光剑影伴随着道道惨叫传来,如割麦子般一剑收割完面前的人,又继续去追往四方逃散的其他人。 见接连的尸体倒下,还愣在原地的毛大当家才突然反应过来,立刻往寨门方向跑来。 “站住!”温仪君看着朝自己奔来的人,也不知他是要逃走,还是想先擒住自己,有些慌张地大声呵斥,快速瞥了一眼邝玉的位置,见他一时脱不开身,抬手将袖箭对准了毛大当家。贼人距离渐近,但这是她手上仅剩最后一发袖箭了,温仪君额头沁出汗,眼睛紧紧对准着箭尖与目标的位置,发出袖箭,箭矢破空而出,深深扎进了他腰腹! 毛大当家吃痛踉跄几步跌倒在地,五官全部皱在一起,蹬脚向前爬了爬,腰背弥漫出血色。 温仪君正一喜,却见毛大当家突然抬头,血红的眼睛狠狠钉向她,大吼一声挣扎着起身,竟是调转方向拔刀朝她奔过来。 毛大当家一边单手捂着不断往外渗血的伤口,一边面目扭曲地叫骂:“收拾不了那个小子,我还杀不了你这个女的了!老子死也得拉个垫背的!” 温仪君算没想到他还能有余力,这模样,分明是想与自己同归于尽,慌了神连忙向邝玉的方向跑去,邝玉的距离却比她与毛大当家的远得多。 邝玉此时也发现了这边的异样,想赶回来,但毛大当家已经离她不过数米的距离,温仪君耳中尽是自己鼓鸣般剧烈跳动的心跳声。 等邝玉前来不如想办法自救,但是她手中无兵器,袖箭也六发都射尽了…… 突然,前方一个熟悉的草垛映入了她的眼——是此前她射出的第一发射歪,袖箭一头扎进的那个草垛,其上方还可以看到箭尾。 温仪君一个扑身扑到草垛面前,将袖箭拔出,上到箭匣中,回身,甚至距离已经近到不需要太过耗费时间地仔细瞄准,快送地拨动蝴蝶片—— 刀从温仪君头侧边落下,堪堪从她肩膀边擦过落到地上,伴随着铁器落地碰撞出的“哐当”一声,毛大当家砸到地上,带起一阵草木屑飞扬,正中他胸口的袖箭受地面压迫更深地挤压进他的心脏,鲜血很快大量从他胸前和嘴角涌出,眼珠子瞪得几乎就要从眼眶里蹦出来。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19257|167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直至毛大当家的喘息声消失,温仪君凝滞住的呼吸才猛地喘过气来,放大的瞳孔逐渐恢复焦距,她咽了咽唾沫,撑着一旁的墙壁想要从地上站起,浑身传来脱力的感觉,一下子没站稳要摔倒在地。 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扶住了她。 还有些嗡嗡作响的耳蜗传来邝玉明显带着担心和焦急的声音:“你没事吧?” 温仪君转过头看向他,抿唇摇了摇头。 又看着地上的已经没了气息的毛大当家,以及远处零零散散又四处散布着的尸体,耳边是邝玉在说着什么“抱歉”、“是我疏忽了”“下次不会把你置于这样危险的地方”种种。 那些杀死自己十几名护卫、两名与自己情同姐妹的侍女,还害得自己沦落到如此境地的凶手真的都死了。 几百个日日夜夜午夜梦回之时,他们惨死的模样与土匪狰狞的面容徘徊在自己梦中。 如今,自己终于不是当年那个任人宰割的人,能亲手给他们、也给自己写上一个结尾。 温仪君突然悲上心头,泪水就要从眼眶中涌出来。 她忍不住将额头埋在邝玉的肩上,默默的,人却轻微地抖动,邝玉肩部的外衣却很快就湿润了一大片。 邝玉迟疑地伸手拍了拍她的背。感受到邝玉安抚的意味,她原本压抑的哭声突然释放了出来,可以明显听到女子的呜咽,令邝玉更加手足无措,轻拍的动作也不敢再继续。 哭声越来越大,温仪君也不再靠着他,蹲在地上低埋着头,双臂环抱自己,再也不顾什么姿容仪态,嚎啕大哭了起来,像是要把这两年所有的委屈和难过都释放出来。 邝玉干巴的说了几句“你别哭了”,见温仪君毫无反应,也明白了她只是需要一个倾泻情绪的出口,便只在一旁默默守着,任由女子的哭声回荡在整片静谧的山林。 等日头渐近黄昏,温仪君终于停止了哭泣,长时间的下蹲让她腿有些麻,她眨了眨通红的眼睛,才觉得有些难为情,正想着怎么开口,邝玉却好像知道她的窘迫,主动伸手向她。 借着力起身,却由于腿麻向前一踉跄,一下扑到邝玉怀里,手撑在邝玉的胸膛,温仪君原本只是眼睛红肿着的脸,瞬间红了一整片,急忙站直身子,眼神闪烁着,哽咽着向他道谢。 邝玉也不说话,面无表情地轻点了下头,只有温仪君视线飘动间,才发现他的耳尖也泛起一点红。 13. 自由 两人在寨中和之前那片山林拾回了尚能重复使用的梅花袖箭箭矢,又寻了处山泉。邝玉身着黑色劲装,少量溅在他身上的血倒也不算明显,温仪君身上也主要是蹭上了些草木屑和尘灰。现下无法进城去更换衣物,只能就着泉水简单擦拭一下。 “走吧。”邝玉见温仪君打理完毕,唤到。 温仪君坐在泉水边的石块上,迟疑地望向山寨的方向,“他们那一堆尸体就那么随意地留在那儿,真的无事吗?” “他们能在那里占山为寇,基本都是官府不想管或者管不了的人,死了也没人追究。山中的野兽闻到那一片的血腥味,自会寻去将尸体分食了。” 但温仪君又想起邝玉之前的话,语气中带着担心:“那你呢?此前我听你提,当初只杀了胡大当家就走,是怕事情闹大,引人注目。如今这般行事,不会有问题吗?” “当初是当初,现在……就算知道了,也无甚关系。”也转过头,漆黑的眸子看向远处的寨子,映不出什么情绪,“况且,只要人一个不剩,消息也就传不出去了。” 许是十二月的山头寒风正盛,温仪君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却见邝玉已经伸手过来,是想扶着自己站起。 她抬头看向邝玉,清瘦而轮廓清晰的脸依然是面无表情,斜飞的剑眉压着狭长的眼,乍一看总是会显出几分带着压迫感的凌厉,可仔细瞧去,才发现望向她的眼里总透着温和。 温和,这个词在邝玉身上是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即使是此前把他当做面冷心热的侠客时,也依然难以否认他浑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面冷”气质,让温仪君有时都会忍不住怀疑,“温和”是否是她的错觉。 但是邝玉却用行动一次又一次地告诉她,在她面前,他总是小心翼翼地收起利齿,把柔软的一面展现给她。 温仪君拉住邝玉的手起身,掌心炽热的温度好像一下子就驱散了周身的寒意,让温仪君嘴角忍不住翘起。邝玉不知她在笑什么,但见她心情愉悦,也被感染得在眼中流露出笑意。 和邝玉一同起身离去,到半山,浑身棕黑、唯有额心一抹白的马儿正在低头吃着山间的野草,这幅场景有几分眼熟,温仪君这才问起:“这些马儿们总长得这般相似,我竟是才发现,这怕不就是当初你我初见那日,你留在山脚的那一匹马?” 邝玉点头:“是它。” “没想到这马儿倒是一直伴你左右。”温仪君打量了一下,“如今可是已经认得主了?我瞧你这次都没有将它找个地方拴住。” “嗯。也算是有些灵性。” 说着,马儿自己走了过来,拿头蹭了蹭邝玉的肩,邝玉也不理它,只顺道拿了此前留在马背上的温仪君的狐腋披风递给她,道:“天冷。” 马儿见主人不搭理它,又发脾气似地使劲拱了供邝玉,还好邝玉习武底盘扎实,才没被供得摔倒。 温仪君不免被这温馨的一幕逗笑,接过披风穿上,一边问道:“它可有名字?” “没有。”也根本没想过还要取名字这种事情。 “那不如我替你给它取一个吧?”不等邝玉应,温仪君看着它眉心一抹白,已经有了主意:“叫藏雪如何?” 邝玉又点点头:“好。”他也辨不出这些名字如何,不过既是温仪君取的,那想来定然是好的。 又道:“我扶你上马。” 温仪君突然想到什么,眼睛闪着光看向邝玉:“你可以教我骑马吗?” “每次上下马都是由你帮着,这次我想自己试试!” 半晌后,山脚下,一匹棕黑色的马从山林中一跃而出,一个身披鹅黄色披风的女子正趴伏在马背上,宽大的披风遮挡住了她身子和四肢的僵直,随后跟着一名黑衣男子,隔着几个马身的距离不紧不慢地追赶着,面上似是漫不经心,实则眼神一直紧盯着女子的动向。 马的一个大跃步吓得温仪君“啊”地叫出一声,声音带着颤抖朝藏雪喊着:“别跑了别跑了!” 一旁邝玉见她慌张的模样,提醒道:“身体坐直后倾,拉动缰绳,命令语要说‘吁’。” 温仪君听到邝玉的声音,勉强稳住心神,回忆着山上邝玉教的一些动作,颤巍巍地坐起来,还好这段时间以来的锻炼明显加强了她的腰部力量,她向后拉着缰绳,嘴里发出“吁——”的指令声,藏雪终于减速,几步之后停下。 温仪君坐定,大喘着气,见邝玉走到了身前,忍不住带着些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我就说先慢慢来别急着跑,你非说可以的,可吓死我了!” “我看你在林中已经慢步走了许久了……不过你之前不是已经随我一起骑过多次马了。”邝玉未想到温仪君还会这般害怕。 “你带着和我自己一个人,这感觉能一样吗?”依赖着别人和全靠自己可是天差地别。 “是我的错。不过我在,不会让你摔着的。”邝玉知错地默默鼻尖,又道:“我看你刚才也驾驭地挺好的,而且现在到了平野上,比山林的路好走许多,你再试试?” 温仪君本能地就想拒绝,话到嘴边,刚才的紧张和害怕之余,随马一起跃动时的新奇趣意涌上了心间,她咽住了话,看到邝玉鼓励的眼神,心头又有些痒痒。 拉动着缰绳,小腿轻夹马腹,学着邝玉一声“驾”,藏雪再次即刻撒开腿飞奔出去。 温仪君身子往后半倒,饶是有心理准备,还是免不住被这猛地加速吓得不自觉惊叫一声。 但平地确实比山间陡峭的小路顺畅许多,待身形坐正,习惯了这种马奔跑起伏的节奏,感受到风扬起自己的发丝,马前行的方向皆由自己控制,飞快得像是没有任何能够拦住自己前行的脚步。 天地之大,任由自己一往无前。 温仪君心头尽是痛快的滋味,突然能理解,为何诗中总是能将“马蹄疾”与意气风发联系在一起了。不禁大声向远处的邝玉高呼着:“这就是自由的感觉吗!” 风为邝玉带来温仪君欢快的声音,他眼中也不自觉泛起温和的笑意,飞奔过去追赶温仪君。 * 匆匆几日,试完了武器,总有归去时。待回到霁云尼寺所在的白龙山,温仪君尚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19258|167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感觉这几天过得像在做梦一样。 自己终于是手刃了仇人——虽然几乎全是邝玉帮忙做的,但是如今的寨主毛大当家确是亲手所杀。 而与他的死同样具有意义的是,她知道了,原来她真的可以做到靠自己保护自己,而不必一味等在呆呆等在原地求助。 有力量在自己手中的感觉,真好。 到半山时,邝玉说有事要一会儿再回来,温仪君先行一步独自上山,还绕了些路,走到寺庙后方——此前是向维那告了病假,现下也不敢从正门走,只能悄悄从小院的侧门进去。 温仪君刚打开侧门,本该是寂静无人的小院,却有人正听到点什么动静从屋中走出,竟是一个穿着常服、头梳双髻的陌生女子! 这般打扮绝不是尼师,但也不是她所认识的温宅中人。 温仪君愣住,险些以为自己走错了地儿。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和院内环境,确实无误,正要发问,就听女子欣喜道:“温娘子,你可算回来了!我们郎君可是等你好久了!” 温仪君错愕:“你家郎君?” “奴是方实甫方郎君家的婢女!”女子屈膝行礼。 方实甫?他怎会知道自己在这儿? 这下,温仪君脑子更乱了,自己不过离开不到十日,事情怎么发展到了她完全看不懂的地步? 又听女子语气带着急切:“我这就去将消息告知郎君!” 话说完,婢女就直接离去。她去得匆匆,温仪君还脑子一团糟地呆愣在原地,都没来得及问个来龙去脉,只得抱着满心的疑惑去前院寻了维那。 在院中见到其他人时,温仪君便算着尼寺中几个主事的怕是都知道自己偷偷溜出去了,意料之内的挨了维那好一顿说,她也顺道从话中理清了事情经过。 原来是自己告了一旬的病假,医尼慈问担心自己久病不愈,来院中想要替自己把把脉看下病症,谁知敲门却一直无人应,找了人来一起破门而入,才发现院中无人。慈问担心自己是出了什么意外,将情况报给了维那,正好那几日有比丘尼要下山采买,就令她去温宅将情况告知了温家。 等维那终于训够了话,温仪君抓住机会问道:“为何向温家报的信,来的却是方家人?” 维那没好气,但也不隐瞒,如实告知了:“这个我就不知了,那日同采买的人一起回来的便是方施主和他的婢女,在院中和山间寻了许久,见确实未能找到你,便留了那婢女在你院中,等着寺庙这边有无新的消息。” 温仪君正一头雾水之际,又听维那严厉道:“我知你是官家女,只是在这儿暂住清修,寻常的规矩束不住你。可你若是不愿呆着山中,那我们也不强留你!” 温仪君连忙道歉,语气真切:“此事是我不考虑周了,是有一些私事要办,想着图个方便,就直接称了病,让大家担心了。撒谎称病确实不该,按寺规如何,我自是甘愿受罚的,还望维那莫怪!” 维那见温仪君态度还算诚恳,面色刚稍作缓和,就听远远传来一道带着不满的男子音色:“谁准你罚我仪君妹妹了!” 14. 不愿为妾 温仪君转过头去,就见一身穿银鼠裘搭白色圆领绵袍、头戴翘脚幞头的玉面郎君正喘着气朝自己快步走来,身后跟着的是方才在院中见过的那个婢女,温仪君讶然道:“方郎君?” “妹妹别怕,我来了!”方实甫目光灼灼,一边应着温仪君的话,一边大跨步过来,伸臂欲牵温仪君的手,“还好我正巧就准备来山上看看,才能在这第一时间赶来见到你!” 一旁跟着的还有两个比丘尼,小跑过来,表情为难地向维那告罪:“方施主听有了温娘子的消息,说什么也要闯进来,我们实在是有些拦不住……”毕竟方实甫是高官家的公子,实在不敢作多么强硬的态度。 “我替方郎君向两位赔个不是了。我这就带方郎君离开!”温仪君忙接过话,向两位尼师行了礼,躲过方实甫伸过来的手,反手拉着方实甫的衣袖就往外拽。 方实甫久未见温仪君,表情尚还激动万分,语调情意绵绵地唤着:“仪君妹妹……” 温仪君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莫多说了,先去尼寺外,这里哪里是你该进的地方!” 待两人终于迈出尼寺大门,方实甫挥手让跟过来的婢女退下,温仪君又拉着他去了处密林环绕的清净地,刚站定,便听方实甫迫不及待道:“仪君妹妹!你果然还活着!”情不自禁就要过来拥抱她。 温仪君不动声色后退小步避开,并不显得有多喜悦,只是困惑,问道:“郎君怎会在这儿,又是如何知晓我在这山上的?” 方实甫自是对温仪君的问题无所不答,“几日前,我从京中来洛阳替阿耶办事,顺道来拜访了温世叔,谁知那日我正在温宅中,突然来了个尼师说温娘子不见了,可我从未听闻过洛阳温家还有什么在尼寺中清修的娘子,温二妹和三妹也都在家中,我便觉得奇怪多问了几句。” “当时温伯父还想拦着我,把那个来报信的尼师先带下去,还好我坚持了,不然我不得还被蒙在鼓里!”方实甫心有愤愤,“虽然我作为晚辈,不好妄言,可,这这事也实在是……”到底是不好说太多,话到嘴边又咽回,只能重重地唉了一声。 又怜惜地看向温仪君:“妹妹遭受了如此不公的待遇,怎么都不见得遣人来告知我一声!我定为你讨回公道!” 温仪君不禁心头涌上酸楚,虽然自己对方实甫并无男女之情,但也是幼年青梅竹马的情谊,即使后来方家举家迁往京城,往来也从未断过。方实甫对自己的好,自己心中有数,他于自己,更像是亲近的兄长。 只是…… “方郎君又能如何替我讨公道?”温仪君神色戚戚,音色沉沉,并不做多乐观的想法,“方郎君能来这里,想必也多多少少知晓了些前因后果。” 一边说着一边踱步,视线看向远方,满目尽是凋零的枯枝,“郎君是要为我澄清吗?如今近三年过去,虢州那群反贼逐渐被镇压,当年关于我的流言也好不容易随着战事的结束和时间的流逝,在百姓的闲谈中淡去,郎君是要又把旧事翻出来重谈吗?” 昔日温鸿云那句“难道你要去拿着证据挨家挨户告诉大家,你不是遇到了反贼,是被山匪掳到了寨子里去?”、“你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吗!”仿佛又回荡在耳边,温仪君心间一痛,咬紧了唇,缓了缓情绪,才继续说道:“况且,我遭遇歹人之事是实,无论如何,我的名声……” “我不在乎那些所谓的名声,我只在乎你!” 方实甫情难自抑,声音兀的拔高,把沉浸在回忆中的温仪君吓了一跳。 见温仪君看过来,方实甫当她被自己真情打动,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语气越发激动:“我不在乎那些!如今你平安归来,我要去报给阿耶,让他将你还活着的消息公布出去,然后恢复我俩之间的婚约!” 温仪君抬眸,与方实甫双目相对,心“扑通”、“扑通”地快速跳动着。 好像,若真能这样,也是个不错的结局。但是…… 不知是真的这么想,还是只是想找个拒绝的接口和理由,温仪君闭了闭眼,开了口,是她一贯的绵言细语,却一针见血:“你不在意,可郎君的父亲、母亲,家族里的长辈,他们都不在意吗?尤其是你为家中嫡子,向来被方世伯寄以厚望,方世伯的性子,你这个做儿子的难道还不了解吗?” 方实甫的父亲方尚书是个极其严肃古板之人,视名节声誉为人伦之重,从前就因自己的长相过于“招蜂引蝶”而略有微词,更别说如今。 温仪君目光逼人,分明是柔弱的女郎,居然给方实甫带来丝丝压迫感。 “我……”方实甫一听提起了他父亲,顿时哑然,话尽数被堵在喉中,眼神迟疑地躲闪开。 良久他才挤出一句:“我……但是你在这山林中度日,叫我如何能袖手旁观……” 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若是你愿意,即使不能给你正妻之名,我也可以纳你为妾,如此,阿耶他们定然不会拒绝。你知我心意,无论是妻是妾,我都会……” 剩下的方实甫一长串大表心意的话温仪君再没听进去,她只想着,为妾? 方家与温家虽有旧交,但如今的发展已不可同日而语,方世伯担任三品京官,又是实权官职,而自己一个名声有失的女子,还能入得这样的人家,听着好像也算是一条不错出路。 可是,她温仪君从小读四书五经,学琴棋礼乐,成为洛阳名气才学一等一的闺秀,就是为了给人做妾的吗? 念及此处,温仪君又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为妻也好,为妾也罢,其实好像这和她原本以为的、从自己出生起就早已被规划好道路的人生——嫁入高门、安于内宅、相夫教子的生活,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同,无非是名分变了些。但她其实是不太注重这些虚名的。 可是为什么,如今她一想到那样的日子,想到她从前早就预见了的未来,会有那么一股反感? 温仪君脑中突然闪过什么。 是被抱着在无人的旷野山林穿梭。 是从小被众星拱月的她第一次被皂隶追赶,颠覆她认知的翻城越墙。 是她拿着梅花袖箭,一箭穿透了山匪的胸膛。 是她骑着马在平原上尽情撒野,那一声高呼,“这就是自由的感觉吗!” 温仪君感觉有什么东西要从自己胸口破土而出,可是她却不知道那是什么。 方实甫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才突然发现温仪君捂住了胸口,眉头蹙起,眼中有泪光点点,嘴角微启却说不出话来,神色像是沉浸在什么中,似是痛苦,又似是困惑。 见温仪君情绪不对,他握住她的肩膀,唤着“仪君妹妹”,却见她突然看向他,说出一句话—— “若我不愿意呢。” 方实甫愣住,未曾想到会被拒绝,难以理解她的想法,语气满是不可置信:“难道你打算一辈子待在这尼姑庵中?无论如何,也不会比你现在境遇更差了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19259|167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难道我的人生除了嫁给你和出家为尼,就没有其他出路了吗?”明明是反问的句式,声音却很轻,又带着点疑惑,像是真的在寻问他,想求个答案。 方实甫自然想回答“是”,他恨不得温仪君马上就能嫁给他,可是看着温仪君一心渴求得到个真实答案的眼神,话却说不出口。 他被这个问题困住,皱着眉思忖许久。 沉默间,一旁的温仪君已经敛了情绪,先做了决定:“方郎君请回吧,以后不用再提这事了。” “你已经找到了别的更好的路?”方实甫忍不住问。 温仪君顿了下,轻摇了摇头,面色迟疑,语气却是坚定:“但至少我确定,与人为妾,这不是我想走的路。” “那若我能说服阿耶,让我娶你为妻呢?”方实甫不肯放弃。 温仪君不答,只道:“说这些假设的话没有意义。” 见方实甫手紧握成拳,低垂着头,整个人不复刚才的神采奕奕,全然被颓然的气息笼罩,温仪君犹豫了下,又言:“郎君若是真有心,便帮我寻一个人吧。” 方实甫抬头,“谁?” “一个叫吴平的人。” * 方实甫先一步离去,今日之事实在是让她心乱如麻,温仪君还待在树林中,想独自静静心,就听林中传来一点声响,转头看去,竟是邝玉缓缓从林中走出。 温仪君睁大着双眼,“你怎会在此处?” “方才我得了任务,有事需要离开一段时间,想回来告知你一声,见你不在院中,就在周围找了一圈……” 温仪君顿时不自在了起来,也不知他来了多久,自己与方实甫的对话他又听到了多少,虽然也没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但是不知为何,她不太想让邝玉知道。 迟疑着想询问,就听邝玉主动提起:“你是在找一个叫吴平的人吗?” 温仪君抿抿嘴,“我方才和方郎君的对话,你都听见了?” 邝玉神色浮现出窘迫,“当时见这边有人声,便过来看看,就撞见了……” 其实他见两人说私话,该主动避开的,但当他听那男子说,要说服他阿耶娶温仪君为妻,轻功了得的他,不知为何,却感觉足下若千斤重,再难以迈动步子。 温仪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邝玉如做错了事的孩子,更加手足无措着。 温仪君本心思已经够乱了,也不想再多做计较,而是心系正事,“你可是见过吴平?” 邝玉见温仪君转了话题,浅容一口气,摇摇头答道:“并未。”他连吴平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只是刚才听温仪君提起此人。 “但你可以再描述一下他的体貌特征,我或许可以从江湖上一些渠道帮你寻人。”刚才温仪君只与方实甫提了人的身份,以方家的势力足够去打探更多信息。 邝玉总是这样惦记着她的事想帮她。 温仪君看着面前的男子,心头滚烫。邝玉已经帮她如此之多,想说感激的话,但千言万语难以用语言诉尽,最后只哑了声道,“此人确实对我很重要,那便有劳郎君了。”语毕行了一礼。 又向邝玉详细描述了吴平的模样。 随着邝玉离开,温仪君心中又升起一股期待,但也不敢奢望立刻就有消息,毕竟她已经拜托在山下方便行事的张嬷嬷帮她寻了吴平近三年,皆无音讯。 没想到,一个月后邝玉归来时,竟真的将吴平一同带回。 15. 告发 “叩叩叩……” 天色还未大亮,温宅的大门便被敲响,打破了这一方宁静。门房把门打开,是一个左臂不自然下垂,面上有淤青,神色带着惧意的男子敲响了门,眼睛还时不时瞟向街角。 “你找谁?” “小的叫吴平,来求见温少尹,要……”吴平咽了口唾沫,想着街角的人,闭眼一狠心说完了剩下的话:“要告发,告发王氏谋害大娘温仪君!” 吴平的到来惊扰了温宅原本普普通通的清晨,平静的湖面被荡起层层波澜,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温宅众人已经齐聚主厅。 “老爷!当日吴平的家人来向我声称吴平已死,我也是信了他们的话,如今想来,必然是有人要故意以此来陷害我!”温鸿云与温老夫人坐于高位,张嬷嬷带着丫鬟侍奉在其边,坐在侧旁的王宛琴还在滔滔不绝,争取一切时间证明着自己的清白。 温鸿云眼中闪过不耐,一拍桌,“好了!先把吴平带上来,看他怎么说。” 不一会儿,两个仆役押着吴平进入屋中,温鸿云示意仆役退下,然后看向座下趴跪着的人,眉头紧锁,厉声道:“给我把事情始末详细交代,若有半句假话,定饶不了你!” 抬头仰望着上座的温鸿云,吴平有些畏怯,原本准备好的话堵在嗓子眼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但一想到把自己带过来的人,在他手里简直比死还痛苦,眼中又浮上恐惧,打了个寒颤,咬了咬牙开始交代着:“两年半前,我奉命护送大娘去襄阳,夫人在出发前,曾命小人在回程途中向娘子建议从户县山道抄近路,在半山时我以哨音为号,会有山匪前来劫道,只留我一个活口回来向主家报信,让我称是娘子是被虢州乱党所杀。” “血衣和乱党的令牌也是夫人准备的,她许诺我,待事成便赏我重金。”说完事情经过,吴平又急忙补充,“一切都是夫人的主意,小人只是奉命行事,求温公明鉴啊!” “我何曾命你做过这些事!是谁找你来诬陷我的!”王宛琴咬牙切齿,眼神像是要把吴平生吞活剥。 一旁的温雪心也帮衬道:“大姐姐自小便失了亲娘,阿娘这些年对大姐姐掏心掏肺,把她当亲女儿般对待,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简直胡言乱语!” 温鸿云思及两年前温仪君也曾提过她遇害之事另有隐情,看向王宛琴的眼里带了些探究,先按住不发,又问吴平:“你可有证据?” “此前夫人对小人的吩咐都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金蕊来传的口信。” 王宛琴回头和金蕊对视了一眼,金蕊立刻反驳道:“奴婢未曾和此人传过什么口信!” “我就猜到如果事情败露,你肯定不会承认,你几次来寻我传话,我特地偷偷把你随身的香囊扯了下来,找个老练的绣娘一看绣工便知是你的!”说着,吴平拿出一个杏色桂花绣样香包来。 家中婢女的随身物件多是自己亲手织绣,金蕊此前确实丢失过一个香囊,她还当是自己做活儿时不小心落在何处了,没想到,竟然……她一下慌了神,转头紧张地看向王宛琴,就见王宛琴眼珠一转,突然站起身来,指着吴平就大骂。 “吴平,无非是你之前与我们金蕊有私情,我觉得你配不上她,做了回棒打鸳鸯的恶人,你居然因此记恨上了我和金蕊,还联合了不知什么人来构陷我?!”又转头看向温鸿云,“老爷,此人心性有差,品行不端,我看就应当立刻把他逐出去,免得在这里危言耸听!” 金蕊脸都要皱在一起,紧握的手指发白,听王宛琴语毕,还是决定应和了她的话:“吴平,我们好歹情分一场,你怎可用我送你的物件来反口攀咬夫人!” 吴平被王宛琴颠倒黑白的话给唬住,一时不知该从何处辩驳起,就听温老夫人身旁突然响起一道带着讥笑的女声:“若王氏真是无辜,怎会想着要将人立刻驱逐。难道你就不好奇是谁要诬陷你吗?” 是一直埋着头随张嬷嬷侍奉在一旁的丫鬟,只见她抬起头来,竟是已提前悄悄下山随张嬷嬷入府的温仪君。之前众人皆被吴平吸引了注意力,又与温仪君两年多不见,丝毫未察觉到她竟然暗中潜在了此处。 温仪君走到堂前,面对众人对她出现于此的满面惊讶,也不急着解释,继续将锋芒指向王宛琴:“还是说,其实就是你做贼心虚,所以不敢让我们细查吴平,只好将他赶走?” “当年王氏声称吴平已经病死,阻拦我与吴平对峙,如今吴平却安好无恙站在这里,这不就是最大的证据,证明王氏与吴平另有勾结吗!” 王宛琴见她出现在此,心中生出一股强烈的不安,只能加大了说话音量,企图在声势上压倒温仪君:“我已经向老爷说了,我当初也是受了吴平家人的蒙骗,才误以为他已经伤重而亡!” 温仪君看向王宛琴的眼神中流出一丝嘲弄,并不顺着她的话说,继续扔出下一记重锤:“金蕊向吴平递话确实是口信,没有凭证留存,但是王氏向匪人传消息的信件我却留了下来!”说着,一边拿出此前在黑虎寨中所翻找到的画像和信纸——当年邝玉抱着她从胡大当家寝居窗户一跃而出时,她及时伸手一把抓住了胡大当家随手放于桌上的画像和信件。 归家后,面对或真或假的各种言论,以及温鸿云的冷言相待,如不能确保能够将真凶一击致命,她不敢将这最后的底牌随意拿出,若是让人钻了漏洞有了辩驳之机,反而还打草惊蛇。 她被送入尼寺之后,也没忘记拜托张嬷嬷暗中搜集王氏身边心腹的笔迹与信纸上的做对比,却无一能对上。 数日前,邝玉带回了吴平,在邝玉的严刑逼供下,吴平交代了王氏的指使,以及王氏只是命他在行程中与土匪接应,与匪人的联络一应是由王氏胞弟负责。 得知此事后,邝玉前往王宅的书房偷出了其书画字迹,与信件做对比,果真一模一样。 “这是我被掳走之时,在歹人山寨中意外搜寻到的信件,上面详细记录了我的途径路线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19260|167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日程,我也从歹人口中得到确认,是有人命他们提前在我路程路上等待,然后置我于死地。将信件与我委托人搜来的王夫人亲弟以往的字迹做对比,可发现二者出自同一人之手!” 说完,张嬷嬷过来接过信件先后呈给了温鸿云与温老夫人。 温仪君又看向此时已脸色惨白的王宛琴,“你诬造吴平能拿到金蕊随身物件是有私情,怎么,如今你亲弟弟还能联合我一起陷害你不成?” 座上的温鸿云已核对过字迹无误,又见王氏此时已支支吾吾无话反驳的模样,心里已经有了判断,被王氏的行事气得直大喘气,怒不可遏地斥问王宛琴:“你有什么能解释的吗!” 王宛琴终于是强撑不住,一下子跪倒在地上,“老爷……” 未语泪先流,面上挂满了泪痕,才组织了语言声泪俱下道:“是,是我找了大师算命,说大娘命格于我们温家前途有碍,我才出此下策啊,我都是为了我们温家啊!”竟是还在胡乱编着理由想掩盖自己罪行。 温鸿云自是不信这种小儿把戏般的理由,只冷冷地看着她。 一旁的温雪心也慌了神,踉跄着过来跪在王宛琴身旁,磕磕绊绊地为王宛琴说着好话。 却见温鸿云一个眼刀看过来,“大人的事,你少来插嘴!还是说,你也参与了其中。” 顿时温雪心闭口不敢言。 王宛琴看了眼女儿,脑海中闪过当初女儿梨花带雨地向自己哭诉有多么爱方郎君,抱怨着若是没有温仪君那大好的婚事定然会落到她身上的模样,还是狠下心把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三娘她什么都不知道!” 边涕泗横流地跪爬到温鸿云面前,哭喊着:“老爷,……” 见温鸿云没有反应,又伸手想牵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老妇人的手,却被温老夫人避过。 温仪君看了眼跪坐在原地、侧过头眼神闪躲假装看不见自己母亲惨状的温雪心,心中冷笑,又向温鸿云提议:“如今既然已知王氏所行,当交由官府,定夺其谋害亲眷,祸及随行的丫鬟护卫十几条人命之罪!” “老爷不可啊,那是死罪啊!”闻言,王宛琴哭声震天,连连告罪道:“我知错了老爷!给我个悔过自新的机会吧老爷!” 温鸿云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往日良妻,面部抖动着,嘴唇紧抿,说不出话来。 温仪君见此场面,心头正生出快意,就听温老夫人终于叹着气开了口,说出的却不是温仪君想听到的话:“都说家丑不可外扬,王氏尚还是我们温家主母,若是就这样送到官府,那未免让外人看了笑话……况且大娘和三娘还待嫁,这事传到外面,难免会对名声有碍,耽误了亲事……” 温雪心在一旁连忙点着头,“祖母明鉴!” 温仪君正想开口,又听温老夫人继续道:“温家在乡下还有座旧宅子,便把王氏送去自省吧,对外宣称王氏重病,去乡下养病了。王氏,你可愿意?” 16. 新岁 乡下那宅子王宛琴是知道的,从前有管家经营着,还有一大片地,雇了农户打理,也算一项收入。后来那片地收成越来越差,又因周围部署的规划越发荒凉,早没了什么人烟,就剩个年迈的婆子在那边看着屋子。被发配去那种地方,自己这日子可还怎么过! 但感受到周围人看过来的时视线,王宛琴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我自是愿意的,一切皆听君姑安排!”毕竟和被送去官府相比,其他不管怎么处理都是好的,日后说不定还能寻得机会回来。 “好。”温老夫人点了点头,看向温鸿云,再次拍案做主:“那事情就这么定了吧。” “就按母亲说的办。” 听上座的二人就这么随意的做了决定,温仪君难以置信地盯着温老夫人,“那可是害死近二十条人命的罪魁祸首!怎可如此草草了事!” 温仪君的不依不饶让温老夫人眉心皱起,“一些下人的命罢了。”抬眸看了她一眼。 在那双本已昏黄的老眼中,温仪君突然感受到一股锐利的精光闪过,心头一颤,再一看,温老夫人依然是一幅仁慈老妇形象,仿若刚才只是自己错觉。 “如今接近年关,如何好喊打喊杀的,你在菩萨面前侍奉多年,留人一命,也算是积点善德。”温老夫人顿了顿,又语中含愧道:“眉眉,我知你心中定然有怨,送你去尼寺这三年,你也吃了不少苦头。” “老身代王氏和温家给你道歉了。”说着,竟是要起身屈膝弯腰赔罪。 一旁的温鸿云急急起身扶住她,“不过是个自以为自己占了点理,就搅得个家中鸡犬不宁的小丫头,怎受得了这般大礼!” 温老夫人顺势扶住了温鸿云的手站直,继续对温仪君说到:“我们也是实为无奈之举……这么多年亏欠了你,作为弥补,我们可以将你接回温家,对外则称你受菩萨庇佑大难不死,为偿恩佑,你多年来在菩萨座下避世苦修,如今见母亲有恙才回来帮着家里料理事务,既全了你温氏女郎的名声,又显了你孝心。” “让她回来?”温鸿云惊讶温老夫人的决定,想说什么,却被温老夫人捏了下手臂,止住了话头。 温老夫人继续苦口婆心地劝导:“没有几日便是新岁了,便一起回来,一家人团团圆圆,过个新年吧。” 回来……吗? 温仪君不由想到三年前,自己也是在这个大堂中,抱着归家的喜悦和对阿耶能还自己清白的期望,却只得冷眼相待;想到在被送去寺庙的前两年,自己一个人在尼寺每日只见青灯古佛的孤寂;想到今年年初时,自己在山上捡到的受伤的邝玉…… 温仪君闭了眼,压住心中的愤懑,嗤笑一声:“谁稀罕回来!相比回这个家,我宁肯待在霁云尼寺!” 又忍不住反唇相讥:“说什么觉得亏欠,无非是这两年虢州叛乱逐渐被镇压,外面的风言风语慢慢被淡忘,你们才想起来家里还有我这么一个人。” “你们不去报官,我自己去!” “你阿耶我就是官,你还想去哪儿!”温鸿云呵斥住她。 与温仪君顶撞的眼神相对,温鸿云怒不可遏地一甩袍袖,拿过放在一旁的信件证物,竟是“刺啦”几声将之撕毁。又唤了人进来,命他们把吴平带下去。 吴平从进门那一刻便知自己定然没有好结果,也不反抗,只用乞求的眼神紧盯着温仪君。 “你这是做什么!”温仪君不可置信地朝温鸿云大喊。 温鸿云只道:“我会命人把吴平处置掉,算是给你个交代,此事以后就莫在追究了,好好回来做你的温家大娘!” 吴平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温仪君有些发蒙地看着地上碎成纸屑的信件,再看向负手而立的温鸿云,又转头向一旁沉默不语的温老夫人。 这个温家……已经烂透了。 温鸿云居高临下的眼神似是地说“你能奈何”,温仪君红着眼死死盯着他,握紧了双手,指尖掐进掌心,屋中无人再说话,就剩这两人目光对峙,空气都如被冻结了一般。 良久,还是温仪君先败下阵来,双臂无力垂下,全身力气仿佛都被抽空,只余下头脑一阵晕眩,只想转身离开。 如此想,她也如此做了。 身后是温鸿云大喝着“你还想去哪儿”,温仪君头也不回,不想再多看他一眼,温鸿云大怒:“翅膀硬了连我的话都敢不听了是吧!那你就一辈子呆在你那尼姑庵,别回来了!” 又传来了温老夫人的声音,听着似乎是在训斥着温鸿云,具体的听不清,但是温仪君已经不在乎那间屋子里是个什么闹剧模样,因为她可以确定了,她那不甚清明的前路,起码与温家无关。 带着满腔愤慨离开温宅,在街角一只手探出来擒住了温仪君的手臂,她惊吓地一转头,对上邝玉带着关切的眼神,讶然道:“你怎还在这里等着?我还以为你把吴平带过来,便先行离开了。” “本想等着看你那边结果如何。”却没想到看到的是温仪君眼角泛红的模样。 邝玉眉头紧缩问道:“你这是不顺利?吴平他临时变卦了?”言语中带上一股冷意,此前把吴平带回来时,他便牙关紧咬什么也不肯透露,还是邝玉用了江湖上一些折磨人的阴狠法子,他才肯透露出来。 温仪君摇摇头,“很顺利……告发王氏很顺利。只是阿耶,温鸿云他们不愿意处置王氏,只送到乡下庄子敷衍了事。” 邝玉不懂其中的纠葛,只是看温仪君为这个结果而闷闷不乐,于是提议:“不如我直接去杀了她。” “不可!”温仪君立刻阻止。虽然王氏犯下大错,但到底还是良民身份,若是杀了她,因此引起官府追查,邝玉难免不会陷入危险中…… 邝玉不理解温仪君的想法,但还是习惯性听从她的话,又听温仪君道:“吴平是被温鸿云带走了,想来不管是如当初计划的报官,还是像现在这情况,都只有死路一条,便按之前与他说好的,我在尼寺中多有不便,要劳烦你暗中多留意着他妻儿,照顾一下那孤儿寡母了。” 邝玉点头应下,想到她刚才话中所提,迟疑了下,问道:“你还是回尼寺吗?” “他们说什么可以接我回家,还我温氏女的身份作为补偿……”兀的感受到邝玉抓住自己手臂的大掌一下收紧,温仪君抬眸看了一眼他,将话说完:“但是我拒绝了。” 邝玉惊讶:“你不回温家?为何?” 温仪君回头远远看了一眼温家,心中千般滋味陈杂,“因为这不是家,这是囚笼。” * 没过多久时间已是接近元日,尼姑庵内外已经悬挂上莲花灯,庵门张贴以佛偈写就的桃符,弥漫着辞旧迎新岁的节日氛围。 小院中,温仪君正在桃木板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0705|167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写着些福禄祝语。 停笔欣赏了一下自己的字迹,看到一旁正在帮忙将写好的木板悬挂于门户上的邝玉,温仪君想到什么,“郎君你元日不归家吗?” 闻言,邝玉手中的动作不停,不在意地答到:“我没有家。” 温仪君诧异地张了张嘴,才想起他曾说自己是从小就被专门培养的杀手…… 但既然邝玉不在意,温仪君虽心中怅然,但也笑着用轻快的语气应了话:“那正好我也没有家,除夕和新年我们就可以搭伴一起过啦!” 虽然尼寺非正式受戒的尼在新岁之际是可以返家过节的,更别论她这样的清修居士,但是她已与那日事后又来山上劝她回去的张嬷嬷说清楚了,她宁肯待在尼寺也不会回去的。 如今有邝玉相伴,无家可归好像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其实邝玉从未因新岁有过什么特别的庆祝,即使看着家家户户张灯结彩,也不觉得和平时有什么区别。对他而言,只有执行任务潜伏在目标身边的一天,和不执行任务的一天的区别。 但看着温仪君的笑,邝玉头一次对新岁生出了期待。 又被温仪君唤过去:“你来看看我这两块桃木板哪个写得好?” 邝玉自是应:“都好。” 温仪君最不喜欢邝玉的就是这点,每次征求意见,他就会回答“都好”、“都可以”、“都不错”。 柳眉倒竖,实在有些忍无可忍,对着邝玉一阵念叨。 邝玉却不觉得扰耳,反倒觉得她温婉的嗓音中带着几分嗔意,让人不自觉勾起嘴角—— 这样的日子,真好啊。 如果可以,他还想要这样的日子多一点,更多一点。 * 除夕夜里,霁云尼寺的众尼师都在供奉释迦牟尼的大雄宝殿围佛诵经,温仪君告了假,却并未待在自己的小院中,而是拉着邝玉,一路躲着人,来到无人的观音殿。 “在观音娘娘面前呢,快点跪下。”跪在铺垫上的温仪君拽着邝玉的衣袖往下拉了拉,示意着。 邝玉有些不习惯,他从小便不信鬼神,更别说跪拜菩萨,但还是依言跪下,问道:“可这儿……不是尼寺吗?” “这元日盛节,只要你心诚,我相信菩萨不会计较这些的。”说罢,温仪君就闭上了眼睛,磕头跪拜,嘴里还念念有词着。 “弟子一愿新的一年菩萨能庇佑我亲友平安健康,万事顺遂,嗯……温家的人就不用了。二愿圣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法堂中弥漫着挥散不去的香火味,耳边是温仪君在虔诚祷告,邝玉跪着,双手合十,却不拜佛,也不看高台,只默默注视着温仪君。 若世上真有菩萨,自己这样满手鲜血之人注定下阿鼻地狱,菩萨又怎么听他的祷告? 除了身边的女子,世上又有何处会接纳他这般的人? 但似是被温仪君虔心祷告的模样感染,他又忍不住心底生出一丝期冀,虽然他有罪,但他已经决定…… 如果菩萨真的能听到他的声音,那他希望这世间能善待温仪君。 他却不知道,旁边的人也在心中暗自祈祷着—— 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弟子知邝玉身负杀业,但我相信非他本意,亦当有悔过之机。 弟子三愿能替他分担恶果,换他余生顺遂。 17. 离去 从观音殿出来,二人回小院中对饮邝玉从山下带来的屠苏酒,就着五辛盘,细碎地闲聊着。虽然大多是温仪君在滔滔不绝,邝玉只负责附和几声,但院中也时不时传出几声笑声。 “你新的一年有什么给自己定下的目标,或者有什么想做的事吗?”梨树下,温仪君抱着酒壶,双颊酡红,毫无闺秀模样,懒散靠在竹椅上。 “要变强。”邝玉拿着酒杯小酌,思忖片刻,回答。 温仪君惊讶:“我觉得你的武功已经很厉害了。” “还不够。” “那要变得多强才够?” “……足以打败一个人。” “谁呀?” “……”邝玉沉默。 “你是又要去杀什么人吗?” “……嗯。”犹豫了下,还是如实应下。 见温仪君也沉默下来,邝玉又问,“那你呢?”新的一年有什么想要做的? 温仪君在酒意下脑子本就有些迷糊,听邝玉转了话题,便也被牵着走,不再陷在刚才的话题中。歪着脑袋看向对方,迟疑答道:“我应该……会离开。” “离开这里?你要去哪儿?”邝玉诧异。 “我还没想好,等我再想想。天大地大,总不至于,没有我容身之所吧?”温仪君已经不大清醒,吐字都是黏糊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但邝玉还是清晰的捕捉到她停顿许久之后的下一句话—— “要不你带我走吧。” 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又疯狂跳动起来。 邝玉猛地把视线移开,不敢看她。 他何尝没想过。 那日看温仪君策马奔驰时神采飞扬,回到白龙山下却神色怅然,他就生出过一股冲动,想说要不别回去了。 但……他是个什么身份,又有什么立场能说出这种话呢? 心中百味杂陈,双手不自觉握紧,僵在座上。 良久,邝玉堵在胸口的一股浊气吐出,正想开口说什么,却突然感到肩膀一沉。 温仪君已经在酒劲的作用下,靠着邝玉的肩睡了过去。 邝玉说不清心中是懊恼还是松一口气,默默地凝视着温仪君的睡颜。身旁女子紧闭的双眼眼睫时不时轻颤,似乎睡得并不安稳,胜雪白肤被酒晕染出大片绯红,像是在等人采撷,她却不知她此刻有多诱人,只全然依赖在自己身上。 虽未醉,但在酒意下他亦不想推开靠在他肩上的人,闭目静了静心,拿过一旁的大氅披在温仪君身上,也就这么放任自己靠在椅背上睡去。 于是到第二日早上,张嬷嬷来探望温仪君时,推开院门看到的就是一男一女相互依偎着的场景。 在脚步声靠近时邝玉已经惊醒,但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唤醒半趴在自己身上的温仪君时,张嬷嬷就已经推门进来——他竟也没注意昨夜笑谈间忘了锁紧院门。 他迅速坐起,冷冷地盯着眼前的老妇人,着装不像是寺庙中人,若是她此时大叫引来更多的人,或者四处宣扬,难免会对温仪君名声有害。但若现在直接杀了她…… 却见张嬷嬷已经迅速把院门紧紧锁上,同时温仪君也因邝玉起身的动作醒来,正迷糊着,眼中竟映出张嬷嬷的身影,脑子兀的惊醒过来,惊呼一声:“傅母?” 温仪君又见邝玉站定在一旁,手中已经拿着他的剑紧盯着张嬷嬷,面上浮现着寒意,略微明白他的想法,急忙起身按住他的手,“这是从小看我长大的嬷嬷!是自己人!”此前张嬷嬷来山上找她时,邝玉皆不在,因此并不相识。 闻言,邝玉敛了杀气。 张嬷嬷走过来,恨铁不成钢地对温仪君道:“女郎!你这样成何体统!” 又严厉地看向邝玉,“这是哪家的儿郎如此不知礼数!” 温仪君只得有些尴尬地小声对邝玉道:“要不你先离开,我和傅母解释一下?” 见温仪君发话,邝玉也不多做停留,点头应下,从侧门离开。 院中,温仪君靠过去抱住张嬷嬷的手臂,撒着娇希望能蒙混过关:“傅母,往年元日你不是不会过来嘛,今年怎么来了,都没提前告知我一声,吓眉眉一跳呢!你不用待在温宅陪老夫人吗?”虽然温仪君与温家不和,但与张嬷嬷的情分不会因为这而断。 果然说到宅中事,张嬷嬷就被带偏了思路,“今年他们都忙着准备婚事呢,我看着糟心,便告假离开了。” “这么快?”温仪君惊讶。 张嬷嬷长叹一口气:“本就是打算趁新岁方家回洛阳祭祖,顺便把婚事办了。待完婚,二娘就要跟着他们去长安了。” 见张嬷嬷叹气,温仪君明白她在想什么,宽慰道:“傅母不必叹气,这桩婚事也算是我撮合成的,当开心才是。二妹妹性子温良,我诚心祝他们能长长久久。” 说的也是心里话,“我对方郎君本来就无甚情意,傅母不必为我觉得惋惜。” 那日从温家离开后,温仪君向已回京的方实甫写了信送去,一是说明吴平已找到,不必再寻,二是道了她与王宛琴之间的部分隐情。 此前曾听张嬷嬷道,方实甫与温雪心婚期将近。 王氏能如此冒险行事,她不相信温雪心能脱得了干系。此前只当她被王氏惯得骄纵,没想确已经到了手足相残的地步,如此心性,于方实甫绝非良配。且若是她嫁得高门,难免不会寻机会将王氏接回来。想来王氏当时能答应得痛快,也是这么指望的,她自然不能遂了她们心意。 如她所料,方实甫本就不太喜欢温雪心,又得知她是因王宛琴才遇难,无论如何也不肯再接受这门婚事,并把实情报给了方尚书。 几日前他随方家众人回乡祭祖,还来山上找过她,又将要娶她的旧话重谈,不过还是被她一口回绝。 最后是方尚书和温鸿云的协商了,决定改为二娘温如萱嫁过去。 温如萱虽不算得多出彩,但也是个安稳本分的,在闺阁时她与温仪君关系还算融洽,与方实甫也有几分来往的情谊在。她亲事一直没有定下来,如今能嫁到方家,对她而言也算是不错的婚事。 虽听温仪君这么说,张嬷嬷还是忍不住难过,“方家如今青云直上,方郎君也人品学识俱佳,如果不是出了那档子事,如今嫁过去的就是你了,又怎会如今孤苦的待在这寺庙中。明明我们眉眉这么好的女郎……” 温仪君抚着张嬷嬷的手,浅笑着安慰:“我不感到孤苦的,寺里那么多人陪着我呢。” 张嬷嬷闻言,又想到刚才,打量了下她的神色,“你怕不是在说刚才那个小子?到底是谁家儿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6526|167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我自是指的寺中诸多尼师们!”温仪君连忙辩解,在张嬷嬷的注视下声音底气逐渐减弱,却还是没回答后一个问题。 张嬷嬷见状,只能无奈摇了摇头,又和温仪君说了些体己话,便去寺前院用膳和参加法会了。 待到申时,张嬷嬷准备返程,温仪君前去送行。寺门外,张嬷嬷又拉着温仪君的手,语重心长道:“此前我问你今日院中男子身份,你却总避而不答。傅母也看得出,那郎君浑身的气质不像士族儿郎,反倒像江野武夫。我不欲为难你,只是心里总得有个底。” “你可是心仪那男子?” “傅母!”温仪君一惊,“话可不兴乱说的!” 却见对方仍是看着她,目光沉沉,温仪君被盯得有些心虚,终是低头,语气中带着犹豫与不确定,低声回答道:“我也不知道……” 从温仪君这里得不到确切答案,下山的车夫在催促着,张嬷嬷也只得离开。望着张嬷嬷随驴车离开的背影,直到看不见,温仪君才抚住胸口,将缁衣攥紧,又松开,叹息般说完剩下的话:“或许……是山中太寂寞了……” 送走张嬷嬷后,温仪君回小院,却又听到邝玉带来一个消息。 “你也要走了?”温仪君闻言一怔,又敛去了愁色,“你这次也确实在这山中待的是挺久了。什么时候出发?” “明早走。” 温仪君默了一瞬,笑道:“可要记得我们的约定,说好了一起赏花的。” 邝玉“嗯”了一声,郑重许诺:“不会失约的。” 犹豫片刻,还是抛出了心底的问题:“你昨晚,说的……”话音停住。 温仪君还一直等着他说下去,许久也没有后文,眼中显出困惑:“昨晚?昨晚我说了好多话,你是指的什么?” 突然想到什么,惊呼一声,以手掩唇,“昨晚后半段我有些记不清了,我没有醉酒后说什么胡话吧?” 邝玉垂下眼帘,把情绪塞回心底,“没有,你喝醉了,后面就安静睡着了,什么都没说。” 温仪君将信将疑,但邝玉不说,她也只能应道:“那便好。” 又拉着邝玉进屋,“你明儿离开,我这儿还有些伤药,你可以带上,我自是希望你用不上,但也有备无患。” “还有这个,你也带上……” …… 此时的二人却都没想到,失约的人会是温仪君。 又是花开时节,邝玉回到洛阳,先是在山下买了些温仪君喜欢的糕点。估算着时日,春日正好,除了那株牡丹,他还可以偷偷带着温仪君下山来,再寻些好看的花一并带回去。 敲了小院侧门,等了许久也无人应,邝玉当是温仪君又被唤去前院做诵经法会了,熟练地翻进院子,却见院落中显出几分荒凉,心头浮现不好的预感,推开两件房门,屋中细软日用都已清理被得一干二净。 邝玉瞬间慌了神,也顾不得男子不得入尼寺,绕去寺庙正门,登门询问温仪君下落。在门口接待的比丘尼听了他的来意,又唤了另一个尼师来,来者手中还捧着一株含苞欲放的牡丹。 慈问将牡丹交到邝玉手中,道:“温娘子被温家带走了,她离开前交代,若是有人来寻她,便把这株花交给对方,对方会明白的。” 18. 谁要嫁人 邝玉赶到温宅时已经日落。 趁着天色昏暗,温宅后院僻静的角落,一道身影从院墙一跃而入,然后小心观察着周围环境。 此时温家门上挂朱帛,窗边贴双喜,四处张灯结彩,一片喜庆的氛围中,来人茕茕孑立的身形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这是有人要成亲? 看这装饰,邝玉不由联想,但瞬间又把思绪收回,这些都与他无关,他只想快点找到温仪君。 邝玉此前只有押送吴平时来过温宅附近,但也并未进入,不知何处是温仪君的闺房,只能先行摸索。他足尖轻点,游走在各院落和屋檐之间,或靠于窗,或伏于顶,细细探听各处动静。 一路走到不知道是何处的一个院落,回廊上两个丫鬟经过,其中一人手捧着放有喜服的木制托盘,正在同旁边的人议论着什么。 “上一件喜服送过去,女郎说先放着,待会儿自己会试衣,结果第二日就被拿剪子剪碎了扔出来。眼看着还有三日便要办婚礼了,希望女郎可别再整出什么幺蛾子。” “这次不是由张嬷嬷亲自劝说过了,女郎向来听张嬷嬷的,许是想通了。” “但愿吧,待会儿试衣还得仔细盯着她些,要是这件喜服又坏了,我们两个可吃不了好果子。” 与张嬷嬷关系亲近的女郎要成亲? 邝玉心头一紧,无声地跟了上去。 跟着两个丫鬟通过一道院门,走进了一个清幽的小院,院中花丛因为久无人悉心打理显得杂乱和衰败,院中的主屋正亮着烛光,显然人还未歇息,却是门窗紧闭,只透过倒影,依稀可见一个女子正靠在窗边。 丫鬟走到门前,拿出一把钥匙,邝玉才发现房门竟还上着锁。 是温仪君被关在里面? 邝玉贴着院墙,借着一棵树隐蔽着自己身形,紧紧盯着屋内的动静。 一丫鬟拿出钥匙打开门,两人进入屋内,不多时便传来一个女子带着些恼意的声音:“说了我会自己试,你们放一旁就行了,我现在不想穿。”正是温仪君。 “女郎,是老夫人下了死命令,命我们必须亲眼看你试好嫁衣,求你别为难我们这些下人了。”一名丫鬟带着些哭腔说道,说着便要跪下。 温仪君急忙将人扶住……她又何尝不知这些丫鬟也只是听命行事。 叹一口气,温仪君还是妥协:“把衣服拿来吧。” 语音落下,两名丫鬟面露喜色,一人连忙前去关紧了房门,另一人则伺候温仪君更衣。 屋内灯火通明,照在簇金绣嫁衣上,辉映出一片暖意,暖意却惠不及屋外的邝玉,反而让他第一次被春风刺得拢了拢外衣。 许久,两名丫鬟从温仪君屋中退出,又再次将房门锁上。 “其他都还合身,就是娘子这段时间又消瘦了些,腰得拿去收一下。” “那我去把衣服放好,明儿一早去送给绣娘再改一改,你去给老夫人回个话。” 两人议论了几句便分头行动。 送喜服的丫鬟正走在路上,突然感到什么东西带着一阵风略过,接着颈间便是一道冰冷的触感——剑架在了她脖子上。 静悄悄的小道上响起“啪嗒”一声,是丫鬟惊得一松手,托盘掉到了地上。她正要大呼救命,对方的手先一步捂住了她的嘴,一道略显沙哑的男子声音从身后响起:“问你几个问题,答完就放过你,如果你敢大叫或者弄虚作假,你自己知道后果。” 丫鬟瞪大着眼睛,惊慌地连连点头,示意自己会配合。 却见对方没有询问问题,而是先弯腰捡起她刚才随托盘一起掉到地上的喜服,声音有些冷:“别弄脏了她的衣服。” 她?这个人认识女郎? 丫鬟惊疑间,对方已经松开了捂着她嘴的手,“三日后,是温仪君和谁成亲?” 怯怯的声音答道:“是东都留守郭英。” 郭英?邝玉眉头皱起。 东都留守是河南府这一带最大的地方官了,连他这样的江湖草莽也对他略知一二,虽然不知郭英其人品性如何,但是年纪不小他却是知晓的,而且也早已娶妻。 “郭英不是早已娶妻了吗,她嫁过去做妾?” “不是的,郭留守的前两任妻子都已经去世了,女郎是嫁过去做续弦。” “……她自己愿意的?” 听到这个问题,丫鬟有些难以回答,犹豫间剑刃又往颈脖压了几分,几乎能感受到一丝痛意,她马上应声:“女郎不愿意嫁,是被老爷派一堆人从山上硬带下来的。” “听一些传言,说是郭留守多年前见女郎美貌后,就对她念念不忘,老爷有事相求于他,就把女郎献过去了。”话刚落,就直觉地感受到一股森冷的杀气,顿时浑身汗毛竖起。 邝玉咬紧了牙,持剑的手用力得仿佛要把剑柄捏碎,此前只知温仪君与温家不合,但他们怎能如此对她,为了一点利益就强迫女儿嫁给死了两任妻子的老头子。 听到一声女子呼痛的叫声,邝玉才发现剑随着他手的颤抖将丫鬟的脖子划出一道伤口,忍住心中的怒气收了剑,向丫鬟扔了一块碎银子,又把刚才捡起的嫁衣抛过去,“若是想活命,就把刚才的事忘干净。” 丫鬟一把抱住扑面扔过来的嫁衣,再转身看去,身后的人已经完全消失不见。 另一边,邝玉飞快向温仪君的院子赶去。虽然锁了门,看此前情形或许窗户也锁了,但是强行破门对他来说实在小菜一碟,就算有护卫闻声而来,趁夜带温仪君离开也不是什么难事儿,然后他们就可以…… 邝玉突然停下了脚步。 带温仪君离开……然后呢? 霁云尼寺是肯定不能回去了,他还能带温仪君哪去儿呢? 带着她回暗楼?还是让她跟他一起居无定所四海为家? 温仪君又会愿意跟着他走吗?跟自己这样一个……都不一定有未来的人? 如满盆的凉水泼下来,邝玉满心带着温仪君离开温家的心头火被熄灭。他抬头看着眼前,已经是走到温仪君的院子里,离房门仅有几步之遥…… 但他不敢再向前走。 屋中的温仪君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异样,走近门前。 她刚才好像听到一阵不同于丫鬟的脚步声,但是走近又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47413|167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失了。是错觉吗? 试探着小声喊了一句:“可是有人?” 门外无人应答,也再无动静。 但温仪君总觉得屋外是有视线穿过木门落在她身上,不死心地又唤了一声:“邝玉,是你吗?” 依旧是一片死寂,只听得见她自己的呼吸声。 等了好一会儿,温仪君终是自嘲一笑,是她太希望邝玉能出现带她走,出现幻觉了吧。 当日温家人来得匆匆,未等她收拾行李便直接将她带下山,遗留在寺里的一应物品还是后来张嬷嬷帮她收拾好带回来的。 她去得匆忙,都来不及留下只字片语,也不好让旁人代为转达,只好给邝玉留下那株牡丹——他曾答一定不会失约,若要共同赏花,那便定然要带着那株牡丹来寻自己。 在山上相伴多日,邝玉定能明白自己意思。 只是眼看婚期一日□□近,邝玉仍未寻来,是这次有事耽误了,还是……他出了什么意外。温仪君心里只担忧着。 在烛光的照耀下,邝玉看到屋内清晰地投在木门油纸上的人影良久未动,最后又似无力般依靠在门上。他伸手想要去触碰,又被什么挡住了,寸步难行。 看着人影从门前消失。 看着屋内烛火熄灭。 看着天逐渐放亮,有脚步声靠近院落,邝玉终于转身。 温仪君听到门口有钥匙开锁的声响,迷蒙地从睡梦中醒来。 温仪君听到门口有钥匙开锁的声响,迷蒙地从睡梦中醒来。 “傅母。”温仪君起身来,声音带着失落。 张嬷嬷正推开门,走了进来,“后日便是你大婚,我来看看你……”。 “我知你心有不甘,但这是老夫人的主意,老爷也赞成了。上次你自己还想逃出去,你一个小女娘怎么可能敌得过温家这么多仆役和护卫呢。” “如今给你屋子窗户都上了锁,连房门都踏不出半步,这又是何苦?” 温仪君话中忍不住带上怨气:“从前我一直以为老夫人是个好的,放任王氏在温家作威作福只是因为年迈了没精力管这么多事,当初也是她做主送去尼寺,就连她放过王氏我也道她是太过心慈,没想到她才是最狠心的那个。” “为了家族前途不顾他人死活,才发现温鸿云能是这个性子,怕不是全从温老夫人身上学来的,当初她保下我,怕也是早就等着以后用我来换取利益罢了。” “女郎!他们再怎么也是你长辈,不可如此背后编排!” 温仪君眼角含泪,倔强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又听张嬷嬷道:“郭公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是好歹是个三品大官,待你嫁过去,便是正经的大家娘子……你若能生下个一儿半女的,待郭公逝去,剩下的就都是你的好日子了。” “好日子就是给一个年纪跟我爹一样大的人做续弦,还要生儿育女?”温仪君话中满是讥讽。 “总比你一辈子都蹉跎在了尼姑庵好啊我的眉眉。” “那我宁肯一辈子待在尼寺!” 听此言,张嬷嬷迟疑,“难道,你是还想着山上那个郎君?” 19. 我不嫁 锣鼓震天,笙箫齐鸣,彩旗林立,仪仗队簇拥着一辆装饰繁复奢靡的马车停靠在温宅大门前,东都留守郭英正坐其中,其后是一辆缀满花卉与红绸的彩舆,正等待着女主人的到来。 街巷百姓围绕,皆来旁观这一场声势浩大的婚礼。 温仪君身着青绿色钿钗礼衣,头戴珠翠,额贴花钿,手持鸳鸯团扇遮面,在左右婢女的搀扶,又或者说是监送下,脚踩红毡,跨出温宅大门。 那日与张嬷嬷的谈话不欢而散。 她没有回答张嬷嬷的问题,只翻身以背对着她,但是她心里知道答案的。 是的,她在等邝玉。 她以为邝玉会来带她走。去哪儿都好,只要带她走就好。 但是若邝玉不来,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了。她一个人,怎么能敌过温家的护卫,怎么能敌过郭家的权势呢? 未能等到所盼之人的她,就这么被赶鸭子上架似的,一步步被推着走,直到走到了婚礼仪仗队面前。 一旁有人抛洒着谷豆和铜钱,嘴里说着些祝愿的吉祥话,到她耳里只觉得刺耳。 喜婆掀开彩舆的轿帘,一边向她伸出手来,是要扶她上轿。 彩舆华贵,琳琅满目,但是掀开的轿门里面却是一片漆黑的,像是长夜难明的黑暗森林中,猛兽张开血盆大口要将她吞噬。 但是野兽只能撕毁她的肉身,而这个花轿却要连同她的魂魄一块儿侵蚀了,让温仪君畏惧地后退一小步。 周围无数人在围观着,既讨个彩头,也为一睹洛阳第一美人出嫁的盛况——虽然此前明明说是已经遇害,如今却又“死而复生”,但既言那几年是于菩萨座下苦修,又嫁得高官,也不好再议论些什么闲言碎语。 起码明面上不会。 犹豫间,在一干人或探究或惊艳的目光中,温仪君突然感受到一股格外炽烈的视线,仿佛要把她灼穿,但是又不是她曾在土匪寨中感受到的要扒下她衣服般吃人的眼神。 既热烈,又缱绻的。 她忍不住将遮面的团扇拿低,向那个方向看去——一道劲瘦有力的熟悉身影一闪而过,见她看过来,立马侧身躲于拐角小巷的墙后。 邝玉紧贴着墙,身体绷得笔直,暗自懊恼,怎地看温仪君浓妆华服的模样失了神,把一个杀手最基本的潜伏能力都给疏漏了。 刚才那一瞥,她看到了自己了吗? 她若是知道了自己找来,却没去与她相见,会生气吗? 可是……她那样的大家闺秀,就应该嫁给高官贵族,享驷马高车、钟鸣鼎食,钱财、名声,应有尽有,那才是她应该过的生活,而不是坠入泥潭,惹上尘埃。 说好就看一眼的。 脑中闪过刚才看到穿金戴玉的温仪君,以及旁边祝福白头偕老、儿孙满堂的字字句句,邝玉只觉得心口泛起一阵一阵刺痛,不忍再留,转身离开。 没走多远,却发现不知不觉中,婚礼的动静好像小了下来。 出什么事了吗? 邝玉忍不住又攀至高处,习武之人极好的目力却正好看见即将上婚轿温仪君一把将手中的团扇掷落在地,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一字一句道—— “我、不、嫁!” 短短三个字,把邝玉头脑震得发麻。 刹那,奏乐的丝竹声、送嫁迎亲的讨彩声、围观百姓的议论声全都停滞下来。 万籁俱寂,鸦雀无声。 整个街道上,只剩温仪君清脆而有力的三个字在回荡。 温仪君心潮汹涌,虽然只是快速一瞥,但那分明就是邝玉!她还当邝玉是有事没能赶来,可是他竟然就在这里! 他明明看到自己要出嫁,为什么不来找自己? 难道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吗? 原来,人最终能靠得住的,始终只有自己而已。 温仪君眼角含泪,感受着扔掉扇子后瞬间开阔的视野,看到周围形形色色的人,各怀心思的目光,突然自嘲一笑。 她从出生起就一直在等待。 在家中等待家族给她安排命运,在尼寺等着随岁月逐流,在这几日等待邝玉将她从被迫嫁人的命运中解救出来。 但是如果没有邝玉呢?难道自己就不能为自己的命运放手一搏吗? 【难道我的人生除了嫁给你和出家为尼,就没有其他出路了吗?】 【有什么东西要从自己胸口破土而出,可是她却不知道那是什么。】 ——这一刻,她终于知道了那是什么。 一步一步迈向的不是花轿,是自己被囚禁的深渊。 而她要的是,能够选择自己命运的自由。 是的,自由。 或许她弱小,远远没有能够与这些护卫、士兵抗衡的能力。 但是为了这两个字,她愿意粉身碎骨。 正目送她出门上轿的温鸿云终于反应过来,呵斥着一旁已经看傻了的独子温若松:“愣着做什么,你还不快去将你大姐掷的扇子拾回!”按礼俗,新娘入轿后亦可掷扇于地,由兄弟拾回,表示弃旧迎新。 温若松惊醒地匆匆应答,快步前去。 温鸿云挤出一脸赔罪的笑意向车轿中的郭英以及观礼百姓拱手致歉,“小女新嫁,一时紧张,弄错了环节步骤,又惊得呓语了,大家莫听莫信,莫听莫信!” 一边用余光暗示温仪君身边的侍女把她架进花轿。 温仪君一把挣脱抓住她的手,灵活地向后回身与两个婢女拉开距离,眼睛冷冷看了温鸿云一眼,然后面向一众百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57221|167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掷地有声,字字入骨:“我没说胡话!” “东都留守郭英,年过不惑,却贪图美色,家中美妾成群,作践死两任妻子,还要娶一个年纪比自己儿女还小的女子为妻,老而无德!” “河南府尹将离职,府尹官位空缺,温氏温鸿云,现河南府少尹,为谋求高职,让上官替己举荐,竟主动将女儿献上,岂不可笑!” “洛阳众百姓皆在,大家都来看看,他们便是如此般蝇营狗苟,蛇鼠一窝!” 场面瞬时喧哗声四起。 “孽女!你给我闭嘴!” 马车内亦传来郭英恼羞成怒的呵斥:“此女此前为攀高枝,主动自荐于我,我见其多年前曾遭不幸,好心收留她,她倒来反咬一口!” “来人!把她给我拿下!” 又见温仪君已转头看向巷尾的转角,音色已沙哑哽咽,仍然大声地不知是在向谁言:“我知你在附近!你若还有心,便来带我走,你若是不出现,我便靠自己闯出去,哪怕撞个头破血流,也不会嫁给这般人!” 言语间,接亲随行的侍卫已经得郭英命令向温仪君靠近,因其是官家女,又是郭英将成婚的妻,未动刀剑,只赤手空拳想将她擒下。 没想到温仪君一个文弱的千金,竟然懂几分拳脚,几个弯腰和侧身下接连躲过了四方护卫的抓捕,反手擒住了一名侍卫的胳膊往自己身侧一拉,趁侍卫身形向前跌撞一个转身绕致其身后,顺手拔出了他腰间的佩剑,一脚将他踹到在地,然后将剑尖对向众人。 毕竟温仪君于山间在邝玉这般顶尖高手教导下一年的苦练也不是白学的。 众侍卫见情况超出预料,互相对视一眼,纷纷拔出腰间佩剑,认真起来,群起围之。百姓早已被这场面惊得说不出话,胆小的散去,胆大的还留在原地默默看着新鲜事儿,曲乐也不敢再鸣,一时场中只剩下金石交错迸溅的火花伴着短兵相接的铮铮作响。 此前众侍卫态度轻慢,未尽全力,温仪君还勉强能招架,如今十余人围攻下,几招之后终是逐渐力有不逮,一个侍卫长剑从她右手边劈来,她反手持剑欲以剑相挡,对方来势汹汹的力道震得她虎口发麻,手臂颤斗,手中的剑被挑落在地,发出清脆的铮鸣。 众人见其利器脱手,即刻涌上前来欲以刀架脖将她扣押。温仪君见势不妙,掀开衣袖准备发射此前偷偷佩戴在手臂上以备不时之需的梅花袖箭——袖箭杀伤力巨大,且只有六发,非生死关头她本不愿使用。 她瞄准一个向她扑来的侍卫,就要拨动蝴蝶片—— 一阵裹挟着凛凛杀气的剑气袭来,未见其形,寒芒先至,四周的侍卫只感到颈间一凉,连声音都发不出半点,就已尽数倒地。 修长有力的手臂揽住了温仪君的腰,是熟悉的怀抱。 20. 逃婚 树影停曳,风也停止。好像周围所有的喧哗全都消失了,整个世间只有眼前抱住她的人。 黑色面巾遮住了下半张脸,抱着温仪君没有动作,但狭长锐利的眼在紧盯着四周,敏锐捕捉所有人任何细微举动,像蛰伏的猎豹随时准备再发起进攻。 神色如初见般冷漠,浑身带着几分煞气,这般令人见而生畏的模样,落在温仪君眼里,却像是一道足以破除无尽长夜的亮光。 在眼眶中憋了许久的泪水汹涌而出,温仪君一拳捶向他胸口,不知是委屈还是怨气,只知要把满腔情绪一股脑发泄出来,声泪俱下:“你怎么才来!” 又瞬间卸了浑身力气,反手抱住邝玉的腰靠在他怀里,像离家许久终于找到回家路的孩子,只有弱弱的哭腔:“你终于来了……” 邝玉面有愧色,想说什么,但眼前的情形容不得他分心,只用眼神先安抚温仪君。 周围的人被他出手的狠厉震慑到,几息之后,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声惊叫,像在干柴中扔入火种瞬间把人群点燃。万万没想到前一秒还打的有来有回,下一刻就不知从哪儿冒出个男子,一出手就直接杀了人,还死了不止一个,尖叫声瞬间此起彼伏,人群一哄而散。 被突然冒出的人吓到的郭英也回过神,向周围其他犹豫着不敢上前的侍卫撕扯着嗓子大吼:“看什么,上啊!把他们两个给我拿下!” 得到命令,又看了一眼对方势单力薄的两个人,郭英接亲队伍的诸多护卫一鼓作气抽出长刀,举起刀就冲向被包围的两人。 邝玉无心恋战,余光向周围一扫,择了一个方向突围,锐不可当的剑势直接将面前几个人一击割喉,单手抱着温仪君一跃而起,坐到一匹仪仗队的马背上,随着一声“驾”,马猛地向前飞奔,载着二人冲出包围。 “给我追!”郭英大怒,“通知沿路驻守的官兵,不准放这两个人出城!” 温宅门口,温鸿云急得直跺脚,突然听传来一声憋不住的笑声,他回过头去,温雪心竟还面露喜色,他忍不住大骂:“你还有心思在这里笑!惹恼了郭留守倒霉的是我们全家,你以为你能躲过吗?蠢货!” 温雪心怏怏地睇了父亲一眼,转过头看着竟然胆敢在大婚当日私奔的一对男女远去的身影,以及其后追赶着的侍卫,眼里充盈着幸灾乐祸的笑意。 另一边,守门的官兵还不知城中发生了何事,直到远远看到有一匹马载着人一路横冲直撞向城门口冲来,后面还有城中守卫在大喊“拦住他们”,城门口数十名门军才顿时警戒起来,持长枪交错而立,城墙上方弓箭手也得令开始集结。 温仪君见严阵以待的城门军,心头一紧,她知邝玉有以一当十之能,可对方如此人多势众…… 坐在邝玉身前的温仪君侧转过身,反手抱住他脖子,想用自己的身子将邝玉挡得严实,就感受到邝玉空出手来,轻抚着她的发,低声道:“别怕,抱紧我。”又将她的往自己怀中按了按。 看眼离城门越来越近,城门军的长枪已经全部将矛尖对准来人,邝玉看了一眼长枪与城墙上的弓箭手,侧身从路边的小摊上拽过支着摊位的长杆与篷布。 明明是木质的长杆,在他手里却胜过门军的长兵铁器,轻松避开他们的攻势,内力注入木杆,抓住他们进攻时的空守之处一击毙命。 门军接连倒地,木杆也承受不住内力炸开,邝玉看准时机一把抓住他们脱手的长枪握在手中。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相比剑,长枪在这般混战场面下明显更趁手许多。 邝玉手持长枪如有神助,一挥枪即带倒一大片又前仆后继追捕来的人,然对方人数众多,突然听到身下马匹吃痛的嘶鸣,有人直接将长枪扫向马的前腿,又从后方一枪/刺入马后臀。 眼看马就要向前栽倒,邝玉一声“抱紧”之后,立即双腿用力踩着马镫起身,从马背上跃身而起,提着内力从刺过来的十余枝长枪上蜻蜓点水般掠过,反倒借力向前突围而去。 眼看拦不住邝玉,有人疾呼着“快关城门”,而此时邝玉已达城门口,长枪一刺,腿风一扫,正关门的城门军应声倒地, 终于冲出城,但如今既无马匹,又是一片平野,城墙上的弓箭手也终于整装完毕,蓄势待发,此时才是最大的难关。 邝玉已将轻功发挥到极致,向左前方的山林方向冲去,长枪与篷布相缠,甩动着抵挡射来的飞箭。 温仪君感受着风携带着箭矢不断从自己身边呼啸而过,好像有什么扎进血肉的声音,她想抬头看,但邝玉一只手将她紧紧锢在怀里,让她难以动弹,鼻间已经充斥着不知何处传来得血腥味,紧贴着她脸颊的衣物已经有些湿润,分不清是她的泪水还是邝玉的汗水。 又感到与自己紧贴的身躯一颤,邝玉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是中箭了吗? 好似邝玉感受到她的担忧,沉声道:“我没事的。”声音除了带着明显的喘息,听不出其他情绪。 但是温仪君知道,邝玉的情况应该不容乐观。 他们要一起死在这里了吗? 她自是不怕的,可是邝玉…… 温仪君在邝玉怀中泣不成声,突然听到一声马儿的嘶鸣,却不是来自身后的追兵,而是从城郊的方向传来。身躯被带着腾空而起,邝玉已经翻身上马,手拉缰绳,身下的马即刻一蹬腿向城外飞奔而去。 温仪君向马儿看去——是被留在城外的藏雪。 多年前藏雪载着她满心欢喜地回到洛阳,如今竟也是它,又载着她满腔悲愤地离开这一片是非之地。 跟着邝玉行走江湖多年的藏雪身姿矫健,飞快奔离了弓箭手射程范围,离开城门外一片空旷的平野来到郊外丛林,在山路中寻觅着偏僻的小路七拐八绕,将追兵远远甩在身后。 不知跑了多远,到一道僻静的山谷中,邝玉停歇了下来。 温仪君先下马,邝玉紧随其后,却见邝玉落地的身形踉跄了一下,她连忙伸手相扶,看向邝玉身上——左肩后方和左腿外侧各中了一箭。 温仪君通红着眼睛,想触碰但又不敢,只能以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69071|167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捂嘴掩抑自己的哭声。 邝玉满头汗水,面色苍白,却还是挤出一抹笑安慰她:“没事的,都不是要害,这点伤对我这种习武之人算不了什么。”又伸出右手替温仪君擦了脸上的泪水。 温仪君强忍泪水,扶着邝玉到附近树边坐下,“我去找找周围有无可以止血的草药。” 此前在山中救回受伤的邝玉后,温仪君担心邝玉干这般刀口上舔血的行当,再受重伤,特地请教慈问学了些简单的医术。 邝玉叫住她:“藏雪身上挂着包裹,里面有三七粉。” 温仪君依言前去找到了药物,旁边还挂着个看着有些重量大布袋,定睛一瞧,透过缝隙能看到一点开得憔悴的牡丹花,心头顿时又涌起酸楚。 至邝玉身边,温仪君将箭伤周围衣物用剑划开,从嫁衣上撕下几片布帛按压伤口,又洒上三七粉,等稍作止血后再行拔箭。又伸手要去扒邝玉裤子,被邝玉按住手,神色有些不自在,“我自己来就行。” 温仪君却不再似一年前那般只会红着脸躲开,拂开他的手,瞪了一眼,“你就乖乖坐着,可别乱动了。” 邝玉不敢再拦,看着温仪君如处理肩上伤口一般依次划衣、按压、上药。 伤口要止血后才好拔箭,简单处理完,温仪君也靠树坐下歇息,看着周围从邝玉衣服上撕下的染血的布料,忍不住道:“抱歉……是我连累你了。” “你在我面前……永远不用说抱歉的。” 温仪君向邝玉看去,眼前人像是说不惯这种直剖胸臆的话,眼神又躲闪开。 他总是这么躲躲闪闪的。 温仪君又想到什么,问:“三日前的晚上,你可是来过我院中?” 邝玉身子一僵,迟疑着回答:“嗯。” 这一下温仪君火气可就上来了,嗔怒:“我就总感觉那日屋外似乎有些动静!你为何不来找我!” “我当然不用说抱歉,这分明是你自找的!若是那日夜里我们悄悄离开,哪儿会像今日众目睽睽之下难以脱困。如今倒好,新妇竟然在婚礼当日跑了,郭英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邝玉手不自觉握紧,犹豫片刻,断断续续说道:“你要是后悔了,我可以……送你回去。你毕竟是温家的女儿,郭英过了三书六聘的……未过门的妻子。便说都怪我拐带了你,想来,他们不会太为难你。” 温仪君愣住,突然好似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气急而笑,情绪有些激动,紧盯着他的眼睛:“那你呢?你希望我回去吗?” 温仪君的眼神仿佛要穿透他的灵魂,直达他的内心,邝玉生出一阵慌乱,侧头不敢看她,眼睛只盯着地面绵延的草从,双手却青筋暴出,却终是不愿再欺骗她,也欺骗自己:“不想。” “可是,你离开温家,离开洛阳,难道跟着我一起奔波吗……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你觉得我需要你给我什么?你还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逃出来吗?”邝玉躲开,温仪君却非要强势地凑到他眼前,厉声道:“你看着我!” 21. 殉情 邝玉对上温仪君的视线,一阵慌乱,但他躲不开,只能任由温仪君是泫然欲泣的模样霸占他全部目光。 为什么要跟着他逃出来?是因为不想嫁给郭英? 还是…… 邝玉紧张得嗓子都发干,将说出口的是他不敢奢想的话,话堵在胸口转了几圈,抿了抿唇,最终小心翼翼地试探:“因为我吗?” 温仪君转开头,赌气道:“少自作多情了,你连主动站出来都不敢,我才不会为了你去和那么多侍卫硬拼送死呢!我只是不喜欢别人摆布我的人生,想要走自己选择的路而已!” 邝玉愣住,失望的洪流正要把他的心脏淹没,却又听温仪君道:“但是我希望我选择的那条路,是有你同行的。” 邝玉脑海瞬间炸开一片空白。 像在做梦一样。 天上的明月能慷慨地撒下一片辉光已是奢求,可如今月亮却要来自己怀中。 发红的眼睛兀地睁大,总是神色冷淡的脸上头一次出现不敢相信的呆愣表情,只有双手指尖无意识松开又合拢成拳,直到颤抖的手臂扯动了左肩的伤口,一阵刺痛传来,才让他确定这一切是真实的。 但是伤痛又好像迅速消失了,再也感觉不到其他,只有眼前人。 邝玉猛地张开双臂死死将温仪君拥入怀中,仿佛要嵌进自己身体,嘴里不断喃喃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身躯紧贴,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邝玉滚烫的体温,温仪君本还耳尖一红,又听这道歉三个字,吓了一跳。 这是拒绝自己的意思?难道他为自己做了这么多,最后自己竟是会错了意? 正被他这一连串的道歉弄得头脑发懵,就听邝玉声音沙哑道:“对不起,是我太懦弱,不敢去找你,带你走。” 也是回应刚才见面时温仪君的话,“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对不起,这么晚,才明白她的心意。 大颗大颗的泪水从温仪君眼眶中涌出,唇哭得颤抖,说不清是高兴还是气恼他的迟钝,撒气般手握成拳捶打邝玉胸口几下,手臂又延绵到邝玉身后回抱住他,耳边是邝玉郑重地承诺:“我不会再退缩,不会再放开你的手了。” 这是她等了很久的话。 温仪君呜咽声停不住,嘴角却破涕为笑,又连忙收了笑容,水润的眼睛看过去,佯作凶巴巴的模样道:“那你可要抓紧我,不准再把我弄丢了!” 回答她的是邝玉将手环在她的脑后,更用力地将她紧拥在自己怀里。 没有束于闺围的大家闺秀,没有杀人如麻的江湖杀手,此刻,层峦叠翠,谷静山幽,在这片少有人至的荒山,婚约也好,追兵也罢,好像与世俗关扰的一切全都消失了。 有的只是一对满心盛着彼此的有情人而已。 像是要紧密贴合至地老天荒。 但是世间总是有许多纷纷扰扰。 两人相拥而坐良久,待情绪平静下来,温仪君还有些轻微抽噎地送开抱住邝玉的手,起身,“我看看你的伤口。” 看着洒了药粉的地方已经开始凝结出暗红色血钾,不再往外溢血,温仪君道:“那我帮你拔箭了,你稍微忍着点儿。” “嗯。”邝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温仪君,到温仪君走至他身后看不见身形,才乖顺地点了点头。 温仪君先是处理肩上的伤口,她手握箭杆,用力缓缓向外拔出,随着箭尖的抽离,从伤口带出了更多的血。温仪君面露不忍,却不敢停下手上的动作,直至箭矢完全拔出,又急忙重新上了药,然后从自己衣裙上撕下一片长条状布料,将伤口包扎起来。 依葫芦画瓢地将邝玉腿上的伤口处理好,看着邝玉因忍痛而一头的汗水和手臂颈脖暴起的青筋,温仪君正想说什么,就见邝玉低声道:“他们追来了。” 温仪君一惊,“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只见邝玉看过来,目光沉沉,“只要我们活着,那郭英今日受了如此屈辱,定不会善罢甘休,会不屈不挠直到找到我们为止。” “你这话……那难道要我们效仿梁祝,化蝶而去吗?” 邝玉神色无奈,“怎么可能。”他怎么舍得。 “只需让他们认为我们死了便好了……只是会有一点冒险。” 邝玉话未言尽,温仪君却懂了他的意思,伸手握住邝玉的手,十指相扣,道:“只要和你一起,刀山火海我皆赴得。若是真有意外,那便当我们命中有此一劫罢了。” * 追兵顺着马蹄印追来这一片山谷时,已经只剩丢弃在地上的箭矢和染血布料。 “来晚了!继续找,这一带岔口颇多,又地面干燥,难以留下足迹,大家多用心留意周围的痕迹!”领头的将士看了下周围,迅速做了判断,大声吩咐着。 不多时,一名士兵来报:“东南方向发现血迹!” 将领神色一喜,挥手示意,“追!” 一路沿着行至接近山顶,远远便看见了一双男女的踪迹。 那男子身形已经不似此前在城门所见时那般挺立,而是靠着身前女子的背,大半个身子尽数压在女子身上,联想到扔在树旁的两只箭,想必是身受重伤已经体力不支。女子看起来不太会骑马,松松垮垮地持着缰绳,也不知该如何唤马前行,所以两人速度才慢下来。 一群人快速逼近,从四面包抄过去,女子听见动静,又急急忙忙嘴中喊着“驾”,马才勉强小跑了几步。 距离越来越近,追着二人穿过一片树林,眼前瞬间开阔起来——竟是到了山顶的悬崖边,百米高崖下是湍急的河流。 温仪君见前往无路,慌张地下了马,又扶着体力不支模样的邝玉下来。邝玉暗中一脚轻踹马腿,追兵便只看到那马即刻抛下了它的主人自己逃窜进山林中。 但一匹马而已,跑了就跑了,他们只关心人。 崖边的温仪君面露无措,状若惊兔,色厉内荏呵斥追兵:“我可是温家女!你们也敢来抓我?” 领头将士拱手作揖,动作有礼神色却满是不以为意,“这可是郭英郭留守的命令,就算您是温少尹的女儿我们也只能奉命行事啊,娘子还是乖乖随我们回去吧。” 温仪君四面张望,全是追兵,走投无路般咬牙切齿道:“给我点思考的时间!你们都后退,不要逼我!若是把我逼急了,我就从这百米高崖上跳下去,你们就去崖下搜寻我的尸首吧!” “我到底还是郭留守未过门的妻子,多少有些情谊在!我若是被你们逼死,待郭留守日后怒气消了,难保不会迁怒于你们今日所为!” 将领一听,神色沉了下来,陷入思考。 虽然郭留守下令时曾言不论死活把人给他带回去,但都说美人乡英雄冢,温仪君这般绝世美人,就算郭英妻妾成群,日后也未必不会有所挂怀。她又是温少尹之女,府尹位置即将空缺,温家后续如何还不好说。 如今二人在自己的重重包围下,已是插翅难逃,倒也没必要真把人逼急了。 遂下令,“全军后退!” 又听温仪君大声道:“你们围得这么紧,我喘不过气来!再退些!” 全员后退。 “再退些!” …… 待全员都快退回树林里,只能隐隐看见二人的身影,将领忍不住反驳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78983|167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仪君“再退”的要求:“再退我们可都要退下山了。但无论如何结果都是一样的,娘子可别想着耍些什么把戏了。” 温仪君见对面不肯再退,也不说什么,就静静站立在崖边,久久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将领终于忍不住道:“娘子还打算拖延多久?” 却远远瞧见温仪君和相扶着的邝玉对视一眼,轻轻点头,竟是步伐突然后退,然后相拥着从山顶一跃而下! 将领顿时浑身僵直,不敢相信他们真就这么跳了下去,一个呼吸后才反应过来,目眦欲裂,立刻冲上前去,“温娘子!” 赶至崖边时,只看到崖下河流中有东西坠落砸起的水花和层层波浪。 “所有人!都给我到下山找!” * “你的剑断了。”山崖峭壁间隙的洞穴中,温仪君捧着邝玉的剑,不无可惜道。跳崖瞬间邝玉即刻拔剑出鞘,扎进峭壁中减缓掉落速度,直至扑身进这处洞穴,剑却因受力过猛而折断。 话语间,温仪君一手还在紧拽着自己的长裙,怕它扑散出去被自上往下望的将领看到踪迹。 “无碍,本也算不得什么名剑,回头再寻一把便是了。”邝玉身躯与温仪君紧贴,正将耳廓贴至石壁上,仔细感受着追兵的动静,闻言侧眼看了一眼断剑,倒也不放在心上。 这是一处位于悬崖中段、勉强能容下两人大小的崖间山洞。其实说是山洞都勉强,更像一处略深的凹槽,邝玉手紧攀着崖壁才能稳住二人身形。 待追兵动静散去,邝玉道:“他们应当是下山来寻我们了。” “只是我们该如何离开?这处山崖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陡,如今剑也断了……” 邝玉伸手接过她手中的断剑,握住剑柄,只道:“抱紧我。” 只见峭壁间凭空似的出现两人,女子紧抱着男子,男子双手一手以断剑插入崖壁,一手抓着山石或树枝,四肢并用一路下行,快接近河面时,一跃跳进河中,又顶着河水的汹涌游至对面。 上岸,温仪君还有些惊魂未定,就见邝玉唇色发白,大喘着气,却丝毫不做休息,以手作哨,吹出一声哨音。不多时,便有一匹棕黑色的马飞奔而来,正是他们提前赶下山来的藏雪。 温仪君扶着有些脱力的邝玉上马,又继续向乱葬岗奔去。 这便是邝玉的计划。 这片山野他此前来过,崖下的河对面不远有一处乱葬岗,一些家贫无以下葬,或者不知身份无亲无故的流氓死后便会被扔到那儿。 邝玉在峭壁的攀爬让他的伤口又严重破裂开来,鲜血染红了大片衣物,至乱葬岗附近,温仪君让邝玉先坐下歇一歇,后续交给她。 温仪君嘴中念叨着抱歉,在或新故或陈腐的尸堆中寻了两个看着去世不久,身形也与二人相似的男女尸体,将自己和邝玉的外衣、自己的饰品尽数换到二人身上,忍着不适披上尸首换下的外衣,又按邝玉指点寻了巨石举着对他们胸骨、头骨、脏器等进行撞击破坏以作坠崖而死的假象,最后两人拖行着尸体回到河边,抛入河中。 待温仪君在河边为两位不知名的亡人念完一段金刚经超度,邝玉眉头皱起,手搭在温仪君身上,“此处乃河流中游,待他们在下游寻到两具尸身,尸体已经被河水泡得看不出面目了,他们就会以为我们已经殉情而亡。” “走吧,他们差不多该搜寻过来了。” 温仪君点点头,携手走到马前正要上马,一边问着:“那我们现在去哪儿?”却感受身侧一股力道压来,邝玉的头正垂在自己肩上,已然是昏迷了过去。 “邝玉!”温仪君惊呼。 22. 养伤 好不容易把邝玉扶上马,温仪君骑上马,一路不知走了多久多远,终于透过远处住户家的灯火,发现了一处小村庄。 行至村庄门口,已至该休憩的时辰,家家户户都已闭了门,有的甚至都已熄了蜡烛就寝。 温仪君下马,将邝玉留在马上让马驮着他,牵着藏雪走进村庄,一路透过围栏观察着院子,寻了个看着屋子还算宽敞、院中晾有妇人衣物的人家,看屋中还燃着烛火,前去敲响了院门,“有人在吗,我们路过想借宿一晚,可否劳烦收留。” 不久,屋子里走出一个约摸不到三十岁的女子过来开了院门,旁边还跟了个七八岁的女孩儿正拿着什么零嘴在吃着。 温仪君有几分羞赧,求助道:“娘子安。不好意思冒昧打扰了,我们……夫妻二人途经洛阳,不幸路遇歹人,我夫君受伤昏迷,天色已晚,难以支撑赶到城中,见此处有人家,想来借住一晚。” 女子看了一眼身上带着脏污,头发都有些凌乱的温仪君,以及她身后马背上昏迷不醒的邝玉,迟疑少顷。 感受到温仪君投来求助目光,女子还是淡淡道:“进来吧。” “多谢娘子!” 温仪君牵着马进门,拴在院中,又将昏迷的邝玉扶下马,女子看她动作实在吃力,过去一同搀扶着,带进了客房。旁边的女童还想来掺和,被女子赶回了房间。 将邝玉扶到房中的木椅上,温仪君讪讪地又开了口:“我家郎君身上有伤,怕血迹污了娘子的床。不知娘子家中可有男子衣物可以一借?” 女子看了眼衣衫褴褛的温仪君,不一会儿便男女衣物各拿了一套过来递给她,又帮忙搭手给邝玉重新上药包扎伤口,换好衣服,温仪君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向女子低身行礼:“奴家姓温,还不知娘子怎么称呼?” “郑氏。” “郑娘子安,此次我们夫妻遇难,感谢郑娘子出手相助,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郑娘子却神色还是淡淡,道:“待醒了便早些离开吧。” 郑娘子言语的冷淡让温仪君有些无措,但还是行礼应了声,确实是自己给人家添麻烦了。 与昏迷的邝玉同榻而眠,第二日刚醒来,温仪君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男子的声音:“哟,你家里什么时候还买了匹好马?” 郑娘子带着厌恶的声音回应道:“马不是我的,别人寄放在我这儿,你别打什么主意。” “别人?不会是你又勾搭了野男人吧?” 房中的温仪君听不下去了,推开房门,见院门外正站着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冲他厉声道:“马是我的,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毁人清誉!” 男人见温仪君,瞬间眼神都看直了,好久才喃喃道:“郑箐箐,你家何时住进了个如此貌若天仙的小娘子。” 看着男人放光的眼睛与吞咽唾沫的动作,温仪君心里一阵恶心,抬起手便射出一支袖箭,堪堪从他发边擦过。 男子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嗖”的一声从自己头边掠过。 “你再盯着,下一次射的就是眼睛!” 回过头看到深扎进树干的袖箭才猛地反应过来,浑身一抖,张张嘴,看着温仪君举着的胳膊,再不敢多言一句,落荒而逃。 见他离去,温仪君才拂下衣袖,转身向郑娘子道歉:“抱歉,刚才还不知此人与你是何关系,就擅自动手了,只是我看他实在无礼……” “无碍,吓吓他也挺好,就是一个纠缠不休的泼皮无赖。”看无赖吃瘪,郑娘子却还是神色淡淡,并无喜色。 温仪君皱眉,“他常来骚扰?娘子可试过报官?” “对他这种人,报官无用,他又没犯烧杀奸抢的勾当,最多口头说几句就完事儿了。” “娘子的亲眷呢?狠狠教训他一顿,他日后当不敢再来了吧。” 这话说到了郑娘子的苦楚,眉眼压了压,“我丈夫去世了,寡妇门前是非多,不过如此。” 不欲多谈,止住了对话:“我去忙了,温娘子自便。”便打开院门出去。 见郑箐箐如此,温仪君也不好多问。 回房,邝玉仍未醒,温仪君又为他重新上药。褪去衣服,赤裸的身躯映入眼帘,但此时邝玉苍白的脸却让温仪君无暇想入非非,只一心观察着伤口。 看了药瓶里的药粉,所幸是放在了藏雪身上的包裹里得以保存,但这几日的大量使用已经所剩无几了。 思考片刻,温仪君还是决定去周围转转看有无草药可用。 从房间出来,就看到昨日被郑箐箐赶回房的女儿正在院中喂养家禽,温仪君又思及刚才郑箐箐的模样,走过去打探。 “春桃妹妹,刚才有个阿叔来找你阿娘,你知不知道他是谁呀?”昨日听郑娘子唤她春桃此名。 “你说的是王癞子吗?他是我们村里的。” “他经常来找你阿娘吗?” “他娶不到媳妇,想让我阿娘嫁给他,阿娘不愿意,他就总是来我们院子门口堵着。” “村里没人管管他吗?” 春桃摇摇头。 “为何?” 春桃歪着脑袋想了想,“王癞子好像不和村里其他人打交道,只来找我们。” 温仪君思索,听起来,那王癞子无非是见郑娘子寡居好欺负,而村中其他人大概是未被牵扯到利益,便袖手旁观了。 就听春桃又突然想到了什么,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别人家也有没有出嫁的娘子,他是不去找她们的,只来找我们。” “是我和阿娘做错了什么吗?” 温仪君呼吸滞住。 望着春桃天真又懵懂的双眼,温仪君勉强地挤出一个微笑,摸摸春桃的头,“你们没有错。别人对你做了错事,永远不要从自己身上寻缘由。春桃快快长大变强,只要变强了,就没有人敢欺负你了。” 看着春桃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虽是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但自己一个暂居的路人并不好太多插手,郑娘子也不愿自己多管闲事的模样……还是先忙邝玉的正事儿罢。 又拜托春桃:“若是屋内的郎君醒来了,劳烦你帮忙转告一声,就说温阿姊出去找草药了,很快就回来,让他乖乖在屋中等我好吗?待会儿阿姊给你带点野果回来。” 见春桃又点头答应,温仪君才带着个竹篮走出院子。 一路边走边寻着,在溪边附近采了些野生地榆,又寻至一片荒地,这种沙质土壤又有充足阳光照射的地方正适宜艾草生长,是野外较为易寻得的药物。 温仪君走在荒地草丛中,一边用手时不时拨动草丛,突然一个不知从哪儿蹿出一个人从背后一把抱住了她,还特地紧紧箍住了她的手臂。 温仪君一惊,就听对方破锣嗓子发出嘎嘎的笑声,语气荡漾:“小娘子,你可落到我手里了吧。我看现在现在你手被我拽住,还能使出什么招数来。” 来者正是王癞子。自刚才在郑箐箐院中见了温仪君,只惊鸿一瞥,就对她念念不能忘怀,只是之前忌惮她手中那稀奇古怪的箭不敢靠前,但对于这种武器,只需近身桎梏住她的手臂,便再无用武之地。 “王癞子?”温仪君还真是意外,还没等她去腾出功夫收拾他呢,他倒主动找上来了。 “哟,美人儿还去打听了我?不过应该叫王相公才对……正好此处无人,不如就让我们一起快活快活,我会让你满意的。” 王癞子口中说着下流的话,正欲伸手扒她衣服,就感觉腹间一痛——温仪君趁他稍微将注意力转至她外衣上时,手肘一个用力后击向他腹部,同时用脚跟碾向王癞子的脚趾。王癞子吃痛放开她,温仪君又立即抓过他的胳膊旋转拧如麻花绕至他背面,就听王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85211|167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子发出“啊”的一声惨叫,又被一脚踹向膝关节向前跪倒在地。 王癞子趴在地上,好不容易翻转过身来,就见温仪君已经手举袖箭将箭口对向了他的眼珠子。 “我可不是什么能够任你宰割的弱女子。”温仪君双眼盯着他,目光锐利,原本温婉的五官竟也显出几分凌厉与飒气,又是一番别样的美感。 “我不是说过,还敢来,下一次射的就是你的眼睛了。” 但此时的王癞子却再没有心思去欣赏美色,尚好的一只手连忙将双目捂住,面色惊恐着大叫:“娘子,不,女侠,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温仪君当然也并未打算真怎么伤了他,毕竟百姓间的小打小闹虽官府不会管什么,但若是真见了血,万一报官追究起来,她和邝玉现在可不是能禁得住查的人。 冷冷地晾了王癞子一会儿,温仪君才威胁道:“此次我就大发慈悲放过你,若是再出现在我面前,或是去骚扰郑娘子,我定要你好看!”又踹了他一脚:“滚吧!” 就见王癞子连忙手脚并用的爬起身灰溜溜逃走。 插曲过后,温仪君继续去寻草药,收获颇丰地回郑娘子家时,正好见邝玉走出院门来。 “你怎么出来了,春桃没告诉你我寻药去了吗?”温仪君急忙迎上去扶住他。 “说了。”邝玉脸色还明显苍白着,说话气息也有几分虚弱,却将手臂从温仪君的搀扶中抽出,改为十指相扣,一边往院中走着,“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春桃见二人走进来,连忙向温仪君告状:“温阿姊,我跟这个阿兄说了你一会儿就回来,他不听,非要出去找你。” 温仪君看看春桃又看看邝玉,瞪了邝玉一眼,佯作生气状:“阿姊知道了,都怪他不听话,病着还到处跑,待会儿阿姊教训他!” 又将答应春桃的野果子递给她。 听邝玉还在小声辩驳着:“我没有病得那么严重。” “那我也没有你想的这么弱不禁风需要你片刻不离的保护!” 回房间扶着邝玉坐下,温仪君讲起郑娘子和刚才的事,“……你是没看到,当时那王癞子被我打得落荒而逃的模样。这种泼皮无赖,就是得这么好好教训他!” 说到后面,还眉飞色舞地拿起拳头挥了挥。 “温女侠真乃武艺高超,侠肝义胆。” 看着邝玉含笑望着她的眸子,温仪君倒也不谦虚,粲然一笑,互相恭维:“那都是师父教得好!” 说完才仿若不好意思般笑着躲进邝玉怀里,感受着邝玉因笑意带起的胸膛的震动。 邝玉伸出右手揽住她的肩,待笑意平静下来,良久才道:“但是你会不会武功,并不影响我是不是想保护你。” 感受到温仪君看过来的目光,又继续道:“而且这王癞子只是山间一个普通的地痞流氓,也没多少真本事,若是遇到些会真功夫的……” 低头认真看向温仪君:“我总怕你会受一点伤害。” 温仪君思索片刻,“那你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受伤了,这样才能跟在我身边保护我。” 见邝玉不应,温仪君又皱起眉头,面作不满。 “好。”邝玉只得应答,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 温仪君话音又拐回王癞子的事:“其实我之前并不确定要不要去教训王癞子一番,是他自己赶着上来。但我担心等我们走后,他会在郑娘子身上报复回来。毕竟这里离洛阳始终是太近了,我们不可能一直呆在这儿。” 晨间注意到郑娘子并未因为王癞子被吓跑而有一丝喜意,想来也是如此考虑。 “郑娘子也不可能朝夕之间学会武功能够打跑王癞子,除非能让村里的其他人都厌恶他,一起插手管管这件事,但该如何办我也还没有头绪,你可有什么想法?” 23. 尸体 深夜,家家户户都已熄灯入眠,只见一道黑影流窜与各院落和房屋之间。 温仪君醒来时,院子外面正远远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但不是来自王癞子,而是住在郑娘子不远处的一个中年农妇。 “天杀的,我要看看是哪个没良心的偷了我们家小花!” 温仪君一惊,这是有谁家孩子丢了? 就又听农妇继续扯着她的大嗓门道:“我们家小花每天都能下一个蛋,这么好的母鸡就这么给我偷走了,这像话吗?!” 温仪君噗嗤一笑,另外又有人大喊:“我的鞋也被偷了。” 旁边有人讽了一句:“就你那臭脚穿过的鞋居然也有人要?” 说是鞋被偷了的汉子无奈:“我怎么知道贼怎么想的!” “我们家的鹅也不见了!” “还有我们家……” 在众人一阵议论纷纷中,又听丢了小花的那个农妇道:“我听到我们小花的叫声了,叫得又脆又响亮,肯定是在这个方向!” 温仪君打开房门向外看去,一群人正气势汹汹地往一个方向赶去,正是昨天从春桃那里打听来的王癞子家。 邝玉也起了身走过来,问道:“如何?” “应当是找过去了?咱们去看看?” 便携手跟在了村民们的后头。 不一会儿,众人走到王癞子家门口,透过栅栏看到王癞子家院子里正蹦跶的鸡,农妇大叫:“这不是我们家小花吗?” 又看向王癞子紧闭的屋门:“好啊,都敢偷东西偷到我们家来了!王癞子你给我滚出来!”说着同时拍打院门,干农活多年的有力大掌捶得门“咚咚”作响。 那个丢了鹅的老伯也惊呼,“还有我的鹅!” 见状,其他丢了杂物的村民,纷纷向屋内投去怀疑的目光——丢的鸡鸭都在院子里,说不定他们的东西就在王癞子屋里头。不做多想就跟着加入一起砸门的队伍。 好一会儿,睡得正沉的王癞子才终于被喧闹声吵醒,慢悠慢悠地从屋内走到院子里开了院门,“什么事啊在这儿大吵大叫的。” 又突然发现了院子里多出来的家禽,吓了一跳:“这儿怎么有鸡和鹅?” 王癞子还没反应过来,胳膊上就挨了农妇一巴掌,正是昨天被温仪君扭伤的那只手,今儿个还没恢复呢,痛得王癞子瞬间五官扭曲着发出“啊”的一声惨叫。 农妇惊讶得直盯着自己的手掌看,喃喃道:“我什么时候有这么大劲儿了?” 又想起来正事,拉着王癞子的胳膊:“臭小子都东西都偷到你孙大娘头上来了,你今天必须大伙儿个交代!” 王癞子使了劲儿从孙大娘手里挣脱,周围其他村民又拥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听不清在讲什么。 看见主人的大鹅好像也来了劲头,突然冲上去就对着王癞子一顿猛啄,王癞子又一声惨叫,然后被追着急忙躲进屋内。 跟着王癞子进屋的众人一下子就看到了屋中的各种他们被偷的物什,包括臭脚汉子的鞋,还传来村长十岁小儿子的惊呼:“这不是我阿婆的肚兜吗?上面还绣了她名字!” 王癞子连忙大叫着解释:“这不是我干的,我都不知道它们怎么出现在我屋里的!” “不是你偷的,难道还能是这些东西自己长了脚自己跑你屋里来?”听不清杂闹中是谁反驳,后面立刻跟上了赞同的声音,又要去好生收拾王癞子一顿。 在远处听着王癞子的惨叫声,温仪君与邝玉相视一笑。 “你这主意真够馊的。” 邝玉讪讪地摸摸鼻尖,“管用就行。” 温仪君眼眸弯起,挽住邝玉的手,勉为其难地同意了他的话,话中含着笑意:“我们回去吧,剩下的就交给他们自己处理。” 说说笑笑地走进春风中,一路回了院子,见郑箐箐还在忙着干活,温仪君奇怪:“好多农户家的东西都被王癞子偷了,郑娘子不去检查一番家里可曾丢了什么物件?” 郑箐箐忙着手中的活计,显然对温仪君的话没什么兴致,答:“重要和值钱的物件都在,其他丢了也就丢了。” “可是王癞子来骚扰你多时,他如今吃瘪,你不想去看看吗?” 郑箐箐看过来,迟疑着,又听温仪君道:“王癞子欺软怕硬,只敢欺负弱女子,我听春桃说王癞子向来不去招惹家里有男人的农户。各家见王癞子不来招惹,对他其他行为自然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如今他招了众人的厌恶,在村里以后事事件件都有人盯着挑刺,若是再来找你麻烦,也好寻人帮助。” 郑箐箐眼里这才慢慢生出些光亮,又突然反应过来,惊讶道:“东西是你们放到他屋里的?” 温仪君歉意一笑,又听邝玉道:“抱歉,擅自拿了你亡夫衣物,应该还在王癞子屋里。” 郑箐箐放下手中的东西去往王癞子家,待午时再回来时,已是难得的面带笑意:“今天村长娘气得晕了过去,村长发了好大的怒,说本可怜王癞子父母早逝,他天天在村里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也就罢了,如今竟是连偷鸡摸狗的事情都干上了,说要把他赶出去。” 此时温仪君正在浇花,这牡丹随着他们奔波,虽显了些颓色,但拿出来浇了水沐浴了春光,又恢复了生机勃发的模样。 温仪君听了郑箐箐的话,笑道:“若是真能顺利将他赶走,日后便不怕他再来打扰你了。” 又嗔怪地看向陪在一旁的邝玉:“叫你拿些小物什,怎么连老媪的贴身物件都拿上了!” 邝玉无辜地回望她,“这个不是我拿的。” 静默一瞬,两个娘子突然迸出笑意,“那这可就真是他自作自受了!” * 翌日早上,温仪君和邝玉收拾了东西便要离开。 郑箐箐挽留道:“看你郎君受了那么重的伤,不多歇息几日吗?” 温仪君看了邝玉一眼,实际上,要这么匆忙离开也是邝玉坚持要求的,怕有追兵找到这儿来。 “我们尚还有要事在身,实在难以久留。这两日多赖郑娘子照拂,若日后得了空闲,必定再来拜访。”又向郑娘子屈膝行了一礼。 如此,郑箐箐也不好再留,念叨了几句日后记得常来的话,又给他们塞了些干粮。 与郑箐箐告别,牵着马走出村子,温仪君问道:“那我们现在去哪儿呀?” “先离开河南府范围吧。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此前我去的最远的地方便是我外祖家所在的襄阳,只是现在也不可能去叨扰他们老人家。其他再远的,我便只在书上见过描述了,也不知实际如何。” 又思考了片刻:“要不去江南一带吧?书上都说江南是富庶水乡,听说在城中还有船呢,我去见识见识。你觉得呢?” 江南…… 邝玉表情怔了一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0735|167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见温仪君看过来,又应好:“那去扬州如何?我此前在江南一带活跃较多,在扬州尚有处住所,先去歇个脚,再做后面的打算……” 温仪君语气欢快:“好啊,正好我也想看看天下三分明月夜,它便占其二的扬州是怎样的。” 确定了方向,两人便上马纵马疾行。 没走多远,听邝玉道:“你在这儿稍微等我一下,我想起有东西落在了郑娘子家,我取了立马回来。” 温仪君疑惑,东西基本都是她收拾整理的,应该不会有遗漏才对。但既然邝玉如此说了,她也只得道:“那你快去快回。” 见温仪君点头,邝玉便立即下马即刻动身返回。 一路施展轻功回到村庄,利用遮蔽物和身法潜伏至王癞子家附近,就见王癞子正因为村里众人的驱逐,独自在家无奈地收拾着包裹。 邝玉悄无声息地接近过去,待王癞子感觉身后好像多了一道阴影想转过头,就感觉颈间一痛,被打晕过去。 不多时,只有一道人影拎着人和包袱悄无声息地从屋中离开。 待至山林一处无人,邝玉松开拽着衣领的手,王癞子“砰”一声被扔到地上,邝玉面无表情地看向还在昏迷不醒的人,蹲下,用腿压住他的身子,双手轻轻捧住他的头,像是轻柔的爱抚,又利落地猛一用力—— “咔哒”一声,王癞子嘴角溢出鲜血,就这么在无知无觉中没了性命。 随手将王癞子的尸体丢在一边,又从包裹中拿走金银细软。如此,王癞子若是运气不好,便让山间的野兽饱餐一顿,若是运气好尚有全尸被人找到,也只会道是被人劫财所杀。 驾熟就轻地做完这一切,邝玉在王癞子衣服上擦净手,表情轻松平常地起身,好像刚才杀死的只是一只鸡鸭、一头牛羊,激不起他心中一点波澜,不再多分点目光给地上一眼,转身就想要回去找温仪君—— 却看到一匹熟悉的马正在远远向这边走来,上面坐着一个容颜被自己铭刻在了心上的人。 邝玉整个人僵在原地,他也不知温仪君看到了多少,第一反应便是伸手要去藏起地上的尸体。 “邝玉?”温仪君已经叫住了他,“你不是说去找郑娘子拿落下的东西吗?” 方才她越想越觉得奇怪,于是唤藏雪带她去找邝玉,没想到却看到邝玉站在这山林中不知是在干什么,地上还有个看不清模样的东西。 她驾马走近,才发现地上的竟是王癞子,嘴角留下的鲜血在诉说着,这分明是一具尸体! *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郭府。 郭英面前摆着侍卫抬上来的两具泡得浮肿、看不清模样的尸体,大怒道:“你们一群废物,叫你们找这么多天,就给我找两具尸体回来!” 侍卫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回着话,“他们跳下悬崖后,就只在河里找到了他们,看衣着和身形,符合二人的特征。” 郭英又掀开白布,余光只刚刚触碰到担架,就连连挥手:“这么恶心的东西送到我面前干嘛!还不拉下去!” 待侍卫将尸体撤走,郭英又看向一旁脸色惨白的温鸿云,“你说要把女儿嫁给我,希望我能上书替你美言几句,结果呢?看看你的好女儿,大庭广众之下胡言乱语!跟野男人私奔,留一具尸体回来!” “砰”地一拍桌,咬牙切齿道:“你倒是说说,这事儿你是不是该好好给我个交代!” 24. 家 温仪君整个人愣住,看向地上了无生息的王癞子,以及站在旁边神色慌张的邝玉,心里有了几分猜测。 呼吸不稳,带着她说话都有些磕绊:“你,折返回来就是,为了杀他?” 邝玉站在原地,像做错了事的稚童,怕被责骂,手足无措着,只想用四肢将自己的头埋藏起来。但很显然,无处可藏他这么大的身躯。 温仪君骑在马上,只有呼吸声可闻,等了好一会儿,才听邝玉说:“我怕他这般惹是生非又与我们有怨的人,会泄漏我们行踪。”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呢?” “我怕你会不开心。”邝玉声音干涩,好像每说一个字都很艰难,“我知道你不喜欢杀人。此前在熊脊山上就是……”是指她瑟缩于他手上沾满的鲜血。 “即使是王癞子惹了你,你也只想着教训和驱赶,而非伤他性命,但是我……” 邝玉不知该如何说下去,声音停了下来,温仪君也许久未做声,他抬起头看去,女子脸颊上竟然有一条泪痕落下。 邝玉急忙走至温仪君身前,语无伦次:“我再也不会了!你别生气,别哭了……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却听温仪君说:“你不用道歉。” 邝玉心里一紧,不用道歉是什么意思? 脱口而出:“你不要我了吗?” 一下子袭来温热的体温。 回应他的是温仪君的拥抱。 温仪君下马来,抱住了他,哽咽着嗔骂:“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邝玉再次僵在原地,双手半举在空中无处安放,大睁着眼睛,面上一片迷茫。 又听她继续道:“你就这么笃定,我不会同意你的想法吗?” “从我决定和你在一起的那一刻起,我就接受你的全部了。不管过去你是锄强扶弱的大侠,还是杀人如麻的杀手,不管你是金枝玉叶的士族,还是一无所有的走卒。” “王癞子一事,我这么多年受儒学圣经的熏染,让我自然而然首先想到的是驱逐,但从万全之策的方向考虑,并不代表你的选择就是错的,毕竟在这个吃人的世界,我们首先要做的是保护自己。” “只要你说,我就会听你的声音,然后一起讨论,一起商量,得到一个大家都觉得满意的结果,这样不是更好吗?”温仪君将她的手与邝玉十指相扣,“或许,我们还可以想出更好的办法呢?” 又看向王癞子的尸体,“你只记得我对血的畏惧,但是你却忘了,毛大当家也是我亲手杀死的。我不是那种迂腐又弱小,需要你为我营造一个没有杀戮假象的世界的人。 “但是,我也希望你可以和我一起抱有对生命的敬畏,杀人,都是我们商量后不得不选的最后一条路。好吗?” 邝玉喉咙被哽咽住,说不出话来,只双手回抱着温仪君,用力将她压入自己怀里,好久才听到他沙哑着声音:“好。” “是我狭隘了……” * 与被称为第二帝都、充满庄重政治气息的洛阳不同,扬州的街巷与水道交至,四处可见水码头与乌篷船,河岸杨柳相依,此时正是酒余茶后时分,树下黄发垂髫皆怡然自乐,好一份闲情趣意。 耳畔是江南水乡的吴侬软语,眼前是市井气息浓厚的戏楼茶馆,温仪君眼中全是看到新奇玩意儿的兴奋,一边牵着邝玉的手,一边四处转头张望,“原来扬州是这样的!” 邝玉一手牵着温仪君,一手牵着马,只淡淡地“嗯”了一声,头却一直微偏着看向身旁的温仪君,眼中带着浅浅的笑意。 穿过市集主道来到一略显冷清的街巷,这一片地带多是住户,邝玉领着她来到一处门前开了门。 走进去便是一个宽敞的主院,院中栽着些花草矮木,明显是久未打理,已经长势野蛮,枝丫胡乱的伸展着。大门紧闭的主屋看着还算宽阔,一旁还有个侧院,寝居、疱屋、杂物间等就在这一片。 虽与温家这种士族的庭院相比还是差远了,但相比尼寺他们待的那个院落还是大得多。虽然装裹得简单,但也胜过不少平民人家。 温仪君有些意外:“这院子倒比我想象中大。” “我还是攒了点银钱,常逗留的地儿都或大或小置了屋子,这处是最大的……想着,总不能委屈了你。” 温仪君噗嗤一笑,扬扬眉:“小一点的屋子又何妨?我还不至于这点苦都吃不得。” 围着院子,仔细地打量了环境,温仪君心中有了计较:“这屋子你怕是许久没回来住过,四处都布满了灰尘,若仅是我们两个不知得忙活多久,待会儿去找牙人雇个麻利的丫头回来一起收拾好了。日后我们去别处了,家里也能留个人打理着。” 我们的家。 这个词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邝玉总感觉心口酥酥麻麻的,应声道:“那我先把客房收拾一下,你在屋中歇着,我出去办点事,顺便找一下集市上有没有人牙子,雇个丫鬟回来。” “你要出去办什么事?”温仪君走过去牵住邝玉的手,“不如我们一起?” 邝玉略一思忖,还是点了点头。 将马留在院子里,二人携手出门,一路走了挺远,温仪君也当是散步,顺便看看扬州风光。左转右转跟着邝玉拐进一个偏僻的小巷,泛着一股久无人居的潮湿气,墙上四处都附着青苔,其中嵌了一道有些歪歪扭扭的破烂木门。 邝玉走过去有规律地敲门,半晌,一个身着粗布麻衣,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懒洋洋地开了门出来。 “什么事啊?” 邝玉从衣襟内侧拿出一块蛇形铜块递给那男子,也不说话,男子拿着仔细瞧了瞧,又打量邝玉几眼,道:“进来吧。” 邝玉叮嘱一旁的温仪君:“那你在这儿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温仪君点头应下,邝玉与男子便消失在门口,不一会从屋中出来时,邝玉手中已经拿了两份卷轴。随着男子关上木门的“嘎吱”声响,邝玉快步走到温仪君身前,像是一会儿的分离都难舍。 温仪君好奇:“你这是拿了什么?” 邝玉将东西递过来,温仪君展开一看,上面细细地写了姓名、籍贯、体貌特征等,角落还印了公章,不由惊呼:“身份文书和过所?” 邝玉点了点头:“如今你假死逃生,当另外寻一份可以过关的身份证明,总不好次次带着你翻墙。”又冲着那小破木门扬了扬头,“他们这里可以办假的文书,其仿真程度,除非到县里档案部留存核实,寻常门吏肉眼是无法辨别的。” 又解释:“他们在多处有店,像我们这些混迹江湖身份不便见人的,就会来找这种地儿做个方便的身份。一些消息也可以找他们打听,只要有银子便好办事。” “我现在用的身份文书也是这儿来的。” 温仪君面上满是惊奇,原来这民间草莽中,还有这么多门门道道,这处“万事通”藏在这不起眼的地儿,倒颇有几分真人不露相的意味了。双手捧着文书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11681|167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近了眼前,惊叹:“这确实做得跟真的一样。” 说完,又含嗔地瞪了邝玉一眼,“我本来还在思虑着文书的问题,原来你心中早有解决之法。” “是我该早些与你说。”邝玉眉眼温顺地搭耸下来,倒把温仪君给逗笑了。 腾出手来贴过去牵着邝玉,“身份文书解决了,那我们去集市瞧瞧。” 走出小巷,看着一旁总是将目光凝在她身上的邝玉,又笑道:“别看我了,好生寻个路,该是你这个东道主带路的时候了。” 邝玉失笑:“好,我带路。”不动声色地回握住温仪君的手,手指不安分地摸索,直至互相交错变成十指相扣模样,才慢慢前行。 身旁伴着的是所爱之人,拿着的是解决后患的身份文书,前往的是热闹的集市,还有一个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的惬意院落在等待她归去。 春末的阳光已经有几分灼目,把整片街道都染成金黄,一切都是那么灿烂得闪闪发光。 身侧的人也是。 温仪君像被璀璨前路迷乱了双眼,有的话没有经过思考就脱口而出:“邝玉,我们成婚吧!” 话出口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面上有些窘迫。 自己一个女儿家主动提这个,会不会显得太不矜持了? 感受到身边人步伐一下子僵住,却迅速有一道声音轻声却肯定地回应:“好。” 温仪君诧异地看过去,把邝玉盯得耳尖发红,“你这闷嘴葫芦这次怎么答得这么快,我还以为你要扭捏半天呢。” 却见邝玉转过身来面对她,认真地看向她,整个眸子中只印得出她的身形,“那天,在温宅门口,看到你穿着嫁衣的样子,我就在想,要是和你成亲的人要是我该多好。”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所以不敢和你提及,但是这个声音已经在我心里徘徊很久,却没想到被你抢先了,我自然没得犹豫。” 是补足那句被抢先了的话:“温仪君,我想要娶你。” 与邝玉尚还紧牵的手明显能感觉到他肢体的僵硬,眼神却不躲闪,眉骨的阴影衬托得黑沉沉的眼眸格外闪亮而真挚。 明明邝玉的嘴唇偏薄,也不是水润粉嫩的颜色,却让温仪君有种想要亲上去的冲动。 而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虽然这还在街上,周围还零星有几个来往的路人,但如今的她她连翻城墙、当众逃婚这么大逆不道的事都做了,哪儿会怕这点小事。 触感是冰冰凉凉的,就像邝玉的人一样冷涩。 但是一旦真的触碰上,才发现原来他早已丢盔弃甲,只剩一片柔软。 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趁邝玉还没反应过来,温仪君已经无事发生似的挽着邝玉的胳膊,“走了,不是说去雇个丫鬟,还有,成婚的话总该布置一下宅子吧。虽然没什么能邀请的人,但该有的还是得备着。” 邝玉手摸了摸唇,后知后觉地嘴角翘起,脸上泛起格格不入的傻笑,眼里闪着光,应声“好”。 “你说我们把婚期定在哪一天呢?” “可以回家一起查查黄历。” “这次的婚服我可要自己挑,你说是纯色的青质连裳好还是再搭件红色披帛呢?” “你穿都看好。” “这话说得可真敷衍,罚你待会儿多拎东西……” 地上的影子逐渐被拉长,淹没在街巷中,只剩下女子叽叽喳喳的声音和身旁男子不厌其烦的应和在风中缠绵。 25. [锁] [此章节已锁] 四月十三,忌动土、安葬,宜祈福,宜嫁娶。 买来的丫鬟秋彤正在屋中替温仪君梳理头发,长发拢束成同心髻配以金银花叶钗,眉心贴花钿,脸颊画斜红。 温仪君对镜欣赏了一番妆容,视线突然被桌上的牡丹吸引,前几日还是含苞待放的花芽,今日竟早早地盛开了一朵。 本想唤邝玉进来瞧瞧,但于理不合,犹豫了下,将牡丹折下来插在了发髻上,也算为今日喜事添彩,花衬人更娇。 算上今日,这已经是她第三次穿上嫁衣,嫁衣配饰既不是最华贵的,礼乐仪仗也不是最盛大的,与从温家出嫁那日相比,甚至称得上简陋,但她却从未如此在内心充满着期待与喜悦。 只有在今日,她才真正是一个闺中待嫁,期盼着与心上人结两姓之好的新妇。 屋外是唢呐吹奏的喜乐,找来帮忙主婚的媒人已经在门口催促,温仪君才举着团扇遮面,在秋彤的搀扶下缓缓开门走出。透过扇面依稀可见得身着绛红色圆领婚袍的邝玉,与她身上的曳地孔雀纹青绿长裙显出几分相得益彰。 温仪君并不能真的从家里出嫁,邝玉也实非能吟诗作对的雅士,便略过了如轿辇迎亲,催妆却扇此类繁杂的流程,只由邝玉在门前撒了些铜钱以作庆意。 旁边围了几个左右的近邻,一并起哄着,温仪君来扬州的这些时日与周围的邻居混了几分熟识,大家知这是对即将成亲的年轻爱侣,也积极帮忙出了不少力。 邝玉从秋彤手中接过温仪君的手,隔着扇面也能感受到团扇背后含情的眉目,邝玉掌心温暖,还有几分过于紧张的汗意,吞了吞唾沫,喉结滚动着欲言又止半晌,温仪君当他要说些什么甜言蜜语的好话,结果还是只听他呆愣楞地说出一句“小心阶梯”。 一路行至正厅,媒人站至主位,一双新人站定,便听媒人道:“一拜。” 温仪君同邝玉面向屋外天地,鞠躬礼拜。 “二拜。” 又转身面向高堂,邝玉是为孤儿,不知父母是谁,温仪君也与温家断了瓜葛,便高堂之上只放了温仪君母亲留给她的那块玉佩以代先母。二人对着玉佩,再次鞠躬。 “三拜。” 二人对向而立,弯腰行礼。 “起。” 温仪君团扇下移,露出含笑的眼睛与邝玉对望,或是今日的满身艳红,衬托得他冷淡的五官也带着几分暖意,与初见时手持利剑漠然而视的“梁上君子”判若两人。 但无论是怎样的他,都是她已经决定要厮守一生的意中人。 秋彤又端来两瓢盛酒的匏瓜,打断了二人的对视:“请新人饮合卺酒。” 温仪君伸手接过其一,看着邝玉拿过了另一半,两人相视而笑,一饮而尽。 “合卺礼成,祝二位新人,从此同甘共苦,永结同心!” 闻言,温仪君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早不管什么笑不露齿的礼仪,随性地露出几颗洁白的牙,眼睛已经弯成了一道月牙,想伸手掏银子打赏,又才想起今时不同往日,却见邝玉已经拿出了钱袋子递到她的手中。 温仪君笑着接过,将碎银分发出去,“赏!” 媒人和秋彤接过喜钱,脸上笑容更盛,又说了几句好话,温仪君转头看向身旁的邝玉,只默默看着她,却足够让她感受到满腔的爱意,不禁喃喃念到:“生为同室亲,死为同穴尘。” 邝玉不会这些文绉绉的东西,却也知晓温仪君的心意,牵住她的手,轻声道:“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没有什么能将我们分开。” 一旁的媒人瞧着这对含情两相望的新婚夫妇,不忘为婚礼收尾:“礼成,送入洞房!” 顿时,四周贺喜声与鼓掌声不绝于耳,邻舍们给足了热情,寥寥十来人显出了几十人的阵仗,满耳尽是“百年好合”、“子孙满堂”的道贺。 温仪君听这话,脸羞红了一片。 秋彤扶着温仪君回房,按理当由邝玉在外招呼来客,温仪君待在屋中等待酒席散去,然后新郎回房却扇。但温仪君刚在床榻上坐下,便见邝玉跟着她的步子进了屋来。 “你怎的回来了?”温仪君持扇遮面,只有带着不解的声音从扇后传了出来。 “你知道我不善与人打交道的。”邝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温仪君,视线像是要穿透扇面去黏在温仪君身上,“我也不想留你一个人在屋里。” “至于他们……”邝玉勉强分了一眼给秋彤,“让秋彤去好了。” 被点名的秋彤忍不住噗嗤一笑,调侃道:“娘子和郎君感情可真是好呢,一刻都舍不得分开。” 话语间,邝玉已经走上前来,从温仪君手中接过扇子,见她在红色床纱被褥下衬托得愈发娇艳的脸庞,眼神都显得痴痴的。 “哪儿有主人家丢下客人自己走了的。”温仪君含娇地一瞪眼。 邝玉喉结滚动,却见温仪君起了身,似是准备出门去,见他站着不动,又回过头来,牵了他的手,莞尔浅笑:“走吧,一起。” * 街邻散去时,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秋彤在主厅和疱屋中收拾着喜宴残局,把春宵的独处时刻留给这二位新人。 屋内龙凤烛上红焰跳动,暖黄的烛光给房间铺上一层暖昧的氛围,温仪君已经卸去妆容净了面,在妆台前梳理着自己披散的长发,即使是铜镜中映出的模糊人像,也依然看出她神色的羞怯。 忽地,从身后伸来一双骨节分明的宽大手掌,从她手中接过了木梳,是已经沐浴归来的邝玉。身上的湿气已经被他用内力烘干,只着白色里衣,亦是解了发带,长发柔顺地披在脑后,整个人显出一种驯服的乖巧。 邝玉站在温仪君身后替她梳理着长发,温仪君想起什么,问道:“你可见今日我发髻上的牡丹了?” 邝玉手上动作不停,在脑海中回忆着,但思索了半响,也只有温仪君的一眸一笑,旁的衣服妆造如何,却没怎么在意,于是老实地回答:“……并未。都不知它竟开了。” 温仪君轻哼一声,“簪花给你看,真算是牛嚼牡丹了。” 邝玉犹豫了一下,忍不住道:“院中无牛,只有你享了这花。” “好啊,连你都学会打趣人了!” 又笑闹了几声,温仪君才抬手指了指桌角,卸去妆发后,折下的牡丹被她插在了矮花瓶中的,瓶中盛了些水,倒也勉强能保持鲜艳。 邝玉顺着手看了一眼,又无甚兴致地收回目光,继续看向温仪君如绸缎柔顺披散的长发,即使是站在身后见不得面容,也比花更吸引他,“比不得你。” 去岁在连山衔院中瞧见这花,还有几分惊艳,如今这花儿与温仪君共处一室,纵是千娇百艳,春色也全被身前人吸引走了。 邝玉难得说些好话,温仪君心中受用,嘴上却不饶人:“尽会些油嘴滑舌的。” 理顺了发,邝玉放下木梳,温仪君当他是要就寝了,却见他走至外间的置物架侧,温仪君跟过去,才发现上面不知何时挂了两把剑。 “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16227|167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 邝玉将剑取下来,在山崖时剑被折断,他又重新去寻了两把。将其中一把显得更灵巧的剑递了过来,“这是给你的,便当是,新婚贺礼。” 温仪君惊讶,她都没准备东西,没想到邝玉竟是比她还有心几分。将剑接过,拔剑而出,锋利的剑刃泛起阵阵寒芒,锐气逼人,即使是温仪君这种对剑不甚了解的,也能瞧出这是把好剑。 她也如江湖侠客般,有自己的剑了。 按捺着原地舞剑一试的冲动收剑回鞘,温仪君笑逐颜开,道:“我很喜欢!” 顿了顿,又有几分困惑:“不过,此前你不是说不建议我佩剑吗?” “因为现在的你已经有能力去驾驭你手中的剑了,如此,它便能为你锦上添花。” “那我算是出师了?能得到你这样高手的认可,我可要开始得意忘形,不知天高地厚地去到处耀武扬威了!” “你尽管去,有我为你收底。”知她是开玩笑,邝玉也眼中含笑,顺着她的话说。但既是玩笑,也是真心,有他护着,必不会让什么将她困住。 听邝玉这么捧场,温仪君忍不住笑得捧腹,言笑晏晏间,两人距离逐渐拉进,直至身躯相贴,邝玉忍不住一颤,眸色加深,接过她手中的剑,随手放到一旁,趁虚而入地将自己的手递到温仪君手中,小声道:“该歇息了。” 与邝玉交握的手猛地用力,又赶紧松开,低头应了一句“嗯”。 两人相牵着步至床前,温仪君还等着邝玉下一步动作,却见他在床边站定不动,按住羞涩看过去,才发现他虽表情不显,脸却已染得绯红,比她还显得手足无措。 温仪君心中暗笑,道:“宽衣吧。” 邝玉好似才清醒过来该做什么,颤巍巍的双手先是替温仪君脱下外袍,然后解开嫁衣的束带。红绿的嫁衣从温仪君身上落下,其下的雪白逐渐展露出来,攥着衣服的手不自觉用力,外衣被全部剥离,红色的杜兜衬得肌肤胜雪,刺得人眼眶发红。 邝玉不自觉向温仪君靠近,靠近,至鼻息交错,却又突然顿住,好像不知下一步该如何进行,温仪君无奈地撇撇嘴,也伸手向邝玉的里衣,其下是男子劲瘦紧实的身躯与线条优美起伏的肌肉,不一会儿,两人的衣物便全被扔到了床榻的一角。 温仪君面如火烧,轻声呢喃:“还要我教你吗?”邝玉才终于将手放在温仪君赤着的肩上,难为情地挤出一句“那我……冒犯了。” 这难道是块木头?谁家郎君新婚夜还说什么冒犯了的话! 温仪君实在忍不住,一下子凑上去,嘴贴上了邝玉的脸颊。 邝玉的脸是烫的。 身子也是烫的。 这一吻就像点燃了木柴的火种,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邝玉侧过头,让原本贴在自己面上的唇与自己的相贴,擒住柔软的唇瓣,先是试探着点触,又将之晗住,最后忍不住轻轻撕咬。 陌生而新奇的触感烧的邝玉的脑子混沌起来,他的手无师自通地在掌下的肌肤上抚过,又摸索道肚兜的绳结处,一拉扯,最后一块布料也离开了自己原本的岗位,将其下的果实毫无保留地奉献给采摘的人。 邝玉常年练武的手有些旧伤和茧,每到一处地方,便带起一阵站栗,这种感觉很陌生,却并不让她反感,只觉得羞怯,和难以形容的苏麻,她的手也不自觉攀上邝玉,却同时将自己更多地送向对方。 正从自己口中疯狂汲取的,离开了原本的阵地,一步步下移。 26. 暗楼来人 大军冲锋陷阵,攻城略地,为了确保战争的胜利佯作进攻,而后又撤退,趁敌人不备之时再次发起猛烈冲击,城池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进攻,厮杀,不知过了多久,待大军已经确保敌方已经毫无还手之力,才带着军备物资将城池尽数侵占填满。 温仪君被桎梏着,再也忍不住小声抽泣,心跳快得像是要冲出胸膛,指尖掐进邝玉紧绷的脊背,感觉自己像在江海上漂泊的孤舟随波起伏,只有攀着邝玉才能呼吸和生存。眼前是一片光怪陆离的世界,四处是眼花缭乱的五光十色,闪得她反而看不清旁物,只有几肤的触感是唯一确切而真实的。 两人身上已经分不清是谁的汗水,被褥也被浸湿,邝玉的动作终于停下,温仪君大口喘着气,眼眶已经通红,泛起泪意,脸上不知是痛苦还是快乐的泪水。 邝玉珍而重之地吻过她的泪珠,也不着衣,就这么将温仪君紧紧拥入怀中,爱怜地吻着她的发,温仪君心中也满是情意,伸手回抱邝玉。 室内只有极致之后的呼吸声,亲密无间地温存片刻,温仪君感觉似乎有头猛兽又从沉睡中苏醒,她一惊,邝玉已经又重新双手撑在她两侧,眼神难为情地闪烁,食髓知味的人口中却说着不客气的话:“还可以吗?” 看着邝玉渴求的眼神,温仪君终是不忍拒绝,轻点了点头,将城门打开,敌军便又重新发起一轮攻势。 夜色低垂,鸳鸯交颈,青丝交缠,又有疾风骤雨,玉暖生香,鸳鸯帐内木床嘎吱作响,与摇曳的红烛一起相伴到天明。 * 温仪君迷蒙地睁开双眼时,红烛早已燃尽不知过了多久,透过窗户闯进来的日光亮得刺眼,已经是晌午的时辰。身后是一片热源,腰上还缠着只结实有力的手臂,让她不禁回忆起昨晚这双手是如何紧擒住她忘我沉沦。 羞耻感排山倒海地袭来,令人只想寻个地方躲起来,温仪君轻轻挪动身子,顿时浑身泛起酸痛,眉头不自觉皱起,突然伸来一只手,试探地轻抚着她的眉心,似是想要把她不适抚平。 温仪君偏过头去,羊脂玉般光滑白皙的脸上又透出粉红,眼中带着羞意看了眼邝玉,没话找话地喃喃道:“你也醒了?” “嗯。”其实已经醒了许久,他日常都会早起练剑,但温柔乡实在醉人,连他都不思进取了。 见温仪君转过身来,两人目光交缠,邝玉脸上肉眼可见地浮上红色,低头躲开,半张脸藏在被子里,竟是比温仪君显得还要害羞些。 本来忆起昨夜种种,温仪君还颇有些难为情,但见邝玉这般模样,却是让她感觉自己仿佛才是个欺负了良家郎君的恶霸,心头的不自在褪去,正所谓敌退则我进,反而让人生起戏弄的心思—— “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温仪君面上是狡黠的笑意,还伸出手摸了摸邝玉的头。 邝玉的发丝与他冷硬的性子一点也不相符,又细又柔,抚上是种软乎的触感,让温仪君忍不住来回多薅了几下,突然感觉到手下的头上下晃动,然后被褥中传出一声闷闷的“好”,是在应温仪君刚才那句话。 自己分明是在调笑他小女儿般害羞的姿态,他竟然也是乖乖应了,让温仪君不由失笑,放在被中的手摸索着位置,与邝玉十指相扣,嘴里调笑:“现在知道害羞了?昨晚怎么没见得你懂得点收敛。” 话刚落,邝玉的手一下紧绷,旋即又与她相扣得更紧,低声道:“你要是不喜欢……那我以后不这样了。” 这话叫自己怎么答?难道自己还能说喜欢不成? 怎会有如此不解风情的人! 这下,温仪君话全被堵在了嗓中,纠结片刻,还是只能撒气地白了他一眼,翻身坐起,独自穿衣,不想再搭理他,余下也跟着起身的邝玉望着温仪君背对着他的身影发愣。 * 直到午膳时,温仪君都没有给邝玉好脸色,给温仪君夹菜,也只换得她娇嗔的瞪眼。直到饭后秋彤撤走了饭菜,温仪君作势要出门,邝玉才突然想起了什么,叫住她:“仪君!” 温仪君转过头来,听他道:“我有东西给你。” 昨晚不才送了剑,还有什么好宝贝藏着?温仪君好奇,见他神色认真,倒也不再拿着架子,见他伸过来的手,还是将手递了过去,由着他领着去个什么地方。 先是跟着他来到杂物间,又见邝玉从地上暗格里面抬出一个上了锁的铁制箱子,这箱子尺寸还不小,约摸能装下小半个她这般身形不算高大的成人。 这么大个箱子?还神神秘秘地放在全是杂物的房间,倒引起了温仪君的兴趣,问道:“这是什么呀?” 邝玉没说话,手上的动作已经代替了回答,从衣襟内侧拿出一把钥匙插入锁孔,箱子打开来,里面竟是足足一整箱的白银! 温仪君目瞪口呆,闪闪发光的银子简直灼得她眼睛发花——即使她从前在温家,也从未见过如此多的银钱。 不,可能甚至连百分之一的现银都未见过! 她呆呆地看了好一会儿银子,又揉了揉眼,才动作僵硬地将头转向邝玉,手中却被邝玉塞了东西,看过去,正是刚才那把开锁的钥匙。 邝玉有些歉意地说:“抱歉,我才想起来,好像一般成了亲,都该由娘子操持中馈之事,我一直独来独往,忘了这些规矩……” 温仪君兀自握了握手,感受着掌心的钥匙,是切实存在的,那么大一箱银子,够一户普通人家几辈子的花销了,邝玉竟就这么交到了自己手上? 不过,更应该奇怪的是,他怎会比书香门第、多代为官的温家还富有? “你怎么会有如今多的白银?” “我们这种拿钱买命的行当,要价向来都不便宜,能来做交易的,也多是些不差银子的。我们执行完任务的赏金,楼主会抽走一部分,剩下的便归属我们自己。”他看了眼温仪君,眼神闪烁了下,声音低了下去:“不知道你会不会介意这些钱的由来,但是我只有这些了……” 温仪君收了钥匙,牵住他的手,声音轻快:“往者不谏,来者可追。” 邝玉回握住她,又道:“我此前在多处置了屋宅,基本每处都放了些银钱,有的是现银,有的是银票,不过这处是最多的,其他的加起来大概是箱子中的一半多些。你要是有什么喜欢的、想买的,随意取了用,若是不够,我们再去别处取。” 温仪君再次倒吸一口凉气,本以为这箱中的便是全部,已经足够多了,没想到,竟然有箱中一半数额的财银!自己这如今,竟是误打误撞倒成了个腰缠万贯的娘子了? 上下打量着邝玉,“你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我都不知你竟富足至此!怎从没听你提起过?此前我本还想着,日后该去何处挣些银子回来,这下倒是省心了。” 邝玉偏了偏头:“我自己向来是够日常的吃穿住行便足够了,倒不怎么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又突然眉头皱起,迟疑道:“只是……其中有一大半我可能有些别的用处,不一定能拿回来。” 温仪君好奇:“你是要做什么?”这么大一笔银子,还不一定能拿回来,总不能是拿去做赌博那种一个不慎就倾家荡产的勾当吧? 却见邝玉面色犹豫,有些欲言又止,神色与当初瞒着身份不敢告诉自己时如出一辙,温仪君本还笑着的眉眼沉了下来,心头有些不安:“你可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邝玉听温仪君的语调没了方才的轻快,急忙道:“我……我只是不知该如何与你说。” “……你让我想想。” 温仪君想到邝玉刚才的话,试探:“可是与你刚才提到的‘楼主’有关?” 邝玉一怔,没想到温仪君如此敏锐,犹豫着点了下头,“嗯。” 他们那个杀手组织?这几日日子过得欢快,倒是忘了这茬。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26786|167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温仪君正想继续追问,突然被一道流里流气的声音打断:“瞧这院中挂着的红绸,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啊,是不是打扰到你们新婚燕尔了?”是从屋外传来陌生的男子声音,话中带了内力,传遍整个院落。 突然响起的声音把温仪君吓了一跳,邝玉连忙伸手揽住她的肩,声音带着安抚:“无事。”然后上前几步,打开了屋门。 院落中站着一个双手环抱剑,嘴角噙着人畜无害笑意的男子,修长的身形着藏青色窄袖长袍,头发不似邝玉这般随意的扎个马尾,而是规矩地以发冠束起,若非怀中的那把剑,倒更像是个文人雅士了。 看这情形,是邝玉的旧交?说来,邝玉总是独来独往,从前也未曾听他提起过他身边的人。才发现,她对邝玉的人际来往如何,竟是一无所知。 院中又传来那人赞叹的声音:“这位便是嫂嫂吧,不愧是洛阳第一美人,百闻不如一见啊。邝兄艳福不浅!” 这轻浮的话惹得温仪君眉头皱起,邝玉散发出冷意:“你再乱说话,我割了你舌头。” “啧,这还办着喜事呢,就喊打喊杀的,多没情调,也不知嫂嫂看上了你这块木头什么。” 邝玉面上寒意更盛,手扶上腰间新寻的佩剑就想动手,温仪君突然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腕,看向院中人,后知后觉问道:“你知道我?”不然如何知道她洛阳第一美人这种虚名? 这男子却不回答,反而嘴角浮现出一抹莫测的笑意,只拿些故弄玄虚的话先糊弄人:“知道的,可不止我。” 温仪君还等着他继续说下去,但他已经掐了话头,只能又看向邝玉。 邝玉听了男子的话,沉默不语,只有眉头深深锁住。 轻拽了一下邝玉的手,邝玉才突然回过神了,对上温仪君带着忧心的眼神,有些勉强地挤出笑意,轻摇了摇头,表示无碍。 又冷眼看向院中人,问:“你们听说了多少?” 男子笑意更盛,道:“我远道而来,你都不先请我坐下喝口茶水?” 邝玉站着不动,眼刀尽往他身上剐,温仪君见气氛凝滞住,还是维持着表面的和和气气,温声开了口:“是我们招待不周,还请郎君入屋内用茶。”一边伸手示意。 “还是嫂嫂懂得礼数些,不愧是大家出来的女郎,不像某些人哟……”余光又瞟了瞟邝玉。 还需从他身上得些消息,邝玉手握紧了剑柄,忍了忍,跟了上去。温仪君又示意着躲在角落旁观许久的秋彤去准备茶水端上来。 一路行至屋中,男子喝了茶,还吃了好一些邝玉给温仪君备的糕点,才笑着继续了话头:“竟是忘了给嫂嫂介绍我,我叫杨归,与这家伙……”顿了顿,哼笑一声,“来自一处。” 这意思,那便也是杀手了? 虽然看此前他与邝玉熟络的态度也有些猜测,但他这样一个总是面带笑意的人,与邝玉留在她心中的杀手形象实在是天差地别,竟也真是那样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温仪君心惊,果然不能以貌取人! 温仪君看了眼候在一旁的秋彤,道:“你先下去吧。”待人离去,又把门关上。 杨归看温仪君回了座,继续道,终于回答了邝玉此前的问题:“不止知道嫂嫂是洛阳第一美人,还知道你在东都留守的婚礼当天,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拐走了新妇,一路逃出了城,最后一对亡命鸳鸯双双殉情。” “我更知道,郭公被扫了面子,最近整日里都在大发雷霆,温少尹不得已把小女儿嫁过去做了妾赔罪,不过朝中还是有人知晓了这庄风流韵事背后牵扯的卖官鬻爵勾当,听说正在弹劾郭英呢。你们两个把这浑水搅得一团乱的罪魁祸首,倒是在这儿岁月静好了。” 又似笑非笑着:“你能骗过那些人,可骗不过我们。”眼睛紧盯着邝玉,是准备看好戏般的眼神,“你招惹朝廷中人这件事,楼主可是很生气哦。” 27. 了一段旧怨 可令杨归失望的是,邝玉并未因他的话而露出什么紧张无措的表情,不由散了笑意撇撇嘴。 邝玉对此早就有心理准备,只面色沉了沉,并不惊讶,倒是不明所以的温仪君睁大了眼,看看杨归,又看看邝玉,追问:“会如何?” 见终于有人给了点他期望的反应,杨归脸上才重新出现笑意,又是那种故弄玄虚似的微笑:“我只劝他还是早点自己去给楼主一个交代。” “如何交代?可会受罚?” 但杨归却对此再不提,三两下将剩余的糕点搜刮干净,起身笑道:“你们自便,我先行一步。我在旬阳山等你。”后一句是对邝玉说的。然后就拍拍手走人,如来时一般直接从院墙飞檐走壁地不见了身影。 等屋中只剩温仪君和邝玉两人,温仪君才发作:“你是不是该跟我说个清楚?那个楼主到底是个什么人!” 邝玉手指不自觉蜷曲,眼神虚虚望着桌面出神,直到手指抠下的桌角碎屑扎得传来刺痛,他才兀地回过神来,看了温仪君一眼又躲开,斟酌了话语一五一十交代:“他是我在的杀手组织,暗楼的领头人,我幼时便是被他捡回去,训练成杀手的。” “暗楼就是走在规则边缘的组织,楼主早有规定,江湖事江湖了,任务不接涉及朝堂中人的,我们在外也不许招惹他们,以免为暗楼招来祸端。” “暗楼与江湖情报组织多有联系,我和你的事瞒不过楼主的,对此我早有心理准备,会处理好,你不用担心。”邝玉看着随着他的话面上忧色渐浓的温仪君,没什么底气地安慰着。 温仪君怔住,听完这些话,心头涌出无数个问题,反倒叫她不知从何问起,踌躇片刻,才挑了个最要紧的问道:“楼主知道了,会罚你吗?” “我会解决的……我之前,便有离开的打算。暗楼的规矩,若是攒够白银万两,上交楼主,便可换得自由身。” 回忆了一下之前箱中的白银,具体数额不清,但一万两肯定是有的。 温仪君松一口气,若真是拿钱便能解决,事情便简单了许多,正想开口,却看邝玉向来无波无澜的脸上,仍是心事重重的模样,直觉有些不妙。 把事从头到尾在心头梳理了一遍,当初邝玉曾提过,有件“我有想做的事,但是我不确定能不能成功”、““失败会付出很大的代价”的事,是指离开暗楼吗? 说银子“有些别的用处,不一定能拿回来”,可若是要上交钱财来赎身,那是必定拿不回来的,又何来“不一定”呢? 眼中带上了怀疑,质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只需要一万两银子这么简单吗?” “自然……” 话还没说完就被温仪君打断,“你不要想着骗我!” 邝玉沉默几息,声音变得沙哑,一字一顿地,似乎说得格外艰难,“我打算杀了他。” 倏地,温仪君惊得一下子从座椅上站起。 * 七日后,毗陵郡旬阳山。 空山不见人,但闻马蹄声。 藏雪拖了辆放着铁箱的辎车,载着邝玉熟稔地穿梭在迷雾缭绕的山谷中,穿过一片荒石乱林,两侧高耸的山壁逐渐变狭收成一线,直至成为仅能容一人通过的峡道。邝玉下马将藏雪留在原地,又从辎车上搬下铁箱。 两边峦石中隐蔽着几个黑影,见有人来,一人从暗处现出身形,声音有种久不开口的砂石粗粝感:“令牌。” 邝玉将箱子放到地上,手探向衣襟内侧,顿住,怀中竟是空空如也,皱着眉头回忆东西去向,黑衣人也不动,正相互僵持,就听峡道的另一边传来一道带着内力的浑厚声音:“让他进来吧。” 闻言,黑衣人退下,又隐入层层峦石中。 穿过峡道,视线豁然开朗,一谭碧波隔断前路,石桥搭在湖面,桥的另一端,几座石堡矗立山谷中,一旁的练武场上还有一群正在对练的十来岁少年,或者说是新一批的杀手,见他归来,都好奇地张望过来。 邝玉直直走向中间最宏伟的那一座石堡门口,守门人见是他来,也不拦,将他放入堡中。 正坐屋中的人似乎已经等候他多时。年近知天命,但容貌看着不过四十岁上下,不胖不瘦的身形,普普通通的五官,眼神甚至称得上温和,似乎只是个市井中随处可见的平凡男子,但邝玉却知,这是柄藏锋的刀。 “楼主。”邝玉将怀中的箱子放到地上,双手抱拳。 楼主点点头,像是家里的平常长辈在寒暄家常:“听说你最近娶了妻?捡到你的时候还那么小一个,如今都成家了啊……怎么没把人一起带来让我见见?” 听他提起温仪君,邝玉的眉眼压得深了些,“一些家事,没想要拿来打扰你。” “但是你这家事动静闹得可不小啊。”声音听不出喜怒,却有一股渗人的味道。 “我自知在外招惹了是非,不愿牵扯楼中,愿自请离去。”又看向地上的铁箱,“箱中是一万白银,向楼主奉上,以谢多年栽培之恩。” 听到银子,楼主燃起了几分兴致,哼笑一声,手抬起一股内力打在箱子的锁头上,“砰”的声响后,箱盖被掀开,露出里面罗列整齐的白银。 楼主挑眉:“不错啊,算算年纪……”手摩挲下巴沉吟片刻,啧了一声,“……可是楼中最快凑齐这些钱的了。” “作为现在我最得力的杀手,要放你走,还真让人有些舍不得啊。” 邝玉面色一冷,就听楼主哈哈大笑几声,道:“不过你有心要走,我也不能强留不是。” 邝玉站在原地,好像并不因他的话有任何情绪起伏,还是一脸的木然,楼主有些无趣地拜拜手,“走吧走吧。” 说完,向邝玉扔出个小瓷瓶。 瓷瓶在空中划过,邝玉准确无误的一手接过。“多谢。”拿了药瓶就准备离开。 “你不吃吗?万一我拿个假药骗你呢?” “外面还有如此多的人在看着,楼主也不会用假药寒了众人的心。我自是信得过的。”话是这么说,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32230|1674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瓶在邝玉掌心滚了几转,还是被打开,里面一颗褐色药丸落入掌中,然后服下。 原地坐下打坐运功,内力在体内运转一小周天完毕,邝玉起身拱手致意,“多谢楼主解药。”然后走出石堡大门。 楼主望着邝玉逐渐远去的背影,直到人消失不见,才收了笑,脸上闪过寒意,一挥手,暗处走出个隐着身形的人。 “派人跟上。” * 身后跟着尾巴这件事,邝玉心中早有成算,也不惊动,任由他们跟着,骑上藏雪出山谷,到城中客栈住下。 等更深人静了,邝玉趁夜离开客栈,往城外走去。荒郊野岭,只有树影在张牙舞爪,一路行至城外河边,邝玉突然不见了踪迹,跟踪的几人一下子失去方向,其中一人正在观察周围,刀剑舔血的本能一下子令他寒毛竖起,正要回头,就感觉颈间一凉,再无知觉。 待其他几人反应过来时,眼前只有寒光闪过,几息之后,站着的就只剩了邝玉一人。 邝玉面无表情将几人尸体抛入河中,正要返回客栈,步子突然顿住,目光如炬,看向一处灌木丛。 见他发现,灌木从中才走出一人。杨归摇头感叹着:“你这洞察力也太敏锐了,还是躲不过你的眼睛啊。” 又可惜地看着已经看不见几人尸首的河道,“他们只是奉命来确认你的行踪,毕竟像你这种楼中一等一的高手,楼主也怕你反咬一口,你又何必下死手呢?” 邝玉见是他,懒得搭理,往城中走去,抛下一句:“记住后日的事。” 杨归追上去拦住他,“先给我看看传说中的解药?” 邝玉停下,从怀中摸出楼主给的那个小瓷瓶扔过去——白日里他假意将药丸送入口,然后藏于袖中,并未真的服下。 杨归新奇地将药丸倒在掌心,凑到眼前仔细打量,眼前带着惊叹和向往,“我都想现在就把它吃了。” “你不怕死的话可以。” “这药丸真的有你说的那么歹毒?” “难道比起崔前辈,你更愿意相信楼主?” 杨归罕见地收了笑意,沉吟片刻,道:“你此前跟我说,崔前辈告诉你,这个解药吃了,虽然确实能解我们身上的毒,但是会中另一种更隐蔽的毒,让症状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感了风寒,直到病入膏肓。我当然不是觉得他会故意骗你,但是有没有可能,只是单纯的身体差了呢……” 邝玉反驳:“我们这样的体魄,三两日的就能衰弱成那个样子?当时我去探望他的时候,他连正常的行动都乏力,更别说使用武功了。” “虽然成功凑够钱赎身的人不多,但也有那么几个,却离开暗楼之后全都再杳无音信,你不觉得奇怪吗?” 杨归沉默不语,许久之后才继续问道:“……你说的那个连山氏的神医,真的已经把你身上的毒解干净了?” 邝玉只看着他不说话,不想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杨归也回望着他,良久之后才下定决心道:“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