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边的怪事》 第四十七章 驱使鬼差 “杨旺二,”刘老叟环视一圈,目光在宁道长身上停留片刻,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敌意,“你到底想说啥?怎么还有个道士在这?” 陈家夫妇顿时面露难色,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屋内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刘老叟请放心,”我试图缓和气氛,“您尽管做事,我们不会打扰的。” “不必了,”刘老叟冷哼一声,“今天这活我不接了。”说完转身就要走。 就在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大牛突然箭步上前,拦在了门口。他那壮实的身板几乎堵住了整个门框。 就在此时,大牛从口袋里掏出一打百元大钞,在刘老叟面前晃了晃。 院子里的灯光昏暗,映照着众人的脸庞忽明忽暗。原本怒气冲天的刘老叟在见到大牛掏出的那叠钞票后,脸上的怒容如春雪消融,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他伸手接过钞票,手指微微颤抖,仿佛在数着每一张钞票的厚度。 “刘大师,善举胜过大建筑。”大牛满脸堆笑,谄媚地说道,手里还不忘又掏出一叠钞票,“这是定金,事成之后再奉上重谢。” 我冷眼旁观着这一幕,注意到刘老叟接过钱时那熟练的动作。他三两下将钞票揣进怀里,动作行云流水,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刘老叟清了清嗓子,用袖子抹了把脸,又恢复了那副道貌岸然的模样:“这事......” 他故作高深地顿了顿,“我接了。” 说完,他又板起脸来,目光阴冷地扫向宁道长:“不过那个假道士可别来捣乱,要是出了岔子,我可不负责。” 大牛连忙应承:“大师放心,我这就让他回避。” 夜色渐深,院子里的虫鸣声此起彼伏。刘老叟招呼我们搬张桌子出来,说是要用作法坛。桌子是上好的红木,沉甸甸的,散发着淡淡的檀香。 屋里,大牛帮忙搬桌子时,压低声音骂骂咧咧:“妈的,一看就是个骗子,连装都不会装,这么明显就要钱。” 我没有接话,目光落在刘老叟鼻头上的几颗红点上。师傅曾说过,这是得了不义之财的征兆。 正搬着桌子,背后突然传来杨旺二的声音:“需要帮忙吗?”声音里带着几分焦虑和期待。 我摆摆手:“不用,我们来就行。”和大牛把桌子抬到院子中央。刘老叟站在一旁,高傲地仰着头,连正眼都不瞧我们一眼,仿佛我们只是他眼中的搬运工。 院子里只有几盏灯光幽幽地亮着,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阴森。刘老叟开始布置法坛,先是点了三炷香,香烟袅袅升起,在微风中摇曳。随后又取出一个稻草人,在背后贴了张写着生辰八字的黄符。 宁道长站在远处,轻抚胡须,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这是在做全套呢,好收钱。”说完,他默默退到更远的角落。 我注意到杨旺二一家人的表情变化。杨母紧紧抓着丈夫的手,眼中含着泪光;杨旺二则是一脸严肃,时不时偷瞄法坛的方向;杨小浩躲在父母身后,怯生生地探出半个脑袋。 刘老叟摇着铃铛绕桌而行,口中念念有词。铃铛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清脆,却又透着几分诡异。突然,桌上的稻草人“腾”地站了起来,稻草制成的四肢僵硬地动作着。 大牛吓得一个激灵,一个大男人直接躲到我身后,结结巴巴地说:“这...这是真的?” 杨家三口脸色煞白,紧紧抱在一起。杨小浩已经吓得直掉眼泪,杨旺二连忙把他搂在怀里。 我站在原地,眉头紧锁。以我黄河河神的神力,竟然看不出这稻草人身上有任何魂魄附着。这种情况十分罕见,要么是有更强大的力量在遮掩,要么就是......我的思绪被打断了。 稻草人突然跳下桌子,摇摇晃晃地向杨家三口走去。它的动作机械而生硬,却莫名带着几分熟悉的感觉。走到杨家人面前,稻草人突然跪下,开始不停地磕头。 “玲玲,是你吗?”杨母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问道。她想上前,却被丈夫拉住了。 我的目光在稻草人和刘老叟之间来回扫视。刘老叟脸上带着胜券在握的笑容,但他的额头上却渗出细密的汗珠,手中的铃铛也摇得越发用力。 院子里的气氛越发诡异,连虫鸣声似乎都消失了。我注意到宁道长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他的手不自觉地摸向了腰间的桃木剑。 稻草人仍在不停地磕头,杨母已经泣不成声。这一幕看似感人,却让我心中的疑惑更深。如果杨玲玲真的魂飞魄散,那现在这个是什么?如果她没有魂飞魄散,为什么我感受不到她的魂魄? 突然,一阵阴风吹过,院子里的灯光剧烈摇晃。稻草人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过头来,直直地“看”向我的方向。那空洞的草绳编织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不该存在的光芒。 大牛在我身后小声嘀咕:“这也太邪门了......” 我按住腰间的玉佩,心中警惕。不管这是障眼法还是真有其事,事情恐怕都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突然间,远处影影绰绰又走来了几个身影。 阴风阵阵,卷起地上的枯叶,几个鬼差狰狞的面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可怖。他们气势汹汹地朝我逼近,黑气缭绕的身影拉得老长。 我不退反进,浑身气势陡然爆发。体内三味真火运转,一股灼热的气息从丹田直冲天灵盖。 “大胆!你们想要做什么?” 这一声暴喝震得空气都在颤抖,几个鬼差下意识后退了半步。我嘴角微扬,果然应了那句老话——人怕鬼三分,鬼也怕人七分。只要气势足,体内三味真火旺盛,就连这些阴间的差役也得掂量掂量。 夜色中,刘老叟那张阴翳的脸显得格外扭曲。他急不可耐地挥舞着手臂:“鬼差大人,还等什么?快抓住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第四十八章 先机道长的线索 为首的鬼差回过神来,青黑色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怒意,獠牙外露:“好胆!竟敢对抗鬼差执法,这可是重罪,今日定要你魂飞魄散!” 他话音未落,一只泛着幽光的手爪已经朝我抓来。我不慌不忙,从怀中取出那张冥府钦差的文书。金光闪烁的文书在月色下熠熠生辉,鬼差的动作顿时凝固在半空。 “噗通”一声,为首的鬼差跪倒在地,额头紧贴地面:“钦差…钦差大人,小人眼拙,还请大人恕罪!”其他几个鬼差也纷纷跪地,瑟瑟发抖。 “放他娘的狗臭屁!”刘老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你们这些蠢货,睁大眼睛看清楚,他不过是个毛头小子,怎么可能是钦差?鬼差大人,他这分明是伪造文书,快把他拿下!” 我冷笑一声,冥府的文书真假,还轮得到一个凡人来置喙?文书上的金光愈发耀眼,映得刘老叟那张脸忽明忽暗。 “还愣着做什么?”我朝鬼差们厉声喝道,“把这个欺行霸市的骗子给我拿下!” 刘老叟面如死灰,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你...你难道不知道我有一位威名远扬的兄长吗?安县的城隍爷!你敢动我,你要小心,我兄长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你可千万别触犯了他的霸道脾性。!” “正合我意。”我冷冷地看着他,“正好把你假冒城隍亲弟、诈骗百姓、污蔑钦差的罪名,一并报给你哥听听。” 几个鬼差如狼似虎地扑上去,转眼间就制住了刘老叟。他还想挣扎,却被一个鬼差一掌劈在后颈,顿时晕了过去。 看着他被鬼差押走的背影,我若有所思。他口中的城隍爷,莫非就是宋城隍?如果真是如此,这事情可就变得更加复杂了。 “小默,那个家伙竟然就这么放他走了?”大牛不知何时走到我身边,一脸疑惑地问道。 “鬼差带走了,没事。” 解决完刘老叟后,一行三人前往镇上的小旅馆。 昏黄的灯光下,我和大牛正吃着简单的晚饭。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起。我拿起来一看,是陈老。 “张默啊,”电话那头,陈老的声音略显沙哑,“最近可有空来老夫这坐坐?” “陈老身体还好吧?”我有些担心地问道。最近这段时间,总觉得陈老的声音越来越虚弱了。 “无妨,老毛病罢了。”陈老轻咳一声,“其实是阿豹发现了先机道长的线索,在一家酒店...” 我心头一紧,放下手中的筷子。这个神秘的先机道长,很可能就是当年和爷爷有过节的人。自从查到他卖给爷爷那口棺材有问题后,我就一直在追查他的下落。 “明天我就过去。”我沉声说道,“陈老您先休息,具体的事情我们见面再谈。” 放下电话,大牛端着酒杯笑问:“陈老找你,听你这么说,难道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吗?” 我摇摇头,眼神变得凝重:“是那个卖棺材的先机道长出现了。” 大牛一愣,随即也收起了笑容。他知道这个先机道长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当年爷爷就是躺在他卖的那口棺材里离开人世的,而那口棺材里究竟有什么古怪,至今都是个谜。 拍了拍大牛的肩膀,我略带无奈地摇了摇头。夜色渐浓,街道上的行人逐渐稀少,路灯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一圈圈模糊的光晕。 饭后,我给宁道长带了一份打包。 推开旅馆的门,昏黄的灯光下,宁道长正盘腿而坐,一动不动。房间内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檀香味,窗外的树影在墙上投下斑驳的痕迹。 “道长。”我轻声唤道。 他缓缓睁开眼,目光中带着一丝深邃,淡淡地瞥了我一眼:“回来了?” 我将饭菜递上前去,宁道长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开始大快朵颐。 宁道长放下筷子,目光转向窗外的夜色,“张默,对付刘老叟那事你做得不错。现在人已经关起来了,接下来就该审问了。” 房间里一时陷入沉默,我能听见自己略显急促的心跳声。刘老叟说他哥哥是城隍爷,是郑大人....这句话在我脑海中不断回响。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事情就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你在想什么?”宁道长突然转过头,目光如炬,语气也变得严厉起来,“就算真是郑大人,你只管按律判案。将来你若当了更大的官,难道遇事都要这般畏首畏尾?冥府的公道何在?” 我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良久,才低声道:“明白了。” 大牛站在一旁,目光在我和宁道长之间来回游走。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房间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气氛。 夜色渐深,城市陷入沉睡。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中不断闪过各种念头。郑大人、刘老叟、冥府的规矩......这些纷繁复杂的关系让我难以入眠。 第二天直到十点才起床,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房间。我对宁道长说要回趟县城,他只是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坐在回县城的班车上,大牛的目光一直死死盯着我。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惊疑不定,让我浑身不自在。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但我的思绪却越发混乱。 “大牛,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我终于打破了沉默。 “小默,你...你真当上冥府的官了?”大牛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 我笑了笑,试图让气氛轻松一些:“还没正式上任,算是实习吧。不用怕,我绝不会坑你的。” “这个我信,就是...太震撼了。”大牛拍着胸脯,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我肯定不会跟别人说的。” 班车在颠簸中前行,我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思绪万千。不知不觉间,我似乎已经踏入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而这个世界远比我想象的要危险得多。 回到县城,我第一时间给陈老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他爽朗的笑声,约定在他常去的茶楼见面。 第四十九章 张默之灵位 茶楼古色古香,檀木家具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见到沈运禄时,他正悠闲地品着普洱,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我内心的焦虑。 “陈老。”我开门见山地问道,“关于那件事......” 陈老放下茶杯,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么着急?李虎,带张默去酒店看看。” 坐在李虎的豪车上,我的心思却飘到了别处。沈运禄家大业大,在这座小城说一不二,为何偏偏要接近我这样一个无名小卒?那条神秘短信又是谁发的?这些问题像是一团乱麻,越理越乱。 豪车平稳地停在一座高档酒店前。李虎领着我穿过金碧辉煌的大堂,直奔监控室。房间里闪烁着数十个监控屏幕的蓝光,照得人眼花缭乱。 调出的监控录像上,一个穿着黑斗篷的人影一闪而过。画面虽然模糊,但那诡异的身影还是让我心头一紧。 “就这些吗?”我有些失望地问道。这点线索根本不足以解开任何谜团。 “你们想知道他在哪是吧?”李虎眯起眼睛,脸上浮现出一种居高临下的神色,“我们已经查到他了。” 我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难道真让这家伙找到了那个混蛋的落脚点?一想到终于有了线索,我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大牛比我更沉不住气,他豁然起身,一把抓住李虎的胳膊。“虎哥,带我们过去!”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李虎看了看手表,不紧不慢地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口。“现在就去。” 大堂里的冷气开得很足,但我却感到后背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让我很不舒服,但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离开酒店时,我习惯性地看了眼手机,下午一点整。明媚的阳光透过玻璃幕墙洒进来,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小默,快上车!”大牛已经钻进了李虎的黑色奔驰车里,冲我大声招呼。他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就在我准备跨进车门的刹那,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我低头查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屏幕上只有简单的四个字:不要过去。 这短短的四个字像一把无形的刀,瞬间刺穿了我的神经。我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目光快速扫过街道两旁的商铺、路过的行人,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拨打那个号码,电子音冷漠地提示已关机。 被人暗中窥视的感觉如同无数只蚂蚁爬过全身,我的汗毛根根竖起。街上来往的车辆和行人看起来都那么普通,可谁知道哪个角落里藏着一双窥视的眼睛? “小默!发什么呆呢?”大牛不耐烦的声音再次传来。 犹豫的时间里,我的大脑飞速运转。这条短信究竟是善意的提醒,还是有人故意想阻止我们?如果不去,可能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去了,又会不会正中对方下怀? 最终,我还是咬了咬牙,坐进了车里。背后仿佛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我,这种感觉让我浑身不自在。 大牛显然注意到了我的异常,凑过来关切地问:“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我摇摇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高楼大厦逐渐变得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老旧的居民楼。 半小时后,车停在了一处城中村。这里的建筑大都上了年头,墙皮斑驳,电线杂乱地交织在空中,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李虎从后腰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金属的寒光在阳光下闪烁。我的心猛地一沉,这家伙果然不是什么善类。看来这趟来得更危险了。 拐过几个弯,眼前豁然开朗。一栋古色古香的宅院静静矗立,青灰色的砖墙上爬满了常春藤,给这处老宅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李虎走上前,抬手敲了几下斑驳的木门。“有人吗?”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小巷中格外清晰。 等了片刻,依然无人应答。他用力一推,老旧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了。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 院子里的草木生长得很好,绿意盎然。青石板铺就的小径两旁,各种花草错落有致,显然经过精心打理。但此刻这份静谧却透着一丝诡异。 “有人吗?”大牛的喊声在院子里回荡,回应他的只有静谧。 穿过庭院,来到正屋前。李虎轻轻推开房门,扑面而来的不只是呛人的灰尘,还有一股让人心悸的阴森气息。 屋内光线昏暗,只有从破旧的窗棂透进来的一束光线。当我们的眼睛适应了昏暗后,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房间正中摆着一个灵堂,香炉里的三支香还在袅袅升烟。供桌上的贡品看起来都很新鲜,显然是刚刚摆上去不久。 李虎脸色大变,转身就往外冲。我和大牛站在原地,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震住了。 就在这时,大牛突然发出一声惊叫,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小默,你自己看!”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在那块崭新的灵位上,赫然写着“张默之灵位”。 这哪里是找人,分明是要我的命! 我们三个人仿佛被施了定身法,谁也说不出话来。香炉里的青烟袅袅上升,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诡异。突然,一阵凉风从不知名的角落吹来,香烟被吹散,在空中形成一个诡异的弧度。 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着我们。供桌上的水果泛着不自然的光泽,就连那盏长明灯的火焰也在微微跳动,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一切。这个灵堂布置得很讲究,每一样物品都摆放得恰到好处,绝不是临时搭建的。有人精心策划了这一切,就是为了等我们来。 第五十章 速来结账 汗水顺着额头缓缓滑落,我望着眼前那块刻着自己名字的灵牌,手指不自觉地微微颤抖。阴森的烛光映照下,那一笔一划的“张默”两个字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这种被当死人供奉的感觉,让我浑身上下都不太舒服。庙宇里香火缭绕,烛光摇曳,更添几分诡异。就在我伸手准备拿起那块灵牌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了刺耳的铃声。 “嘶——”我和大牛同时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大牛更是一个踉跄,差点撞到身后的供桌。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我拍了拍胸脯,接了电话。 “喂?请问是哪位?” “张默啊,你现在在哪?怎么还不回来?”电话那头传来宁道长那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又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 听到是宁道长的声音,我紧绷的神经顿时松弛了几分。这段时间遇到的种种离奇事件,虽然让我逐渐适应了这个充满诡异的世界,但在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上,我依旧像个初出茅庐的新手。相比之下,宁道长可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 “道长,我在外面遇到点邪门的事。”我将发现灵牌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几分,“您说这......” 话还没说完,就被宁道长打断了:“小事,不必太过在意。你且速速过来一趟,贫道有要事相商。” “这灵牌......” “那灵牌暂且不要理会!”宁道长罕见地提高了声调,“你立即赶来!” 挂断电话,大牛凑了过来:“是宁道长?” 我点点头,目光又落在那块灵牌上。被死人供奉这种事,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但宁道长既然说了不要理会,想必有他的道理。 “咱们走吧。”我转身就要离开。 大牛一把拉住我的胳膊:“等等,这灵牌得砸了啊!”说着就要去拿那块灵牌。 “算了。”我拦住他,“宁道长说不用管,咱们就先别动它。” 临走前,我们找了一圈,却没见到李虎的人影,只在外面看到他那辆打眼的豪车还停在那里。这家伙不会是发现了什么追出去了吧? 打车赶到柳花乡,远远就看见宁道长正坐在一家路边饭馆,大快朵颐。这老道一副悠哉游哉的样子,哪有半点刚才电话里催促的紧迫感。 “道长,到底什么要紧事?”我快步走过去,有些焦急地问道。 宁道长头也不抬,继续扒拉着碗里的饭菜:“先别急,来来来,一起吃点。”说着冲老板招呼道,“老板,添两副碗筷。” 看他这副样子,我和大牛也只好坐下。一顿饭吃完,宁道长才慢悠悠地放下碗,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这家的红烧肉确实不错,就是可惜......”他摸了摸并不存在的胡子,“贫道身上没带钱,这不找你来结账嘛。” “什么?”我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这老道居然为了找人帮他付饭钱,把我从那么远的地方叫过来! 付完账出来,我正要发作,宁道长却突然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表情:“我查到一些事,幽界的柳花乡是归夏州管的,刘老叟的哥哥应该是刘大人,不是郑大人。” 大牛这时插嘴道:“道长,刚才我们发现了张默的灵牌......” “活人被供奉,一般都会折寿过半。”宁道长轻描淡写地说道,见我脸色大变,又笑着补充,“不过张默你现在是冥府钦差,还兼着河神之职,这点阴德还承受得起。” 听他这么一说,我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些。不过这事总觉得蹊跷,究竟是谁要供奉我?又是为了什么? 我们喊上了周土地,边走边说,准备去审问刘老叟。刚到庙门口,突然传来一声严厉的呵斥,让我们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庙门大开,香火缭绕中隐约可见几个人影。宁道长眯起眼睛,伸手拦住准备冲进去的我和大牛。庙内传来的对话声断断续续,但那严厉的语气中明显带着几分怒意。 我放轻脚步,缓缓靠近。庙内的光线昏暗,只能依稀看见几个身影。其中一个人正在训斥什么,声音里充满威严。这声音......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就在我们犹豫要不要进去时,宁道长突然拉着我们躲到了庙外的一棵大树后。几乎是同时,庙内传来一阵脚步声,似乎有人往外走来。 躲在树后,我屏住呼吸。这时才注意到,宁道长的表情变得异常凝重。他到底发现了什么?难道庙里的人和刚才那个谜团有关?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响声。这本该是个平静的下午,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息。 山岚淡淡,暮色初垂,破旧的道观内飘出几缕檀香。我正准备继续询问周土地关于杨玲玲的事,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骚动。 “大人来了!”小鬼的喊声由远及近。 我抬眼望去,只见一道身影缓步而来。来者身着绣着祥云纹的黑色官袍,举手投足间尽显官威,身后跟着几个面色阴翳的小鬼。虽说是魂魄之身,但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是个不好打交道的主。 “这位大人是...”我微微皱眉。话音未落,一个尖细的声音便打断了我。 “放肆!这是夏州主薄,曹大人!见了主薄大人还不下跪!”身后的小鬼厉声呵斥。 夏州主薄?冥府官职繁多,职责各异。这主薄在品级上虽不算太高,但实际上却是实权人物。我正思索间,那小鬼又叫嚷起来。 “聋了不成?还不快跪!” 我冷冷扫了他一眼:“本官乃冥府钦差,尔等小鬼,也配在本官面前大呼小叫?”声音中带着几分威压。 小鬼被我这一呵斥,顿时噤若寒蝉。但那曹主簿却丝毫不以为意,反而露出一抹讥讽的笑。 第五十一章 周土地的叛变 “钦差大人好大的官威啊。”曹主簿慢条斯理地开口,“我已在阴司为你写下罪状,告你滥用职权、私自插手案件。” 我心头一凛。这曹主簿来意不善,显然是冲着刘老叟的案子来的。 “本官办案,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我沉声道。 就在这时,周土地连忙从旁边跑出来打圆场:“两位大人请息怒,有话好说...” “闭嘴!”曹主簿眼中寒光一闪,“区区土地,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周土地被这一喝,脸色瞬间煞白,连连后退。看来这主薄在冥府确实不是等闲之辈,否则一个小小的主薄,何以能让土地如此惧怕。 “张默。”曹主簿忽然唤我名字,语气阴冷,“识相的就把刘老叟放了。否则,有你好看。” 我嗤笑一声:“威胁本官?” “狂妄!”曹主簿勃然大怒,“来人,给我拿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钦差!” 几个小鬼闻言就要上前,突然一道身影闪到我面前。是宁道长。只见他神色从容,手中拂尘轻摇。 “曹大人这是要阻挠钦差办案?”宁道长语气悠然,“若是让冥判大人知晓...” “你敢去告?”曹主簿冷笑,但眼中已有几分忌惮。 “不如贫道现在就去禀报。”宁道长不紧不慢地说,“顺便告诉冥判大人,主薄大人为何对杨玲玲一案如此在意。莫非...是贪图杨姑娘美色,害她魂飞魄散,现在还要来阻挠查案?” 此言一出,曹主簿脸色骤变。我心中一动,这曹主簿竟真与杨玲玲案有关?难怪对刘老叟如此上心。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片刻后,曹主簿阴沉着脸:“宁道士,你不要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大人心里清楚。”宁道长不卑不亢,“若大人觉得贫道所言有误,大可去找冥判大人评理。” 曹主簿死死盯着宁道长,目光阴鸷。最后,他冷哼一声:“走着瞧!”说完带着手下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狠话在空中回荡。 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这案子远比想象的复杂,背后怕是还有更多隐情。 “道长,你是如何看出曹主簿与杨玲玲案有关的?”我转头问宁道长。 宁道长捋了捋胡须:“贫道也是猜测。不过看他方才反应,八成是真的。” 正说着,一旁的大牛忽然插嘴:“我怎么什么都看不见?能不能教我也看到鬼?” 宁道长轻笑:“简单,带片柚子叶贴在眉心上就行。” 我没理会他们的对话,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在周土地身上。作为本地土地,他必然知道些什么。 “周土地。”我开口唤道。 周土地浑身一颤:“钦...钦差大人。” “曹主簿为何对刘老叟如此维护?” 周土地支支吾吾:“这个...小的也不太清楚...” 我冷声道:“身为本地土地,这些事情你会不知道?若是不老实交代,小心我参你一本。” 周土地额头渗出冷汗:“大人明鉴!是...是刘老叟的兄长与曹主簿有些关系...” 话未说完,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骚动。有人押着刘老叟过来了。 刘老叟一见我就开始嚣张地叫嚷:“你敢审我?我告诉你,我哥会好好教训你的!” 我并没有理会他,看向了周土地。 “张大人何必为难一个小小的刘老叟?”周土地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眼神却带着几分玩味,“况且,刘大人那边一切安好,想必张大人也不用太过担心。” 堂中的烛火明明灭灭,映照在众人脸上,忽明忽暗。堂中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几个鬼差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我手指轻轻叩击着案桌,竹简发出清脆的响声。 “刘万福,”我沉声道,“若你现在坦白从宽,本官可以给你一条活路。待我查清真相,你的下场可就不只是下十八层地狱这么简单了。” “呵,”刘老叟冷笑一声,“我倒想告你一个滥用职权!无凭无据就抓人,这就是幽府办事的规矩?我要见我哥,你最好赶紧放了我。” 案桌上的狱中簿被风掀动几页,烛火剧烈摇曳。我暗自思忖,没想到周土地一句话就让这家伙有恃无恐起来。可现在确实没有确凿的证据,这让我有些进退两难。 两个鬼差站在堂下,不时偷瞄我的脸色。宁道长倒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正悠然自得地品着茶水。大牛则是一脸焦急,显然对目前的局面十分担忧。 “把他押下去。”我最终下令道。 “哈哈哈!”刘老叟被鬼差拖走时仍在放肆大笑,“你等着瞧吧!有你好看的!” “刘万福威胁冥府官员,再关他半个月。”我淡淡说道,话音未落,那刺耳的笑声便戛然而止。 牢门“砰”的一声关上,刘老叟的咒骂声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周土地向我告辞,那张笑眯眯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虽然对他暗中使绊子很是不满,但此时也只能强忍怒气,客套几句。 “张默,这案子怕是不好办啊。”宁道长放下茶盏,慢悠悠地说道。 我揉了揉太阳穴,心中烦闷难安。在冥府没有根基,想查案确实处处掣肘。就连审讯一个犯人都要被人从中作梗,这让我如何破案? 夜色渐深,值夜的更夫敲响了三更的梆子声。我站在案牍前,翻看着案卷,试图从中找出一些线索。然而,越是细看,越觉得其中疑点重重。 正当我思考要如何回应时,宁道长却开口了:“张默,贫道倒是认识一个可以帮你的人。” 他的话引起了我的注意。要知道,宁道长虽然整日笑眯眯的,但绝不是那种随意许诺的人。既然他主动提出,想必这个人确实有些来头。 “不知道长说的是...”我正要询问详情,却见宁道长摆了摆手。 “此事不急,待明日再谈。”他悠然起身。 这时我接到一个电话,是钱策贵。 在电话中他说遇到点情况,想让我们帮忙处理一下。 随后,我们驱车前往城郊,路上大牛欲言又止好几次,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小默,你说这事儿...会不会很棘手?” 我望着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色,沉吟片刻:“说不准。这种事情,见招拆招吧。” 车子驶入城郊别墅区,沿着蜿蜒的道路向上,最终停在一栋独栋别墅前。钱策贵早已在门口等候,往日的精气神全无,眼下一片青黑,显然这些天没休息好。 “钱老板。”我冲他点点头,“详细说说情况吧。” 第五十二章 赵夫人 钱策贵搓了搓手,喉结滚动了一下:“是这样的...那天去雅韵会所应酬,找了几个陪唱的姑娘。谁知道从那天开始,他就不对劲了。” “具体什么症状?”宁道长沉声问道。 “一开始只是精神恍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钱策贵声音有些发抖,“后来就开始食不下咽,整宿整宿睡不着觉。这才多久啊,整个人瘦了二十多斤,跟换了个人似的...” 我注意到钱策贵说这话时,眼神不自觉地飘向别墅二楼的某个窗户,那里隐约有道人影一闪而过。 “带去医院检查过吗?” “检查了,能查的都查了。心肝脾肺肾,全身上下扫描了好几遍,愣是查不出毛病来。”钱策贵一脸无奈,“我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想到找你们...” 推开别墅大门,一阵冷风突兀地刮过,让人心里发毛。客厅里,一个身着黑色连衣裙的年轻女人正在抹泪。她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虽然有些憔悴,但依然掩不住那份姿色。 我多看了她几眼,不为别的,只因看到她眼角那道诡异的斜纹,泛着淡淡的黑色。按照师父传授的相术,这是“煞气之相”有异象,通常预示着...不洁之事。 大牛在一旁扯了扯我的衣角,低声道:“小默,别看了。” 我瞥了他一眼,这小子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顺着楼梯上到二楼,卧室的门虚掩着。推门而入,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床上躺着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形容枯槁,眼窝深陷,皮肤蜡黄,整个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 “这位就是...”我看向钱策贵。 “对,这就是我的合作伙伴。”钱策贵叹了口气,“人就是这么一天天垮下来的。” 床上的赵老板睁开浑浊的双眼,嘴唇蠕动了几下:“我...我还有救吗?” 话音未落,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整个床都在震动。宁道长脸色骤变:“快,拿辟邪石来!” 我立即从背包里取出准备好的辟邪石,递给宁道长。只见他抓了一把按在赵老板眉心,同时口中念念有词。 片刻之后,赵老板突然呕出一口黑血,那些辟邪石瞬间变得焦黑。房间里的气温仿佛都降低了几度。 “暂时压制住了。”宁道长说着,朝我使了个眼色。 我会意,跟着他走出房间。走廊上,宁道长压低声音:“这事不简单。” “怎么说?” “那人面相本不该短命,现在却是大限将至。”宁道长眉头紧锁,“而且...今晚恐怕有变故。” “怎么了?”我下意识压低了声音。 宁道长双眼微眯,缓缓吐出四个字:“邪祟上身。” 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窜上来,我下意识搓了搓手臂。正要追问详情,宁道长却突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身后传来门轴转动的细微声响,一股若有若无的茉莉香水味随之飘入。 刚刚楼下的那个女人快步走到我们面前,素白的连衣裙衬得她肤色更加白皙。她咬着下唇,眼圈泛红:“两位,求你们救救老赵。他这辈子不容易...”说着就要跪下。 我赶忙上前一步扶住她的手臂:“您别这样,我们一定尽力。” 她的手腕纤细,触手冰凉,仿佛没有温度。我不动声色地松开手,余光瞥见宁道长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 钱策贵适时从屋里走出来,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却难掩疲惫之色:“嫂子,让保姆准备点饭菜吧,几位大师都还没用餐完。” 赵夫人点点头,转身下楼时高跟鞋叩击地面的声音格外清脆。 “张默,把窗帘拉开。”进了屋,宁道长突然开口。我立刻照做。 正值正午,刺目的阳光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床上的赵老板像被烫到一般,猛地用手遮住脸,声音急促而沙哑:“快...快拉上!好刺眼!” “张默兄弟,他怎么了?”钱策贵紧张地抓住我的胳膊,手心全是冷汗。 我轻轻挣开他的手:“现在不能拉,他身上阴郁气息太浓。”盯着缩进被子里发抖的赵老板,我心中已有了几分猜测。这种情况,绝非一朝一夕形成。 宁道长吩咐钱策贵去准备辟邪石粥,又让他找来几张镇灵符和朱砂。待人走后,房间里一时陷入诡异的寂静,只剩下赵老板急促的喘息声。 我在床边坐下,观察着他的反应:“赵老板,别怕。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人或事?” “没有...什么都没有。”他的回答太过果断,像是早已准备好的台词。 “真的没有吗?”我又问,“或者做过什么特别的梦?” 赵老板蜷缩得更紧了,被子下的身体微微发抖:“没...没有。我很好,真的很好。” 我正要继续追问,赵夫人和钱策贵一起回来说饭菜准备好了。下楼时,豪华的客厅装修让大牛眼前一亮,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水晶吊灯。 我站在窗前,目光落在了那个穿着修身连衣裙的赵夫人身上。她的一举一动都透着几分刻意的妖娆,走路时腰肢扭动得厉害。 我看着她的肚子,发现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联想到赵老板最近的异常,我心里越发确定这女人有问题。说不定,赵老板的遭遇就跟她脱不了干系。 餐桌上,宁道长慢条斯理地用着晚餐。他吃得很是满意,打了个响亮的饱嗝:“人啊,能吃饱喝足就是福气。” “道长说得太对了。”钱策贵连忙附和,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 宁道长擦了擦嘴,目光转向我:“张默,跟我上去看看。” 推开二楼房门,赵老板正躺在钱策贵的房间里。房间窗帘紧闭,透不进一丝阳光,屋内昏暗得让人心里发慌。赵老板面色惨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我刚要去拉开窗帘,赵老板突然惊叫:“别开!”他声音沙哑,带着几分惊恐。 我置若罔闻,继续往窗边走。屋里实在太暗了,连人脸都看不清楚。 “张默。”宁道长轻声唤住我,微微摇头,“算了。” 我只得悻悻地收回手。 第五十三章 “这几天,你每晚都做梦?”宁道长转向赵老板,语气平淡地问道。 赵老板的脸上突然泛起一抹不自然的红晕,喉结滚动了一下,轻轻“嗯”了一声。 “今晚,要是想做梦了就告诉我。”宁道长轻描淡写的说。 这话听着古怪,谁能提前知道自己要做梦?做梦这种事,不都是睡着了才会发生的吗?可令我意外的是,赵老板竟然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 离开时,宁道长递给我几张镇灵符:“拿着,晚上可能会派上用场呢。” 镇灵符上墨迹未干,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味。我不解其意,但还是恭敬地收下了。 下午三四点,那赵夫人回来了。她戴着大大的墨镜,步伐婀娜,手里提着几个购物袋,径直上了楼。 “小默,来打牌啊!”大牛冲我招手,“总盯着楼上看也没用。” 我想了想,确实如此,便坐下跟他们打起了斗地主。 不知不觉天色暗了下来,我突然想起乔南禾,赶紧拿出手机拨号,却提示对方已关机。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我又用大牛的手机试了一次,依旧是关机状态。 “大牛哥,你说南禾会不会出什么事?”我坐立不安。 大牛轻拍了我一下:“别瞎想,可能是手机没电了。” 话虽如此,我的心却怎么都平静不下来。夜幕笼罩了整个别墅区,赵夫人突然急匆匆地下楼:“几位大师,老赵找你们!” 我们上楼后,发现赵老板躺在床上,眼皮直打架:“道长...我,我想做梦了...” 话还没说完,他就昏睡过去。这睡得也太快了,不太正常。 “这睡得也太快了吧?”大牛也觉得奇怪。 我们又回到楼下继续打牌,但我总是忍不住往楼上张望。房间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 十一点半,楼上突然传来一阵异响。我立即冲上楼,却发现房门被反锁了。 “不好!”我大喊一声,开始用力撞门。 大牛也跟了上来,我们合力三两下就把门撞开了。 漆黑的房间里,赵老板的双脚离地,整个人被吊在顶灯上剧烈挣扎。那场景,让人毛骨悚然。 我和大牛赶紧冲上去救人。就在这时,我余光瞥见一道黑影从我们身边闪过,迅速窜出了房间。 “大牛,你照顾好钱哥!”我头也不回地追了出去。 黑影想要逃出别墅,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了回来。我暗暗点头,这一定是宁道长早就布下的禁制。 黑影转而窜入一个房间,我追到门前,里面传来赵夫人娇滴滴的声音:“谁啊?” 我心急火燎地冲向那道虚掩的房门。潮湿的空气中似乎飘荡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让人心头发闷。 “站住!你要去哪?”赵夫人突然挡在门前,双臂展开,像一堵人墙挡住我的去路。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与白天对赵老板嘘寒问暖时判若两人。 “嫂子,让张默进去看看吧。”钱策贵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大牛也跟在他身后,眼神中带着几分焦虑。 赵夫人冷笑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阴翳:“我房间有什么好看的?你们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女人住的地方,谁都能随便进出?” “有不干净的东西进了你屋里。”我沉声说道,目光紧盯着她微微颤抖的手指。房间里若有若无的阴气让我心里更加笃定。 “呵,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赵夫人嘴角勾起一抹讥讽,“我天天打扫,比你们谁家都干净。”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我注意到她说话时不自觉地将手护在小腹前,这个细节让我心中一动。屋内的阴气似乎也在这一刻变得更加浓郁。 经过一番拉扯后,赵夫人突然松开了挡在门前的手:“行啊,既然你们这么想看,那就进去吧,爱看就看个够!”她的语气中带着说不出的怨毒。 “张默老弟,快进去看看!”钱策贵在身后急切地催促。 但我的注意力却完全被赵夫人那微微隆起的腹部吸引。结合之前察觉到的种种异常,一个可怕的猜测在心头成型。 “算了,不用进去了。”我扭头进了客厅,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客厅里,宁道长仍在沙发上打着小呼噜,对周遭发生的一切浑然不觉。我在他旁边坐下,脑中飞快地梳理着线索。 赵夫人寸步不离地跟了过来,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嘲讽:“怎么?刚才不是说看到什么了吗?现在又不进去了?” 我抬起头,直视着她的眼睛:“你知道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会要你的命吗?” 此话一出,整个房间瞬间安静得可怕。钱策贵和大牛脸色大变,赵夫人的表情也在一瞬间凝固。 “你...你以为你是B超啊?还能看出我怀没怀孕?”赵夫人强装镇定,但颤抖的声音出卖了她的慌乱。 她转向钱策贵,语气中带着责备:“策贵,我早就说过,别随便找些装神弄鬼的人来害你哥。这种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能有什么真本事?” 我懒得理会她的污蔑,直截了当地说:“这根本不是赵老板的孩子。” “你血口喷人!”赵夫人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瞬间暴怒,“给我滚出去!现在就滚!” 吵闹声终于惊醒了宁道长,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嗯?办完了吗?那走吧。” 临走前,我回头看了赵夫人一眼:“你最近是不是总觉得腰酸背痛,浑身无力?这些症状会越来越严重。等这个不干净的东西把你的阳气吸干,就是你的死期。” 赵夫人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她的手不自觉地抚上小腹,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钱策贵追出来连连道歉:“张老弟,真是对不住,这事...” 宁道长却像是来了兴致:“走,请你们吃夜宵。” 我们在路边摊坐下,烧烤的香气驱散了些许夜的寒意。宁道长要了几串羊肉,大快朵颐起来。我却心不在焉,总觉得今晚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第五十四章 周土地的把柄 钱策贵低声问道:“张老弟,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嫂子她...” 我没有立即回答,因为在路灯的阴影处,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昨天见过的鬼差鬼头。 “你们先等等。”我起身向那个方向走去。 鬼头见我过来,恭敬地行了一礼:“张大人。” “叫我小默就好。”我摆摆手。 “规矩不能乱。”鬼头笑着说,同时从袖中掏出一份泛黄的文件,“您托我查柳花乡周镇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 我接过文件,借着路灯的光线快速浏览起来。每看一行,我的眉头就皱得更紧。原来这一切都不是偶然,而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局。 远处传来宁道长的笑声,还有烧烤摊上此起彼伏的说话声。但在这个时刻,这些声音都变得那么遥远。 鬼头站在阴影中,静静地等待着我看完文件。 我把文件收进怀里,向鬼头道了声谢。夜色渐深,远处传来几声犬吠,寒风吹过,带着几分阴森。 鬼头微微躬身,脸上浮现出谄媚的笑容:“大人客气了,这都是小的应该做的。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先告退了。” 我本想摸出几张死人钱酬谢他,却发现身上空空如也。这段时间为了调查周土地的事,确实花费不小。 “改日再好好谢你。”我略带歉意地说道。 鬼头连忙摆手,那张青灰色的脸上堆满笑容:“大人言重了,能为您效劳是小的的荣幸。”话音未落,他的身影便如同一缕轻烟般消散在夜风中。 我找了个僻静处,迫不及待地翻开手中的文件。纸张已经泛黄,边角甚至有些破损,但字迹依然清晰可见。借着昏暗的路灯,我仔细研读起来。 原来这位周土地在柳花乡已经当差百年有余,竟是刘大人一手提拔的人。难怪他会突然倒戈相向,帮着刘老叟。这其中的渊源,总算解开了我心中的一个疑惑。 继续往下看,我的眉头越皱越紧。这土地爷表面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背地里却是黑心透顶。他不仅大肆收受贿赂,更令人发指的是,竟然帮助恶鬼洗白身份,让它们得以顺利转世投胎。 一阵冷风吹过,我不由打了个寒战。作为基层管理者,冥界巡察虽小,但权柄却不容小觑。每个亡魂到了幽界,都要先经他之手登记造册。因冥府亡魂众多,若事事都要细查,实在力不从心。正因如此,冥界巡察的初步判定,往往就决定了亡魂的去向。 一个被判为恶的魂魄,下了冥府后多半要入黑狱惩戒。但若是土地爷在登记时动些手脚,却能让它顺利投胎为人。这等于是开了一个巨大的后门,让那些本该受到惩罚的恶鬼逃脱了制裁。 我继续翻看文件,每一页都记载着令人触目惊心的内容。周土地不仅帮助恶鬼逃脱惩罚,还借机敛财。那些想要洗白身份的恶鬼,无不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有的是祭品,有的是幽界。 “看来这冥府律令也不是铁板一块啊。”我自言自语道,心中五味杂陈。 将文件仔细收好,我转身朝烧烤摊走去。远远望去,大牛正趴在桌上,额头上直冒冷汗,眼睛上还贴着两片柚子叶。看他那副模样,想必是被刚才的场景吓得不轻。 “大牛,你这是怎么了?”我走近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牛浑身一颤,慌忙取下柚子叶,声音都在发抖:“小默...你刚刚是在和那位说话吗?” 我看了眼还在场的钱策贵,赶紧使了个眼色:“你喝醉了吧?” 大牛立刻会意,强装镇定道:“是...是我喝多了。” “大牛兄弟,你明明滴酒未沾,怎么会醉?”钱策贵一脸狐疑地问道。 大牛尴尬地笑了笑,挠着后脑勺不再作声。酒桌上的气氛顿时有些尴尬,只听见烧烤架上滋滋作响的声音。 我观察着钱策贵的表情,看他似乎并未察觉异常,这才稍稍放心。毕竟普通人看不见鬼差,刚才的一幕在他眼中,大概只是我在自言自语罢了。 夜色渐深,路边的梧桐树在风中摇曳,投下斑驳的影子。远处传来几声犬吠,更添几分诡异。我端起酒杯,借着微醺掩饰内心的波澜。 这份文件揭露的内容,远比我想象的要严重得多。周土地不仅仅是一个贪污受贿的小官,他的所作所为已经严重破坏了阴阳两界的秩序。那些本该受到惩罚的恶鬼,经他之手全都逃脱了制裁,这对阳间的普通百姓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风吹过烧烤摊的油烟,带来一阵呛人的气味。我看着大牛那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不禁有些感慨。在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普通人看不见的黑暗面,而我却不得不去直面这些。 钱策贵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但我的心思早已不在这里。接下来该如何处理这件事?直接举报?还是先暗中调查更多证据?种种念头在脑海中盘旋,却找不到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 回到钱策贵家,突然收到乔南禾寄来的信,我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明明有手机,她为什么要写信? 信中,乔南禾说要去找她的族人。 这句话像一把利剑,狠狠刺入我的心口。窗外阳光正好,却让我感到一丝寒意。手中的信纸被我捏得发皱,上面娟秀的字迹透着决绝。 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直到风吹乱了我的衣角,才回过神来。屋内微尘浮动,空气中还留着她淡淡的发香,可人却已经离开了。 “张默老弟?”钱策贵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站在这发什么呆?” 我抬头看向他,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没什么,有点累了。” “看你脸色不太好。”钱策贵走进来,关切地打量着我,“是不是弟妹那边出什么事了?” 我将信纸折好放入口袋,摇了摇头:“南禾回老家了,说是要去找族人。” “这样啊...”钱策贵欲言又止,“要不要我帮你打听打听?” 第五十五章 鬼胎 “不用了。”我拍了拍胸脯,“既然是她的选择,我尊重就好。”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我们在师傅的主持下已经有了关系,可一切都还没来得及确认,她就这样走了。 “南禾回老家探亲了。”我对大牛说道,语气平静得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大牛挠了挠头:“不过怎么连手机都没带?现在谁出门不带手机啊?”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探亲好,一个人在家也挺无聊的。” 看着他憨厚的笑容,我没有说话。如果真是去探亲,为什么要留下这样一封信?为什么要把手机留下?种种疑问在心头盘旋。 上了钱策贵的车,他就开始活跃气氛:“张默老弟,大牛兄弟,晚上去雅韵会所玩玩?那边新来了几个姑娘,水灵得很......” “好啊好啊!”大牛立刻来了兴致,眼睛都亮了。 我瞥了他一眼:“钱老板你带大牛去吧,我没时间。” “需要我帮忙吗?”钱策贵转头问道,神色认真。 我摇头拒绝。现在的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这时,钱策贵的手机突然响起。 “是赵夫人媳妇打来的。”他看了眼号码说。 我坐在沙发上,望向一旁的宁道长:“道长,该去柳花乡了。” “今天不去。”宁道长摇头,指了指钱策贵,“这边的事还没完。” 老实说,我对赵老板家的事并不想管。就那赵夫人的态度,出事都是活该。但既然宁道长开口了,我也不好推辞。 宁道长仿佛看出我的心思,轻拍了我一下:“张默,有些事冥冥中自有定数,不必太过着急。” “张默老弟,赵老板媳妇出事了!”钱策贵挂完电话,脸色凝重地说。 “意料之中。”我淡淡道。早在上次见面时,我就察觉到她身上的异常。 “要去看看吗?” 我沉默片刻,点头同意,便和宁道长跟着钱策贵赶往赵家,一路上谁都没说话,车内气氛凝重。 到了赵家,保姆战战兢兢地开门领我们进去。还未到房间,就听见里面传来痛苦的呻吟声,断断续续,令人心悸。 推门而入,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呛得人直想咳嗽。赵夫人躺在床上,脸上涂满了化妆品,但依然掩盖不住她萎靡的精神状态。 “大师救我,我肚子好疼......”她看到我们,虚弱地说道。 宁道长站在一旁捋着胡须,目光深邃。我知道他已经看出了问题所在。 “我问你,这孩子不是赵老板的吧?”我开门见山地问道。 赵夫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你怀的孩子,是鬼胎。”我直接说出了真相。 此话一出,屋里的人脸色都变了。大牛更是被吓得后退几步,结结巴巴地问:“小默,你说什么?鬼胎?” “没错,鬼胎会不断吸食她的精气,等精气耗尽就是她丧命之时。” “救我,大师救救我!”赵夫人疼得在床上直打滚,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说吧,昨晚那道黑影在哪能找到?找到她,你才有救。”我冷声道。 赵夫人犹豫不决,眼中闪过挣扎之色。 “快说,我还有别的事要办。”我转身就要走。 “等等!”赵夫人突然跪到我面前,“大师,能不能不告诉老赵?” “放心,你们的破事我没兴趣管。”我淡淡地说。实际上,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乔南禾的事,根本无心管这些。 赵夫人这才放下心来,偷偷看了眼钱策贵。 钱策贵会意:“嫂子你放心,我只是为赵老板担心。这事就在这屋里,不会传出去。” 得到保证后,赵夫人终于开口讲述起来。她的声音颤抖,眼中噙着泪水,讲述着那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叫李琛,是在醉梦酒吧结识的。”她的声音轻如蚊蚋,“那天我因为一些事情心情不好,去喝酒...” 我注意到她停顿时喉咙轻微的抽动,仿佛在与某种情绪对抗。 “李琛很善解人意,声音也特别好听。”赵夫人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他坐在吧台边,主动和我搭讪。我们聊得很投机,他说起自己的故事,我也不知不觉敞开了心扉。” 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时钟滴答的声响。 “后来...后来喝多了,我们就...”赵夫人的声音哽咽了,她深吸一口气,“等我第二天醒来,已经在酒店了。” 钱策贵坐在一旁,脸色阴晴不定。我能看出他在强忍着情绪。 “本该到此为止的。”赵夫人苦笑,“可他总是能找到机会联系我,发些温柔的短信,说些体贴的话,我...我也鬼迷心窍地和他见了几次面。” “直到差点被老赵撞见。”她的声音颤抖,“那天李琛来家里找我,老赵提前回来了。我吓坏了,把李琛藏在衣柜里。” 窗外传来几声犬吠,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我想断了这段关系,可李琛却说...”赵夫人咬着嘴唇,“他说有办法让老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把人带到盛世雅韵会所就行。” “所以那天...”钱策贵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对不起。”赵夫人垂下头,“我让你带老赵去唱歌,是有私心的。” 钱策贵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嫂子,你太不够意思了!赵哥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能...” 我伸手按住钱策贵的肩膀:“李琛现在在盛世雅韵会所?” “应该能找到他。”赵夫人抬起头,眼中含泪,“他皮肤很白,五官立体,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认出来。” “走吧,钱老板。”我起身准备离开。 钱策贵点点头,脸上阴云密布。我转向一直沉默的宁道长:“这里就麻烦宁道长了。” “少废话,赶紧去。”宁道长不耐烦地摆摆手。 上了车,钱策贵的手搭在方向盘上,迟迟没有发动。“张默,这鬼胎...” 大牛直接打断:“钱老板,都说是鬼胎了,还能是人生的不成?” 第五十六章 捉拿李琛 “放心,有我在。”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受到他肌肉的紧绷。 等我们到盛世雅韵会所时,天已经完全黑了。霓虹灯在夜色中格外耀眼,照得门口的台阶五彩斑斓。 前台的服务员是个年轻女孩,听我们打听李琛,露出为难的表情:“李哥从昨天就请假了,说是家里有事。” 我对钱策贵使了个眼色,掏出几张钞票。服务员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去:“李哥住在老城区的祥瑞苑,701室。” 祥瑞苑年久失修,楼道里的声控灯也坏了。我们摸黑爬到七楼,站在701门前。破旧的防盗门上贴着几张褪色的福字。 “砰砰砰!”我用力敲门。 钱策贵躲在我身后,呼吸急促。汗水顺着他的太阳穴滑下。 我能感受到门内浓重的阴气,像一团看不见的黑雾在门缝中渗透。“他在里面。” 从口袋里掏出宁道长给的镇灵符,分给大牛和钱策贵各一张。“你们砸门,我去看着。他一定会跳楼逃跑。”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一道黑影从楼上跃下。月光下,我看清了李琛的样子。他确实如赵夫人所说,皮肤白皙,五官深邃,只是此刻面目扭曲,哪还有半分风度翩翩的样子。 我立刻将镇灵符贴上去,却没想到他居然能强行撕掉,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这家伙的道行比想象中深。 就在我准备掏出钦差文书时,李琛突然暴起发难。他的速度快得惊人,一瞬间就扑到我身上,双手狠狠扼住我的咽喉。 “多管闲事的东西!”他咆哮着,腥臭的气息喷在我脸上。 我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开始发黑。文书也在挣扎中掉在地上。空气仿佛凝固了,耳边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李琛的力量大得惊人,我的挣扎在他面前显得那么无力。这一刻,我知道今晚必须拼命了。 黑暗在眼前蔓延,意识开始模糊。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大牛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张默!” 这一声呼喊像是给了我力量,我猛地扭头,用尽全身力气挣扎。但李琛的手就像铁箍一样,纹丝不动。 我的手掌下意识摸向口袋,触碰到了那熟悉的质感。黄河河神文书就在那里,冰凉的触感让我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这是我最后的依仗,也是制服李琛的关键。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破旧的厂房里,四周的铁架子在月光下投下层层叠叠的阴影,像是无数只魔爪在墙上舞动。 李琛狞笑着向我逼近:“张默,你真以为凭那张破纸就能制服我?”他的声音沙哑刺耳,“多少人都是这么想的,最后都变成了我的盘中餐。” 我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手心已经沁出了冷汗。这家伙确实不好对付,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阴气比普通的恶鬼要强得多。但我不能退缩,想到那个被他害得怀上鬼胎的赵夫人,更加坚定了必须除掉他的决心。 “你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今天就该结束了。”我紧握着文书,目光紧盯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李琛仰头大笑:“结束?对,是该结束了。”他突然暴起,如同一道黑影般向我扑来,“结束你的小命!” 千钧一发之际,我猛地一个侧身,同时右手抽出文书。那一瞬间,仿佛时间都变慢了。我能清楚地看到李琛扭曲的面容从我眼前掠过,能感受到他带起的阴风刮得我脸颊生疼。 文书拍在了他的后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该死!”李琛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在水泥地面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我不敢大意,快步追上去。展开的文书散发出淡淡的黄光,像是月光凝结成的丝线,缠绕在李琛身上。他挣扎着想要逃跑,却被那些光芒死死缠住,最终连同那些不甘的怒吼一起,被吸入文书之中。 一切安静下来,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息声回荡在空旧厂房里。这一战比想象中还要惊险,我靠在墙上,感觉双腿都在发软。 “小默,搞定没?”大牛的声音从楼上传来,他探出半个脑袋,小心翼翼地往下张望。 “都结束了,下来吧。”我朝上面喊道,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 大牛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来,脸上写满了兴奋:“厉害啊小默!刚才那一下我都看傻了,要不是你提前告诉我躲起来,我差点就冲出去帮忙了。” 钱策贵也跟着下来,一脸敬佩地说:“张默老弟今天让我大开眼界了。以前只道你年轻,没想到这身本事如此了得。” “别高兴得太早。”我打断了他们的恭维,“现在是深夜,这地方不宜久留,立马回家。” 回程的路上,我闭目养神,回想着刚才的搏斗。为了抓这个恶魂,我差点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李琛的实力远超预期,如果不是提前做了充分准备,恐怕今晚就要阴阳两隔了。 车子停在赵老板的别墅前,宁道长正坐在客厅里品茶。看到我们回来,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我身上。 钱策贵像个孩子似的,迫不及待地凑上前去:“道长,您是没看到,张默老弟几下就制服了那恶鬼!那身手,那气魄,简直神了!” “钱老板,别说了。”我赶紧阻止他继续夸张的描述。 宁道长放下茶杯,开门见山地问:“张默,恶鬼呢?” 我从口袋里掏出文书:“在这。” 宁道长接过文书看了看,叮嘱道:“保管好,别让它跑了。这种级别的恶鬼要是逃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她情况如何?”我问起楼上那个赵夫人的状况。自从发现她怀上鬼胎,我们就把她安置在这里,由宁道长施法压制。 宁道长眉头紧锁:“不容乐观。鬼胎已经成形,再拖下去会危及性命。必须尽快引产,今晚子时最为合适。”他看着我,“你来做我的助手。” “好。”我点点头。虽然已经疲惫不堪,但这种事刻不容缓。 我们走进房间,赵夫人正躺在床上,汗如雨下,身子不住颤抖。见到我们进来,她勉强打起精神:“大师......” 第五十七章 解决鬼胎 “是李琛。”我说,“抓到他了,就是害你的那个恶鬼。” “救救我......”她突然失声痛哭,“我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了......” 宁道长立刻开始布置,在门窗四周贴满镇灵符。符纸上的朱砂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将整个房间笼罩在一层若有若无的光晕中。 “去弄碗公鸡血来。”宁道长一边布置一边吩咐我。 我一时愣住了:“这深更半夜的,上哪找公鸡?” 宁道长转身瞪了我一眼:“耽误不得,快去!子时一到,错过时机就麻烦了。” 看着赵夫人痛苦的样子,我不再犹豫,转身冲出房间。这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得想办法弄到公鸡血。 别墅区附近有几户农家,平时养了不少家禽。我开着车在黑暗中摸索,终于找到一户还亮着灯的人家。 敲开门后,看到一个老大爷。我也不废话,直接掏出一叠钱:“大爷,急用,能否卖我一只公鸡?” 老大爷看了看钱,又看了看我:“这大晚上的......” “真的很急,救命要紧。”我又加了几张钞票。 最终,我抱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公鸡回到别墅。宁道长见状,立即开始准备引产仪式。 房间里弥漫着檀香的气息,镇灵符在烛光下轻轻摇曳。赵夫人的痛苦更加剧烈了,她死死抓住床单,浑身都在颤抖。 子时将至,一切准备就绪。宁道长站在床前,手持降魔杖,开始念诵咒语。我按照他的指示,将公鸡血洒在特定的位置。 随着咒语声越来越急促,房间里的气温骤然下降。烛火剧烈晃动,仿佛有无形的风在肆虐。赵夫人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弓起身子,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 “抓住她!”宁道长一声令下,我立即要上前按住赵夫人的肩膀。 一股阴寒的气息从赵夫人腹部涌出,在空中凝结成一团黑雾。 宁道长大喝一声“镇”。 手中降魔杖猛地劈下,黑雾瞬间四散,化作点点磷火消散在空气中。 宁道长那声暴喝惊得我一个激灵,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夜色中,他的身影笔直如松,手中掐诀的动作干净利落,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几步冲到他身边,心跳如擂鼓。 我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宁道长的手,只见他握着瓷碗的手指微微发颤。这个细节让我心里咯噔一声,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在我认识宁道长的这段时间里,还从未见过他如此凝重的表情。看来这次遇到的东西,远比我们想象的要棘手得多。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瞬间,宁道长已经出手了。他的动作快若闪电,瓷碗直接扣在了女人的天灵盖上。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那声音尖锐得仿佛能刺穿耳膜。我下意识地捂住耳朵,却依然能感受到那声音中蕴含的痛苦与不甘。 女人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漆黑,那种黑不是普通的黑色,而是一种发亮的、令人心悸的黑。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张脸上竟有东西在不断蠕动,就像是有无数条虫子在皮肤下爬行。 宁道长的表情依然凝重,他缓缓提起瓷碗,一缕乌黑的气息从女人头顶升腾而起。那黑气在空中盘旋片刻,最终被吸入碗中。 “道长,这就完了?”我还心有余悸地问道,目光不住地在女人和瓷碗之间来回扫视。 宁道长捋了捋胡须,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差不多,不过这小鬼还得处理妥当,免得留下后患。” 他将瓷碗递给我,我如获珍宝般紧紧抱住。那碗看似普通,却能感受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震动,仿佛里面关着什么想要挣脱的东西。 就在宁道长准备开门的瞬间,“砰”的一声巨响,门外传来一阵混乱的动静。大牛和钱策贵狼狈地摔在地上,看起来像是刚才一直在门外偷听。 “你俩这是......”我看着他们的狼狈样,有些哭笑不得。 大牛率先爬起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抓住那东西了?” 我点点头,向他示意了下手中的碗。 “嫂子没事吧?”钱策贵拍了拍身上的土,关切地问道。他的额头上还渗着冷汗,显然刚才的场面把他吓得不轻。 “应该没事了。”我说着,目光却不自觉地瞥向宁道长,想从他的表情中寻找确认。 “那赵老板怎么办?”钱策贵又问,语气中带着担忧。 宁道长开口,声音依旧沉稳:“等会把小鬼炼成药汤给他喝下去就行。” “还能这样?”大牛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心里也是惊讶不已。这些年跟着宁道长见识了不少事,但还是第一次听说可以把鬼魂炼成药汤。 宁道长已经开始布置后续工作,他的声音不疾不徐:“用镇灵符封住瓷碗,埋入土中。每日上香,自然能将小鬼炼化成黑水。” 我连忙按照他的吩咐,在院子里挖了个坑。夜色中,那个坑显得格外深邃。将碗放进去时,我总觉得里面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呜咽声。 钱策贵不停地道谢,脸上的表情终于轻松了些。大牛却不客气地提醒:“该给的报酬可不能少。” 处理完这件事,我转向宁道长:“李琛这恶鬼,要不要直接移交冥府?” “不必,交给周土地便可。”宁道长的回答简短而果断。 我心领神会,在他的帮助下,将李琛转入钦差文书中。这种程序性的工作已经做过很多次,但每次处理时还是不免有些紧张。 夜色渐深,躺在钱策贵家的客房里,我却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房间里很安静,能听见隔壁大牛的鼾声。 脑海中不断浮现乔南禾的身影。她那天是怎么了?为什么连手机都不带就离开了?种种疑问像是困在迷宫中找不到出口。 这些想法在脑子里盘旋,直到疲惫渐渐占据上风,我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睡梦中似乎做了很多梦,醒来时已经快中午了。 “小默,你可算醒了。”大牛推门进来,脸上带着调侃的笑意。 宁道长在外面催促着要赶往柳花乡。那语气虽然平静,但我知道这事不能再拖了。 可钱策贵的妻子媚媚却执意要留我们吃饭。她说着已经准备了一桌子菜,香味飘进房间,让人难以拒绝。 第五十八章 弹劾 就在这时,钱策贵带来了十万块钱的报酬。我让大牛保管,打算等会分给宁道长大部分。 但道长却摆手拒绝:“贫道只需管饱即可。”他的态度坚决,不留一丝商量的余地。 饭桌上,钱策贵热情地说要以后多多关照,让我直接叫他钱哥。菜香四溢,氛围融洽,仿佛昨晚那诡异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只是我的心里始终放不下乔南禾。吃饭时,目光不时飘向窗外,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是否安好。这种感觉就像是心里缺了一块,怎么都填不上。 “大牛兄弟,下午又要干大事去了吧?”钱策贵一边说着,一边搓着手,眼中闪烁着难以掩饰的兴奋光芒。 “那可不......”大牛刚开口,我便立即咳嗽两声,用眼神暗示他慎言。接触到我的目光,大牛顿时反应过来,赶紧改口道:“也就是去柳花乡转转,没什么特别的。” 钱策贵却不依不饶,一把搂住大牛的肩膀,压低声音道:“别糊弄我,带上兄弟我呗?咱们哥几个这么熟了,还藏着掖着干嘛?” “钱哥,你那生意......”大牛显得有些为难,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 “切,我这当老板的还用整天盯着?要那些员工干嘛?再说了,这段时间跟着你们,我才发现人生的真谛!”钱策贵一脸陶醉地说着,仿佛已经看到了无数精彩冒险在等待着他。 我看着钱策贵那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心中暗自叹气。冥府的事情本就错综复杂,若是让活人掺和进来,只怕会横生枝节。正当我思索着如何婉拒时,宁道长的声音忽然响起。 “去就去吧,正好顺路。”老道士捋了捋胡须,目光深邃地看了我一眼。 我心中一惊,不明白宁道长为何会同意。但既然他都发话了,我也只能点头应允。 车子行驶在蜿蜒的山路上,钱策贵依旧兴致勃勃地说个不停:“说真的,跟着你们比做生意有意思多了。那些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跟你们经历的这些相比,简直无聊透顶!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乐趣?”我冷笑一声,“小命都可能丢了的事也叫乐趣?” “有你们罩着,我怕什么!”钱策贵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再说了,人这一辈子,总得干点刺激的事情。整天算计着赚钱,那叫活着吗?” “那是,有我大牛在,保证让你玩个够!”大牛立刻附和道,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我看了眼后视镜中宁道长的表情,却发现老道士正闭目养神,也不知道是真睡还是假寐。 两点左右,我们抵达柳花乡。这是一个依山傍水的小镇,远远望去,层层叠叠的房屋掩映在绿树之中,颇有几分世外桃源的韵味。 在旅馆放下行李后,我们出去转了转。宁道长站在一处制高点,目光扫过整个小镇的地形。 “两山夹一河,这是难得的风水宝地。”老道士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难怪这地方会出人才。” 钱策贵赶紧接话:“宁道长果然内行,这柳花乡确实出过不少名人。听说陈老就是本地人,据说他家祖上就住在那条老街上。” 宁道长捋了捋胡须,脸上浮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却并未多说什么。 太阳渐渐西斜,我们来到土地庙。庙宇并不大,但香火倒是不错,门前的香炉里插满了香火,缭绕的青烟在暮色中飘散。 周土地笑眯眯地迎了上来:“钦差大人。” 看着他这副阴奉阳违的嘴脸,我心中一阵厌恶。他脸上的笑容看似恭敬,眼底却闪烁着不易察觉的轻蔑。我本想直接戳穿他的把戏,但想到宁道长的嘱托,还是强压下这个冲动。 “本官抓获一恶鬼,你先代为收押,择日送往冥府。”我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遵命,下官这就办。”周土地微微躬身,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 看着周土地三两下就制服了还在挣扎的李琛,我不禁暗自佩服他的手段。这家伙看似和气,实则深藏不露,难怪能在这个位置上待这么久。 正要离开时,他又叫住了我。“钦差大人,小的有句话......” “说。” “您一直扣押刘老叟,怕是不太妥当。”周土地的语气依旧恭敬,但话里的意思却带着威胁的意味,“主薄已经去冥府告您了,再不放人,恐怕......” 他说得没错,没有确凿证据,我确实不好一直扣着刘万福。这一点让我感到十分恼火,但又无可奈何。 “让小鬼放了刘老叟吧。”我咬着牙说道。 “钦差大人果然明事理。”周土地的话里明显带着几分讥讽。 我强忍着怒气,转身离开。夜幕降临,旅馆的房间里,我坐在窗前,不断梳理着案件的线索。 公鸡打鸣的线索没有突破,姓刘的那条线索也不够充分,杨玲玲那边更是已经断了希望。现在唯一可能突破的,就是从周土地身上入手。 但周土地这个人深不可测,稍有不慎就可能打草惊蛇。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把李琛收押,若是他动了手脚,事情就更难办了。 我着急地挠了挠头,看向正在打坐的宁道长。 “不急,再等等。”老道士的声音平静如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咱们得给他足够的时间露出马脚。” 深夜,等大牛和钱策贵都睡熟后,宁道长突然轻拍了我一下:“跟贫道去趟冥府。” 穿过阴阳交界处,来到鬼门关。我立刻向迎上来的鬼头询问周土地近期送来的魂魄情况。 很快,我们来到停魂所。当看到李琛竟然被判定为好鬼时,我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没想到周土地如此胆大,我刚走就敢贪赃枉法。正当我准备立即返回处理这件事时,一个鬼差急匆匆地跑来。 “大人,不好了!冥府刚收到弹劾您的奏章,说您滥用职权,无故扣押刘老叟,现在总判大人要召见您......” 我心头一紧,看来更大的麻烦正在向我袭来。宁道长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轻声说道:“该来的总会来,我们去见总判大人吧。” 第五十九章 秘密的人证 我倚在墙边,手里把玩着一枚铜钱,目光落在那个被秘密关了整整三天的家伙身上。 “大人,您看这周镇......”旁边的小鬼欲言又止。 “是该此人出场的时候了,带他走。” 小鬼连连点头哈腰,谄媚的笑容在他那张灰白的脸上显得格外突兀:“大人英明,小的这就把人提出来。” 牢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周镇被押了出来。在这锁魄阁里,他那股子凶悍劲儿早就被磨没了。原本不可一世的眼神此刻黯淡无光,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他踉跄着被小鬼推搡着向前走,脸上的表情麻木而呆滞。 我沉默地看着这一幕。三天前,这家伙还在柳花乡横行霸道,欺压百姓。现在倒是老实了,不知道是真心悔过,还是在打什么主意。 “走吧,去见见周土地。”我转身向外走去,身后传来脚步声和铁链碰撞的声响。 锁魄阁外的小路上,积水反射着天边最后一丝暮光。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远处隐约传来冥官们的吆喝声。我正要带人前往周土地那里对质,却看到前方一队阴吏来势汹汹地朝这边走来。 为首的是个身着绿袍的冥府官员,腰间挂着精致的冥判笔。他冷着脸,目光如刀般扫过来:“谁是张默?” 鬼头立刻挺身而出,怒气冲冲地道:“放肆!怎敢直呼大人名讳?” 那绿袍官员冷哼一声,从袖中掏出一道文书:“哼,什么大人?已经被人举报非法拘禁活人,跟我们走一趟接受调查。” 我看着对方趾高气扬的模样,心里冷笑。这是有备而来啊。周土地那边果然按捺不住了,这么快就摆了这么一出戏。 “别冲动。”我拦下要上前的鬼头,低声道,“看管好周镇,我去去就回。” 跟着阴吏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穿过阴暗潮湿的街巷,终于到了夏州城隍庙。庙宇高大威严,门前香火缭绕。抬头望去,果然看到几张熟面孔——刘老叟、周土地,还有总判大人。正中高座的应该就是夏州城隍,跟刘老叟确实有几分相像。 “大胆犯官,见到总判大人还不下跪!”两旁阴吏高声呵斥。 我注意到宁道长被挡在外面,看来这群人是铁了心要把事情做绝。有意思,真有意思。 大殿内檀香袅袅,香烟缭绕中众人神色各异。刘老叟一脸阴沉,周土地则笑意盈盈,总判大人维持着一贯的冷漠。 “我有什么罪过呢?”我站在殿中,不卑不亢地问道。 主薄翻开案卷,冷笑道:“张默,你非法拘禁刘老叟,还仗势索贿,这两项罪名足够你下油锅了。” 我目光落在周土地身上。这老狐狸,脸上挂着胜券在握的笑容,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本官何时向你索贿了?” 周土地上前一步,对城隍躬身行礼:“回禀大人,张默初到柳花乡那天,就向小的要好处。说是若不交出一百两银子,就要......” “住口!”我冷声打断,“证据呢?” 周土地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正在收集,很快就能呈上。” 看着眼前这一出狗仗人势的好戏,我心里冷笑。想玩是吧?那就陪你们玩到底。 “大人明鉴,”我转向城隍,“此事恐怕还要从头说起。三日前,柳花乡发生一起命案,死者是本地富户王志强员外的独子。按理说,这等人命案子应该由人间捕快查办。可是,王家却突然撤回报案,案子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结了。” 殿内气氛骤然一紧。我继续道:“本官接到密报,说此案另有隐情。调查发现,此案竟牵扯到了冥府官员,所以我在来之前已经通知了冥判大人了。” “张默,你……”刘老叟突然站出来,“张默,你不要血口喷人!” 我看向他,目光如刀:“刘老叟,你为何如此激动?难道此案与你有关?” 刘老叟脸色铁青,正要说话,城隍抬手制止了他他脸色非常不悦:“张默,你可有证据?” “证据就在周镇身上。”我直视城隍的双眼,“请允许我把人带来对质。” 殿内一时寂静。片刻后,城隍只能微微点头:“传。” 等待周镇被带来的时间里,我注意到周土地和刘老叟交换了一个眼神。有趣,看来这两个老狐狸还真是穿一条裤子。 就在这时,一个人从大门进入。正是冥判大人了。 众人纷纷起身打招呼。 冥判大人挥了挥手:“你们继续,我只是来看看。”说罢便在一盘坐了下来。 很快,周镇被带到殿内。他一进来就瘫软在地,瑟瑟发抖。 “周镇,”我缓缓开口,“把那天晚上的事,原原本本地说出来。” 周镇抬起头,目光在刘老叟和周土地之间游移。我看出他的犹豫,冷声道:“想好再说,绝对没有一句谎言,你知道后果。” “大人,都是周土地指使我做的!他答应只要按他说的做,就能让我转世投胎!”周镇跪在地上,苍白的脸上满是惊恐,身体不住地颤抖着。他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殿内气氛凝重,无数道目光落在周镇身上。他就像是暴风雨中的一片落叶,在这些目光的重压下显得愈发渺小。 “你闭嘴!”周土地厉声喝止,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眼中闪烁着慌乱和愤怒。指尖不自觉地掐进肉里,试图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 我看着这一幕,嘴角不由浮现一抹讥讽的笑意。大堂内昏暗的光线在地上投下长长的阴影,几支蜡烛的火苗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将众人的表情映照得忽明忽暗。 “周土地,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好辩解的?”我缓步上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周土地的心上。阴森的气息在大堂内弥漫,让人不寒而栗。 周土地额头的汗珠越来越多,他的眼神开始游移不定。突然,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转向刘城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刘大人救我!”他的声音里带着哀求和绝望,双手不停地在地上磕头,发出“咚咚”的闷响。 第六十章 审讯周土地 刘城隍站在那里,身形挺拔,神情威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周土地,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你犯下如此重罪,本官也救不了你。来人,把他押下去!” 几个小鬼闻言正要上前,我却伸手拦住了他们。转身对着一旁的冥判大人拱手,声音沉稳有力:“大人,周土地还需我亲自审问,让我先带走如何?” 冥判大人端坐在上首,威严的目光在我和周土地身上扫过。片刻后,他微微颔首:“准。” 鬼头立刻会意,上前押解周土地。另有阴吏将周镇带走处置。大堂内的气氛稍稍缓和,却依然笼罩着一层看不见的阴霾。 就在这时,刘老叟突然站了出来。他的脸上带着愤怒,指着我高声喊道:“你这是公报私仇!”声音在大堂内回荡。 我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本官怀疑你与杨玲玲一案有关,难道不能审问几日?”顿了顿,又补充道,“更何况,查明你无罪后,我不是已经放了你?” 刘老叟被我这番话噎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只能低声咕哝了一句“是”。 不远处的刘城隍脸色阴沉,眉头紧锁。我向冥判大人解释道:“下官办案,一直遵循冥府冥府律令,绝无逾矩之处。” 冥判大人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好,本官信你。刘大人还有何话说?” 刘城隍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随即挤出一丝笑容:“既是误会,下官向张大人赔个不是。” 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必了,管好你弟弟便是。” 近在咫尺的距离,我清楚地看到刘城隍眼中闪过的狠厉。这个眼神,更加坚定了我对他的怀疑。阴暗的大堂内,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离开刘城隍府衙时,宁道长已经在外面等候。他的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对事情的发展了如指掌。我让鬼头押着周土地,一行人返回人间。 夜色已深,四周寂静无声。我们在土地庙前停下脚步,冷风吹过,带来阵阵寒意。庙前的香炉中,几缕青烟袅袅升起,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诡异。 周土地被押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最好坦白从宽。” 我冷笑一声:“熔池地狱和割舌地狱,你想去哪个?”话音未落,周土地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大人饶命!小的该说的都说了啊!”他几乎是哭喊着说道,身体不住地颤抖。 我的目光如刀般锐利:“我问的是杨玲玲的案子。” 周土地愣了片刻,眼神闪烁:“这个...小的不知...” “你还敢包庇!”我怒喝一声,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刺耳,“现在招供还能戴罪立功,否则后果自负!” “小的真不知...”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那就送你去熔池地狱!” “别别别!小的说!”周土地慌忙改口,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杨玲玲出事前一天,和刘老叟见过面...” 这个供词印证了我的猜测。刘氏兄弟,一个在冥府作恶,一个在人间为祸,当真是狼狈为奸。阴暗的角落里,似乎有什么更大的秘密正在等待揭晓。 “还有什么?”我继续追问。 “没...没了...”周土地的声音带着颤抖。 我眯起眼睛:“那你为何要提前告诉刘老叟我们要开棺?” 周土地的脸色瞬间大变,额头的冷汗更甚:“这个...其实您来当钦差的消息,我和刘老叟都提前知道了。那天开棺前,是我派小鬼通知了他...” 周土地浑身颤抖,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的冷汗不断渗出。他站在我面前,双腿微微打着颤,眼神闪烁不定,似乎在极力克制着内心的恐惧。 “大、大人......”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我承认,当时确实是我告诉了刘老叟。那日你们开棺验尸时出现的问题......”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住了口,仿佛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额头上的汗珠更加密集,顺着脸颊滑落。 我冷冷地注视着他,眼神中带着凌厉的锋芒。刘老叟,这件事情十有八九就是他在背后搞的鬼。这条线索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见周土地闭口不言,我冷笑一声:“继续说下去。” “小的真的不知道其他事情了,关于杨玲玲的案子......”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细若蚊蝇。 我的目光如刀般扫过去,周土地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他的身子不住地发抖,双手紧紧抓着地面,指节发白。 “大人,现在我们有了人证,是不是可以直接抓捕刘老叟了?”鬼头在一旁忍不住开口道,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我微微摇头,目光依旧停留在周土地身上:“只凭人证还不够,他们完全可以说我们串通诬告。必须要找到确凿的物证。” 思索片刻后,我直接将周土地的魂魄收入冥府文书。这个重要的证人,暂时还不能让他到处乱跑。 宁道长站在一旁,捋着花白的胡须,眼中闪过一丝智慧的光芒:“有些事情,既然发生过一次,就一定会发生第二次。这是人性的弱点。”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琢磨着这句话。杨玲玲生得极美,面若桃花,眉目如画。他们对她下手,必定是有特殊的原因。那张倾城的面容背后,或许隐藏着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杀人的动机,不外乎是贪财好色、嫉恨报复、矛盾冲突这几种。结合杨玲玲的情况,究竟是哪一种? 第二天被大牛叫醒时,我整个人还处在一种恍惚的状态。昨夜的疲惫感依旧萦绕在身。 “小默,昨晚睡得真舒坦啊,你怎么这么蔫?”大牛的大嗓门在耳边炸响。 我没有理会他的调侃,直接叫上宁道长和钱策贵去吃早餐。清晨的街道上已经开始热闹起来,各种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在街边的一家面馆里,几个食客的交谈引起了我的注意。 “你们听说了吗?袁家村又死人了,是个女大学生。听说死状很是古怪,尸体旁边还有只妖猫......” “该不会和陈家沟那个案子有什么关系吧?都说是妖猫索命......” 我眉头紧皱,碗里的面条顿时失去了味道。短时间内连续死了两个女性,这绝不是简单的巧合。而且死者的特征太过相似,都是年轻貌美的女子。 “宁道长,我们得去袁家村看看。”我放下筷子,起身说道。 第六十一章 袁家村疑云 赶到袁家村时,案发现场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村民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一个黑胖警官正在大声驱散围观的群众:“都散了吧,这起案件确实很普通,不过细节我也无法透露。毕竟,作为一名小说家,我要保护自己的创作灵感。别整天传什么妖猫索命的谣言。” 看到他要离开,我快步上前拦住:“警官,这案子恐怕没那么简单。” “哦?”他转过身,上下打量着我,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善,“你知道些什么?”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死者身上应该没有明显的伤口,法医也查不出具体的死因吧?” 黑胖子的脸色骤然一变,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你跟我去趟派出所。” 我心里暗叫不好,这是被当成嫌疑人了。 黑胖子很快就把我押到了警局。 我静静地坐在审讯室里,看着镶嵌在墙壁上的一块老旧时钟,分针正缓慢地向前爬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让人感到些许窒息。 审讯桌对面的黑胖警察神情严肃,眼神中透露着不耐烦。他不断用手指敲打着桌面,发出令人烦躁的节奏。 “说,周婉婉是不是你杀的?”黑胖警察突然提高了嗓门,试图给我制造压力。 我摇了摇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警察同志,这案子真的跟我没关系。我知道现在的情况对我很不利,但是......” “少废话!”黑胖子猛地一拍桌子,茶杯里的水都跟着晃动起来,“现场发现的脚印和你的鞋码一模一样,死者身上还有你的指纹,这么明显的证据你还想狡辩?” 窗外飘来一阵凉风,吹得我后背有些发冷。这件案子确实处处都指向我,但我心里非常清楚,事情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您要是不信,大可以去仔细查验尸体。”我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等您掌握了真凭实据,我要是真有问题,绝不推脱。” 黑胖子冷哼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盯着我:“好,你给我等着!”说完便摔门而去。 审讯室里又恢复了寂静,只有墙上时钟滴答作响。我看了看表,已经快到十二点了。这一上午的审讯让我身心俱疲,但更多的是对案情的担忧。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钱策贵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脸上写满了焦急:“张老弟,没受委屈吧?” 我苦笑着摇摇头:“还好。” 钱策贵绕着我转了好几圈,仔细打量着我的状况。他正要说话,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也跟着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干练的便装,瓜子脸配上精致的五官,给人一种既专业又不失温度的感觉。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双充满洞察力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我从没见过像你们这样的人。?”黑胖子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语气不善地问道。 女子从包里掏出证件,动作流畅而优雅:“县局派来的,这个案子现在由我们接手调查,你们派出所负责配合。” 黑胖子的态度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原来是向警官啊!您放心,我们一定全力配合。”说着又指了指我,“这就是我们抓到的嫌疑人。” 向警官微微点头,示意黑胖子先出去。钱策贵笑着轻拍了我一下:“老弟别担心,向晴警官是我特意请来的,她在破案方面很有一套,一定能还你清白。” “你也出去。”向警官淡淡地说道。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审讯室里只剩下我和向警官面对面而坐。她的目光如同X光一般扫描着我,我能感觉到她不是一般的警察。 “有什么想说的吗?”她开口问道,声音出人意料的柔和。 我拍了拍胸脯:“警官,这事说来可能有点匪夷所思......” “没关系,说说看。” “说实话,周婉婉的死......”我停顿了一下,“不是人为的。” 向警官的眼神闪过一丝兴趣:“继续。” “是鬼干的。”我直视着她的眼睛,观察她的反应。 出乎意料的是,向警官并没有表现出不信任或嘲讽,反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之前也遇到过类似的邪门案子,这方面的事,我不是完全不信。” “那如果您愿意相信我,这个案子我可以帮您破。” 她沉默了片刻:“说说你的想法。” 我正要开口,突然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从窗外飘过。向警官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不自觉地裹了裹外套。 “这事得从头说起。”我调整了一下坐姿,“三天前,我到柳花乡来是为了......”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灯突然闪烁了几下。向警官警觉地环顾四周,而我则感受到那股阴冷的气息越来越强烈。 审讯很快结束了。出门后,黑胖子急切地想知道结果。 “不是他,他是清白的。”向警官说这话时,目光若有所思地看着远方。 钱策贵一把搂住我的肩膀:“我就说吧!向警官出马,一定能还你清白!” 临走前,我和向警官约定保持联系。她坚持要参与调查,我考虑到案情的特殊性,也就同意了。 回到旅馆,大牛立刻扑了过来。这个傻小子,明明年纪不小了,还像个孩子似的。宁道长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 “道长,”我直接问道,“周婉婉的魂魄应该还在吧?” “贫道已经查过她的生辰八字了。”宁道长捋了捋胡须,“情况不太简单。” 向晴对我身边这些人很是好奇,我简单介绍了一下。她虽然没说什么,但眼神中明显带着探究。 吃过晚饭,我借口外出,实际是去了趟冥府。鬼头告诉我,周婉婉的魂魄确实没有来过,而且柳花乡的土地爷最近也不知去向。这两件事凑在一起,让我心里越发不安。 晚上九点,我们一行人来到周婉婉家。院子里正在烧纸,死者的父母蹲在一旁低声啜泣。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纸钱味道,混合着哀伤的气息。 我仔细观察四周的阴气流向,却始终没有发现魂魄的踪迹。正在疑惑间,周婉婉的父母缓步走了过来。 宁道长抢在向晴开口之前,主动上前一步:“贫道见府上有人过世,我也想为你们做点什么,帮助你们摆脱这种处境。” 向晴站在一旁,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眼前的状况。夜色中,袁家院子里的香火青烟缭绕,仿佛在诉说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第六十二章 招魂周婉婉 夕阳西沉,村头的老槐树投下斑驳的影子。周家院门大开,几个邻居神色凝重地站在院子里窃窃私语。 “快请进,道长。”周婉婉的父母跌跌撞撞地迎了上来,眼眶通红。母亲手中还攥着一条沾满泪水的手帕,指节泛白。 “我女儿死得好惨啊!”母亲声音哽咽,身子微微发抖,“那天回来时还活蹦乱跳的,怎么一晚上的功夫就......”说着,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宁道长缓步走进院子,一身道袍微微作响。他的目光在院子里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我的身上。我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心里泛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可有令爱生前穿过的鞋子?”宁道长声音平静,仿佛只是在询问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有有有!”父亲如获至宝,连忙转身对妻子喊道,“快去拿婉婉的鞋子来。” 母亲抹了把眼泪,踉踉跄跄地进了屋。不一会儿,便捧着一双粉色运动鞋出来了。那鞋子看起来很新,鞋带还整整齐齐地系着蝴蝶结。 我站在院子角落,看着宁道长接过鞋子,在临时搭建的火盆前摆弄。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过来。”宁道长突然开口,嗓音低沉。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火盆里的火焰跳动着,发出噼啪的响声。宁道长掏出一张镇灵符,手指在上面快速地画着什么。 “你的生辰八字?”他头也不抬地问道。 我报了自己的生辰八字,心里却在想着别的事。昨天晚上的场景不断在脑海中闪回:周婉婉倒在血泊中的样子,她睁大的双眼里还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 宁道长的动作很快,已经将那张画满符文的镇灵符贴在了鞋底。符纸刚一贴上去,就仿佛和鞋底融为一体。 “穿上。”宁道长的语气不容置疑。 我看着那双明显小了一号的运动鞋,犹豫道:“可是......” “少废话!”宁道长眉头一皱,“时间就是生命,耽误不得。” 我只得脱下了自己的鞋子,勉强把脚塞进那双粉色运动鞋里。鞋子确实小了,脚趾被挤得生疼。就在这时,宁道长突然从袖中掏出一个摄魂铙,在我眼前晃动了起来。 摄魂铙发出清脆的声响,我的意识突然变得恍惚。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走去,但意识却异常清醒。这是周婉婉生前穿过的鞋子,或许能循着她残留的气息找到她的魂魄。 大牛紧跟在我身后,不时回头看看宁道长。村里的房屋逐渐稀疏,月光透过树梢洒在泥土路上,影影绰绰。 走了约莫一刻钟,我们来到了村子边上的小河旁。河水在月光下泛着银光,岸边的芦苇随风摆动,发出沙沙的响声。 突然,一阵剧烈的灼烧感从脚底传来,仿佛踩在了滚烫的炭火上。我惊呼一声,连忙蹦了出来,光着脚站在泥地上。脚底火辣辣的疼,让我不由自主地龇牙咧嘴。 “道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看着自己发红的脚底,心里有些发慌。 宁道长若有所思地捋了捋胡须,目光深邃:“她不愿见你啊。” 这句话让我心里一沉。周婉婉为什么不愿见我?难道她真的怨恨我吗?各种念头在脑海中翻腾,却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就在这时,大牛突然指着远处大喊:“小默,那边有只妖猫!” 我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黑影闪电般窜过,转眼就消失在了夜色中。大牛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该不会真是妖猫在作怪吧?” “不可能。”我摇了摇头,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没有十足的把握。转向宁道长问道,“还有别的办法找到周婉婉吗?” 宁道长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有是有,不过风险不小。而且...”他顿了顿,目光在四周扫视,“她既然不敢见你,怕是还有别人在找她的魂魄。” 这个发现让我心头一紧。如果真有其他人在找周婉婉的魂魄,那情况就复杂了。我不由得想起了那天晚上看到的诡异场景,会不会和这些都有关联? 河边的风突然变得阴冷,芦苇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大牛打了个寒战,下意识地往我这边靠了靠。 “道长,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强压下心中的不安,问道。 宁道长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些古怪的法器,有铜钱、降魔杖,还有一些写满符文的黄纸。 “且随我来。”宁道长拿出一枚铜钱,在手中摩挲着,“既然按常理寻不到,那就只能用非常之法了。” 只见宁道长将黄纸点燃,拿着法器在大牛身边绕了几圈,嘴里念念有词,忽然转身,将降魔杵指向大牛,大喝到:“定!” 大牛的面容骤然凝固,身躯如木雕般僵直,双目涣散。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山风呜咽,树影婆娑。远处传来几声不知名鸟类的啼叫,更添几分阴森。我站在一旁,密切观察着眼前的情况,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大牛兄弟!大牛兄弟!”钱策贵一把抓住大牛的肩膀,使劲摇晃。他那张平日里总是笑嘻嘻的脸上此刻布满担忧,“你到底怎么了?” 四周的气温骤降,阴风呼啸而至,枯黄的落叶在地上打着旋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若有若无。我仔细打量着周围的变化,心中已有所准备。 果然,一缕青色的魂魄从远处飘来。那魂魄看上去纤弱单薄,散发着淡淡的青光,在暗夜中格外醒目。它在半空中盘旋了几圈,最后径直没入大牛的体内。 “成了。”我低声说道,目光紧盯着大牛。 第六十三章 周婉婉的哭诉 大牛的身躯猛地一颤,像是触电般抖动了几下。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突然涌出泪水,顺着粗犷的脸颊滚落。下一刻,从这个两米高的壮汉喉咙里,竟传出了细弱的抽泣声。 这反差极大的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钱策贵张大了嘴,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拍了拍胸脯,上前一步:“周婉婉,你的死很不寻常,我知道你心中有许多冤屈。只要你说出真相,我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 附身在大牛身上的周婉婉依旧在抽泣。她用大牛粗壮的手臂擦拭着眼泪,这动作配上大牛的体型,显得异常违和。她低垂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浑身散发着无助和悲伤的气息。 向晴原本站在后面,这时也跟着向前走了一步。她穿着便装,但举手投足间依然带着警察的气势:“我是中央纪委的,我向你保证,只要你配合我们,一定会将真凶绳之以法。” “不,不行的......”周婉婉摇着头,声音中带着绝望,“他很厉害,就连冥官都不敢招惹他。你们快走吧,不能让你们卷进这事......” 我凝视着她,直接开门见山:“是刘城隍害了你,对吗?” 大牛的身体猛地一震,周婉婉的声音变得颤抖起来:“你、你怎么知道?” 我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从怀中掏出了冥府文书。羊皮纸泛着淡淡的金光,上面的朱字散发着威严的气息。 周婉婉一见到文书,立刻跪倒在地。她用大牛的身体做出一个极为标准的叩拜姿势:“还请大人为小女子做主!这些日子我在幽界受尽折磨,终于等到您了!” “不必多礼,起来说话。”我示意她起身,“把经过仔细说说。” 周婉婉颤抖着站起来,开始讲述:“那是我暑假回家的时候。连续几天,我都在做同一个噩梦。梦里有个男人,穿着官服,说要我死后做他的城隍夫人......” 她的话还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树影晃动间,一队身穿黑色官服的阴吏鱼贯而入,为首的正是总判大人。他们行动迅速,眨眼间就将我们团团围住。 “大胆恶鬼,竟敢附身活人!”总判大人厉声喝道,他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来人,将她拿下!” 我冷笑一声,趁着阴吏们还未完全围上来之际,迅速将手中的文书一展。金光闪过,周婉婉的魂魄瞬间被收入文书之中。 总判大人见状大怒,脸色阴沉得可怕:“张默,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阻挠冥府办事!” “她是本案重要证人,我要带回去审问。”我正色道,握紧了手中的文书。 “拿下他!”总判大人一声令下。 数名阴吏立即蜂拥而至,他们手持缚魄索,招式凌厉。我且战且退,手中文书不断发出金光,将阴吏们逼退。但人数悬殊太大,我渐渐感到力不从心。 大牛这时已经清醒过来,看清眼前的混乱景象,顿时惊慌失措:“道长!快帮忙啊!” 钱策贵和向晴虽然看不见阴吏,但也察觉到了空气中诡异的变化。向晴下意识地摸向腰间,却想起自己现在穿的是便装。 我一边应付着阴吏的进攻,一边飞快思考对策。冥府中的势力错综复杂,这次显然是刘城隍察觉到了异常,派人来阻挠调查。 宁道长依旧镇定自若,仿佛一切尽在掌握。月光如水,洒在他那张略显苍老的脸上,平添几分高深莫测。 阴吏们手持缚魄索,呼啸而至。他们动作粗暴,将我捆了个结实。铁链绕过我的手腕,冰冷刺骨。几个阴吏推搡着我,力道之大几乎让我踉跄。 “道长!快救救他啊!”大牛在远处声嘶力竭地喊着,脸上写满焦急。可宁道长只是静静站在那里,白须随风轻轻飘动,一如既往地处变不惊。 夜色渐深,一队黑影驾着鬼车,在浓雾中若隐若现。他们并未按常理将我带往冥府,而是朝着夏州城隍庙疾驰。漆黑的鬼车穿梭在夜色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吱呀声。 寒风呼啸,吹散了些许浓雾。城隍庙巍峨的轮廓渐渐显现,庙宇檐角的兽头在月光下狰狞可怖。踏入庙门的瞬间,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我心头一沉。 总判大人正趾高气扬地站在那里,眼中闪烁着得意的光芒。他那张向来阴鸠的脸上带着几分讥讽,手中的镇狱槌不停敲打着掌心。 堂上的公案早已摆好,香烟缭绕中,刘城隍端坐其上。他见我被押解进来,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意外:“王主薄,这是何意?”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让总判大人神色一僵,手中的镇狱槌差点掉在地上。堂内的气氛霎时凝滞。 “还不快将张大人放了,这成何体统?”刘城隍再次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油灯的光芒跳动着,在他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阴影。 主薄连忙让人松绑。缚魄索解开的瞬间,我活动了下有些发麻的手腕。刘城隍则亲自下堂相迎,脚步略显匆忙:“张大人可有碍?” 我冷眼扫视着眼前这一切,心中冷笑。这般前倨后恭,不知又在打什么主意:“刘大人这是何意?派人强行掳我来此?” “误会啊,张默老弟。”刘城隍笑得和蔼可亲,就像个慈祥的长者,“本是让王主薄去请,只是他办事不周,还望张大人海涵。”说着,他意味深长地瞥了眼王主薄。 王主薄见状立刻会意,放下了那副高高在上的架子:“是在下唐突了,待会定当自罚三杯。”堂内的烛火摇曳,照在他脸上,那份谄媚显得格外刺眼。 “喝酒?”我冷冷道。 “内殿备有薄酒,还请张大人赏光。”刘城隍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直接回绝:“不必了,告辞。”转身便要离去。 “张大人何必这般着急?”刘城隍的语气陡然转冷,四周的阴吏齐齐上前一步,手中的缚魄索发出刺耳的声响。夜风透过窗棂吹进来,将烛火吹得忽明忽暗。 我环顾四周,心知今夜难以脱身。沉默片刻,只得应下。 刘城隍脸上又恢复了那副笑脸,亲自引我往内殿去。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中回响,不知为何,总让人心生不安。 第六十四章 刘城隍的算计 内殿比我想象中还要奢华。金碧辉煌的大厅内,檀香袅袅,红烛高照。酒席早已摆好,歌姬舞女轻歌曼舞,丝竹之声不绝于耳。端酒的丫鬟个个貌美如花,穿着华丽的锦衣,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请。”刘城隍做了个请的手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 我刚一落座,便有美姬上前斟酒。她声音柔媚地唤着“张大人”,眼波流转间尽是勾人心魄的风情。 “来,共饮此杯。”刘城隍举杯相邀,脸上带着三分醉意,“今晚定要尽兴而归。” 我随意应付了一口,酒香醇厚,却难掩其中的诡异。 “张大人初来乍到,若有不明之处,尽管问我。”刘城隍大笑道,目光落在一名舞姬身上,“萍萍,去陪张大人。” 萍萍扭动腰肢,直接贴了上来。脂粉香气扑鼻,让人心神荡漾。 我往旁边挪了挪,与她拉开距离:“刘大人,有话直说吧。” “既然张大人爽快,那本官也开门见山。”刘城隍收起笑容,眼中精光闪烁,“周婉婉在阳间犯了大事,张大人不如将人交给本官处置。本官自会在冥府为你请功。” 我沉默不语,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烛火跳动的影子在墙上投射出诡异的形状。 “周土地不是被革职了吗?”刘城隍继续道,声音中带着诱惑,“本官可以保你接任柳花乡地祠,保你前程似锦。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啊。” 我猛地站起身来,椅子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刘大人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告辞。” “砰!”刘城隍拍案而起,案上的酒杯应声而倒,“张默,别不识抬举!”他那张和蔼的面具终于撕下,露出狰狞的本相。 “我就看不惯你们这般草菅人命!”我转身便走,衣袖一甩,将桌上的酒水打翻在地。 突然,萍萍从背后抱住我,声音尖利地叫道:“张大人,这里这么多人,请自重啊!”她那双手如蛇般缠绕着我的腰间。 我将她用力推开,厉声喝道:“放肆!” “来人!”刘城隍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拿下这登徒子,竟敢调戏良家妇女!” 阴吏如狼似虎般冲上来,将我制住。我奋力挣扎,却无济于事。 刘城隍踱步到萍萍面前,故作关切地问道:“有何冤屈,但说无妨。” 萍萍跪地痛哭:“请大人为民女做主啊!张大人他...他...”说着,抽泣得更加厉害。 这一出戏,当真是无耻至极。我冷笑着看着这场荒诞的闹剧。 “张默,若交出周婉婉,今晚之事就当没发生过。”刘城隍笑道,脸上的褶皱里尽是算计,“大家都是明白人,何必闹到这般地步?” “要死一起死!”我冷笑着回应。 “拖去死牢!”刘城隍面色狰狞,獠牙毕露。 就在此时,王主薄突然大声喊道:“等等!先搜他身上的冥府文书!”他那双贼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那文书只有主人能开启。”刘城隍不耐烦地说道。 “有备无患。”王主薄阴测测地笑道。 我心头一紧,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因为除了冥府文书,我还藏着黄河江灵的文书。若是被发现,今晚怕是难逃一死。冷汗顺着额头滑落,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住手!”我大喊,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但阴吏们充耳不闻。他们粗暴地搜查着我的全身,很快,一本文书被搜了出来。 我的心悬到了嗓子眼,额头渗出的冷汗越来越多。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刘城隍将文书收起,慢条斯理地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声音从外面传来,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氛围:“我也想求个恩赏,不知城隍大人可否赏脸?” 威严的声音穿透空间,让整个大厅都显得压抑起来。刘城隍脸上的得意神色瞬间凝固,眼角不自觉地跳动了几下。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冥判大人和宁道长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冥判那张标志性的黑脸上看不出喜怒,但周身散发的威压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绷直了身子。 “卑职参见冥判大人!”刘城隍连忙弯下腰,像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我注意到他将那份文书迅速地塞进了袖中,动作之快,若不是我一直盯着,恐怕都发现不了。这个细节让我更加确信,那份文书对他来说极为重要。 “张大人。”冥判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穿透力,“本官听说你在这里闹事?”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刘城隍就抢先道:“回禀冥判大人,实在是张大人太过分了!他趁我不备,竟然侵犯我府上女婢,我才不得已将他拿下。” “放屁!”我冷笑一声,“刘大人,你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是不小。” 站在刘城隍身后的王主薄立刻跳了出来:“冥判大人,卑职可以作证!张大人确实行为不端,我亲眼所见!” 一旁的萍萍也适时地抽泣起来,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大人,求您为民女做主啊!” 这一切配合得如此天衣无缝,若不是亲身经历,我恐怕都要信了。 我的心中震动,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蔓延开来。 堂上烛光摇曳,映照着众人的面容。萍萍站在那里,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泪珠不断从她那张精致的脸蛋上滚落。她细声细气地诉说着我如何欺辱于她,言语间满是委屈与悲愤。 我冷眼旁观,不得不承认这女人的演技当真让人叹为观止。她所描述的每一个细节都如此真实,仿佛亲身经历过一般。那些虚构的场景在她的演绎下栩栩如生,连时间地点都安排得天衣无缝。 “这般演技,若是去了青楼梨园,定能名震天下。”我在心中暗暗冷笑,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刘城隍。 只见他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眼中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显然,他认为这场精心设计的局已经将我困死其中。堂上的气氛愈发凝重,连那些牛头马面也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王主簿。”冥判大人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威严,“萍萍所言,你可以作证?” 王主簿缓步走到大堂中央,躬身作揖。他那张圆滑的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回禀大人,萍萍姑娘所言句句属实。下官当时恰巧路过,亲眼目睹张冥判如何欺凌良家女子。还请大人明察秋毫,为我冥府清除败类!” 阴森的大堂内,烛火微微晃动,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我注意到王主簿说话时,眼神飘忽不定,显然心中有鬼。 冥判大人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你且退下。” 随后,他那双锐利的目光转向我:“张冥判,方才你说有证据证明刘城隍有罪。现在可有真凭实据?” 堂下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刘城隍的嘴角微微上扬,显然胸有成竹。萍萍偷偷抹了抹眼泪,却难掩眼中的得意之色。 第六十五章 水落石出 我迎着冥判大人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证据确实存在,只是已被刘城隍强行夺走。” “放肆!”刘城隍猛地站起,声音中带着怒意,“张冥判,你休要血口喷人!” “既然如此,那就请将本官的文书还来。”我冷笑一声,事到如今也不必再虚与委蛇。今夜,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已然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 刘城隍脸色阴沉,目光阴鸷地瞪着我。片刻之后,他不情不愿地从袖中取出文书,递还给我。 我展开文书,直接召唤出周婉婉。原本我是打算先传唤周土地,但转念一想,这老东西满肚子的花花肠子,万一临阵倒戈,岂不坏了大事? 周婉婉的身影刚一出现,就被眼前的阵势吓得脸色惨白。她颤抖着身子,目光慌乱地在堂上扫视。刘城隍见到周婉婉,脸色骤变,却转眼间又神色如初。 我见状连忙安抚道:“婉婉不必惊慌,有本官在此。冥判大人为人刚正不阿,一定替你讨个说法。有什么就说什么,无需顾虑。” 周婉婉的身子仍在微微发抖,但眼神渐渐变得坚定。我继续道:“此时不说,更待何时?错过这个机会,怕是再难讨回公道。” 堂上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等待周婉婉开口。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攥紧了拳头,声音虽然有些发颤,却字字清晰:“大人,民女要控告刘城隍草菅人命,强逼民女做小。” 此言一出,堂上顿时一片哗然。牛头马面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刘城隍的脸色更是难看至极,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衣袖。 “大胆!”王主簿突然站出来喝道,“你这贱民,竟敢污蔑城隍大人!” 冥判大人抬手制止了王主簿的喧哗,目光平静地看着周婉婉:“你且细说。” 周婉婉跪伏在地,将之前告诉我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她声音渐渐变得哽咽,却仍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 “民女本是良家女子,与夫君相敬如宾。谁知刘城隍看中了民女的容貌,多次派人威逼利诱。民女不从,他便设计害死了民女的夫君,还诬陷是意外身亡。” 萍萍听到这里,脸色微微发白。我注意到她的手指正不自觉地绞着衣角,显然内心并不如表面那般平静。 周婉婉继续说道:“夫君死后,刘城隍便强逼民女做小。民女宁死不从,他就将民女囚禁起来,整日折磨。若不是张冥判大人搭救,民女早已魂飞魄散。” 说完,她深深一拜:“恳请冥判大人为民女做主!” 堂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惊人的控诉震住了。刘城隍的脸色阴晴不定,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我知道,这是他发现事情超出掌控时的标志性表情。 冥判大人沉吟片刻,忽然问道:“你可有证据?” 周婉婉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一方手帕:“这是民女夫君的遗物,上面还留着他的魂力印记。若查验魂力,便知他是被人暗害。” 刘城隍终于坐不住了,厉声喝道:“冥判大人,这贱民满口谎言,切莫轻信!她与张冥判早有勾结,故意污蔑本官!” 我冷笑一声:“既然是谎言,不知刘城隍大人为何要强行夺走本官的文书?莫非是怕文书中记载的真相败露?” “放肆!”刘城隍拍案而起,“本官身为城隍,行事光明磊落。你一个小小冥判,竟敢如此放肆!” 冥判大人眼中精光一闪:“既然如此,那就查验魂力吧。真相如何,一验便知。” 刘城隍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整个城隍庙大堂内气氛凝重,檀香缭绕中带着一丝压抑。冥判端坐在太师椅上,威严的目光扫过堂下众人,尤其在刘城隍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王主簿。”冥判冷冷开口,“本官再问你一遍,事情是否属实?” 王主簿颤抖着身子,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他偷偷瞥了眼刘城隍阴沉的面容,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最终还是低声道:“是...是的。” “你!”刘城隍猛地站起,衣袖翻飞间带起一阵阴风,“好你个王主簿,你也要和他们一样与本官作对?本官待你不薄,你就是这样报答的?” 王主簿低着头,一言不发。他那佝偻的身影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孤单。我能看出他此刻内心的挣扎——他曾经是刘城隍的心腹,但如今却不得不作证揭发对方的罪行。 刘城隍见他不说话,更是怒不可遏。他像一头发狂的野兽般冲向王主簿,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说!到底是谁指使你这样做?是不是那个姓张的小子?” 王主簿被他这一甩,差点站立不稳。两名身材魁梧的阴吏立即上前,死死按住了情绪失控的刘城隍。 “啪!”冥判重重拍下镇狱槌,震得整个大堂都似乎颤了三颤。“大胆刘城隍,竟敢在公堂上行凶?” 我转头看了眼站在一旁的萍萍,只见她吓得面色发白,不住地发抖。这样的场面对一个普通女孩来说,确实太过震撼。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抚。 “刘城隍。”冥判的声音冷若冰霜,“本官且问你,强占良家女子、草菅人命的事,你可认罪?” 刘城隍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他突然跪地磕头,声泪俱下:“大人冤枉啊!这都是他们串通好的,就是要害我啊!” 看着他这副虚伪的嘴脸,我心中怒火中烧。那些无辜死去的女子,那些被糟蹋的清白,岂是几句狡辩就能抵消的? “冥判大人。”我上前一步,“小子这还有一个重要人证。” 说着,我取出早已准备好的文书,将周土地召唤而出。他甫一现身,立刻跪地行礼:“罪臣参见冥判大人。” “起来吧。。”冥判挥了挥手,“你且将所知之事,一五一十道来。” 周土地缓缓起身,目光悲愤地看向孙城隍:“小神作为辖区地祠,本该保境安民。但这些年来,亲眼目睹刘家兄弟的种种恶行,却无力阻止,实在愧对职守...” 随着周土地娓娓道来,刘家兄弟的罪行逐渐浮出水面。为了满足私欲,他们不知害死了多少无辜少女,其中就包括那可怜的杨玲玲。那些女子含冤而死,魂魄都被他们囚禁起来供其享乐。 听到这些触目惊心的罪行,我的拳头不由得攥得死紧,指甲都快嵌入掌心。若非顾及公堂之上,真想冲上去给这畜生来上几拳。 “大人明鉴!”我沉声道,“那刘老叟也是共犯,还请将他一并拿下!” 此言一出,刘城隍眼中闪过浓浓的怨毒之色:“张默,你非要赶尽杀绝不成?” “若是有罪,就该受罚。这与私人恩怨无关。”我毫不退让地与他对视。 很快,刘老叟也被带到了大堂。兄弟俩对质之下,在铁证如山面前终于认罪伏法。堂上众人无不唾弃,就连一向沉稳的陈总判也露出了厌恶之色。 第六十六章 一波又起 冥判当即下令,将孙城隍等人收押冥府死牢,等候发落。至于还活着的刘老叟,则交由我来处置。这个结果,也算是给那些枉死的冤魂一个交代。 处理完这些,周婉婉向我道谢后,请求去看望父母。得到冥判允许,她才依依不舍地离去。临走前,她的眼中闪烁着泪花,想必是想起了自己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城隍庙重归平静,阳光透过窗棂照进大堂,将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只剩下我、宁道长和刘老叟三人面面相觑。 这时,向晴匆匆赶来。我将刘老叟交给她处理,却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 “张默,有句话我得跟你讲...”她犹豫道。 “什么事?” “算了,下次再说吧。”她摇摇头,带着刘老叟离开了。 钱策贵走来称赞我办案的本事,说我年纪轻轻就能揭发如此大案,实在难得。但我心里却提不起半点喜悦。这案子里的腐败和丑恶,就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心头。 “唉。”宁道长似乎看出我的心思,轻拍了我一下,“张默,任重而道远啊。” “道长放心,我不会懈怠的。” 走出城隍庙,街上行人如织,却都与我擦肩而过。这个世界总是这样,有光明就有黑暗,有正义也有邪恶。或许我们能做的,就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这个世界增添一点光明。 回到旅馆,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今天的种种画面:孙城隍的狰狞面孔、陈总判的痛苦挣扎、萍萍害怕的模样、向晴欲言又止的神情... 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我拿起来一看,是一个电话。 “张默,又出事了。”向晴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凝重。 我手中的文书微微颤动,心跳也随之漏了一拍。向晴是刑警队的,她这个点打电话来,十有八九是出了命案。“死的是谁?” “这对刚刚喜结连理的新人,新郎没了。”向晴的声音里透着疲惫。 我下意识攥紧了手,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白天在梁家村遇到的那对新人。新娘穿着大红的嫁衣,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新郎一身笔挺的西装,目光温柔地注视着身边的人。这样的画面与死亡联系在一起,让人难以接受。 不过警方的案子向来都是敏感地带,我这个刚当上土地爷的还是少掺和为妙。毕竟冥府和人间的规矩不同,贸然插手可能会惹来麻烦。 “要不要过来看看?”向晴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犹豫了一下,“算了吧。”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叹,向晴说了句“有情况再联系”就挂断了。夜风吹过,院子里突然安静得有些可怕。 “小默,出啥事了?”大牛不知什么时候端着碗凑了过来,脸上写满了好奇。 “记得下午那对新人不?新郎死了。”我揉了揉太阳穴,这种事总让人心里不舒服。 “我去!”大牛差点把碗摔了,“这才几个小时啊,人说走就走了?咱们下午还看他们拜堂来着......” 大牛的话还没说完,院外忽然走来几个黑影。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勾勒出他们阴森的轮廓。我定睛一看,是冥府的阴吏。 “张大人,恭喜了!”为首的阴吏笑眯眯地说道,声音却带着幽界特有的飘忽感。 大牛见状赶紧掏出两片柚子叶贴在眉间,动作熟练得让我都有些惊讶。这家伙,看来是越来越适应这种场面了。 “奉阎罗王令,特封张默为黄河乡地祠,即日生效。”阴吏的声音在夜色中回荡,他将一份泛着淡淡青光的文书递了过来。 我恭敬地接过文书,又按规矩拿了些纸钱给他们。临走前,他们收走了勘察使大人的文书,身影逐渐消融在夜色中。 “小默,你可是咱们这一片的土地爷了!”大牛兴奋地说,“以后谁还敢欺负咱们!” “土地爷不是用来欺负人的。”我摇摇头,心里却在想着那对新人的事。作为土地爷,管理一方平安本就是职责所在。 正说着,一道刺眼的车灯光突然照进院子。一辆警车缓缓开了进来,车轮碾过地面发出轻微的咔嚓声。向晴和一个年轻警察从车上下来,年轻警察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张默,这案子不简单。”向晴走近后压低声音说,“死者的情况很诡异,像是...自己掐死了自己。” 这话让我心里一惊。自己掐死自己?这种死法明显不正常。我的目光不自觉地瞥向了月亮,那轮惨白的圆月似乎也在诉说着什么不详。 “晴姐,找这些乡下人有什么用?”年轻警察不屑地说道,眼神里满是轻蔑。 “陈峰!”向晴瞪了他一眼,语气严厉,“上次柳花乡的案子就是张默破的。” “走狗屎运罢了。”陈峰撇了撇嘴,转身靠在警车上玩起了手机。 我看了看手中的册封文书,又想到了那对新人。现在我是这片的土地爷,这种案子确实该管上一管。再说,按规矩新死之人的魂魄也该来找我登记。 “走吧。”我对向晴点点头,“去现场看看。” 坐上警车时,我的思绪又飘向了大义村。那个村子就在黄河上游,村民们常年和死人打交道。这种诡异的死法,说不定和那边有什么联系。 车子在夜色中疾驰,两旁的树影快速后退。我望着窗外,脑海中不断闪现出各种可能性:是人为谋杀?还是邪术作祟?或者说,这其中还牵扯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警车驶过一个弯道,远处隐约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我知道,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平静。作为新上任的土地爷,这或许是我面临的第一个考验。 第六十七章 新人奇案 夜幕笼罩下的大义村别墅区显得格外寂静。一阵寒风吹过,我下意识地裹紧了外套,目光落在眼前这栋豪华别墅上。新婚之夜,新郎离奇身亡,这样的案子在我当土地爷这么久还是头一遭遇到。 “张默,你说这人真能把自己掐死?”大牛搓了搓发凉的手臂,压低声音问我。 我轻轻摇头,眉头微皱。自己掐死自己这种说法,打着灯笼都难找。作为黄河乡的土地爷,我对这种非正常死亡格外敏感。 别墅客厅里,法医和警察正在进行现场勘查。新娘蜷缩在沙发角落,浑身颤抖,妆容早已花得不成样子。她的姐姐正轻声安慰着她,但收效甚微。 “是从新房里发现的尸体。”向晴走到我身边,指了指二楼,“新娘借口要去梳洗,出来就发现新郎......” 她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我的视线扫过整个房间,试图寻找一些异常的气息。作为土地爷,我对阴气特别敏感,但此刻却一无所获。 “你们两个在这瞎参和什么?”陈峰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们身后,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屑,“一个乡下道士,一个开黑车的,真把自己当成福尔摩斯了?” 大牛立刻就要发作,被我按住了肩膀。这种时候跟警察起冲突并无益处。 “陈峰!”向晴皱眉,“张默他们是来帮忙的。” “帮倒忙还差不多。”陈峰冷哼一声,转身走向楼梯,“现场都被他们破坏得差不多了。” 我没理会陈峰的嘲讽,转而询问向晴:“死者生前有什么异常吗?” “据家属说一切正常。”向晴翻看着笔记本,“今天是他结婚的大喜日子,中午的酒席上还好好的,跟亲朋都说说笑笑的。”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正要说话,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都出去!别破坏现场!” 一名五十多岁的法医大步走进来,看到我和大牛,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向晴,怎么又让外人进来了?” “赵叔......”向晴还想解释。 “你爸的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死亡证明都开具了,该放下了。”法医叹了口气,“这是正常的刑事案件,等尸检结果再说。” 向晴脸色一变,握紧了拳头。我知道她父亲当年也是类似的离奇死亡,至今真相未明。 出了别墅,向晴连声向我们道歉。我正要说不用在意,陈峰又冒出来催促:“晴姐,别管这些闲杂人等了,咱们还有案子要查。” 回家路上,大牛忍不住骂骂咧咧:“装什么大尾巴狼,不就是个破警察吗?早晚让他知道咱们的本事。” 我沉默不语。虽然没找到明显的线索,但直觉告诉我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回到家后,我洗漱完就躺下了,脑子里却一直在想着案发现场的种种细节。 第二天一早,大牛就来敲门。原来钱策贵打电话让我们去县城,说是有事相商。 “正好。”我点点头,“我也想去找宁道长问问这事。” 到了县城,钱策贵态度恭敬,一口一个“张默老弟”地叫着。自从上次帮他解决了那件事后,他对我的态度就完全不同了。 “钱经理。”我笑着回应。 “先去看看赵老板吧,那东西带来了吗?”钱策贵压低声音问道。 我拍了拍随身的布包,示意东西都在。赵老板这段时间托钱策贵找我帮忙,说是身体有些不适。 宁道长在县城过得很滋润,有钱策贵照应,吃喝不愁。见到我们,他立刻放下手中的符纸。 赵老板见了我们就要下跪,我赶紧上前扶住。给他服下那物后,他整个人精神焕发,坚持要请我们去最好的酒店。 正吃着,向晴的电话打来:“张默,法医鉴定结果已经送达。虽然确定是自杀,但这太蹊跷了,你能再来看看吗?” “我在县城。” “真巧,我也在,你在哪?” 挂了电话,钱策贵他们就开始打趣我。宁道长笑着带他们去赵老板老家看地,我则在原地等向晴。 大牛犹豫了一下,还是跟我待在一起:“张默,你说这事......” “我可是这黄河乡的地头蛇,”我正色道,“有人非正常死亡,总该去看看。” 半小时后,向晴开车来接我们。车上,她神色凝重:“死者的姿势很诡异,完全不像是自杀。会不会是......” 她欲言又止,但我明白她的意思。到了大义村灵堂,果然在办丧事。灵堂里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让人心底发寒。 走到灵桌前,我突然看到一样古怪的东西,心中顿时一紧。 灵堂内香火缭绕,我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供桌上那个格格不入的瓷娃娃上。 在这个偏僻农村的灵堂里,一个沾满陈年污渍的瓷娃娃实在显得突兀。那双漆黑的玻璃眼珠无神地望着前方,仿佛能吸走人的魂魄。我凝神细看,隐约看到一缕若有若无的黑气在其周身缠绕。 “这瓷娃娃有古怪。”我暗自思忖,不自觉地握紧了裤兜里的平安符。作为一名灵异事件调查员,我对这种超出常理的东西格外敏感。 灵堂里挤满了来吊唁的村民,他们或站或坐,低声交谈。白色的挽联从房梁一直垂到地面,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几位老人蹲在角落里抽着旱烟,烟雾缓缓上升,与香火混在一起,令人喘不过气。 死者霍山的遗体已经入殓,黑色的棺木安静地停放在正中央。他的妻子陈玲玲正忙着招呼宾客,那姿态说不出的奇怪——脸上挂着的悲伤仿佛是精心修饰过的面具,直到有位上了年纪的妇人上前劝慰,她才如梦初醒般抽泣起来。 “师姐。”我转头看向身旁的向晴,压低声音问道,“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向晴正在整理随身携带的卷宗,闻言抬起头:“陈玲玲,怎么了?” 她顺着我的目光看去,又补充道:“死者的妻子,今年二十八岁。霍山是三天前在矿场意外身亡的,具体原因还在调查中。” 我摇摇头,没有多说什么。看了一下表,已是下午四点多。棺材刚刚封好,大家都忙着处理各自的事情,这或许是个靠近那个诡异瓷娃娃的好时机。 “我总觉得这个案子没那么简单。”向晴若有所思地说,“死者家属的反应太过平静了。” 确实如此。作为一个死了丈夫的女人,陈玲玲的表现未免太过冷静。她穿着一身素白的丧服,面容姣好,即便是在这样的场合,依然能看出她保养得宜。 第六十八章 古怪的陈玲玲 我装作若无其事地朝供桌走去,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那个瓷娃娃。走近后,那种诡异的感觉更强了——娃娃的眼睛似乎在跟随我的动作转动。 正当我伸手想要拿起娃娃仔细查看时,一道冷冽的女声在耳边响起:“你想做什么?” 我浑身一僵,缓缓收回手。陈玲玲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眼神中充满警惕和敌意。她的面容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苍白,嘴角微微抽动,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就在这个尴尬的时刻,向晴及时出现在我们之间:“陈小姐。” “是向警官啊。”陈玲玲的表情瞬间缓和下来,但眼底的戒备依然未减。 “这是我的同事小张。”向晴简单介绍道,“我们是专门来吊唁霍山的。” 陈玲玲微微颔首,目光却始终停留在我身上:“这个娃娃是霍山生前最喜欢的物件,所以我特意放在这里。还请不要随便触碰。” 她的语气看似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我注意到她说这番话时,右手不自觉地抚摸着左手无名指,那里有一道明显的戒痕。 “抱歉,我只是觉得这个娃娃很特别。”我试图缓解气氛,“在灵堂上放这样的装饰品确实少见。” 陈玲玲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霍山生前就是做建筑工程的,经常出差。这个娃娃是他第一次出差时带回来的,说是在矿场附近的文物店买的。” 她的语气突然变得柔和起来:“那时候我们刚结婚不久,他总喜欢给我带些小玩意儿回来。这个娃娃......”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是他最后一次送我的礼物。” 我默默观察着她的表情变化。这番话听起来情真意切,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特别是提到娃娃时,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恐惧。 向晴适时打圆场:“王小姐节哀。我们还是去上柱香吧。” 在上香的过程中,我留意到更多细节。供桌上的贡品摆放得整整齐齐,香炉里的香灰堆积如山,显然已经燃烧了很久。但奇怪的是,那个瓷娃娃周围的香灰却是新的,似乎刚刚才换过。 离开灵堂时,夕阳已经西斜。暮色中的村庄笼罩着一层诡异的气氛。我回头望去,隐约看见陈玲玲站在门口,她的目光始终追随着我们,直到我们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 “你觉得这个案子有问题?”向晴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我望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刚才的种种细节:“那个瓷娃娃绝对不简单。我感觉到了很强的怨气,而且......” “而且什么?” “死者的妻子,她好像在害怕什么。”我揉了揉太阳穴,“但具体是什么,我现在还说不准。” 向晴沉默了一会儿:“明天我去查查霍山的具体死因。你要不要一起?” 我点点头。离开村子时,我又看了眼后视镜。夕阳的余晖中,那座古老的灵堂显得格外阴森。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那个瓷娃娃的目光一直在注视着我们离去的方向。 离开村子后,我与警队的人在附近找了个院子暂时住下。与向晴一番商议后,决定夜里再访大义村。 突然,我听到院外好像传来了诡异的声音。 听到动静,我下意识朝院外走去。穿过昏暗泥泞的院落,凉意沁骨的夜风裹挟着若有若无的异响,引着我缓步向前。潮湿的空气中飘荡着雨后青草的清香,却又混杂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 声响从那处摇摇欲坠的茅厕传来,斑驳的木门在风中发出吱呀的响动。我停住脚步,凝神戒备。 一道白影突然从中蹿出,仔细一看,是陈峰那张写满嫌恶的脸。他一边夸张地挥手驱散着空气中的味道,一边捂着鼻子不住地干呕:“这特么是人待的地方?老子在上海住惯了高档小区,连个像样的厕所都没有,这鬼地方......” 农村的旱厕确实不太好受,那股味道着实呛人。但陈峰这副趾高气昂的嘴脸,却让人心头火起。他那双锃亮的皮鞋踩在泥泞的地上,每一步都像是在嫌弃这片地祠。 “不习惯就别用。”大牛站在屋檐下,语气不善地开口,浓重的乡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悦。 陈峰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反而变本加厉:“就这破地方,连个现代化的厕所都修不起,还真是......” “够了!”向晴一声冷喝,打断了陈峰喋喋不休的抱怨。她双眼微眯,语气冰冷,“要么老老实实帮忙,要么现在就给我滚。” 陈峰讪笑着缩了缩脖子,脸上的傲慢瞬间收敛:“晴姐,我肯定得来搭把手,您别生气。”他搓着手,那副谄媚的模样与方才判若两人。 厨房里,饭菜的香气渐渐飘散开来。我们围坐在老旧的方桌前,桌上是几盘农家小菜。陈峰依旧保持着他挑剔的本性,筷子在菜盘里来回挑拣,时不时皱眉。 就在这时,一声惊雷炸响,闪电的白光透过窗户照亮了整个房间。陈峰被吓得一个激灵,筷子都掉在了桌上。 “晴姐,这鬼天气,要不我们......” 向晴连个眼神都没给他,自顾自地扒着碗里的饭。窗外,雨点开始密集地砸落在瓦片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暴雨一直持续到深夜才渐渐变小。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泥土气息,远处的山林在雨幕中若隐若现。我站在屋檐下,望着天际最后一抹闪电消失。 “咱这就动身去大义村吧。”我活动了下有些发僵的身体。夜雨虽然给我们增添了些许困难,但也恰好掩盖了我们的行踪。 我们把车停在村外,摸黑步行来到灵堂。昏黄的灯光在雨后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孤寂,灵堂门口只有一个佝偻的守夜老人。 “来避雨。”我随口应付了一句,目光却在四下打量。 借着上香的由头,我来到棺材旁。白天看到的那个诡异的瓷娃娃不见了踪影。有趣。我凑近细看,发现棺材表面竟然抹着一层朱砂。这是在阻止霍山回魂? “砰!” 一声脆响打断了我的思绪。陈峰不知何时凑了过来,一巴掌拍在棺材上:“看什么看,不就是一具破棺材......” 阴冷的风从灵堂深处吹来,烛火摇曳不定。我让大牛取来柚子叶,开始一点点擦拭棺材上的朱砂。就在这时,陈峰突然发出一声尖叫,猛地缩回手:“棺、棺材动了!” “有鬼啊!”大牛也跟着喊了起来,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慌乱。 我的余光瞥见灵堂深处一道黑影闪过,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穿过幽深的巷道,那道影子却仿佛人间蒸发,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六十九章 再访大义村 其他人气喘吁吁地追上来,陈峰的脸色已经煞白,浑身止不住地发抖。很明显,那东西已经缠上他了。 我正要开口,大牛突然大声喊道:“小默,快来!出事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让我心头一紧。回头望去,灵堂的方向隐约传来阵阵诡异的响动。 我快步往回走,雨后的地面湿滑难行。远处的山林中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啼叫,听得人心底发寒。陈峰跟在我身后,脚步虚浮,脸上的血色全无。 “别、别丢下我......”他结结巴巴地说,声音细若蚊蝇。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早已荡然无存。 向晴神色凝重地站在灵堂门口,示意我们小心。我们放轻脚步走近,就听见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却听不真切内容。 守夜的老人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踪影,灵堂内烛火忽明忽暗。我们站在门口,谁都不敢贸然进去。 “会不会是......”大牛欲言又止,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我拍了拍胸脯,正准备迈步进去,突然感觉衣角被人拽住。回头一看,是陈峰。他双腿发软,几乎站不稳,嘴唇哆嗦着:“别、别进去......” “怎么?刚才不是还说这是破棺材吗?”向晴冷冷地说。 陈峰脸色更白了,说不出话来。他松开我的衣服,往后退了两步,结果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就在这时,灵堂里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响动,像是什么东西倒塌了。紧接着是一声凄厉的哭声,尖锐刺耳,在夜空中回荡。 我顾不得多想,一个箭步冲了进去。灵堂内阴森森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味。地上散落着几根蜡烛,昏暗的光线中,棺材的轮廓若隐若现。 大牛和向晴也跟了进来,只有陈峰还在外面瑟瑟发抖。我们慢慢向棺材走去,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突然,一阵阴风袭来,所有的烛火同时熄灭。黑暗中,我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身边掠过,带起一阵森寒的气息。 陈峰在外面发出一声尖叫:“有、有东西!” 我连忙往出口冲去,却在这时听到大牛大喊:“小默,棺材!” 回头望去,漆黑的灵堂内,棺材盖正在一点点移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一股阴冷的气息从棺材里渗出,让人不寒而栗。 “快走!去开车!”我朝着几人大吼道,然后也向车边走去。 大牛的声音一反常态带着急促,脸上写满了焦虑。雨水打在车窗上,发出细密的声响。 我抬手制止了他继续说话,目光扫过站在雨中的几个阴吏。他们身上散发着阴冷气息,雨水穿过他们的身体,在地面上留下一道道水痕。 “速去查探霍山魂魄的下落,务必查个明白。”我沉声下令,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 阴吏们齐声应是,躬身退去时,他们的身影逐渐在雨幕中变得模糊,最终消失不见。 上了车后,一眼就看到陈峰蜷缩在座位上瑟瑟发抖。他双手紧紧抱着膝盖,像是要把自己缩成一团。座椅上的真皮已经被他的冷汗浸湿,散发着一股潮湿的气味。 “小默,他怎么了?”大牛皱着眉头问道,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向晴原本平静的脸上也浮现出紧张的神色,她往陈峰那边挪了挪,想要查看他的情况。 “冷...好冷...”陈峰的声音颤抖着,双眼已经开始上翻,露出了大片的眼白。他的嘴唇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说话都不利索了。 我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触手如冰。看来是靠近棺材时被阴气入体,虽然不至于要了他的命,但这种痛苦足够让他记住教训了。 “你这是撞邪了,恐怕活不了几天,现在还不是放弃的时候,我们要继续努力拯救他。。”我故意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道。 “哥,我不想死啊,救救我!”陈峰顿时慌了神,声音里带着哭腔。他抓住我的衣袖,手指冰凉得吓人。 “也许还有一线希望吧,我们要坚持相信。?”向晴担忧地问,目光在我和陈峰之间来回游移。 我缓缓摇头:“没救了。” “报应不爽。”大牛冷哼一声,转头看向窗外的雨幕。 陈峰听到这话,身子抖得更厉害了。他的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整个人看起来既可怜又狼狈。 向晴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我立刻打断道:“先回去。” 一路上,陈峰不停地求救:“帮帮我,只要你救我,让我做什么都行。他的声音里带着绝望和恐惧。” “当真?”我眯起眼睛,目光在后视镜中与他相遇。 “当真!我发誓!”陈峰急切地点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那就先闭嘴。”我淡淡地说道,随后示意大牛开快点。 雨越下越大,雨刷疯狂地摆动着,却依然跟不上雨势。二十分钟后,我们终于到家。我让大牛扶着陈峰坐下,仔细打量着他的面相。他的印堂发黑,周身缭绕着若有若无的阴气,这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 我快步走进内室,取了些辟邪石沾水,轻轻地将药膏敷在他的额头上,希望能起到一些作用。。辟邪石一接触到他的皮肤,就发出了轻微的“嗤嗤”声。 “啊!”陈峰惨叫一声,整个人向后仰去。一团漆黑的气体从我的指缝中渗出,在空中盘旋了一会儿才逐渐消散。 向晴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东西?” “棺材里的阴气。”我专注地看着手中的辟邪石,它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 不一会儿,辟邪石已经完全变成了墨黑色。陈峰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湿透,但脸色明显好转了不少。 “去煮些柚子叶水给他洗澡。”我对大牛说。后者虽然一脸不情愿,但还是转身去准备了。 向晴走到我身边,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问道:“为什么就他一个人中招?” 这确实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我看着窗外越来越大的雨,思索着各种可能性。或许是他八字太弱,阳气不足。但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 “要尽快寻找霍山的魂魄,为他寻找生路。,答案自然会浮出水面。”我轻声说道。 外面的雨势突然加大,雨点重重地打在窗户上,发出密集的响声。 第七十章 向晴的往事 “张默,记得我之前说要请你帮忙的事吗?”向晴在我身边坐下,声音有些迟疑。 “说吧。”我转头看着她。在昏暗的灯光下,她的脸色显得格外苍白。 “我父亲是老警察,七年前查一件命案时死了。”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诉说一个不愿提起的往事。 “抓到凶手了吗?” “没有凶手。”向晴苦笑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痛苦,“警方说他是吞枪自杀,可就在那天晚上,他还跟我说即将破案,还说要带全家出去玩...” 她的声音哽咽了:“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回来过。” “所以你当警察就是为了查这件事?”我问道,虽然已经猜到了答案。 “是的,但一直没有任何线索。有同事亲眼看到他自杀,但我就是不信。”她的声音里带着坚定。 七年的时间,如果顺利投胎,魂魄早就转世了。这案子怕是不好查。我在心里暗暗盘算着。 “当时那个命案破了吗?” “没有,成了悬案,凶手也不知去向。” 正说着,大牛从浴室出来,一边捂着鼻子一边抱怨:“太臭了,那小子像从粪坑里捞出来似的。” 看来阴气已经被逼出体外了。 时间已经接近凌晨,我对向晴说:“先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等他们都安置好,我撑着伞来到黄河边。河面上波涛汹涌,雨点打在水面上激起无数水花。我放不下乔南禾的事,得问问有什么线索。 浊灵们见我来,纷纷从水中浮现,恭敬地行礼。他们的身影在雨中若隐若现,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最近可有异常?”我问道。 阿七从众多浊灵中走上前来:“回大人,一切如常,就是又淹了几个人。” 这是常事,我也管不了。浊灵们需要阴气维持存在,偶尔会有倒霉鬼成为他们的猎物。 我来到江灵殿,这是一座只有阴眼之人才能看到的建筑。在普通人眼中,这里不过是一片荒地。我写了封信给师傅,详细询问了乔南禾的去向。 “阿七,速将此信送到水殿。”我将信交给守候在一旁的阿七。 坐了会儿就回家休息。第二天一早醒来,发现竟然已经有人比我起得更早。虽然夜里的雨已经停了,但空气中依然弥漫着潮湿的气息。 陈峰仰着脸,闭着眼睛享受着温暖的阳光,脸上带着几分惬意。这份悠闲与昨天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截然不同,让人不禁心生疑惑。 “陈警官起得真早。”我随口打了个招呼,脚步放缓。 听到声音,陈峰猛地睁开眼睛,转身时脸上瞬间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张默哥!这么早就出门啊?” 看着他这副讨好的模样,我心中泛起一丝异样。这个昨天还对我冷嘲热讽的人,此刻却像变了个人似的。 陈峰搓着手,目光闪烁:“哥,昨晚要不是你及时出手,我怕是...” 他咽了咽口水,脸色略显苍白,“那画面现在想起来还是后怕。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您。” 我摆摆手:“过去的事就不提了。” 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有些事物,不信可以理解,但要存着敬畏之心。这世上很多东西,不是我们能用常理解释的。” “明白明白,我以后一定注意。”陈峰连连点头,脸上写满诚恳,“对了哥,咦,看来你还没吃早餐呢。要不要一起来解决下呢?我知道有一家不错的小餐馆,他们家的早餐很棒哦。?我这就去给你们买!” 不等我开口拒绝,他就一溜烟跑向停在路边的车子——那是向晴的车。发动机轰鸣声中,车子飞快向镇上驶去,扬起一路尘土。 我望着远处渐亮的天空,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还有两天霍山就要下葬,一旦入土为安,想要找到他的魂魄只会更加困难。更何况那口棺材已经被人动了手脚,里面究竟藏着什么秘密,目前还是个迷。 阳光渐渐变得刺眼,我掏出手机,翻到钱策贵的号码拨了过去。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被接通,听筒里传来一个迷迷糊糊的声音:“喂...谁啊...这么早...” “钱经理,是我,张默。” “哎呦,张默老弟啊!”钱策贵的语气顿时清醒了几分,却还带着几分宿醉的沙哑,“昨晚和宁道长喝得有点high,这会儿刚睡醒。” “宁道长?”我皱眉,“他也在喝酒?” “可不是嘛!”钱策贵打了个哈欠,声音里带着几分钦佩,“那酒量简直了得,连着灌了几瓶二锅头都面不改色,最后是把我们都喝趴下了。” 我不禁摇头苦笑,这位道长还真是不拘小节。平日里道貌岸然的,没想到私下里是这么个性情中人。 “钱经理,等宁道长醒了,麻烦你让他给我回个电话。有些事情需要和他商量。” “放心,我一定转告。”钱策贵答应得爽快,随即压低了声音,“老弟,昨晚的事我听说了。那个陈峰啊,真是色胆包天,竟敢...” 我打断道:“钱经理,这事就别提了。” “也是,也是。”钱策贵讪讪地笑了两声,“不过老弟你也要小心,最近村子里不太平。昨天晚上,又有人看见...” 正说着,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似乎有人在喊钱策贵。 “老弟,我这边还有点事,先挂了。”钱策贵匆匆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我收起手机,目光投向远处的霍家老宅。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尽,老宅在朦胧中若隐若现,透着几分诡异。昨晚的情形又浮现在脑海中:那口被动过手脚的棺材,棺材里诡异的符文,还有陈峰莫名其妙的举动... 种种疑点交织在一起,让人不得不怀疑背后是否另有隐情。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霍山的魂魄,其他的事情都得往后放。 正想着,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抬头望去,是陈峰开着车回来了。 车子停在我面前,陈峰从车上下来,手里提着几个塑料袋:“张默哥,我买了包子和豆浆,还有...” 话未说完,一阵阴风突然刮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和尘土。陈峰打了个寒颤,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怎么了?”我问道。 陈峰咽了咽口水,强作镇定:“没...没什么,可能是今天风大。” 我望向风来的方向,那里正是霍家老宅所在。阴风阵阵,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第七十一章 老宅黑影 这时,手机震动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我接起电话。 “张先生,”电话那头传来宁道长略显疲惫的声音,“昨晚的事,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正要答应,突然听到陈峰惊恐的叫声:“张...张默哥,你看那边!” 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霍家老宅的方向,一团黑影正在晨光中扭曲变形,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形的轮廓。 陈峰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又...又来了...” 我皱眉看着那个若隐若现的黑影,沉声对电话那头说:“宁道长,恐怕得请你现在就过来一趟。” “发生什么事了?”宁道长的声音瞬间警觉。 “霍家老宅那边,有些异常。”我盯着那个黑影,“而且...” 话音未落,那团黑影突然如烟雾般消散,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阴寒。 陈峰赶紧爬起来,躲到我身后:“张默哥,这是什么情况?” 我没有回答,因为心中也充满疑惑。按理说,霍山的魂魄应该还在棺材里,那这个黑影又是什么?难道说... “我马上到。”电话那头的宁道长果断道,“在我来之前,你们谁也不要靠近老宅。” 挂断电话,我看了眼仍在发抖的陈峰:“把早餐送到屋里去吧,等会儿还有事要办。” 陈峰如蒙大赦,连忙提着袋子往屋里跑。我则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看着霍家老宅的方向。 我苦苦思索,也没有什么头绪。就在我一筹莫展之际,陈玲玲前来拜访,说是有话要说。 陈玲玲脸色苍白,眼眶泛红,身体微微颤抖着,像是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她几次想开口,却又硬生生地把话咽了回去,这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我心头涌起一丝不安。 “到底怎么了?”我凝视着她,试图从她的表情中读出些许端倪。 她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目光闪烁着投向陈峰。那双红肿的眼睛里,除了恐惧,还藏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陈先生,我...我听村里老人说过一个可怕的传闻。”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害怕惊动了什么似的,“很多年前,我们村有个打光棍的男人,从外地买了个女人回来。”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那个男人天天打骂那个女人,有时候一连几天不给她吃饭。村里人都知道,但没人敢管。那女人想跑,可每次都被抓回来毒打。最后...最后那可怜的女人被活活打死了。” “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没人报警?”陈峰皱眉打断她的叙述,“具体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我也不太清楚。”陈玲玲摇摇头,眼泪又涌了出来,“后来那个男人也死了,听说是那个女人的冤魂回来报仇。我最近总觉得...会不会是这个女鬼......” 她的话没说完,就已经泣不成声。我仔细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却没有感受到任何阴气波动。这个女人,似乎有些不对劲。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陈玲玲压抑的啜泣声回荡在耳边。 等陈玲玲离开后,大牛凑到我耳边,压低声音说:“小默,奇怪了啊。我在这一带住了这么多年,从没听说过这种事。” “大牛哥,你帮我去打听打听这事的真假。”我思索片刻后吩咐道。 向晴拿出手中的资料,翻开其中一页:“根据我们的调查,陈玲玲和霍山是高中同学。不过那时候霍山是学校里有名的风流公子,而陈玲玲则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女生,两人几乎没什么交集。大学四年也没有任何联系,毕业两年后突然结婚,连当年的同学都觉得很意外。” 我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向警官,能帮我查查霍山大学期间的事吗?特别是他的交际圈。” “这个我去查。”陈峰主动请缨,“我认识在那所大学工作的朋友。” 大约半个小时后,大牛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额头上还挂着汗珠:“小默,我查到了!真的有这么一回事,那男的叫孙良民,是几十年前的老案子了。两个人的坟到现在还在村里祖坟地呢!” 虽然夜色已深,但我们还是决定去看看。毕竟这或许是解开谜团的关键。 坟山里阴气沉沉,朦胧的月光透过层层枝叶,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影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息,让人不由得心生寒意。 就在这时,阿七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他手里捧着一个黄布包裹:“大人,这是龙王让我带给您的。” 我们沿着蜿蜒的小径在坟山中穿行,寻找着孙良民的坟墓。潮湿的泥土散发着阵阵腐朽的气息,脚下不时传来枯枝断裂的声响。 寒风呼啸的坟山上,夜色如墨,苍穹低垂。我站在松软的泥土前,眼前的情形让我心头一紧。 我赶紧叫了大牛。 大牛踩着枯枝败叶快步奔来,额头上的汗珠在月光下闪着微光。“咋了,出什么事了?”他气喘吁吁地问道。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指向地上那件令人不安的东西。微弱的月光下,一具泛着青灰色的头骨静静地躺在那里,空洞的眼窝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卧槽!”大牛看清后猛地后退了一步,声音里带着颤抖,“大半夜在坟山看见这玩意,真他娘的晦气。”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仿佛要镇定一下自己慌乱的心跳。 向晴蹑手蹑脚地靠近,她蹲下身,仔细端详着墓碑上已经有些模糊的字迹。月光勾勒出她紧锁的眉头,“张默,这颗头骨,会不会是孙良民的?” 我俯下身,手指轻轻拂过坟包表面。泥土松软潮湿,表层下隐约可见新翻动的痕迹。随手抓起一把土细细摩挲,质地和周围的老土明显不同。 “这坟被人挖过。”我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夜风吹过,带来一阵阴森的凉意。 大牛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该不会...真是那女人回来报仇了吧?”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惊恐,不自觉地向后缩了缩。 “等等。”向晴突然打断道,她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陈玲玲不是说,那女人跟孙良民是合葬的吗?应该看看旁边那个坟。” 第七十二章 有古怪 月光下,我们仔细搜寻着周围的每一寸地祠。很快,在不远处发现了另一个坟包,但奇怪的是这个坟上却没有墓碑。坟包保持完好,丝毫没有被翻动的迹象。 就在这时,一阵阴风突然袭来,带着刺骨的寒意。我余光瞥见一道黑影在墓碑间若隐若现,转瞬即逝。 “站住!”我立即追了上去,那确实是个魂魄。掏出冥府文书,却见那魂魄速度奇快,在墓碑间灵活穿梭。隐约能听到几声压抑的啜泣,却转眼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有古怪。”我站在原地,眉头紧锁。这魂魄的举动太过反常,不像是普通的游魂野鬼。 立即召出几个冥府阴吏,“给我仔细搜查周边,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游魂出没。” 大牛和向晴气喘吁吁地追上来,两人都被刚才的一幕惊得不轻。 “默哥,刚才那影子...”大牛声音发颤,贴着柚子叶的眉头微微抖动,眼中满是惊惧。 向晴却一脸好奇,“你们真的能看见鬼魂?这也太神奇了吧!”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兴奋和向往。 “很简单。”大牛从口袋里掏出几片柚子叶,“贴在眉心就行了,不过得是特制的。” 向晴迫不及待地接过去试了试,却失望地摇摇头,“我怎么啥都看不见。” “它早跑了。”大牛耸了耸肩。 夜风呼啸,吹得墓碑间发出呜呜的声响。我站在原地,思索着这一切的蹊跷之处。 “不对劲。”我缓缓开口,“如果真是那女人作祟,为什么要等几十年?孙良民刚死那会儿动手不是更容易?” “有道理。”向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莫非有人故意制造假象?但是为什么?” 我们面面相觑,案子似乎又陷入了死胡同。头骨的来源成谜,魂魄的身份不明,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更大的谜团。 夜色已深,阴风阵阵,陵园里愈发阴森。我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天空,“先回去吧,等陈峰那边有消息再说。” 就在我们准备离开时,远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大牛立刻警惕起来,“默哥,有动静!” 我们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着。月光下,一个黑影在墓碑间快速闪过,但这次不是魂魄,而是个活人! “追!”我当即喊道。 三人分头包抄,向着那个黑影追去。对方显然对地形很熟悉,在错综复杂的墓碑间穿梭自如。我们追着追着,竟然来到了一片荒废的老坟地。 突然,黑影一个转身消失在一座破旧的坟墓后。等我们赶到时,却只看到一块歪斜的墓碑,人影早已无踪。 “这人...”大牛喘着粗气,“不简单啊!” 我仔细查看四周,发现地上有几个新鲜的脚印,但到这里就突然中断了。向晴蹲下身,捡起一样东西。 “你们看,这是什么?” 月光下,那是一块沾着泥土的布条,上面隐约可见些许暗红色的痕迹。 “血迹?”大牛倒吸一口凉气。 我接过布条仔细端详,“不是新鲜的,看样子有些年头了。” 向晴环顾四周,声音有些发颤,“这地方,怎么感觉比刚才那边还要阴森?” 确实,这片老坟地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感。杂草丛生,墓碑东倒西歪,很多都已经看不清字迹。最诡异的是,明明是深夜,却连虫鸣声都听不到。 “先回去。”我收起布条,“这个地方白天再来查看。” 离开时,我回头望了一眼那片老坟地。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我们。这个夜晚的发现,恐怕只是个开始。案子的真相,或许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回去的路上,向晴一直在思考,“孙良民的案子已经过去几十年了,为什么现在会突然出现这些异常?那个黑影又是谁?” “说不定...”大牛犹豫了一下,“那女人的魂魄一直在等待合适的时机?”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走在前面。夜风吹过,带来远处狗吠声,更添几分诡异。这一切,究竟是人为还是真的有鬼魂作祟?答案或许就藏在那片老坟地里。 “张默,还有别的事吗?”向晴突然转过头来看着我,她脸上挂着一丝倦意,显然这几天的案子让她也身心俱疲。 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在她疲惫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沉默了片刻,目光渐渐变得深邃:“帮我查查陈玲玲在青林大学那段时间的事,特别是......”我停顿了一下,“感情史。” 向晴微蹙眉头,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方向盘:“这个案子确实有些蹊跷。经过我们的调查发现,玲玲在大学时期是个很保守的女孩,从不参加什么社交活动,每天就是宿舍、图书馆两点一线......” “人都会变的,向警官。”我打断她的话,目光中带着几分深意,“有时候,最平静的湖面下,往往暗藏着最汹涌的漩涡。” 向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明白了,会尽快给你消息。” 警车缓缓驶离,发动机的轰鸣声渐渐远去。我站在原地,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案件的细节。霍山的死因、陈玲玲的反常表现、那些莫名其妙的灵异现象,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指向一个更加复杂的谜团。 “默哥!” 一个虚弱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打断了我的思绪。转身看去,是陈峰。他整个人看起来糟糕透了,脸色苍白得像张白纸,深陷的眼窝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走路时身体还在轻微摇晃。 “你这是......”我皱眉看着他摇摇欲坠的样子。 “一夜没睡。”陈峰苦笑着摇头,声音沙哑,“整晚都在做噩梦。”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去你家聊。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 陈峰家是一套位于市中心的复式公寓,装修很是考究。一进门,大牛就开始东张西望:“小子,看来是不差钱啊。这沙发、这装修,没个几百万下不来吧?” “家里做点小生意。”陈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过爸妈不跟我住,说这边太吵。” 我们坐在真皮沙发上,陈峰给我们倒了茶。看着他颤抖的手,我知道昨晚的事一定把他吓得不轻。 “说说昨晚的事。”我直奔主题,“详细点。” 第七十三章 昨夜惊魂 陈峰攥紧了茶杯,指节泛白:“我、我昨晚开夜车回来。刚上楼的时候就感觉不对劲,总觉得身边阴森森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跟着我......” “然后呢?”大牛追问道。 “我强迫自己别想那么多,洗了个澡就躺下了。可是刚要睡着,突然感觉身体被什么东西压住,动弹不得。”陈峰说到这里,声音开始发抖,“我、我睁开眼睛,就看见霍山那张惨白的脸就在我上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眯起眼睛,若有所思。一般人是看不到鬼魂的,除非......要么是阴气入体,要么就是霍山执念太深,想要传达什么重要信息。 “就这么被吓晕了?”大牛有些不屑,“这也太怂了吧。” 我瞪了大牛一眼:“霍山应该是想告诉你什么。下次如果再遇到,别那么怂,试着听听他要说什么。” 陈峰脸色更白了,但还是勉强点点头:“我、我尽量......” 看他这副样子,我知道光靠他自己怕是不行,得想办法保护他。正想着,大牛的手机响了。 “马老板找我们。”大牛放下手机,“说宁道长在他家,让我们过去一趟。” 我点点头:“走吧。” 临走前,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纸,递给陈峰:“贴在床头,能挡挡邪气。” 钱策贵的别墅里,宁道长正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他脸色不太好看,特别是妻妾宫那块儿还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道长这是......”我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贫道这不是为了超度亡魂嘛,耗了点阳气。”宁道长白了我一眼,“倒是你,最近可要当心,我观你面相,有血光之灾。” 我正要说话,钱策贵突然凑过来,压低声音说:“张默老弟,我这儿有个生意,朋友想见见已故的女儿......” 话还没说完,我心里突然一沉。这种事我也不是没做过,但每次都充满了变数。生死有命,强行打破阴阳两界的界限,往往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后果。 “马老板......”我刚要开口,突然感觉一阵寒意袭来。抬头望去,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浓雾,雾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宁道长也察觉到了异常,猛地站起身:“不好!有东西来了!” 话音未落,一股阴风突然刮过,吹得窗帘猛烈抖动。紧接着,一个若有若无的女声在房间里响起:“救......救救我......” “屏气凝神!”宁道长厉声喝道,同时手中掐诀,“别被它迷惑了心智!” 我连忙运转体内真气,只见那雾气渐渐凝聚,隐约能看到一个女子的轮廓。她面容模糊,但那双眼睛却格外清晰,充满了哀求和绝望。 “是谁?”我沉声问道,“你想要什么?” 女子的身影开始剧烈晃动,她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最终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 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平静,只有窗帘还在微微摆动。 “这......”钱策贵脸色发白,“他怎么了?” 宁道长面色凝重:“有人在作法,而且手段不一般。”他转向我,“小张,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那个女鬼身上的怨气很重,但更重要的是,她似乎被什么东西束缚着......” 我思绪翻飞,这几天的事情让我有些疲惫,准备回房休息。还没进屋,钱策贵就陪着一张笑脸过来,请我帮他通阴连鬼。 “钱经理,抱歉,这件事我真帮不了你。”我缓缓吐出一口气,尽量让语气显得委婉。 钱策贵坐在真皮沙发上,身体微微前倾:“张默,你可是这方面的行家。这事要是能成,少不了你的好处。” “不是钱的问题。”我摇了摇头,“人间阳界和冥府幽府本就该泾渭分明,这种事情我从不插手。”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个找我通阴连鬼的人了。自从上次在钱经理那件事上露了一手,这些富商们就像闻到腥味的猫,一个接一个地找上门来。 “没事没事。”钱策贵倒是爽快,笑着摆摆手,“不勉强,不勉强。” 他转身招呼保姆泡茶,茶香袅袅升起,在灯光下氤氲成一片朦胧。“吃了没?要不一起吃个午饭?” 大牛那家伙一听到吃,立马来了精神,搓着手笑道:“正好饿了,钱经理你这么客气,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保姆很快端上几道精致的小菜,钱策贵给我们各倒了杯茶,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张默老弟,你是没看到前几天宁道长的本事。他那堪舆寻龙的功夫,简直神了,一下就给赵老板找到块风水宝地。” 我默默喝着茶,没有接话。虽然不清楚宁道长的具体来历,但师傅信中一再叮嘱要跟着他学习,想必此人道行不浅。只是这老道整天醉醺醺的样子,着实让人捉摸不透。 “马老板,具体说说呗。”大牛眼睛发亮,一边往嘴里扒拉着菜,一边追问道。 钱策贵放下茶杯,兴致勃勃地说起那天的事:“那天啊,宁道长一手持罗盘,目视四方。我们还在四处张望的时候,他就已经找准了方位。你们是没看到,那架势,跟古装剧里的神仙似的...” 正说着,手机突然震动起来。看到是陈峰的来电,我皱了皱眉,起身走到窗边接听。 “默哥,今天中午有空吗?”陈峰的声音有些急促。 “抱歉,现在在马老板这边。”我看了眼餐桌上热闹的场景,“要不晚上吧?” “也行,那晚上我再联系你。” 挂断电话,我转身回到座位上,发现赵老板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他正拉着宁道长的手,连声道谢:“多亏道长指点,这块地确实风水绝佳。” 宁道长摆摆手,脸上挂着醉意:“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酒过三巡,众人都有了几分醉意。宁道长叹了口气,抱怨自己近来事务繁忙。,忽然冲我招手:“张默,过来,贫道有件事要你帮忙。” 我走到他身边,心里暗自腹诽这老道整天吃喝玩乐,还真把自己当神仙了。 “什么事?” “一位故友求助,但在下这段时间确实有些应接不暇。。”他从怀中掏出一张名片,“你代为处理如何?” 看着他醉醺醺的样子,我心里直撇嘴,这哪里是繁忙,分明是懒得动弹。不过师傅交代要跟着他学习,我也只能点头应下。 “不着急,这两三天去就行。”宁道长又端起酒杯,“来,再走一个!” 等把这群醉鬼一个个送上车,天都快亮了。我正准备回家,向晴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在陈峰那边?” “没,刚送完几个醉鬼。”我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怎么了?” “那你现在过去吧,他说有急事。” 到了陈峰家楼下,却收到短信让我去隔壁四季酒店。推开房门时,陈峰正鬼鬼祟祟地往外张望,那样子活像个做贼的。 “为什么在酒店?”我随手把外套扔在沙发上。 陈峰缩了缩脖子,声音发颤:“家里...总觉得有双眼睛盯着,阴森森的。” 我走到窗边,刚要拉上窗帘,他就紧张地跳起来:“默哥,这样霍山来了怎么办?” “来了正好。”我语气平静。 房门被敲响,向晴拎着个文件袋走进来,递给我一沓资料和录音笔:“这是托公安局查的,你看看。” 翻开资料的瞬间,我心里一沉。上面赫然写着霍山这些年的犯罪记录,光是已经证实的命案就有三起。 第七十四章 旧日情人 录音响起。 伴随着滋滋的电流声,录音机里传出一连串杂乱的声音,内容围绕着陈玲玲和霍山的恋情展开。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我坐在酒店房间的沙发上,看着对面神色各异的向晴和陈峰。向晴眉头微蹙,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陈峰则不停地调整坐姿,眼神闪烁,显然内心极度不安。 “这事太邪门了。”陈峰咽了咽口水,声音有些发颤,“之前完全看不出来他们有任何交集。” 向晴停下敲打的手指,望向窗外逐渐暗沉的天色:“确实很蹊跷。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突然走到一起。而且...”她顿了顿,“在这之前,他们各自都有深爱的伴侣。”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我注视着茶几上的录音机,脑海中回放着案件的细节:陈玲玲的男友意外身亡,霍山则以“性格不合”为由和女友分手。 “性格不合?”我冷笑一声,“这借口也太敷衍了。” 陈峰立即接话:“对啊!霍山室友可是亲口说的,"他们简直就像连体婴儿,毕业后感情依旧很好,分手时大家都很意外,差点让人不信爱情了"。” “最诡异的是...”向晴的声音突然压低,“分手后霍山的前女友陆曼曼人间蒸发了。现在霍山也死了。” 窗外突然刮起一阵风,吹得窗帘猎猎作响。陈峰一个激灵,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默哥...”他搓着手,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我觉得陈玲玲肯定有问题。这样放她在外面晃荡,太危险了!” 向晴摇摇头,语气略显无奈:“案子已经结了,程序上不太好重新立案。” “要不...”陈峰眼睛一亮,“我们偷偷把她带回局里问问?” 我看着他天真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你觉得她会老实交代?” 房间里的灯光忽明忽暗,给本就紧张的气氛增添了几分诡异。陈峰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往向晴那边靠了靠。 “张默,”向晴转向我,眼神中带着询问,“你有什么想法?” 我靠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地说:“不如再等等。。到时候我抓住他的魂魄,就能问出真相了。” “什么?!”陈峰腾地站起来,差点撞翻茶几,“默哥你说真的假的?真有鬼啊?” “你觉得我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陈峰脸色发白,整个人都不好了:“那、那我会不会有危险?我可是独生子啊!爸妈就我一个儿子!” “放心,”我瞥了他一眼,“你死不了。” 向晴看了眼手表,适时打断了这个令人不适的话题:“先去吃晚饭吧,边吃边商量。” 退了房间,进了一个小饭店。陈峰全程都心不在焉,一碗面条吃了半个多小时。 吃完饭,我带着他们去买了摄魂铙。 “这个挂在你房间里,”我把摄魂铙递给陈峰,“如果睡着时霍山来找你,就拉摄魂铙。” 陈峰木然点头,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 刚到七点多,我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大牛。 “小默,你在哪?”声音中带着几分兴奋。 “酒醒了?” “可不是嘛!你在哪,我马上过来。” 告诉了位置后,大牛很快赶到。他一把搭上陈峰的肩膀,笑得格外灿烂:“今晚要抓鬼,刺激啊!” “大牛哥...别开这种玩笑了...”陈峰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有小默在,不会有事的。”大牛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 陈峰家是复式楼,他的卧室在二楼。我们在对面房间待命,就等着霍山上钩。 到了十点,陈峰上楼准备睡觉。但看他紧张兮兮的样子,估计一时半会儿睡不着。 “你就当平常一样。”我提醒道。 “做不到啊...”陈峰苦着脸。 犹豫片刻,我提议:“要不这样,我藏起来?” “求之不得!”陈峰立刻点头如捣蒜。 于是我藏进衣柜,向晴和大牛则在隔壁候着。 普通魂魄对阳气很敏感,能察觉到活人。但我是冥府阴官,可以隐藏气息。在衣柜里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我都快睡着了。 突然,清脆的摄魂铙声响彻整个房间! 我立即从衣柜里闪出来,就看到床上的陈峰在剧烈挣扎,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冒着冷汗。 “霍山。”我淡淡开口。 霍山这才发现我的存在,想要从陈峰身上逃走。陈峰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连滚带爬地躲到一边。 眼看霍山要从窗户逃跑,我一把抓住他:“你想要个公道吗?” “狗屁公道,就凭你们这些...” 不等他说完,我掏出冥府令牌,直接将他收了进去。区区新死小鬼,也敢在我面前嚣张。 房间的灯被打开,向晴和大牛冲了进来,额头上都贴着柚子叶。 “霍山呢?”大牛四处张望,神情紧张。 向晴也是一脸好奇地环顾四周。 “默哥已经收了他的魂。”陈峰虚弱地解释道,整个人还在微微发抖。 我转向向晴:“抓到霍山的魂魄,这案子就好办了。” “后面怎么说?”向晴问。 “现在就去青石村。”我斩钉截铁地说。 “事不宜迟!”大牛立刻响应。 我们立即上了向晴的车,朝青石村进发。夜色中,汽车的大灯照亮了前方漆黑的道路,仿佛要驶向一个未知的深渊。 陈峰缩在后座,不停地嘟囔着:“这也太刺激了...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大牛却兴致勃勃:“小默,你说霍山会不会告诉我们更劲爆的真相?” 我没有回答,只是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有些真相,或许比鬼魂更令人心惊。 向晴专注地开着车,路灯的光影在她脸上忽明忽暗。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如果真相大白,会不会掀起更大的风波? 车轮碾过潮湿的柏油路,发出轻微的声响。夜色渐深,我们离真相越来越近。 第七十五章 见霍山 县城的夜,总是格外寂静。 初秋的冷风卷着零星落叶,在昏黄的路灯下打着旋儿。路边的梧桐树沙沙作响,树影婆娑,时不时投下几道忽明忽暗的光斑。 “默哥,霍山真的会配合我们吗?”陈峰缩在后排座位上,声音里带着一丝忐忑。他那件崭新的警服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褶皱。 我没有立即回答,手指轻轻敲击着车窗。霍山这个人,从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像一团迷雾,让人看不清他究竟想要什么。他缠上陈峰,必然是有所图谋,只是眼下还看不透他的真实目的。 “这事确实蹊跷,”向晴突然开口,她那双犀利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霍山的死因到现在都说不清楚,偏偏又跟陈峰纠缠不休。” 大牛突然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陈峰,嘴角勾起一抹坏笑:“陈警官啊,该不会是霍山看上你了吧?听说他生前可是......” “你胡说什么!”陈峰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声音里带着几分慌乱,“我跟他根本不熟!” “行了,”我瞪了大牛一眼,“开你的车,少说两句。” 车子在漆黑的乡间小路上疾驰,轮胎碾过碎石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路边的杂草在车灯照射下投下诡异的影子,像是无数只正在招手的手臂。 抵达青石村时已是凌晨三点,整个村子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零星几户人家的窗户里还透着微弱的光,更衬托出四周的黑暗有多么浓重。 灵堂坐落在村子的最西边,那是一座已有百年历史的建筑。斑驳的墙壁上爬满了青苔,朱漆剥落的大门紧闭着,仿佛在守护着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们打着手电筒走进灵堂,灰尘在光束中飞舞。霍山的棺材静静地摆在正中央,表面覆着一层新涂抹的朱砂,散发出一股刺鼻的味道。后天就要送他最后一程了。 “这鬼地方真阴森,”大牛搓了搓胳膊,“感觉比上次来还冷。” 我取出冥府令牌,那是一张泛黄的符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咒文。随着我念动咒语,符纸开始发出微弱的光芒。 突然,一道苍白的人影从棺材里飘了出来。向晴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那是霍山的魂魄,他的样子和生前一模一样,只是整个人显得更加虚幻。 霍山刚一现身就想逃走,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虽然是魂魄,但触感却异常冰冷。他剧烈挣扎着,脸上写满了恐惧:“放开我!我必须要走!” “再动,别怪我不客气。”我冷声喝道,手中的冥府令牌微微发烫。 霍山立刻安静下来,但眼中依旧带着几分疑惑和戒备:“你到底是什么人?” “想为自己讨回公道吗?”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听到这句话,霍山的表情变得更加复杂。他先是点头,随即又摇头,脸上的表情几经变化。突然,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里带着哭腔:“我求求你了,帮帮我的女朋友!” 这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灵堂内一时间鸦雀无声,只有外面的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你女朋友?”向晴眉头紧皱,上前一步问道,“是什么人?”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突然从门外窜入,速度快得让人根本反应不及。那东西直接朝霍山扑去,我想都没想就伸手去拦,却不料那东西敏捷地跳到了我的手臂上。 在手电筒的光线下,我终于看清了那是什么东西——一个巴掌大小的鬼孩子,浑身漆黑,像是被什么东西染黑了一般。它那张可怖的脸上布满了黑色的液体,张着血盆大口就要咬我。 我死死扣住它的下巴,它却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那笑声像是破旧风箱发出的声响,又像是婴儿的啼哭,让人心底发寒。 “大牛,带霍山去土地庙!”我大声喊道,同时用力控制着那个不断挣扎的鬼孩子。 大牛也顾不得害怕,一把拉起霍山就往外跑。向晴和陈峰也很快反应过来,紧跟着撤离了灵堂。 灵堂内只剩下我和这个诡异的鬼孩子。我猛地甩手,想把它摔出去,它却像只灵活的猫一样在空中转了个身,又朝我扑了过来。 我迅速抽出冥府令牌,在它即将碰到我的瞬间,狠狠地拍了上去。鬼孩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叫声中似乎还夹杂着某种诅咒的话语。 黑色的液体溅得到处都是,在地上形成了一个个怪异的图案。我盯着那些图案,总觉得它们在缓慢地蠕动,像是在书写着什么不详的预言。 紧跟着,鬼孩子消失不见了。我四下找了一遍,什么也没有发现。 夜色渐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不安的寒意。霍山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虚幻,他那张原本英俊的脸此刻写满了绝望与恐惧,嘴唇颤抖着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屋内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连呼吸声都变得格外清晰。房间角落里的老旧挂钟滴答作响,每一声都像是在倒数着什么。 大牛靠在门框上,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切,瞧你那怂样。有小默在这,那鬼孩子再敢来,非让它有来无回。” 我注意到陈峰的额头上没有贴柚子叶,他虽然强装镇定,但额头上的冷汗和微微发抖的双手还是暴露了他的恐惧。刚才的遭遇显然给他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大牛,别说了。”我轻声打断了他的话,“去给大家倒点热水吧。” 大牛应声离开,房间里一时陷入了沉默。老旧的木地板在他的脚步下发出吱呀声响,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片刻后,大牛端着几杯冒着热气的水回来。水杯是那种老式的搪瓷杯,上面的花纹已经有些褪色,但还是能隐约看出几朵残缺的牡丹。 陈峰接过水杯时,手还在微微发抖,热水晃动着差点洒出来:“默哥,这鬼真是太凶了。刚才要不是你及时赶到......”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脸色已经变得煞白。 我注意到向晴死死捏着杯子,指节都泛了白。这位平日里英姿飒爽的女警显然也被吓得不轻。她那双总是充满自信的眼睛此刻满是惊惶,时不时地瞥向窗外漆黑的夜色。 第七十六章 陆曼曼 “你们喝完水就走吧,等日出就离开这里。”我环顾四周,声音低沉而坚定,“剩下的事交给我们处理就行。” “什么意思?”向晴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愤怒。 我心里暗自叹了口气。这些人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那个鬼孩子的怨气之重,远超出他们的想象。但我不能说得太明白,以免更加恐慌。 “再待下去太危险了,我不想让你们卷入这个麻烦。”我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解释。 “啪”的一声,向晴重重把杯子砸在桌上,热水溅了出来,在桌面上留下几道水痕。“张默,你别瞧不起人!我们是警察,保护群众是我们的职责!” “对啊默哥!”陈峰也硬气起来,虽然声音还有些发颤,“我和晴姐在警局破过多少大案要案,经历过这么多,我也见识过不少恶徒了。这点危险算什么?” 看向晴都要翻脸了,我只好暂时退让:“好吧,那就留下。但必须听我的安排。” 房间里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我转头看向霍山。他的身影在灯光下越发模糊,看来时间不多了。 “不解决这事,你别想去冥府投胎。”我沉声说道,“说吧,你女朋友是谁?” 窗外已经能看到一丝微弱的晨光,如果再不问清楚,等太阳一出来,他就得魂飞魄散。说实话,我有些想不通,这个生前花天酒地的花花公子,成了鬼魂反倒怕死。按理说,被害者不都该化作厉鬼去寻仇吗? “陆曼曼,我女朋友是陆曼曼。”霍山急促地说道,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恐惧,“她的魂魄已经被陈玲玲抓住了。” 我眉头紧皱:“陆曼曼死了?尸体在哪?” “沉在黄河里了。”霍山的声音越来越虚弱。 “具体位置?”我追问道。时间紧迫,每一个细节都可能关系到事情的真相。 “就在我们村那段河面。”霍山话音未落,天色已经大亮。 远处传来第一声鸡鸣,霍山的身影开始剧烈颤抖,仿佛随时都会消散。我赶紧掏出文书将他收了进去,免得他魂飞魄散。 房间里的其他人都沉默不语,显然都在消化着刚才得到的信息。我看了看窗外渐亮的天色,知道事情远没有结束。陆曼曼的尸体,陈玲玲的身份,还有那个怨气冲天的鬼孩子,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更大的谜团。 向晴握紧了拳头,眼神里闪过一丝坚定:“我们得去黄河边看看。” 我看了看她和陈峰疲惫的脸色,知道他们昨晚几乎没合眼:“先休息一下吧,等太阳完全出来再行动。” 大牛在一旁低声问道:“默哥,你说霍山为什么这么害怕?一般的冤死鬼不都想着报仇吗?” 我摇了摇头,心里也在思索着这个问题。霍山的表现确实反常,他似乎知道些什么,但又不敢说出来。这背后肯定还有更深的隐情。 陈峰揉了揉发红的眼睛:“会不会和那个鬼孩子有关?我总觉得它不是普通的鬼魂。” 确实,那个鬼孩子给人的感觉太过诡异。它不仅怨气极重,而且似乎有着某种特殊的目的。想到这里,我不禁看向窗外。晨光中的村庄看似平静,但我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 中午的时候,陆曼曼的尸体从河里被捞了出来。 烈日当空,青石村的村民们围在河边,群情激愤。人群中不时传出愤怒的议论声,有人咒骂,有人叹息,更多的是对死者命运的唏嘘。 “这种人渣,活该千刀万剐!”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握紧拳头,声音颤抖。 “可怜那女娃子,死得这么惨......”另一位大婶擦着眼泪,摇头叹息。 村亮乙经挤过人群,挥手示意大家安静。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疲惫:“都别急,警察已经来了,会给死者一个交代。” 河面上,大牛带着几个汉子正在打捞尸体。阳光下,河水泛着粼粼波光,几条木船在水面上缓缓移动。这段河域属于青石村管辖,足有几百米宽,光靠大牛他们确实捞得慢。 我站在岸边,看着不断翻涌的浑浊河水,心里盘算着对策。这么多村民在场,总不能让他们干看着。 “刘警官。”我转向身旁的黑胖子,“不如让村民们也加入打捞,一来人多力量大,二来也能平息民愤。” 黑胖子摸着下巴思索片刻,露出赞许的笑容:“张默说得对,我这就去找甲哥商量。” 很快,又有三四条船下了水。村民们分工合作,有人撑船,有人掌网,配合默契。 烈日炎炎,汗水浸透了衣衫。从早上九点到下午一点,河面上的人都快熬蔫了。有人提议休息,却被其他人婉拒。 “找到了!”突然一声高喊划破寂静。 我眯起眼睛望去,只见最远处的那条船上,几个壮汉正在合力拉动什么。 “妈的,太沉了!”其中一个满脸通红的汉子喘着粗气,“这要是没人帮忙,差点把老子拉下水去。” 随着众人的努力,一具穿着黄色连衣裙的尸体终于被打捞上船。腐烂的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白色,面部严重变形,已经无法辨认。最令人不安的是,死者的口鼻里竟然塞满了沙子。 “不对劲啊。”一个村民皱着眉头,“我们得设法移动这具沉重的尸体。” “你们看她的肚子,鼓得跟什么似的。”另一人指着尸体腹部说道,“里面该不会......” 话没说完,周围人的脸色都变了。我心里一沉,这种情况确实蹊跷。死者腹部反常的隆起,加上不寻常的重量,很可能暗示着更为残忍的真相。 “刘警官。”我转向黑胖子,“这尸体得送去做专业检验。” 黑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乡里条件有限,得找县局。要不然你打个电话报警吧?” 我点点头,掏出手机拨通了向晴的号码。那边传来她干脆利落的声音:“马上到。” 等待的时间总是难熬。村民们议论纷纷,有人说是谋杀,有人觉得是意外。我注意到,人群边缘有几个面色异常的人,眼神闪烁,似乎想说什么又不敢开口。 四十分钟后,几辆警车的呼啸声打破了河边的嘈杂。法医带着专业设备赶到现场,其他警察则开始疏散围观群众。 “案子重新立案了。”向晴悄声告诉我,她的眼神里透着凝重。 河面上,大牛朝我这边喊道:“小默,天色不早了,算了,我们先回去吧!” 我朝他挥手示意,又叮嘱黑胖子别忘了感谢村民们的帮忙。 “等确认死者身份后,我打算去找陈玲玲问话。”向晴若有所思地说,“你要一起来吗?” “行。”我简短地回答。看着河面上泛起的阵阵涟漪,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村里人陆续散去,有人去帮忙抬棺,有人回家准备晚饭。河边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水流的声音和远处的蛙鸣。大牛疲惫地靠在船边,我也感到一阵困意袭来。 第七十七章 陈玲玲来访 回到家后,我倒头就睡。醒来时已是傍晚六点,肚子饿得咕咕直叫。随便煮了碗面,配着咸菜草草打发了晚饭。 夜幕降临,我和大牛坐在院子里闲聊。月光如水,晚风轻拂,院子里的老槐树投下斑驳的影子。 “你说这事会不会和霍山有关?”大牛压低声音问道。 我正要回答,突然看见一道修长的黑影出现在院门口。月光下,那人的轮廓显得格外清晰。 “张默......”大牛声音有些发颤。 “别慌。”我按住他的手臂,示意他冷静。 陈玲玲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进院子,月光勾勒出她完美的身材曲线。她的表情很平静,仿佛只是来串门的邻居。 “抱歉这么晚打扰二位。”她的声音依旧温柔。 “有事?”我直截了当地问。 “我是来提供线索的。”她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我老公霍山......杀了陆曼曼。” 话音刚落,夜风突然变得刺骨。槐树的影子在地上摇曳,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大牛倒抽一口冷气,我却盯着陈玲玲的眼睛,想要看出她话里的真假。 陈玲玲给我传了个视频就走了,在这之前,她还不忘抛个媚眼给我。 夜色渐浓,窗外传来几声蝉鸣。凉风从半开的窗户溜进来,带着几分潮湿的气息。陈玲玲刚才的一举一动,更加坐实了我心中的猜测——这个女人绝对有问题,而且问题大得很。 我轻轻打开手中的视频文件,屏幕的光映在脸上,给昏暗的房间增添了几分诡异的色彩。大牛也凑了过来,呼吸声略显急促。 视频画面开始播放,模糊的光影中逐渐显现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场景。大牛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喉结上下滚动,显然在强忍着不适。 “霍山...太残忍了。”他声音发颤,右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我望着窗外的夜色,淡淡地开口:“有时候光凭肉眼看到的并不一定就是真相。。”这句话像是说给大牛听,又像是在提醒自己。 原本我是打算把霍山的魂魄唤出来问个明白,但陈玲玲刚来过,贸然行动恐怕会打草惊蛇。何况霍山的尸体已经入土为安,在这个节骨眼上惊扰亡魂,后果难料。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感。我拿出手机,快速找到向晴的号码拨了过去。电话很快就通了。,听筒里传来她略显疲惫的声音。 “张默,我正想给你打电话。” “你先说。”我调整了下坐姿,示意大牛也坐近些。 “死者确认是陆曼曼,25岁。”向晴顿了顿,声音中带着几分沉重,“死因是窒息。最让人震惊的是...凶手在她死后剖开腹部,放入两个十千克铁球后重新缝合。手段极其残忍。” 听到这里,大牛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靠在墙上深呼吸。 “我这里有凶手犯案的录像。。”我直截了当地说道。 “什么!”向晴惊呼出声,话筒里传来椅子被撞到的声响。 我沉声继续道:“而且凶手是你绝对想不到的人——是霍山。”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能听见向晴急促的呼吸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重新开口:“你们别动,我去找你。” 挂断电话后,我和大牛迅速收拾了一下必需品,锁好门直奔乡里。在附近找到了一辆面包车。,一路颠簸着赶往县城。落脚点依旧选在陈峰家,这是我们商量好的安全屋。 陈峰的家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客厅里的日光灯将所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墙上显得有些扭曲。向晴和陈峰看完视频后,脸色都凝重到了极点。 “张默,这视频究竟是从哪来的?”向晴盯着我,目光如炬。 大牛抢着回答:“是陈玲玲的手机。”说完后,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太过急切,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这个女人...”陈峰皱着眉头,手指轻轻敲击着茶几,“越来越古怪了。” 房间里的气氛越发压抑,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日光灯的嗡鸣声在这样的氛围下显得格外刺耳。茶几上的水杯里,水面一动不动,仿佛凝固了一般。 “要不...要不我们把霍山召出来问问?”陈峰突然打破沉默,声音里带着一丝试探。 我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眼下我的实力还不足以应对那些诡异存在,贸然召唤霍山无异于自寻死路。何况夜深人静之时,阴气最重,更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 大牛搓了搓手,提议道:“那就请宁道长帮忙吧。”说着,他已经掏出手机准备拨号。 电话接通后,传来钱策贵略显含糊的声音。已是深夜,他说宁道长喝得有些多,已经睡下了。 “算了,明天再说吧。”我朝大牛摆摆手,示意他挂断电话。 四个人分散在客厅的各个角落,谁都睡不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味,是陈峰在不知不觉间点了第三根烟。向晴靠在沙发上,目光涣散地盯着天花板。 直到深夜,向晴和陈峰都开始打起瞌睡,我才提议大家休息。经过一番商量,最后决定向晴睡床,我和大牛陈峰打地铺。 躺在临时铺好的床褥上,我翻开师傅留下的书籍,借着微弱的光线研究起相面之术。纸页泛黄,上面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仿佛在诉说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直到实在抵挡不住困意的侵袭,我才合上书本,沉沉睡去。 天光微亮时分,向晴把我叫醒,天色渐亮,时间已到了上午八点半。。窗外传来清脆的鸟鸣,新的一天开始了,但等待我们的或许是更大的谜题。 简单收拾后,我们分头行动。向晴和陈峰去局里提审陈玲玲,我则和大牛前往钱策贵家,准备请宁道长帮忙。走出院子时,一阵凉风吹过,带着几分萧瑟的意味。 第七十八章 审讯陈玲玲 警局前的台阶已被秋日午后的阳光晒得滚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燥热。我站在台阶上,远远望见宁道长那身褪色的道袍在风中飘动,不由得皱起眉头。这老道最近整日游手好闲,哪还有半点修道人的样子。 “张默,发什么呆呢?”钱策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轻拍了我一下,递过来一瓶矿泉水。 我接过水瓶,扭头看向宁道长所在的方向:“这老道最近越发不着调了。” 钱策贵顺着我的目光望去,只见宁道长正悠哉游哉地靠在警局门外的石狮子上,手里还捧着个西瓜,吃得不亦乐乎。 “道长,现在是办正事的时候。”我走过去,语气略显不满。 宁道长抹了抹嘴角的西瓜汁,笑眯眯地说:“张默啊,你太着急了。这大热天的,吃块西瓜提提神多好。” 我正要开口,钱策贵却适时插话:“道长,今晚的事情还得麻烦您。您看能不能陪张默走一趟?” 宁道长慢条斯理地放下西瓜皮,用袖子擦了擦手:“今晚?”他皱眉想了想,“也罢,贫道陪你走这一遭。” 看着他这副慵懒模样,我心里直犯嘀咕:“道长,那些事情您也该上点心啊。霍山的案子越来越棘手了。” “张默啊张默,”宁道长忽然正色道,“你可知道修道之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我一愣:“是什么?” “心境。”宁道长捋着胡须道,“你看我整日悠闲自在,可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话倒让我一时语塞。确实,每次关键时刻,这老道都能帮上大忙。只是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总让人不放心。 “道长,不如教我点道术防身如何?”我试探着问道,“最近这案子越来越诡异,我总觉得危险在逼近。” 宁道长瞥了我一眼:“道术岂是说教就能教的?你且再历练历练。现在的你,心性未定,贸然学习反而有害无益。”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我却听出几分敷衍。正要追问,钱策贵又开口了:“既然大家都在,不如一起吃顿饭?刚好我知道附近新开了家馆子。” 饭桌上,宁道长突然放下筷子,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张默,那个电话打了没有?” 我一听这话就头大:“这不正焦头烂额的嘛......” “不打电话,今晚我可不去。”宁道长斩钉截铁地说。 无奈之下,我只好掏出手机。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男人沙哑的声音,听起来疲惫不堪。 “喂,是李主任吗?我是张默......” 简单寒暄几句后,我们约定三天后见面。挂了电话,宁道长才满意地点点头,继续享用他的饭菜。 正吃着,我的手机又响了。是向晴打来的,说陈玲玲已经到警局了。 “走吧。”我朝大牛使了个眼色,“别让向晴等急了。” 警局的审讯室里,空调开得很足,但陈玲玲似乎并不觉得凉快。她不停地用手帕擦拭额头的汗珠,黄色连衣裙的领口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片。 透过单向玻璃,我看到她浓妆艳抹的脸上透着一丝不安。但很快,她就调整好了情绪,端正坐姿,静等着向晴的问话。 “这造型,跟上次完全不一样啊。”大牛小声嘀咕道。 确实,上次见到陈玲玲时,她还是一副朴素的打扮,今天却浓妆艳抹,整个人都显得有些不真实。 向晴锐利的目光直视着陈玲玲:“霍山是什么时候对陆曼曼下的手?原因是什么?” 出乎意料的是,陈玲玲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她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声音平稳地说:“我之前不是都说过了吗?那天晚上,我确实看见霍山去找过陆曼曼......” 她的叙述流畅自然,仿佛在讲述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但向晴显然不吃这套,突然一拍桌子:“别跟我绕弯子!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陈玲玲却纹丝不动,只是微微一笑:“警官,我说的都是实话。您要是不信,可以去查证。” 我不禁暗暗佩服这个女人的心理素质。即便面对向晴咄咄逼人的态度,她依然能保持从容,巧妙周旋。 审讯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陈玲玲的说辞始终滴水不漏。向晴显得有些烦躁,她站起身来,在审讯室里来回踱步。 我决定把霍山招出来和她对质。 我先出了审讯室,来到一个空房间招出霍山。 我盯着面前魂不守舍的霍山,语气沉下几分。 “等会见陈玲玲,你得给我打起精神来。” 夜色渐浓,路边的梧桐沙沙作响。夏末的风裹挟着丝丝凉意,吹散了空气中的燥热。大牛担忧地凑到我身边,压低声音道:“默哥,霍山这副样子,恐怕不行啊。” 我扫了眼神情恍惚的霍山,眉头微皱。确实,自从提到要去见陈玲玲,这家伙就像霜打的茄子,萎靡不振。但事已至此,由不得他退缩。 “不行也得上。”我语气坚定。 陈玲玲这个女人,让人琢磨不透。表面上看是个普通的农家妇女,可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诡异。向晴警官审了她整整一天,却一无所获。 向晴从审讯室走出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这娘们软硬不吃,一问三不知。”她烦躁地整理着手中的文件,“问她陆曼曼的事,就说不清楚;问她和霍山的关系,又说没接触过。” “晴姐,默哥打算让霍山跟陈玲玲当面对质。”陈峰适时开口,目光投向我。 “恐怕来不及,她马上就要走了。”向晴眉头紧锁,“按规定,没有证据就不能继续扣留。” 我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那就跟着她。”转头对向晴说:“警官,我去办点事,晚上见。” 离开警局,我直奔钱策贵家。最近这段时间,宁道长在县城玩得不亦乐乎,可别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果不其然,刚进门就看见老道悠哉悠哉地躺在藤椅上晒太阳。 我也不点破他偷懒的事,默默坐到一旁陪他看电视。屋里只有电视里传来的新闻声,两人谁也没说话。 三点左右,向晴打来电话:“张默,陈玲玲已经离开了,需要派人跟随我吗??” “不用。”我摇头,“派人跟反而会打草惊蛇。” 挂断电话,我转向宁道长:“该动手了。” 老道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起身:“急什么,贫道都准备好了。” 坐公交去青石村的路上,我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宁道长捋着胡须,只淡定地回了句“莫慌”。夕阳西下,暮色四合,我们终于到了目的地。 第七十九章 对质 入夜,我取出文书,念动咒语。霍山的魂魄在月光下渐渐显形,面色惨白如纸。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他声音颤抖,目光躲闪。 “去见陈玲玲。”我直截了当。 “不去!我拒绝前去!”霍山激动地后退几步,魂体剧烈颤抖。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你都是鬼了,还怕什么?陆曼曼还在她手里,你不想救她吗??” 霍山脸上闪过痛苦之色,沉默良久才开口:“就算想救也没用...她太厉害了...” “她有什么神通?”大牛忍不住问。 “邪术...我就是被她害死的。”霍山的声音越来越低,“她会召唤恶鬼,会下蛊,会...会很多可怕的东西。” 宁道长突然笑了:“邪不胜正,贫道倒要见识见识她的本事。” 夜色已深,凉风习习。我注视着霍山:“你真的不想为陆曼曼讨个公道?她连魂魄都被囚禁,永世不得超生。你甘心吗?” 霍山咬紧嘴唇,眼中闪过挣扎之色。过了好一会,他才艰难地点点头:“我...我去。” “好,事不宜迟。”我转向宁道长,“道长,接下来就靠你了。” 老道微微颔首,从袖中掏出几张符咒:“早就准备好了。” 我们沿着乡间小路前行,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远处传来几声犬吠,更显夜色的深沉。大牛紧跟在我身后,警惕地观察四周。 “默哥,你说陈玲玲为什么要害霍山?”他小声问道。 我摇摇头:“这就是我们要弄清楚的。”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诡异的笑声。我们齐齐停下脚步,就见一个人影立在路中央。月光下,那人影显得格外瘆人。 “霍山,好久不见啊。”陈玲玲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戏谑,“怎么,死都死了还不肯放过我?” 霍山浑身一颤,躲到了我身后。宁道长则上前一步,挡在我们面前。 陈玲玲歪着头打量我们:“找了个道士来对付我?有意思。”她笑得更加灿烂,“不过,你们太天真了。” 话音未落,四周突然升起阵阵黑雾。雾气中隐约可见无数狰狞的面孔,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声。 我大拇指上的红线突然消失了,那缕若有若无的联系感觉被硬生生切断。夜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初秋特有的凉意,让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宁道长神色如常,单手拎着那只狰狞的鬼孩子。娃娃的瓷脸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黑洞洞的眼眶里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怨恨。他随手往窗外一扔,娃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消失在夜色中。 “咚”的一声闷响从楼下传来,像是什么东西摔碎了。 霍山缩在角落里,浑身发抖得像筛糠。他脸色惨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了,有宁道长在,那些东西伤不了你。” 霍山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声音还在颤抖,“你现在总算知道那女人有多可怕了吧?我就说...她绝对不是普通人。” 我心里暗笑,再可怕的鬼物到头来不过如此。只是没想到陈玲玲竟然懂得这种邪门歪道,看来这事没那么简单。 “喂!你们两个能不能先别在那聊天?”大牛的怒吼声从房间另一头传来,“我这还按着一只呢!这玩意劲儿可真大!” 转头看去,只见大牛正用尽全身力气压制着另一个鬼孩子。那娃娃虽然只有巴掌大小,却诡异地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大牛的额头上都沁出了汗珠。 宁道长闻声大步走去,动作干净利落地从怀中掏出一个黄布袋。布袋上绣着古怪的符文,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微弱的金光。他三下五除二就把第二只鬼孩子给收了进去,那娃娃在袋子里剧烈挣扎了几下,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很快就没了动静。 “妈的!”大牛松开手,弯腰撑着膝盖大口喘气,“养这些东西的人才是真正的畜生!这要是伤着普通人,不死也得脱层皮!” “快用柚子叶擦手。”宁道长一边收紧布袋一边提醒道,“这种邪物沾上了不及时处理,别回头手烂掉了。”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大拇指,原本缠绕着的那根若隐若现的红线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宁道长,那根红绳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宁道长从布袋里取出一片青翠的柚子叶递给大牛,语气平淡地解释道:“那是通灵索,能让你感应到鬼孩子的位置。通过它,咱们就能顺藤摸瓜找到背后的主使者。” “那我们现在就去找陈玲玲?”我心里有些急切,这种事拖得越久越容易生变。 “嗯。”宁道长点点头,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趁热打铁,别让她有准备的时间。” 我赶紧掏出文书,把瑟瑟发抖的霍山收了进去,打算回去后交给阴差。转身对大牛叮嘱道:“待会你偷偷拍视频,这种案子,只有让陈玲玲亲口承认才能定罪。” 大牛点点头,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检查了一下电量。 夜色已深,月亮躲在层层云后若隐若现。我们三人摸黑往青石村赶去,凉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远处不时传来几声犬吠。路上我发觉大拇指一直没有任何异样感觉,跟宁道长提了这事。 “那是因为鬼孩子也在沉睡。”宁道长解释道,“这种邪物白天藏身,晚上作祟。现在被我收进降妖囊,自然就暂时失去了效用。” 快到霍家别墅时,远远就看见整栋房子漆黑一片,连门前的感应灯都没亮。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几只蟋蟀在草丛中发出断续的鸣叫。 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召出阴吏去查看。很快,阴吏回报说屋内空无一人,连点人气都没有。 “可能在县城的家里。”我琢磨着说道,“霍山这种富二代,城里肯定也有房子。” 宁道长打了个哈欠,提议道:“不如明天再来?这大半夜的...” 我摇摇头,担心夜长梦多:“再拖下去,说不定会出什么变故。”说着掏出手机给向晴打了个电话,让她帮忙查查霍山在县城的住址。 几分钟后,向晴就打来电话说要亲自去看看。我连忙阻止:“太危险了,那女人不是好惹的。” “没事,我带同事一起去。再说了,我也是警察,这是我的工作。”向晴的语气坚定。 “那你等等我,我这就赶过去。” 赶到县城已是凌晨两点多,天空中飘起了细雨。和向晴在高档别墅区门口碰面时,她已经和同事等了有一会儿。保安带着我们来到霍家门前,敲门却始终无人应答。 屋内一片漆黑,窗帘紧闭,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就在我们准备离开时,屋里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听得人头皮发麻。 “不好!”我心头一紧,也顾不得其他,拼命往门上撞去。可这该死的防盗门太结实,纹丝不动。 向晴立刻对着对讲机喊道:“支援!支援!可能发生命案!” 宁道长从布袋里掏出一叠符纸,眼神凝重,“看来得来硬的了。” 第八十章 新的线索 砰! 木门在连续十几次的撞击下终于应声而开,碎木屑纷纷扬扬地飘落。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铁锈味,透过昏暗的灯光,隐约能看到墙壁上斑驳的水渍。 “快点,上楼!”我一马当先冲上楼梯,身后的保安紧随其后,他的呼吸声又粗又重。 楼梯间的灯光忽明忽暗,每一级台阶都在脚下发出吱呀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越来越浓,让人不由得屏住呼吸。 转过最后一个拐角,眼前的场景让人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保安“啊”的一声尖叫,整个人踉跄着后退几步,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我一把扯住了他。 “别叫!”我厉声喝止,“你先走,这里有危险。” 保安二话不说,转身就走了。 我朝屋子里一看,心脏也是猛地跳了一下。 昏暗的光线下,那堵破旧的墙壁上爬满了诡异的鬼孩子,它们正在流着墨汁般的黑色液体,仿佛要溶解进这片黑暗之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臭味,让人作呕。 我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镇灵符,冰凉的触感从指尖蔓延至全身。身边的大牛在微微发抖,他的呼吸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昏黄的烛光下,我们的影子在墙上不规则地晃动着,与那些诡异的鬼孩子交织在一起。 “别乱动!”宁道长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低沉,“它们对活人的气息特别敏感。” 宁道长的视线在每一个鬼孩子身上扫过,他苍白的脸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我注意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这种情况在以往是从未出现过的。 一阵阴风突然吹过,烛火剧烈摇曳。墙上的鬼孩子们仿佛受到某种召唤,黑色的液体开始加速流淌。 “情况不对。”宁道长皱眉,“这些不是普通的厉鬼,它们似乎在等待什么。” 话音未落,一个鬼孩子猛地从墙上跃下,直扑大牛而去。大牛浑身一僵,喉咙里发出一声尖锐的惊叫:“小默,救我!” 我立即反应过来,右手抽出冥府令牌,左手掐诀。冥府令牌在空中划出一道金光,重重拍向那个鬼孩子。鬼孩子发出一声尖啸,被击飞到墙角。大牛踉跄着退到宁道长身后,脸色惨白如纸。 “别松懈。”宁道长的声音愈发凝重,“这只是开始。” 果然,又一个鬼孩子无声无息地从天花板落下,这次的目标直指我的后心。宁道长眼疾手快,咬破手指在空中画出一灵符箓,精准地点在鬼孩子的额头。鬼孩子瞬间定在半空,随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进宁道长准备的黄布袋中。 “这、这就完了?”大牛结结巴巴地问道,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 宁道长没有说话,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我们看向墙壁。在那里,三四个鬼孩子正用空洞的眼神俯视着我们。它们的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无尽的黑暗在流转。 “准备好。”宁道长将制服的鬼孩子收进黄布袋,同时取出一把玉玦镜。剑身泛着古铜色的光泽,上面刻满了玄奥的符文。他转向我:“张默,手伸出来。” 我没有犹豫,将右手递了过去。宁道长手起刀落,在我食指上划出一道口子。鲜血顺着手指流下,被他小心地涂抹在玉玦镜上。剑身立刻泛起诡异的红光,那些符文仿佛活了过来,在剑身上游动。 就在这时,三个鬼孩子同时从墙上脱落,朝我们扑来。宁道长一声低喝:“退后!”我拉着大牛迅速后撤。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黄色的身影从窗口一闪而过。那抹黄色在黑暗中格外醒目,却又转瞬即逝。 “追!”我顾不得其他,立即冲出房间。夜色中,那道黄裙身影飘忽不定,时隐时现。我一边追赶,一边召唤阴吏:“分头搜索,注意可疑冤魂的动向!” 然而半小时后,所有阴吏都空手而归。夜风中传来他们焦急的汇报声:“大人,搜遍了方圆三里,没有发现目标。” “现在人手实在太少了。”一个年轻的阴吏小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我皱着眉头,心中思绪翻涌。这次的事件显然不是偶然,但究竟是谁在背后操控?“继续搜!一旦发现可疑冤魂,立即抓住通知我。” 当我回到霍山家别墅时,宁道长已经收起了玉玦镜。他的腰间挂着几个鼓鼓的黄布袋,从袋中隐约传出细微的动静。 “追到了吗?”他问道,脸上写满了疲惫。 我摇了摇头:“只看到一条黄裙子。” 大牛突然眼睛一亮:“那肯定是陈玲玲!我记得在警局见她的时候,她就穿着黄裙子!” 我没有立即认同这个判断。印象中,陆曼曼死的时候也穿着黄裙子。这两个女人,都有足够的理由来报复。但究竟是谁? 夜色渐深,回到家已是凌晨。疲惫的身体刚刚沾上床,就陷入了沉睡。然而第二天一早,刺耳的喇叭声就将我惊醒。 还没等我完全清醒,陈峰就急匆匆地跑了进来:“默哥!默哥!”他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什么事这么急?”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勉强坐起身。 陈峰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默哥,你太厉害了!你猜怎么着?昨晚的行动虽然没抓到人,但是在现场发现了一些重要线索...” 昨晚的疲惫还未完全消散。陈峰的嘴唇翕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但我的大脑仿佛还沉浸在浓稠的睡意中,只依稀捕捉到“神机妙算”几个零散的字眼。 正当我试图理清思绪时,向晴也跟着走了进来。她今天一反常态地穿着便装,短袖随意地塞进牛仔裤里,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干练而随性的气质。阳光从窗外斜斜地洒进来,在她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大牛的目光不经意地在向晴身上停留了片刻,我察觉到他眼底闪过的异样神色,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这个老实人立刻会意,像做错事的孩子般慌忙收回视线。 “都坐,慢慢说。”我强打起精神,转身去倒水。玻璃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这细微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陈峰仍然保持着他一贯的话痨本色:“默哥,昨晚没睡好?你的黑眼圈都快赶上熊猫了。” 还未等我回应,向晴就打断了他的话。她的表情严肃,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我们查到了重要线索。陈玲玲和霍家的关系,与我们之前的推测完全相反。” 我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我能感觉到,这个案子即将出现转机。 第八十一章 反转 向晴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三年前,陈玲玲的母亲患上了重症,需要十几万的手术费。当时他们家根本拿不出这笔钱,是霍山主动垫付的医疗费。” 我下意识地捏了捏眉心,头痛欲裂:“你的意思是,她嫁给霍山是为了报恩?” 案情的走向完全出乎意料,每一个新发现都在推翻我们之前的判断。就在这时,大牛突然激动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默哥,我们昨晚也有重大发现!”他的眼睛因兴奋而发亮,“我们找到了一个目击证人,亲眼看到凶手穿着黄色裙子!” “那不就是陈玲玲?”陈峰立即接话,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 大牛笑着点头:“没错,当时她就穿着...” “陆曼曼死的时候也穿着黄裙子。”向晴冷静的声音打断了大牛的话,就像一盆冷水浇在了所有人头上。 房间里顿时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阳光依旧温暖地洒在地板上,却驱散不了弥漫在空气中的凝重。 向晴轻轻叹了口气,转向我问道:“张默,有没有可能找到她们的魂魄?也许能问出些什么。” 我缓缓摇头,眉头紧锁:“我一直在尝试,但是...太难了。就像在茫茫大海中寻找一粒沙子。” 陈峰似乎想要缓和紧张的气氛:“好歹我们抓到了霍阳盛那个老东西。” “没用的。”向晴摇了摇头,唇角露出一丝苦笑,“他一提到陈玲玲的事就开始神志不清,问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已经凉了,却仍然苦涩。只要霍山还在我这里,那个想要他性命的鬼魂迟早会再次出现。这是唯一能确定的事。 大牛突然站起来,拍了拍手:“别想这些了,走,那我们这就一同去看看小默新置办的房子吧,相信定是一处宜人的好居所。。” “新房子?”向晴眉毛一挑,来了兴趣。 看着他们都跃跃欲试的样子,我只好走在前面带路。路过宁道长的房间时,能听到他的鼾声隆隆作响,我没有去打扰他。 矿场上一片忙碌,二层楼的框架已经初具规模。大家纷纷热情地喊着“大牛老板”。大牛笑呵呵地掏出香烟分发给工人们:“好好干,按最高标准来建,钱不是问题。” “张默,没想到你还挺有钱的。”向晴笑着打趣道。 我正要解释,突然灵光一闪:“对了!向警官,陈玲玲父母住在哪?” “黄河乡,离这大概五六公里。” 我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回走:“我去叫宁道长。” 宁道长被我强行从梦中拽醒,一路骂骂咧咧地上了车。向晴坐在副驾驶,向我介绍着陈玲玲家的情况。 “她还有个弟弟,智力有问题。母亲身体一直不好,家里全靠她寄钱维持。每个月都有固定汇款,从没间断过。” 我握紧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车轮卷起的尘土在身后形成一条长长的轨迹,驶向那个可能藏着真相的地方。 副驾驶座上的向晴突然开口:“张默,你在想什么?” 我目视前方,声音低沉:“一个甘愿为家人付出一切的人,真的会做出那样的事吗?” 宁道长在后座打了个哈欠:“别想那么多,到了地方自然会水落石出。” 汽车继续在乡间小路上颠簸,两旁的庄稼在晨光中摇曳。这起案子就像一团乱麻,每解开一个结,就会发现更多的谜团。但我知道,真相就在前方等待着我们。 阳光穿透挡风玻璃,在车内投下斑驳的光影。我不由想到那天晚上的月光,那抹若隐若现的黄裙,和那声撕心裂肺的哭喊。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方向,却又在某个关键点上出现了断裂。 几天后,我和向晴决定去陈玲玲父母那看看。 阴沉的天空压得很低,细雨如丝。乌云遮住了原本应当明媚的午后阳光,给这个偏僻的小山村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面纱。 我和向晴沿着泥泞的山路往前走,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雨滴打在竹叶上的沙沙声。路边的杂草半人多高,零星点缀着几朵不知名的野花。 拐过一个弯,一间低矮的土瓦房出现在眼前。这就是陈玲玲的家,比想象中还要破旧。 屋前的空地上,一个十来岁的男孩正蹲在地上发呆。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嘴角挂着晶莹的涎水,目光呆滞地望着远方。听到脚步声,男孩机械地转过头来。 “妈,有漂亮姐姐来了!”他突然喊道,声音里带着不符年龄的稚气。 话音未落,一个消瘦的中年妇人从屋里匆匆走出来。她约莫五十岁上下,头发略显花白,脸上布满皱纹,眼神里透着疲惫。 “你们是...”妇人擦了擦手上的水渍,警惕地打量着我们。 那男孩兴奋地在妇人身边蹦跳:“漂亮姐姐,漂亮姐姐!” 我心头一紧,赶在向晴开口前说道:“阿姨,我们是玲玲的同学,听说她出事了,特地来看看。” 妇人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她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是玲玲的同学啊,快进来坐。” 跟着妇人进了屋,室内光线昏暗。破旧的木桌上堆着些碗筷,角落里放着几个塑料桶,墙上的白灰剥落了一大片,显得格外萧条。 那男孩像是对向晴特别感兴趣,一直围着她打转,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漂亮姐姐”。妇人连忙把他拉到身边,又给我们倒了些开水。 “让你们见笑了,我这呆小浩,就喜欢漂亮的姑娘。”妇人歉意地笑笑,眼角的皱纹更深了。 我捧着温热的茶杯,思索着该如何开口。屋外的雨声渐大,打在瓦片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阿姨,玲玲的后事都办完了吗?”我轻声问道。 妇人轻轻摇头,声音有些哽咽:“没钱办,就买了口便宜棺材,埋在后山上了。要不要去看看?” “麻烦您带路。” 一行人踏着泥泞的山路往后山走去。妇人一手牵着呆小浩,一手拿着把破伞。雨水打湿了她单薄的衣衫,但她似乎浑然不觉。 第八十二章 霍山逃跑 路上,我注意到始终没见到陈玲玲的父亲,便随口问了一句。 “他出去做零工了,”女人摇了摇头,“家里就靠他打打零工度日。” “玲玲结婚的时候,您和叔叔怎么没去呢?”我试探着问道。 妇人的脚步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难堪:“霍家是城里的大户人家,我们...我们太穷了。玲玲说怕我们给她丢脸,不让我们去。” 我和向晴对视一眼,看来事情并不简单。如果陈玲玲是在保护家人,不想让他们卷入霍家的事,倒也说得通。 山路越来越陡,雨也越下越大。终于,在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地上,我们看到了一个新填的土包,连块像样的墓碑都没有。 妇人蹲下身,轻轻抚摸着湿漉漉的土堆,泪水夺眶而出:“玲玲啊,你怎么这么命苦...” 向晴默默地摆上了带来的元宝和蜡烛,但雨太大,蜡烛怎么也点不着。 我看着这个简陋的坟墓,心中五味杂陈。陈玲玲,一个出身贫寒的农村女孩,嫁入豪门却落得如此下场。 “阿姨,能和我们说说玲玲结婚前后的事吗?”我轻声问道。 妇人擦了擦眼泪,缓缓开口:“玲玲从小就聪明,是全村唯一考上大学的孩子。她说要考教师,将来回村里教书。可后来...” 说到这里,妇人的声音哽咽了:“后来她认识了霍家少爷,没多久就订婚了。当时我和她爸还觉得她有出息了,能嫁个好人家。谁知道...” “霍家对玲玲怎么样?”向晴追问道。 “不清楚,”妇人摇摇头,“她嫁过去后就很少回来了,打电话也说得含含糊糊的。最近一次见她,还是三个月前,她来送钱...” “送钱?” “是啊,她说在霍家过得好,让我们不用担心,还给了一万块钱。”妇人苦笑道,“可她眼圈都是青的,说是不小心撞的,我这做母亲的,哪能看不出来...” 我的心一沉,看来陈玲玲在霍家的日子并不好过。 “那天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她了,”妇人的肩膀微微颤抖,“直到前几天,警察来说她...她死了...” 呆小浩似乎感觉到母亲的悲伤,拽着她的衣角直掉眼泪:“妈,姐姐去哪里了?” 妇人紧紧抱住儿子,泣不成声。向晴蹲下来安慰她,我则静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一幕,心中已有了计较。 霍家,繁华都市里的豪门望族,表面上光鲜亮丽,背后却藏着许多不能告人的罪恶秘密,而陈玲玲,这个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农村女孩,无辜的牺牲在这场豪门游戏中。 离开村子时,夕阳微弱的光透过云层,给泥泞的山路镀上一层金色。向晴一路沉默,我知道她和我想的一样——案子远比表面看起来要复杂得多。 然而晚上却发生了一件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 看押霍山的阴差突然出现,向我请罪。 “霍山......逃跑了,请您责罚。” 我惊讶不已,霍山竟然能从阴差手中跑掉,看来他的萎靡不振全是装的。 灯下黑这三个字在我脑海中浮现,像一道闪电劈开了迷雾。刹那间,所有零散的线索仿佛串联成一条清晰的脉络,我的心跳陡然加快。 “向警官,你觉得凶手会不会是霍山?”我轻声开口,转头对着向晴说道。 这句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空气仿佛凝固,连呼吸声都变得清晰可闻。 “张默,你今天是睡迷糊了吧?”大牛第一个回过神来,他的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那霍山胆小如鼠,平日里连只鸡都不敢杀,怎么可能......” 没等他说完,向晴就打断了他。她的眉头微微蹙起,神情变得严肃:“不一定,我以前就遇到过一个看似柔弱的女人,为了和情夫在一起,毒死自己丈夫的案子。表面上看,她是个温柔贤惠的妻子,谁也想不到她会下此毒手。” “那不就是潘金莲的故事吗?”大牛插了一句,试图缓解紧张的气氛。 向晴瞪了他一眼:“重点是,只要有足够的动机,任何人都可能成为凶手。外表和平常表现并不能完全说明问题。” 我站在窗边,看着远处笼罩在暮色中的村庄,思绪翻涌。霍山的事情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就像蒙了一层若有若无的纱,让人看不真切。 “你们发现没有,”我转过身来,“自从霍山"死"后,村子里的诡异事件反而多了起来。” 宁道长摸着胡须,沉声道:“确实如此。之前村里虽然也有些怪事,但从未如此频繁。” “而且,”我继续说道,“每次事件发生时,霍山的"魂魄"都会出现。” 大牛搓了搓手臂,似乎感到一阵寒意:“你的意思是说,这些事都是霍山在搞鬼?” 我摇摇头:“不确定,但有件事很奇怪。” 向晴凑近了一步:“什么事?” “霍山的棺材,”我压低声音,“被檀香封住了,按理说他的魂魄不可能到处游荡才对。” 宁道长眼睛一亮:“不错!檀香是天地间至阳之物,最能镇压邪祟。若真是霍山的魂魄,应该被困在棺中才对。” “除非,”向晴若有所思,“棺材里本就没有尸体。” 这句话一出,屋内温度仿佛骤降几度。我看向窗外,夕阳已经西沉,暮色渐浓。 “张默,你是不是早就怀疑了?”大牛盯着我问道。 我轻轻点头:“从第一次见到霍山的"魂魄"时就觉得不对劲。他太......清醒了。” “什么意思?”向晴追问。 “一般的游魂都是浑浑噩噩的,但霍山不同,”我解释道,“他能准确找到目标,能说会道,甚至还能完美地扮演一个可怜虫的角色。” 宁道长突然想到什么:“对了,当初给霍山超度时,我就觉得不太对劲。他的"魂魄"太实在了,不像一般的游魂那样虚幻。” “所以我怀疑,”我拍了拍胸脯,“我们看到的根本不是什么魂魄,而是活生生的霍山。”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窗外传来阵阵虫鸣。 第八十三章 深夜挖坟 “可是,为什么?”大牛困惑地问,“他为什么要装死?” 我走到桌前,倒了杯茶:“想想看,自从霍山"死"后,村里发生了什么变化?” 向晴眼睛一亮:“村里怪事频发,村民们开始互相猜忌,人心惶惶......” “对,”我接过她的话,“而且每次出事,都会有人受到伤害或损失。霍山就像一个躲在暗处的操纵者,看着所有人陷入恐慌和混乱。” “可他图什么?”大牛皱眉问道。 我看着杯中的茶水,淡淡道:“复仇。” “复仇?”几个人异口同声。 “记得前段时间村里那场大火吗?”我抬起头,“烧死了霍山全家的那场火。” 向晴猛地站起:“你是说,那场火不是意外?” 我点点头:“我查过,那天风向很稳定,火却莫名其妙地转向了霍山家。而且,起火点在柴房,但霍山说过他那天刚劈完柴,柴房里根本不可能有引火物。” “所以有人故意纵火?”大牛瞪大了眼睛。 “不止如此,”我继续说,“霍山全家葬身火海,唯独他不在家。未免太巧了。” 宁道长捋着胡须:“你是说,霍山知道有人要害他全家?” “可能吧,”我叹了口气,“但他没能救下家人,所以选择用这种方式复仇。” 向晴陷入沉思:“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的目标应该就是纵火的人。” “问题是,谁会这么狠毒?”大牛问。 我站起身,走到窗前。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了村庄,远处的山头被月光描绘出模糊的轮廓。 “我有个大胆的猜测,”我凝视着远方,“凶手可能就在村委会里。” “为什么这么说?”向晴追问。 “因为那场火发生前,霍山刚和村委会起了冲突,”我转过身,“关于地祠征收的事。” 大牛恍然大悟:“对!霍山是村里唯一反对征地的人!” “而且,”我继续道,“火灾后的赔偿金也莫名其妙地少了一大半。” 向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所以,霍山是在用这种方式,逼那些人露出马脚?” 我点点头:“可能吧。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 “霍山的棺材里到底有没有尸体,”我看向宁道长,“道长,今晚月色正好,要不要去看看?” 宁道长迟疑片刻:“挖人坟墓,这事有点太......” “如果我们的猜测是对的,”向晴说,“那霍山很可能还活着,根本不存在什么亵渎的问题。” 大牛搓了搓手:“那......什么时候动手?” 我看了看表:“现在是晚上九点,等到子时吧,那时候村里人都睡了。” 大家都点点头,开始准备工具。我望着窗外的月亮,心中泛起一丝不安。如果真相真如我所想,那这个局,只怕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子时已到,村子安安静静,家家户户都陷入梦乡。 我们拿着工具,小心翼翼的避开养狗的人家,一路朝着霍山坟墓走去。 很快,我们就看到那个孤零零的坟头,月光不偏不倚的照在上面,显得更加孤寂诡异。 “就是这里,快点动手吧。”我说了一声,率先拿起铲子对准坟头。 一铲落下,宁道长暗暗说了句“无量天尊”,便也拿起铲子开挖。 挖的居然比我还快! 大概十几分钟,霍山的棺材就彻底展现在我们眼前。 “我下去看看,你们几个站在原地不要动。” 话音未落,一阵阴风便从坟里袭来,宁道长一个闪身躲开袭击。 “滚开!” 霍山猛地从棺材里蹿出,刚才我们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想趁着我们大意的时候逃走。 可是我们已经让他逃走一次了,怎么可能还会有第二次。 宁道长早有意料,祭出腰上捆着的缚魄索,一下就困住了霍山。 任由他怎么挣扎都无法逃脱,宁道长轻而易举的将他抓住,甩到我们面前。 “你们为什么总是和我过不去!”霍山用怨毒的眼神紧盯着我们,向晴似乎有点害怕,躲到了我的身后。 “别装了,霍山,我们已经知道你就是幕后黑手了。”我看着他说道。 “胡说八道!我才是无辜的!”霍山像是厉鬼,就要扑上来,可是缚魄索的束缚,他什么也做不到。 “既然你坚称自己无辜,那么真正的凶手是谁?”我紧盯着被缚魄索束缚的霍山,月光透过破败的窗棂洒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霍山在锁链中剧烈挣扎,铁链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他的头发凌乱不堪,双眼布满血丝,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头困兽。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在地上留下一道道暗色的痕迹。 “是陈玲玲!就是她!”霍山喘着粗气,声音嘶哑,“她一直想要掌控我的生活,不仅伤害了我最亲密的人,最后还害死了我。她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我家的钱!” 我默默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额头上的青筋暴起,眼神闪烁不定,说话时嘴唇微微颤抖。这些细节无一不在暴露他内心的慌乱。 “有意思。”我慢条斯理地踱着步子,“你说陈玲玲想控制你,又说她图谋你的钱。那我问你,如果她真要你的钱,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你?何必多此一举去杀你的前女友?” 霍山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显然在思考如何应对。 “我...我怎么知道那个疯女人怎么想的!”他声音中带着一丝不自然的颤抖。 角落里的蜡烛突然剧烈摇曳,投射出诡异的阴影。我示意大牛靠近一些,以防霍山突然暴起。 “陈玲玲已经死了,原来凶手竟然是你的父亲。”我平静地说出这句话,仔细观察着霍山的反应。 果然,他眼底闪过一丝得意,但转瞬即逝:“陈玲玲死了正好,你们快去抓她的魂魄!一定是她在背后搞鬼!” 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猜,陈玲玲的魂魄现在应该在你前女友手里吧?” “你...你胡说什么!”霍山脸色瞬间惨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屋外传来乌鸦的啼叫声,更添几分阴森。我踱步到窗前,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缓缓开口:“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如何?关于一个被家暴的小男孩,亲眼目睹父亲将母亲活活打死,却因为恐惧而不敢作声的故事。” 霍山的呼吸明显变得急促,锁链随着他身体的颤抖发出细微的响动。 “这个懦弱的小男孩就是你,连母亲的尸骨都不敢去收殓,因为你骨子里害怕霍阳盛。”我转身直视他的眼睛,“那种恐惧已经刻进了你的骨子里,即便长大成人也无法摆脱。” “住口!你放屁!我不怕他!那个畜生......”霍山突然爆发,声音中充满怨毒,但话说到一半又戛然而止。 我继续步步紧逼:“要我继续说下去吗?比如陈玲玲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你的生命里?这一切都源于她母亲的重病,需要一大笔医药费。” 屋内的气氛越发压抑,蜡烛的光芒微弱闪烁。 “既然你说我是凶手,那我为什么要自杀?”霍山冷笑一声,“我可不是什么傻瓜。” “因为你根本没死。”我直接点破。 第八十四章 鬼孩子来袭 “你什么意思?”他终于在我的追问下露出了慌张的神情,额头的汗珠更密了。 大牛这时走上前来,手里提着一盏油灯:“霍山,看看那口棺材。” 油灯的光芒照亮了角落里的棺材,“里面全是石头。说吧,那么你的尸体到底去哪里了呢?” 我开始阐述真相:“你用檀香封棺迷惑我们,让陈玲玲配合你演这场戏。她母亲重病在身,为了医药费,为报恩甘愿赴死,让你父亲霍阳盛背上了凶手的罪名。” 夜风吹进窗户,蜡烛的火苗剧烈摇晃。 “只要案子成为悬案,你要么回归肉身,要么转世重生。这就是你的如意算盘。”我紧盯着霍山的眼睛,“可惜,你算错了一步。” “胡说!那些鬼孩子难道也是我操控的不成?”霍山额头青筋暴起,声音中带着歇斯底里。 “那些鬼孩子是来给你通风报信的,你的前女友陆曼曼也在配合你演戏。”我冷静地拆穿他的谎言,“她们都是你计划中的一环。” 向晴突然快步走过来:“张默,陆曼曼的尸检报告刚到。当时她本就患有绝症,最多活不过半年。” 我心中最后一块拼图也对上了。陆曼曼身患绝症,所以甘愿成全霍山的复仇计划,那些诡异的鬼孩子正是她在暗中操控。她用自己最后的时光,帮助霍山完成这场精心策划的复仇。 “你以为计划天衣无缝,但还是漏算了一点。”我盯着霍山惨白的脸,“你已经没有还魂的机会了。” 话音刚落,霍山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猛地挣脱锁链向我扑来。大牛眼疾手快,一把将我拉到身后。几个阴吏立即上前,将发狂的霍山制服。 就在这时,一阵诡异的阴风突然从四面八方袭来,吹灭了所有的蜡烛。我抬眼望去,瞳孔猛然收缩。 黑暗中,数十个狰狞的鬼孩子正漂浮在空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笑声。它们的眼睛散发着幽幽的红光,死死地盯着我们。 阴风阵阵,这些鬼孩子突然出现在远处的墓碑上,它们的眼睛在黑暗中泛着幽绿的光芒。月光下,每一个鬼孩子的脸庞都扭曲着恐怖的笑容,诡异而渗人。 它们匍匐在霍山坟墓周围的石碑上,仿佛等待猎物的野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阴冷的气息,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夜色愈发深沉,周遭的树影在风中摇曳,投射出诡谲的剪影。 “宁道长!”我压低声音提醒,喉咙有些发紧。这些鬼孩子的出现让我心头一紧,它们比之前遇到的任何鬼物都要棘手。 宁道长缓缓点头,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些诡异的身影。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道袍下的符咒,眉头紧锁。昏暗的光线下,能看到他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 大牛啐了一口,脸上写满了厌恶:“这帮小崽子,话说这家伙真是死而不僵啊,怎么老是出现在我面前。上次就是它们害得老子差点交代在这,今天非得让它们尝尝厉害。” 我注意到霍山的眼神有些异样,连忙对几个阴吏厉声叮嘱:“看紧霍山,别让他有任何机会逃脱!” “是!”阴吏们齐声回应,手中的锁链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转头看向陈峰和向晴,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我快步走到他们身边:“你们到宁道长那边去,那里比较安全。” 话音未落,霍山突然仰头发出一阵狂笑,笑声中充满了疯狂与邪气:“给我杀!一个都不要放过!” 随着他的话音,那些鬼孩子如同离弦之箭般同时扑向我们。它们的速度快得惊人,空气中响起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啸声。 我迅速掏出冥府令牌,对着冲在最前面的一个狠狠拍下。金光四射,那个鬼孩子发出凄厉的尖叫,身体如同被火焰灼烧般冒出黑烟。 “张默,速来!”宁道长突然大喊。我看到他从袖中抽出一根泛着暗红色光芒的绳子,上面隐约可见符文流转。 “抓住这头!”宁道长将绳子一端抛给我。我接过绳子,和他一起将其拉开。借着月光,我看清绳子上密密麻麻贴满了镇灵符,每一张符咒都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红绳在我们手中形成一道屏障,但仍有两个鬼孩子抢先突破了进来。它们张牙舞爪地扑向看守霍山的阴吏,尖利的指甲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宁道长叫来大牛帮我固定绳子,自己则一个箭步冲向那两个鬼孩子。他的身形矫健,道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无量天尊,破!”随着宁道长一声清喝,一道金光自他掌心迸发。扑向他的鬼孩子像是撞上了无形的墙壁,被狠狠弹开。 我还想说什么,却发现宁道长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夜色中。只听见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法咒声。 “这老道不会丢下我们跑了吧?”陈峰脸色发白,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手中的配枪微微颤抖着。 “放心,宁道长不是那种人。”我沉声安抚,虽然心里也有些没底。宁道长肯定是去布置什么阵法了,只是不知道需要多久。 天气渐渐阴冷起来,风也越刮越大了,红绳上的镇灵符开始一张张脱落。我看着那些飘落的符纸,心里暗叫不妙。这道防线恐怕撑不了太久了。 向晴和陈峰已经掏出配枪,我能感受到他们紧张的情绪。虽然都知道普通的子弹对付不了这些鬼物,但至少能给自己一些安全感。 “张默,你别担心我们。”向晴似乎看出了我的顾虑,声音虽然有些发抖,但依然坚定。 “一旦防线被攻破,你们必须立刻撤退!”我对着他们大声说道,同时转头叮嘱阴吏,“务必看住霍山,千万别让他离开视线!” 眼看镇灵符越来越少,一个鬼孩子终于找到机会,从侧面翻越红绳扑了过来。我迅速抽动绳子,借着上面剩余符咒的力量将它击退。但更多的鬼孩子也开始突破防线。 “大牛,立刻带他们撤离!”我松开绳子大喝一声。右手食指在符咒边缘一划,鲜血顺着符纸流淌,瞬间染红了整张符咒。 这是我对付鬼孩子的杀手锏,用鲜血激活的符咒威力会成倍增加。果然,被血符击中的鬼孩子顿时冒出白烟,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霍山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他显然没料到我还有这一手。 鬼孩子们开始畏缩不前,在外围徘徊,不敢轻易靠近。它们发出低沉的嘶吼声,仿佛在商量对策。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上啊!杀了他!”霍山声嘶力竭地大喊。 “啪!”看守的阴吏抬手就是一记耳光,“大人在此,岂容你这般放肆!” 我手持血符,警惕地注视着周围。虽然暂时制住了这些鬼孩子,但战斗远未结束。不知道宁道长那边如何了,希望他能尽快回来。 第八十五章 事件结束 就在这时,夜空中突然响起一阵诡异的钟声。那声音低沉而悠远,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所有的鬼孩子同时抬头,眼中的绿光变得更加明亮。 我心中一沉,知道情况不妙。这钟声绝非寻常,恐怕是某种召唤的信号。果然,远处的黑暗中又浮现出十几双幽绿的眼睛,更多的鬼孩子正在赶来。 “退后!都退后!”我大声喊道,同时快速在身上的符咒上划出几道血痕。鲜血顺着符纸流淌,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芒。 霍山又笑了起来,这次的笑声比之前更加癫狂:“你们都得死!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 我咬紧牙关,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这些血符虽然能暂时阻挡鬼孩子,但我的血液总有耗尽的时候。如果宁道长再不回来,我们就真的危险了。 大牛带着陈峰和向晴慢慢后退,阴吏们则将霍山围在中间,形成一个防御圈。夜风呼啸,周围的树影摇曳,仿佛无数只手在不断抓挠。 我能感觉到体力正在流失,每一张血符的启动都会带走一部分生命力。但现在不是心疼这些的时候,必须撑到宁道长回来。 突然,一阵清亮的铃声响起,打破了夜的寂静。我看到宁道长的身影从黑暗中浮现,他手中握着一个古朴的铜铃,每摇动一下都有金光四射。 “张默,准备结阵!”宁道长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疲惫。 我心中大喜,连忙应道:“好!” 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将霍山这个重犯押解回冥府。绝不能让他有任何逃脱的机会。 转瞬间,阵法成。 几个鬼孩子猝不及防,被阵法掀起的罡风瞬间撕碎。 剩下的几个鬼孩子面露惊恐,步步后退。那僵硬的动作中透着几分真实的惊慌,仿佛它们也察觉到了某种威胁。 霍山蜷缩在角落,眼神逐渐涣散。忽然,他的眸子亮起一道光芒,就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夜色中,一个穿着黄裙的女人缓步走来。我浑身的肌肉瞬间紧绷,手心渗出冷汗。定睛细看,不是陈玲玲,那就只能是陆曼曼了。 “曼曼,救我!带我脱离这个地方!”霍山声音颤抖,带着几分期待和恐惧。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无形的力量压制着,只能狼狈地靠在墙边。 我死死盯着眼前的情况,能操控这么多鬼孩子的人,绝非等闲之辈。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紧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看出些端倪。她的目光呆滞,仿佛透过我在看着什么。 “无量天尊,小姑娘,何必如此执迷不悟呢?” 宁道长从陆曼曼身后走出,手持拂尘,神情凝重。看到宁道长没什么事,我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些。这时我才注意到,陆曼曼周身缠着一根极细的丝线,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银光,若不仔细根本发现不了。 “道长,您多小心。”我松了口气,但仍保持着警惕。 宁道长没有理会我,而是专注地盯着那些丝线,眉头紧锁:“邪术,竟然用这种手段操控活人。” “张默,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他们押去冥府!”宁道长突然提高了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焦急。 我立刻会意,指挥阴吏将霍山和陆曼曼押送冥府。转头对宁道长笑道:“我说道长您去哪了,原来是抓幕后主使去了。这次要不是您及时赶到...” “你莫非觉得贫道和你一般愚钝?”宁道长白了我一眼,但语气中带着几分关切,“这种邪术最是阴毒,若是处理不当,很容易伤及无辜。” 我连忙赔笑几声,心中却在思索这背后的玄机。眼看案子就要结束,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但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宁道长蹲下身,将地上的鬼孩子一一收入黄布袋中。每一个娃娃被收起时,都发出细微的“咯咯”声,让人毛骨悚然。 宁道长对我使了个眼神,我明白他的意思,跟他走到一处空旷的地方。 “张默,”宁道长忽然正色道,“这事恐怕还没完。有人正暗中谋算你。” “什么意思?”我心里一沉。 “以那姑娘的本事,不该能操控这么多鬼孩子。背后定有高人相助。贫道本想顺藤摸瓜,可惜对方警觉,切断了联系。”宁道长说着,掏出一张符纸,“这是我找到的唯一线索。” 我接过符纸,只见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符文,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眉头不由得紧锁,这事比想象中要复杂得多。 “慢慢来吧,先把眼前这案子了结。”宁道长轻拍了我一下,“记住,遇事多留个心眼。” 怀着沉重的心思,我回到家,刚推开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辟邪石味。屋里黑漆漆的,但能听到大牛的声音在念叨:“天灵灵,地灵灵...” 我正要开口,突然一阵冷风吹过,让我打了个寒战。空气中似乎飘荡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推门声响起的瞬间,大牛一声大喝:“何方妖孽?” “你怎么不开灯?”我没好气道,伸手按下电灯开关,“大晚上的干什么呢,一回来就搞事情。” 灯亮起的瞬间,满地的辟邪石映入眼帘。大牛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冲了过来:“张默,你干嘛去了,刚才不见你人影,还以为你被鬼抓走了。” “滚滚滚,你才被鬼抓了,宁道长找我嘱咐点事情。”我解释道。 向晴和陈峰也从房间里出来,看到三人平安,我心里也踏实了些。但想到宁道长的话,又觉得这份平静恐怕来之不易。 “辟邪石是怎么回事?”我指着地上问道。 大牛挠了挠头:“这不是怕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嘛,我看电视里都是撒辟邪石...” “得了吧,”向晴翻了个白眼,“你那是看恐怖片看多了。” 陈峰倒是一脸严肃:“大牛做得对,这年头谨慎点没错。张默,你和宁道长说什么了?” 我刚要开口,突然想起宁道长说过的话。犹豫片刻,决定还是不把事情说得太详细:“案子已经结了,具体情况等明天再说吧。” 屋里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但我的心却沉甸甸的。宁道长说有人在针对我,这话不知为何,一直在我脑海中回响。 收拾妥当后,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窗外的月光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那些影子时而像是鬼孩子,时而又像是缠绕的丝线,让人心神不宁。 这一夜,我睡得很浅,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窥视着。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我始终觉得这个案子,也远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