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池吟》 第145章 变了 自此后,时景当真就每日辰时出现在观星台,向国师大人学习术法。 怪力乱神之事,她原本是不相信的。 可她都穿越到了这个历史书上没有的时空了,好像也没有资格死鸭子嘴硬说这些一定只是虚无。 本着好奇和探究的想法,顺便也打发打发时间,她倒是认认真真地学习起来。 国师教的术法,多是些简单的口诀。 蓄风、求雨、落花、飞叶。 他轻轻一抬手就能做到的事,但换了时景,却使了一百八十斤的力气也不成。 这不免让她又起了疑心。 “这妖道果真是招摇撞骗之徒吧?他一定事先动了什么手脚,要不然怎么他就百试百灵,我就一百样不行?” 帏帽之下,国师的眉心也皱了起来。 “认真一点。” 可是,这真的是认真一点就能解决的事情吗? 国师揉了揉眉心,不由也怀疑起来:“她当真与金脉传人有关吗?区区蓄风诀试了百次都不行,可见她没有当我门人的天赋。” 那罗盘次次都指向她,究竟是何意呢? 罗盘指示,乃是天机。而他一个最擅长解读天机之人,这一次竟根本参不透。 尽管时景在观星台的学习一无所成,但国师却仍旧允许她每日前来。 桌案上摆着的仍然是那几本最基础的口诀,但他已经不再理会她是不是在认真苦学。 反正,左右也是学不会的。 时景也不是那等不知变通之人,在无数次尝试未果后,她已经知道,这些东西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她再死磕下去也是徒劳。 所以,她索性丢开去不管。 观星台上有许多藏书,与世间书局中的不同,这里的藏书多是些奇闻轶事,民间当传奇故事一样口耳相传的那些趣闻,在这里居然都有正经的典籍记载。 时景随手翻了几页觉得有趣,倒是勾起了她的兴致。 此后再来观星台“学习”,她便只是去读那些古籍。 国师也不管她。 一个书案,焚香角落,两人对坐,各一盏香茗。 然后便是两条捧着书而看的影子,从日出到日落,从天明到天黑。 陛下得知此事,还颇为感慨。 “早知道小景与观星台有缘,朕就该打小将她送去,也免得她后来遭遇这些……” 皇后闻言,只是笑笑。 倒是苏贵妃,颇觉这又是一个新机缘,时刻嘱咐着萧祁要他好生照顾着时景。 日子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便有三月余。 冬日的皑皑白雪早已经褪去,皇城大地早换上了新装,一篇碧绿青翠。 春花烂漫季,正是踏青好时节。 萧祁赶在时景出门之前到了栖霞殿。 “小景,栊翠山的大佛寺去载落成,这几日刚开门迎客,只对皇室子弟开放。我听说景致不错,今儿天气好,咱们一块儿去逛逛吧?” 时景窝在宫中已经有一段时日了,没人勾着倒也还好,但突然被萧祁这么一说,心里顿时觉得痒痒的。 她已经好久没有出门了。 不论是前世的她,还是今生的庆阳郡主,都不是个闲得住的人。 “行,那你等着,我派人去知会一下观星台。” 观星台的国师自然不会干涉庆阳郡主的行程。 何况,自从认清了郡主不是承袭术法这块料后,他其实也没有在教习她什么了。 平日里两人相处,只是各看各的书罢了。 “请郡主随意。” 宫人传来国师的话,时景便高高兴兴地跟着萧祁一块儿出了宫。 在安乐门前,迎面碰到了一身铠甲的萧谨安。 不过百日未见,萧谨安的形容越发憔悴了。 他浑身冷肃,满脸风霜,铠甲上还沾着灰,一身风尘仆仆,像是走了很远的路。 见到时景,他先点了点头:“郡主。” 时景一看到他,就想到了雪上的那点心头血,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她轻轻别过脸去:“世子。” 然后,便与他擦身而过。 萧祁扶着时景上了马车,车帘放下,四驱马车飞驰而去。 但一身铠甲的将军却停住了脚步,他徐徐转身,目光随着马车的疾驰而不断移动。 最后,眼看着什么都望不见了,这才低声呢喃:“你瘦了。” 也变了。 从前的庆阳郡主是恣意的,张扬的,嚣张跋扈的,不可一世的。 她的形象单一,但却十分鲜明,像是一抹浓墨重彩的红色,耀眼而明亮。 但现在的清扬是沉静的,内敛的,隐忍安谧的,也是忧郁寡安的。 璀璨夺目的红色上,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重重的阴影,渐渐地变成了灰色。 萧谨安心里顿觉苦涩。 这苦味,慢慢地涌上来,化在了他舌尖,苦得他差一点就要将眼泪掉下来。 可是,他不能任性,只能和着血将苦涩吞下去。 “世子,陛下还在皇极殿等着您呢!” 萧谨安回过神来,又收敛了神色:“走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皇极殿内,陛下冷漠地在书案前来回踱步,也不知过了许久,他才终于看向了萧谨安。 “谨安,你觉得这事该如何处置啊?” 萧谨安忙道:“锦国余孽打着太子的名号出来作乱,是来祸乱锦州城民心的。谨安觉得,此匪不剿,难安天下百姓之心。” 他半跪在地:“谨安请旨,亲自带兵捉拿犯上作乱之徒。还请陛下允许!” 这确实是一个最行而有效的办法。 真正的故锦国太子出面剿匪,那么冒名顶替之人,自然就败下风来。 但陛下却并不信任萧谨安。 虽然这些年来,他防范锦国余孽得紧,对这个养在身边的外甥也是严加看管,甚至一言一行皆在他的管辖之内。 可这是在皇城。 这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陛下担心,一旦将萧谨安放出了自己的掌控之中,那么回归故土的原锦国太子,能够受得了权力的诱惑吗? 他不怕萧谨安一人反,反了,杀了就是。 就算是自己的亲儿子,他也下得去手,何况只是个外甥。 但他却怕萧谨安带着他的人一块儿投了南锦。 那他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陛下心里早就有了主意,却仍旧故意叹了一声:“谨安啊,你的孝心舅父都懂。只是,你母亲最近身体不好,我若叫你带兵出城,她怎么放心?” 他摇摇头:“你再想想,还有别的什么法子吗?” 喜欢凤池吟请大家收藏:()凤池吟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6章 乐趣 陛下的心思,萧谨安揣摩了十几年,哪里还能不懂? 他心内暗暗嘲讽一声,面上却仍十分恭敬:“威宁将军陆添,从前与镇国大将军一道打过仗,对南锦的地形也颇为了解。臣觉得,陆添将军,可用。” 陛下顿时满意了。 很好。 萧谨安没有选择让在北地的沈辙去南锦,而是选了陆添,确实没有存什么私心。 他笑着点点头:“谨安所言甚是,就按照你说的这么去办吧!” “是。” 萧谨安正向告退,忽又被陛下叫住。 “孩子。” 陛下走到了萧谨安身前,亲手将他铠甲上灰尘掸了掸,像一个亲舅舅一般,语气和软地说道:“舅父知道你心里必不好受,难为你大老远还要从西甲营过来。辛苦了!今夜,就在宫里歇一歇,明日再走。” 他顿了顿:“好些日子没回宫了,先去看望看望你母亲吧。” 前两月,他将萧谨安从禁卫军中调离去了西甲营。 表面上看,萧谨安是升职了。 西甲营乃是京畿重防,所有能带兵打仗的武将都要从这里历练一遍。 朝廷上下都认定了,陛下这是要对世子锤炼一番,然后委以重任了。 但实际上,陛下是觉得将这么一个隐患放在身边有些危险,帝王卧榻岂能容他人酣睡? 掌握了禁卫军,就等于掌握了宫防,万一萧谨安要是存了什么异心,他将会很被动。 西甲营的副统领,这个位置却刚刚好。 给了萧谨安前途,但在他之上,还有个统领能够钳制。 萧谨安忙道:“是。” 从皇极殿出来,萧谨安先回了自己的卫所沐浴更衣。 然后,再依陛下所言,去了一趟长宁殿。 文昌公主见他来了,显是有些惊讶。 自从圆圆去了南锦后,她与萧谨安约定两个人尽量避免见面。 她到底是个母亲,一个人在屋子里修身养性尚还过得,一旦见了谨安,就会忍不住去询问他圆圆的下落。 可这长宁殿内外,到处都是陛下的耳目。 她只要一个不留神,说不定就会留下什么把柄。 陛下,是一条狡猾的蛇。他会顺着一点点的蛛丝马迹,去剥开重重茧,窥视真相。 要是真的被他发现了什么,那必定会是雷霆之怒。 她个人的生死早就不算什么了,圆圆在外,陛下的手也伸不到那么长。 可是谨安就危险了。 她千辛万苦保下来的孩子,绝不可以折损在这里! “母亲。” 萧谨安当然知道,刚面见过陛下,陛下就指定让他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他也知道,此刻长宁殿到处都是耳目,别说他和母亲的一言一行,就是一个表情也会依样画葫芦般送到陛下面前。 文昌公主道:“孩子,你怎么这个时候来?西甲营那边不是两月休一次假吗?” 她略扭过身去,看起来像是有点闹别扭的样子。 “你舅父给你这么好的机会和前程,你可不许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松懈!” 这便很好地解释了她最开始的惊讶。 萧谨安忙去哄文昌公主:“母亲,是舅父传召儿子才进宫的。您放心,儿子尽忠职守,好好在西甲营当差,不会给母亲丢人,也绝不会辜负舅父的照顾。” 文昌公主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 她扭过头来,慈爱地看了看自己的儿子:“谨安啊,你看着瘦了。西甲营的伙食好吗?” 萧谨安笑笑:“儿子没瘦,更精壮了些罢了。西甲营伙食好,操练也多,儿子这阵子练得好,身子更结实了。也学到了很多。” 他顿了顿:“儿子过得不错,还请母亲千万放宽心。” 文昌公主会意,这是在告诉她,圆圆在南锦的情况。 她脸上露出了轻松的微笑:“母亲在长宁殿里万事都足,也不需要儿子担心。” 两个人随意说了几句家常话,萧谨安也不敢多留,便就告辞了。 果然,萧谨安一走,皇极殿内就收到了线报。 陛下满意地摆了摆手:“倒是我多心了。” 有福公公笑着说:“文昌公主和陛下乃是一母同胞所出,自小相互扶持着长大,感情深厚。她是陛下唯一的妹妹,可却不是那位唯一的妻子,所以……” 言下之意,文昌公主自然是和陛下更亲的。 陛下闻言很高兴:“只要文昌不负朕,朕对这个唯一的胞妹,自然是千好万好的。” 他摆了摆手:“行了,此话不提。有福,宣陆添进宫见我。” 栊翠山,大佛寺。 萧祁跳下马车,然后将时景从车上扶了下来。 “小景,你看,这山上的景致还真挺不错的。” 时景放眼望去,颇有些怔然:“春天了呀。” 她在宫里待得太久,宫墙之内的景色到底单调,时间便也觉得过得很慢,一晃竟然三四个月过去了。 这百多天的日子,她就好像经历了梦一场。 现在看来,恍若隔世。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时景张开双臂,感受着和风煦煦,只觉得浑身都舒坦起来。 她笑嘻嘻地冲着萧祁说:“阿祁,我们比赛,看谁能先爬到那株桃花树前!” 萧祁见表姐开心了,他自己也很开心。 “行,比就比!” 两个人便卯足了劲头拼命往上爬。 一开始萧祁还落后于时景,但到底是男子,体力要好上许多,不一会儿,他就甩开了她,先行一步到了桃树下。 “小景,输都输了,你慢慢来啊!” “可恶!” 时景现在有点后悔在宫里窝了那么久的时间了。 要不然凭着她的身体底子,以及前世掌握的技巧,就算落后,也不至于落后那么一大半程的。 最可恶的是,她才爬了一般,竟开始觉得头重脚轻起来。 这时,一个脚下踉跄,她踏空了。 “糟糕!” 就在时景踩空身子往下倒去的时候,一个有力的臂膀忽得上前托住了她的腰肢。 “郡主,小心!” 时景抬头,看到了一张俊美不凡的面孔,正笑意盈盈地望向了她。 是江九公子。 “多谢!” 她刚一站稳,就立刻从他的怀中退了出来。 江九公子好似丝毫不在意时景的疏离。 传闻之中,庆阳郡主喜好男色,经常主动猎艳。对于他这样的绝色公子,她若是避嫌退让,那反而是对他美色的一种侮辱。 但江九却不这样觉得。 他见过庆阳几次,觉得她与传闻之中大不相同。 虽然行事确实胆大,能公然与一个琴师在一起,那简直超脱了世俗偏见,但其余的,她还算知礼守节,进退也很得宜。 一个女人,刚死了爱郎,要是能立刻马上投入新的感情里去,那才是不正常的。 而且,狩猎的乐趣,在于过程。 若是猎物躺在那里等着他来捡走,那也就无趣了不是吗? 喜欢凤池吟请大家收藏:()凤池吟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7章 剿匪 江麓的淡定,确实让时景感到有些抱歉。 人家也算帮了她,直接把人当瘟神一样跳开这是闹哪样? 她心存歉意,说话的语气也都柔软了一些:“江九公子也去大佛寺?” 俊美无匹的男子笑笑:“今日大佛寺有个诗会,是由太子殿下攒局设下的。啊,对了,从前郡主府上的雾月公子也在。郡主若是得闲,不如与我一道过去?” 雾月也在? 时景不由一怔。 这些日子她沉溺在自己的痛苦之中,确实已经很久没有抬眼看过身边人了。 她点点头:“也好。” 萧祁原本不知道今日还有什么诗会,但他素来喜欢热闹,与国子监这些学生也都交好,时景一开口,他便果断地应了。 “若说踏青啊,这帮文人墨客眼睛最灵,哪里有最好的风景,哪里就有他们!” 三人便一道去了结诗会的桃园。 没有见到太子殿下的身影,不过桃园的亭子内已经聚拢了不少儒生,此刻已经十分热闹。 人群之中,时景一眼就看见了柳雾月。 这些时日不见,他的个子像是抽条一般高了不少,身板也宽了,只是一张脸仍旧瘦削,轮廓分明。 见到时景,他飞奔着跑了过来:“郡主,你也来了!” 眼眸晶亮,带着光华,依旧是他从前的模样。 时景笑着点点头:“嗯,我和二皇子来逛大佛寺,路上遇见了江九公子,听说你也在这。我就来看看你。” 她抬头望着他:“长大了,也结实了不少。” 雾月脸颊微红,望着她的眼眸泛着水光:“我有好好听郡主的话。” 她叫他好好吃饭,锻炼身体,把郡主府当成自己的家。 他就好好吃饭,锻炼身体,闲暇时替她当着郡主府这个家。 两个人对视一笑,也不知道对方在笑什么。 时景抬了抬手:“去吧,和你的朋友一块儿玩。我在这里转转,看一圈就回去了。” 雾月的语气紧张起来:“郡主不回家吗?” “回家?” 时景苦涩地想,于她而言,这个时空都是陌生的,她哪里来的家? 至于庆阳郡主府,从前那里尚可称得上是个栖身之所,而现在,只不过是个伤心地。 她宁愿住在深冷阴寂的宫中,也再不会回去了。 雾月见时景轻轻摇头,心口处堵得慌。 但他也知道,郡主能够出宫踏青,已经是在好转了,回家的事他不可强求。 “那雾月如果想要见郡主的话,该怎么办呢?” 他一介白衣,不可入宫。 可他也不甘心只是默默地守着她不会再回去的家。他想见她,至少也要求一个见得到她的方法! 时景看着孩子快要急哭了的模样,不由莞尔一笑。 “傻瓜,你若有事让惜墨哥哥给我传信便是。再不济,还有你樽儿姐姐在,你说个时间地点,我看见了你的留言,总能按时赴约的。” 雾月轻轻道一声:“哦。” 但心里,却是一片深浓的苦涩。 他想见她,才不是因为有什么事。他现在已经长大,羽翼渐丰,自己的事都有自己的解决方式,早已经不需要事事处处都依赖她了。 他只是……想看见她罢了。 然而,这份旖旎的少年心思他却一个字都不敢当着郡主的面吐露出来。 他只能笑着对她说:“此地背阴,风有些大,郡主可去大殿那边观赏。” 江麓冷眼旁观着一切,心中不由讥讽起来。 “柳雾月真是没用,白白占着郡主男宠的位置,这么得天独厚的好条件,却连郡主的心都勾不住。白长了这张水嫩的小脸。倘若是我……哼……” 不过,他面上却是一片风轻云淡。 与郡主轻轻一躬身,他便拉着柳雾月去了凉亭:“现在轮到谁了?” 萧祁看着这两道背影啧啧称叹,转头对着时景说道:“我母妃还说,江家有意要和小景你联姻呢,出的人选就是这位江九公子。怎么我瞧他,却好似没有这个意思?” 虽说刚才出现的时机有些耐人寻味,但人家也没有上杆子就爬上来。 江麓到目前为止,所有的举止和言语,都是有礼有节,丝毫没有僭越的。 甚至,连暧昧的意思都没有。 时景刚尝过情字苦涩,对这些毫无兴趣。 她摇摇头:“陛下早就允诺过我婚姻自由。我若不开口,他不会为我赐婚。所以呀,你就别替我操心这些了。” 萧祁笑笑:“我哪里替你操心这个了?我巴不得你别看上江家这小子才对呢!” 江贤妃怀了身孕,是位皇子。 江家生出了别的心思。 倘若江九公子成了小景的驸马,那局面对他,就更不利了。 他又不傻。 不过,这些朝斗的弯弯绕绕,他并不想和小景细说,也省得她为难。 毕竟,她除了是母妃的外甥女,也是皇后的侄女,要真成了江贤妃的堂弟媳妇,那这里头,戏可就太多了。 实在是让人头疼!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萧祁收敛了神色,上前一把扯住时景的衣袖:“好啦,小景,我们去前殿!” 前殿无人。 萧祁问道:“大佛寺的住持听说是从江南来的,在百姓之中颇有些名声,经讲得很好。小景,要不要我派人请他过来,和我们讲讲经?” 盛朝崇敬佛法,贵族都喜欢听经讲经。 二皇子其实是不信这些的,但想着小景爱郎刚逝,或许需要这些开解,便提议。 没想到时景却断然拒绝了:“我不信这些。” 她苦笑一声:“这世间或许真有怪力乱神或不可解释之事,但世人皆苦,有所求的芸芸众生太多,想来菩萨也是管不过来的。我就不麻烦了!” 这时,萧祁的贴身护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脸色深沉地附耳说了几句。 “什么?” 护卫垂头道:“威宁将军陆添已经准备启程了,陛下许诺他得胜归来之后,就为他的幼女与二皇子殿下您赐婚。” 萧祁面沉如水,他摆了摆手:“知道了,你先下去。” 时景听了这只言片语,皱皱眉:“怎么?陛下要给你赐婚了?” 威宁将军乃是朝中重臣,自从时家倒下之后,能有能力保家卫国上战场的武将不多了,陆添算是其中的一员猛将。 最重要的是,他乃是草莽出身,背后没有家族,凭着一身孤胆上阵杀敌走到今天。 是个人才。 和陆家的女儿成婚,对萧祁而言,是个助力。 萧祁叹了口气:“我只是不喜欢父皇母妃拿我的婚事当作筹码。” 他摇摇头:“可我又能理解父皇,此去南锦剿匪,十分凶险,若有不慎,恐怕是有去无归。父皇总得许诺点什么,才能安了陆将军的心。” 时景猛然抓到了关键词:“南锦?剿匪?” 喜欢凤池吟请大家收藏:()凤池吟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8章 筹码 萧祁叹了口气:“最近锦州城那边不太平,有人打着锦国太子的名号揭竿起事,短短时日,已经将半个锦州城收入囊中。他们行事机密,做事天衣无缝,等朝廷知道事变,已经晚了。父皇这才匆忙派人前去镇压。” 他摇摇头:“萧谨安明明身在皇城,也不知道那帮锦国余孽怎么就信了所谓的太子言论。” 时景的脸色骤然变了,一下子煞白。 别人不知道,但她却晓得,萧谨安并不是真正的锦国太子。 当年文昌公主一出李代桃僵,本意是要牺牲自己的孩子,救下夫君长子。 但贵妃以德报德,不惜以整个娘家的力量将文昌公主的儿子保下,最后送到了萧谨安的身边。 从前一直活在黑暗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的锦国太子。 可他,在那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死在了自己的怀里。 难道…… 往事如同时光机,飞快地在时景的脑海中重演了一遍。 她终于想到了山坳中的那些锦国旧部。 聪明如她,哪里还能想不到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呢? 所以那人的死,不过只是对她演的一出戏,借此金蝉脱壳离开盛朝罢了,对吗? 可他为何要那样做呢? 她分明已经对他掏心掏肺,只要他亲口告诉她接下来的计划,她便可带着整付身家向他奔赴而去。不是吗? 先前的一切美好旖旎,不过都是他的虚以逶迤罢了,所以才宁可自伤断了她的念想,也要将这消息瞒得水泄不通。 说到底,那个人既不信任她,也并不爱她。 想通了关节,时景一阵剧烈的咳嗽,一口腥浓的血从嘴角缓缓地流了下来。 萧祁吓了一跳:“小景,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他飞快地打横将时景抱起,冲去了最近的禅院:“来人,去请大夫,快!” 大佛寺离宫中甚有些距离,此时请太医根本来不及。 又因它还未曾对外开放,寺庙里也只有一位略学过几天医术的老和尚在。 郡主吐血不明不白,老和尚看诊看了半天也说不清所以然,又不敢随便下论断,只愁得满头大汗。 这时,在外面论诗文的学子们也听闻了消息。 江麓赶来自告奋勇:“二皇子殿下,在下自小习得一点医术,算是略懂,能否让在下替郡主诊断一下?” 从城里请的大夫还没有来,太医更是连影子都没有。 二皇子无奈,便只好应了下来:“那你就来看看吧,小景和我聊得好好的,突然就吐了一大口血,人也呆呆的,我说什么话她都听不进去。” 仿佛又回到了三个月前,那位琴师刚刚去世时候的光景。 江麓脉象诊得有模有样,说出来的几句话和方才老和尚说得差不多:“郡主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心脉有些紊乱,不过,她的身子并没有受损。这样,让人去煮一碗安神汤,喂下休息一阵子,应该能好一些。” 他顿了顿:“好叫二皇子放心,郡主得的不是什么急病,等她歇过一阵回了宫,再请太医们商量出一个调养身体的方子便可。” 萧祁想着,江家如今是朝中刚晋的新贵,地位不稳,想来也不至于拿小景的身子开玩笑。 他点点头:“那就依江九公子所言吧!” 江麓宠辱不惊,丝毫不居功以傲,诊断完就退下了。 倒是雾月,磨磨蹭蹭地想要守着郡主,不想走。 若这是在郡主府,萧祁自然就由着他了,但这里毕竟是禅房,他想了想,还是得为了小景的名声着想,就请了雾月先出去。 “你放心,有什么事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雾月看着脸色惨白的时景担心极了,这一刻,他忽然开始后悔,当初不应该答应让郡主为他澄清名声的。 郡主在众多文人墨客面前直陈,他柳雾月只是郡主收留在府中的门客,而非传闻中的男妾。 若他还是郡主后院里的人,这会儿,便可名正言顺留在这里照顾她了吧? 可是,他不能。 退出去后,雾月也没舍得离开,他守在禅房门口,默默地等待着。 果然,喝了安神汤后,时景的精神便好转了一些。 她转头对着萧祁问道:“西甲营离这里有多远?” 萧祁想了想:“不算远,过去十里地就是。小景,你问这个干什么?你现在身子状况不好,再缓一缓,咱们就回宫。” 时景抿了抿唇:“萧谨安此刻,是在宫里,还是已经回了营房?” 她知道阿祁虽然看起来是个闲散不管事的天皇贵胄,但内里却十分精明能干,他对盛朝有野心,所以暗地里能做的事没少做。 像萧谨安这样的身份,他一定也有派人盯着。 果然,萧祁小声说:“我去问问。” 不一会儿,他重新进来禅房:“萧谨安已经从宫里出来了,但此刻还没有到营房。” 时景扶着床沿起身:“阿祁,借你的马车一用,我要去西甲营找萧谨安问一件事,就劳烦你自己骑马回宫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是……” 她双手按住了萧祁的肩膀,认真说:“阿祁,我是你的姐姐,以后也永远是你的好姐姐。所以,这一件事,你得依我。” 萧祁浑身一震。 他知道时景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小景与他自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就如同亲生姐弟一般,他们可以一起放肆地玩,彼此知道对方的心事。 但唯独有一点,却是不能触碰的。 那就是时景的站队问题。 她不仅是他萧祁的表姐,同时也是太子的表妹,论亲疏远近,其实,她跟太子反而更胜一筹。 母妃聪慧,关于这一点,也从未挑明过。 而他,也不想撕破这个口子,让小景为难。 他的想法很简单,将来若是他能顺利登上那个位置,自然不会亏待小景,他会风风光光给予她长公主的待遇,哪怕不能给她长公主的名分。 可若是他失败了…… 只要不撕破脸,太子登基之后,小景的境遇也不会比现在差。 没想到,为了要去西甲营见萧谨安,小景居然率先打破了这个平衡,亲口抛出了筹码。 萧祁也不知该高兴还是无奈,这诱惑实在太大,他也很难拒绝。 想了想,他道:“小景,你若是觉得自己的身子可以坚持,那马车你拿去。可是,我不希望你逞强,在我心里,不论怎样,你都是我的姐姐,这一点你也要记住。” 时景看着阿祁如此认真肃穆,心中欣慰。 她笑笑说:“我可以的,你相信我。” 喜欢凤池吟请大家收藏:()凤池吟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9章 成婚 拜别长公主后,萧谨安一刻不停从宫中出来。 安乐门前,副将施离迎上前来,见世子脸色沉得骇人。 “主上,怎么了?” 萧谨安道:“陛下准了我的提议,威宁将军陆添即日将出发锦州城平叛。” 施离紧绷的心顿时松了口气。 陛下能放主上出来,想必是不再疑心了,这是好事啊! 萧谨安的眉头却丝毫没有舒展的模样。 陛下素来多疑,浑身上下长了七八十个心眼子,若说他对自己放了心,那是不可能的。 但他自小就长在了陛下的眼皮子底下,陛下虽然疑心他,但也确实找不出太大的破绽来。 今日召他入宫,既是试探,也是警告。 锦州城的事,看来,他是一点都不能沾了。 “阿离,让你的人稍安勿躁,没有我的指令,不要轻举妄动。回西甲营!” “是。” 萧谨安策马一路狂奔,终于赶在日落之前到达了西甲营门前。 一辆华贵的马车静静地停在那里。 就在他经过的时候,从里头传来一个柔弱的声音:“世子留步。” 萧谨安勒马,看到时锦撩开车帘冲他招了招手。 她脸色很不好看,便是昏暗的夜色也遮不住的憔悴,声音也透着虚弱。 “我身子不好,劳烦世子上马车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萧谨安眉头轻皱,却还是对着施离道:“你先回营,我跟郡主说几句话便来。” 他上了马车。 “你病了。” 车里飘散着药味和一股淡淡的血腥气,而面前的女子苍白如纸的脸色,无处不显示着她此刻的状态很不好。 时锦叩了叩车门,车夫跳下马车躲到了一边去。 她抬头望向萧谨安,怔怔地看了他半晌。 一直看到萧谨安心里慌了,他小声问:“郡主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自从那次雨夜她闯入他的浴室后,她对他的态度便疏离冷淡。 后来又有了圆圆那件事,她对他,更是避之不及。 今日还病着,却披星戴月跑到西甲营截他,必是有不同寻常的事。 莫非…… 他脸色一紧,刚要开口问些什么。 却听耳边传来幽幽一声叹息,她道:“萧谨安,你与我成婚吧。” “什……什么?” 他的声音有些微颤抖。 时锦轻轻一笑:“你不能出京都城,但我可以。你我成婚之后,我便可代你去锦州城剿匪。” 她挑眉看着他:“萧世子,娶我,你并不吃亏。” 萧谨安明白,她已经都知晓了。 也是,她和圆圆一起经历过太多。 而那样一个聪明通透的人,此时此刻,又怎么能看不清楚这其中的关节呢? 他涩涩地道:“婚姻大事,关乎一生,郡主不可儿戏。” 时锦欺身过去,骤地凑到了萧谨安的面前,离他只剩一指的距离。 “你不愿意?” 萧谨安艰难地道:“郡主知道的,你我之间,于礼不合。” 她和圆圆情意相投,不管将来再遇见时会发生什么事,都不能改变他们曾相爱过的事实。 而他,是圆圆的哥哥。 时锦于他而言,是弟媳妇。 他怎能娶了自己的弟妇呢? 时锦嗤笑一声,神色冷淡下来:“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萧世子了。” 她冷冷道:“我去向陛下请旨,嫁给陆添也是一样的。我记得他夫人前年过世了,府里还没有新夫人。” “胡闹!” 萧谨安脱口而出。 威宁将军陆添年过四十,一屋子妾室,儿孙都已满堂。 他皱着眉:“郡主何必如此……” 时锦冷哼一声:“我为何如此你不知道吗?我要去锦州城剿匪,名正言顺地去。你若是不同意与我成婚,那我就去找陆添,或者他的儿子。他们总不可能拒绝我。” 说着,她脸一沉:“既然你我没法谈下去了,那请世子下车吧。” 萧谨安心中百转千回,到底不能看她作践自己。 他抿了抿唇,好半晌才道:“好,我答应和你成婚。只是,陛下素来忌惮你我,未必肯答应这门婚事。” 时锦出发之前就已经想好,她知道萧谨安的命门,也知道他必定会答应下来。 她淡淡一笑:“这你就不必管了,安心等着当新郎官吧。” 陆添的人马这几日就要出发,她与萧谨安这婚当是越快结成越好。 萧谨安站在营门前眼看着马车飞驰而去,心里不知不觉竟空了一块。 他要成婚了,和他暗暗喜欢着的女人,但此刻,他却一丝欢喜都没有…… …… 时锦连夜进宫向陛下请婚。 她也不绕圈子,直言自己要以世子夫人的名义前往锦州城剿匪,跟着威武将军一块儿,不论是当个监军还是吉祥物,总之,她一定要去。 “陛下,我父亲当年为了攻下锦州城付出巨大,不仅牺牲了自己的性命,时家军的很多将领至今都没有尸骨还乡。” “我绝不允许有人冒名顶替打着锦国太子的名号破坏这成果。” “陛下,您一向疼爱小锦,还请您这一回,也继续容忍小锦的任性!” 陛下连道了几声“胡闹”! “你这孩子,身子都还没有好透,怎么想的这一出?你当出门剿匪是游山玩水吗?那可是一个弄不好要丢性命的!” “你要和谨安成婚,本是件好事,你俩一个是朕的外甥,一个是朕的侄女,都在我膝下长大,和我亲生的儿女没分别。你们若是能成一对,我自是欢喜的。” “可你不是要和谨安好好过日子,而是要用世子夫人的名号去锦州城胡闹,这朕岂能由着你?” “乖小锦,听朕的,好好养身体,其他事不必担心。” 时锦跪在养心殿上,坚决不肯离开。 “陛下若是不肯依我,我就在您跟前长跪不起。” 说着,便真的什么都不理会,默默地跪着。 陛下一开始没打算搭理她,原想着这么娇气的孩子,支撑不了多久,没想到时锦居然真的一直跪着。 他无法,只好派人去将皇后和苏贵妃一道请了来。 养心殿里的门紧紧关了一夜,等到第二日再开启时,整个京都城都知道,庆阳郡主要与锦州城世子大婚了。 喜欢凤池吟请大家收藏:()凤池吟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0章 明珠 大婚的日子选在了三日之后。 盛朝的世家名门嫁女,那是有讲究的,三书六礼一项项都得按着规矩来,整套流程走一遍,没有一年半载下不来。 就是置办嫁妆,那也得细水长流慢慢地来。 但那是寻常人家。 时锦和萧谨安是陛下赐婚,陛下抬抬手,库房就凑出了十八抬。 再加上长公主手里也有不少好东西,太后又赐了一些,萧谨安看着满殿扎着大红花的箱笼不由苦笑。 这些都是他的“嫁妆”。 而郡主府那边就更简单了。 郡主是娶夫。 娶的萧世子住在宫里,这“聘礼”便也不必麻烦来回抬了,甚至连库房的门都没出。 时锦领着萧谨安进去开箱看了一遍,然后直接将钥匙交到了他的手里。 “这屋子里的东西以后都是你的了。” 萧谨安抿了抿唇没说话,但也没有拒绝。 他默默地接了过来,半晌忽然开口问道:“郡主以后还会纳侍吗?” 时景一愣。 “你说什么?” “纳侍。” 时景奇怪地看着萧谨慎,他神色冷淡,表情与他素来并无变化,看不出来他问这个问题的目的是什么。 不过,她还是回答:“不会。” 她挑眉看着他:“你放心,既已在一条船上,我便不会在外人面前落你的面子。你我之间,只有丧偶,不会多人。” 萧谨安听到这个答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总之五味陈杂。 他撇过脸去沉默了一会儿,这才道:“陆添的大军三日后出发,郡主是打算与他一起?” 时锦摇了摇头:“我会比他晚两日出发。” 她忽然笑了起来:“新婚就要冷落夫君出征,已经很愧对世子了。难不成你还希望成婚当夜我就离开?” 萧谨安的心毫无预警地砰砰砰跳响。 可他又知道,根本不应该期待些什么。 他垂眸道:“也好,两日的时间,也够我为郡主多讲解一些锦州城的事了。” …… 时锦和萧谨安的婚事定得那么急,难免又要惹出些闲话。 “不会是珠胎暗结,怕肚子瞒不住吧?” “萧世子素来对她避之不及,或许,只是个背锅的。” 流言太盛,都传到了时锦跟前。 小丫头们气得不行,她却连一个多余的字都懒得说:“不必管。” 她将锦州城的堪舆图铺展开来,细细地将所有的道路都记住,又把书房里有关南锦的风俗人情册子都取出来一一看了一遍。 连樽儿捧着嫁衣进来,她也只是捧着书淡淡地说:“你与我身量差不多,帮我试也是一样的。” 樽儿心中感慨万千。 曾经的郡主心心念念都想嫁给萧世子。 现在,郡主终于要如愿以偿了,可她却再也不是从前的心境了。 造化弄人。 嫁衣,樽儿自是不敢试的,左右都是按着郡主的身材量出来的,差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时锦是个孤儿,时家除了宫里的皇后娘娘外,没有别的什么亲戚。 萧谨安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倒是省事儿了。 司礼监和郡主府忙得脚不沾地,终于赶在大婚之日前,将婚嫁的一应事项都准备地妥妥当当。 …… 御书房内,陛下对一个黑衣人吩咐道:“横刀,多派一倍的人手去盯住郡主府,就是飞进去一只苍蝇,你们也要给我看牢了。” 这位横刀,乃是陛下身边的暗卫统领。 他虽然隐身于黑暗之中,但若论陛下的倚重和信任,满朝文武加起来都及不上他一半。 横刀先是道了声“是”。 他迟疑了一会儿,又问道:“陛下当真要让萧世子搬出宫去?” 陛下睨他一眼:“要不然呢?他与小锦成了婚却仍住在宫里,于礼不合。” 萧谨安成婚之前尚可住在禁卫军的卫所,但一旦成了婚,对象还是庆阳郡主,那就只能搬进庆阳的宫殿了。 可历来只有太子才能在宫里安家。 这不成体统,更不合礼法。 横刀皱眉:“锦州城的战事如火如荼,陛下当真不担心世子与其中有瓜葛?” 陛下冷哼一声。 “那些人明晃晃地打着锦州城太子的身份招摇过街,若说与萧谨安毫无瓜葛,你信吗?说起来还是你们无用,盯了他那么久,居然一点破绽都没有找到。” 没有破绽,就不能随意发难。 陛下就只能继续观察和忍耐。 横刀立刻跪地请罪:“都是横刀没用,还请陛下责罚!” 陛下摆了摆手:“行啦,你我之间还用得着这套吗?” 他叹口气:“搬出去也好,左右郡主府是一刻也不能懈怠的,盯着一个是盯,盯两个也是盯,不碍事。” 横刀点头:“陛下放心,臣一定将此事办好。” 他顿了顿:“郡主那边……” 陛下叹道:“我待小景一直视若己出,从前她也对我百般依顺,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她现在变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此次她非要跟陆添去锦州城,这事怕没那么简单。” 他来回踱步,半晌忽然说道:“横刀,你说那块虎符会不会仍在南锦?当初,阿弟根本就没有将虎符带回来!” 横刀沉默了一瞬:“陛下是怀疑郡主此去南锦,是为了取回虎符?” 陛下道:“这么多年来,小景长在朕眼皮底下,若是虎符还在京都城,朕早就找到了。除了南锦,朕实在想不到,那块虎符还能在何处。” 他目光骤然一亮:“对,一定是这样!横刀,你此次亲自去南锦,盯住小景。一定要将虎符给朕找回来!” 得到了虎符,就等于得到了十万时家军的掌控权,此后,这十万军队再也不是他的钳制,而彻底能为他所用了。 “横刀遵命!” 陛下的算计,时景不知道,她也根本不在乎。 大婚的前一日,她进宫觐见帝后和贵妃娘娘之后,再去了一趟观星台。 不论如何,她也算在国师座下修习过术法,大婚也好,去南锦剿匪也罢,知会一声总是应该的。 几日未见,国师苍白如雪的脸色似乎更加冷寒了。 “你想好了吗?” 他未曾入世,但却好像尽知世事。 时锦点点头:“想好了。” 她淡淡一笑:“国师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国师眼眸低垂,面上没有一丝表情:“你想好便好。” 时锦道:“明日我大婚,知道国师不会来,但你我也算是半个师徒,这贺礼可不能少。” 她笑笑,指了指书架上的夜明珠:“我看中这个久矣,不如国师就把它当成新婚之礼赐给我吧!” 喜欢凤池吟请大家收藏:()凤池吟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1章 情劫 大婚那日,十里红妆,锣鼓齐鸣。 陛下还用庆阳郡主的名义在城外施粥,半月不歇。 见过世面的老人都纷纷啧叹,郡主这排面比正经公主还要大。 可陛下对郡主这十数年如一日的宠爱,桩桩件件都摆在天下人面前,大家又都觉得,这都是应当的。 “陛下可当真是重情重义之人啊!” 镇国公为国捐躯,陛下便待他的女儿如同自己的女儿。 如此仁义的君主,自然会令百姓臣服。 时景自然知道陛下的小心思,但她现在已经都无所谓了。 她只希望早一点成为萧谨安的妻子,以锦州城世子妃的身份,尽快地南下。 礼成之后,便是酒宴。 时景懒得和朝臣应酬,先行回了屋。 萧谨安却不得不要留下来招待宾客。 一直等到过了子夜,他才醉醺醺地被侍卫扶到了新房。 等下人们告退,门栓住以后,醉得不省人事的人,忽然便睁开了眼,露出了眼神里的清明。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匣子,递了过去。 “这是国师大人派小童来送给你的贺礼。” 时景打开,正是那一颗璀璨透亮的夜明珠。 她淡淡一笑:“甚好。” 国师掐指能算天下。 他知道她想做什么。 她要取他观星台上最亮的那颗星,不过只是一种试探。 他甘愿奉上,这便意味着他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过来。” 时景抬头看向萧谨安,拍了拍身下的喜床。 “什么?” 萧谨安显然有些局促起来。 “我让你过来坐,你害怕什么?我又不吃人。” “哦。” 萧谨安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期待些什么,但那一刻,心中像是藏了一头小鹿乱撞。 时锦见他磨磨蹭蹭好久才坐到了自己的边上,并且离得很远。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是让你来帮我看看这张地图,又不是想要对你做什么……你怕成这样做什么?” “再说……”她忽然起了一点促狭心思,将身子挪了过去,“我要是真想对你做什么,你觉得你能逃得掉吗?” 萧谨安耳朵微红:“地图呢?我看看。” 当然是逃不掉的。 他也不想逃。 但这些心事,他恐怕只能永远藏在心里。 郡主寝殿的灯火亮了一夜,时不时还发出点悉悉索索的声音。 躲在屋檐上听壁角的黑衣人虽然听不分明屋里的人在说些什么,但男女的笑声总是分辨得清的。 天蒙蒙亮,宫里的陛下便得到了郡主和世子琴瑟和鸣的消息。 恩爱情浓的新婚夫妇,接下来的两日便将自己关在了屋中。 整座郡主府都洋溢着喜气。 到第三日清晨,时锦和萧谨安一起入宫面圣。 陛下体恤他们新婚,格外恩准萧谨安送行至隔壁华县界河为止。 观星台上,谪仙伏在几上,嘟囔着问:“外面为何那么吵闹?” 小童一边收拾着满地的酒壶,一边回答:“郡主出征,陛下亲自送她出宫。” “郡主……郡主……” 国师猛地坐起身来,身上的斗篷因为动作太大而滑落。 “国师大人!您!” 小童的双眸因为过于惊恐而瞪得溜圆。 “国师大人,您的头发怎么变黑了?” 国师一愣,随即用手拽过发尾,果见满头白发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青丝。 青丝,情丝…… 原来,他要应的劫,是情劫啊! 从那个雨夜第一次见她,他就已经隐隐约约有一些预感了。 只是没想到,这劫来得这么快。 他这一门修炼金脉,路数与旁人完全不同。 神功初成,青丝就会换成华发,意味着长久的生命。 可一旦白发转乌,那就意味着消亡。 他,时日无多了。 国师轻叹一声,抚了抚小童的头顶。 “没事的,我的功法又突破了一层而已,不必惊怕。” 他顿了顿:“此事你知道就好,不用告诉任何人。” 小童只管听命行事,自然不会多言。 “是。” 小童退下之后,整座观星台上只有国师一人。 他静默地站在高台之上,遥遥地看着远处的喧嚣。 死亡,倒是一点都不可怕。 这世间曾与他有过关联的人都早已不在了,活着也未必有什么意义。 唯一让他发愁的是,像他一样身拥金脉的弟子尚未寻到。 难道,他这一门的前程就要断送在他手中了吗? 此时,罗盘上的指针又开始不规则地跳跃。 最后,指向了南方。 国师抬眼看去,正对着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身影。 这是第几次了? 难道…… 他心念一动,留下了书信,然后飞身从高台上一跃而下。 从宫门口开始,萧谨安便没有骑马,而是钻进了郡主的马车。 这一路到华县界河,经历了一夜,直到天都亮了,他才终于从马车里出来。 一脸的疲惫。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随军的将士们私底下都偷偷羡慕,世子和郡主的感情真好。 萧谨安知道那些目光里是什么含义,他苦笑着想,倘若都是真的那就好了。 只可惜,他一步错,步步错,早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等萧谨安调转回京,时锦已经差不多将南锦的地形民风方方面面都熟悉了。 甚至还将南锦的方言学了个七八成。 不眠不休做了好几夜的功课,她又不是铁打的,自然很累。 可是现在,就是有一股强烈的愤怒支撑着她,要不惜一切代价去到南锦,去找到那个人。 这一路餐风露宿,加紧赶路,在南锦城外,居然就和威宁将军陆添的人马汇合了。 陛下对庆阳郡主的宠爱盛名在外。 而今,她又是名正言顺的锦州城世子妃,这锦州城,乃是萧世子的封低。 说起来,她还是主家。 再说了,陆家的女儿不日便要与二皇子订婚了。 而二皇子和庆阳郡主自小一起长大,感情颇深。 因着这方方面面的关系,陆添对时锦的态度尤其地好,主动邀请她坐镇中军帐。 “报!叛军内已经占据了锦州城府衙,外占据了北城门,我们的先锋部队强闯北门,被拦截下来,死伤惨重。” “城内情况如何?” “百姓们能转移的早就转移了,没地方去的都窝在家里,闭门不出。街上除了巡逻的敌军,什么人都没有,我们的人想混进去都难。” 陆添面色沉重,对着时锦问道:“不知郡主有什么高见?” 喜欢凤池吟请大家收藏:()凤池吟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2章 白马 时锦淡淡一笑。 “将军说笑了,兵家之事,我一个小女子,哪里能有什么高见?” 她轻轻侧过身子,压低声音道:“陆伯父,您该知道的,陛下遣我来此,不过当个吉祥物。行军打仗,自然是由您全权处置。以后这等事,不必再问我。” 这话说得直白,威宁将军面上不由有些尴尬。 不过,庆阳郡主这一声“陆伯父”还是让陆添心中有几分舒畅。 满朝都知道这位郡主与二皇子情如姐弟,能得她认可,陆家与二皇子这门亲事便多了几分笃定。 他笑笑道:“我已让人收拾出了营帐,那就请郡主过去歇息吧。” 时锦却摆摆手。 “陆伯父在这讨伐逆贼呢,我何必给您添乱?我不住营房,我要住锦州城里。” “什么?” 陆添大惊:“郡主三思!莫说锦州城门已关,郡主恐怕轻易进不去。就是能进去,两军正值开战,您要进城,岂非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 时锦笑了起来:“陆伯父莫要惊慌。” 她顿了顿:“您是不是忘记了,我与锦州城世子已经成婚。叛军以前锦国太子萧谨安的名义起事,我可是萧谨安的夫人啊。若有人胆敢对我不敬,那岂不是在对天下人承认,有人在冒名顶替?” “这……” 陆添确实有些心动了。 他率军攻城这些日子,什么法子都用过了,但不知为何,这锦州城的城门坚如磐石,连条缝都没撬开。 反而是他手下的人,损伤惨重。 兵之道,再而竭三而衰。 这城门若是久攻不下,时日长了,必将士气大弱。 所以,若郡主真能安然进城,那等于就是充当了他的先锋官,至少就有机会能从里面递消息出来了。 时锦见陆添意动,淡淡说道:“陆伯父,天快要黑了,我即刻带我的人马入城。不过,为了我的安全,你须得让大军押后二十里地。” 她顿了顿:“否则,我怕守城的逆贼不愿大开城门,迎我入内。” 二十里…… 陆添眉头微皱:“二十里,是否有些多了?” 时锦漫不经心地道:“多吗?但若是你们靠得太近,他们以为我是攻城的先锋,直接乱箭将我射杀了,那可怎么办?” 她抬眉望向陆添:“二十里,一点也不多。” 陆添想了想,反正攻城多日也没有丝毫进展,不如就听这祖宗一回。 “好!” 夜色渐渐黑了,眼见着陆添的大军一路往后拔营,时锦的眸光沉了又沉。 不知何时,她身后冒出个独眼的侍卫:“郡主,我们的人准备好了。” 那是养安堂的杨龙,时家军曾经的游击将军。 时锦沉声说道:“陆添为人警觉,十分狡诈,他虽答应了要退兵二十里,但恐怕不会这样老实。从此刻起,至天亮之前,你们一定要停手。” 杨龙唯一的眼眸闪着泪光。 “是。” 此次,养安堂的人混在了随郡主南征的队伍中,唯一的目的,便是要将当年死在锦国城外荒道上的时家军遗骸带回故土。 十四年了。 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时锦叹口气:“好了,我们兵分两路。你的人只管做事,天一亮,不论能不能带走全部,你都要记住,一刻都不能耽误,立刻离开。我答应你,剩下的,有机会我会再将他们带回去的。但你们不能冒险。” 她顿了顿:“陛下多疑。他也不放心我。所以,此行必定有暗探盯着我。有我顶着,一时半会,应当不会有人注意到你。” 说罢,她也不再多看杨龙一眼,便上了马车径直离开。 离锦州城门越近,时锦的心便越是空荡不安。 萧谨安几乎已经默认了,如今扯着锦国太子旗帜兴兵造.反的那个人,就是已经死遁的殷行。 那曾是她真心以待想要陪伴一生的男人,也是她为之哭尽了眼泪,领悟切肤之痛的人。 而他,亦是伤她最深最重的那个。 一座城门之隔,很快就要再次相遇,本以为满腔的愤怒都要溢出来了,可此刻竟然觉得心中空落落的。 就在她五味陈杂时,时惜墨轻轻敲动马车的窗橼。 “郡主,到了。” 时锦撩开车帘,一座巍峨的城楼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不同于她一路上所见的其他城池,这座锦州城的城墙高耸入云,气派非凡。这不是城墙,而是国门。 她幽幽叹口气:“怪不得陆添久攻不下。” 这种等级的城门,当年若不是有人以腌臜手段里应外合,想来锦国是不会国破的。 遥遥的,有人声从头顶传递过来。 “来者何人?” 时锦眼眸动了动,对着时惜墨道:“惜墨哥哥,就说,我是萧谨安的妻子时锦,此来与我夫君团聚,让他们开城门,以太子妃之礼,迎我入城。” 时惜墨一怔:“什么?” 他一时根本无法辨别,为何郡主会如此言说? 萧世子他……不是正在京都城吗? 时锦望着他:“惜墨哥哥,就照我的话说,一个字都不要改。” 对于时锦的吩咐,时惜墨当然无不从命。他虽然满心疑惑,却也还是照做了。 城门上的人听了这话,一时间没有任何动静。 时惜墨骑着马来回踱步,过了许久,都没有得到任何反馈,他心中一时有些乱了。 “郡主,天色越来越晚了,若是城门仍旧不开,我们……” 时锦倚靠在腰枕上,一边喝着茶,一边吃着茶点,一副安静怡然的模样。 “不急,他们传话也需要时间。一两个时辰,我们还是等得起的。” 她顿了顿:“再说,他们慢一点也好,正好多给杨龙他们争取点时间。” 说着,她抬手举起一块糕点:“惜墨哥哥,你要不要吃一块?这个红豆糕做得不错,不甜腻。” 正在这时,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阵阵沉闷的响鼓,然后是清脆的马蹄。 时锦和时惜墨的目光同时往高高的城门处移去,他们看见那巨大冗长的青铜大门发出沉闷的声响,嗡嗡地打开了一条缝隙。 有人一骑白马从门缝中出来。 喜欢凤池吟请大家收藏:()凤池吟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3章 相见 那人一身锦衣,面上覆着赤金面具,头上九龙金冠昭示着他的身份。他踏马而来,徐徐行至时锦面前:“你来了。” 是殷行。 他开口的瞬间,有一股酸涩的苦意便如藤蔓爬上了时锦的心头。但她哭得太多太久,早已经流干了眼泪,所以这满腔的泪意最后也只是归于平静。 她抬起头,昂起白玉一般的脖颈,微笑着迎上了他的目光。 “嗯。我来了。” 殷行的声音明朗起来,抬手对着身侧的护卫道:“开城门,迎太子妃!” 在护卫一层层的宣声中,他飞身从白马之上一跃而起,下一瞬就已经风姿潇洒地入了马车帷帐,帐幔落下,只余两道交缠的身影。 殷行用力地将时锦搂在自己怀中,他将头埋在她颈间,深吸一口气后,软语求饶:“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不求你能原谅我,但能不能先给我一个赎罪的机……?” 他话还未说完,只觉腹部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血腥气味弥散开来。 时锦面色平静地望着他:“我不知道你现在是谁,叫什么名字,不好称呼你。但我已与你兄长拜堂成亲入了洞房,这是事实。你应尊称我一声嫂嫂,而不是像这样轻薄于我。” 她轻轻将匕首拔出,吹了吹刃上那点微末血迹。 “若再有下次,可不仅仅就只是点皮外伤了。弟弟,还请你自重!” 殷行从未想过,曾与自己相拥相爱的女子,此刻竟然如对陌生人一般看着他,她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在凌迟着他的心。 “嫂嫂?不可能的,我兄长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不可能会……” 时锦淡淡看他一眼:“你兄长与我成婚之事,天下皆知。你虽远在此地,但应不会一点风声都没听见过吧?” “再说……”她忽然恶劣地笑了起来,“你难道不曾想过,也许你的兄长也很……喜欢我呢?” 殷行闻言怔了怔。 兄长确实曾对阿锦十分厌恶,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后来相处之中,他们发现她与传闻之中毫不相同,她那么好,兄长喜欢她……那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可是,他们就算成婚了又如何?一切不过权宜之计。 她爬山涉水,远赴千里来寻他,哪怕只是为了多砍他几刀,以解心头之气,那他让他砍就是了。用什么“嫂嫂”的借口,想让他离开,那绝不可能! 在殷行怔仲之间,时锦已毫不客气地将他一把推开,她整理衣襟,拂过乱了的额发,然后端坐榻上,面上无喜无怒,如同一尊肃穆的塑像。 他心中苦涩,但也不敢再轻举妄动,只能坐在一旁眼巴巴地望着她。 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 但时锦入城之后所见,整座锦州城却亮如白昼,这是一幅丝毫不亚于京都城的繁华盛景。 街巷纵横交错,灯火通明,店铺林立,招牌幌子在微风中摇曳,与灯光相互辉映。酒楼茶肆中,丝竹之音袅袅传出,与食客们的谈笑声、吆喝声交织,奏响繁华乐章。 楼阁飞檐在灯光勾勒下尽显巍峨,与天上星月遥相呼应,似银河落入凡间,辉煌而夺目。 殷行一直在偷偷地关注着时锦,见她对街景好奇,忍不住向她介绍:“这里是长宁街,紧邻城门,所以做的多是迎来送往的生意,酒楼茶肆客栈商铺。这家摘星楼的茶点很不错,是京都城中没有的风味,若是得空我就带你来尝尝。” 时锦淡淡一笑:“好啊。” 她态度的松动,并没有让殷行觉得心里松了一口气,反而有些紧张起来。他很了解她,这个女人不喜欢按照常理出牌,但她恩怨分明,自己借死遁离开一事定然伤她身重,以她睚眦必报的性子,怎可能如此好说话? 但她好不容易愿意搭理他一两句,他也不敢在此刻将气氛弄僵,只好又借着机会卖力地介绍着锦州城的一切。 等一行人进了殷行等暂居的杨林府衙,时锦觉得她明日已能独自一人上街溜达了。 马车停在府衙门前,殷行先行一步跳下车,正打算如往日一般将她抱下来,却见时锦漫不经心地越过了他,反而扶住了时惜墨的臂膀,借力跳下了车。 她抬头看了一眼殷行:“弟弟,我住哪?” 殷行脸上戴着面具,繁复的赤金纹路遮住了他的表情,但他眸中带着克制不住的失落和惆怅。也不知为什么,他总有一种快要失去她的感觉…… 他抿了抿唇,低声和她打商量。 “阿锦,我是锦国太子,你是太子妃,我们自然是要住一起的。” 顿了顿,他又道:“不要再叫我弟弟了,可好?” 时锦此行主要目的当然不是为了帮皇帝平叛。 她首先要将时家军埋在锦国城门外的将士遗骸都带回家乡去,让这些忠臣义士可以魂归故土,得到安息。 此外,她还要想办法查清当年她父亲到底是如何死的,这桩悬案在京都城她无法去查,那么在事发地锦国呢?那么多活下来的大庆将士的眼睛瞎了嘴巴哑了耳朵聋了,一个都说不清楚当年真相。那,锦国人呢?她想听听锦国人的说法。 最后一件事,自然是要与殷行说清楚。 她向来恩怨分明,流过的眼泪不想白流,伤过的真心不愿白伤,她要拎着他的衣领仔仔细细问他一遍,分明有更多更好的办法,为什么要选择死遁?他难道从未想过,她对他的感情已经深到了愿意追随他而去的地步。所以,他是一点也不在意她的生死,对吗? 然后,她要狠狠地伤他一遍,再毫不留恋地离去。 经此一遭,京都城是不可能再回去的了。她也不想再去。真正的时锦已经死去,她不过一名异世闯入者,本来就和这些人没有任何羁绊。出于占据了原主身体得以活下去的感恩,她愿查清那些真相,帮助时家军回家。这是她已能做到的全部。 等完成了这些,她就会从那烂摊子中抽身,从此只做自己。 她可不是没有自保能力的弱女子,偌大天下,总有她容身之地。 所以,时锦不会在此时就与殷行闹翻。她冲他甜甜一笑:“好呀,夫君。” 喜欢凤池吟请大家收藏:()凤池吟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4章 解释 “夫君”…… 殷行的心此刻是满的,但满过之后,却又有些涩涩的。他知道,她口中所称的“夫君”并不是他,而是锦国太子这个身份。这个身份一直以来都是兄长在用。这提醒着他她与兄长拜堂成亲的事实。 在时机成熟之后,夺回锦国,收复失土,为父皇报仇,一直以来都是他和兄长共同的目标。 但现在,他却无比后悔当初非要以死遁离开这个决定。他分明有更好的办法可以破解庆帝对他的杀心,只不过需要时间久一些,可是那么多年他都等了,为什么要贪这几日的便利呢? 就算要走,他明明也可以对她据实以告,他对她,自然是信任的。 他为什么要…… 不知为何,他原本觉得可以将他和时锦的关系转圜过来,从此后就让她留在自己身边的信心,在她不动声色的淡笑中,慢慢地溃散了。 巨大的惶恐让他急切地攀住了时锦的手臂:“阿锦,等你安顿好了,听我解释。好吗?” “太子哥哥!” 正在这时,府衙的门前出现一道靓丽的身影,这女人嗓音清亮,带着几分旖旎:“我听说有人在城门口叫嚣什么太子妃?笑话,哪来什么太子……妃?” 时锦见这女人衣着华丽,料到不是寻常女婢,应该是锦国旧臣之女。 “太子哥哥?”她转头似笑非笑看了殷行一眼,冷哼一声:“我累了。” 说罢,她无视殷行,从那华服女子身侧径直越过,进到府衙内院。 身后,传来殷行冷淡的声音。 “淑慧,太子妃舟车劳顿,你莫要在此打扰她休息,等她休整好了,自然会接见你。另外,你我已经长大,不可再将儿时的称呼拿来说。” “可是,你就是我表哥啊!难道我还叫不得这句太子哥哥?” “我是君,你是臣。” “你!好好好,臣女谨记,太子殿下。可以了吧?这便罢了,那太子妃是怎么回事?殿下一直都在锦国,什么时候娶的太子妃我怎么不知道?这莫名其妙来个女人,莫名其妙就成了我锦国的太子妃,朝臣们知晓吗?我锦国子民知道吗?” “淑慧,这就用不着你管了。倘若你再妄议政事,我就要请姑母好好管教你了。” 殷行拂袖而去,紧巴巴地跟上了时锦:“阿锦,我带你去寝殿。” 于淑慧见状气得跺了跺脚:“狗屁的太子妃,我去找母亲!” 她母亲乃是前朝知安公主,与先帝一母同胞,宫变时跟随驸马赴任,全家躲过这劫,后来在乡野间隐姓埋名,暗中筹谋着复国大业,和太子一联络上,便将手上的权力都交到了太子手中。 若非她的父亲母亲筹谋多年,太子怎么可能在短短时日内就掌握了大势,一举将锦国的几座主要城池收复囊中? 说句不该说的,若非她母亲不是男子,否则的话,这锦国未来的国君哪里还轮得到太子来坐? 可恶这太子半点不念她家的扶持之恩,竟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对她如此,真是气煞她了。 公主别院中,知安公主早已经知晓了一切。 看着女儿气急败坏的样子,她忍不住摇摇头:“淑慧啊,你贵为郡主,将来是要母仪天下的,怎么如此沉不住气?” 于淑慧撅了撅嘴:“母亲,太子殿下连太子妃都有了,哪里还轮得到我母仪天下?” 知安公主冷笑:“你知道她是谁吗?你就说这种丧气话。” 她抬手抚了抚女儿的额头:“傻丫头,她庆国皇帝亲封的庆阳郡主,是时家的人,时家与我们大锦有灭国之仇。她与太子之间,彼此都有杀父之仇。如此恩怨,你觉得他们能修成正果吗?” 于淑慧想了想,终于气顺了一些。 “确实。就算他们俩不忠不孝,不顾礼义廉耻,非要在一起,但她那样的身份,要当未来皇后的话,满朝文武也不会答应。” 知安公主这才满意:“所以你急什么呢?那女人将来顶多能当一个低位嫔妃,而你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忍得现在一时,到时候你想要怎么折腾她还不是你说了算?” 她顿了顿:“再说,那时家女是以庆国监军的名义来的,代表的是敌方势力,太子此举未必不是先稳住对方以此来拿捏庆帝。若果真如此,那你就更该谨言慎行,以免打草惊蛇,害了太子的谋算。” 于淑慧连连点头:“没错,还是母亲点拨得对。那我就放心了。” 知安公主安抚了女儿一会,好不容易送她离开,这才冷下脸来:“圆圆真是越来越不将我这个姑母放在眼里了。” 她身侧伺候的嬷嬷附和道:“太子此举当真是忘恩负义,若非公主膝下没有男嗣,否则这太子之位哪里轮得到他啊!” 治安公主眼风如同刀子扫了过去:“慎言!再有下次,自己去犬所受刑。” 府衙后院正房中,时锦已经洗漱过了。 连日赶路一身风霜,在热水的洗涤中慢慢被抚平了。她换过寝衣,毫不客气地爬上了大床,指着对面的软榻道:“你睡那。” 愿意与殷行同房,那必然不是因为对他有所松动了。而是因为她身份敏感,在她进入城门之后,所有锦国的朝臣势力应当都已经知晓了她的存在,这些人怎么会容许她一个庆国的郡主占着锦国太子妃的位置呢? 她在锦国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想要她命的人。 而殷行,是唯一可以庇护她的人,在他身边,她的安危至少可以保证。 殷行没被她赶出房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敢要求更多?他麻溜地躺上了软榻,然后眼巴巴望着时锦。 “阿锦,你现下有空听我解释了吗?” 时锦挑起下巴:“嘴长在你身上,你想说我还能缝住吗?” 她语气不善,但殷行根本不会在意这些了,他急急忙忙说道:“那日要杀我的人是庆帝,他要杀我的意图是真的,他派来杀我的人是真的,他们真的重伤了我也是真的。而我,当时只不过是将计就计……” 他望向她的眼睛:“阿锦,若是我当时不死,庆帝会一次又一次派人来刺杀我,刀剑无眼,我怕次数多了,会波及无辜的人……” 喜欢凤池吟请大家收藏:()凤池吟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5章 任务 时锦冷笑一声:“呵。” 事发之后,她当然很快就明白过来是庆帝想要殷行死。庆帝此人,状若大度,其实最是小肚鸡肠,为人又偏执,他认定的事,不论如何都要做成。 殷行能躲过一次两次,必躲不掉十次八次,所以,殷行的“死”几乎是必然的。 所以,得知他并未死,而是金蝉脱壳的那一瞬间,她是庆幸的,也是感激的。 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别样的悲伤,说不上来是觉得被背叛了,还是因为没有得到信任。 殷行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心中也是五味陈杂。 他幽幽说道:“我知道我不该瞒着你此事,不该让你白伤心这一场。但事关重大,我身后尚有许多人……为了事情的隐秘,我不得不拉你入局。阿锦,是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能不能……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时锦冷冷瞥了他一眼:“我知道你有许多的不得已,但那都是你的事。我能理解你的所作所为,不代表我愿意原谅你。” 当时她因殷行的“死”肝肠寸断,应当吸引了庆帝大半以上的目光吧,所以白虎军才能悄无声息地从庆国撤出,此后成为锦国复国的一大助力。 她承认,倘若知道了殷行“假死”,她大概是演不出来这效果的。 庆帝素来多疑,此事必不会现在这样干净利落。 可是,理解归理解,但受此一大创,甚至差点连命都交代了,时锦不觉得自己有轻易原谅他的这个度量。 他的死是假的。 可她的眼泪,她的肝肠尽断和伤心欲绝都是真的。 “阿锦……” 时锦沉声打断了他:“我累了,想睡觉。” 说完,她翻过身去。 殷行无奈,但他也知道自己伤她至深,一时半会不可能求得原谅。没关系,他愿用往后余生来弥补的…… 时锦这些天赶路疲惫,这个晚上危机四伏,竟也睡了香甜的一个整觉。 第二日醒来时,天已大亮。 对面的榻上早已经没人。 听到屋里面的动静,外面进来两个丫鬟:“奴婢叫桃红,她是柳绿,我们是太子殿下遣来伺候太子妃娘娘的。” 时锦挑了挑眉:“我的人在哪?” 桃红忙道:“太子妃娘娘带来的人都已安顿在前院。有一位叫樽儿的姐姐昨夜突然起了高烧,正病着,太子殿下已着人请了太医,她就住在偏院,有人伺候着。” 她顿了顿:“从今日起,我和柳绿便在娘娘身边伺候。” 时锦眼眸低垂。 樽儿身子向来康健,昨日进城之前一点生病的迹象都无,一到夜里就发烧了? 她沉了脸色:“带我去看她。” 桃红倒也没有阻拦:“樽儿姐姐就在偏院,这会儿太医正在复诊呢,娘娘不若先吃个早膳再去?” 时锦见她下盘很稳,手上也比寻常丫鬟粗糙,暗自揣度这个桃红应该是个武婢。 她想了想,殷行对她应当不会有恶意,倘若桃红柳绿真的是他安排的人,那应该不会伤害她。 “也罢,那就听你的。有劳了。” 锦国与京都城的饮食习惯不同,时锦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在京都城时吃穿喜好都仍按着原主的来。她本来就是个对吃穿打扮不甚在意之人,所以倒也适应得还好。 但时日久了,难免也会在亲近的人面前流露出一丝自己的真实喜好来。 所以,她一看今日的早膳都是她内心真正喜欢吃的,便就知道这些都是殷行安排。 她不会因为这些小小的善举而轻易原谅他,但也不会辜负这份细心,认认真真饱餐了一顿后,便才起身要去看望樽儿。 谁知她前脚刚踏出了门,迎面就来了两个内侍。 “知安大长公主殿下有请庆阳郡主。” 两个内侍一脸高傲的模样,眉宇间带着几分强硬,像是要立刻就架着时锦去见公主一样。 时锦挑了挑眉。 该来的,总会来。 她想到昨夜那个美丽又傲娇的淑慧表妹,脸上泛起一点冷漠的笑意:“大长公主殿下有请,本郡主又焉敢不去?” “但……”她顿了顿,“还请容我准备片刻。” 说罢,她看也没有看两个内侍一眼,仍径直往偏院去。 笑话,她面对庆帝都可以想发疯就发疯想撒野就撒野,何况区区一个知安大长公主?想请她去?可以。但也得等到她乐意抬脚的时候。 樽儿果然病了,而且病得还不轻。 她看到时锦过来,挣扎着要起身。 “你躺着别动。” 时锦问太医:“她怎么了?” 太医恭谨地回答:“回禀太子妃娘娘,这位姑娘是水土不服导致的内热,已经用过药了,热度今日应当能退。这些药丸每日用三次,早中晚各一颗,连续服用七次,想来就能痊愈。” 他说着便退下。 屋里只剩下樽儿和时锦两个,桃红柳绿则在门口守着。 樽儿很有些羞愧的模样:“郡主,我没想到……拖您后腿了!” 时锦把手放在她额头摸了摸:“傻不傻?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你如今要做的是好好养身体,尽快地把身体养好。我身边,还需要你。” 她顿了顿:“这几日我身边应该一直会有眼线盯着,不便行事。你病了也好,应当就没那么多人盯着你了,我会让惜墨哥哥与你联络。” 樽儿点头:“今晨侍卫长已经来偷偷看过我一回了。” 她压低声音道:“杨龙他们那边进行得很顺利,还请郡主放心。” 时锦松了一口气。 如果能让时家军将士的遗骸回家,那么她此行一半的任务也就完成了。这也算是完成了原主应当完成的责任。等她欠原主的都还清了,那事了拂衣去,她也能安心过自己的人生了。 她轻抚了樽儿一下:“行,那你好好养病,我晚上再来看你。” 时锦从樽儿处离开后,径直便往前院去。 这倒让两个内侍有些慌了,他们对视一眼,急匆匆拦在了时锦的面前:“郡主留步!郡主,大长公主殿下还在等着见你,你怎可……” 时锦冷笑一声:“她爱等,便就等着。若是等不及,自己来见我便好。” 喜欢凤池吟请大家收藏:()凤池吟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6章 刺杀 知安大长公主要见时锦,无非是想打压一下她,为自己的女儿于淑慧出一口气,顺便也试探一下殷行的态度。 而时锦对女人之间的手段倾轧毫无兴趣,她不是来宅斗的,没兴趣参与这些后宅小伎俩。 她丝毫不理会两名急得汗流浃背的内侍,只是径直往外院方向去。 时惜墨果然已经等在廊下。 “郡主!” 他压低声音回禀:“事情很顺利。” 时锦点点头:“我已听樽儿说过了。” 她抬头看向他。 时惜墨一脸疲惫,眼眶下面还泛着乌青,看起来一夜都不曾睡过的样子,他眼睛红红的,布满血丝,眼睑处还有轻微的浮肿,应当是哭过了。 她低声问:“找到了吗?” “找到了。已着人连夜送了回去。” 时惜墨从小就有个心愿,他要亲手将自己父亲的骸骨找到送回家乡。长大知事以后,他开始逐渐明白这心愿要实现它能有多难。 甚至,他一度都觉得,此生怕是不能够了。 但郡主一招暗度陈仓,却了了他的夙愿,也让尚在北地的时家十万大军的执念得到了纾解。 当年时家军是在城门外的官道被伏击的,死后尸骨被丢置在附近的夹龙湾就地掩埋。那么长的时月过去了,肉身孵化,一具具白骨交叠,早就揉成了一团,分不清谁是谁了。 可他却依然希望可以找到父亲的骸骨。 皇天不负有心人。 他还真的找到了! 父亲的骸骨在坑底,白骨森森,除了手中紧握着的手串,已经没有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了。但他一看到手串,就知道这是他的父亲无疑。手串的中间镶嵌着一颗乳牙,那是父亲离家前,要求母亲给他制作的纪念品。 父亲到死都紧紧握住了它。 所以,父亲临死之前的最后一刻,是在想着他吗? 时惜墨想到这里,眼睛又红了起来。 他沉声道:“郡主,我代表时家军所有人感谢您,若不是您,我们此次必不会那样顺利……” 时锦轻抚他肩膀:“这是我应该做的事,不必言谢。” 她幽幽一叹:“说到底都是时家欠你们的。” 正在这时,时惜墨耳朵一动,忽而瞬移到时锦身后,挥手挡开了一波铁箭:“郡主小心!” 时锦丝毫没有意外的样子,嘴角甚至还噙着一抹冷笑。 “果然没让我失望。” 她低声安慰时惜墨:“不用害怕,此人一击未中,不会有下一次了。” 确然如此,狙击只来了一波,再没有动静。 时锦笑了起来:“那些人也就只有这点胆量了。” 这里曾是锦国首府的府衙,现在是殷行的盘踞之地,里三层外三层全是守卫,能在这种环境下出箭的人,身份已呼之欲出。 不是知安大长公主,就是锦国太子的追随者部下。 一击若是不中,那必得立刻撤走,抹去所有痕迹,否则殷行不会放过他们。 而他们手脚做得干净一些,查不到证据,就算是心中怀疑,殷行也没法发作,不是吗? 时惜墨满脸担忧:“我们此行最大的目的已经达到,郡主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此地?” 他顿了顿,有些试探地问道:“还是说,郡主打算留在此地,与殷……与锦国太子殿下……” 入城门那一刻,时惜墨就知道,锦国太子便是殷行。 尽管他戴着面具,但也曾相处过一段时间,他对殷行的身姿举止甚至说话的声音都算熟悉,一眼就看穿了面具的伪装。 他当然是震惊的。 但看时锦一脸处之泰然,他便只将惊讶藏在心里,也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但心里的担忧,没有停止过…… 时锦笑笑摇头:“我不会留在此地。” 她目光骤然严肃起来:“不过,要走之前,我还想弄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她会和殷行告别,完全结束庆阳郡主这个身份与这个时代的所有羁绊,找一处小城过自由自在的日子去。 她想了想:“惜墨哥哥,你先去好好睡一觉,这两日办好你自己的事,不必管我。约莫再有三五日,我们就准备离开。” 时惜墨哪里肯放心:“可是这府邸里有人想要你的命!” 时锦笑了起来:“你说得没错,这府邸里想要我命的人不少。但殷行不会让我死。所以你不必担心。” 她目光顺着地上的铁箭看了过去,忽而冷笑起来:“说起来,我还要感谢那些想要我死的人。” 说着,她径直走到了箭矢旁,矮身捡起一支。 “我去见知安大长公主。” 她抬头看向桃红:“带路吧。” 理都不带理那两个内侍的。 知安大长公主住在府衙后面的东跨院,离殷行住的地方其实不算远,只隔了一座花园。 但与殷行处寂冷肃杀的气氛截然不同,公主苑内繁花着锦热闹非凡,遥遥就能窥见是座富贵锦绣屋。 国还没复,富贵倒是先享起来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个知安大长公主,果然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时锦一进院落,刚才那两个内侍便屁滚尿流般跑向了里屋,大概是要告状吧。 果然,没一会儿从屋子里出来两个满身绫罗的丫鬟:“大长公主正在午歇,还请郡主进来等一会儿吧。” 时锦当即便觉得无聊。 她笑了笑说:“既然如此,那就请大长公主睡醒了来找我吧。” 说罢,她转头就走。 这不按常理出牌的套路让丫鬟急了眼。 其中一个急匆匆上来拦人:“大长公主刚刚已经醒来,正请郡主您进去呢!” 时锦简直无语了,这大长公主身边的人也是一样无聊。 按着她往日的性子,左右是不可能回头的。 不过今日嘛,刚受了性命攸关的惊吓,若是不找人出了这口气,她怕自己会长结节。 她挑眉跟着丫鬟进了去。 知安大长公主一身锦衣华服,此刻正倚靠在睡榻上,那两个不久之前还趾高气扬的内侍此刻正敷在她脚边认认真真地给人捏着脚。 她看见时锦进来,略抬了抬眉眼:“庆阳郡主好大的谱,本宫三番两次请你,你竟此时才来?” 时锦并不耐烦与她周旋,径自坐在椅上,正对着知安大长公主,然后淡淡一笑:“大长公主有话直说,不用这样弯弯绕绕,我听着烦。” 她将刚捡起来的铁箭拍在几上:“若不然,我们谈一谈此事可好?” 喜欢凤池吟请大家收藏:()凤池吟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