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为权臣死遁后,皇上黑化了》 第1章 世家关系像蜘蛛网 玄国,景明二年,承云楼 “云大人,这是户部送来的账册。” “云大人,这是吏部送来的名单。” “云大人,这是……” 云昭看着案桌上比平时多几倍的奏章,额头青筋暴起,手里的笔杆子都快要被她给捏断了。 “各部的奏章怎么都往我这边送,内阁的各位大人呢?”云昭把毛笔放下,眼底压抑着怒气,“都生病了不成?” “回大人,朱首辅和裴次辅今日都称病告假,其余几位大人则因家中有事,也告假没来上值。” 云昭听到眼前官吏的回答,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她抬手一挥,平静的语气中又带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疲惫,“都下去吧。” “是。”在场的官吏眼观鼻、鼻观心,一边暗中留意云昭此时的神态,一边作揖离开,只留下常年跟在云昭身边的阿念。 阿念虽然是个女子,却因为云昭强硬的态度,得以留在她身边做事。 她气愤的跺了跺脚,语气中的怒意遮都遮不住,“这帮老家伙,就是仗着主子你好欺负。” “只不过是提议重新丈量土地,登记造册,他们竟敢这么公然罢工!” “大人日后要是真开始实施了,那他们还得了?” 刚刚给那些来送奏章的大臣演完戏,云昭就听到阿念义愤填膺的言论,顿时忍不住失笑出声。 这些大臣有这样的反应,云昭早就有预料。 刚刚隐含的怒气和疲惫都只不过是她演给那些人看的,好用来迷惑那些大臣。 现在看到一直跟着她的阿念真被气到了,又反过来安慰阿念。 她好看的眉眼微弯,唇角微微勾起,轻轻用手指点了点她的眉心,“动了这些人的利益,他们生气,这很正常。” 现在虽然有科举,但能够读书识字、入仕做官的人大多都还是出自世家。 他们官官相护,即使皇上手里握着兵权,也很难把他们怎么样。 长此以往,也就助长了他们的气焰,做事越来越过分。 这群老家伙竟然在她提议后的第二日就公然告假不来,明显是想要给皇上施压,逼着皇上更改决定,顺便给她添堵。 云昭也就顺水推舟,装作生气又无奈的模样,继续助长他们的气焰,好以后直接一击毙命! 只不过现在…… 云昭看着案桌上堆积如山的奏章,复而又重重叹息一声。 她的眼中染上了惆怅,语气幽幽的对阿念说道:“我觉得我像是生产队的驴,耕地的牛,八百里送信的马。” 想辞职,想休息,想去旅游。 “啊?”阿念从小跟在云昭身边,虽然听她说了很多新鲜的词,但依旧有反应不过来的时候。 就比如现在。 她疑惑自家主子怎么把自己比喻成牛马驴。 “因为早晚得累死。”云昭冲阿念笑着解释,俨然是在苦中作乐。 匆匆赶过来的谢怀卿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明亮的屋子中,堆积如山的案桌旁,坐着一位宛如谪仙般的人物。 这位谪仙般的人物,此刻却眉眼含笑的看着坐在身侧的女子,仿佛眼中只能容纳她一人。 远远看着,好一对神仙眷侣。 每每看到这一幕,谢怀卿都会觉得很刺眼。 他藏在宽大袖子中的手,紧握成拳头,如墨一般的眼眸幽深如黑潭,让人猜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阿樘。”谢怀卿大步跨过门槛走进来,见云昭看过来,唇角又染上了一点浅浅的笑意。 云昭为了掩饰身份,在外都是用云樘这个名字。 听到有人喊她,云昭下意识扭头看去。 一转头,眼眸中就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让人一眼望过去,只觉得眼前一亮。 纵使云昭经常见谢怀卿,也依旧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谢怀卿长的很好看。 活像是从画本子里走出来的谦谦世家公子。 随后,云昭心中又有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 绑定系统穿越十年只为了扭转乱世,将暴君养成明君。 现在看起来,她这十年的努力果然没有白费,暴君直接爆改五好青年! 等到阿念绕过案桌跪下行礼的时候,云昭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忘了立刻起身行礼了。 她刚刚想要站起身拱手行礼,就被谢怀卿眼疾手快的给重新摁了回去。 “我说过,私下里不用你行礼。”谢怀卿垂眸专注的看着眼前人,嗓音是说不出的温柔。 云昭只能坐在原位上,拱了拱手,笑吟吟开口:“臣参见皇上。” “我还是喜欢你叫我阿卿。”谢怀卿直接坐在云昭身侧代替了阿念的位置,随意又自然的圈住她的手腕,不愿放开。 阿念看到云昭和谢怀卿执手相谈的模样,立刻意会,旋即站起身离开,顺便把敞开的门也给一并关上了。 对于谢怀卿私下里的亲近,云昭早就习以为常。 她认识谢怀卿,跟在他身边做伴读的时候,谢怀卿才十岁。 相依相伴十年,从少年到青年。 云昭陪着他一步步走出冷宫,去边塞做了大将军,又班师回朝亲眼看着他登上皇位。 他们一步步并肩走过来,近距离的相处何其多。 现在这样坐在一起,云昭丝毫没有局促,依旧该怎样还是怎样。 “阿卿。”云昭从善如流,顺便抬手敲了敲桌子,扬起下巴指了指案桌上多得过分的奏章,“你看,他们立刻就坐不住了。” 朝中内阁的那些个阁老,全都是世家出身。 本事没多少,破事一箩筐。 仗着世家的资源,眼高于顶,光说不做,丝毫不顾底层百姓死活。 全都是上一任昏庸无道的老皇帝养的蛀虫! 这次改革,她改定了! 这些世家,一个都跑不了! “其实也不需要那么麻烦。” 谢怀卿神色温柔的看着云昭,嗓音温润如珠玉,却说着令人惊世骇俗的话: “把他们全都拉出去杀了就解决了。” 谢怀卿和云昭前些年将兵权全都收了回来。 眼下大泽所有的军队都在他们手里。 想要围剿了这些世家,简直是轻而易举。 “那也得找到证据才能动手。”云昭眉头微蹙,“他们的关系网堪比蜘蛛网,很不好找。” 第2章 私心难断,欲念难平 世家最不缺女儿和儿子,世家联姻是最平常不过的拉拢手段。 长此以往下来,世家之间的关系图都可以写一本书了。 各大世家盘根交错,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不找到十足的证据,根本没有办法将他们一举打落。 谢怀卿听到云昭的话,没有再说什么。 按照谢怀卿的想法,找不到证据就随意捏造点证据,直接打入大牢,流放的流放,抄家的抄家,砍头的砍头。 虽然这样会被称为暴君,但行之有效,可以快刀斩乱麻。 他不在乎外面的那些人如何评价他。 可谢怀卿心里又很清楚,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了,眼前的人恐怕会因此离开他。 谢怀卿知道,没有人比云昭更希望他做一个明君了。 她希望他做一个励精图治的明君。 “那我们慢慢来。”谢怀卿随手抽走一本奏章,“我和你一起看。” “今早呈上去的那些奏章你看了吗?”云昭看向谢怀卿,提醒道:“那些奏章即使筛选过,也有不少。” “那些等晚上再看。”谢怀卿神色平静,“处理完这些,你陪我去看那些奏章。” 这样的事情,不止发生过一次。 云昭很是痛快的答应了。 一起干活总比一个人孤零零的干活来的快乐一点。 她拿起毛笔,苦大仇深的开始批改奏章。 一本,两本,三本…… 云昭有些累,抬腿刚刚活动了一下就突然感觉到身下一股暖流,随后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糟糕! 来例假了! 云昭瞬间不敢动了,一双眼睛睁得圆溜溜的,满身的疲惫都给忘的一干二净,大脑突然极速运转起来。。 她想起身去换月事袋,又怕她外面的衣袍已经被染红了,不好直接起来! 要是被谢怀卿看见了衣服后面的红色痕迹,她是八张嘴都解释不清啊。 痔疮这种借口,早八百年前就被云昭给用过了! 云昭现如今的职务不属于六部内阁,是特设的云承职位,又可以称之为摄政王,位于首辅之上。 她的官袍是谢怀卿亲自挑选的,是独一份的月白色。 一个最显红颜色的官袍颜色。 【系统333上线。】 【333:宿主,经检测你现在外面的官袍一切正常,快跑!】 云昭闻言,立刻站起身。 她突然站起身的举动也惊动了谢怀卿。 “怎么了?”谢怀卿疑惑,从她的眉眼中看出了慌张。 “没事,我只是想去如厕了。”话落,云昭匆匆大步离开。 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口的阿念,云昭立刻对她比了一个手枪的手势。 阿念立刻领会,紧跟着云昭离开。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谢怀卿,眸色晦暗深沉。 谢怀卿恨自己不是女儿身,入不了云昭的眼。 他将手中的毛笔放下,望向外面早已空空如也的庭院,心脏是酸涩的疼。 无人知晓,他对云昭的感情,早就从知己之情变成了爱慕之情。 明知不可为,明知不可能,但他就是控制不住的将所有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可是他的云大人啊,早就有了心上人。 或许云昭自己都不知道,她只有在阿念的身边,精神才是最放松的。 是那种全身心的信任,不同于对他的那种信任。 让谢怀卿有些时候都忍不住嫉妒起阿念来。 嫉妒她可以日日陪着云昭,嫉妒她能得云昭的青睐。 而他此生,可以是云昭的朋友,也可以是君臣关系,独独不可能是伴侣。 …… “快快快,把备用衣服给我!”云昭站在自己的休息室里,急得额头冒汗。 阿念立刻把衣服找了出来,还有月事袋。 有阿念这个幌子在,准备这些东西很是方便。 而且……女生在一起久了,例假总是一起来,这也更加方便云昭遮掩。 云昭重新换了一身衣服后,又把旧衣服交给阿念,拍了拍她的肩膀,“辛苦你了。” 她日常的衣服有专门的人来洗,但这种特殊时期,云昭只能委托给阿念来帮忙了。 “能帮到主子,我很开心。”阿念眼睛发亮的看着云昭,带着明晃晃的敬佩,俨然是把云昭当成了心中偶像。 女扮男装位极人臣这种事情,话本子都不敢写。 但是她的主子就这么做到了! 二十岁的云大人啊! 是一辈子都令人望尘莫及的高度。 阿念与有荣焉。 云昭把身上的衣服整理好,对上阿念的眼神,轻笑一声,“再辛苦阿念两年,以后日子就会好了,不用再这样遮遮掩掩。” 两年的时间,虽然不能把世家全部击垮,但也足够完成她的计划了。 到时候她就天南地北的去看看,再也不回这气死人不偿命的朝堂了。 阿念并不懂云昭的言外之意。 她只以为再过两年等朝堂平定下来,她家大人就可以用女子的身份堂堂正正的站在朝堂上了! “好,我等着大人!”阿念的声音响亮,眼中染上了期待。 等着她家大人成为大泽第一位女官! 忍不住走过来找寻云昭的谢怀卿,听到的就是这两句话。 ‘以后就不用再这样遮遮掩掩……’ ‘我等着大人……’ 谢怀卿的脚步狠狠顿住。 他狼狈至极的转身离开,心脏像是针扎一样的疼。 明知道早就会有这一天,可谢怀卿已经觉得心脏疼得厉害,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每呼吸一口气,就会觉得心脏抽一样的疼。 他的云大人风光月霁,学富五车,是一个顶好顶好的人。 他有了心仪的人,又是这样的两情相悦,谢怀卿应该祝福的。 可是…… 可是啊,人总是有私心的,念想总是难断。 谢怀卿默默闭上了眼睛,压抑住心中那些不可取的心思。 “怎么闭着眼睛?”云昭重新回来,就看到谢怀卿闭目养神的模样,眼眸一挑带着促狭,“可是看累了?” 她很少看到谢怀卿中途休息的模样。 往常都是她都困得要睡着了,谢怀卿还在精神奕奕的处理各种琐事。 “在等你回来。”谢怀卿再次睁开眼睛时,眼眸中没有了不该有的情绪,只笑着打趣,“我怕你借着如厕,偷偷去摸鱼。” ‘摸鱼’这个词,云昭给他解释过。 现在谢怀卿用起来,十分得心应手。 “看到衣服脏了,顺带去换了一身衣服,才时间长了点。”云昭重新坐在案桌前,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来,“接着看吧。” 以前闲着的时候,摸鱼摸得理所应当。 现在这么多工作堆积在这里,再摸鱼真就要干个通宵了。 况且现在不止这一批,后面还有谢怀卿书房中的那一批! 第3章 有人想要暗杀云大人 临近中午,宫人送来了饭菜,云昭就和谢怀卿同坐一桌吃饭。 “重新丈量田地的事情,你是怎么打算的?”谢怀卿并没有食不言的规矩。 相反,他很喜欢和云昭一起吃饭的时候,聊一些琐碎的事情。 显得他们一如是往常的情谊,没有寻常君臣的分别。 是谢怀卿执着拉近和云昭关系的一种方式。 云昭喝了一口温茶,才缓缓道:“等那群阁老回来处理公务的时候,我自请去西郊县先做一个示范点,让他们看看。” 西郊县是距离京都最近的一个县。 云昭想先从西郊县开始。 等西郊县做出了成绩,自然能堵住那些口中三推四阻大臣的嘴! “要离开京都?”谢怀卿眉头微皱,用打趣遮掩住不舍,“你离开了,就又要我一个人面对那群老家伙了。” 看着谢怀卿故作头疼的模样,云昭忍不住笑了,“那你且忍忍,日后还有得忍的时候。” 谢怀卿凑近捏住了云昭的耳朵,面上带着笑意,眼眸却微微眯起隐藏着一分危险,“不安慰就算了,还在这里落井下石?” 他说这话的时候,距离有些近。 或许在兄弟之间,这种相处是再正常不过了。 可云昭不是啊。 她是一个性取向正常的女子。 面对这样一个温润如玉又长得好看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局促。 几乎是下意识的,云昭一偏头,将自己的耳朵从谢怀卿的手中解救了出来,才慢悠悠开口,“不敢。” 别的臣子说不敢,此刻恐怕已经跪在地上以头抢地了。 云昭却依旧稳坐在那里,笑着说了这两个字。 可正是因为这份不带谨慎畏惧的亲近,才让谢怀卿更加欢喜与开心。 云昭显然也是知道这一点。 私下里,她只将谢怀卿当做普通好友对待,偶尔说笑,谈一些有的没的。 “尝尝这个。”谢怀卿将一个切成四瓣的皮蛋放到云昭的碗碟中,“这是御膳房根据你提供的方法,研制出来的皮蛋。” 云昭看到熟悉的皮蛋,眼睛一亮,“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研究出来了。” 她尝了一口,味道和记忆中的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好吃。”云昭还想要说些什么,就被屋外的敲门声给打断了。 敲门声两下一停顿,是谢怀卿和暗卫定下的暗号。 听到这个声音,云昭和谢怀卿对视一眼,神色陡然一凛。 “进来。”云昭扬声道。 紧闭的大门打开又关上,一个穿着九品绿袍的少年进来。 他始终低着头,行了礼后,就立刻将刚刚得知的暗报消息一一道来:“刚刚收到消息,有人打算在五天后对云大人下手。” “用毒、刺杀、射杀,三者都有。” 云昭听到这些消息,脸色没有怎么变。 反观是谢怀卿,脸色已经沉了下来,那双如墨一般的眼眸酝酿着令人害怕的墨浪。 是对视一眼都会令人无比心惊的存在。 云昭察觉到谢怀卿的脸色不对,立刻伸手轻轻拽住谢怀卿的衣袖,轻轻摇晃了一下,“这些我早都经历过,又不怕这些。” 云昭早年跟着谢怀卿在边境对付那些流寇,还亲自上阵杀敌过,并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再者,她还有系统。 在任务完成前,系统会给告诉她任何潜在的危险,帮她规避这些危险。 “继续查打算动手的都是那些人家,把证据搜集好。”云昭又扭头朝桌子对面站着的少年说道:“他们如果打算动手,不要拦着。” 少年听到云昭的吩咐,下意识抬头看向云昭。 下一秒,少年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转而又看向谢怀卿。 少年不想云昭冒险,但他知道自己劝不住云昭,只好等谢怀卿的答案。 隐藏在暗处的暗一听到,也是下意识扭头看向了谢怀卿。 整个暗卫营的人都知道,云昭对谢怀卿究竟有多么重要。 可以说,暗卫营里有将近一大半的暗卫都是为了保护云昭用的。 这样放任那些人对云昭动手,不是在要他们主子的命吗? 果不其然。 云昭刚刚说完没有几秒,谢怀卿就立刻否认了她这个计划,“不行,太危险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云昭压低声音,和谢怀卿商量道:“这可是一个好机会。” 想了想,云昭又将这次计划能够收获的结果说给谢怀卿听,“一个可以暂时收拾一部分世家,顺利推进重新丈田的好机会!” “你的安全最重要。”谢怀卿不松口,他目光紧紧的看着云昭,“阿樘,我现在只剩下你了。” 当初出宫去边塞做将军,是为了他们能够好好的活着。 后来从边塞杀进皇宫做皇上,也是为了他们能够好好的活着。 现在为了皇位却要让云昭陷入危险,谢怀卿不能答应。 这和他做皇上的想法背道而驰。 云昭举起三根手指,“我保证不会有问题。” 她还是不想放弃这个好机会,想要再争取争取。 听到云昭和谢怀卿两人的对话,少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少年在心里悄悄的想,这个世界上,敢这样有来有回和谢怀卿讨价还价的人,恐怕就只有云大人了吧。 谢怀卿看出了云昭的坚定,也清楚自己没办法改变她的想法。 “你想这样做也可以,这段时间我去做你的暗卫。”谢怀卿决定打不过就加入。 云昭听到谢怀卿的话,神色一愣。 她轻轻眨了一下眼睛,对上谢怀卿坚定又不容拒绝的眼神,依旧否认他的想法,“太危险了。” 听到云昭的话,谢怀卿反问:“原来你也知道危险。” “你愿意把自己陷入这种危险的境地,我为什么不能?”谢怀卿依旧不改变自己的决定,“阿樘,不能双标。” 云昭叹息,“你现在用这些词,真是用的得心应手。” “是阿樘教的好。”谢怀卿知道云昭这是同意了这个建议。 他扭头对始终低着头的少年吩咐道:“通知暗二和暗三,让他们暗中保护云樘,其他人都撤了,随时待命。” “是。”少年领了命令,立刻从屋中离开。 少年将门重新关上后,忍不住扭头回看了一眼,才不紧不慢的转身离开。 少年回想刚刚谢怀卿和云昭两人的相处模式,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可是再仔细回想,好像他们从前也是这般相处。 想着,少年走出宫门,将这一点奇怪彻底的压在心底不再去回想。 屋中,云昭和谢怀卿吃完饭,直接又坐在案桌前开始处理公务。 六个人的公务积压在一个人的身上,任务之重可想而知。 第4章 将计就计的暗杀 等处理到户部的奏章,云昭看着户部侍郎写的奏章,突然对谢怀卿道:“听闻尚大人为人不错,他现在任职户部侍郎。” 谢怀卿立刻就明白云昭的意思。 户部掌管着国库,必须要放自己信得过的人。 “确实可以。”谢怀卿点头,“寒门子弟能够靠自己走到这一步,确实很厉害。” 云昭忙里偷闲坐在那里喝茶,将六部的各部官员都想了一个遍,看能不能顺带把什么人也给拉拢到自己阵营里来。 现在朝中世家的人太多了,想要一次性官员大换血有点困难。 不过还好,明年开春就要春闱了,到时候会有大批的新鲜血液涌进。 “在想什么。”谢怀卿看云昭想事情想的出神,放下毛笔静静看着她。 “在想什么时候能够退休。”云昭换了一个话题,用开玩笑的语气给谢怀卿打预防针,“等你哪天坐稳了朝堂,我可就要当一条咸鱼了。” 谢怀卿从前总是听云昭念叨想要做最大的那一条咸鱼。 现在又听到云昭的这句话,谢怀卿忍不住勾起唇角。 他含笑看着云昭,做出保证,“好,我一定让你做最大的那条咸鱼。”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云昭那如猫儿一样的猫瞳微微眯起,露出一个开心又期待的表情。 谢怀卿看着看着,唇角的笑意越来越大。 云昭放下茶杯,再度扭头回来看到这些烦人的奏章时,也没有那么痛苦了。 她在心里给自己暗暗打气,现在的奋斗,是为了后面几十年的愉快生活啊! 【333:宿主,检测到五日后有人暗杀,具体位置在听暗巷,请宿主注意。】 云昭听到系统的提示音,心中隐隐有了底。 她垂眸思索片刻,在心里询问:【333,我现在有多少积分?】 【333:宿主现在一共有八千积分,距离兑换假死药还差五千积分。】 云昭听到系统333的后半句话,心突然一梗。 她不服气的反问系统:【我最后一项任务只能是假死脱身吗?】 她就不能向谢怀卿告老还乡,云游四海吗?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这种事情,肯定不会发生在她和谢怀卿身上的! 云昭和谢怀卿相处这么多年,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333叹气:宿主,这是系统检测出的最优计划。】 系统333又查看了一眼谢怀卿对云昭的爱意值,看着那个因为达到最高值而变成问号的字符,拥有了自己的忧愁。 系统333肯定,自家宿主走正规程序告老还乡,肯定走不成。 系统程序是第一任务至上,第二在任务完成的同时尽可能保护宿主的自身安全。 这是系统333计算出的最能保护宿主安全和自由的办法。 云昭眼眸微眯,从系统的叹息中探寻到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她察觉到,系统似乎隐瞒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且因为这些信息,导致她不得不在最后假死脱身。 云昭试探性反问:【真的?】 【333理直气壮:真的,而且假死脱身,以后宿主就不用担心被暴露出女儿身的身份了。】 云昭早在谢怀卿刚刚登基的时候,就给自己谋得了一份免死金牌。 即使后续被发现,云昭也有办法应对。 但仔细想想,她知道系统口中的假死脱身确实是最一劳永逸的办法。 她想了想,没有再在这件事情上纠结。 现在最当务之急的事情,是应对几日后的暗杀。 暗杀这种事情,最主要是在于防不胜防。 云昭通过系统开外挂,早早就知道了暗杀地点和方式,丝毫不紧张。 到约定的时间,云昭和谢怀卿一前一后走到既定地点。 在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候,耳边除了风声就再也听不到其他什么声音。 各家各户也都早早的睡下,四周没有一丝光亮能够照亮四周的环境,只能倚靠天空中的那一轮明月。 越往前走,云昭的速度就越慢,宽大的袖口遮挡住了她的手,也遮掩住了她已经出鞘的匕首。 “动手!” 一道并不大的声音在四周响起,四周的屋檐窸窸窣窣落下十几个黑衣人。 本就是黑夜加上他们穿着夜行衣,看着几乎要和夜色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云昭神色镇静的站在原地,视线扫过四周一众暗卫,轻哼一声,“你背后的主子就派了这么些人过来?” 云昭的话音落下,又有十几个黑衣人出现在她的四周,将手中的刀剑对准了她。 “主子说了,杀无赦!” 领头的人话音刚刚落下,其余黑衣人立刻行动。 看着势必要将云昭的命留在这里。 谢怀卿之前一直沉默的站在云昭身后,现在看到这些黑衣人动手,他立即把云昭护在身后,独自一人对付这些黑衣人。 云昭将手腕上戴着的哨子取下来,立刻吹响。 独特的哨音往四周扩散,早早等着的暗卫们立刻急匆匆的赶过来。 吹完哨子,云昭察觉到身后有黑衣人靠近,手中的匕首立刻反转,猛然往后一刺。 她的举动果断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在没有能力改变的时候,身在什么时代,就顺应什么时代的规则。 这是云昭的生存信条。 她将身后的黑衣人解决掉,暗卫也都赶了过来。 原本还处于劣势的局面立刻反转。 那些黑衣人最后一个都没有逃掉,全都被一网打尽。 暗一留了一个活口,卸了他的下巴将藏在嘴里的毒药抠出来,才又合上他的下巴,丢到了云昭脚边。 “是谁雇你们来杀我?”云昭走程序一般的问一句,即使她已经从系统那里得知是户部尚书闻大人暗中派人干的。 不出意料,眼前的人并没有回答。 他想要咬舌自尽。 “也不知道是谁误传的,咬舌不能自尽。”云昭蹲下来看着他,劝告道:“别白费力气了。” 从前云昭也以为咬舌可以自尽。 后来来暗杀云昭的人还真有人被抓住后打算咬舌自尽,结果没成功。 现在……换个人也依旧不可能成功。 黑衣人用坚定又恐惧的复杂眼神看着云昭,嘴角绷直。 他下定决心不会供出背后的人,又恐惧之后会面临的刑罚。 他们这一行,被人活捉还不如直接被杀了。 这样一了百了,还不用受那些非人的折磨。 云昭从他的眼中看出恐惧时,立刻站起身对暗一叮嘱道:“善待俘虏,有大用。” 暗一立刻领命。 一众暗卫训练有素,用最快的速度清理掉这片狼藉,又带着活口匆匆离开。 第5章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喜欢爱慕 他们来的快去的也快,如果不是四周的空气中还带着淡淡的血腥气,云昭都要怀疑刚刚的一切都是幻想了。 “不愧是上任皇帝选出来的人。”谢怀卿把手中的剑擦拭干净,语气中带着嘲讽,“和他一样蠢笨。” 谢怀卿几乎是靠军队打上京都的。 这种暗杀的事情,谢怀卿在和敌人对战的时候,不知道经历了多少。 比心眼,谢怀卿或许要多费一些心神。 可如果比这种刺杀,那对谢怀卿来说简直不要太小儿科。 “这些家族都是百年的世家,他们一直以为是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帝。”云昭侧眸看向谢怀卿。 碰上一般的皇帝,确实很难拿他们怎么样。 可惜谢怀卿不是个走寻常路的,云昭身上还有一个外挂。 “接下来就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谢怀卿把手中的剑重新收回到剑鞘中,随手别在腰侧。 “嗯。”云昭语气轻松,“因祸得福,也算收获了个小长假。” 她把早早就绑在身上的血包扎破,月白色的衣袍瞬间就被殷红的血渍浸染,衬得云昭白皙的脸色都像是惨白一片。 她随手抹了一点血擦在脸上,怎么狼狈怎么来。 不到半刻钟的时间,‘重伤’的云大人就新鲜出炉了。 云昭意思意思咳嗽了两声,语气都比平常轻了一些,“你看这样如何?” “还差一步。”谢怀卿大步流星走到云昭的面前,直接仗着力气大,将云昭抱在怀中。 云昭害怕自己掉下去,下意识搂住谢怀卿的脖颈,随后就更加无措了。 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这就是你说的最后一步?”云昭此时身体僵硬,一动不敢动。 “你重伤,我不抱你回去才不合理。”谢怀卿微不可察的掂了掂云昭,只觉得她太瘦了。 谢怀卿在心里暗暗想着,以后一定要把云昭再养胖一点。 云昭觉得谢怀卿说的也有一点道理。 她催促性的拍了拍谢怀卿的肩膀,“那我们快点回去,表现得像是要急迫回去就医,才更加合理。” 谢怀卿笑着点头应好,稳稳的抱住云昭,转身又将她重新抱回宫中。 今夜,宫中是一片兵荒马乱。 太医院里灯火通明,明太医和沈太医去了皇上居住的嘉禾殿后,一晚上都没有回来。 在谢怀卿身边伺候的那些宫女太监,多多少少都有一些世家的耳目。 他们今晚听到谢怀卿发了好大一通的脾气,屋子中的瓷器都在一晚上少了不少。 天微微亮,紧闭的宫殿中,气压低的吓人。 谢怀卿站在门口,脸色黑如锅底的看着明太医和沈太医,带着怒火的问:“云大人伤势如何?” 明太医和沈太医他们都是谢怀卿早逝的母亲留给他的人。 这两位太医做事严谨,酷爱演戏。 其中沈太医尤甚。 在谢怀卿的话音刚刚落下,沈太医就立刻以头抢地,“回皇上,云大人身上有多处刺伤,有几处甚至伤及肺腑,老臣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明太医不甘示弱,也立刻和沈太医一样以头抢地,“皇上,该做的老臣都做了,至于云大人能不能熬过来,只能看其自身造化了啊。” 谢怀卿沉着脸不说话。 他背着手,那双墨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让四周伺候的人都忍不住心惊胆颤起来。 宫里人谁不知道云大人是谢怀卿最重用的臣子。 这一次,他们动云大人,是真的踩在了谢怀卿的逆鳞上了。 谢怀卿即使知道这一次是和云昭商量的演戏,现在也是真的动了怒。 他心里想着,这次暗杀幸好是提前发现了,那如果没有发现呢? 即使千防万防,总有防不胜防的时候。 谢怀卿不敢想,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云昭真的伤成这个模样,谢怀卿会做出什么。 他想,他肯定会把这些世家全都一个一个的抄家砍头。 军队在手上,杀了这些世家的人,不是什么困难。 顶多就是被人说是暴君,被后世评价为残暴不仁而已。 可这些无关痛痒的评价,谢怀卿从不在乎。 他只要云昭好好的。 越想,谢怀卿心中的怒火越盛。 他的眉眼泛冷,隐隐带着杀气。 “无论用什么代价,务必医好她。”谢怀卿说完这句话,又转身回了屋子中。 内室,云昭正坐在床上看话本。 察觉到有脚步声,云昭的视线从眼前的话本挪到了谢怀卿的身上。 看着他身上的朝服,云昭冲他笑了笑,眼眸微眨,“靠你了。” 看着云昭活生生的模样,谢怀卿眼底的冷然才消失不见。 他从容的坐在床榻边,看着云昭此时的模样,唇角微微勾起,变成了那个温润的青年。 “后面的事情都交给我。”谢怀卿克制的握住云昭的手腕,“你好好休息。” “好。”云昭点头应下。 暗中被接来陪云昭的阿念,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阿念虽然是一个还未嫁人的姑娘,可并不是什么都不懂。 再加上她知道云昭本身是一个女子。 以至于刚刚看到谢怀卿看向云昭的眼神,阿念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惊世骇俗的念头—— 陛下不会喜欢自家主子吧? 因为这个念头,阿念之后一直处于愣神状态。 云昭的视线从重新关上的大门转落在阿念的身上,就看到她脸上过于精彩的表情。 她问阿念:“在想什么?” “我在想……” 阿念一边纠结着一边走到云昭的面前,嗓音压低,说的话却如往平静的湖泊里丢了一个大雷般令人震惊。 她说:“我觉得皇上似乎喜欢您。” 说着,阿念又怕云昭误会‘喜欢’这个词,又跟着解释一句,“就像是男子对女子的爱慕。” 云昭震惊,眼睛都瞪圆了,“阿念,这种话不能乱说!” 阿念说完也立刻意识到了不对。 在外,云昭就是云大人云樘,是一个十足十的男子。 这一点,在皇上面前都不曾改变。 刚刚阿念的话,包含太多复杂的含义了。 是谁听了都要心惊肉跳的程度。 “是我多嘴了。”阿念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含混的声音传出,“我不说了。” 在线的333听到阿念的话,数据都卡顿了一下。 它心累的躺平在数据库里,无声叹息。 连阿念都看出来,现在真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啊。 如果自家宿主再不快点完成任务死遁离开,可能就跑不了了。 想着,系统333对云昭催促。 【333:宿主,我之后给主脑投递申请,让你七折拿下假死药。】 一颗假死药需要一万三的积分,打完折只需要九千一。 云昭现在手里有八千积分,再攒一千一的积分就能拿到假死药了! 【333:咱们的任务要快点,争取在明年的第一场冬雪前完成任务!】 云昭听到系统333的催促,没有任何异议,反而因为假死药降价而开心了不少。 这直接少奋斗一半啊! 云昭对系统说道:【如果顺利,估计明年秋天就能离开。】 扳倒世家是长久之事。 云昭打算和谢怀卿一起处理掉世家中的大族,剩下的世家放着以后慢慢收拾。 那些慢慢收拾的世家,就是谢怀卿需要自己去做的事情了。 云昭陪不了他,也不可能真的女扮男装在朝堂上做一辈子的云大人。 相伴总有分别。 距离她和谢怀卿的分别,用不了多久了。 第6章 住在宫中的好处 云昭躺在床上看话本的时候,朝堂上是一片风雨欲来。 在场的官员从没有在哪一天见到过如此生气震怒的谢怀卿。 平日里一尘不染的朝堂上,此刻弥漫着血腥气。 谢怀卿稳坐在高台龙椅上,神色淡漠的看着台下那几个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大臣。 这样惨不忍睹的场面,如果放在先皇时候,那些个言官恐怕已经跳出来说皇上是暴君了。 可是今时今日,没有一个言官敢这样做。 因为从前无畏对先皇死谏,先皇会为了名声有所收敛。 现在对谢怀卿死谏求情,他们可能会一起挨打! 这些个言官,平日里说的义正言辞、不惧生死,实际上都是笃定无论自己怎么闹都不会受伤罢了。 “暗中刺杀朝廷命官,培养死士,是想造反吗?” 谢怀卿放在龙椅扶手上的手指,有规律的轻轻点了点,发出细微的哒哒声。 他想到昨晚的情景,眼中的冷意更重,“如果不是昨日朕跟着,那些暗卫跟着,云大人可就真被你们暗算死了!” 谢怀卿说到最后的时候,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怒意。 胆子小的人听到这里,已经吓到浑身发抖,手脚冰凉,几近要昏厥过去了。 云大人是什么人? 那是跟着皇上一起打天下的人! 天底下,没有哪位臣子能比云大人更得谢怀卿的信任了。 暗中刺杀云大人,和虎口拔牙没有什么区别! 这户部尚书胆子也是真的大,仗着自己是三大世家之一的闻家家主,竟然敢直接出手公然挑衅圣威! 云昭一开始并不知道朝堂上发生的这些事情。 系统333主动开启直播功能,让云昭可以坐在床上实时看到朝中的画面。 现在的朝堂可算不上什么干净,甚至有些地方都被系统安上了马赛克。 【333:宿主,如果谢怀卿再打下去,恐怕就要扣除宿主积分了。】 云昭的积分和谢怀卿做的事息息相关。 谢怀卿的行为处事越接近明君,云昭获得的积分越多。 相反,如果谢怀卿的行为处事越来越接近暴君,云昭就会被系统不断扣除积分。 当积分达到负五百,她就要和这个世界真的说拜拜了。 云昭看着直播画面,语气笃定道:【他有分寸,不会再打下去了。】 之前她和谢怀卿商量的第一步,就是以她受重伤为由,把闻家从朝堂上踢出去。 等在户部安上自己人,再一点点拔除闻家在朝中的力量。 之后就等在县里的重新丈田成功后,拿闻家的田产开刀,彻底削弱闻家的实力。 之后就如云昭所说,谢怀卿后面都没有再公然杖责什么官员。 他把彻查这件事的任务,交给了闻家的死对头—吏部尚书文承玄。 只要是脑子不蠢的人都知道,谢怀卿这是想要狠狠整治一番闻家。 朝堂上,大臣们的表情各异。 站在漩涡中心的文承玄反而是最沉稳的一个。 他规规矩矩的领了任务,面上看不出任何代表心绪的神态。 云昭借助直播看完了全程后,又收回目光,继续拿起手边的话本子看了起来。 古代的娱乐项目不多,话本子是云昭最喜欢的娱乐方式。 这段时间忙,云昭可是攒了满满一箱子的话本。 足够她打发时间的了。 看了没有几页,刚刚在直播中看到的身影此刻推开门走到了她面前。 “要不要吃早膳?”谢怀卿坐在床边,语气温柔,“我让人在外侧已经准备好了早膳。” 云昭也确实饿了。 她又一次把话本子丢到一边,“今日都做了些什么?” 像是话家常一样,云昭一边起身跟着谢怀卿往外走,一边随意询问。 “水晶虾饺、银耳莲子汤……”谢怀卿一一报出菜名,视线就没有从云昭身上离开过。 那双平日里让人不敢对视的眼睛,此刻正温柔的盯着一个人看。 偏偏这个人还不曾察觉。 又或者说,云昭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眼神,已经免疫了。 系统333看了两眼云昭,又看看谢怀卿,再想想那不知道已经变为多少的爱慕值,老成的叹息一声,窝在自己的空间看电影去了。 一直远远跟着的阿念,看着他们并肩而行的模样,心中的怪异又悄悄上升了不少。 早上被阿念抛之脑后的想法又重新拐了回来,在心里埋下了一颗名为怀疑的种子。 云昭对此一无所知。 她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这些早膳上。 不得不说,御膳房的厨子手艺真好。 同样的一道菜,御膳房总能做得更好吃一点。 以至于每次谢怀卿邀请她在宫中吃饭,云昭都很难拒绝。 谢怀卿抬眸看着云昭眼睛微弯的模样,也不自觉的笑了笑。 “这次病重,云大人多久恢复?”谢怀卿笑吟吟的询问。 云昭仔细想了想,“恢复不了,云大人留下病根了。” 即使‘痊愈’了,云昭也打算装病弱去上朝。 这样以后如果有那个大臣在朝堂上气她,云昭就直接当着这个大臣的面晕过去。 而且,有了这个名头,云昭以后就可以公然对付闻家,却不会彻底得罪所有世家了。 这简直是以后做事的最大通行牌! 谢怀卿看着云昭那微转的眼珠,就知道她心里是有什么计划。 “嗯。”谢怀卿给云昭盛了一碗甜汤,随后用一种不经意的模样提起,“不如你以后都住在宫里吧。” 云昭想也不想,直接脱口而出说出拒绝的话,“这于理不合。” “于理不合……”谢怀卿听到这四个字,轻声重复了一遍,神色晦暗。 谢怀卿心里于理不合的想法多了去了。 只要他想,只要云昭愿意,就没有什么于理不合的事情。 但他晦暗的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冲着云昭轻轻笑了一下,如葱玉一般的手指放到桌子上,无声敲打着桌面。 他对云昭说道:“以后住在宫里,上朝都可以多睡会,还可以每天吃到御膳房的饭菜。” 云昭心动了。 云昭确实对通勤时间减短和好吃的饭菜心动。 第7章 等加冠礼,给对方取字 谢怀卿察觉到云昭这一细微的变化,又继续说道:“而且,这样可以避免以后再有人暗中对你下手。” “经此一事,短时间内他们不会再对我动手了。”云昭话音一转,又道:“我的住宅距离皇宫很近,每日来往也很方便。” 云昭最后还是拒绝了谢怀卿的这个提议。 她现在身上还背负着一个女儿身的大大秘密。 真要住在皇宫,人多眼杂的,云昭很怕自己穿帮! 听到云昭的拒绝,谢怀卿眼中闪过一抹遗憾和失落。 但很快,这些负面情绪就被他很好的遮掩住了。 “好,听你的。”谢怀卿没有再提这件事。 此刻,屋中是一片岁月静好。 而在宫外,早就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那些个自认为皇上不会拿他们怎么样的世家,此刻心里都开始慌乱了起来。 文人的风骨褪下,恐惧涌上心头,他们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一个从前忽略的问题—— 现如今的圣上并不是先帝那个听之任之的那个性格。 他是真真切切一路打上京都的! 手里握着天下的兵权! 如果他想,只要被他抓住一点把柄,就会被直接给抄了家! 这一点,连世家之首的闻家都不例外! “现在他们人人自危,都龟缩在家里连走动都不敢走动了,好几位夫人预计举办的赏梅宴都取消了。” 穿着九品绿色官袍的少年站在云昭和谢怀卿的面前,说着宫外发生的事情。 少年俨然就是之前汇报说有人刺杀的那个少年。 他的身份也很特殊,是闻家旁支的一个不起眼的庶子。 可偏偏就是这个庶子,将闻家的把柄送到了云昭和谢怀卿的手上,往闻家的心口狠狠刺了一刀。 少年……也就是闻时,此刻正笑眯眯的看着眼前坐着的两个人,语气平静,“不知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询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少年那双笑眸中染上了杀意。 这世上,没有人能比闻时更加痛恨闻家! 闻家是一个利益至上的家族,里面的家人不是家人,更像是豺狼虎豹。 闻时的父亲是被闻家随意推出去顶罪的替罪羊。 他们又害怕事情暴露,在闻父死后,明面上把闻时和母亲送到南边老家,实际上暗中买凶想要杀人灭口。 路上,十岁的闻时被他母亲打晕藏了起来,闻母却没躲过死于贼寇的命运。 如果当时闻时不是被恰好出发去边塞的云昭和谢怀卿救下,那这世上早就不存在闻时这个人了。 “接下来就看文大人怎么办了。”谢怀卿递给云昭一杯热茶,对闻时说:“如果文承玄这一次没有彻底打垮闻家,我会将这个任务交给你。” 谢怀卿知道,闻时这些年来,一直在暗中搜寻闻家的消息,手中握了不少闻家的证据。 这也是当初云昭为什么想要拿闻家下手的原因。 少年听到谢怀卿的后半句话,立刻扬起一个笑脸。 在他们面前,闻时从不遮掩自己心中的仇恨。 “放心,我一定不会把闻家留到过年。”闻时语气笃定,眼中的仇恨是如此令人难以忽视。 云昭看着只有十五岁的少年,神色复杂。 放在现在,这还是一个刚刚上初三或者高一的学生,每日最大的压力只有学业。 可是放到这里,眼前的少年却背负着血海深仇。 这血海深仇让本就聪明的少年变得沉稳,变得手段狠辣。 “闻时,一切小心。”云昭不放心的叮嘱道:“不要以身犯险归,为了那些人不值得你冒险。” 闻时察觉到了云昭言行举止中的关心。 他眼中的阴沉刹那间全部消失,只是干净纯粹的朝着云昭笑了一下,不再规规矩矩的称呼她为‘云大人’。 少年如从前一样,对云昭说:“云樘兄长,你放心,我不会的。” 他才不会为了那些人涉险。 那些人确实不值得他那样做。 他会好好活着,亲眼看着闻家一步步走向地狱! “暗十五到暗三十任你调遣。”谢怀卿补充道:“不好动手,就找暗九要毒药。” 闻时只是看了一眼谢怀卿,就明白谢怀卿话语中的含义。 从本质上,他和谢怀卿是同一类人。 只不过,谢怀卿因为云樘,而将自己的某些阴暗面很好的隐藏了起来。 “谢兄长,我明白。”闻时这一次没有规规矩矩的喊皇上,而是喊了从前在边塞时常喊的称呼。 “嗯,去吧。”谢怀卿冲着闻时挥挥手。 闻时立刻又正了正神色。 他一转瞬间,又变成了那个看起来并不怎么起眼的九品官员。 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写满了规矩。 甚至在离开前,都没有再抬头看一眼谢怀卿和云昭一眼。 那背影带着决绝,带着不该在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沉重。 “让他亲自来收拾闻家,也是一件好事。”云昭看着已经只有一个小点的身影,轻声说道。 “别担心了,他有分寸。”谢怀卿扭头看向云昭,笑着提醒,“我们像他那么大的时候,都已经在边塞上阵杀敌了。” 他的云大人,如今也不过是刚到弱冠的年纪啊。 云昭听到谢怀卿的提醒,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她上一世是在二十九岁的时候加班猝死的。 即使穿越过来的时候变成了一个十岁的小孩,云昭的心态却始终是成年人的心态。 以至于她忽略了外在的年纪。 云昭从一开始见到谢怀卿,他就是这般的沉稳模样,让云昭潜意识里忽略了他的年纪。 算起来,他们本质上都是十五岁就上了沙场。 说到年纪,云昭又想到了加冠礼。 她和谢怀卿的生辰很巧,一个在腊八节,一个在腊八节的后一日。 “在想加冠礼的事情?”谢怀卿看到云昭出神,立刻就会意她在想什么。 他和云昭都没有父母,也没有什么尊敬的师长。 加冠礼上,连一个可以给起字的人都没有。 “嗯。”云昭颔首,“你是如何打算?” “我们互相给对方取字吧。”这是谢怀卿一早就想好的主意,也是谢怀卿心中的一点私心。 他希望云昭的字,是他取的。 同时也希望自己的字是云昭取得。 第8章 宿主假死,会不会影响谢怀卿做明君 云昭垂眸认真想了想谢怀卿的建议,觉得这是一个很不错的主意。 既然没有长辈可以给他们取字,那就干脆互相取就好了。 “好啊。”云昭笑眯眯的点点头,“这我可要好好想一想。” 听到云昭同意了这个建议,谢怀卿心下一松。 他无声的用那双笑眸看着云昭,心中的疯狂在不停生长。 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人可以为他取字,那这个人只能是云昭。 谢怀卿希望自己身边留满了属于云昭的痕迹,也希望自己能在云昭身边留满了属于他的痕迹。 这种理智和欲念相互撕扯的局面,将谢怀瑾在冷静和疯狂中无限拉扯。 正在看电影的系统333被一段急促的警报声。 333立刻跳起来去检查各项数据,最后只看到爱慕值那一栏,时不时的闪过一片刺眼的红。 警报声一会儿响,一会儿停的。 【333:宿主啊。】 云昭突然听到系统的声音,神色一顿,随后在心里悄悄询问:【怎么了?】 【333:你说,如果谢怀卿离开你,他会不会是一个明君?】 问这句话的时候,系统都有些紧张。 这是系统从业生涯以来,第一次遇到这种任务目标对宿主拥有极度占有欲的情况。 这种情况下,系统也不知道怎么办才能在完成任务的同时,尽可能的保护宿主。 云昭知道333不会无缘无故问这个问题。 她没有问系统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只是斩钉截铁的点头回答:【他会。】 谢怀卿他一定会是位明君! 【333松口气:我相信宿主。】 系统333相信云昭的判断,在爱慕值那一栏设置成免打扰模式。 “怎么又走神了?”谢怀卿看到云昭出神的坐在那里,眼睛无神的垂落,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在她眼前晃了晃。 从谢怀卿和云昭认识起,云昭就总是会时不时的走一下神。 就像是现在这样,乖乖坐着一动不动,让人不知道她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云昭回过神来,扭头对上谢怀卿的眼眸,随后轻轻一笑,“我在想,陛下一定是一位明君。” 云昭很少在私下里称呼谢怀卿为陛下。 主要原因是谢怀卿觉得这样的称呼,会将他和云昭的距离越拉越远。 可是此时此刻,谢怀卿听到云昭的话,却破天荒的弯了眼眸。 他从云昭的话语中听出了绝对的信任以及……对他的信心。 谢怀卿凑近几分,半真半假的说:“不怕我以后真的一怒之下,将那些世家全给暴力镇压吗?” 问这句话的时候,谢怀卿就一直盯着云昭的眼睛看。 他在想,云昭会怎么回答他的问题呢? 云昭见过他最狼狈的一面,也见过他最凶狠的一面,更碰见过他最脆弱的一面。 他在云昭面前伪装的温润有礼,可实际上他骨子里隐藏着一股疯狂。 “不怕。”云昭回答,她神色认真的看着谢怀卿,“你不会的。” 谢怀卿从云昭的眼睛中看到了始终存在的无比坚定的信任。 “那阿樘以后可要好好看着我。”谢怀卿深深地看着云昭,温润的嗓音中蕴含着深意。 好好看着…… 否则…… 他也不知道自己未来会做些什么疯狂的事情啊。 云昭笑着点头应下,又转而说起另一件事,“等到丈田的事情顺利进行,我可不可以问你要个赏?” “你想要什么?”只要是她想要做的事情,谢怀卿都会无条件答应。 即使没有丈田的事情,只要她提出来,谢怀卿都会尽力满足。 “若是有一天我出了意外,把我葬到京郊的那个湖边,别埋太深。”云昭语气平静的说道。 她说话的声音很沉静,仿佛早已看淡了生死模样。 这句话实在是太像是交代后事,以至于谢怀卿瞬间就变了脸色。 他当即就抓住云昭的手腕,素来的沉稳在一瞬间不复存在,只留下满满的担心,“你出什么事了?中毒了?还是受了什么重伤?” 云昭被他突然的动作弄得一愣。 “没有中毒也没有受伤。。”云昭微微摇头,否定了谢怀卿的猜测。。 “那是你预料到自己有什么危险?”谢怀卿继续追问。 “也没有。”云昭摇摇头,否认了谢怀卿的这个想法。 “那你突然在这种时候说这个干什么?”谢怀卿眼眸微眯,神色危险的看着云昭。 那双眼神带着几分探究,仿佛想要把云昭藏在心里的所有思绪都找出来看一看。 前一秒还在说取字的事情,后一秒就像是要交代后事一样。 “只是今早读话本有感而发。”云昭随意扯了一个谎言,笑眯眯的看着谢怀卿,“早早的给自己讨个赏。” “这算什么赏。”谢怀瑾握紧了云昭的手,“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看着谢怀卿紧张的模样,云昭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胳膊,又道:“你抓疼我了。” 听到这句话,谢怀卿才缓缓松开云昭的手腕。 “上一刻你还在和我谈论生辰礼的事情,下一刻就和我讨这种赏。” 谢怀卿目光幽幽的看着云昭,不放心的询问:“你确定没有隐瞒我什么事情?” 云昭被这眼神看得心里咯噔一声。 但她面上却是一如既往的沉静,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他,“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 谢怀卿和她对视片刻,最后才放下心来。 【333:宿主,你们刚刚聊了什么,导致谢怀卿的明君值都开始剧烈波动了。】 云昭回答:【谈论我埋哪的事情。】 【333:……】 333放下心的担忧又一次升了起来。 宿主只是和谢怀卿谈论埋哪儿,谢怀卿的明君值都波动这么剧烈。 如果宿主真的假死脱身了呢? 【333不放心的追问一句:宿主,如果你以后假死脱身,谢怀卿还会不会是明君?】 云昭听明白了系统333的担忧。 系统是觉得她对谢怀卿的影响很大,大到她的死亡会影响谢怀卿成为明君? 云昭不觉得系统333会突然这么问,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她没有立刻回答系统的问题,反问系统333:【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333如实相告:刚刚你对谢怀卿说埋哪儿的时候,他的明君值波动的很严重。】 有一瞬间,333都看到了负值。 云昭仔细想了想,才回答系统333之前询问的问题:【我假死脱身,或许会在短时间内影响谢怀卿,但决不会影响谢怀卿以后是一位明君。】 第9章 ‘病好\’回府 她是谢怀卿目前最信任的臣子,最亲近的朋友。 可人总有分别,或早或晚。 或许谢怀卿开始会有些消沉,但他绝不会困在原地走不出去。 这一点,云昭很相信谢怀卿。 他不是一个留恋过去的人。 无论过去发生过什么,他都会一直往前走。 系统333再一次被云昭的笃定说服了。 333是一串数据,它没有人类的情感。 数据空间里的那些检测数据,全都是参考值。 很多时候,系统也会根据自家宿主的判断来判定结果。 就比如现在,系统333选择相信云昭的判断。 它没有再执着于刚刚的波动的数值,回去继续看电影去了。 云昭和系统333的对话中抽离出来,立刻就察觉到了一道不容忽视的视线。 “怎么一直看着我?”云昭随手拿起一块奶酥,边吃边问。 “想看看你什么时候会回神。”谢怀卿拿起一个杯子给她倒上一杯茶,放到她的手边。 “现在回神了。”云昭笑了笑,继续吃奶酥。 …… 云昭将所有工作都推出去后,所有的工作都平摊到了六位阁老身上。 玄国的内阁,一般是六位。 这六位阁老基本上都兼任六部的尚书。 现在闻阁老因为涉险暗杀云昭一事,已经被禁闭在家中。 户部的文书都交给了户部侍郎处理。 阁楼里,六张桌子只有五位阁老坐在那里,兢兢业业的处理着各项工作。 他们谁也没有和谁交谈,只沉默的做自己的事。 这段时间,只要是个不傻的,都低调了起来。 生怕最近被政敌抓住一个错处,在本就心情不好的圣上面前,被狠狠参一本。 从前不大的罪名可能放到现在这个危险的时机,那罪罚很可能扩大数十倍。 朝臣老实了,谢怀卿也轻松了一些。 下了朝,谢怀卿就回到寝宫里拉着云昭一起批改奏折。 原本要送到上书房的奏折,现在都是直接送到寝宫里来。 云昭对这件事情接受良好。 在她看来,在哪里工作不是工作。 以前疫情的时候,她还天天居家办公呢。 天冷了,她还喜欢窝在床上工作。 “马上就要入冬了,西北大营的棉服还没有着落。”谢怀卿把手中的奏折递给云昭,眼眸中闪过一抹冷意。 闻章虽然人被幽闭了,可他这些年笼络了不少户部的官员。 这些官员被他拿捏着把柄,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闻章吩咐的事情,他们办起来可是丝毫不带含糊的。 现在都开始把手伸到了军营物资的审批上。 云昭知道谢怀卿对军营的事情格外上心,又用笃定的语气说:“你恐怕早就想好了对策。” “是。”谢怀卿点头,“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早就让暗九去办了。” “现在还拿那些户部官员没有办法,等到春闱之后就好了。”云昭把手中的奏折递给谢怀卿,“我们再忍忍。” “嗯。”谢怀卿点点头,又想起另一件事,“今日早朝我已经宣布你醒来的消息了。” 这个时间是他和云昭早就商量好的。 不早不晚,还能赶在年前把西郊县的丈田给一并处理了。 云昭想了想,没有忘记自己要装病弱的事情。 “咳咳。”云昭一只手握成拳头抵在嘴边咳嗽了两声,连带着那单薄的肩膀都跟着颤动。 让人远远看着,要多病弱有多病弱。 看的谢怀清心里一紧,生怕云昭是真的生了病。 还没等他去叫太医,云昭已经放下了手,面色如常,那双始终带着温柔笑意的眼眸此时染上狡黠。 她微微歪头,目光带着亮光,笑问谢怀清,“我这病弱的模样演的如何?” “很像。”谢怀卿说道:“把我都骗到了。” 刚刚有那么一瞬间,谢怀卿心里已经升起了慌乱,生怕云昭是真的生病了。 “能骗过你,定能骗过朝中那些人。”云昭心情好了起来,想到自己之后的计划,唇角眼眸都不自觉的弯起。 距离她退休的人生,又近了一步! “即使是演戏,也要注意身体,别拿自己当赌注。”谢怀卿不放心的说道。 “放心,我不会的。”云昭冲谢怀卿轻眨眼眸,示意他放心。 最近京城的天气并不明朗,总是有乌云笼罩在头顶上,弄得人心里都闷闷的。 云昭从宫里离开的时候,却难得是一个艳阳天。 冬天里,即使是一个艳阳天,照在人身上的温度也是少得可怜。 她披着一件厚重的披风,坐在马车里,慢悠悠的朝着自己的府邸赶去。 阿念就和她坐在同一辆马车里。 皇宫里多有限制,这段时间阿念都是谨言慎行。 平日里会和云昭说的小话,在宫里是一个字都不敢言。 等离开了皇宫坐到了马车上,阿念才微不可察的松下一口气。 回到熟悉的府邸后,阿念才彻底放下心来,整个人都活跃了不少。 云昭站在主院中,看着明显活泼了不少的阿念,打趣道:“这些日子可是把你憋坏了。” 宫里的规矩多,阿念处处不舒服也很正常。 “大人,咱们终于回来了。”阿念站定在云昭的面前,趁着四下无人,才凑近小声念叨,“还好刺杀的时候,主子您的例假已经走了。” 这里人都称呼为月信。 云昭防止不小心穿帮,都是让阿念和她一起说是例假。 这样即使被人偷听到,也不会往这些方面想去。 “在宫里忧心忡忡的,是担心我被发现?”云昭笑着反问道。 至于云昭口中担心发现的是什么,阿念和云昭都心知肚明。 当然是担心被发现是女儿身啊! 在这个紧要关头,云昭的女儿身份要是被那些个大臣给发现了,那些人一定会不遗余力的让她死。 “当然担心。”阿念停顿了一下,想到这段时间云昭和谢怀卿的相处,话音又是一转,“不过我更担心另一件事。” “什么事?”云昭想不到阿念在宫里还担心什么事。 阿念回想自己脑海里那个挥之不散的想法,难为情的看了云昭一眼。 她轻轻拉了一下云昭的衣袖,小声道:“大人,要不我们去屋里面说?” 在大庭广众之下议论天子的事情,阿念还没有这个胆量。 更何况还是这种大逆不道的猜论。 云昭很是顺从的点点头,“好啊。” 第10章 苦恋没有解药 她带着阿念去了寝室,又将门紧紧关上,不让任何人在主院中伺候。 阿念待在一个绝对密闭安全的空间里,才大着胆子把心里的荒诞想法给说了出来, “我总觉得,圣上对大人您另有所图。” 这话她说的委婉,云昭没有猜透阿念真实的想法。 她听完这句话,只是不在意的笑了一下,随后摊开双手看着阿念,问的坦坦荡荡,“他能图我什么?” “图您这个人。”阿念看云昭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又说得直白了一点。 图人? 云昭一愣。 她起初并没有弄懂阿念话里的意思。 可是当她看到略有些心虚的阿念时,云昭才慢慢反应过来阿念话语中的真实意思。 阿念不是第一次提起这件事。 之前在宫里她听阿念说这种猜测的时候,只觉得她是在说笑。 现在再听到这个猜测,云昭依旧是觉得阿念感觉错了。 或许是阿念知道她是女儿身,才会有这种错觉。 云昭继续对着阿念摊开双手,强调一句,“阿念,我是男的。” 在外,她是云大人,不是云昭。 谢怀卿会把她当兄弟朋友,当臣子,却独独不可能会爱慕她。 “可这世上又不是只有男子和女子才可以产生爱慕之情。”阿念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弱了很多。 她想了想,又弱弱的补上一句,“京都中也有不少人喜欢养……” 后半句话,阿念没有说完就没有音了。 但这并不妨碍云昭理解阿念话语里的全部意思。 “不会的。”云昭语气笃定又真的看着阿念,“阿念,谢怀卿他不会这样做。” “他对我,是兄弟情,是知己情,未来也只会是他的臣子,再不可能会有其他。” 只不过是因为如今朝局混乱,谢怀卿可用的文官不多,才显得她格外突出。 等以后朝局稳定,可用的大臣越来越多的时候,就会好了。 阿念看着云昭如此笃定的神情,心中的忐忑也放了下来。 “那应该就是我想多了。”阿念无条件相信云昭的判断,脸上又重新染上了笑容。 云昭看着阿念此时的模样,笑着抬手点了点她的眉心。 阿念在私下里总是很活泼,做什么事情都很有活力。 如果说以后她离开,最放心不下谁。 恐怕就要数阿念了。 “阿念。”云昭觉得有些事情也应该早做打算了。 “我在。”阿念立刻回答:“大人,怎么了?” “过了今年,你便十八岁了。”云昭说道。 在现代,这个年纪才刚刚高中毕业。 可是放到古代,这都算是议亲人家中比较晚的了。 “是啊。”阿念没心没肺的看着云昭,眼睛清澈见底,丝毫没有深思云昭提起这件事的深意。 “那阿念有没有喜欢的男子?”云昭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 阿念并不是个被养在深闺中的女子。 对于寻得一位良人,几年前的阿念或许想过。 但是现在的阿念没有这种想法。 阿念听懂了云昭话里的意思后,立刻回答:“大人,我没有喜欢的男子,也不想嫁人。” 嫁了人,就要被困在后院,和一些同样苦命的女子争抢一个人。 这不是阿念想要的生活。 她想要和大人一样,以后做一番自己喜欢的事情。 “那你今后打算做什么?”云昭知道阿念心里肯定有主意。 阿念闻言,直接跪下,对着云昭深拜,“在大人的身份未明了前,阿念想要陪着大人。” “等以后……阿念想要去游历天下,悬壶济世,做一名女医。” 阿念名叫宋念,是云昭在边塞捡来的。 边塞没有那么多规矩,那里的民风开放。 阿念留在边塞后,识字看书,慢慢又开始对医书感兴趣,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一直到现在,阿念在无聊的时候还会看医书。 “女医……”云昭的眼眸微闪,心里涌上一个念头。 以后一个人游历也是游历,两个人游历也是游历。 “阿念,你先起来。”云昭蹲下把阿念扶起来,抱住了她,凑到她的耳边小声道:“我现在送你到江南宋家学医如何?” 宋家是世代医家,祖上还出了好几个御医。 最关键的是,宋家家规,男女皆要从小一起学医,没有什么传男不传女的陋习。 云昭和宋家恰好有些交情,可以写信一封让阿念去那里好好学习医术。 “大人。”阿念虽然心动这个机会,但依旧坚定拒绝了,“在这种时候,我不能离开您。” 她家大人的身份特殊。 在这种紧要关头,她要是离开了,云昭身边一个信任的人都没有了。 “也不是让你现在走。”云昭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凑到她的耳边小声说:“年初我送你去,等冬天我们就能再见了。” 云昭信任阿念,也愿意给她透露一点底。 “可是……”阿念依旧不放心,“大人不是说明年冬天就一起明朗了,再等一年又何妨。” 无论如何,阿念都不会让云昭一个人身处在这个风起云涌的京都。 “等不了。”云昭微微松开阿念,定定的看着阿念,“阿念你相信我吗?” “当然相信!”阿念立刻回答。 “那就听我的。”云昭打了一个哑迷,“现在还不是时候,以后你就知道了。” 阿念猜到云昭可能还有什么计划。 在不知道这些计划都是什么前,阿念选择相信云昭,遵从云昭的安排。 宫中 谢怀卿看着暗卫送来的密信,眼眸晦暗。 密信上只有寥寥几句话,讲了云昭回府之后的举动。 上面最后写着一句——云大人和侍女阿念进了寝室,许久未出。 谢怀卿无力的闭上眼睛,心脏是撕扯的疼。 喜欢这种东西,就像是最致命的毒药,让人无比渴望寻求到解药。 可是这解药,却不是人人都能有幸得到的。 就像他喜欢云昭一样,是一个注定得不到解药的选择。 “以后除了重要的事情,就不要给我送这些密信了。”谢怀卿把手中的密信放在烛火上烧掉。 “是。”暗三立刻应下。 昏暗的大殿中,谢怀卿的神色被烛火映的明明灭灭,叫人看不出来他此刻真实的情绪。 谢怀卿把烧了一半的纸丢到一边的火盆中,看着最后一个字眼也被烧没了,才收回目光。 他重新将视线落到手中的奏折上,却已经看不下去一个字了。 他满脑子都是云昭的一颦一笑,还有……当初在门外听到的她和阿念的对话。 难怪这么着急离开,原来是因为宫里让她不自在,不能和心上人独处了吗? 孤寂的宫殿中,谢怀卿只身一人坐在龙椅上,看着这偌大的宫殿,只觉得心里一片凄凉。 第11章 我该拿你怎么办 宫中发生的一切,云昭并不知道。 她此刻正窝在自己的寝室,将一身的束缚解下来,轻松愉快的躺在床榻上打了一个滚儿。 这些天住在皇宫里,云昭害怕被谢怀卿看出端倪,就连睡觉的时候都是裹着束胸带,和衣而睡。 平时束缚着倒还能忍受,可是每天不间断的束缚着,难免让云昭有点喘不过来气。 现在回到家中,所有束缚一并丢走,让云昭的心情都变得好了起来。 “大人。”出去端了午膳又回来的阿念,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平日里端方如君子的云大人,此刻让自己的外袍脱掉随手丢到了屏风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趴在柔软的床榻上。 那头如墨一般乌黑亮丽的头发随意披散在身后,只有一小缕头发垂落到胸前。 不施粉黛的白皙脸庞被衬得格外好看,垂落的眉眼更是平添了一分温柔。 此时的云昭,不见一点云大人该有的沉稳,反而染上了几分活泼。 阿念看着云昭此时的模样,早就已经习以为常。 她将午膳放到里面的桌子上,又将柜子的披风拿出来披在云昭的身上, “现在天冷,即使屋子里点着炭盆,大人也不该穿的这般单薄。” “不冷。”云昭虽然这样说,但还是将披在身上的披风给裹紧了,遮挡住了身形。 她抬眸远远扫了一眼午膳都有些什么,兴致缺缺的窝在床上,丝毫没有起床吃饭的意思。 这些年过来,云昭的口味被养的有些刁。 吃了小半个月的宫膳,让云昭的口味被养的更刁了。 “大人不饿?”阿念不懂云昭隐藏在心里的想法,只以为云昭是舟车劳顿导致的胃口欠佳。 “暂时不饿。” 云昭说着,困顿的打了一个哈欠,干脆捞起一旁的被子,将自己给裹了起来,嗓音都染上了几分困倦,“我先睡会儿。” 云昭说不想吃就是不想吃,谁劝都没用。 阿念深知这一点,明白今日的午膳肯定会原封不动的再端回去。 她没有打扰云昭休息,起身把午膳收拾好,打算重新把这些端出去。 刚刚打开门,阿念看到站在门口的人,陡然一惊,倒吸一口冷气。 陛、陛下?! 看到谢怀卿的下一刻,阿念眼神躲闪的朝着里面看了一眼。 现在大人的衣着情况,不能让陛下看见啊! 会露馅的! “云大人呢?”谢怀卿垂眸扫了一眼阿念手中原封不动的午膳,眼中闪过一抹果然,“她没吃饭就睡下了?” 云昭的挑食,谢怀卿从很早以前就发现了。 从前在边塞生活的时候,不喜欢吃的东西,她就是一口都不会动。 到了京城,这个习惯也依旧没有改掉。 现在云昭府邸里的厨子从前都是宫中的御厨。 只是恐怕两年下来,云昭又吃腻了,开始惦记上他现如今宫里那些御厨的手艺了。 “是。”阿念害怕的咽了咽口水,狂压下去几乎蹦到嗓子眼的心跳,大着胆子提议,“要不,还是让大人继续睡吧。” 谢怀卿闻言,狠狠顿了一下。 他握紧手中的食盒,目光绕过阿念,朝着屋中看去。 只是云昭早就在门口放置了一个屏风,让人看不见屋中的任何摆设。 “你先下去吧。”谢怀卿没有赞同或否认阿念的提议,只是绕过阿念,转身去了寝室。 他的脚步很轻,屋子里裹着被子睡觉的人根本察觉不到屋中来人了。 端着午膳站在门口的阿念,看着谢怀卿进了屋子,脚步一动,下意识想要跟进去。 可是她刚刚转身,谢怀卿就先对阿念说:“不用跟进来,我去看看他。” 话落,谢怀卿关上敞开的屋门,将寒风和阿念隔绝在屋外。 阿念知道自己现在再进去,只会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面露担忧的看了一眼紧闭的屋门,只能带着不放心从主院中离开。 温暖的屋内,云昭裹着披风和被子,缩在被子里睡得很香。 谢怀卿把手中的食盒放到桌子上,才轻手轻脚的凑到床边,静静的看着云昭。 这种举动,无疑是失礼的。 可是谢怀卿没有忍住。 从收到暗卫送来的那封密信后,谢怀卿的心就被撕扯的生疼。 那个被他吩咐下去的命令,又重新被他收回。 他想,等云昭以后真的成亲了,他就将这些心思全部都埋葬在心里面。 现在……他还是想要多看看云昭,想知道她平时都会做些什么。 云昭迷迷糊糊中觉得有人站在自己床边。 可是困倦拉扯着她的意识,让她小声的呢喃了一句后,又重新陷入熟睡。 谢怀卿看着云昭睡得泛着红晕的脸庞,那双墨眸像是深不见底的深渊,里面藏着不可名状的喜欢和爱意。 他死死克制着心里的情绪,垂落的手都渐渐收紧。 从前刚刚意识到自己心思的时候,谢怀卿自己都是震惊的。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为什么会对自己的挚友产生这种念头。 谢怀卿想过及时回头。 他为此做出过努力,可都是失败了。 谢怀卿那时就深刻明白,自己不是喜欢男子,只是单纯的喜欢云昭。 喜欢的、爱慕的,只能是这一个人。 “阿樘。”谢怀卿轻叹一声,抬起的手想要轻轻碰一碰云昭的脸颊,却又停滞在半空中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谢怀卿深深地看了一眼云昭,最后又挫败的垂落下手,只留下一句微弱到立刻就消散到空中的呢喃,“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对于谢怀卿的纠结,云昭一概不知。 她直接一觉睡到了半下午,睡得神清气爽,整个人都变得慵懒起来。 云昭眨着眼睛看向头顶的帷幔,灵台逐渐清明。 回想梦里梦见的内容,云昭轻笑一声。 【333:宿主想到了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系统333检测到云昭此刻的心情很好。 云昭听到系统333的询问,也没有隐瞒:【我梦到我告老还乡后,谢怀卿赐给我三个御厨,让他们做饭给我吃。】 说到最后的时候,云昭还伸手揉了揉自己空扁的肚子。 有点饿了。 第12章 推行新政,陛下万万不可啊 系统333看着自家宿主没心没肺的样子,忍不住想要叹气。 【333:宿主,你知道刚刚谢怀卿来过吗?】 云昭震惊,眼中的那一点懒散都被这句话给冲击的一丁点都不剩了。 她瞪圆了眼睛,嗓音中是难以遮掩的讶异:【他什么时候来的,你怎么没有把我叫醒?】 【333简单微笑:我怕你脑子不清醒,叫你起来后,你会直接挣扎着坐起来。】 到时候别说遮掩身份了,估计什么都要被发现了。 云昭下意识往肚子上面摸了摸。 是她大意了。 还好她提前把束胸带给扔到一边儿去了,不然谢怀卿进来看到肯定会怀疑。 云昭平静的躺在床上,知道谢怀卿现在肯定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份。 这样想着,她又恢复了刚刚的懒散:【他来找我是有什么要事商量?】 不应该啊,该谈的事情不是都已经谈完了吗? 【333:他是来给你送饭送厨子的。】 听到这句话,云昭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之前谢怀卿刚刚登基的时候,宫里的那些御厨都被他送到了云昭的府邸里。 这些御厨的年纪都大了,也不喜欢宫里那捧高踩低战战兢兢的生活,很是乐意的背着包袱住在了云府。 平时他们除了给云昭做一做饭,大部分时间都算得上绝佳的悠闲。 今早谢怀卿说要再找几个御厨去云府当值,知道内情且羡慕的御厨立刻就直接自荐。 云昭穿好衣服推开门,就见谢怀卿正坐在庭院里处理公务,一旁还有暗一在旁边研磨。 听到门吱呀打开的声音,谢怀卿手中的笔一顿,下意识扭头朝着声源看去。 “陛下?”云昭神色意外的站定在原地,脚步一转,朝着谢怀卿走去。 现在的天气算不上有多好,风吹在人身上,是扑面而来的冷意。 可想而知,坐在庭院里处理公文,是一件多么受罪的事情。 “怎么在这里处理起公文了。”云昭把手中的汤婆子塞到谢怀卿的手里。 塞过去的时候,云昭不小心碰到了谢怀卿的手,瞬间感觉到了一阵凉意。 谢怀卿没有拒绝云昭递来的汤婆子,回答她刚刚的问题,“想在这里等你醒来。” “那直接去我书房里也好比坐在庭院里。”云昭坐在谢怀卿的对面,裹紧了身上的披风。 “在这里也挺好。”谢怀卿话音落下,又转移了话题,谈论起其他的事情,“我在宫里挑了几个做饭不错的厨子,以后给你做饭吃。” 云昭虽然早就从系统那里得知了这个消息,现在再听到这句话也依旧难掩开心。 在吃这方面,云昭从来不会和谢怀卿客气。 她规规矩矩的抬手行礼,眼中都漾着开心,笑眯眯的对谢怀卿的说:“如此,多谢陛下。” “这里没人,不用叫我陛下。”谢怀卿不喜欢听到这句话,也很少叫云昭为云大人。 “怀卿。”云昭立刻改口,“那今晚我们一起用了晚饭,你再离开,如何?” 云昭想着等明天上朝后,就自请去西郊县。 这一来一回,等云昭再回京都,恐怕就是加冠礼的时候了。 恐怕今晚就是她在离开前,最后一次一起吃饭。 谢怀卿并不知道云昭心中的想法,但对于云昭的建议自然是欣然同意。 他求之不得。 …… 最近上朝的大臣,私底下和明面上都收敛了很多。 在见识了当今陛下的雷霆手段后,这些大臣此刻都选择明哲保身。 曾经以闻大人为首的那些臣子,现在也都是能撇清关系就撇清关系,生怕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扑了两层粉让自己显得格外苍白的云昭,满意的坐着马车去上朝。 她掐着点到了朝堂,还不等有人走过来搭话,就已经到了上朝的时间。 云昭照例独一份的站在文官最前头的位置,直接越过了那些内阁的阁老们。 在这个乌泱泱的大殿中,成了独树一帜的风景。 谢怀卿看到熟悉的那一抹月白,唇角微微勾起。 他的云大人,又重新回来了。 今日的早朝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等到了最后,纷争才算是开始。 谢怀卿端坐在高台之上,语气平静的询问:“还有何事要奏?” 在众人沉默的局面下,云昭出列,“臣有事启奏。” 看到云昭出列,谢怀卿心头一跳,立刻就反应过来云昭是想要说什么。 “何事启奏?”谢怀卿的声音紧了紧。 云昭这次是直接跪了下来,扬声道:“重新丈量田地、重新登户纳册确实不易推举施行,臣恳请陛下准许臣以西郊县做示范点。” “若西郊县施行成功,有利于大玄,再着手推举到各地方去。” “若不成功,臣再不提此事!” 云昭说完,有些世家大臣沉不住气了。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不住小声反驳起来。 在朝中为官的这些人,无论初入官场有多少热血,都被这毛笔染成了黑血。 在朝为官,就算自己一身清廉,也难保不会有亲戚家人私底下做过什么事。 简单来说,他们都经不起查,也经不起这场变革。 真让云昭施行下去,他们可真就要大出血了! 吏部尚书稳稳当当的站在那里,丝毫不见慌乱,神色看不出喜怒,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其他几位尚书也都是神色各异,却都没有选择站出来说些什么。 刑部戴尚书出身首富之家,对底层百姓的生活知之甚少,对改革不打算发表任何意见,但隐隐也是不怎么赞同。 兵部余尚书是谢怀卿的人,他一向以谢怀卿的决策为准,也是沉默不言。 工部蒋大人虽是世家之人,却沉迷于工部的各项研究中,对朝中的事一向是追随大众。 唯有礼部尚书李大人站不住了。 礼部尚书最先站出来,开口就是,“陛下万万不可啊!” 礼部尚书跪在云昭后一步的位置,用苦口婆心的模样劝道:“这田和人都是国之根本,不能动啊。” “原来李大人也知道田和人是国之根本啊。”云昭语气幽幽,“那家中还不以身作则,仗势欺负手下的佃户?!” 第13章 你想以身涉险,一箭双雕? 佃户本身没有田产,都是租人的田地种。 是最底层生活最苦的百姓。 再被官吏剥削一层,可就真没有什么活路了。 “云大人可不要血口喷人。”李大人表面镇定,内心已经开始慌乱,连带着手指都开始颤抖起来。 谁家中没有一点问题? 欺负点佃户怎么了? 李大人心里虽然这样想,却也知道这话如果说出来,真就是一点余地都没有了。 “是不是血口喷人,陛下自有辩驳。” 云昭从袖口中拿出一封信盛上,不卑不亢,声音正好被大殿中所有的人听见, “这是臣偶然得知的一些消息,还请陛下过目。” 谢怀卿身边的暗一想要抬脚去把那封信拿过来,但被谢怀卿制止了。 谢怀卿直接从龙椅上站起来,走过去拿走云昭手里的那封信,顺势把云昭拉起来,“云爱卿大病初愈,还是少跪的好。” “谢陛下。”云昭规规矩矩的站好,等着谢怀卿看那封信。 这是云昭早就让暗卫去查的事情。 在提出重新丈田等户的时候,云昭就猜到朝中谁的反对声音最大。 为了应对这些人的反对,云昭早早的就收集了这些人的证据,等的就是现在! 谢怀卿打开信看的时候,云昭继续说:“我朝律法,收佃户的租子最多不能超过四成,李大人真是好大的胆子,足足收了那些佃户六成粮食当租子。” “除此之外,李大人还将这些佃户当自家的奴才,随意打杀,可真是好大的官威!” 谢怀卿也在云昭话音落下的下一刻,看完了手中的信。 他配合着冷哼一声,把手中的信丢到李大人的脚边,声音里是隐含着的怒气,“李尚书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李大人额头冒着冷汗,颤抖着跪在地上,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 现在证据确凿,他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 “来人,把李尚书给朕拉下去,戴越你亲自彻查此事!” 刑部戴大人立刻站出来,抬手行礼领命,“臣,领旨。” 吏部文大人听到这里,缓缓闭上眼睛,微不可察的叹息一声。 文大人能走到这一步,大部分是靠着自己那敏锐的洞察力。 文大人很清楚,属于世家的时代,彻底要结束了。 当今圣上是断不会再让世家一家独大的了。 京都这是要彻底变天了。 以后恐怕就是寒门子弟的天下了啊。 “陛下,陛下!再给臣一次机会吧!” 李大人反应过来,立刻给自己求情,连连磕头,“这些事情都是臣的家人做的,臣不知情啊!” “知不知情,查一查就知道了。”谢怀卿意有所指的看向刑部戴大人,“戴大人,这个重任朕就交给你了。” 戴尚书立刻正了正神色,“臣定会彻查到底!” 李大人听到这句话,颓然退在朝堂上。 很快就来了两个人,把李大人给拉走了。 在场李大人一派的人看到这里,立刻耷拉着肩膀,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们不关心李大人的下场,但关心自己的那些阴暗破事会不会被李家找出来,又或者是被戴尚书给查出来。 当今的圣上那是从边塞一路杀上京都的,脾气难以琢磨。 在场的大臣经历过闻家和李家这两件事,也是后知后觉的品出来什么。 从前对付先皇的那一套,对如今的圣上是完全不顶用的。 现在局势很明了,谁敢阻拦新政的实施,谁倒霉。 李大人这是成为了杀鸡儆猴的鸡。 一时间,殿中人的神色各异,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 云昭在李大人被拉走后,也是适时出声,“臣恳请陛下准许臣以西郊县做示范点,重新丈田登户,以验新政之可行。” “朕允了。”谢怀卿话音一转,“不过,念云大人大病初愈不宜操劳,命吏部左侍郎和兵部尚书去西郊县施行,云大人在京都坐镇。” 丈田和重新纳户这种事情,以后都是要往下推行到各地方的。 云昭本来想要自己亲自去施行,看其中可能会遇到的问题,以后推行的时候也好提前规避。 她刚刚想要再度自荐,但对上谢怀卿眼睛的那一刻,云昭挂在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云昭很清楚,即使她现在继续请命过去,谢怀卿也不会同意。 因此,云昭只得抬手行礼,“臣谢陛下体恤。” 这件事就这么拍板定论了,没有任何人有异议,也没人敢有异议。 等下了早朝,云昭去了承云阁继续处理公文。 谢怀卿换下朝服后,也去了承云阁,坐在她的身边。 “因为我不让你亲自去西郊县,你生气了?” 谢怀卿将一杯温热的茶放到云昭的眼前,嗓音压低,带着明显的温柔轻哄。 “没有生气。”云昭抬眸看向谢怀卿,“我只是觉得亲力亲为,更能发现其中的问题。” 一开始提出重新丈田纳户的事情,云昭就做了万全的计划。 她知道提出这个建议后,那些世家大臣会反对。 所以第二日几位阁老纷纷告假没来完全在她的预料之内。 甚至为了让那些世家放下警惕,云昭还让谢怀卿告知兵部尚书,让他也一同跟着告假。 之后好不容易按照计划,惩治了闻家,又在今日重击李家,得以将西郊县作为示范点。 现在谢怀卿却不让她亲自去西郊县施行这个政策。 无论原因怎样,云昭都多少有点郁闷。 “不是不让你去,而是有危险。”谢怀卿将一封密信拿出来,塞到云昭的手里,示意她打开看看。 “这是闻时暗中派暗二十从来的信。” 云昭没有任何犹豫将信封打开,拿出里面薄薄的一张纸。 纸上的内容寥寥无几,只有几句话。 大致内容就是——有人在西郊县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着云昭过去,让她永远留在西郊县! 云昭看完这封信,神色没有丝毫异色,仿佛早就预料到一般。 谢怀卿从云昭打开信封开始,就没有放过她脸上任何一点神色变化。 盯着她平静的面容,谢怀卿的心直接沉到了谷底。 他用那双黑沉沉的眼眸盯着云昭,声音干涩又带着几分怒气,“你早就猜到会有人对你动手,你想趁机一箭双雕?” 既推行了新政策,又能顺势再拔除一股势力,是吗? “是。”云昭知道有些事情,让谢怀卿窥探到一点,他就能猜到全貌。 这封信和她的神色,已经出卖了她后面想要施行的计划。 第14章 冬日里的冰豆花 “现在世家的势力太大,逐步瓦解是最好的办法。”云昭神色认真的看着谢怀卿,“这也是一个好机会。” 就像上一次借她的‘伤’惩治闻家一样。 这一次,她也想要如法炮制。 “云、樘。”谢怀卿是真的动怒了,“如果你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办?” 谢怀卿问出这句质问后,好像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他无奈又悲伤的看着云昭,“你让我怎么办?” 如果做皇上都不能护住云昭的话,谢怀卿不会杀到京都来的。 云昭很少看到谢怀卿这种脆弱的模样。 她愣愣的看着谢怀卿,一时失语。 在云昭看来,她还有一个外挂系统在,不会冒多大的危险。 那些人的所有计谋,即使她没有察觉,系统也能帮她查漏补缺。 即使她真的不幸受了重伤,以她现在的积分也足够兑换一颗万能药丸。 可是谢怀卿不知道这些。 “怀卿。”云昭的声音放软,语气坚定,“我从不会让自己真的处于危险之中。” “就算再有把握的事情,也总有万一。”谢怀卿握住云昭的手腕,“我承担不起这个万一。” 这句话太重,重到云昭下意识就想到了她计划中的死遁。 云昭的脑海里又重新浮现出系统333对她的询问。 ‘宿主,你确定谢怀卿不会因为你的死遁而变成暴君吗?’ 那时的云昭用无比坚定的语气回答:‘不会!’ 可是现在…… 云昭再度想起系统的这句询问时,却不敢这么坚定的说出‘不会’这两个字了。 “怀卿。”云昭的嗓音干涩,“如果我真的有一天不在了,你也会是一位明君的,对吧?” 云昭问这句话是想坚定自己心中的答案。 可此时此刻谢怀卿听到这句询问,却觉得她是在问如果她在西郊县出了意外,他会不会是一位明君。 “阿樘,我从来都不是明君。”谢怀卿轻叹一声,“如果你不在了,我会直接用铁骑踏平这些世家。” 这是谢怀卿的真实想法。 这种做法或许会引来天下不平,可谢怀卿还是会这么做。 他确实是一个冷心冷肺的人,做不到心怀天下,大爱无疆。 云昭听到谢怀卿的回答,心里咯噔一声。 她明白谢怀卿刚刚不是在和她开玩笑。 谢怀卿是真有这种想法。 正在看电影的系统333在听到他们的回答后,都吓得连忙上线了。 【333:宿主,谢怀卿是在开玩笑吧?】 是吧是吧? 系统333不确定了,留下一串乱码。 云昭沉声回答:【他,没在开玩笑。】 从没有哪一刻,让云昭觉得自己对谢怀卿是这么的重要。 重要到,她已经不单单只是他的挚友那么简单了。 可具体还有什么,云昭暂时又想不到。 “我会好好活着,西郊县的事情我会拟一个详细的章程,让兵部余大人来做。” 云昭在心里暗暗又升起一个计划—— 让谢怀卿找到新的寄托,可信任的臣子、可信赖的友人或者是……喜欢的女子。 这样,他就不会再这么执拗了。 她也可以离开的心安一点。 “好。”谢怀卿垂眸看着云昭纤细的手腕,迟迟不愿意松手。 他的心里莫名升起一抹隐隐的不安。 总觉得眼前的人要好好看着,否则……就会消失不见了。 云昭刚刚想要把手中批改好的公文放到一边,想要抬起的手却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力道,迫使她的手动弹不得。 后知后觉,云昭察觉到了手腕上不属于自己的温度。 “嗯?”云昭晃了晃自己的手,示意谢怀卿放开自己。 谢怀卿这才反应过来一般,将手又再度收回。 承云阁中,炭盆一直在烧着,将整个屋子都烘的暖洋洋的。 云昭坐久了,额头上竟然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在穿越之前,云昭冬日里就喜欢窝在有暖气的屋子里面,追剧吃冰棒。 现在屋子的热气太足,让云昭有点嘴馋冰一点的点心了。 要是能有一碗冰凉的甜豆花或者冰酥酪就好了。 想着想着,云昭手上写字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始终观察着云昭动向的谢怀卿,语气轻柔的询问:“在想什么?” 云昭对谢怀卿的声音实在是太过于熟悉,对于他坐在身边也太过于习惯。 导致谢怀卿一问,云昭就毫不设防的直接把心里的想法脱口而出。 “冬日里吃这些冰的?”谢怀卿听到后,认真思索了片刻,才对云昭说道:“吃可以,但只能吃一点。” 云昭听到谢怀卿的话,眼睛都亮了。 一刻钟后,屋子里多了两碗冰的甜豆花。 豆花上面撒了一些裹了糖的山楂碎,吃起来格外好吃。 连带着,云昭看手中的文书都顺眼了许多。 谢怀卿手中捧着一碗冰豆花,抬眸看向身边的人,那双黑眸染上了温情。 五岁的谢怀卿,母亲去世,独自一个人生活在冷宫里,他不觉得日子很苦。 八岁的谢怀卿,即使面对满屋子的雪,也不会觉得生活有多难过。 十岁的谢怀卿,却因为看到云昭的手冻的通红,而暗恨自己的力量太小,保护不了想要保护的人。 那时的他想着,总要努力让日子过得好一点,再好一点,起码冬日住的屋子中有炭火。 时隔多年,这个愿望终归是实现了。 思绪重新拉回来的时候,谢怀卿见云昭手里的那一碗冰豆花已经见了底,且她还是有些意犹未尽。 等对上云昭的眼睛,又顺着她的视线落到自己碗中的冰豆花时,谢怀卿把手中的碗搁置到了一边的位置。 “贪凉对身体不好。”谢怀卿把她手中的空碗放到食盒里,“等明日再吃。” 云昭知道,这里到底不比现代。 真要是吃到肚子疼,可不是一件好事。 “也行。”云昭没有任何异议。 她随手抽出一本文书看了起来,见上面说的是生辰礼时,云昭随手将文书摊在了谢怀卿的眼前。 “赵大人问今年的生辰礼该如何办。” 去年谢怀卿刚刚登基,一切从简。 他的生辰礼并没有大操大办,只有云昭亲手做的一碗长寿面和一个蛋糕。 今年是谢怀卿的二十岁生辰,且礼部现在尚书之位空缺,恐怕现在礼部的两位侍郎都铆足了劲想要好好办一场生辰礼。 以此讨得谢怀卿的欢心,搏一搏那尚书之位。 “不办。” 第15章 达到四位数的爱慕值 谢怀卿不喜欢在生辰那日看见那些大臣,只想要和云昭两个人度过一个只有他们两人的生辰礼。 “不大办的话,也总要庆祝庆祝,这可是双十生辰。”云昭看向谢怀卿,“我们私底下小过一下也好。” 谢怀卿等的就是云昭这句话。 “那就和你一起过。” 谢怀卿顺着杆子往下爬,语气自然的扯到了生辰礼需要准备的东西上,“不知我今年能不能得到一碗阿樘亲手做的长寿面。” “当然能!”云昭立刻回答,她笑眯眯的看着谢怀卿,“不止有长寿面,还有蛋糕。” 看着云昭这鲜活的模样,谢怀卿唇角的弧度一点点扩大,连带着眼底都荡起涟漪,充斥着温柔。 他耐心听着云昭的计划,时不时还会提出一两句建议,一时间都对即将到来的生辰礼期待起来。 “马上就是弱冠之年了啊。”云昭回想刚刚谢怀卿对自己的执拗,她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她想要试探试探谢怀卿的口风。 “说起来,民间很多人在这个年纪,都会有心仪的人了。” 云昭状似不经意的提了这一句,视线止不住的朝着谢怀卿身上飘。 她的动作眼神看着很是隐晦,却难以瞒过谢怀卿的眼睛。 云昭的试探,落在谢怀卿的眼里,让他忍不住想到了云昭对阿念的不同态度。 “嗯。”谢怀卿沉默无声的看着云昭,几度想要询问云昭有没有心仪的人,却又迟迟开不了口。 他怕听到那个能划伤心脏的答案。 不等谢怀卿询问云昭,云昭已经反过来询问谢怀卿,“不知陛下……可有心仪之人?” 云昭问这句话的时候,也没指望谢怀卿能回答出个所以然。 长时间陪在谢怀卿身边的后果是,云昭还真没见过谢怀卿对什么女子动心过! “有。”谢怀卿的嗓音沙哑,黑潭一样的眼眸看向云昭,仿佛想要把她溺毙其中一般。 云昭听到谢怀卿这一句肯定的回答,呆愣在原地。 胸口的那颗心脏都跳动的缓慢了一点。 云昭既为谢怀卿开心,又觉得心脏的感觉有点奇怪。 “倒是不知是哪家的姑娘?”云昭扬起带笑的眼眸,往下追问了一句。 只是这一句,谢怀卿没有给出答案。 他不答反问,将刚刚的问题抛给云昭,“你呢?可有心仪之人?” 云昭闻言,摇摇头,“没有。” 说句实在话,在今天之前,云昭都没有想过这件事。 前有系统的任务,后有无数对家,再加上自己特殊的身份,云昭这些年来应付这些都耗费了所有精力,根本没有想过这些。 情爱不是人生的必需品,云昭只想任务结束后出去云游天下。 至于其他,都随缘好了。 谢怀卿本来早就做好云昭说有的准备。 可是现在听到这个否认的答案,谢怀卿愣了愣。 “没有?”谢怀卿的语气有些着急,却又故作平静的试探,“我还以为,你一直偷偷爱慕阿念。” 阿念吗? 云昭忍俊不禁,忽而笑出了声,“你怎么会这么想?阿念是我认定的妹妹。” “我还打算明年送她去江南宋家学医,帮助她完成行医天下的梦想。” 谢怀卿听到这两句解释,心脏在不受控制的砰砰乱跳。 名为开心的情绪直接在脑海中炸开,让谢怀卿开心到几近昏了头。 他从前的以为原来都是错的。 云昭并不喜欢阿念! 谢怀卿激动到眼睛都亮了,目光灼灼的看着云昭,却又一言不发。 云昭被他的眼神看得浑身颤栗。 她疑惑的看着谢怀卿,弄不懂他为什么突然变得有点奇怪。 “我刚刚……有说错什么吗?” “没有。”谢怀卿这才将理智一点点找回,接着又说:“我见你总是去哪儿都带着阿念,还以为她就是你的心仪之人。” “我……”云昭本来想说自己其实喜欢男子的。 可她刚刚开了一个头,系统333立刻就冒了出来。 【333:宿主,你打算说什么?】 系统333突然察觉到了不可控因素。 因为这股不可控因素的数据干扰,让系统333下意识阻止云昭接下来说的话。 云昭并不知道这些,她答:【告诉谢怀卿我其实喜欢男的,这样他就不会认为我对阿念有别的心思了。】 云昭接着解释:【而且如果谢怀卿都这么猜,估计其他人也这么猜,把我好男风的消息传出去,也不会让别人再误会阿念。】 其实关于阿念的事情,云昭一开始想了无数个对策。 从一入京做了大人,她就想对外说自己好男风。 只不过自己每次提出这个建议,系统333都会用各种理由阻止她。 这一次,云昭又一次突发奇想打算用这个理由。 几乎没有什么例外的,又被系统333给阻止了。 殊不知,系统333听到云昭打算说的内容是什么时,直接倒吸一口冷气,系统数据库里突然出现了很多乱码。 没有情绪的系统竟然松了一口气。 【333:我劝宿主不要用这个理由。】 云昭眼眸微眯,察觉到系统333话里隐藏着什么:【为什么?】 从前系统每一次阻止她,云昭都问过原因。 系统给她的理由都是胡乱扯出来的。 这就让云昭对真实答案更加好奇。 【333低声喃喃:万一谢怀卿也好男风怎么办?】 云昭听见了这句微弱的解释,随后被系统333这个胡乱扯出来的理由给整无语了。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云昭信誓旦旦:【不可能!】 【333:我觉得很有可能。】 系统333点开之前被设置成免打扰的爱慕值,看着上面从三个问号变成四个问号,又想倒吸一口冷气。 这爱慕值好像都涨到四位数了。 这要是让云昭说自己喜欢男子,系统不敢想谢怀卿得高兴成什么样。 到那个时候,谢怀卿压在心里的所有欲望肯定会如潮水一样倾泻而出,将云昭团团围困住。 如果真是这样,它家宿主真就再也没有任何自由可选择了。 系统333很想告诉云昭,谢怀卿喜欢她的事情。 可是系统333又害怕告诉云昭,会影响她做任务的心情。 系统纠结。 系统只能用自己的算法,笨拙的阻止这一切。 第16章 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云昭不懂系统333的纠结,也没有相信那句万一。 ‘万一谢怀卿喜欢男的呢?’ 系统的这一句假设,云昭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反正系统在这个问题上,早就给她扯了无数个虚假的理由,云昭也没指望这一次能够问出来什么。 云昭垂眸思索片刻,只是又突然问了系统一个问题:【333,我说我喜欢男人这句话,是不是会严重影响任务的完成?】 只能是这个原因了吧。 因为会严重影响后续的任务,所以系统才会每次都阻止。 【333:会影响,影响很大!】 系统333检测不出云昭的情绪波动,也猜不透云昭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333苦口婆心的劝告:宿主,如果你用了这个理由,以后就真的走不掉了。】 听到系统333的话,云昭没有说话。 她不断的在脑海里重复系统333说的最后那句话。 为什么说喜欢男人,就会影响任务,还走不掉了? 总不能是有人喜欢她,知道她喜欢男人就对她强取豪夺吧? 云昭脑海里冒出这个荒诞的念头时,自己都愣了两秒。 随后忍不住嗤笑一声,觉得自己有时候还挺自恋的。 谢怀卿见云昭突然就陷入了沉思,随后又突兀的笑出了声。 他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事情或人,能引得云昭笑的这么开心。 谢怀卿问:“想到什么了,笑的这么开心?” “没什么。”云昭收敛心神,那双笑眸就这么看着谢怀卿,“我只是在想,有些时候我也挺自恋的。” ‘自恋’这个词,谢怀卿从前也听云昭提到过。 只不过上一次用这个词的时候,云昭是在形容边塞的那个富商。 那位富商觉得谁都喜欢自己,以厚脸皮不要脸闻名于边塞。 云昭听说了那位富商的故事,笑着说那富商未免太过于自恋了。 谢怀卿到现在都记得很清楚,云昭对他解释‘自恋’的意思时说的话。 自恋,就是自作多情的觉得人人都喜欢她。 “阿樘这么好,肯定有很多人喜欢,怎么能算是自恋。” 谢怀卿目光专注的看着云昭,语气是温柔又倦怠, “阿樘生的很好看,性格也好,什么都很好。” 谢怀卿的声音本就很好听,染上几分温柔后,落在人的耳中,让人难以忽视。 这是云昭第一次听谢怀卿夸她好看。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满怀温柔笑意的谢怀卿,云昭觉得面上有点发烫,这股烫意一直延伸到耳朵。 “怀卿也很好看。”云昭决定礼尚往来。 她笑吟吟的看着谢怀卿,一双眉眼中倒映出他的身影。 谢怀卿看着云昭,又从她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一时之间,谢怀卿神色一阵恍惚。 他有一种自己被云昭包围的错觉感。 这种感觉……很令人沉迷。 “阿樘。” 谢怀卿看着云昭,心里突然冒出一个疯狂的念头。 那双如墨一般的眼眸突然变得锐利了起来,仿佛在压抑着什么热烈的情绪。 “嗯?”云昭没有察觉到谢怀卿这一点细微的变化,她神色如常的询问:“怎么了?” “你会喜欢什么样的人?”问这句话的时候,谢怀卿因为紧张,嗓音都变得沙哑了起来。 等云昭回答的这一段时间,谢怀卿的整颗心都提了起来,眼底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紧张。 云昭听到这句询问,明显愣了一下。 她显然没有料到,谢怀卿会突然询问这个。 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云昭从没有设想过。 “不知道。”云昭从心而论,是真的不知道,“或许以后碰见了,就会知道了。” 想了想,云昭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补充一句,“不过起码要长的好看。”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云昭也不例外。 谢怀卿听到云昭的回答,那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越来越强烈,引得他看向云昭的目光有些灼热。 系统333刚刚解除爱慕值的免打扰模式,就经历了一场警报。 巨大的警报声让系统333着急忙慌的跑到数据台前检查各项数据。 在看到爱慕值已经出现红色预警的时候,系统333察觉到了不好的预感。 “只要好看就行了吗?”系统333听到谢怀卿这样询问云昭。 “要是再加一样的话……”云昭仔细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还要做饭好吃!” 云昭自己不会做饭,或者说她的厨艺几乎为负值,做什么都难吃。 在这种情况下,她忍不住对未来伴侣加上了这一个要求。 “做饭好吃……”谢怀卿眼中闪过一抹深思。 他倒是可以学一学。 系统333听到谢怀卿和云昭的对话,直接眼前一黑,差点死机。 苍天啊,大地啊,伟大的主脑啊,谁能告诉统,为什么它只是去看了十分钟电影,回来剧情就发展到这一步了?! 【333:宿主,你快告诉谢怀卿,你喜欢温柔漂亮的女子!】 ‘女子’这两个字,被系统333咬的很重。 云昭陡然听到系统333的声音,身形陡然一顿。 她不明白系统333这样做的用意,却察觉到了系统333那机械音中的慌乱。 云昭没有立刻复述这句话,而是反问系统333:【你在怕什么?】 【333嘴硬:怕?我会怕什么?!】 云昭叹气:【你这句话,很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云昭说完这句话,就没有再理会系统333。 她没有复述系统333的那句话,而是看向谢怀卿,神色认真的说:“若是可以,我希望能和爱人云游天下。” 谢怀卿听到云昭的话,没有什么意外。 从前云昭就不止一次和谢怀卿说过,等事情都结束,她想去四处看看。 那个时候谢怀卿说,他会陪着云昭一起去看看。 现在…… 谢怀卿轻笑一声,看向云昭的眼神中已经多了几分别样的情绪。 现在,他不想以朋友的身份陪着云昭云游天下了。 他想……以爱人的身份,陪她一起去。 云昭语气悠悠,目光隐隐带着一股期待,“到时候,还请圣上能同意我的告老还乡。” 第17章 古代开放的可怕 云昭的这句告老还乡,多多少少带着一点暗示的意味。 她这是在给谢怀卿种下她迟早要离开的种子,为以后的分别打基础。 “告老还乡?”谢怀卿看着面前芝兰玉树的人,轻笑一声,“那还不知道要多少年。” 他的阿樘,现在可是正值年少的年纪啊。 谢怀卿想着,等这新政开始推行下去,京都培养出一批可信任的人,他就带着云昭四处转转。 云昭听到谢怀卿的这句话,轻轻笑了一下,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 她扭头看向窗外那已经没有了叶子的树枝,眉眼间带着一抹令人察觉不出来的情绪。 像是向往,像是担忧,又好像……藏着不舍。 此刻的云昭,周身好像萦绕着一层朦胧的光,让人看不透。 谢怀卿看着这样的云昭,心底升起一种恐慌感。 可是到底在恐慌什么,谢怀卿自己都说不清楚。 …… 京都的第一场雪,是在所有人都沉浸在梦乡中时,悄无声息落下的。 等清晨一打开门,入眼就是一片白。 幸好今日休沐,云昭不用冒雪去上值。 难得的休息时间,加上外面的寒风,让云昭理所当然的赖床不起。 她缩在被子中,一手拿着汤婆子,一手拿着新出的话本,享受着这难得的悠闲时光。 “大人。”阿念从外面进来,扫落身上的雪,拿着一个木盒子走过来。 阿念身上沾染的寒气太重,重到她距离云昭还有几步远的时候,云昭就已经察觉到了那扑面而来的寒气。 “你这是去哪儿了?”云昭拍了拍自己的床,“快坐过来烤烤火。” 阿念应了一声,却没有直接坐在床上。 她从一边搬了一个凳子,坐在床边,将手中的木盒子打开。 云昭往木盒子里面扫了一眼,看到了一摞书。 “这是哪儿来的?”云昭眼眸一挑,看出来这明显是人特意送来的。 之前初到京都的时候,云昭作为谢怀卿最信任的人,备受瞩目。 那些个想要和她打好关系的臣子世家,礼物如雪花一样的送过来。 云昭把那些东西全部拒之门外,同时也梳理了朝中所有的臣子,只当一个纯臣。 现在将近两年的时光,现在朝中那些臣子都怒骂她是手握大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佞臣。 悉数下来,应该不会再有人给她送礼物才对。 “这是宫里人送来的。”阿念把盒子往云昭的面前送了送,“说是陛下听闻大人爱读书,特意送一些书来给大人解闷。” “解闷?”云昭听到这个词,就能猜到盒子里的这些书肯定不是什么史书典籍。 她把手中的话本子暂且放到一边,随手抽出盒子里的一本书。 只见书皮上一个字都没有,打开看了一眼里面的内容,云昭眼眸微挑。 这书封面下的第一页,才写了书的名字。 名字叫做——三见倾心。 阿念也识字,她也看到了云昭手中书上那格外醒目的四个大字。 “这是……”阿念也惊讶了,显然没料到宫里送来的书竟然是这样的闲书。 倒不是阿念大惊小怪,而是现如今的文人都以看话本不齿,认为这会荒废了学业。 人人都说宫里的藏书阁包罗万象,许多都是孤本典籍,存的都是圣贤书。 结果现在从宫里拿出来的,竟然是这么一堆话本子。 宫中的藏书阁……果然包罗万象。 阿念并不知道,宫里的藏书阁确实是没有这种话本。 这些话本都是谢怀卿暗中命人找了一些书生,偷偷定制的话本。 一整日的时间,云昭就窝在寝室里看话本。 这是她平日里最喜欢的放松方式。 在这个时代生活久了,云昭看文言文的速度很快。 一本书用不了两个时辰,云昭就能看完。 半下午,云昭神色怪异的看着手中已经看完的两本话本子,沉默不言。 阿念看出来云昭的神色不对,从医书中抽离出来,疑惑询问:“大人这是怎么了?” 云昭抬眸看向阿念的眼神带着复杂,“这个时代其实也挺开放的。” “啊?”阿念不明白云昭说什么。 她家大人又开始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了。 云昭对上阿念疑惑的目光,抬手指了指自己手中的话本子,很想和阿念口述一下里面都讲了什么。 话到了嘴边,云昭又陡然停顿住了。 算了,她还是别带坏孩子了。 阿念放到现代,可还只是一个刚刚成年的孩子啊。 “阿念。”云昭忍了忍,没有说书中的剧情,但还是问了一句, “你可知男子与男子有情,女子和女子有情的事情?” 阿念听到云昭的询问,神色坦然眼神清明的点点头,“知道。” 不过这类的事情谁都不会放到明面上,只会在私下里议论。 阿念每次在谢怀卿来找云昭的时候,都会去充满故事的角落里,听那些下人小厮说些不能放到明面上的事情。 包括云昭刚刚询问的那些。 云昭看着阿念这么脆声声的回答说自己知道,后面的话语陡然噎在了嘴边,转而反问:“你知道?” 阿念点点头,掰着手指头给云昭说起了自己这两年来积攒的八卦。 说起这些八卦的时候,阿念的眼睛是亮的,比屋子里的蜡烛都亮。 “闻家三房的二儿子对女子不感兴趣,养了许多美貌的小厮。” “骆家三姑娘死活都要嫁给陈家二公子,不是看上了陈家二公子这个人,而是因为这他新纳的小妾是骆三姑娘的心上人。” “柯家小公子同时喜欢上了应家的二公子和三姑娘,前些日子还闹着想把他们两个都娶进门。” …… 云昭听的目瞪口呆。 云昭觉得自己的三观在被打破重建。 谁说古代封建的! 古代一点都不封建! 古代炸裂到让人害怕! 云昭听着阿念倒豆子一样说出的八卦,神色有些恍惚。 “大人?”阿念察觉到云昭的神色不对,立刻停止了话头,小心翼翼的问:“大人,你怎么了?” “阿念。”云昭猛然弯腰,将额头抵在阿念的肩膀上,叹息一声,“这个世界果然是太开放了。” 开放到云昭有点害怕。 第18章 不能宣之于口的感情 “开放?”阿念疑惑不解,但她积极好问,“大人,开放是什么意思?” “开放啊。”云昭又坐直了身体,仔细想了想,回答阿念,“就是思想不陈旧。” 阿念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大人为何会突然询问这些?”阿念不解。 难不成是她家大人暗中调查哪家消息的时候,不小心得知了一点别的见不得人的事情。 “哦,这两本话本都是讲同性相爱的。”云昭现在觉得也不是不能和阿念讨论这些了。 毕竟以现在的情况看来,阿念似乎比她知道的要多。 “竟然还有这种话本子。”阿念震惊,“而且还是从宫里弄来的!” 宫里弄来的…… 云昭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这几个字,让她陡然停顿住,一双眼睛呆愣住。 她此刻的大脑此刻承载了太多的信息,一时停止了转动,大脑一片空白。 云昭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被她忽略了,却又想不起来。 她听到阿念的那句话,此刻念念不忘,总觉得这是一个很关键的线索。 可究竟是什么事情的线索,云昭又联想不起来。 云昭重新翻开手中的书,仔细辨认上面的字,察觉到书上的字迹很新,墨都是新墨。 显然,这些书都是刚写好不久的。 忽而,云昭的思维跳跃。 她又在想,谢怀卿送这些书来之前,知不知道这些书都讲了什么? 应该是不知道的吧? 他对这些话本从来都不感兴趣。 还没等云昭想出个所以然,她就听到有人来报,说卿公子前来拜访。 是谢怀卿来了。 一刻钟后,阿念捧着医书从屋子中离开,坐在云昭床边的人换成了本应该在宫中的谢怀卿。 谢怀卿状似不经意的扫了一眼脚边的书箱,仿佛随口一问般,“我让人搜集的这些话本子,你可感兴趣?” 听到谢怀卿问了,云昭的眼神更加复杂了。 她的手指攥紧了身前的两本书,语气意味不明,“你这些话本子……是从哪里找来的?” “让暗一去找的,我也不知是从哪里找来的。”谢怀卿的眼神暗了暗,“怎么,是有什么问题吗?”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谢怀卿的嗓音发紧。 如果云昭细心,就能察觉到谢怀卿那有些明显的紧张情绪。 可惜现在云昭的思绪也同样很乱,根本没有精力察觉到谢怀卿此刻情绪的不同。 “这话本子……”云昭想了想,还是打算如实相告,“写的是男子与男子之间的感情。” “是嘛。”谢怀卿有些意外,却看着好像又没有那么意外。 还没等云昭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就又听谢怀卿反问她:“阿樘是不喜欢这些话本子吗?” 谢怀卿藏在衣袖中的手悄然收紧,看向云昭的目光也染上了紧张。 这些书,就是谢怀卿用来试探云昭想法的第一步。 如果云昭表现出厌恶,谢怀卿会立刻把那些阴暗的想法埋葬在心里面。 云昭听到谢怀卿的询问,眼中难得闪过一抹茫然。 这些话本子,她说不上喜欢或者不喜欢。 在穿越来之前,云昭每天都在为了生计奔波,放松的时候也只会刷一刷小视频,很少会看小说。 看话本子是在这里才养成的习惯。 看多了大流的话本子,陡然看到这种,让云昭记忆格外深刻。 “说不上喜欢不喜欢。”云昭把手中的书放到书箱中。 谢怀卿听到这句话,心里陡然一沉。 他听的出来云昭语气中的不自然。 原本紧绷的身体陡然一松,眼中时藏不住的失落。 他明明早就料到的。 明明……早就猜到的。 那一成的可能,终究只是妄想罢了。 谢怀卿看向云昭的眼神,染上了一点沉寂。 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凳子上,垂落着眉眼,挺拔的身姿都微微弯曲了一点,落寞的不像话。 云昭不知道谢怀卿这是怎么了。 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成这副模样了。 “怀卿?”云昭下意识抬手抓住了他手臂上的衣服,“你这是怎么了?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也对,这样的大雪天,谢怀卿冒着寒风大雪跑过来,肯定是有什么要紧事。 “没有什么事。”谢怀卿抬眸看着云昭,忽而惨白一笑,“只是今日才发现,我爱慕的人并不喜欢我。” 云昭整个人都愣住了。 前几天她才得知谢怀卿有喜欢的姑娘,没想到才过了几天,就等来了这样的一个后续。 “你……这……”云昭抬手抓了抓头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 她轻轻拍了拍谢怀卿的肩膀,学着军中那些男子的做法,干巴巴的安慰道:“振作点……吧。” 谢怀卿看着云昭这无措的模样,忍不住又笑了笑。 只是这笑容,充满了苦涩。 “阿樘。”谢怀卿目光紧紧看着云昭,“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可以啊。”云昭点点头,张开双臂,很是大方的说:“抱吧。” 云昭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种落寞模样的谢怀卿,心里也有些酸酸的。 在她的心里,谢怀卿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是沉稳可靠的。 从没有见他像今天这样,脆弱的像一件易碎的珍贵瓷器般,让人不知道该如何对待才好了。 云昭看着眼前落寞的谢怀卿,在心里叹息一声,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一句话—— 情之一字,最是难解啊。 谢怀卿缓缓靠近,慢慢抱住云昭瘦弱的腰身,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 这种事情,云昭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 她只能抬手拍拍谢怀卿的肩膀,干巴巴的建议:“你要不换个人喜欢?” 谢怀卿听到云昭的这句建议,无声的闭上了眼睛。 “只能是他。”谢怀卿叹息一声,“换任何一个人都不行。” 谢怀卿第一次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对云昭的喜欢是想长相守的爱慕时,也纠结了很久。 那段时间他做了无数次的试探。 最后却发现,他不是喜欢男人,他只是单纯的喜欢云昭。 又或者说,无论云昭是什么性别,他都会喜欢。 这辈子,他认定了云昭。 即使这份感情永远都不能宣之于口。 第19章 心悦君兮君不知 云昭从谢怀卿这短短一句话里,听出了他的执拗。 一时间,云昭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只能沉默的抱着谢怀卿,给予他无声的安慰。 在系统空间的系统333,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一直在敲乱码。 系统333开始犹豫。 它在想,要不要把谢怀卿喜欢宿主的事情告诉宿主? 算法告诉系统333,说出口后,会影响任务进度和完成度。 可是那保护宿主的规则告诉系统333,宿主有知情权。 系统333拿不准主意,它干脆写下一份申请单,去问问主脑的看法。 一份长达三千字的汇报,在云昭和谢怀卿拥抱那一刻开始写,从他们分开那一刻写完提交了上去。 一时间,系统333也不知道该说自己写申请报告的速度又快了一点,他们拥抱的功夫自己就写完了长达三千字的报告。 还是该说,他们拥抱的时间太过于长了点,长到它一份三千字的报告就写完了。 不得不说,语言是一门艺术。 系统333不放心让云昭和谢怀卿独自相处,只能在系统空间里时时听着他们的对话。 系统333听到谢怀卿询问云昭,“你是不是……讨厌这种不被世俗接受的喜欢?” 谢怀卿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脏都在抽疼。 他明明已经从云昭刚刚的语气中听出了抗拒,却还是不撞南墙不死心。 “存在既合理。”云昭语气认真的看着谢怀卿,目光澄澈,“只要是真心相爱的,我都祝福。” 谢怀卿听到这句话,只觉得刚刚抽疼到仿佛要死掉的心脏又重新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那双黝黑的眼眸炸开出剧烈的欢喜。 “你不讨厌?”谢怀卿激动的又反问一句,丝毫不见从前的沉稳。 “不讨厌。”云昭回答完,心里却埋藏了疑惑的种子。 她不明白,谢怀卿怎么突然问起这些来了。 总不能,他喜欢的人是一名男子吧? 冒出这个念头后,云昭都想要抬手拍一下自己的额头。 她真是被今天的话本子给带偏题了,连这种想法竟然都冒出来了。 谢怀卿这种人一看就是直男一个,怎么可能会喜欢男子。 可能就是因为好奇吧? 云昭在心里默默为现在的情况找好了理由。 系统333看谢怀卿暴露出了这么多的破绽,云昭却没有猜到一点点内幕,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 从前聪明绝顶的宿主,在这种事情上,简直是迟钝的可怕。 只不过…… 系统333看到谢怀卿眼里重新点燃的期望,默默叹口气。 它只能期盼主脑能快点看到它的申请,早点给它答案。 点着炭火热烘烘的屋子里,谢怀卿拿起果盘里放的橘子,剥好递给云昭。 此刻的谢怀卿又变回了往日那个温润的人,丝毫不见刚刚的落寞。 “你……”云昭看着现在又像是没事人甚至还隐隐带着开心的人,心中的怪异渐渐升起,“你不难过了?” 谢怀卿看到云昭眼底的迟疑,知道是自己这反常的举动引来了云昭的怀疑。 谢怀卿毫不怀疑,凭借云昭的聪明程度,如果现在他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云昭用不了多久就能知道他心里爱慕的人是谁。 即使现在知道云昭的想法,谢怀卿也还是不敢过于轻举妄动。 他怕云昭知道了自己对她的心思后,会渐渐远离他。 谢怀卿收敛心中的想法,只笑着对云昭说:“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刚刚只是我陷入了死胡同,我不会放弃的。” “除非……”谢怀卿冲着云昭笑了一下,“除非那个人有了喜欢的人。” 云昭被现在这样带着攻击性的谢怀卿给冲击到了。 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眸,云昭一时失语。 她的大脑有片刻的空白,却又不知道具体是因为什么而造成了这短暂的空白。 可能……是因为…… 因为什么? 云昭暂时找不到原因。 “那祝你成功。”云昭很快反应过来,她笑着看向谢怀卿,送出最真挚的祝福。 “你呢?”谢怀卿转换话题对象的速度很快,“你希望在什么时候遇到心上人?” 云昭觉得谢怀卿这个问题问的有些奇怪。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有打算和计划。”云昭失笑,她扭头看向外面的冬雪,说道: “就算有时间计划,估计也要好几年后了。” 云昭的眼睛很漂亮,此刻视线转落在外面的时候,那双眼眸尽数被冰雪浸没,带着谁都看不懂的疏离感。 谢怀卿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他抬手握住云昭的手腕,将她的注意力重新拉回来,“今日我亲自下厨给你做饭吃,可好?” 这几天,谢怀卿没事的时候就窝在厨房里钻研厨艺。 结果还不错,他在厨艺这件事情上还有一点点天赋的。 “你做饭?”云昭惊讶。 她认识谢怀卿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过他会做饭啊。 云昭询问出声后,看向谢怀卿的目光带上了怀疑。 “最近刚学的。”谢怀卿笑了笑,“为了讨好心上人。” 云昭听到谢怀卿的这句解释,抿唇笑了笑,“怎么,拿我当试菜的?” 不知道为什么,云昭觉得心脏闷闷的。 应该是屋子中的炭火太旺,抢占了屋子中的氧气,导致她有点呼吸不畅,连带着心脏都有些沉闷。 “怎么会。”谢怀卿本就是想做给云昭吃,只不过现在他不敢把这句话说出口。 他想了想,只是对云昭说:“如果没有万全的把握,我不会做给你吃的。” 云昭眼眸微挑,“要不要我给你打下手?” “不用。”谢怀卿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外面冷,你在屋里面玩一会儿,我很快就好。” 眼见着天就要黑了,谢怀卿没有多逗留,打开门朝着屋外走去。 云昭府邸里的下人不多,全都是谢怀卿和她一起挑的。 自从云昭住在这里,谢怀卿总是时不时就跑过来看看。 以至于府邸里的下人都把谢怀卿当半个主子看待。 谢怀卿也是对云昭的府邸了如指掌,不用别人指路也能轻而易举的找到厨房的位置。 第20章 冬日里不会有桃花开 在床上窝了一天的云昭,换上一件天蓝色的长服,披上一件厚重的披风,拿着两个汤婆子,打开门离开了暖和的屋子。 现在雪已经停了。 雪停后,才是天气最冷的时候。 云昭抱紧了手中的汤婆子,踩着谢怀卿留下的脚印,慢吞吞朝着厨房走去。 厨房里的那些厨子在谢怀卿来了之后,就各自回家去了。 偌大的厨房中,只留下谢怀卿一个人在那里忙碌。 云昭就安安静静的站在厨房门口,静静的看着屋中的人。 云昭接受了二十多年的现代教育,即使来了古代,也实在很难对如今的王权表达出太多的敬畏。 这也是云昭为什么能在谢怀卿成为皇上后,依旧没有什么心理负担的和谢怀卿同从前一样相处的原因。 但同时,云昭又很清楚,谢怀卿在成为皇上后,一切东西都在悄然改变。 比如在外面,她只能是谢怀卿的臣子,却不能是朋友。 比如…… 云昭垂落下眉眼,比如……他们以后终将会渐行渐远。 “怎么出来了。”谢怀卿察觉到云昭的存在后,立刻把手中的东西放下,疾步走到她面前。 “冷不冷?”谢怀卿用手背碰了碰云昭的脸颊,果然触碰到了一片冰凉。 还不等云昭说什么,谢怀卿已经把她拉到了厨房中。 “并不冷。”云昭举了举手中的汤婆子,“我拿了两个暖手,很暖和。” 云昭说着,还用自己捂了一路的手握住谢怀卿的手,让他感受感受自己手的温度。 谢怀卿被她反握住手,神色顿了一下,随后眼眸软和下来。 “怎么不在屋子里待着?”谢怀卿垂眸看着云昭。 “想看看陛下会做些什么吃的。”云昭的这句陛下,听着不像是尊称,更像是一句亲昵的称呼。 这种想法涌上心头,让谢怀卿难得没有纠正云昭对他的称呼。 “做一些你爱吃的。”谢怀卿指了指桌子上还没有处理好的食材,“你猜猜看都有什么。” “猜不出来。”云昭扫了一眼,就直接给了谢怀卿答案。 谢怀卿知道,云昭这是害怕自己猜错了,给他平添一点压力。 “那等做好之后就知道了。”谢怀卿觉得外面太冷,厨房又乱糟糟的,对云昭说道:“你回去等,好不好?” 谢怀卿这句带着轻哄的语气,云昭笑了笑,眉眼弯弯的很是好看,“不需要我打下手吗?” “是我要给你做饭,怎么还能让你动手。”谢怀卿双手握住云昭的肩膀,主动帮她调转了身形,“阿樘,回去等我。” 云昭背对着谢怀卿,听到这句话,眸子闪了闪。 “好。”云昭这次没有拒绝,“我回去等你。” 她扭头看向谢怀卿,展颜一笑,又从厨房中离开。 云昭并没有立刻回屋子里,而是站在主院里栽种的桃树旁,静静的看着光秃秃的树枝,眸色深深。 【333:宿主在想什么?】 云昭眼眸微眯:【我在想,谢怀卿喜欢的人是谁。】 系统333听到这句话,数据都失控了一瞬。 【333追问:宿主猜到是谁了吗?】 云昭听到系统333的话,轻轻摇头:【哪有那么容易猜到。】 此刻,她的眉眼间一片平静,好似是真的没有头绪一般。 可是熟悉云昭的人如果看到她这番模样,就能猜到她心里肯定是已经有主意了。 云昭抬手轻轻摸了摸眼前的这颗桃花树,低声呢喃,“冬日的桃花树,怎么可能开桃花呢?” 系统333检测不出云昭为什么会说这句话。 它觉得云昭话里有话,可是系统现有的数据,分析不出来。 【333:宿主,你有心事。】 云昭没有反驳:【嗯,你不也有心事?】 【333:系统没有心。】 云昭哼笑一声:【你没有心,那你还藏心事,迟迟不愿意告诉我。】 系统333卡顿住,不理云昭了。 云昭也没有再管它,转身抱着汤婆子回屋里去了。 这里的天气实在是太冷了,云昭现在只想回到软榻上窝着。 谢怀卿这段时间的厨艺都是跟着御厨练的,做的饭菜简直是色香味俱全。 四菜一汤端到屋子里来的时候,云昭的眼睛亮了亮。 好香! “尝尝味道如何。”谢怀卿将一块鸡肉放到云昭的碗里,眼底染上了几分期待。 云昭夹起来吃掉,立刻就给了谢怀卿反馈,“很好吃!” 谢怀卿提起的心放下了,面上的笑意扩散,“那就多吃点。” 今日的这顿饭,格外的不同寻常。 一个致力于给人夹菜,一个努力多吃点。 吃到最后的结果就是,云昭吃撑了。 她懒洋洋的坐在凳子上,困顿的打了一个哈欠。 “吃完饭就困了?”谢怀卿看着她这副模样,笑着递给她一杯温热的茶水。 云昭很是顺手的接了过来,染上水雾的眼眸看过来,随后笑了笑,“有点。” 云昭垂眸看着手中的茶杯,眨了眨眼睛,“谢怀卿。” “嗯?”谢怀卿扭头看向她,等着她的下文。 “如果有一天我骗了你,你当如何?”云昭始终垂着眼眸,轻声询问。 “那要看你骗我的是什么了。”谢怀卿知道云昭不会平白无故问这个问题,直接反问:“你骗我什么了?” “骗你……”云昭眨了眨眼睛,喝了一口水,才慢悠悠的说:“骗你怎么才能给我多做几顿饭。” 谢怀卿失笑,又带着几分开心,“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天天过来给你做饭。” “那怎么行。”云昭也带着几分玩笑的语气,“两天一次就好。” 谢怀卿也听出了云昭言语中的调侃,却还是认真的回答:“好啊。” 他求之不得。 京城的这场雪,下的并不算太大。 京都附近的村子都没有出现什么大雪压塌房屋的事情,也没有出现冻死人的事情。 京都里面,也都在雪停了后,开始清扫门前的雪。 等到云昭重新去上值得时候,街道上已经看不见雪了,只是路边多了很多各种各样的……雪球。 云昭掀开帘子饶有兴趣的看着那些各式各样的雪球,升起了堆雪人的想法。 她在心里暗暗想着,等下值后,就在家里的院子里堆两个雪人。 左边一个,右边一个,用萝卜当鼻子,用枯树枝当手,用小煤块当眼睛! 云昭在心里悄悄畅想着自己堆的雪人是什么模样,心情都变得好了起来。 她有些期待今日下值后的时光了。 第21章 你别担心,我有分寸 云昭保持着一个好心情去上班,却在踏入承云阁的时候,收到了一封急报密信。 这封密信是去京郊县推行新政的兵部尚书余大人送来的。 信上只有十六个字——奸细入宫,欲意下毒,所有饭食,千万小心。 寥寥十六个字,却包含信息量巨大,看得云昭忍不住皱起眉头,面色严肃。 这是余大人已经不相信这封信能安全送到谢怀卿的手里,才转而送到了她这里来啊。 阿念很少会看到这副模样的云昭,一时间心里也忍不住跟着紧张起来。 她看着云昭的神色,小心翼翼的询问:“大人,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不是什么大事。”云昭神色沉静,把手中的信折叠起来放到烛火上点燃。 等看着手中的信件被烧成了灰烬,云昭对上阿念担忧的神色,又冲她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别担心。” 见云昭都说不是什么大事,阿念也就没有再询问。 坐在桌案前打算处理公务的云昭,脑海里却不断浮现出那十六个字,眼眸中染上了沉思。 之前云昭绑定系统刚刚穿越到这里的时候,曾听系统说过谢怀卿在推演故事线中的结局。 故事线中,谢怀卿也是从冷宫去了边塞,又从边塞一路杀回京都。 只不过故事线里的谢怀卿在登基后,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暴君。 凡是站在他对立面的大臣,无论好坏,下场都很凄惨。 他的这种方法简单粗暴,在短时间内震慑了所有的世家,却也被人暗中设计,在民间学子中留下了一个暴政的名声。 时间一长,很多隐藏的问题渐渐爆发。 那些被打杀怕了的世家联合起来,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一个孩子,口口宣称他是先皇遗落在外的孩子。 世家暗中联合,打着清君侧的借口,成功谋反,最后推举那个从外面找来的孩子做了皇帝。 新帝登基后成为了世家的傀儡,一时间世家风头更盛,底层百姓怨声载道,整个玄国不到十年,就走向了覆灭。 而谢怀卿最后不知所踪,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系统用数据推测,说谢怀卿有九成的概率是死了。 可到底是怎么死的,系统的算法和数据都有限,没有推测出来。 云昭想到这个结局,忍不住攥紧了拳头,那双眼眸闪了闪,眉头微微蹙起。 无论是在故事线还是现如今,谢怀卿手里都握着军权,没道理那么容易就被世家联合推翻。 现在看到这封密信,让云昭忍不住把这一切都串联在一起。 会不会故事线中的谢怀卿,是因为被人暗中下了毒,才失踪不见,死在了不知名的角落里? 如果真是这样…… 云昭突然抬眸看向紧闭的大门,那双如墨一般的眼眸渐渐浮现出戾气。 如果真是这样,那谢怀卿身边所有能够接近饭菜的宫人,全部都要彻查一遍! 在此之前……她需要提醒谢怀卿最近小心一切能入口的东西。 云昭抬眸看向阿念,将腰间的云纹玉佩摘下来交给她,“阿念,你拿着这个玉佩去找陛下,他看到这玉佩,会同你过来的。” 这块云纹玉佩,是谢怀卿亲自挑的玉料,耗费半年时间亲手做的。 谢怀卿看到这块云纹玉佩,一定会立刻前来找她。 至于为什么是谢怀卿来找她,而不是她去找谢怀卿…… 云昭在兵部尚书的影响下,潜意识里觉得宫中已经不安全了,并不是一个商量事情的好地方。 隔墙有耳,云昭担心会打草惊蛇。 一刻钟后,谢怀卿拿着那枚云纹玉佩过来。 阿念将屋子的门关上后,就守在门口看着,不让任何人靠近。 “究竟是出了什么事,让你用云纹玉佩请我过来?”谢怀卿走到云昭面前,顺手将手中的云纹玉佩重新系到她的腰间。 云昭现在满脑子都是下毒的事情,丝毫没有意识到现在他们的举动有多么亲密。 “谢怀卿。”云昭陡然握住谢怀卿的手臂,手指抓住了他的衣服,眼眸中带着严肃和紧张,压低了嗓音说道: “刚刚兵部尚书来信,说宫中有人欲意对你下毒。” 听到这句话,谢怀卿侧眸看了一眼抓着他衣服的手,又低低的应了一声,“我知道。” “你知道?”云昭有些惊愕,那双眼睛就这么怔怔的看着谢怀卿,大脑有片刻空白。 她对上谢怀卿那双沉静的眼眸,一时间无数信息如潮水一般涌入脑海里。 “那你现在……”云昭嗓音干涩,语气艰难的问:“你已经……中毒了?” 或许云昭自己都没有发现,她此刻是有多么的慌张。 慌张到连最基本的判断都没有了,慌张到思维都不连贯了。 她那双往常始终带着沉稳和自信的带笑眼眸,此刻只留下对眼前人的紧张和担忧。 谢怀卿静静的看着云昭的反应,不答反问:“阿樘,你在担心我?”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谢怀卿的目光就紧紧盯着云昭,不愿放过她的任何一点神色变化。 云昭觉得谢怀卿在明知故问,出了这种事情,她怎么可能不担心! 谢怀卿从云昭的眼神中看出了她心里的想法,突然展颜一笑。 谢怀卿在心里隐隐有些开心。 云昭觉得今天的谢怀卿有点奇怪,遇到这种事情,他怎么突然还笑了? 还没等云昭继续说些什么,她就听到谢怀卿继续说:“你别担心,我有分寸。” 云昭感觉这句话似曾相识,她之前好像也说过。 谢怀卿看到云昭这副陷入沉思的模样,就猜到她肯定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 谢怀卿眼眸微挑,语气幽幽的反问云昭,“阿樘现在可明白了我那时候的感受?” 现在,也是到了算旧账的时候。 天知道谢怀卿当时听到云昭打算去京郊县以身作饵时,那种后怕感到底有多浓重。 谢怀卿知道云昭执拗,认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 趁着这次机会,谢怀卿也想让云昭能够切身换位思考一下。 如云昭不想他陷入危险一样,他也不想云昭陷入危险之中。 第22章 像是一步连着一步的试探 他们实在是相处的时间太久了。 久到即使谢怀卿没有点明到底是在说什么事情,云昭也能立刻反应过来谢怀卿说的是什么事。 云昭有了片刻停顿,随后又语气执拗的对谢怀卿说:“这不一样。” 她去京郊县丈量纳户,放任那些人的暗杀,是因为她确信有系统在,自己不会真的陷入危险。 可谢怀卿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谢怀卿继续追问,语气中带着几分锐利,“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因为我确定我自己不会真的有危险。” 云昭语气认真,神色也很认真,那双眼睛就这么看着谢怀卿,企图让他看到她眼中的确信和肯定。 “我也确定我不会真的有危险。”谢怀卿重复着云昭的话,视线始终没有从她身上挪开。 两个人站在这里僵持着,一时间好像连带着空气都在此刻凝滞住了。 最后,是云昭先败下阵来。 她别开头没有再去看他,语气放缓,“那这次的事情,你是什么打算?” 下毒这种事情,可大可小。 全看谢怀卿是想要单纯拔除宫里的奸细,还是想要连带着把奸细背后的人也一起拔除掉。 谢怀卿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卖了一个关子,“你先答应我以后都不会再以身为饵,我就告诉你。” 云昭知道她不答应的话,谢怀卿就不会告诉她。 “我答应。”云昭又立刻补充一句,“你也要答应我,不以身为饵。” 云昭可不想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又亲眼看着谢怀卿走上故事线的老路。 “好。”谢怀卿轻轻把云昭那攥着他衣服的手握在手中,唇角微勾,重新把话题带回下毒的事情上,“那个想给我下毒的宫人,我已经找到了。” “不过,比起直接处理了他,我更想拿他钓那背后的大鱼。” 大鱼…… 云昭没有注意到谢怀卿的这些细微的举动,满脑子都是在想钓其背后大鱼这件事的可行性。 云昭想了想,问道:“你查到他是谁的人了?” “还未。”谢怀卿微微摇头,“他很谨慎,拿到毒药后就没有再给宫外的任何人联系过。” 云昭闻言,又追问一句:“那拿到毒药之前呢?” 只要有踪迹,总能查到一点消息。 有了线索,就不愁找不到人。 “那些和他联系的人都死了。”谢怀卿说道:“那些人全都是死侍,死后就一点消息都查不到了。” 因为老皇帝的放纵,一些有底蕴的世家,在暗中养了一批死侍。 这些死侍被从小培养洗脑,对其主人拥有绝对的忠诚和服从。 而且,死侍全都是黑户,户部的户籍上根本查不到他们的任何信息。 线索到这里,就算是彻底断了。 “接下来,就需要阿樘和我联合演一场戏了。”谢怀卿抬手,用拇指指腹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 这举动有些过于亲昵,让云昭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温热的触感落在云昭的脸颊上,让她微微一愣。 云昭觉得,现在谢怀卿距离她太近了。 只要一抬眸,云昭甚至能够清楚的看到谢怀卿眼中的自己。 云昭抿了抿唇,暂时压抑住心中的怪异,继续和他商谈正事,“怎么演?” 谢怀卿凑到云昭耳边,低声耳语了两句。 云昭听到他的安排,神色微闪。 承云阁里发生的事情,没有人知道。 等阿念重新回到屋子里,已经是一个半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屋内,云昭一如往常,正拿着毛笔坐在那里批改奏章,谢怀卿则已经离开。 阿念绕过桌案坐在云昭的身侧,捧着手里的汤婆子,安静的看着医书。 屋子内暖和又安静,云昭的内心却极其不安稳,心脏的跳动依旧很快。 当冲动褪去,理智回归,云昭忍不住复盘刚刚发生的事情。 兵部尚书是谢怀卿的人,如果他想要送密信,应该是找暗卫直接送给谢怀卿更保险。 难道是兵部尚书如今身边没有跟着送信的暗卫? 如果他身边没有送信的暗卫,那一切举动就都还算合理。 如果他身边有送信的暗卫,却还是差家兵送到她手里…… 云昭神色复杂的闭上了眼睛。 如果真是后者,那说明兵部尚书这次送信的举动,很可能是谢怀卿指使的。 按照这个思路想下去,谢怀卿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为了试探她的态度吗? 云昭觉得这其中还有更深一步的用意,却又猜不到这用意到底是什么。 又或者说,她不敢去想…… 云昭缓缓睁开眼,看着熟悉的屋舍,眸色深深。 从一开始送过来的话本子,到询问她对男子之情的态度,再到用下毒的事情探寻她对他的在乎…… 这像是一步连着一步的试探。 而试探的用意,似乎指向了一个令她不敢设想的原因。 可是…… 可是,她到底不是云樘,而是云昭啊。 云昭扭头看了一眼外面的白雪皑皑,心情有些沉重。 今日的烦忧,在云昭看到院子里那干净的雪时,又全被她抛却在脑后。 一向沉稳的云大人,此刻难得表现出了活泼的一面。 府邸的下人都被阿念安排到了其他地方做事,不让他们靠近主院半步。 主院内,云昭拿着一个小铁锹,正认认真真的堆雪人。 阿念则是蹲在一旁看着云昭堆雪人。 云昭对于堆雪人这件事拥有极大的热衷。 哪怕被冻到手都发红了,也难掩云昭的兴致。 拎着食材上门的谢怀卿,推开主院的门,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云昭看到谢怀卿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这里,丝毫不觉得意外。 早在很久之前,云昭就察觉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暗卫看在眼里。 这些暗卫还会把她每天都做了什么事情,悄悄汇报给谢怀卿。 云昭也同样知道,府邸有很多人都是谢怀卿暗中安插进来的。 对于这些,云昭即使察觉到了,也并不怎么在意。 她知道谢怀卿生性多疑从不轻易相信他人,如果他这样做可以让他更信任自己,云昭愿意放纵他这一举动。 左右又没有妨碍到她的正常生活,这样还能多几个暗中保护她的帮手。 第23章 夜晚烧烤 “在堆雪人?”谢怀卿很久之前就知道云昭有这个爱好。 这次他带来的食材中,有一部分是为了给云昭拿来装饰雪人用的。 “嗯,要不要一起?”云昭举了举手中的小铁锹,“我今日想要堆一个大的。” 谢怀卿笑着走过来,蹲在云昭的身边,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时候不自觉就软和了下来,连带着嗓音都染上了笑意,“想要堆多大的?” “堆和我一样高的。”云昭把地上的另一把小铁锹递给谢怀卿,“你堆雪人底下的大雪球,我堆上面的小雪球。” “好。” 对于云昭这样的安排,谢怀卿没有任何异议,甚至是习以为常。 他就这么挽起袖子,和云昭一起堆雪人。 “谢怀卿。”云昭堆着堆着,突然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嗯?”谢怀卿应了一声,见她迟迟又没有下文,跟着追问一句,“怎么了?” “没什么。”云昭微微摇头,无意识的用铁锹拍了拍圆滚滚的雪球,“只是突然想要叫一句你的名字。” 谢怀卿堆雪球的动作微不可察的停顿了一下,随后才笑着应了一声。 “有心事的话,不要憋在心里。”谢怀卿用铁锹铲起地上的雪,又补充一句,“我会当你最忠诚的听众。” 类似的话,从前云昭刚刚见到谢怀卿的时候,也说过。 那个时候的谢怀卿,就像是一只带着锋利爪牙又浑身是伤的小狼。 他不相信任何人,包括那个被分配过来照顾他的小侍卫云昭。 那段时间,云昭总是会没话找话,在谢怀卿的耳边碎碎念了很多东西。 云昭在那时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 有心事不要憋在心里不说,说出来心情会轻松很多,我会一直当你最忠诚的听众。 云昭想起这段往事,轻轻点头,“以后有了心事,我一定第一个同你说。” “我等着。”谢怀卿回答。 我等着那一天。 迟迟没有等来主脑回复的系统,看到这一幕,纠结到开始咬手帕了。 【333:宿主,我感觉你和谢怀卿今天都怪怪的。】 云昭听到系统333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已经接受良好。 她一边继续手中的动作堆雪球,一边在心里询问333:【哪里奇怪。】 【333:用数据推测不出的奇怪。】 云昭没有和系统333继续这个话题。 她反而问了和任务相关的事情:【最近明君值有没有上涨?】 明君值上涨并不会自动播报。 云昭都是隔一段时间,询问一下系统333。 系统333闻言去看了一眼数据面板,随后才又对云昭说:【涨了十点。】 云昭听到后,眼中闪过一抹失望:【涨的好慢。】 系统333从云昭的语气中分析出了名为迫切的情绪。 【333:宿主想要尽快完成任务?】 云昭半真半假的回答:【当然,毕竟这就是压在我身上的一座大山,我当然想要尽早完成,恢复自由身。】 到时候,海阔天空,任她选择身份和去留。 【333安慰:宿主,很快的。根据最新算法显示,最多还有一年时间就能彻底完成任务。】 云昭应了一声,没有再理会系统333. 她看着手中圆滚滚的大雪球,又扭头看向谢怀卿身前比她手中更大的雪球,笑吟吟的道:“果然,让你帮忙能事半功倍。” 谢怀卿虽然不喜欢堆雪球,可他堆雪球的技术却很高,速度也比她快。 “那后面就交给你了。”谢怀卿堆好雪球后,就把位置让开,后面任由云昭发挥。 他知道,云昭对后面堆成雪人和装饰雪人这两件事很感兴趣。 谢怀卿就站在一旁,看着云昭把两个雪球竖着堆在一起,做出了雪人的雏形。 随后又看着云昭忙忙碌碌的把雪人装饰成她喜欢的模样。 谢怀卿抬眸盯着云昭忙碌的身影,视线忍不住追逐她的身影,不舍得挪开片刻。 等到天色已经快要黑了时,一个带有云昭特有装饰的雪人就水灵灵的出现了。 雪人有着煤炭做的眼睛,黑色粗线做的嘴巴,白萝卜做的鼻子,枯树枝做的手,还有一顶圆形的红色帽子以及一条红色的围脖。 看起来很喜庆,有一种即将要过年的氛围感。 “好看吗?”云昭扭头询问谢怀卿。 “很好看。” 谢怀卿把早就命人准备的汤婆子拿过来,塞到云昭的手中。 等云昭接过后,谢怀卿并没有后退拉开两个人的距离。 相反,他反而又靠近一步,举止自然又亲昵地用自己的手包裹住云昭的手,“雪人堆好了,快暖暖手。” 云昭低头看着被包裹住的双手,觉得手心手背都是一片灼热。 她目光闪了闪,那个被她刻意忽略的想法又突兀的浮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甚至在心里开始生根发芽。 一股莫名的冲动,让云昭想要问出心里的疑惑。 可是她又怕听到答案。 谢怀卿见云昭始终低着头,黑沉的眼眸仿佛翻滚着墨浪,让人猜不透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云昭抿了抿唇,挣扎着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掌心中抽离出来。 原本被暖得温热的手背,在重新接触到冰冷的空气后,开始变凉。 云昭握紧了手中的汤婆子,抬眸看向谢怀卿,露出一如既往的笑容,“今晚不如我们在院子里吃烤串?” 她刻意忽略了刚刚的奇怪气氛,将话题带到了今天的晚饭上。 这种商量着下顿饭吃什么的话题,是云昭最喜欢用来转移话题的方式。 谢怀卿的喉咙滚动,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好啊,我让人安排。” 主院子里有大半的雪都被谢怀卿和云昭两人用来堆雪人了。 余下那些雪则被人清扫到角角落落里,等待其自然融化。 现在天色渐晚,院子四周放置了不少灯笼。 院子的中央摆放着一架烧烤炉,上面已经放满了各种烤串。 阿念早就已经回去休息,如今院子里就只有云昭和谢怀卿两个人。 云昭从屋中拿出几壶清酒,在谢怀卿的眼前晃了晃。 “吃烧烤怎能不配酒?”云昭笑盈盈的看着谢怀卿,抬手递给他一壶。 谢怀卿抬手接过来,拿在手里仔细端详这酒壶的壶身。 第24章 藏在酒中的拒绝 借着院子里灯笼的光,谢怀卿认出来这些酒是他和云昭一起在边塞住着的时候买的。 云昭坐在院子里,将酒壶的盖子掀开丢到一边,仰头先喝了一口酒。 烈酒入喉,让云昭的胆子都变大了一点。 她拿着这酒壶,状似不经意的询问谢怀卿:“你还记得这酒我们是在哪里买的吗?” 谢怀卿神色微顿,随后才轻轻点了点头,回道:“我记得。” 这酒是在边塞的一家小酒铺买的。 那家酒铺是一对夫妻在经营,里面卖的酒都是他们亲自酿的。 他们酿酒的功夫很好,酿出来的酒水醇香浓厚,云昭很是喜欢。 一来二去买的多了,云昭也就和那酒铺的夫妻熟络了起来。 看着他们日日相伴的生活,云昭那时还对谢怀卿说过羡慕他们那种平凡充实生活。 谢怀卿想到这里,眸色一凝,蓦然抬头看向云昭。 云昭仿佛没有察觉到谢怀卿看过来的视线一般,仰头看着没有被灯光污染的星空,唇角微微上扬。 “有些时候,我倒还真是羡慕他们那种平平淡淡的日子。”云昭仿佛只是随口一提般说了这句话。 话音落下,她又喝了一口酒,神色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寻常。 谢怀卿却始终这么沉静的望着她,嗓音干涩发紧,那握着酒壶的手指用力捏着壶身,连带着手指都有些泛白。 “平淡的日子……”谢怀卿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嗓音沙哑,“阿樘,你今后想过怎样平淡的日子?”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谢怀卿的嗓音都有些微颤,像是在紧张。 谢怀卿这个问题问的很奇怪,是系统都分析不出具体内容的奇怪。 在系统看来,平淡的日子就是平淡的日子,为什么还要加一个‘怎样’呢? 但是云昭听懂了谢怀卿这句话里暗含的意思。 就是因为云昭听懂了,所以始终抬头看着天空,不敢回头去看谢怀卿哪怕一眼。 她攥紧了衣袖,故作轻松的说:“可能是同爱的人三餐四季,一生一世一双人。” 顿了顿,云昭怕自己的意思不够明确,又补充了一句,“然后……儿孙满堂。” 后半句话,算是云樘云大人这个身份给谢怀卿最明确的拒绝答案了。 谢怀卿听到她的回答,只是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吐出两个字,“挺好。” 云昭听到他的回答,又缓缓低头,手中的袖子拽的更加紧了。 谢怀卿举起手中的酒壶,一连喝了近半壶的酒。 烈酒入喉的滋味其实并没有那么好受。 云昭今日喝酒是为了壮胆。 谢怀卿今日喝酒……是因为不得。 云昭看见他这种不要命试的喝法,立刻把他手中的酒壶抢回来。 “哪有这样的喝法。”云昭捏紧了手中的酒坛,没有还给他,“先吃点东西垫垫吧。” 说着,云昭把上面烤好的肉串递给谢怀卿。 谢怀卿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云昭,才抬手接走她递过来的肉串。 今日烧烤的食材很新鲜,厨子调制的调料味道也很好,可吃起来却索然无味。 云昭没吃多少烤串,倒是将那一壶酒给喝完了。 她一扭头,就见谢怀卿的脚边已经堆放了三个空酒壶。 “阿樘。”谢怀卿慢吞吞的抬起眼眸,用那双眼睛定定的看着云昭,却又偏偏没有什么后续。 “我在。”云昭回答。 谢怀卿朝着云昭这边凑近了几分,又不说话了。 他醉了,他又很清醒。 云昭在此刻别过头去,视线始终不敢落在谢怀卿的身上。 至于为什么不敢……云昭现在想不清楚原因。 星空调节不了现在怪异的氛围,一旁隐藏起来的暗卫察觉到不对劲,也是心里奇怪到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夜深了,该休息了。”云昭深吸一口气,最先打破此刻的凝滞。 她扭头看向谢怀卿,语气中带着几分轻松调侃,“再不睡觉,明日我可就要起不来直接旷工了。” 谢怀卿反应慢吞吞的点了点头,“好,早点休息。” 他站起身,看着云昭跟着他一起站起来,眼中闪过一抹不舍。 有点不想离开了。 如果时间能够在这一刻停止,也挺好的啊。 “云大人,会一直无条件站在我身边吗?”谢怀卿问。 这是谢怀卿第一次在私下里称呼云昭为云大人。 云昭知道他这句话在打什么哑迷。 云樘不可能和谢怀卿一起,那云大人呢? 云昭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早计划在任务完成后,就让云樘这个身份永远停留在明年的秋天。 “只要云樘还活着,就会一直站在陛下的身边。”云昭眼眸微闪,“我保证。” 她能保证的,也就只有这一点了。 谢怀卿听到这句保证,才露出了一点浅浅的微笑。 他想要抬手碰一碰云昭的脸颊,却在手伸到半空中的时候,陡然停顿住。 云昭看见了他的举动,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一下。 最终,谢怀卿还是将手重新垂落,隐藏在袖子中的手缓缓收紧,在掌心留下一个个印痕。 “有这一句保证,足矣。”谢怀卿转过身往外走,“足矣。” 他试过了,也得到了答案,该知足了。 心好疼。 隐藏在暗中的暗一出现,默默跟随谢怀卿从这里离开。 云昭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院子中,目送谢怀卿离开,看着他的背影在视线中一点点变小。 主院的大门被打开又关上,也让她再看不见那道身影。 躲在系统空间里的系统333并没有忽略刚刚他们的对话。 系统333并没有用数据推测出刚刚那段对话有什么不对劲。 可是系统333却还是觉得这其中肯定发生了它用数据分析不出来的事情。 【333:宿主,你们在打什么哑迷?】 云昭转身往屋子里走,在脑海里对系统说:【你隐瞒了我什么,我们就在打什么哑迷。】 云昭的这句话,把系统333给整卡顿了,数据库里突然出现很多乱码。 系统空间里的算法数据瞬间崩溃,让系统333陷入了短暂的死机。 宿主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宿主察觉到它隐瞒了什么消息? 第25章 不再过多打扰 云昭并不知道系统333在想些什么,此刻也并不关心它在想些什么。 云昭沉默又冷静的收回视线,无声的闭上了眼眸。 即使喝了一壶烈酒,云昭的意识也依旧很清醒。 她不断回想刚刚发生的事情,想得心里乱糟糟的一片,还带着点酸胀感。 经过刚刚的事情,云昭有八成的把握肯定最近发生的事情是一场一环扣一环的试探。 这场试探,应该会随着今日的这几壶酒彻底落下帷幕。 云昭转身回到自己的寝室中,在心里询问系统:【333,一颗百毒丸需要多少积分?】 【333:八百积分。】 云昭颔首:【我知道了。】 【333:宿主怎么突然想到百毒丸了,是担心谢怀卿中毒?】 云昭回答:【算是。】 这次的下毒事情,是谢怀卿提前察觉到了,避免了一场危险。 但人生漫长,身居高位,以后总有察觉不到的时候。 云昭想着,在离开前多赚一点积分,到时候兑换一颗解毒丸给谢怀卿,当做云樘这个身份送给他的告别礼。 深夜,总有人无眠。 云昭早上是顶着一双黑眼圈坐上的马车。 最近朝中最容易被提及的事情,就要属谢怀卿的生辰礼了。 即使谢怀卿已经拒绝了好几次,礼部的人依旧没有放弃。 礼部的各位大臣并不想放弃这个加官进爵的好机会,绞尽脑汁的商量应该怎么劝说谢怀卿同意。 其他各部的人也不想在这件事情上阻拦什么,任由礼部的人折腾。 当初先皇在世的时候,办的生辰礼宴可是一次比一次盛大。 有了前科之鉴,今年的生辰礼宴办成什么样,众位大臣都不会觉得奇怪。 被礼部的那些大人们念叨的多了,谢怀卿的口风也从一开始的不办变成了让礼部看着办。 这是谢怀卿登基以来,第一次在大臣的劝谏中改了主意。 一时间,有些心思本就活络的大臣,想的更加多了。 云昭坐在承云阁中,也因此没有了清闲。 那些礼部的大人想要把事情办好讨得谢怀卿的看重,却又偏偏不得其法。 于是,这些人就全都把目光落到了云昭的身上。 问这世上有谁更了解陛下,那必然是云大人啊! 云昭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台下那带着官方假笑的礼部左侍郎,无声叹气。 “陛下喜欢什么,本官也不知道。” 云昭把手中端着的茶杯重重的放到桌子上,发出一道沉闷的声音,彰显了她此刻的烦闷。 同样,云昭也是在暗示礼部左侍郎早早离开,不要再在她这边下功夫了。 “云大人跟随陛下数十载,总是比我们多了解一点的。” 礼部左侍郎就像是没有看到云昭的情绪一般,老狐狸般笑眯眯的看着云昭。 他这是摆着一副打探不到消息就不罢休的架势,比的就是他和云昭谁先放弃。 云昭那双素来沉静的眼眸此刻无波无澜的盯着礼部左侍郎,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传入礼部左侍郎的耳中, “你在这里无论坐多久,本官都是这句话。” 云昭的官职位于首辅之上,她这样说,礼部左侍郎也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但对于云昭说不知道陛下喜好这句话,礼部左侍郎是一百个不相信。 一个从陛下还是冷宫皇子就跟着的人,怎么可能不了解陛下的喜好? 那必然是云大人不愿意说啊! 礼部左侍郎心上这样想着,稳坐在这里不动。 他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块梅花糕,给自己找了一个继续待在这里的理由, “云大人这里的糕点味道真不错,我在这吃两块糕点再走。” 对于礼部左侍郎的厚脸皮,云昭又是无声叹息,额头隐隐作痛。 在这种时候,云昭并不想真的和这位礼部左侍郎闹得太难看。 他想在这里坐着,那云昭就任由他在这里坐着,垂眸捏着笔开始处理今日的公文。 只是坐在云昭身边的阿念却知道,云昭的耐心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承云阁中,气氛一片僵灼。 礼部左侍郎久坐承云阁迟迟未回,导致礼部右侍郎也跟着坐不住了。 云昭还没有处理几份公文,礼部右侍郎也跟着不请自来。 他本来没将主意打在云昭的身上,毕竟从前云昭拒人千里之外的消息,大家都能摸清这位云大人是什么脾气。 可是左侍郎在这里,那右侍郎必然不可能离开。 于是,承云阁中又多了一位侍郎。 一刻钟后,云昭看着这一左一右两位侍郎,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她现在恨不得带上所有公文去找谢怀卿。 心里刚刚升起这个念头,云昭就忍不住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 她捏紧了手中的毛笔,深吸一口气,慢慢平复自己烦躁的心绪。 现在去找谢怀卿是不可能的了。 他是君,她是臣,除此之外…… 云昭的眼眸晦暗了一瞬,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低落。 算了,这两位侍郎顶多是坐在这里喝茶吃点心,放任两天他们也就该知难而退了。 她暂且忍忍。 打定主意后,云昭又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到了手中的公文上。 最近临近年关,各地送来的文书和奏章都不少。 皇宫上书房 谢怀卿听到暗卫送来的信,神色沉寂,捏着信的手指用力,将信纸都捏出了褶皱。 这张只有巴掌大的信纸,他拿在手中看了一遍又一遍。 信上写着,礼部左右侍郎前去找云大人打探陛下喜好,云大人并未告知,两位侍郎大人现今还在乘云阁坐着。 谢怀卿知道云昭最喜欢清静。 之前刚到京都的时候,那些人为了探听他的脾性,曾明里暗里的去试探云昭。 那段时间,云昭就总是带着一箱子的公文奏章,跑到上书房来躲清静。 等到那些大臣都歇了心思,云昭才又重新回到承云阁上值。 现在又遇到了类似的情况,云昭却没有来找他。 到底是什么原因,谢怀卿心里比谁都清楚。 正是因为清楚,所以才更加痛苦。 谢怀卿把手中的信件烧毁,嗓音沙哑,“以后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就不要送信过来了。” 他之前暗暗承诺过,试探出她的心意,他就不会再过多打扰。 暗卫低着头应是。 等到暗卫离开,谢怀卿一个人走到窗前,看着那远处的承云阁出神。 其实这样相处,也挺好的。 谢怀卿在心里这样想着,眼中的苍凉却是藏不住的。 第26章 清丈土地和纳户 云昭不清楚谢怀卿那边都发生了什么。 她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两位侍郎什么时候能够知难而退? 知难而退是不可能的了。 但没用多久,谢怀卿命暗一把他们叫到上书房去了。 看着他们离开,云昭无声松了口气,又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到了手中的公文上。 现在礼部尚书一职还空着,户部尚书还在停职查办。 这两职空缺,那些公文就都送到了云昭手中。 堆积如山的公文,几乎占据了云昭一整个白天的时光。 之前她会因为这繁重的工作而开始渴望咸鱼生活早点到来。 现在…… 现在云昭觉得忙点也挺好的。 忙起来了,就没有功夫想那些有的没的。 在京都礼部大臣忙着筹办谢怀卿生辰礼宴事情的时候,京郊县正如火如荼的推行着新政。 领命的兵部尚书在刚刚到这里的时候,其实也对新政没有多少了解。 他只是照本宣科的按照云昭写的计划,一点点推行下去。 然而随着事情一点点推进,兵部尚书才逐渐明白陛下和云大人为什么要一直坚持推行新政。 一个小小的京郊县,查出来被侵吞的土地就有上千亩! 京郊县在天子脚下,尚且有这样的疏漏隐瞒,兵部大人不敢想在各地方究竟还藏了多少! 这还只单单是说田地,兵部尚书还在这里查到了许多没有登记造册的人口。 这些人没有被登记入户,就又逃过了人口税! 兵部大人在夜间一个人坐在书房中,他看着手中这份看似很轻实则很重的册子,目光落在最后那个数字上,眼皮跳了跳。 他已经不敢算,这些年玄国到底被偷偷藏了多少税收! 在京郊县推行的新政确实举步维艰,但他势必要往下推行到底! 因为,这对于玄国,可是一本万利的事情! 云昭第二次收到兵部尚书从京郊县送来的密信,看到的就是新政策在京郊县推行的情况。 字里行间,云昭读出了兵部尚书的激动。 她将手中的信件认认真真的看完,随后放到了一旁带锁的匣子中锁了起来。 对于这份政策能带来的结果,云昭早就在历史的长河中看到了结果,所以现在看到兵部尚书信中写的内容,也并不觉得意外。 只是,这清丈土地和纳户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云昭也猜不到究竟需要多久才能遍及国朝上下。 她只能是在她离开之前,尽可能的去推进这件事。 阿念恰逢此时抬头看向云昭,神色忽然一愣。 阿念几乎没有看到过像现在这样神色落寞的云昭。 “大人。”阿念把医书丢到一边,小心翼翼的问:“大人可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嗯?”云昭反应了两秒,才后知后觉的摇了摇头,“只是有点累了。” “那大人就多休息休息。”阿念起身将炉子上热着的茶水端过来给云昭倒上一杯。 云昭看着空空的茶杯被添上新的热茶,心情却依旧没有好到哪里去。 “阿念。”云昭在此刻突然升起了几分倾诉欲。 “大人。”阿念坐在云昭的身边,一双明亮的眼眸就看着云昭,等着云昭的下文。 云昭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怎么说。 她无奈的笑了笑,冲阿念微微摇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来,“没事。” “我认识的大人沉稳可靠意气风发,从没有这样犹豫不决过。”阿念眨了眨眼睛,猜测着说道: “大人这样看着,不像是公务上遇到了难事,倒像是私下遇到了什么事。” 云昭闻言,反问她,“那你觉得我是遇到了什么私事?” 阿念想了想,才谨慎开口回答:“猜不出来,但我觉得和陛下有关。” 她今日没见到陛下像往常一样来找她家大人,而云昭现在又是这副模样。 这很难不让阿念将两者联系起来。 云昭见阿念猜了出来,丝毫都不觉得意外。 她神色平静的点点头,“嗯,是有关。” 阿念一顿,没有再说话。 阿念这些年看的很明白,她家大人很在乎陛下,在乎到可以为他做任何事。 同样的,陛下也很在乎她家大人,在乎到可以为其去做任何事。 这样两个相互有对方的知己,一路走到这一步,阿念全都看在眼里留在心里。 阿念想不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能让她家大人面露愁绪,让每日雷打不动来承云阁的陛下,今日一整日都不见踪影。 阿念想的很简单,“大人和陛下之间要是有误会,说开就好了。” 误会? 如果只是误会,就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了。 云昭扭头看向阿念,抬手指了指心口往下一点的位置,意味不明的时候说:“那如果这个误会……包含这件事呢?” 阿念闻言呆愣在原地,失声般看着云昭。 如果问云昭身上藏着什么惊天秘密。 那她是女儿身的身份恐怕就是其中之一。 阿念清楚欺君之罪的严重性。 即使谢怀卿不追究,那朝中的大臣也不会放过这个扳倒云昭的机会。 在云昭还没有想到万全之策的时候,这个身份一定不能暴露。 “怎么,听傻了?”云昭笑吟吟的抬手捏了捏阿念的肩颈,缓和此时紧张的气氛。 阿念摇摇头,没有吭声。 她只是突然发现,自家大人如今更是举步维艰。 朝中大臣虎视眈眈,等着云昭犯错好将拉她下马。 原本阿念觉得有陛下在,大人肯定不会有事。 可是现在,阿念不这样想了。 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 任何人的强大都不如自己强大。 “大人,有没有我能为你做的?”转瞬之间,阿念的神色变得坚定了起来。 成长,往往只需要一瞬间。 “我想你去江南宋家学医。”云昭趁着这个机会又提了一遍,“过了年就去。” 云昭打算早早安排好阿念的去路,也好着手安排后续的事情。 “好。”阿念这次没有反驳,“我去。” 阿念不明白云昭为什么一定要她去江南宋家学医。 但是阿念清楚,她家大人这么安排,肯定有她的道理! 第27章 礼不可废 京都下第二场雪的时候,礼部各位大人筹备生辰礼宴的事情也已经快要到尾声了。 原本冷冷清清的皇宫,不少地方都挂上了红灯笼,看起来是一派新气象。 宫里的宫人们全都开始忙碌了起来,配合礼部的各位大人开始准备宴会需要的东西。 在宫里忙忙碌碌筹备的时候,京郊县的新政也正如火如荼的继续推进。 京郊县的百姓们不知道什么是新政,他们只知道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 兵部尚书穿着一件民服走在乡间的小路上,看着那些人脸上露出的笑容,自己也忍不住哼起了小调。 瑞雪兆丰年呐。 雪后的天气最是冷,呼出一口热气都能在空气中明显的看见。 云昭捧着一个汤婆子,窝在承云阁中不肯挪动一步。 她每批改几份公文,就要放下毛笔用汤婆子暖暖手。 “大人。”阿念将一个新的汤婆子递给云昭,见云昭冷成这样,疑惑询问:“大人今日为何不在屋子里点炭盆?” 阿念知道,自家大人是最怕冷的了。 之前云昭每日都在屋子点炭盆,整个屋子都是暖和和的。 今天的云昭却是一反常态,一个炭盆都没有点。 “这种上好的银炭,每人每月都是有数的。”云昭扭头看向阿念,“这个月还没过去一半,这银炭就已经没了一半,还是省着点用吧。” 之前云昭屋子里的炭火不断,是因为谢怀卿总是悄悄让暗一过来送银炭。 现在暗一依旧每日雷打不动的将银炭送过来,云昭却不想再用了。 隐藏在暗处的暗二听到云昭和阿念的对话,仔细想了想,悄无声息的闪身离开。 “她今日连炭都不用了?”谢怀卿听到暗三的汇报,眉头微微蹙起。 “是。”暗三点头,“云大人说,银炭每人每月都是有数的,现在用完了,后面就没得用了。” 听到暗三的话,谢怀卿气极反笑,眼底像是一片荒地般荒凉。 她那么怕冷,如今连银炭都不愿意用了。 这是想要和他彻底保持君与臣的距离吗? 怎么可以呢? 怎么可能呢。 谢怀卿神色微沉,扭头看向暗一,“告诉云樘,我中毒了,一直昏迷不醒,他听到后会过来的。” 暗一垂首,“是。” 承云阁中 云昭刚刚打开一份公文,还没等她看上面的内容,暗一就突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屋中。 “暗一?”云昭有些讶异,“你怎么来了?” 谢怀卿因为小时候被太监欺负的太狠,对宫中的太监都没有什么好感。 以至于他登基后,身边没有让任何一个太监在身边伺候,反而让暗一常常跟在他身边。 暗一现在过来,云昭百分百确定是和谢怀卿有关。 “云大人。”暗一看向云昭,那素来没有表情的脸上带上了一点复杂情绪,“陛下被人下了毒,现在一直昏迷不醒。” 云昭听到这句话,心脏陡然漏了半拍。 她的大脑刹那间是一片空白,核心处理器仿佛被烧坏了一般。 在还没有想明白的那一瞬间,云昭觉得自己手脚冰凉,恐惧从心脏快速蔓延到四肢百骸。 中毒? 很快,云昭反应过来,想起来这是她和谢怀卿早就商量好的计划。 “带我去看看。” 云昭把手中的奏章合上放到一边,又对阿念叮嘱, “今日你先回府,吩咐府邸的下人这两日不许出门,谁的拜帖都不能接。” “是。”阿念不放心的又加了一句,“大人也要小心。” 阿念不知道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阿念最擅长做的事情就是听话。 云昭披上厚厚的披风,手里还捧着一个汤婆子,急匆匆的朝着宫里赶去。 今日的天气很好,晴空万里。 地上的积雪早就被人清扫到了两边,不影响正常通行。 云昭用最快的速度到了殿门口,却又在快要抵达紧闭的殿门时,陡然停下了脚步。 她喘着粗气,额头冒着细汗,抬眸看着眼前朱红色的殿门,突然就笑了。 一旁跟着的暗一不懂云昭为什么突然就笑了。 隐藏在暗处跟过来的暗二也不明白。 系统333看到云昭此刻的情绪,从数据上检测出了剧烈波动。 【333:宿主,你怎么了?】 系统333此刻很是紧张的盯着云昭。 它的宿主应该不会像隔壁222的宿主那样,做任务做着做着就疯了吧? 不能吧? 隔壁222系统宿主的目标是废土世界里的藤蔓异变体,走的是在死亡边缘徘徊的路线。 相比下来,这里的任务充满了秩序,算是比较好做的任务啊! 云昭听到系统333的声音,神色微敛,说道:【我只是突然发现,一个巴掌拍不响。】 【333茫然:什么一个巴掌拍不响?】 云昭这次没有回答333的问题,而是抬手推开了眼前朱红色的大门。 大门朝里打开,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云昭抬脚踏进大门的那一刻,身后的门就被暗一给从外面给关上了。 大部分的光亮都被身后的门隔绝在门外,屋内的可视度在直线下降。 云昭眨了眨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此刻昏暗的光线。 当视线重新回归,她就站在门口的位置,抬眸看着几步之外的谢怀卿,有片刻恍惚。 明明每日上朝的时候都会见到他,可是此刻见面的时候,却让云昭有一种许久未见的错觉。 她在心里想着,一个巴掌拍不响,是她突然发现自己对谢怀卿的感情也很不对劲。 听到他中毒会紧张,哪怕知道这只是计划中的一环,她还是用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从前他们都在不知不觉中过了界,才会有了今日的局面。 “你来了。”谢怀卿缓步走到云昭的面前,那双黑漆漆的眼眸就这么盯着她看,让人猜不透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云昭抬头对上这样一双眼睛,下意识往后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她潜意识里觉得现在的谢怀卿很危险。 就像是一头蛰伏的狮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 “嗯。”云昭干巴巴的回了一句,“来了。” 她看着谢怀卿,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现在应该说些什么。 脑子混乱纷杂间,云昭只想起来一件事——行礼。 她端正了仪态,对着谢怀卿作揖,“臣……” 她刚刚吐出这一个字,谢怀卿就抬手拖住她的手臂,阻止她继续后面的动作。 “阿樘。”谢怀卿语气幽幽,“当真要如此吗?” 当真要如此生疏吗? 云棠垂眸抿唇,语气带着几分执拗,“礼不可废。” 第28章 暂时的缓和 礼不可废…… 从前是她忘了这里是一个封建王朝,是她忘了这里的尊卑有别,是她忽略了礼数,才让谢怀卿有了那样的情绪。 现在发现了,就应该拉开距离。 从此以后,君是君,臣是臣。 距离拉开了,关系疏远了,以后她‘死’了,谢怀卿也不会太过于伤心。 “我说过,你不用行礼。” 话音落下,谢怀卿握住云昭的手腕,将她往屋子里面带。 云昭猝不及防被他拉走,猛然抬头朝谢怀卿看去,只能看到他沉静的侧颜。 宫殿的门窗都被关上后,四周很是昏暗,屋子中只点了零星几根蜡烛。 云昭被他拉到了软榻上,被迫坐在软榻那里,被迫仰着头看他。 逃不开,又躲不掉。 “阿樘,你这段时间一直在躲我。”谢怀卿站在原地,神色枯寂,仿佛一只被人抛弃的可怜狼犬。 “没有躲。”云昭下意识反驳。 可是对上那样一双黑沉沉的眼眸,让云昭心里逐渐升起心虚。 四目相对下,云昭最先受不住的别开头去,声音微弱的辩驳,“我只是最近有些忙。” 只是这声音,是怎么听怎么觉得心虚。 “是挺忙的。”谢怀卿微微颔首,一语道破云昭的慌言,“忙着下值后去吃酒看戏文,忙着休沐时去京郊跑马。” 他说这些的时候,嗓音平静到无波无澜。 可是云昭却从中听到了几分幽怨。 “那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我邀你同去?”云昭仰着头看他,一双清亮的眼眸就这么看着他,带着商量的语气。 这样的云昭,是谢怀卿最熟悉的模样。 仿佛他提任何条件,她都会答应一般。 “好啊。”谢怀卿欣然同意,“只希望阿樘不要嫌弃我。” 他将自己的身段放的很低,只求云昭能够像从前一样对他。 云昭听见他同意后,神色不见丝毫意外。 她扯出一个笑容,隐藏住心底所有的复杂情绪,“我永远都不会嫌弃你。” 刚刚僵硬的气氛,在这短短几句话中有了缓解。 谢怀卿就坐在云昭身边,一直握着她的手腕不愿意松开。 “阿樘。”谢怀卿语气低沉,带着宛如承诺的语气说道:“你永远都是我最信任的……朋友。” 最后两个字,谢怀卿的语气加重。 像是在给云昭承诺,也像是在给他自己一个警告。 云昭的另一只手悄悄握紧,冲着谢怀卿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你也永远是我最信任的朋友。” “那今后云大人可还会躲着我?”谢怀卿的语气中带上了几分调侃,恢复了往日的温柔。 仿佛刚刚那个充满了危险气息的谢怀卿只是幻觉一般。 “不会了。”云昭微微摇头,“不会再躲着了。” 这段时间京郊县的新政推行的很成功,直接涨了一千明君值,云昭的积分也跟着多了一千积分。 距离她买假死药,还差一百积分。 距离任务完成,也只差五百明君值了。 云昭想着,或许她在明年春闱之后就可以离开了。 等到春闱结束,等到朝中有了一批能够为谢怀卿用的臣子,云樘就可以彻底离开了。 躲不躲着,他们见面的时间都不会有多少时日了。 此刻的谢怀卿并不知道云昭的打算。 如果知道了,恐怕这辈子云昭都不可能离开这座宫殿了。 “你中毒的事情……”云昭正了正神色,拉着谢怀卿说起了正事,“你把计划提前了?” “嗯。”谢怀卿神色坦然,“阿樘这些日子总躲着我,我总要寻一个让阿樘不能再躲着我的机会。” 而‘中毒’这件事情,就是最好的契机。 云昭听到这个理由,一时无言。 她想过千万种可能,都没有往这方面猜过一丁点。 有点猝不及防,还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 “那之后呢?”云昭努力把话题往正事上带,“之后还按照原来的计划?” “嗯。”谢怀卿微微颔首,“从今日起,我会一直昏迷不醒,朝中群龙无首,只能云大人站出来主持大局。” 至于后面应该怎么办,那怎么就是等着背后下毒之人露出马脚,来一个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那这样一来,我的工作又多了不少。”云昭冲谢怀卿微微挑眉,“不知事成之后,可有什么奖励?” “阿樘想要什么奖励?” “我想要……”云昭想了想,回道:“金子。” 是时候开始着手准备跑路后需要用的金银了。 “这好办。”谢怀卿将腰间的一个做工精巧的金钥匙塞到她手心里,“这是我私库的钥匙,你随便拿。” 云昭看着手心里这枚沉甸甸的金钥匙,眸色微动。 真是好大的诱惑啊。 “不用给我金钥匙。”云昭又反手把这金钥匙递还给谢怀卿,“送我一把金瓜子好了。” 金瓜子小巧,外面的达官贵族都喜欢把手里的金子做成金瓜子送给家中的小孩子。 她以后拿出去用也不会被人发现怀疑。 “好啊。”谢怀卿在心里暗暗决定,要让工部的人定制出一批金瓜子来,到时候装到匣子里,全都送给云昭。 他们坐在宫中商议这些的时候,谢怀卿中毒的消息不胫而走。 但凡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一时间,看似风平浪静的京都,在这个消息传出后,瞬间变得风起云涌。 云昭留在宫中迟迟不出,云府闭门谢客,想要打探消息的大臣都找不到门路打探。 京都的城门全部戒严,出入都要收到严格的盘查,看起来就像是暴风雨来之前的前兆! 文府中,吏部尚书的长子文霖站在书房中,看着自家父亲这神色凝重的模样,询问:“父亲可是为今日宫中传出的事情担忧?” “嗯。”吏部尚书微微颔首,“霖儿啊,这件事你怎么看?” “孩儿怎么看不重要,重要的是宫里的人怎么看。”文霖继承了文尚书的沉稳冷静和审时度势。 现在的局势,是世家和皇权的对抗。 世家的野心太大,任何一位有野心的皇帝都不可能容得下。 眼下这位皇帝手握兵权,还是从边塞一路打上京都的。 这京都那给皇上下毒的世家,怕是有难了。 第29章 女将军顾嫣 文尚书看着自家儿子,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冲他点点头,“你长大了,明年的科举,你也下场吧。” 文霖十五岁就考中了举人,后来就被文大人压着,迟迟没有让他下场继续考科举。 现在……文尚书觉得是时候了。 “是。”文霖知道,这是他父亲认为最适合入朝堂施展抱负的时机。 想着,文霖对来年的科举产生了期待。 文尚书从自家素来沉稳的儿子身上看到了激动,又跟着提醒他一句,“霖儿啊,为父今日还要叮嘱你一句话。” 文霖神色又恢复了往日的沉稳认真,端方持正,“父亲请说。” “明年,为父就会自请辞官归乡,带着文家所有人离开京都。你以后的官路,需要你自己走,文家帮不了你。” 文尚书早已看出当今陛下整治世家的决心。 京郊县那么大的动静,文尚书也早已得知京郊县的变化。 正是因为知道,文尚书才更加坚定了要离开的心。 曾经的文尚书能为了家族昌盛,而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地位。 那现在的文尚书也能为了家族平安,而主动放弃万贯家财,自请带着全族人离开。 文霖不明白自家父亲正值壮年,为何要辞官归乡? 还没等他问出心里的疑问,就又听文尚书说:“霖儿,今后这朝堂,是天下的朝堂,不是世家的朝堂。” 短短一句话,文霖瞬间茅塞顿开。 文霖清楚,不是文尚书要退,而是朝堂不能再留世家肆意妄为了。、 文家树大招风,辞官归乡才是上上策。 他对着文尚书抬手行礼,神色严肃又带着一腔热血对文尚书说:“父亲,孩儿觉得,朝堂理应如此。” 一句理应如此,让文尚书神色陡然一凝。 “哈哈哈哈。”文尚书突然就笑了,“好一句理应如此!” 文尚书站起身,走到文霖的面前,抬手拍拍他的肩膀,神色带着欣慰,“霖儿,文家有你,我便放心了。” 比起眼前的得失,文尚书更关注长远的发展。 这一代有文霖,文家就不会就此一蹶不振。 “定不负父亲期望。”文霖对文尚书郑重承诺。 文家发生的这些事情,被系统333偶然检测到,说给了云昭听。 云昭坐在宫中寝殿中,安静听完系统333的复述,眼中流露出一抹感叹。 看来这世家还是有好人的啊。 “阿樘。”谢怀卿递过来一封密信,“顾嫣已经秘密进京了。” 顾嫣,是边塞唯一一位女将。 她也是云昭的一位挚友。 这次顾嫣秘密进京,是谢怀卿暗中安排的。 谢怀卿中毒的事情传出后,有些世家必定坐不住。 远在边塞镇守的各大将领都太过于显眼,一举一动可能都被人看在眼里。 暗中召他们任何一个人进京,都有可能打草惊蛇。 唯有顾嫣不同。 她是一位女将,那些个世家潜意识里觉得一位女将翻不出什么水花,对她的关注很低。 顾嫣在边塞假装生病,闭府不出,实则偷偷带着一队人马伪装成走镖的人,一路赶往京城。 一路上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就让她这么顺顺利利的带着人进了京。 云昭看完那封密信,又还给谢怀卿,语气微扬,“明日早朝后,便就是等蛇出洞了。” “嗯。”谢怀卿手指捻了捻,轻轻拽住她的衣袖,笑吟吟开口,“明日,就全靠阿樘了。”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云昭总是忍不住回忆过去。 现在的谢怀卿和从前在边塞的谢怀卿重叠,让云昭神色恍惚的盯着他看。 去边塞的第二年,敌国来犯,城中粮草不足。 那时候云昭说粮草的问题交给她的时候,谢怀卿也是这样说的。 “嗯。”云昭回过神来,看向谢怀卿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明亮,轻声吐出三个字,“靠我了。” 朝中动荡,明里暗里也影响到了在京中居住的百姓。 一些胆子小的商户,直接闭店居家不出。 在这紧张的氛围中,云昭熬了一个彻夜,让自己看起来无比憔悴,才悠悠然去了朝堂。 今日的朝堂,暗一像往常一样站在角落里。 高台之上的龙椅却不见陛下的踪影。 阶梯之下,是云昭站在那里主持大局。 “今日陛下身体不适。”云昭装作一派平静的看向朝中大臣,“各位大人今日若有事启奏,可直接告诉本官。” 云昭站在那里,虽然看着沉稳冷静,可细心的官员大臣都注意到了她脸上的疲惫,以及那充满了褶皱的官袍。 一看就知道云昭昨夜是彻夜未眠。 这一点点细节,让某些参与了下毒一事的大臣都放下了悬着的心。 他们以为,这一局已经拿下了近一半的胜利。 剩下的一半,自然就是等陛下‘病逝’,他们推举一个好拿捏的宗门子弟上位,继续做一个‘好臣子’。 朝中人心思各异,为首的四位尚书都稳稳的站在那里,谁也不说话。 云昭看着台下没有一个人吭声,继续往下说:“各位既然无事要奏,今日早朝就到这吧。” 话音落下,云昭也不管身后那些大臣都在想什么,急匆匆的离开了。 她这急切离开的模样,落在心里有鬼的大臣眼里,又演变成了一番猜测。 事实上,云昭只是单纯的……饿了。 今日厨房做了金丝南瓜饼,刚刚出锅的时候才是最好吃的! 谢怀卿坐在寝殿不到一刻钟,就见云昭从外面回来。 看到她的身影,谢怀卿有些意外,“料想到你回来的会很快,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朝中心里有鬼的大臣不少,他们在这种时候,哪里还管什么政事,心思全放在了你中毒的事上。” 云昭打着哈欠坐在谢怀卿的身边,目光落在了热腾腾的金丝南瓜饼身上。 “快吃早饭吧。”谢怀卿抬手把那碟金丝南瓜饼摆到了云昭的眼前。 “多谢陛下。”云昭眼眸弯弯,让人看着也忍不住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 外面的局势无论多么风云变幻,都不会影响到宫中的两人。 吃完早饭,谢怀卿拉着她坐在炭火前喝茶。 “顾嫣入京,想要私下里见你一面。”谢怀卿想起今早收到的密信,神色晦暗了一瞬。 他的阿樘太好,好到被许多人都惦记上了。 顾嫣也算是其中之一。 “私下?”云昭垂眸仔细思索片刻,旋即笑了,“那我今晚悄悄出宫去见见她。” 云昭清楚,顾嫣想要私下里见她,是想要商谈另一件大事。 另一件……能够颠覆整个朝堂的事情。 第30章 顾嫣的抱负 谢怀卿见云昭谈及去见顾嫣时那流露出的笑意,心里就像是喝了一壶醋一样酸涩。 云昭对谢怀卿的变化一无所知。 她满脑子想的都是顾嫣,和顾嫣从前说的豪言壮志。 她说,要让女子光明正大的科举入朝堂。 她说,要让女子也能有机会参军。 云昭知道顾嫣所期待的事情,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做成的。 但是……总要有人做,不是吗? “在想什么?”谢怀卿语气幽幽,那黝黑的眼眸藏着浓重的醋意。 可是谢怀卿又很清楚,他没有资格吃醋。 “在想顾嫣。”云昭脱口而出,她扭头看向谢怀卿,“今晚我就不在宫中用膳了。” “这么期待同她见面?”谢怀卿的目光看过去,眼眸幽深。 云昭后知后觉的品出一点不对味来。 她冲谢怀卿眨了眨眼睛,又点点头,“很期待。” 许久未见的老朋友,再次见面怎能不激动。 况且,如果不出意外,这次见过面后,以后就都不会再见了。 日后离开,云昭是打算断的彻彻底底,不会让任何一位故友知道她还活着。 只有这样,谢怀卿才不会查到她还活着的事情! “最近局势紧张,你的一举一动都被那些大臣盯着。”谢怀卿提醒她:“这种时候,你也打算冒险去找她?”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云昭总觉得现在谢怀卿的目光有些幽怨。 那眼神简直像是在看一个渣男负心汉。 “不算冒险。”云昭低头捏着汤勺,抿了抿唇,“我有其他办法掩人耳目。” 到了傍晚,谢怀卿才知道云昭口中的有办法,究竟是什么办法。 现在外面天色渐晚,屋子里面点上了蜡烛,将整个屋子照得亮堂堂的。 谢怀卿见云昭拿走暗二送来的包袱后,转身去了偏房。 一刻钟后,谢怀卿看到眼前站着的人,有些许没有反应过来。 此时的云昭穿着一袭月白色衣裙,头上戴着一顶白色帷帽,白纱遮挡,看不见她的面容。 女儿家的衣裙穿在云昭的身上,是出奇的合身。 “你……”谢怀卿神色复杂的看着云昭,嗓音干涩沙哑,“就算打扮成这样,你也要去见她?” 在云昭眼里,这样的打扮顶多就是恢复女子身份而已。 可是在对此一无所知的谢怀卿眼里,那就是云昭牺牲巨大的代价,也要在今晚去见顾嫣。 云昭顿了顿,随后坚定的点点头,说:“对!” 隔着一层面纱,云昭看不清楚谢怀卿此刻的情绪,而谢怀卿也看不清云昭此时的模样。 面对面站着的两人,此刻隔着一层面纱看着对方,神色都有些复杂。 谢怀卿心里有些嫉妒顾嫣,嫉妒顾嫣可以让云昭不牺扮成姑娘,也要去冒险见她。 云昭心里清楚谢怀卿为什么这么失态,却不想解释。 现在主动解释更像是在无形中给谢怀卿希望。 云昭不想这样。 “那你……今晚还回来吗?”谢怀卿知道这句话问的有些不对劲,却还是忍不住追问。 云昭垂着眼眸,回答:“两个时辰内,我会回来。” 即使没见到顾嫣,云昭也多少能猜到她为什么现在这种时候要见她。 去见面商量完那件事,用不了多久。 “好,我等你回来。” 云昭轻轻的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谢怀卿就站在宫殿中,看着云昭的身影渐行渐远,逐渐隐没在黑暗中。 隐藏在暗处的暗一看到这一幕,表情怪异。 这场景看着不像是君等臣回来,更像是妻子等夫君回来。 暗一刚刚在脑海里升起这个大逆不道的想法,就立刻低下头,不敢再去想。 云昭隐藏在夜色中,暗二、暗三跟随她一起前去。 不多时,宫外巷子一间不起眼的院子里,云昭和顾嫣碰了面。 “云樘!”顾嫣看到云昭此时的穿着,神色惊讶,有点不敢去认,“你……” 顾嫣想问云昭是不是已经恢复了女儿身,成为了朝堂上第一位女官。 可是她还没问出口,就被云昭一把捞住手臂,堵住了她后面的话,“走走走,我们屋里去说。” 顾嫣把没说完的话咽下去,乖乖跟着云昭进了屋子。 跟着前来的暗二暗三则被关在门外,只能在屋外面守着。 “你这是……”顾嫣犹疑的盯着云昭看,摸不清楚局势。 “眼下朝局紧张,我只能假扮成女子掩人耳目,过来见你一面。”云昭冲着顾嫣眨眨眼睛,又偏头示意隔墙有耳。 顾嫣瞬间了然,“原来是这样。” “你特意选在今日要见我,想必是为了女子参军的事情吧?”时间紧迫,云昭直接和顾嫣说起了正事。 “知我者,你也。”顾嫣的笑容明媚而张扬,短短一句话带着她的抱负,“我想组建一支女子军。” “这事,很难。”云昭提醒顾嫣,“即使你以救驾有功提议,朝中反对你的人也会很多。” “我知道。”顾嫣点头示意自己心里都清楚,“我只打算组建一支有二三十人的女子军。” “我觉得你说的对。”顾嫣眼中带着光的看向云昭,“人在精而不在多。” “我要把那二三十人女子各个都培养成将军!” 云昭看着眼前好像在发光的顾嫣,让她想到了自己那个时空里史书上写的女将。 “我支持你。”云昭抬手轻轻握住顾嫣的手,“我手里还有一块免死金牌,之后我让阿念给你。” 顾嫣震惊了。 “那不是你用来……”顾嫣说到这里陡然停顿住。 但是屋子中的两个人心里都明白这未尽之言是什么。 “我有其他办法。”云昭朝着顾嫣露出一个笑容,“顾嫣,祝你早日实现自己的梦想。” “借你吉言!”顾嫣想了想,又问:“以你的看法,你觉得我的提议能顺利成功吗?” “能!”云昭语气肯定,“如果只是二三十人的女子军,一定可以。” 听到这句话,顾嫣紧张的心情一下就放松了。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顾嫣将一壶酒递给云昭,“这是我从边塞带给你的,是你最常喝的那家酒铺酿的。” “多谢。”云昭握紧手中的酒壶。 “还有一事……”顾嫣拉住云昭的衣袖,犹豫开口,“你打算……就这样一辈子吗?” 一直以云樘的身份为官做宰? 路上顾嫣也女扮男装过一段时间。 那束胸死死勒着的感觉,是真的很难受。 而云昭过这样的生活,过了整整十年! 其中的小心翼翼,是顾嫣无法想象的。 “不会。”云昭微微摇头,“我以后……不会一直这样。” 看云昭心里似乎有计划,顾嫣也放下心来。 第31章 她赌不起 云昭和顾嫣在屋中谈话的时间总共不超过半个时辰。 从宫中和谢怀卿分别,再到回去见到谢怀卿,云昭总共用了近一个半时辰。 夜色笼罩的皇宫中,云昭轻车熟路的朝着记忆里最熟悉的宫殿走去。 现在夜色昏暗,加上云昭还戴着一顶帷帽,让她根本看不清远处的情况。 隐隐约约的,云昭察觉到不远处的宫殿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距离越来越近,云昭渐渐看清了站在门口的人。 是谢怀卿。 “怎么站在殿外?”云昭说着,拢紧了身上厚重的披风。 晚上天气更冷,风一吹过来,像是被刀片划了一样,生疼生疼的。 “在等你。”谢怀卿抬手轻轻碰了碰云昭的面纱,意味不明,嗓音低沉沙哑,“这个东西先摘下来吧。” 此刻天色昏暗,又隔着一层面纱,导致云昭根本看不清谢怀卿的神色。 她并没有抬手把帷帽摘下来,而是对谢怀卿说道:“我去换身衣服再同你说。” 这样穿着女装面对谢怀卿,云昭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就好像隐藏了数十年的秘密被突然暴露在了他面前一样。 云昭话音落下,不等谢怀卿的回答,就要转身去偏殿换衣裳。 可她刚刚一转身,手腕就被谢怀卿给拉住了。 那强有力的手紧紧攥着云昭的手腕,让她再不能往前走一步。 “现在夜色深重,外面很冷,先进来暖和暖和再换衣服吧。” 谢怀卿用着商量的语气,手腕上的力道却不见一点松懈。 云昭站在那里,始终没有回头。 甚至于云昭都有些后悔用女装去见顾嫣了。 明明她可以扮演成太监的。 真是昏了头了,竟然选择这么冒险的一种办法! 云昭在心里唾弃自己。 “阿樘。”谢怀卿的嗓音中藏匿了太多不可言说的情绪,“我想看看你。” 这样的云昭,是谢怀卿不熟悉的,从没有见过的。 在看到她打算扮女装去见顾嫣的时候,谢怀卿无疑是嫉妒的。 嫉妒云昭只是为了出宫去见她一面,就不惜做到这种地步。 嫉妒云昭最在乎的人,很快就不是他了。 嫉妒…… 嫉妒他永远不可能有资格以爱人的身份站在云昭的身边。 “谢怀卿。”云昭扭头看向谢怀卿,眼眸轻眨,故意用带着调侃的语气反问他,“你这是想看我笑话?” 谢怀卿眸色沉沉。 他清楚云昭是故意这样说的。 可是…… 谢怀卿不想放手,理智又同时在劝说他松开。 之前明明在心里暗暗承诺,不会强迫她做任何不想做的事情。 “不是想看你笑话。”谢怀卿手上的力气一点点松开,慢吞吞的放开了云昭的手腕,“你不愿,就算了。” 这声音,这语气,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落寞。 像是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 呜呜咽咽的。 云昭脑海里升起这个想法的时候,突然自嘲一笑。 这要是让外界的人知道她这么想谢怀卿,恐怕会被惊掉了下巴。 【333:宿主,你会同意吗?】 系统333察觉到了云昭的犹豫,立刻跑出来在云昭的脑海里询问。 云昭用拇指指甲轻轻掐了一下食指,让自己清醒起来,语气笃定的对系统说:【不会。】 就算是云昭,也害怕这短短的几个月中再出现什么变故。 云昭没有勇气回头去看谢怀卿,只是在谢怀卿完全放开自己后,大步流星的朝着偏殿走去。 身后的谢怀卿距离她越来越远,仿佛和夜色融为一体。 谢怀卿眼睁睁的看着她走进了偏殿,墨色的眼眸黑沉沉的。 跟着回来的暗二和暗三相互对视一眼,用最快的速度闪身躲到了阴暗的角落里,一言不发。 现在的主子太可怕了。 上一次见到这么令人害怕的主子,还是云大人在边塞不小心被敌人射中了肩膀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谢怀卿,光是对视一眼,都令人觉得血液冰凉。 现在的主子,和当初简直是不遑多让! 进了偏殿的云昭并不知道这些。 她将头上的帷帽摘下来放到一边,默默靠在门上,仰头看着房梁,久久不语。 系统333的算法就算再不准确,也能隐隐约约算出来云昭的想法。 【333:宿主,你是不是……是不是也喜欢谢怀卿?】 系统问出这句话后,就一直紧张的盯着云昭,等着她的回答。 只要云昭点头说是,系统就会立刻告诉云昭那些它隐瞒的数据。 如果宿主也喜欢谢怀卿的话,那它就不用安排宿主假死了。 云昭顿了顿,告诉系统333:【333,这里不是一夫一妻制的现代社会,这里是玄国。】 对于谢怀卿,云昭确实会有一些心动。 可是这些心动,还不足以让云昭有勇气和谢怀卿在一起。 她也会怕,她也会胆怯。 她赌不起那个未知的未来。 对云昭来说,比起爱情,她更向往自由。 比起一辈子留在这个充斥着阶级的京都,云昭更愿意离开,去看更加广阔的天地。 系统333明白了云昭的选择。 【333:系统会在保证任务完成的前提下,尽最大努力保护宿主!】 这是刻入系统主程序的命令,系统333会尽力执行。 云昭笑了:【多谢。】 她站起身,将一身的衣裙换下来,转而又换上了那最常传的月白色长袍。 现在,云昭还是云大人。 谢怀卿坐在主殿中,抬眸看着云昭朝着自己走来,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他们谁都没有提及刚刚的事情,仿佛一切都没有存在过一般。 谢怀卿将刚刚送来的两碟子糕点放到云昭的面前,顺势说起了正事, “还有两日就是生辰礼宴了,那日会很乱,保护好自己。” “放心。”云昭知道自己的武力值有限,“我肯定不拖后腿。” “这个给你。”谢怀卿将一个木盒子推到云昭的面前,眼神示意她自己打开。 云昭吃掉自己手中的糕点,擦干净手,才去拿这个木盒子。 盒子一打开,一个小巧的袖箭出现在云昭的眼中。 她敢肯定,这只袖箭是谢怀卿亲手做的。 云昭抬眸看向谢怀卿,手指紧紧的捏着木盒子,唇瓣微抿。 “谢怀卿。”云昭嗓音有些干涩。 “嗯。”谢怀卿应了一声。 “我……”云昭顿了顿,“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乍然听起来觉得莫名其妙。 后来细细的想,却又觉得这声‘对不起’背后藏着很多事情。 云昭到底为什么说对不起,谢怀卿只能去猜。 “怎么突然说对不起。”谢怀卿手指蜷缩起来,“阿樘,是我应该对你说对不起。” 对不起你的信任,对不起……对你有了其他的心思。 昏暗的殿堂中,四目相对下,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复杂…… 第32章 陛下,睡下了 黑夜过去,又是新的一天。 随着生辰礼宴越来越近,宫里的氛围也开始紧张起来。 每个人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做事,生怕中间有任何一点差池。 这边,礼部还在有条不紊的准备着生辰宴。 另一边,众位大臣已经有十多天不见谢怀卿出现在早朝上了。 这让那些暗中以为下毒成功的世家,彻底坐不住了。 要说彻底扳倒皇帝的时机是什么时候,那必然是这次的生辰礼宴! 既然礼部一直在筹备生辰礼宴,那当日谢怀卿就必定会现身! 礼宴上鱼龙混杂的,出现一两个差错,那也算是正常的。 他们给谢怀卿下的毒,无色无味,就是太医院的太医把脉,都查不出到底是什么毒。 这种毒只会让谢怀卿越来越虚弱。 中毒十几日后,如果再闻到梅花香,那必定会当场暴毙! 想到那个场景,隐藏在暗处的那些人就是止不住的兴奋。 王权富贵,是真的只有一步之遥啊! 生辰礼宴当天,云昭看着宴会上随处可见的梅花,神色很冷。 她大步流星的回到殿中,闻到殿中点燃的香,脚步突然一顿。 云昭不动声色的环视一周,抬手叫来一个小太监,语气平淡的询问:“今日怎么换香了?” 小太监低着头,举动很是局促,“王公公说,今日是个特殊的日子,让我们把龙涎香换成了梅沾香。” “嗯。”云昭神色淡淡,没有再问什么,只是对小太监挥挥手,“你先下去吧。” 她转身回到屋中,把屋门关上,对屋内躺在床上的人说:“他们都出去了,你起来吧。” 闻言,谢怀卿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他就穿着一身白色里衣,走到香炉的旁边,意味不明的冷笑一声,“这宫里面,也该好好清理清理了。” “看来这次牵扯甚广。”云昭站在谢怀卿的身边,“也不知道闻时那边怎么样了。” 纵使闻家的事情是交给了文大人来办,闻时也肯定会在暗中搞点事情。 如果两边事情都顺利,今年会是一个好年。 “他好着呢。” 谢怀卿早就从暗卫送来的密信中得知了最近闻时做的事情, “他最近找到了闻家藏起来的账本,悄悄送给了文尚书。” “哦?”云昭眼眸一挑,来了兴趣,“是什么账本?” “是……”谢怀卿尾音拉长,盯着云昭眼中的期待,缓缓开口,“是能够让闻家彻底覆灭的账本。” “那是好事。”云昭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冲谢怀卿露出一个充满期待的笑容,“今日,我们估计也有不少收获。” “自然。”谢怀卿弯腰同云昭对视,“阿樘,你现在很开心?” “当然开心。”云昭点点头,实话实说:“我本以为还要和这些世家再周旋许久,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有眉目了。” 天知道,云昭刚刚到京都的时候,看到那些个横行霸道的世家,究竟是有多么头疼。 都说为上不仁,为下不从。 放任世家这么下去,玄国成为历史就是近几年的事情。 而系统333当初给的结局,也早已论证了云昭的这个想法。 入京做云大人的两年,比云昭在边塞加起来的五年都要心累。 现在眼看着就要有收获了,云昭怎么可能不开心。 谢怀卿看着此时的云昭,也忍不住扯出一个笑容来。 一场暗中的较量,在天色日渐昏暗中展开。 云昭提前坐在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面上端着一派温和的笑容,让人根本猜不透她的情绪。 不知道内情的人,羡慕云昭的地位。 这从龙之功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到的。 如今这朝中,任何人都不可能会有云大人这般的地位。 知道内情的人,眼底升起洋洋得意,暗叹云昭的好日子马上就要到头了。 云昭看着手中的酒杯,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柱子。 她身后的柱子很大,藏匿一个人完全不成问题。 扫了两眼,云昭又状似不经意的回过头来,倒了一杯酒喝下。 不多时,谢怀卿就来了。 他穿着一件黑金色的朝服,脸色却看着有些苍白,仿佛是久病无医导致的。 只有云昭知道,那是她往谢怀卿的脸上扑了厚厚一层的脂粉。 “臣等参见皇上。” 谢怀卿坐在那里,虚虚抬起手挥了挥,“都起来吧。”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让有些臣子的心又稍稍安定了一些。 这场生辰礼宴,无聊透顶。 除了一些没有什么营养的祝福词,就是一些歌舞。 云昭端正坐着,目光紧紧的盯着这些舞姬,隐藏在袖子中的箭早已经蓄势待发。 歌舞升平下,谢怀卿突然捂住自己的胸口。 下一刻,一口鲜血吐出,喷落在了那金色的龙椅上,让在场的众位大臣都大吃一惊。 本就暗中风起云涌的宴会中,突然就乱了起来。 “叫太医!”云昭立刻疾步朝着谢怀卿走去,“快去叫太医!” 话音刚落,云昭就已经走到了谢怀卿的身边,握住了他的手。 谢怀卿虚弱的靠在云昭的腿上,微微摇头,“不用了,不用叫太医了。” 闻言,云昭双眼通红的看着谢怀卿,“陛下。” “我没事。”谢怀卿微微摇头,语气虚弱,“没事。” 那些大臣也纷纷站起身,站在了距离谢怀卿三步之远的地方。 他们互相对视,脸上都是一副不知所措,猜不透他们都在想些什么。 为首的几位尚书也让人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朕……”谢怀卿咳嗽了一声,又是吐出一口鲜血。 他抬起手想要去抓云昭的手,举动艰难。 云昭看到后,率先握住了谢怀卿的手指,“陛下。” 云昭眨了眨眼睛,悄悄打哈欠,让自己哭出来。 谢怀卿冲云昭惨白一笑,刚刚张口就又是一口血。 三个血包用来,谢怀卿的手突然卸力从云昭的手中滑落,闭上了眼睛。 俨然是一副已经没了声息的模样。 “陛下!”云昭的声音悲痛,抱着谢怀卿不愿松开手。 隐藏在暗处的十几位暗卫瞬间出现,将谢怀卿团团围住,不让任何人靠近。 挡住那些大臣的视线后,谢怀卿睁开眼睛冲云昭眨了眨,无声说了两个字,“小心。” 云昭微微点头,将谢怀卿放在龙椅上,调整好情绪后,才穿过那些黑衣人走到前面来。 “陛下……”云昭的嗓音干涩,神色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睡下了。” 她这句话落下,满堂哗然。 她一句睡下而不是薨了,让文尚书眼眸微不可察的挑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神色悲痛的云昭,缓缓闭上了眼睛。 今晚,他的某些同僚们该去监狱报到了啊。 第33章 收网 陛下……这是薨了? 这么猝不及防的就薨了? “怎么会这样?”最先撑不住的就是礼部的两位侍郎。 皇上在他们准备的生辰礼宴上薨了,他们简直是难辞其咎! 现在云大人就是说要让他们两个给皇上陪葬,都没人敢反驳半句! “皇上啊!”礼部左侍郎最先崩不住了,“您怎么……怎么就……您让老臣可怎么办啊!” 礼部右侍郎也跟着跪下了,哭的那叫一个真情实感,“皇上啊,老臣……老臣……老臣该怎么办啊!” “苍天呐,您怎么可以这样对陛下。”礼部右侍郎哭的不能自已,恨不得抱住可怜又无助的自己。 云昭看着礼部两位侍郎哭天喊地的模样,忍不住别过头去。 她怕自己笑场。 “这该如何是好?” 一直隐藏在暗处的兵部左侍郎站了出来,把话题往另一个方面引,意有所指的说: “国不可一日无主啊。” 这句话道出了在场大臣们内心真正的想法。 云昭神色悲痛的看向兵部左侍郎,眸光闪过一丝锐利,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难道不是找出杀害陛下的凶手?!” 云昭看向兵部左侍郎的眼神带着冷然。 云昭猜了许多人,却从来没有想过,最先提出‘国不可一日无主’的人,竟然会是兵部尚书一手提拔上来的左侍郎。 兵部左侍郎神色冷静的看着云昭,此时早没了平日里的尊重,“在云大人的眼里,是国重要还是人重要?” 这句话听起来过于冷清冷肺。 但是在场的大臣谁都没有反驳。 铁打的臣子流水的君。 一个君主没了,他们现在最关注的事情是接下来换谁上位! 当今圣上没有妻儿,没有亲生兄弟。 新皇就只能从宗室子弟中找寻。 刚刚他们还在眼热云昭的从龙之功,现在就是他们博从龙之功的大好时机啊! 博到了,那就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数不清的荣华富贵! 然而还没等那些心热的大臣想到对策,工部右侍郎先开口了。 “本官举荐礼王的嫡长子,谢蔚。” “本官也听闻此子不错,堪当大任。” “本官……” 云昭就站在那里,听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举荐,句句不离那个谢蔚! 她装作后知后觉的恍然大悟,用摸了辣椒的手摸了摸眼睛,随后双目通红的看着这些人,“是你们,原来是你们!” “难怪陛下一病不起,药石无医,原来你们做的。”云昭大声吼完,忍不住咳嗽两声。 有点激动过头了,想喝水。 “云大人可是失心疯了,什么是你们。” 兵部左侍郎抬手啪啪两声,扬声道:“云大人近日把持朝政,谋害陛下,给本官拉下去!” 兵部左侍郎话音落下,大殿中突然出现了许多带刀侍卫。 “本官没疯!”云昭擦了擦眼睛,让眼睛看着更加红了,才对那些大臣说:“你们谁支持谢蔚,给本官站出来!” “若是有一半的臣子天一热,本官把兵符双手奉上!” 她说这句话只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慌乱,好扰乱那些大臣的思考。 云昭根本没指望那些臣子能傻乎乎的站出来。 然而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对此刻的局势太过于自信,真的有不少大臣都站了出来。 【333:他们这一步走的,和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 系统333震惊不解。 这种关键的时候,不是更应该小心吗? 云昭在心里回答:【没区别。】 “好啊,好啊!”云昭表面装着一副怒极反笑的模样,扭头看向另一边的臣子,“还有吗?只有这些人赞同,恐怕不足以服众啊!” 云昭的话音落下,又有几个人脚步一转,走到了另一堆里面去。 工部蒋尚书看向另一边的人,默默攥紧了拳头,脚像是生了根一样一动不动。 那些朝着蒋尚书看过来的人又纷纷回了头,心里暗叹这蒋家家主到底没有蒋家老太爷有勇有谋啊。 到这份上了,这位蒋尚书还想置身事外。 也不想想,这场密谋可是蒋老太爷暗中发起的。 如果失败,他蒋家能安然脱身吗? 文尚书看着这一幕,默默闭上了眼睛。 造孽啊。 他之前都是在和什么傻******东西一起共事啊。 陛下就用了这么点计策,这些人全自己站出来了。 查都不用查了。 云昭冷笑一声,“满朝官员,近一半推举谢蔚,真的好得很呐!” 她此刻的气势骇人,冷眼看着余下的那一半官员,“你们呢?” 文尚书闻言直接跪下,抬手行礼表忠心,“云大人,老臣誓死效忠陛下!” 戴尚书眼眸微眯,偏头看着跪下的文尚书,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 这文承玄到这种时候了还不站队,不像是他从前的作风啊。 “其他人呢?”云昭冷声反问,“你们是什么想法。” “谁是陛下,我们效忠谁。”戴尚书抬手行礼,话里讨了一个巧,“本官只效忠当今陛下。” 戴尚书从前就是一个纯臣,这样说别人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其他臣子闻言,纷纷附和戴尚书,表示当今陛下是谁他们就效忠于谁。 这样,无论后面谁当皇帝,都不会影响到他们。 云昭视线又落下文尚书身上,走过去把文尚书扶起来,“我很庆幸,你没有站在那边。” 三大世家全部被发落的话,即使有理有据,也会落人口舌。 再者,文尚书太聪明,这样的伎俩根本骗不到文尚书。 这样的人,云昭当然更希望他是盟友,而非敌人。 文尚书知道,很多时候,云昭的举动就代表着谢怀卿的想法。 看着云昭亲手扶起自己,文尚书抬眼看着这个过于年轻的权臣,直言说:“臣,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文尚书要的不过是家人平安。 从前是,现在是,未来也是。 云昭和文尚书的这短短两句对话,让戴尚书眼眸微眯,一个震惊的念头涌上心头,让他眉心狠狠一跳。 今日之事,恐怕不简单啊。 兵部左侍郎冷眼看着云昭的举动,就像是在看一个小丑。 殊不知,在别人眼里,他又何尝不是一个小丑? 第34章 三大世家之一的蒋家 进入大殿的那些侍卫像是柱子一样站在那里,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 见没有人前来把云昭押走,兵部左侍郎扭头看向那些侍卫,冷喝一声,“云大人谋害皇上,还不把她押下去?!” 兵部侍郎的话音落下,一个身高体壮的侍卫大步流星的走过来。 那张脸大家都不陌生,赫然是本应该待在京郊县的兵部尚书! “老子是真没想到,竟然会是你小子!” 兵部尚书走到兵部左侍郎面前,抬腿就是一脚。 他这一脚来的猝不及防,兵部左侍郎直接被踹翻在地,头顶的帽子都歪了。 一时间,局势瞬间反转,让在场的大臣们脑子都要不够用了。 进殿的侍卫没有带走云昭,反而听从兵部尚书的命令,把兵部左侍郎押入了大牢。 戴尚书眉心狠狠一跳,暗暗庆幸刚刚自己没有表态。 “我刚刚只是说陛下睡了。”云昭抬眸看向在场的官员,无奈叹息一声,“没想到竟然炸出来这么多心思不轨之人。” 云昭的话音落下,被暗卫护在身后的谢怀卿也从里面走出来。 他将一杯甜茶塞到云昭的手中,“喝口茶润一润嗓子。” “好。”云昭笑眯眯的接过来,喝了一大口,举止是气定神闲。 在场的大人哪还有不明白的。 那些扬言要支持谢蔚的人,更是脸色惨白。 在场的人心思各异,只有礼部的两位侍郎,感动得竟然握手言和,执手相看泪眼。 太好了,这是陛下设的局。 他们不用陪葬了! 两个看对方不顺眼五年的死对头,此刻看到对方是觉得无比亲切啊! 蒋尚书看到这一步,面色早就几近要撑不住了。 他知道,蒋家这是要完了。 本来蒋家身为三大世家,就是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 现在出现这种情况,皇上怎么可能放过蒋家?! 当初的闻家那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那闻尚书到现在都还被关在监狱中,不知是什么情况呢! 他们蒋家,真是被蒋老太爷他亲爹,给害惨了! 云昭站在谢怀卿的身后默默观察着这些人的一举一动,神色不明。 不多时,殿中又出现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将军甲胄,腰间配着一柄大刀,头发被竖起来,端的是一派英姿飒爽。 “陛下。”顾嫣单膝跪下,扬声道:“外面死侍,臣已尽数拿下!” “嗯。”谢怀卿淡淡应了一声,那双墨眸扫视四周,神色凌厉,“把这些人全部押入大牢。” 被带走的那些大臣脸色一片惨白,像是失了魂一样,被人拖了下去。 这种情况,人人自危,谁都不敢站出来为其求情。 这些大臣明眼看就知道早就预谋已久,陛下不过是将计就计。 能走到这朝堂上的人,谁不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现在出来求情,那就是在找死! “那朝中空出那么多职位……”吏部文尚书看向谢怀卿,“还请陛下明示。” 一下捉拿了这么多大臣,空缺出来的位置不可谓不少啊。 这一点,云昭和谢怀卿早就在私下里探讨过。 “文大人,现在职位空缺,该提拔的提拔。”谢怀卿语气温和,又放出一个重弹, “今年春闱提前到一月底,朕已经派人去各地通知,带人亲自护卫各地举子上京。” 谢怀卿一点,文尚书立刻明白了。 这样一来,既把那些有二心的臣子收拾了,又把官位空缺下来给那些有才之人。 实在填补不够,坚持一段时间等春闱结束,朝中又会多出一批有才又有热血的年轻臣子。 整个朝堂不日就会焕然一新。 “臣,遵旨。”文大人心里明白了,也就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这场闹剧,也落下了帷幕。 被抓走的大臣坐在牢狱中,神色灰白,瞬间老了十岁。 一朝臣一朝罪囚,往往只在一念之间啊。 放回家的众位大臣一边在心里庆幸自己回来了,一边又觉得后怕。 但随后他们又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可以借此升官了?! 只有蒋家,此刻是一片混乱。 蒋家排在三大世家的末位,财权都比不上闻家和文家。 偏偏蒋老太爷是个心大的,如今七老八十了也依旧野心勃勃。 对谢怀卿下毒的事情,蒋老太爷不单单参与了,他还是最先发起的密谋者! 回到家的工部尚书蒋旭,颓废的坐在蒋老太爷身侧,精神崩溃,“爹,这下好了,全完了!” “废物!”蒋老太爷愤怒的敲打着手中的拐棍,“要不是你不争气,混了一个最不入流的工部尚书,老夫会走这一招险棋?!” “为了我,为了我……”蒋旭绷不住的站起身,几乎是对着蒋老太爷吼出来的,“我看是为了你自己!” 蒋旭自幼喜欢木工,却又因为身为蒋家嫡子,从小就被逼着考科举。 那时的蒋旭想着,考科举就考好了,他听闻工部充满了能人巧匠,正好可以去那里。 这样,既满足了蒋老太爷的想法,还能完成他的梦想。 可是蒋老太爷不这样想。 哪怕他做到了工部尚书的位置,蒋老太爷还是觉得蒋旭没有能力。 比不上在吏部的文家有权。 也比不上在户部的闻家有财。 为了这事,蒋家没少鸡飞狗跳过。 这次蒋老太爷更是疯狂,他这是直接拉着整个蒋家陷入了沼泽深渊中! 蒋旭想到今日朝堂上的事情,颓废的往后退了一步。 “今日之后,蒋家就该不存在了。” “哼!”蒋老太爷到如今依旧不知悔改,“老夫做事隐晦,不会有人查到老夫这里!” “父亲,你未免太过于自大了。”蒋尚书站定在蒋老太爷的身前,居高临下的盯着他看,面露哀伤, “这种情况,您觉得您还能置身事外吗?” 荣华富贵王权加身的时候,身边自然都是好人。 现在这种情况,那就是墙倒众人推。 今天那些被抓入大牢中的官员,难保不会有人将他们蒋家给供出来! “爹,蒋家这是彻底完了!”蒋尚书崩溃的看着蒋老太爷,不明白他爹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第35章 藏跑路的钱 现如今的蒋家有什么不好,非要去谋取那最顶端的权势?! “闭嘴!”蒋老太爷目光凶狠的盯着蒋尚书,言语中夹带着威胁,“今日的事,给我彻底埋在心里。” 蒋老太爷的话音刚刚落下,顾嫣就带着人直接踹开了蒋家的大门,带着一队人马冲进了蒋家。 顾嫣手中拿着刀,站在门口看着屋内的蒋尚书和蒋老太爷,“什么事情,要彻底埋在心里啊?” 蒋老太爷看进来的人是一个姑娘,目光的惊恐瞬间消失,转而目光又和以往一样犀利,怒斥道:“你是哪家小儿,竟敢夜闯我蒋府?!” 认出顾嫣的蒋尚书只觉得血液倒流。 他的脑海里此刻只有一个念头——这就是他听话的报应啊。 “蒋泽善暗中勾结逆臣,欲图谋害当今圣上,来人!给我拿下!” 顾嫣的话音落下,她的身后突然出现许多官兵,三两下就把蒋老太爷给押住了。 蒋尚书等着自己被抓走,最后却见那些官兵连他一点衣角都没有碰到。 顾嫣像是看懂蒋尚书的疑惑般,对他解释,“陛下说了,不知者无罪。” “陛下还说了,若蒋尚书一心为民,蒋家不会断。但若是……” 顾嫣的语音拉长,意味深长的看着蒋尚书。 即使后半句话顾嫣不明说出来,蒋尚书心里也清楚她的未尽之言。 陛下这算是给了他蒋家一条活路啊。 蒋尚书双膝跪地,以头抢地,“臣,叩谢皇上!” 一旁被扣押的蒋老太爷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显得无比愤怒。 “竖子!”蒋老太爷看到蒋尚书逃过一劫,心里不仅不觉得庆幸,反而升起一股恼怒。 “凭什么你能置身事外!” 蒋老太爷那双带着怒火的眼睛就死死地盯着蒋尚书,恨不得他跟着自己一起下地狱。 本来以为早就看清楚蒋老太爷面目的蒋尚书,在听到这句话后不免还是觉得震惊。 震惊一个父亲怎么会期盼自己的儿子跟着一起去死的? 顾嫣看着这一幕,抱着手臂挑了‘嚯’了一声。 “带走!”顾嫣转身踢了蒋老太爷一脚,“老不死的,虎毒还不食子呢,你这真是畜牲不如。” 蒋老太爷被顾嫣直接带人押走,蒋家涉嫌犯事的人也一并被带走押入大牢。 宫外的种种,波及不到宫里面来。 云昭坐在宫殿里,觉得今日的饭菜都很是好吃。 解决了心头大患后,她饭都能多干三碗! “解决了这些头顶的世家,其余的世家就可以靠新政慢慢分割。” 云昭眼眸带着期待的看着谢怀卿,“明年的科举也会少很多阻力。” 一切都在按照云昭所期待的那样进行着。 谢怀卿神色专注的看着云昭,总觉得她这笑容之下隐藏着另一种自己看不懂的情绪。 仔细去探究,却又恍惚觉得刚刚的感觉只是一场错觉。 可是谢怀卿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他,那并不是错觉。 “云樘。”谢怀卿敛眸看着手中已经空了的茶杯,轻声询问:“你是不是……还隐瞒了我什么?” 云昭去拿甜糕的手一顿。 她心里第一个想法就是,谢怀卿是不是发现她是女子的身份了? 但很快云昭就回过神来,神色如常的去拿那块糕点,不动声色的笑问:“我能瞒着你什么?” 从谢怀卿问出那个问题到云昭反问谢怀卿,中间只有半分钟的时间。 云昭这短短半分钟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尽数落在了谢怀卿的眼中。 捕捉到云昭刚刚的那一点停顿,谢怀卿的心在无限的往深渊里面坠。 谢怀卿肯定,云昭确实是有事情瞒着他。 “云樘。”谢怀卿端起炉子上温着的茶水,举动自然的给云昭倒上一杯。 “嗯?”云昭的眼眸眨了又眨,心脏在这一刻被提到了嗓子眼,眼底弥漫出紧张。 不会吧?不会真的被看出来了吧? “我新学了一些菜,明日我做给你吃可好?”谢怀卿放下茶壶,仿佛没有察觉到云昭的紧张一般,笑吟吟的开口。 “好啊。”云昭欣然同意,转而又提起了另一件事,“还有一事,冠礼你是如何打算的?” 关于冠礼,云昭想了很久。 放在什么时候,要请什么人,办多大的宴会…… 思来想去,云昭一直没有拿定主意。 在她看来,与其举办宴会请一堆不熟的人过来,倒不如两个人简简单单吃一顿饭。 之后他们互相为对方取字,出宫去逛一逛晚上的夜市,再到星桥上去许一个愿。 可是这终究只是云昭的想法。 她不知道谢怀卿是怎么打算的。 毕竟在这里,冠礼可是比生辰礼还要重要的事情。 万一谢怀卿想要举办宴会呢? “阿樘想要怎么办?”谢怀卿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我听阿樘的。” “择日不如撞日。”云昭站起身将腰间的荷包解下来递到谢怀卿的眼前,“不过今日确实太晚了,明日可好?” 云昭顿了一下,又紧跟着补充一句,“就办一场我们两人参加的冠礼” 只有他们两个参加的冠礼…… 谢怀卿听进去了这句话。 “好,听你的。” 谢怀卿本身对冠礼并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谁陪他过。 这样的选择,正合谢怀卿的意。 夜深人静时,云昭一个人平躺在床榻上,盯着头顶的帷幔出神。 云昭:【333,过了年,办完春闱,明君值就该要满了吧?】 【333:是的宿主,我们马上就要完成任务了!】 说起任务,系统333的语气中都夹带着兴奋。 这绝对是系统333带的最省心的一位宿主,也是系统333觉得任务最简单的一个小世界。 云昭沉思片刻,对系统333说道:【333,帮我一个忙。】 【333:宿主,什么忙?】 云昭答:【帮我把我在府邸里藏的银花生送到其他地方藏起来。】 云昭觉得,自己现在就该着手跑路需要用的银子挪出去了。 府邸的那些加上谢怀卿送的金瓜子,也够她旅游几年的了。 到时候她四处游历累了,就找一个偏远的小镇,买一个小院子,做一个教书先生。 【333弱弱开口:宿主,我能量有限,最多只能把你府邸的钱送到京郊的那片荒地里。】 云昭仔细想了想:【送到京郊也行。】 这么说准了后,系统333开始用数据推测考察。 确保银钱藏起来后,只有云昭一个人能够找到! 第36章 两个人的冠礼 今日清晨的早饭,是云昭亲手做的。 一张方桌上,放着两碗热腾腾的清汤面,汤色清亮,窝着两根烫熟的小青菜和一个荷包蛋。 这面没有什么特别的,特别的是做这碗面的人。 谢怀卿坐在桌子前,将面前这一碗面全都吃完了,连汤都没有剩下。 早饭吃完,他们就坐在暖和的殿内下棋。 因为昨天生辰礼宴上发生的事情,谢怀卿下令休沐两日,以便文尚书选拔官员,填补空缺职位。 云昭和谢怀卿也是难得能够休息两天。 谢怀卿将手中的白子放到棋盘上,故作不经意的询问:“你可有想好为我取什么字?” “早就想好了。”云昭拿起腰间的一个空心玉坠,在谢怀卿的眼前晃了晃,“就在这玉坠中。” 玉坠是一个兔子形状的,中间隐隐约约能看到里面藏了纸条。 在谢怀卿想要抬手碰一碰那玉坠的时候,云昭手一抬把玉坠又重新收入掌心,系在了腰上。 对上谢怀卿往回来的疑惑视线,云昭神色淡定了抬颌示意眼前这还没有下完的棋局,“先下棋。” “好。”谢怀卿只能收回视线,继续和云昭下这场棋。 白子和黑子交替落下,你争我抢。 云昭神色冷静的看着棋盘上的黑子与白子,手指捏着一枚黑子,唇瓣微抿,垂眸沉思。 现在白子和黑子不分伯仲,下在哪里才会是一个突破口呢? 云昭纵观棋盘,视线落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她把手中的黑子落在那里,棋局瞬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阿樘的棋艺又增进了不少。”谢怀卿把手中的白子落下,“这一局,我怕是要输了。” “承让承让。”云昭笑眯眯的捏着手中的黑子,像是一只狡猾又可爱的小狐狸。 谢怀卿对上云昭的笑颜,也是忍不住勾唇一笑,心情都变得好上很多。 上午的时光,两盘棋就用去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时间…… 云昭被谢怀卿拉入一个隐密的院子里。 这院子距离谢怀卿住的寝殿很近,院子里面一切齐全,和整个皇宫都格格不入。 “这里……”云昭神色好奇的看向谢怀卿,“这里是做什么用的?” “侧院被我用来放金银珠宝的地方,是我的私库。”谢怀卿目光又落向那个主院,“主院一直空着。” 其实,主院是谢怀卿为云昭准备的。 刚刚登基的谢怀卿,在那段时间里升起了一个很疯狂的想法。 不过疯狂终究还是被理智给死死压抑住,没有演变成事实。 主院和主院里面的那些东西,就都彻底锁在里面好了。 谢怀卿收回思绪,把上了锁的屋子打开,“进去看看里面有没有你喜欢的东西。” 门一打开,里面的架子就映入云昭的眼帘。 屋里架子上摆放着一个个的木箱子,木箱子外面贴着的纸都详细写着里面具体放了什么。 云昭对珠宝不怎么感兴趣,对金银倒是有些兴趣。 可惜这屋子里大多都是珠宝和珍奇的赏玩,几乎没有金银。 谢怀卿看到云昭那不感兴趣的神色,就猜到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如果这些东西里面没有你感兴趣的,那这个你应该会喜欢。”谢怀卿像是变戏法一样拿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 谢怀卿将手中的钱袋子递给云昭,示意她打开。 接过来一打开,云昭入眼是一片金色。 里面几乎全都是金瓜子,中间还夹杂着许多做工精细的金花生。 这金花生做的很精巧,将中间的锁扣打开,还能看到里面足金的花生粒。 “我确实喜欢。”云昭目光真诚的看着谢怀卿,“多谢。” 系统333躲在系统空间里看着这一幕,默默的吃了一口电子爆米花。 如果谢怀卿知道这些金瓜子金花生会被云昭用来跑路…… 系统333心里刚刚升起这个想法,又迅速将这个念头给甩了出去。 算了算了,不能想。 系统333在心里暗暗决定,离开之前一定要给宿主扫好尾,坚决不能让谢怀卿知道! 最后,云昭是揣着沉甸甸的钱袋子离开的。 这些银钱被云昭妥善的收了起来,时间已经临近中午。 今日的午饭,被谢怀卿给包揽了。 那些御厨在处理好食材后,全都回去了。 偌大的厨房里,只有谢怀卿和云昭两个人。 云昭看着谢怀卿穿着一身玄色的衣服在厨房中忙碌,终究还是坐不住。 她将袖子挽起来,询问谢怀卿,“我给你打下手。” 谢怀卿本想拒绝,结果云昭却直接拿走了放在案板上的菜刀。 三刀下去,谢怀卿夺走了云昭手里的刀。 “还是我来吧。” 云昭看着案板上被切成土豆棍的土豆丝,默默的挪向了一边。 她刚刚光想着帮忙了,忘了自己的厨艺和刀功都挺感人的。 “那还是你来吧。”云昭觉得自己不捣乱,就是最好的帮忙了。 今日的午饭,六菜两汤,全是谢怀卿一手做出来的。 味道很好,很对云昭的胃口。 莫名的,云昭想到从前谢怀卿学做菜的目的……是为了讨得心上人的喜欢。 云昭吃掉一块红烧肉,微微摇头。 她想这些做什么。 早就明里暗里拒绝过了,谢怀卿现在估计早就已经没有这种想法了。 一整天的时间,云昭都和谢怀卿待在一起。 等到近黄昏的时候,他们换上一身常服,悄无声息的出宫游玩。 京都的夜市很热闹,一条街上点燃着各式各样的灯笼,将黑漆漆的街道都照得亮堂堂的。 云昭和谢怀卿现在待的地方,就是夜市最热闹的地方。 昨日的事情结束,城门就已经不再戒严。 城中百姓见城中一切恢复如常,就都忍不住今日出来游玩。 今晚的夜市,可以说比从前以往的任何寻常一晚都要热闹,都快要赶上花灯节的时候了。 熙熙攘攘,人群攒动。 不少夫妻抱着小孩在外面闲逛,买上一根糖葫芦或者甜糕给小孩甜甜嘴。 眼下快要过新年了,大家买起东西来也都爽快了很多。 云昭和谢怀卿穿过这热闹的街道,买了两块木牌,去了那有名的星桥。 第37章 春祺夏安,秋绥冬禧 传闻,星桥是一位乐善好施的神仙设下的。 人们可以将自己的愿望写在这木牌上,挂在桥上。 神仙若是看见了,会为人们实现心中的愿望。 云昭站在星桥的入口处,捏着手中已经写了字的木牌,望着眼前美轮美奂的星桥,眉眼弯弯。 “这桥确实好看。”云昭回眸看向身侧的谢怀卿,“我们上去吧。” “好。”谢怀卿看向云昭,冲她伸出一只手,手心向上,“桥上不稳,我牵着你。” 这桥……每年工部的人都会来加固一番,怎么可能会不稳。 可当云昭抬头对上这样一双专注的眼神时,她挂在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垂眸看着近在眼前的手,云昭迟疑片刻,还是将手放在了上面。 这一刻,没人知道云昭到底在想些什么。 察觉到掌心不同的触感,谢怀卿眼底滑过一抹笑意。 他反握住云昭的手,牵着她登上了这星桥。 云昭落后谢怀卿一步,抬眼看着他的背影,眨了眨眼睛。 “你在木牌上写了什么?”站在桥上,谢怀卿俯身询问云昭。 “希望我们平安喜乐。”云昭将手中的木牌反转,把写了字的那一面展示给谢怀卿看。 “同我想的一样。”谢怀卿将自己手中的木牌也反转过来,放到云昭手中那木牌的旁边。 上面的字,分毫不差。 云昭觉得有些讶异,同时又觉得他这样写在设想之内。 “系上吧。”云昭转身,把手中的木牌系在了桥上。 谢怀卿跟在云昭的身边,把木牌系在了云昭那块木牌的旁边,紧紧的挨在一起。 “今日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没有做。”云昭把腰间的玉坠解下来,放到谢怀卿的手心中。 谢怀卿看着手中活灵活现的兔子玉坠,将其打开,把里面的纸抽出来,缓缓展开。 这小小的一片纸上只写了两个字——无虞。 “谢怀卿。”云昭收敛了笑意,神色认真的看着他,语气中带着祝福,“愿你岁岁无虞,长安常乐。” “谢无虞。”谢怀卿唇角微微上扬,“我很喜欢。” 这个字,是云昭给他取的。 她希望他岁岁无虞。 他把手中的纸片郑重的重新塞到玉坠中,牢牢的握住这枚小小的玉坠。 同时,谢怀卿拿出一个玉簪递给云昭。 这个朝代,男子同样可以用簪。 他送给云昭一枚簪子,并没有什么不对。 云昭伸手接过来,看见玉簪上刻着两个字——浅央。 “云樘。”谢怀卿神色专注的云昭,“愿你浅予深深,长乐未央。” 愿你今后喜乐无忧,春祺夏安,秋绥冬禧。 明明没有商量,可为对方起的字却又是相同的意思。 星桥上人来人往,云昭目光专注的看着谢怀卿,谢怀卿也同样专注的看着云昭。 熙熙攘攘的声音,被云昭自动忽略掉。 她就这么看着谢怀卿,缓缓露出一个笑容,“我们都要好好的。” 早就知道他们即将分别的系统333,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只觉得伤感。 这伤感是系统333从云昭的情绪中解析出来的。 系统333解析出云昭对谢怀卿很不舍,但又解析出云昭的决绝。 系统333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矛盾的情绪会同时出现。 这个问题,系统333一直到云昭回了皇宫,躺在床上,才问出来。 云昭眨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屋子,冷静的回答系统333的问题。 云昭说:【不舍,是我发现原来我也喜欢他。】 顿了顿,云昭轻轻摸了一下手边的玉簪,又继续说:【决绝……是我知道我们不可能。】 【333疑惑:为什么不可能?】 云昭解释:【因为他是皇帝,因为这是一个王权至上的朝代,因为……我可能还没有爱到可以赌上一切和他在一起。】 云昭对谢怀卿,无疑是心动的。 同时,云昭也是无比清醒的。 【333:宿主,我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怎么明白。】 云昭难得从系统333这里听到疑惑。 她笑了笑:【不懂就说明你还不了解人类的复杂。】 人,总是在一次次的分岔路口,不断取舍。 一边得到,一边又失去。 十全十美这个词,是对美好的期待,却从不是现实…… 云昭把玉簪收入盒子中尘封起来,闭上眼睛睡觉。 冬日里下的第三场雪,是在除夕这天下的。 白日里一推开门,旧雪上面又盖新雪。 还好这次的雪下的并不算大,只是在地面上铺了一层薄薄的雪被。 人踩上去,能听见咯吱咯吱的声音。 云昭一个人独自坐在软榻上,一手抱着汤婆子,一手在算账。 府邸的银钱珠宝不能全部带走,不然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到时候得不偿失。 云昭把前段时间谢怀卿送的金瓜子先放到一个木匣子中。 那些金花生全部被云昭挑出来,藏在身上随身携带的荷包中。 余下的那些银两全被云昭暗中换成了碎银子,装到了另一个木匣子中。 看着桌子上的两个木匣子,云昭不放心,又找出两个大一点的木盒出来。 两个木匣被她分别放到了两个木盒中存着。 【333询问:宿主,这些钱会不会不够?】 云昭用手拍了拍腰间的荷包,对333解释道:【京都之外的寻常人家,可能两三年才赚那一个金花生。】 这些钱或许在京都不够看,可是出了京都确实足足够用了。 况且,如果到时候带太多银钱出门,云昭害怕遭人打劫。 系统333之前没有收集过和任务无关的数据。 听到云昭的解释,系统333才去搜集玄国的普通数据。 这里一个肉包子才三文钱,素包子两文钱。 一两银子等于一千文,也就是十吊钱。 一两金子又等于十两银子。 而普通人家,一年说不定都赚不了五两银子。 云昭准备这些,确实已经算足够了。 云昭抬手拍了拍手边的两个木盒子:【好了,等我假死那日,你就把这两个盒子送到京郊去。】 她拿了那两个盒子,就直接离京。 非必要,她以后不会再回来了。 【333:我办事,宿主你放心!】 云昭闻言,微微笑了一下。 第38章 花灯回忆录 今日除夕,人口多的人家,现在都已经开始忙活年夜饭了。 云昭给府邸的下人和厨子都放了假,偌大的府邸就只剩下云昭和阿念两人。 不对,若要全算上,那估计还要再加上隐藏在暗处的暗卫们。 “大人。”阿念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拎着一个篮子,“今年除夕,大人打算如何过?” 放在往年,云昭都是和谢怀卿一起过除夕。 阿念估计今年八成也是一样。 “今年……今年去宫里过吧。”云昭将放在暗盒里的一个银盒子拿出来。 往年都是谢怀卿来找她,今日她进宫去找谢怀卿好了。 “去宫里?”阿念看了看外面的日头,见太阳已经快要升到头顶上了。 眼下就快要正午,递牌子进宫那可需要早点做准备了。 云昭察觉到阿念的急切,笑着继续说:“我已经让暗二去递入宫牌了,一会我们直接进宫。” 闻言,阿念又淡定下来,笑着点头说好。 今日宫中也是张灯结彩,处处都透露着喜庆。 云昭走在熟悉的宫道上,朝着那个一年数不清要去多少回的地方走去。 在路过一个最熟悉不过的分叉口时,本应该朝中间走的云昭,脚步却陡然停顿了下来。 她扭头看向右手边那条路挂着的各色灯笼,久久未动。 “大人,可是有什么不妥?”跟在云昭身后的阿念看到云昭愣神,凑过去小声询问了一句。 “没有什么不妥。”云昭对阿念叮嘱道:“你先去主殿那边,若是在那里见到了陛下,就说我看这边的花灯好看,去瞧一瞧。” “是。”阿念应下。 阿念知道云昭从不是一个喜好花灯的人。 能够绊住云昭脚步的,绝对不会是这些花灯。 但阿念猜不透的东西多了去了,她并不会去问。 大人说过,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阿念觉得大人说的非常有道理! 云昭转身走向右手边的那条路,慢悠悠的往前走。 看着四周挂着的这些花灯,云昭的眼中浮现出浅浅的笑意。 云昭猜谢怀卿现在就站在这条路的尽头。 一步、两步、三步…… 云昭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看遍了路上的花灯后,支撑她继续往下走的念头只剩下了一个—— 这条路的尽头,是不是有谢怀卿? 所幸这条路并不算远,云昭走了不到半刻钟,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谢怀卿就在这条路的尽头。 看着那站在不远处,穿着一袭红衣的谢怀卿,云昭有片刻的恍惚感。 她觉得谢怀卿此时穿在身上的红衣不像是常服,更像是新婚大礼时才会穿的衣裳。 “阿樘。”谢怀卿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也露出了手中提着的两个八角宫灯。 这两个八角宫灯做的很轻巧,上面放着他们两人的剪影,每一面都不一样。 如果将这些画面连起来一起看,就像是一场古代版的回忆录。 上面记录着她和谢怀卿这一年经历过的事情。 春放风筝夏骑马,秋看菊花冬赏梅。 不仅如此,还有他们一起批改奏折,一起私服巡游暗访的图画。 每看到一幅,就会让云昭想起一些往事。 “除夕喜乐,云樘。”谢怀卿把其中一个八角宫灯递给云昭。 云昭接过一个八角宫灯,抬头看着谢怀卿,“岁岁平安,谢怀卿。” “会的。”谢怀卿回答。 有她在身边,谢怀卿觉得每日都是很好很好的日子。 他们一人拿着一个灯笼,并肩走在一起。 谢怀卿就穿着一身红衣,手中拿着一个灯笼,目光看着远方。 本来晴空万里的天气,在这种时候突然就开始飘落雪花。 一阵冷风吹来,天空上的阳光被云朵遮挡,送来了一阵声势浩荡的鹅毛大雪。 来的猝不及防,让人躲都没有地方躲。 雪不像雨,落在人的身上并不会彻底打湿衣裳。 冬日下雪不打伞,看起来也算是别有一番风味。 云昭和谢怀卿谁都没有着急往回赶,而是按照平常的速度往前走。 “每年都是我们两个人过,实在是太过冷清了。”云昭叹息一声,“要是再热闹一点就好了。” “再热闹一点?”谢怀卿想了想,“不然,我把暗一到暗十都叫来,一起热闹热闹?” 云昭想想那站成一排一言不发的暗卫,立刻摇头,“还是放他们回去过年吧。” 虽然这些暗卫都是孤儿,但凑在一起过年,总比和他们一起过年来的好。 而且……让他们来过年,那不叫休闲娱乐,更像是加班。 “那你想要怎样的热闹?”谢怀卿觉得云昭这句看似不经意的话,实际上是话里有话。 “热闹想不到,但想要讨个赏赐。”云昭转了转手中的宫灯,“如何?” “想要什么礼物?”谢怀卿刻意没有用赏赐这个词。 他们之间,还用不着什么赏不赏的。 她想要什么,他都会给。 “我想要……”云昭语气拉长,在谢怀卿看过来时,才说出下文:“想要陛下送一块令牌,通关令牌。” “怎么突然想要通关令牌了?”谢怀卿千想万想,没有想到云昭会想要这种令牌。 “过了年,我想送阿念去江南宋家学医。”云昭给他解释原由,“让她拿着这块令牌去,以后她在宋家也好有个依仗。” 即使以后云樘不在了,阿念凭借着那一块陛下亲自赏下的通关令牌,也能有些话语权。 不至于以后没人撑腰,被人欺负了去。 通关令牌,那可是去到哪里都是有特殊待遇的存在。 各地大小官员见了,那都是要格外善待的。 云昭思来想去,就想着为阿念也讨一块。 “好。”谢怀卿一口答应下来,“不过这是赏赐给阿念的,你呢,你想要什么?” “我没什么想要的。”云昭想了想,“若真要说想要什么,陛下再给我打一把银瓜子好了。” 拥有了金灿灿的金瓜子,云昭突然想再拥有一把银瓜子。 这银瓜子京城中的巧匠自然也是能做的,可要是论精致,那还是工部的人做得精致。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做的,明明看着差不多,放在一起就是觉得工部人做得更加精致。 云昭很想要。 “这个简单。”谢怀卿决定明日就吩咐下去,等工部的人来年开工后,就加急做出来。 不仅要做银瓜子,再做一些银汤圆,银饺子,银莲子什么的。 多做一些,全拿来给云昭玩。 “那就多谢了。”云昭现在心情格外的不错。 啊,逃跑小金库又添一笔! (* ̄▽ ̄*) 第39章 提前送出的离别礼 他们一起往回走,等回到殿内的时候,头上已经落满了雪。 云昭抬头看了一眼谢怀卿头上沾雪的模样,心里浮现出一句诗——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先拿着这个暖暖。”谢怀卿把一个汤婆子塞到云昭手中,又用手帕将云昭头顶的雪扫落。 云昭感觉到头顶的触感,捧着汤婆子的手指动了动,唇瓣微抿。 从前这么近距离的时候,云昭是心无旁骛。 现在…… 现在云昭不愿去想自己此时的感受,隐约带着一点逃避的意味。 坐在暖和的软榻上,手脚的温度渐渐回归到正常的水平,连带着人都变得懒散起来。 喝了整整一杯茶,云昭脑内灵光一闪,想起一件事。 “对了,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云昭话音落下,将一个银盒子推到谢怀卿面前。 银盒子四四方方的,只有手心那么大,外面雕刻着云纹。 单从外面看,谢怀卿猜不出这里面究竟装着什么。 拿起来打开,见里面是一枚不知道是何用处的药丸。 “这是百毒丸,可解百毒。”云昭对谢怀卿解释道:“你留着防身用。”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谢怀卿看着手中这一枚药丸,久久未动,眸色闪了闪,带着别样的深意。 他一直都知道云昭的身上隐藏着许多不合理。 比如困城内,那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到的盐和粮草。 比如那始终摸不出真实脉象的脉搏。 比如……眼前的这一枚百毒丸。 从前刚刚见识到云昭不同的时候,谢怀卿以为云昭是一位神仙又或者是一位山间精怪。 后来看到她也会生病,也会受伤,谢怀卿就不这么想了。 他把一切的不合理都归咎于是云昭的机缘。 “有你在,我不需要这百毒丸。”谢怀卿合上银盒子,转手放到云昭面前,眼眸幽深的盯着她。 “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寻来的。作为送给你的新年礼。” 云昭半真半假的笑说:“今日若是不要,以后就都没有礼物了。” 她伸出食指,把银盒子重新推到谢怀卿面前,“你快收好,我们一起去做年夜饭。” 谢怀卿没有再反驳,垂眸看着桌子上的银盒子,久久未动。 从前云昭有一次醉酒的时候说,若是哪一天她要离开了,定然会送他一份大礼。 很大很大的礼物,作为离别礼。 要用好看的金盒子、银盒子去装,要拿最特殊的东西去做礼物。 银盒子,特殊的东西…… 两样都齐全了。 “云樘。”谢怀卿轻笑一声,带着试探意味的说:“你从前喝醉时说,若是有一日你想要离开了,定会送我一份大礼。” 云昭听到他的话,大脑突然一片空白,想不明白他为什么提起这个。 “你那时说,要找最特殊的东西做礼物,用好看的银盒子去装。”谢怀卿抬眸看着云昭,那墨色的眼眸犹如深不见底的深渊一般。 “是嘛。”云昭眨了眨眼睛,眼眸飘忽,“我不记得了。” 其实……隐约还是记起来一点的。 她醉酒又不断片。 大意了。 没想到那时的一句玩笑话,谢怀卿能够记到现在。 “我记得。”谢怀卿轻声说:“阿樘,你是不是想离开了?” 先是想要把一直跟着她的阿念送到江南宋家学医,还为她要了通行令牌。 现在又送他这些。 “怎么会!”云昭语气激动,“没有的事儿!” “你心虚的时候,就会不自觉的大声说话。”谢怀卿拿起桌子上的银盒子,指腹划过上面的云纹,“阿樘,我只有你了。” 谢怀卿的后半句话,语气很轻很轻,带着淡淡的孤独感。 仿佛云昭不要他,他就会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可怜狗狗,孤零零的缩在一处,自生自灭。 可是云昭又清楚不是的。 他是帝王,是那个无论什么时候都沉稳冷静的谢怀卿。 “谢怀卿。”云昭看着他,“除非云樘死,否则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见谢怀卿看过来,云昭伸出三根手指发誓,“只要云樘还活着一天,就会一直陪着谢怀卿。” 听见云昭发誓的系统333,惊叹一声。 【333:宿主,你这典型的就是云樘发的誓,关我云昭什么事儿!】 从事实上来讲,云昭说的还真是没有一点问题! 云昭没有理会系统333的惊叹,只是目光真诚又带着一点歉意的看着谢怀卿。 “我相信你。”谢怀卿微笑,那双黑漆漆的眼眸将危险隐藏在心底,暂时蛰伏了起来。 “走走走,我们去做年夜饭。”云昭觉得现在不能再聊下去了,还是去做饭吧。 谢怀卿任由她把自己拉起来,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 除夕要守岁。 吃完年夜饭,就是围坐在炉子上烤火守岁了。 到了平时睡觉的点却没有睡,让云昭困倦的眨了眨眼睛,棋也不想下。 每当这种时候,云昭都忍不住想起现代科技发展的产物。 起码那个时候守岁,还能有点娱乐。 “困的话,就先睡吧。”谢怀卿看着云昭那点头宛如小鸡啄米般,凑过去用手托住了她的脑袋。 “再等等。”云昭抬手擦掉眼角沁出的水雾,“还有半个时辰。” 云昭本身对守岁祈福这件事并不相信。 从前在现代的时候,她相信守岁,只是为了光明正大的熬夜。 而现在,云昭是真心实意的想要为谢怀卿祈福。 她穿越绑定系统这么离谱的事情都发生了,那万一守岁祈福的事情也是真的呢? 能隐约知道云昭想法的系统333,空间里的数据都产生了乱码。 它竟然在云昭的身上解析出了两套情绪代码,这根本不合理! 恰好系统333之前往上打的申请被主脑看到了。 主脑来到系统333的数据空间,恰好碰上了它最烦恼的时候。 主脑看到这一体两套数据,神色很是平淡,像是早就见过很多类似的情况。 系统333摸不着头脑,“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主脑回答:“就是理智和放肆之间的拉扯,但从现在的数据看,还是理智的数值高。” 听到主脑的话,系统333突然就想到之前云昭给它的回答。 系统333恍然大悟,随后又问:“那关于谢怀卿对她的爱慕值,我到底要不要告诉宿主?” “喜欢是一个人的事,相爱才是两个人的事,还是不要说了,以免影响宿主的判断。” 主脑看着自己顶端99+的未读消息,说完又匆匆离开了。 得到答案的系统333,默默的将爱慕值那一栏的数据重新隐藏起来。 第40章 甲级危险 往年新春刚刚开工,各部的事情都不算多,甚至可以称得上清闲。 今年就不同了。 那些去年还在一起谈天说地的同僚们,现在都被关入大牢,不日就要问罪处斩。 现在朝中许多位置空悬,基本上都是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自然而然就变得忙碌了起来。 尤其是需要准备春闱的礼部。 今年的春闱从三月提到了元月月底,礼部的工作比其他各部更加繁重,一个个都忙得脚不沾地。 现在礼部尚书一位依旧空悬,礼部左右两位侍郎又开始互相看不上对方了。 两个人都卯足了劲儿想要将今年的春闱办好,以此获得陛下的赏识,一举再上一层楼。 他们谁也不让谁,一天天都在礼部互相卷,把本就疲惫的礼部各位大人整的更加疲惫了。 暂理礼部尚书公务的云昭,坐在承云阁中疲惫地叹了口气。 她想要辞职。 她想要做一条大咸鱼。 那种想睡到几点就能睡到几点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能够轮到她来过啊! 云昭不是一个拥有大梦想的人,如果可以,她举双手双脚的赞同做一条咸鱼 “阿念。”云昭举止懒散的倚靠在阿念的身上,无力的叹息一声,“我什么时候能够退休啊。” 这句话,云昭在阿念的身边不知道说了多少回。 阿念明白‘退休’是什么意思。 “等到大人退休,估计那都是好多年以后的事情了。”阿念笑盈盈的看着云昭, “大人要是累的话,要不然吃点桂花糕休息休息?” “可以。”云昭把桌子上的公务文章都暂时扫到一边,看着阿念端出来的那一盘桂花糕,唇角微微上扬。 她捏起一块桂花糕,吃了半块糕点又喝了一杯茶,暂时不想去看那些烦人的公务。 “你的行李收拾的怎么样了?”云昭打算让阿念三日后启程。 从京城到江南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等到阿念到了那边安顿好,云昭这边也差不多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已经基本收拾妥当了。”阿念话音落下,又提出一句疑问:“大人为何要把路程设的这般赶?” 就好像时间紧迫,要尽快赶到一样。 “这几日天气好。”云昭随口扯了一个理由,又将一块桂花糕放到阿念手中,“这糕点确实好吃,你也尝尝。” “好。”阿念没有再问什么,捏着桂花糕愉快的吃了起来。 屋子中的两个人就这么盘腿坐在一起,屋内是一片安静和谐。 京都最近离京的人很少,进京的人却有很多,大部分都是来京都科考的举子。 从前春闱的时候,京都的客栈都会涨价。 有时候甚至能暴涨十倍。 可今年的客栈却像是商量好的一般,谁都没有涨价,且看起来这些掌柜都还挺愿意的。 有书生觉得好奇,忍不住多嘴问上一两句。 每每此时,那些客栈掌柜都是一脸的莫讳如深,却又一言不发。 文霖听说这件事,心中也觉得惊奇,转而去问了父亲文尚书。 这样反常的事情,其背后肯定是有什么故事。 他想,自家父亲或许知道答案。 “没什么故事,这是云大人暗中授意的。”文尚书看向文霖,轻叹一声,眼中流露出感慨, “霖儿啊,老夫从前觉得,天下麒麟子不过如你这般。” 文霖听到一向沉稳的父亲用‘麒麟子’形容自己,忍不住红了耳朵,觉得自己受之有愧。 但下一秒,文霖又把注意力放到了那个‘从前’上。 “现在呢?”文霖好奇,现在他的父亲又是怎么想的。 “现在……”文尚书抬手指了指东边的方向,“现在为父觉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云大人,是个令人钦佩之人。” 客栈这种小事,一般人都不会去管。 能考上贡士的,大多都是官宦人家,或者是出自富商之家,银钱自然是不缺的。 至于那些寒门子弟或者是农家子弟,谁又在乎他们吃不吃得饱,穿不穿的暖呢? 反正他们拼尽了全力,也不一定能考得上。 可是现在不同了。 现在皇上更希望这个朝廷能有寒门或农家的子弟。 为了保证这些人能考上贡士,云昭甚至拿出许多银钱贴补给各家客栈,只为了这些上京的学子们能够有钱住在客栈里。 “云大人年纪轻轻便位于阁老之上,定然是足智多谋,令人钦佩之人。” 这些日子,文霖听文大人说了很多关于云昭的事情。 文霖现在心中充满了期待。 期待日后能够有机会和这位云大人共事。 可惜他不知道,自己入朝为官时,就是云樘死遁来开日。 “霖儿,天下所有人基本上都是无利不起早。”文尚书拿起桌子上的毛笔,蘸墨在纸上写下‘本心’二字。 “为名、为利、为权、为情,全都是有所求。”文尚书把手中的纸递给文霖,“但我观这位云大人,他四样都不要。” 这才是文尚书真正佩服云昭的地方。 这样的一个人,文尚书猜不透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承云阁 “我想要退休。”云昭叹息一声,痛苦的摇摇头,“什么时候能够不批公文啊。” 这一连十五天的长假放完,人从温暖的被窝转战到承云阁工作,是需要很大勇气的。 这世上,谁会喜欢工作啊? “大人,咱们早点批完早点回家。”阿念想了想,提出一个建议,“等大人批完了,我们晚上回去就吃大人一直想念的地锅炖!” 地锅炖…… 云昭确实有点馋了。 但看着阿念用地锅炖当胡萝卜吊着自己工作,云昭有一瞬间想要笑。 “好。”云昭用手指点了点阿念的脸颊,“那我争取早点完成。” 她拿起毛笔刚刚想要继续批改公文,就听到了系统333的声音。 【333:宿主,甲级危险预警。】 系统评判的危险等级一共有四个等级,分别为甲、乙、丙、丁。 甲级是最危险的等级。 这是云昭做任务以来,第一次听见系统333说有甲级危险。 第41章 死在算计中如何? 云昭稳住心神,镇定的询问:【是什么危险预警?】 【333:检测到南边有一地方名门望族,想要暗杀宿主。】 云昭放下手中的毛笔,仰躺在椅子上:【原因呢?】 【333:闻尚书的妻子是他们族族长的女儿。】 云昭眼眸微挑,神色中不见一丝害怕:【只是这个原因?】 云昭相信这个世上有很多人疼爱自己的儿女,不忍心其遭遇这种大难。 这位族长想要暗杀她,理之常情。 可他动用族内的势力对她动手,那可就变相于他们整族的人都视为死敌。 这种平白无故多一位敌人的事情,他族内的人肯定不会同意,除非……还有其他隐情。 【333:更重要的原因是,这个女儿的手里有足够让她母族跟着一起斩首的证据。】 同为既得利益者,都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 闻家出事了,那些曾经背靠闻家的人,也都是人人自危。 这种时候,他们要么联合想办法救下闻家,要么就是跟着闻家一起死。 云昭又问:【这个名门望族,是南边哪个家族?】 【333:就是那个世代为医师的……宋家。】 云昭闻言,眼眸瞬间变得凌厉了起来。 宋家…… 云昭嘲讽一笑,眼眸中闪烁着细碎的光,满含讽刺。 竟然是那个她当初拼力一救的宋家! 真是好一个宋家! 云昭气势凌厉的看向远方,原本温吞的气势演变成了如锐利的刀剑,让人不敢直视。 【333:宿主,宋家和闻家这些年培养了不少死侍,一定要小心。】 云昭歪了歪头,手指轻捻握着的那根毛笔,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疯狂的念头。 云昭:【333,你说,让云樘就死在宋家和闻家的算计中,如何?】 一句询问,让系统333愣在原地。 云昭早就计划着离开,只是一直没有想好用什么办法离开。 本来她打算用病死的。 现在看来,倒是可以换上一种办法。 如果云樘死于宋家和闻家之手,那文尚书和闻时就不用费劲和闻家周旋去找闻家旁支的证据,直接将他们拿下。 谢怀卿也可以借着这次机会,整治世家手中那些偷偷培养的死侍,肃清朝堂。 这是个一本万利的好事。 云昭越想越觉得可行。 【333:宿主,你确定吗?】 系统333瞄了一眼那被它隐藏起来的爱意值,偷偷打了两串暗码。 系统333觉得,如果云樘是死于闻宋两家,凭借着谢怀卿的性格,这两家最后的下场估计是…… 啧啧啧。 云昭:【我确定。】 【333:死遁计划3.0正式上线!】 系统333在不影响任务的情况下,会无条件支持宿主的决定。 云昭:【嗯?3.0?之前你还做过其他计划?】 【333骄傲的说:当然!我还做过坠崖和病死的死遁计划。】 它可是一个万能的系统! (- ▽ -) 云昭和系统商讨完离开的事情,扭头看向一边整在看医书的阿念。 如今宋家不可靠,那还可以让阿念去哪里呢? “阿念。”云昭眼中带着歉意的看着阿念,“宋家,不能去了。” “好。”阿念立刻点头,没有任何异议。 “不问问我原因?”云昭盯着阿念看,想知道她会不会因此失落。 毕竟她是那么喜欢医书,而宋家的医术又确实很不错。 “大人做事自有大人的道理。”阿念眨了眨眼睛,指了指宫中太医院的地方, “况且,阿念觉得,太医院的太医们医术造诣更高。” 最关键的是,在太医院做事,她就会成为第一个在太医院做事的女子。 第一个! 大人曾经说过,当各行各业都有女子身影的时候,那女子考科举就不会是梦! 阿念想跟上自家大人的脚步! “好。”云昭应下,“我会同陛下商谈,让你入太医院学习。” “多谢大人。”阿念把手中的桂花糕往云昭面前送了送,整个人都变得雀跃起来,“大人,吃糕点。” 云昭很少看到阿念这般激动的神情,轻笑一声,捏起一块桂花糕吃了起来。 只要她是真的开心,就好。 云昭和阿念的这一段对话,暗二躲在暗处全都听见了。 只不过他没有像从前一样,把这些消息传给谢怀卿。 前几天谢怀卿吩咐,非重大事情不要去通传。 暗二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依旧躲在暗处,不吭不响。 最近京都来了很多生面孔,一些人扮成学子进入京都,谁都没有发现不对劲。 一连七天,云昭都是一边按照往常做着自己的事情,一边听着系统333的实时通报。 她不确定那些人决定在什么时候动手,就只能在春闱之前多加小心了。 “阿念,你一会儿去家中取一些衣物过来。”云昭又递给阿念一个手牌,“顺带你去见一下顾嫣,就说—现在是时候了。” “好!”阿念拿着手牌从承云阁离开。 她前脚刚走,后脚谢怀卿就来了。 “阿樘。”谢怀卿拿着一个黑木箱子走进来,“你猜我今日给你带什么了?” 云昭扫了一眼他手中的黑木箱子,摇摇头,“猜不出来。” 他大步流星的走到云昭面前,将手中的黑木箱子放到她的桌子上,“打开看看。” 闻言,云昭将盖子打开放到一边,就见箱子里放着满满一箱子的银瓜子。 “银瓜子!”云昭瞬间来了兴趣。 她抓了一把拿在手中,忽然察觉到不对。 这银瓜子里面还隐藏着别的东西。 把那些东西挑出来仔细辨认,见是银莲蓬、银汤圆、银饺子,甚至还有银桃子,银铃铛之类的。 琳琅满目,每一种都做的很小巧精致,拿在手里让人爱不释手。 “你可喜欢?”谢怀卿从云昭的表情中已经猜到了一二,可还是想听一听云昭的回答。 “自然喜欢。”云昭看了看手中的银瓜子,又冲谢怀卿展颜一笑,“多谢怀卿。” “可还有想要的?”谢怀卿又问。 “还有的话……”云昭把手中的银瓜子放到木盒子中,“在春闱结束之前,陛下可否准许我住在宫里?” 一来,她可以借此躲避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死侍。 二来,她也可以躲过那些想要替家中子弟走捷径的大臣。 毕竟她现在暂理礼部尚书的公务,还是本次科举的主考人。 想要让这次的科举完全公平,那就必须杜绝任何隐患。 谢怀卿不知第一点,以为她只是单纯的不想被那些大臣缠上。 “好啊。”谢怀卿对求之不得。 云昭愿意住在宫中,没人会比谢怀卿更高兴了。 第42章 顾嫣送来的话本子 这不是云昭第一次住在宫里,但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熟悉的宫殿中,云昭坐在软榻上,看着上面摆放着的话本子,随手抽出一本来。 谢怀卿并不喜欢看这些话本子,喜欢看话本子的人是她。 云昭本以为这些话本子同从前没什么两样。 可翻开手中的话本子,看到第一页上写着的书名,云昭拿着书的手一抖。 【333:女扮男装状元郎……嚯!宿主,这写的好像是你哦。】 云昭听到系统333突然冒出来的声音,默默把手上的话本子放回到原位,转而换了一本。 这次她选了一个绿色疯批的书,随后打开第一页。 目光落在这话本子的书名上,云昭拿着书的手又是一僵。 【333:女扮男装入朝堂……哇!宿主,这本写的也好像是你哦。】 云昭额头跳了跳,把手中的书合上,放回到原位。 她不信邪的又从这一堆话本子里抽出第三本。 深吸一口气,云昭打开手中的话本子,就见第一页赫然写着的是…… 【333:将军竟是女儿身……嚯哇!宿主,这本写的不像是你了,像是顾嫣将军。】 云昭眸色深深地看着手中的话本子,清楚这些话本子不是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了。 “这话本……”云昭抬眸看向正在处理奏折的谢怀卿,“谁写的?” “顾嫣送过来的。” 谢怀卿把毛笔放到一边,随手抽出一本话本,打开封皮看着第一页上写着的名字,“她说,你会喜欢。” 不,她不喜欢。 她害怕。 天知道刚刚云昭看到这话本名的时候,心脏跳的究竟有多快。 她都差点以为谢怀卿识破她的身份了,拿这话本子点她呢! “怀卿,你应该知道……她为什么会送这些话本过来。”云昭稳住心神,同谢怀卿对视。 那双素来沉静的眼眸,此刻带着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隐隐期待。 一个接受了现代教育,在现代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人,怎么可能会对顾嫣的想法无动于衷? “阿樘的意思呢?”谢怀卿反问:“你觉得她的提议如何?” “我觉得很好。”云昭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看法,“况且她也只是想要组建一个规模只有十几人的女子小队。” 这样的要求,也不算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但这却是女子军实现的一大步。 云昭希望顾嫣能够达成所愿,希望这天下的女子都能从后宅中走出来。 她做不到,但总有人能做到。 星星之火,总有一天可以燎原。 谢怀卿对云昭有这样的想法,并不觉得意外。 从前云昭就明里暗里的表达过希望女子能够走出四方之地,实现她们自己心中的愿想。 “她想要的恐怕不只是一个十几人的女子军吧?”谢怀卿猜到了顾嫣真正的用意,“这应该只是她计划中的第一步。” “确实如此。”云昭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垂眸看着杯中清澈的茶水,“那怀卿是支持还是不支持?” “支持。”谢怀卿把手中的话本子重新放回去,“自然会支持。” “那我就替顾嫣,多谢陛下了。”云昭放下自己的茶杯,将一碗酥酪放到他面前,“吃点甜的。” 看着心情如此好的云昭,谢怀卿心中却有了一番别的滋味。 “你……”谢怀卿想问云昭觉得顾嫣如何,可话到了嘴边却又问不出口了。 云昭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是她的自由。 他无论是作为陛下还是作为朋友,都无权干涉。 “嗯?”云昭见谢怀卿这欲言又止的模样,疑惑的抬眸望向她,“怎么了?” 谢怀卿收敛住心中的情绪,“只是想要问问你,顾嫣不日就要回边塞,你可要为她去践行?” “自然是要的。”云昭算了算时间,知道顾嫣最多能待到元月十六。 比起京城,顾嫣更适合那自由的边塞。 “不如就元宵那日晚上给她饯行吧。”谢怀卿提议,“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好啊。”云昭没有任何异议。 她抬手拍了拍桌子上放着的一摞话本子,已经没有看话本的心思了,“这些话本,还是收起来吧。” “都不喜欢?”谢怀卿的视线扫过这一堆话本。 他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也不知道云昭到底喜欢什么样的话本。 从前找来的话本子,都是暗卫们挑来的。 “不喜欢。”云昭的头摇的像是拨浪鼓,全身都在表达着抗拒。 云昭猜顾嫣送来这些话本子,恐怕也是想要帮她一把。 用这些话本子,提前在谢怀卿心里种下一颗种子,为以后她暴露身份做准备。 若云昭真是这样想的,她会顺水推舟,试探谢怀卿对女子为官的看法。 可是现在的云昭,是真的生怕谢怀卿察觉到不对。 位及权臣有什么好处? 每天不是加班就是在加班的路上。 还是算了,加班不如退休,上班不如躺着。 “不喜欢的话,那就都收起来吧。”谢怀卿的话音落下,暗一从角落里走出来,默默把这些话本子带走了。 隐藏在暗处的暗二悄咪咪的跟着暗一离开,想看看他会怎么处理这些话本子。 暗二问:“一啊,你打算咋处理?” “存到藏书阁里去。”暗一看向暗二,“这些话本子,云大人现在不感兴趣,万一以后又感兴趣了怎么办?” “现在不喜欢,以后就会喜欢了?”暗二疑惑的挠挠头。 他以前不喜欢青椒,现在也不喜欢青椒,以后也肯定不会喜欢青椒。 推己及人,暗二觉得云大人以后看这些话本子的可能性非常低。 “不知道。”暗一摇头,“但主子说,以后云大人想看,不能没有。” 暗二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此时暗一和暗二不知道,最后看了这些话本子的人不是云大人,而是另有其人…… 云昭看到那些话本子消失,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云昭的女扮男装并不算高明,只不过是有系统这个外挂给她设了许多障眼法,才到现在都没人怀疑而已。 她的嗓音听起来是偏柔和的,身高在女子中算是高的,但作为男子却依旧看起来偏瘦小。 每次那些太医把脉,如果不是系统帮忙隐藏了脉象,她真是撑不过三天! 第43章 她成奸臣了? 云昭的思绪从女扮男装这件事上抽离出来,想起了关于阿念的事情。 “还有一事。”云昭出声道。 “何事?”谢怀卿见云昭的神色变得严肃,以为是出了什么重要的大事。 “我不打算让阿念去江南宋家学医了。”云昭将宋家和闻家之间的联系说明,“思来想去,臣肯请陛下准许阿念入太医院学习医术。” “太医院?”谢怀卿提醒云昭,“太医院可不像宋家,男女皆可学医,太医院的太医都是男子。” 如果让阿念去太医院,那她就是太医院的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女医。 太医院那些执拗的老头子,可不会认下这样一位女弟子。 “太医院也不是人人都这样想。”这一点,云昭早就想过了,“这不是还有明、沈两位太医。” 这两位太医为人豁达,待人和善,是最合适的人选。 “倒是个不错的人选。”谢怀卿提醒云昭,“不过他们是否愿意,就要看阿念对医术的领悟了。” 这两位太医对弟子的悟性要求很高。 如果阿念达不到两位太医的要求,谢怀卿就算下令让他们教,估计阿念也学不到最精髓的东西。 “这是自然。”云昭冲谢怀卿一笑,“我对阿念有信心。” “不过……”云昭话音一转,想了想决定还是今日一并说完好了, “臣还想恳请陛下,日后若阿念犯下什么错,希望陛下能给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 这是云昭向谢怀卿要的一道保命符。 “云樘……”谢怀卿眼眸幽深的看着云昭,“若你在朝堂,有你庇护她,她自然不会有事。” 谢怀卿对云昭很了解。 刚刚云昭的那番话,像是临走前托付。 最近不知道为什么,谢怀卿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他总觉得云昭在计划着离开。 可是仔细探究,他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云府的任何金银财帛都没有转出,也没有任何即将远行的筹备,一切都是那么寻常。 “这不是怕以后我来的不及时,希望怀卿也能帮我看着点。”云昭放在腿前的手攥紧,“阿念从小跟着我,像是我亲妹妹一样。” “在宫中,没人能伤的了她。”谢怀卿给了云昭一句准话。 “那就多谢陛下了。”云昭端起自己那碗酥酪,开开心心的吃了起来。 谢怀卿捏着勺子,看着坐在对面的她,眸色沉沉。 如今的谢怀卿,所求不多。 偶尔能够见一见她,同她面对面的坐着吃顿饭,闲聊两句,就是很好很好了。 但倘若她打算独自离开京城…… 谢怀卿垂眸吃掉一勺酥酪,遮掩住心中的种种负面情绪。 如果她打算离开,那宫中小院的主院,就该迎来新的主人了。 云昭不知道谢怀卿心中所想。 若是知道了,只怕是会把自己离开后的蛛丝马迹清扫的更加干净。 住在宫中的生活,很是惬意。 宫中不仅有御厨日日变着花样的做菜,时不时还有谢怀卿亲自下厨做的点心吃食。 一连七八日下来,云昭的气色都变得好了起来。 宫外的顾嫣,这些日子都抱着圣旨,开心得每天都能多干三碗饭。 顾嫣设想中的舌战群儒,并没有出现。 她甚至都没有开口,谢怀卿就直接给了她一道圣旨。 命她三年内组建一支女子军,规模要达到一千人。 一千人! 那可是一千人的女子军! 顾嫣当时拿着圣旨离开朝堂的时候,甚至都想要仰天大笑! 她唯一觉得可惜的是,云昭现在一直住在宫里,她没办法分享心中的喜悦。 不过也没关系,顾嫣一个人坐在屋顶上,也能对月喝上整整一坛的酒。 顾嫣再次见到云昭,已是元宵节的时候。 “云樘!”顾嫣看到云昭的身影,扬起手挥了挥,让云昭能够一眼看到自己。 云昭听到有人叫自己,顺着声源看去,视线立刻就锁定了穿着一袭红衣的顾嫣。 她拉着谢怀卿朝着顾嫣的方向走去。 顾嫣见云昭身边还跟着一个谢怀卿,脸上的笑容霎时收敛了很多。 纵使云昭说过很多次‘谢怀卿很好相处’,但顾嫣还是很怵谢怀卿。 经过多年的观察,顾嫣心里清楚,‘好相处’的谢怀卿,只有云樘能够看见。 “顾嫣。”云昭看到顾嫣,心情很好,“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顾嫣冲着云昭扬起一个好看的笑容,又老老实实的对谢怀卿行礼,“参……见过谢公子。” “嗯。”谢怀卿微微颔首,“我在云间楼定了雅间,我们先去吃饭。” 三个人走在一起,顾嫣冲着云昭眨眨眼,那脸上的表情好似在询问—— 怎么陛下也跟着来了? 云昭也对她眨了眨眼睛,无声说了四个字——为你饯行。 看懂云昭说了什么后,顾嫣的笑容很是官方。 实际上,云昭心里清楚,谢怀卿只是不想她和顾嫣独处。 这些日子她明里暗里的托付,让谢怀卿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 云昭猜,谢怀卿认为她想要离开是因为顾嫣。 所以这次谢怀卿跟来,云昭没有拒绝。 只有这样,才能让谢怀卿暂时打消心中的猜测,减少留在她身边的暗卫。 不然暗卫太多,她还真怕闻、宋两家的死侍直接被暗卫给解决掉了。 云间楼今日很热闹,坐满了人。 云昭一进去,就听到了几个书生的谈话。 书生甲问:“这如今局势不明朗,各位可有什么想法?” 书生乙叹息,“听闻这朝堂都是云大人的一言堂,你我有志之士,难啊。” 书生丙疑惑:“为何这样说,这云大人……可是好官啊。” 书生丁笑了:“他把持朝政,随意打杀氏族中人,朝堂一半的官员都惨遭他毒手,哪里好了?” 书生乙赞同的点点头,压低了声音说:“这位可是一位……大奸臣啊。” 云昭听到这寥寥几句的对话,眼眸微挑。 几日没有出宫,她竟然成奸臣了。 谢怀卿听到这几个书生的议论,眼眸瞬间染上了杀意。 他脚步一转想要走过去,被云昭眼疾手快的拉住了。 “别冲动,再听听。”云昭轻轻晃了晃谢怀卿的手,“好不好?” 一旁的顾嫣看到云昭和谢怀卿的相处模式,疑惑的挠了挠头。 怎么看着……有哪里不对劲呢? 第44章 不会用成语就别用了 书生甲愤而压低声音,端的是一派义愤填膺, “如今云狗贼把持朝政,陛下都被他捏在手里,这样的人,应当人人得而诛之!” 书生丙震惊,他举止无措的看着书生甲,“当众议论朝廷命官,你不要命了?!” 天娘啊,他是怎么敢说出来的。 吓得书生丙双手狂抖,恨不得立刻同他撇开关系。 书生甲冷哼一声,扬起头颅,一副不惧生死的模样,“若想人前不言,除非人后不为!他做出这样的事,我有何可怕!” 书生丙更加震惊,并竖起大拇指,“那你可真是这个。” 书生丁也开口附和,“云狗贼一日不除,朝中就是一片沼泽啊。” 书生丙又对书生丁竖起大拇指,震惊到往后连退两步,“你也是这个。” “当众议论辱骂朝廷命官,你们胆子还真大啊。” 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走过去,神色不虞,“什么都不知道,怎敢这样议论云大人?!” 云昭见竟然还有人为自己出头,也是一惊。 她还以为,自己的名声早就被那些记恨她的大臣给悄悄败坏完了呢。 那书生甲用挑剔的目光打量着青衣男子,嘲讽一笑,“你又是什么人?走狗?” “走狗?”青衣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书生甲,“堂堂五品同知的嫡子,说话竟然这么口无遮掩。” 青年男子点出书生的身份后,就见那书生的神色瞬间大变。 一个能点出自己身份的人,恐怕是熟人,书生心里开始害怕起来。 毕竟他入京后,一直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知道的人应该很少才对。 “你是谁?”书生神色警惕的看着青衣男子。 “我是谁不重要。”青衣男子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声音警告,“只是如果让云大人知道了你今日的话……” 青衣男子的话还没有说完,眼前的书生就瘫倒在原地。 云昭的视线从那几个书生身上转到了青衣男子身上。 “我倒是没想到,几日不出宫,我就成奸臣了。”云昭叹息一声,拉着谢怀卿往楼上走,“走吧,吃饭去。” 谢怀卿跟随着云昭的脚步走到楼上,抬眸看了一眼隐藏在暗处的暗一、暗二。 暗一、暗二立刻心领神会。 这四位书生,今晚该去另一个地方坐着喝杯茶了。 雅间 云昭看着一言不发的谢怀卿和欲言又止的顾嫣,疑惑的眨巴一下眼睛,“怎么了?” “我不知宫外这些书生竟然是这么议论你的。”谢怀卿轻扯云昭的衣角,“是我没保护好你。” “嘴长在他们身上,想说什么就让说,又伤不到我。” 云昭对这种事情看的很淡,心里也并不在意, “我又不是银子,怎么可能人人都喜欢。” “这种话不会是无端传出来了。”谢怀卿不觉得这是空穴来风,肯定是有人暗中指使。 云昭想了想,心里隐隐已经有了猜测。 从前那些明里暗里败坏云昭名声的人有很多,但谁都不敢在这种地方肆意妄为的说她是奸臣。 这次各地学子入京赶考,偏偏出现了这些言论。 为的是什么? 扰乱她选拔有才学弟子的路吗? “不开心?”谢怀卿将云昭最喜欢吃的锅包肉放到她眼前,低声轻哄,“吃点东西,心情或许会好一点。” 云昭回过神来,冲着谢怀卿微微摇头,“没有不开心,我只是在想……今日之事,恐怕并非巧合。” “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不日就会有消息。” 坐在一旁的顾嫣听着他们两个人的对话和举动,神色复杂中夹带着一丝怪异。 男子和男子之间的相处,都是这样的吗? 顾嫣想了想自己军中那些大老爷们之间称兄道弟之间的场面,那是处处都透露着豪迈。 一口一个兄弟,一句一个老子。 再看眼前的两个人…… 顾嫣想,或许这就是武将和文人之间的不同吧。 ……可能是吧。 “今日一别,又是不知何日再相见了。”顾嫣端着一碗酒,神色不舍得盯着云昭看,“你一定要好好的。” 如果说这京都城里,顾嫣最担心谁,那无异于是云昭了。 她在京都的朋友寥寥无几,其中最让她佩服的就是云昭了。 就是这样一位看着温和无害的人,却走到了所有女子都难以设想的高度。 “要是哪天在京都待不下去了,就来找我。”顾嫣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我定护着你!” 云昭听出了顾嫣的意思。 “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云昭拿起桌子上的酒碗,和顾嫣的碗碰了碰,意有所指的说:“或许有一天,我会去找你。” 谢怀卿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看着顾嫣和云昭两人举酒言欢。 “我在,这京都城就没人敢伤她。”谢怀卿眼眸幽深的看向顾嫣,语气笃定又带着承诺。 顾嫣来之前就已经喝了一坛酒,现在有点微醺。 她冲着谢怀卿哼笑一声,大着胆子试探谢怀卿的想法,“若是她招惹的是您呢?” “招惹?哪种招惹?”谢怀卿问这句话的时候,视线是落在云昭身上的,不知道这句话是在问顾嫣还是在问云昭。 “招惹……”顾嫣意识到自己好像用错词了,转而说:“若她犯下不可饶恕的大罪呢?” “我保他。”谢怀卿立刻回答,犹豫都没有犹豫一下。 云昭的眼睫颤了颤,别开头给自己倒了一杯清酒。 越是察觉到谢怀卿对她的无条件信任,云昭反而越觉得愧疚。 他对她推心置腹,她却处处提防着他。 若有一日他知晓了,只怕会很是失望吧? “陛下待臣子待朋友,果然如云大人说的一般无二。”顾嫣抱拳赞叹,“陛下实乃明君也。” “快吃饭吧。”云昭将一块锅包肉夹给顾嫣,示意她别再说了。 云昭察觉到一股不容忽视的视线,转而又给谢怀卿夹了两块锅包肉,“吃饭吃饭。” 这顿饭,饭没吃多少,酒喝了不少。 饶是云昭也喝了将近小半坛的酒。 抱着怀中已经空了的酒坛子,云昭的反应都跟着慢了半拍。 “云樘,你要好好的。”醉醺醺的顾嫣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云昭的身边,不停的碎碎念, “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要扬眉吐气的活着,要风风光光的活着,要正大光明的活着!” “不会用成语就别用了。”云昭捏起桌子上的一块奶酥糕,塞到顾嫣的嘴里,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第45章 醉酒 顾嫣本打算吃掉奶酥糕,再继续说。 然而谢怀卿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隐藏在暗处的暗三出来,直接把顾嫣带走了。 “大胆贼人,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顾嫣的武功很好,上去就和暗三缠斗起来。 “属下只是想送顾将军回去。”暗三一边躲过攻击,一边解释。 顾嫣相信了,立刻收拳,“哦,那走吧。” “嗯,走了?”云昭打了一个哈欠,迷迷糊糊的扭头看向谢怀卿,“我们也回去?” “好。”谢怀卿蹲下来摸了摸她喝到泛红的脸颊,“还能走吗?要不要我背你回去?” 背回去? 云昭觉得这于理不合。 走回去? 云昭现在不想动。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谢怀卿低声询问:“可是不舒服?” “不是。”云昭摇摇头,实话实说:“不想走路,也不想你背着。” 谢怀卿想了想,又问:“那我抱你回去?” 背回去和抱回去有什么区别吗? 云昭迷惑的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经的摇摇头,选了最初的答案,“那还是背我回去吧。” 看着这般模样的云昭,谢怀卿失笑。 “上来吧。”谢怀卿背对着云昭,“我背你回去。” “嗯。”云昭趴在谢怀卿的背上,还不忘加上一句,“谢谢,你是个好人。” 云昭醉酒后,就喜欢说别人是个好人。 “走吧。”谢怀卿背着云昭离开,踏月而归,“我们回家。” “回、家?”云昭重复一遍这两个字,“我的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回不去了。” 谢怀卿从前听云昭说过很多次同样的话。 可无论他问多少次,云昭都对自己的家乡闭口不言。 “京都也有你的家。”谢怀卿的脚步很稳,“云樘,你可以信我。” “信你?”云昭歪了歪头,看着地上的影子,微微摇头,“算了。” “为什么算了?”谢怀卿的眸色沉了沉,“你不信我?” “我自然信你。”云昭虽然现在反应迟钝,但也没忘了谢怀卿是谁,也没忘记自己之后的计划。 云昭将脸埋在谢怀卿的肩膀处,迷迷糊糊的眨巴眨巴眼睛,想睡觉。 她抬手把自己斗篷的帽子盖在自己头上,直接就这么趴在谢怀卿的背上睡着了。 “云樘?”谢怀卿察觉到不对劲,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云昭听见了,呢喃着回了一句,“我不叫云樘。” 这句话的声音虽小,但谢怀卿还是听见了。 “那你叫什么?”谢怀卿笑问。 他并没有期待云昭的回答,只当刚刚云昭的话是醉酒后的醉话。 “不能告诉你。”云昭又埋了埋自己的脸颊,“不能……告诉你。” “不告诉便不告诉吧。”谢怀卿背着她朝宫里走去,走的很慢很慢。 相处的时间越少,越是让人珍惜。 谢怀卿希望这条回宫的路长一点,再长一点。 月光洒落,倒映出两个长长的身影,一如他们从前相伴的无数岁月。 云昭因为身份的问题,很少喝醉酒。 每次酒醒,她总是要吓出一身冷汗。 这次也不例外。 云昭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系统333自己昨晚有没有被发现身份。 醉酒误事这句话,在云昭这里直接具象化了。 【333:宿主放心,你昨天在路上就睡着了,什么都没说。】 听到系统333的话,云昭才放下心来。 她神色放松的躺在床上,拉起床上的被子把自己裹起来,继续睡觉。 难得一个休沐日,还是躺着比较舒服。 玄国的休沐日,一开始是十五日一休沐。 云昭最开始知道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两年下来,云昭屡次提出上六休一,次次惨遭众位大臣的反对。 有时候云昭都想问问那些和她不对付的众位大臣们,牛马何苦为难牛马?! 谢怀卿打算下令直接施行上六休一,被云昭制止了。 既然那些大臣不同意,云昭也懒得争执。 只不过没过个六七天,云昭就称病一次,完美为自己实现了上六休一。 在床上躺到了晌午,她才见谢怀卿回来。 她知道谢怀卿迟迟未回,定然是去查昨天晚上的事情去了。 “可有眉目了?” 谢怀卿拿着一封密信走进屋子中,把手中的信递给云昭,“基本上已经查清楚了。” 云昭有些意外。 竟然这么快就有结果了。 “是宋家做的。” 谢怀卿坐在床榻边,替她掖了掖被角, “他们想扰乱你在那些寒门子弟心中的形象,最好让那些寒门子弟都无心科考。” 谢怀卿觉得宋家的这行事似乎不对劲。 这种明面上的把戏,太过于幼稚了些。 他总觉得,这里面还有什么他没有查出来的事情。 云昭浏览完上面的内容,掩眸沉思。 宋家这样做,应该还有一个原因。 他们想要毁坏她的名声,好让刺杀她的事转变成一件好事。 这样即使事情败露,宋家也大可以揪着一个清君侧为国为军的名号不放,用民间的舆论向谢怀卿施压。 这样,倘若谢怀卿处置宋家和闻家,那就可以说被她这个奸臣影响了判断。 他们笃定,谢怀卿不会为了一个臣子,而和天下人作对。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333分析出云昭的所想后,回答:如果到时候你死了,宋家设计多少筹码都白搭。】 那四位数的爱慕值可不是盖的。 系统333毫不怀疑,宋家这是在作死的路上一去不返。 云昭不知道系统333所想,只是说:【若真是如此,可就让谢怀卿难办了。】 云昭设计这个死法的初衷是为了再帮谢怀卿一把,而不是用来给他拖后腿的。 “这些人,不能留。”云昭把信重新折叠起来塞到信封里去。 “我已经让暗卫暗中彻查,凡事牵扯此事的人一律押入大牢,春闱后发落。” 无论如何,这宋家……谢怀卿都不打算留了。 “等春闱后,那宋家按律法处置。”谢怀卿知道如今春闱在即,当务之急是要确保这件事顺利进行。 宋家的事情,暂且放一放留他过了元月。 “同我想的一样。”云昭轻声说:“放心,春闱后,宋家和闻家,乃至所有世家,都跑不掉。” “阿樘的愿望可比我的大多了。”谢怀卿轻笑一声,握住她的手腕,“你可有想法?” “想法啊……”云昭尾音拉长,卖了一个关子,“日后你就知道了。” 隐藏在空间里的333听到云昭和谢怀卿的对话,啧啧摇头感叹。 以身入局,云昭这招算不得有多么高明,关键在于狠。 第46章 科举 云昭坐在床上仔细想了又想,对系统说道:【333,帮我暂时封锁宋家死侍的线索。】 系统333运行数据一卡。 【333:宿主,你想干什么?】 云昭:【阻止谢怀卿追查到宋家的计划,让计划能够顺利进行。】 宋家的第一层理由太过于浅显,骗不了谢怀卿,他肯定会继续往深了追查。 暗卫的能力,朝堂上下都有目共睹。 云昭觉得如果没有系统333帮忙遮掩,宋家隐藏的消息在暗卫手下撑不过七天。 【333惊叹:宿主,你对这个计划好执着,其实病死也挺好的。】 云昭拒绝333的提议:【病死,没办法彻底整治世家养死侍的事情。】 只有她被死侍杀了,这些问题才能真正浮于水面,让本就知道之人重视起来,让不知晓之人知道世家养死侍的事情。 想想,朝廷一品命官,世家说杀就杀,那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干的?! 这样的想法深入人心,从某种程度上牵扯到他们自身的生命安全,才能彻彻底底的打压世家。 【333欲言又止:宿主,你就不怕谢怀卿因此发疯?】 发、疯? 云昭把系统333口中的‘发疯’理解成了‘伤心’,【他伤心,也总能走出来的。】 他们终有一别,或早或晚而已。 系统333听到云昭的回答,就知道她根本就没有理解它话里真正的意思。 有些时候,它的宿主像一根不开窍的木头。 【333问:宿主,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云昭想了想,回:【春闱之后。】 日月星辰交替,时光不断流转,被无数人期待的春闱,终于在元月的末尾拉开了帷幕。 云昭作为主考官,在春闱期间需要坐镇考场。 今年的考题是云昭和谢怀卿一起出的,由礼部两位侍郎补充。 本来云昭还想让文尚书也跟着参与出题,但想到文尚书之子文霖今年也科考,云昭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这个名额最终落在了蒋尚书的身上。 蒋尚书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受宠若惊,思量再三出了一道和工部有关的问题。 云昭看着手中成分复杂的答卷,满意的连连点头。 入朝为官者,不应该找一些只会读死书的书生,而是要多一些六边形战士才对! 坐在主考官的位置上,云昭穿着厚厚的披风,捧着一个暖炉,看着一个个走进考场的举子,脑海里只留下一句话—— 这都是今后玄国的未来。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云昭笑了一下。 她的眉眼弯弯,让不经意抬头看过去的文霖一怔。 今日的文霖一如既往穿着一身青衣。 许是他看过来的时间太久,让云昭也察觉到了他的视线。 云昭抬眼看去,远远隔着一段距离,看不清那人具体的面容。 她觉得那举子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最后云昭微微颔首示意,又看向别处,没有将这一点小插曲放在心上。 文霖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拿着自己的箱子往里面走。 今年的主考官是云大人这件事并不是一个秘密。 文霖知道云大人年轻,却没有想到竟然是这般的少年意气。 这也难怪他爹如此欣赏这位云大人。 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文霖眼中冒着光,带着对未来的期待。 一圈三声铜锣响,这场能够改变人生的考试就此开始。 监考这件事,多有无趣。 云昭坐了没有多久,就忍不住困顿起来。 她只好站起身四处走一走,顺便看看这些举子答的怎么样。 【333:宿主,有人埋伏在考场四周,经数据推测,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是死侍。】 云昭冷哼一声:【他们还真是坐不住。】 【333问:宿主,你打算怎么做?】 今年的春闱不放榜,云昭是不会离开的。 她想了想,对333说:【想办法给他们传个消息,说我会在十日后去郊外跑马。】 系统333立刻明白云昭的用意,悄摸去办了。 虽然系统333没有实体,但是用能量模仿字体写个密信,然后偷偷送给死侍的办法还是有的。 系统出马,使命必达! 等到了正晌午,来给云昭送午饭的人,是谢怀卿。 他穿着一件普普通通的银白色常服,将食盒放到她面前,“大人,该吃饭了。” 云昭看着站在眼前的人,“怎么过来了?” “这里的饭不好吃,怕你挑食。”谢怀卿坐在她的身边,将食盒里的菜都端出来。 云昭心虚的抬头看天。 还真是又被谢怀卿给说中了。 她打算中午不吃来着。 在场监考的官吏就没有不认识当今陛下的。 他们看到谢怀卿亲自来给云昭送饭,吓得膝盖都是一软。 妈呀,这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当今陛下会亲自给云大人送饭? 古往今来,还从没有哪个臣子能得如此殊荣!也从没有哪位皇帝能做到如此! 众位官吏以为这样的场面,百年难得一见,个个都觉得很新鲜。 一个中午的时间,中间考场的位置,众位官吏每个人都走了一趟。 不为了巡视考场,只是单纯为了看一看那世间鲜有的一幕。 弄得中间考场的学子以为这是今年科举的正常巡视,还在心里暗叹今年科举之严谨。 一时之间,这些学子对待这场考试更加重视了几分。 随着春闱的时间不断拉长,众位官吏再看到谢怀卿来送饭,已经丝毫不觉得奇怪了。 云大人在春闱考场吃几顿饭,当今陛下就来送几顿。 就是众位官吏自家的夫人,都没有陛下给云大人送的勤啊! 一时间都让那些官吏陷入了阴谋论。 这云大人不会给陛下偷偷下了什么迷魂药吧? 怎么就能这么独得陛下的赏识呢? 为官之人,哪个不想要平步青云,一展鸿鹄之志。 可是真正能够做到的人,世间少有。 这位云大人年纪轻轻就能完成别人几十年都难以做到的事情,真是又令人钦佩,又让人觉得羡慕啊。 当然,这也只是他们在心里偷偷地想一下,谁也没敢表露出来。 春闱在三声敲锣声中开始,也从三声敲锣声中结束。 从春闱考试结束的那天,云昭站在二楼的位置眺望外面熙熙攘攘的场面,唇角微勾。 今年的科举,应该会有一个不错的结果。 春闱考试结束,就是阅卷了。 阅卷并不比监考轻松。 一摞摞的考卷经过专门的人誊抄后,送到众位大人手里批改。 批改完后又要开始争论到底哪份考卷可当魁首。 这些个老臣,都希望今年的首名是自己手中的那一份。 云昭坐在主位上听他们在这里争吵不休,头疼得只想睡觉。 最终,云昭从那些大臣争论不休的三份卷子中,挑了最关注民生发展的一份,“这份写的不错。” 如此,这才彻底终止了今日的争论。 只是让云昭没有想到的是,她看重的这份文章,竟然是文尚书的儿子文霖写的。 第47章 死遁 名册出来的第一时间,云昭拿着名册进宫去见了谢怀卿。 屋内,云昭坐在软榻上喝茶吃点心,等着谢怀卿看完名册。 “今年的这些进士,有多少人出身寒门?”谢怀卿问。 玄国没有殿试,考完春闱便算是进士,首名为状元郎。 名单出来,朝中空缺的位置就有人能够补上了。 重要的位置,谢怀卿打算任命寒门子弟,避免朝堂再次成为世家的一言堂。 “有一大半出自寒门。”云昭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今年的题偏重于农生底层,那些世家子弟写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都说众生皆苦,可到底苦在什么地方,恐怕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知晓。 也只有知晓的人才能切身实际的付出行动,改变这种困境。 “那看来这今后的朝堂,便会多一些不同的声音了。”谢怀卿递给云昭一瓶桃花酿,“这酒不醉人,你尝尝。” 云昭手指轻轻摩挲着这桃花酿的瓶身,眼底闪过一抹不舍。 朝中有人可用,她也该离开了。 算一算日子,竟然就是明天了。 “先留着吧。”云昭把桃花酿塞回谢怀卿的手中,冲他扬起一个笑容,“等日后我想喝了,找你来拿。” “也可。”谢怀卿又把桃花酿暂时收了起来。 他想,不如就趁着明日休沐的时候,晚上同她一起小酌几杯好了。 “谢怀卿。”云昭的手紧握成拳头,随后又突然松开。 “嗯?”谢怀卿掀起眼眸看向她,等着她的下文。 “我明日想去郊外跑马。”云昭说完,拿起桌子上的一块糕点吃了起来。 谢怀卿想也不想的说:“我明日陪你一起。” “你在宫里等我回来。”云昭眼睫颤动,垂落在腿上的手收紧,“我是去取送你的礼物,很快就回来了。” “礼物?”谢怀卿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劲,“怎么突然想要送我礼物了?”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云昭抬手拍拍谢怀卿的手,“在宫里好好的……等我回来。” 谢怀卿目光灼灼的盯着云昭,哑声说:“好,我等你回来。” 云昭还是不会隐藏情绪。 谢怀卿盯着她的眼睛看,眸色幽幽。 他察觉到云昭这次去京郊,不只是为了取送给他的礼物那么简单。 可是她到底还想要做什么呢? 谢怀卿猜不出来。 那双眼睛蕴含的情绪太过于复杂,让谢怀卿心底惴惴不安。 他想,明天云昭去郊外,他还是多安排一些暗卫跟着为好。 晚上,月亮躲藏在云朵里。 云昭一个人坐在软榻上,神色沉静。 那双好看的眼眸盯着桌子上放着的四个木匣子,手里那握着一把锁。 她用精致小巧的锁将这些木盒子一一锁上,手掌挨个的拍了拍。 这些木盒子装的不全都是碎银子,还有谢怀卿送的金瓜子、银瓜子。 云昭语气郑重:【333,我今后几年是自由闲散还是穷困潦倒,就看你了。】 【333立刻保证:宿主放心!我保证除了你谁也找不到!】 话落,云昭就见自己眼前的几个木盒子凭空消失,被系统333给藏到了…… 云昭脑海里浮现出木盒子的位置时,神色变得有些奇怪。 云昭问:【在崖底?】 【333解释说:对啊!到时候宿主就假装被那些死侍逼到了绝境,然后直接跳崖!】 【333越说越激动:到时候我就把宿主安全传送到山崖底下,我们拿了木盒子就跑!】 京城郊外确实有一个山崖。 云昭万万没想到,跳崖逃生这种事情,有一天竟然还能发生在她身上。 今夜,注定彻夜未眠。 清早,云昭穿着一件便于行动的黑色骑装,顶着寒风骑上了马。 手拉着缰绳,云昭没管身后的暗卫,直接骑马出了京城。 她一个人出京城,今日跟着她的暗卫肯定只多不少。 云昭在心里对系统333说:【333,用障眼法拦住所有暗卫,别让他们跟来。】 【333:宿主放心,我保证他们在一个时辰内找不到你。】 暗二在发现自己跟丢的时候,心陡然一慌。 他立即对暗三说:“快回宫告诉主子,说我们跟丢了大人,” 暗三明白此时情况紧急,立刻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用最快的时间赶去宫里。 京郊外,云昭骑着马直奔那唯一的一处悬崖。 高处的风很大。 冷风仿佛能吹入骨髓,让云昭不禁拢了拢身上厚厚的披风,打了一个寒颤。 她独自一人站在原地,给自己身边的马解开缰绳,放它离开。 马儿转身跑走了,只留下云昭一人站在那里,静静眺望这大好河山。 半刻钟后,一大批黑衣人追到这里,将云昭团团围住。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云昭从小腿处抽出一把匕首,转身看向那些死侍。 死侍问不出什么东西,只听令一个主人。 云昭本想要直接跳崖离开的,但总还是要意思意思反抗一下。 不然最后死侍毫发无损,她不战直接跳崖,会引起谢怀卿的怀疑。 云昭并不想让谢怀卿知道,她是刻意在‘寻死’。 转了转手中的匕首,云昭以备战的姿态看着这群死侍,随时准备冲出去。 “主子说了,不留活口!” 为首的死侍说完这句话,其他死侍立刻就朝着云昭冲了过来。 以一种即使自己死了,也要拉着云昭一起的架势。 敌人来者不善,云昭也不是吃素的。 从前在边塞生活的时候,云昭上过战场杀过敌。 她会的招式虽然不多,但招招狠厉致命。 被这么多死侍围攻,云昭也还趁机反杀了两个死侍。 只是她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手臂上小腿上都被刀给划伤了。 即使她今日穿着不显伤痕的黑色衣裳,也难掩她此时的落魄。 可以了。 云昭往悬崖边后退了两步,喘着粗气,额头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再打下去,她会更落下风,只有被打的份儿了。 这样想着,云昭又往后退一步,已经是半只脚踏出悬崖的地步了。 远远看过去,就好像是她被这批死侍逼的走投无路,要么死要么跳崖。 该结束…… “云樘!” 云昭距离身后悬崖只有半步之遥的时候,突然听见了这道熟悉的声音。 即使不用刻意扭头去看,云昭也知道来的人是谁。 她扭头朝着声源看去,果然看到了谢怀卿。 他带着一批暗卫正骑马朝着这边奔来。 只差那么几十步的距离。 这一瞬间,云昭没有设防,就突然察觉有人狠狠朝着她的肩膀推了一把。 她下意识的想要稳住身形,却又突然想到今日自己的目的。 于是,云昭放弃了挣扎,任由自己朝着后面坠落。 “云樘!” 下坠的瞬间,云昭听到了这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 可惜,快速下坠,让她已经看不见谢怀卿此刻是什么神情了。 或许,会觉得伤心吧。 云昭闭上眼睛,任由自己下坠。 系统333在云昭坠在半空中后,就用云昭的积分兑换了传送符,把她传送到了山崖底。 云昭从草丛中拿出系统333昨晚藏在这里的小包袱,又让系统333兑换了一张传送符,把她传送到了一个小镇里。 后续京都会发生什么,就都和云昭无关了。 或许京城日后的茶余饭后,会多上那么一句—— 云大人被世家死侍推下山崖,陛下勃然大怒,下令彻查世家养死侍一事。 想到这里,云昭轻笑一声,脚步轻快的走在不熟悉的小镇上,眼眸带着对未来的期待,还有一点……不易察觉的不舍和悲伤。 第48章 不是说好会一直陪着他吗? 昏暗的大殿中,一身玄衣的谢怀卿独自坐在龙椅上,发丝凌乱,眼中布满了红血丝。 看起来狼狈又孤寂,像是被谁抽走了魂一样。 他的手中握着一枚小小的白兔玉坠,像是雕像一样坐在那里,动都没有动一下。 暗一和暗二从殿外走进来,看到此时的谢怀卿,都不约而同的停顿了一下脚步。 他们两个人暗暗对视一眼,才走进殿中,来到谢怀卿面前。 暗一低下头,“主子,山崖下数十里均已找过,没有找到大人的身影。” 谢怀卿没有出声说什么。 可往往是这种寂静,才最让人害怕恐惧。 暗二也跟着开口说道:“主子,凡事涉嫌谋划此事的人均已被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谢怀卿的手指动了动,拇指指腹划过那个白兔玉坠,眼睫颤抖。 “暗一,继续去找,出动所有暗卫搜查所有郡县,一个地方都不要漏下。”谢怀卿的语气沙哑,带着极度的偏执。 “是。”暗一站起身,没敢再看谢怀卿一眼,也没敢问谢怀卿为什么这么吩咐。 他领了命,转身大步离开殿中。。 “暗二,把云大人遇害是世家死侍干的事情宣扬出去,越多人知道越好。” 这样,才能更好的处置那些世家。 “是。”暗二低着头转身出了大殿。 他站在大殿的门口,抬头看着头顶那阴冷的天气,无声叹息一声。 世家的好日子,是彻底到了头。 大殿在暗一暗二离开后,又变得空荡荡起来。 “阿樘,你是不是故意的?”谢怀卿沙哑又带着难过的声音响起,“你是不是故意中套的?” 阿樘,他是故意的。 谢怀卿的脑海里一遍遍浮现那日云昭坠落山崖的场景,挥不之去。 当时亲眼看到云昭被死侍推下去的时候,谢怀卿觉得心脏都停了一拍。 从前在冷宫时的无能为力感再度涌上心头。 是他没有保护好云昭,让那些世家死侍钻了空子。 可随着时间推移,一次又一次的搜寻都找不到云昭的身影,才让谢怀卿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她这是故意将计就计。 仔细想来,她说要去京郊给他取一份大礼的时候,估计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 先是不让他跟着,后又甩掉了暗卫,最后又偏偏是在悬崖处遇上了那一批死侍。 一个巧合或许是巧合,巧合多了就不是巧合了。 “他是故意的。”谢怀卿垂眸看着手中的玉坠,心脏是一抽一抽的疼,疼到骨髓里,疼到手指都在颤抖,疼到呼吸都是艰难的。 看着看着,一滴泪砸在白兔玉坠上,之后便是如何也止不住了。 谢怀卿躬起身子,脑海里浮现出这些年和云昭的一点一滴。 “小殿下好,在下是侍卫云樘,前来护佑殿下安全的。” “小殿下,这宫里好冷啊。我们抱在一起取暖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冷了?” “小殿下别伤心,你看,我把他们抢走的玉佩又抢回来了。” “殿下,我们出发,去边塞!” “殿下,这里的太阳真好看,羊肉串也好吃。” “将军小心,我会一直在你背后。” “将军放心,有我在,粮草断不了。” “怀卿,今日我们去郊外跑马吧!” “怀卿,云樘会一直陪着你,直到我死。” “谢怀卿,你还有我,我一直在。” 越想,谢怀卿的心脏就越痛。 她不要他了。 她不想要他了。 是因为他的贪心,吓到她了是吗? 骗子,说好要一直陪着他的,怎么就食言了。 大骗子! 沉寂的宫殿中,谢怀卿缓缓站起身,转身低头看着面前的龙椅。 他孤零零的站在那里,手中握紧那一枚白兔玉坠,眸色幽深带着疯狂。 云昭那样一个聪明的人,不会让自己真正陷入危险的。 他想,会不会她还活着? 没找到尸首,说明她还活着,对不对? 千里之外的一个小镇上 【333:宿主不好啦,大事不好啦!谢怀卿没有找到你的尸首,认定你没有死,秘密搜查全国。】 坐在小院里喝茶的云昭听到这句话,一口茶直接就喷了出来。 跳崖都不相信? 云昭失神喃喃道:【不会吧?】 给她办一场风风光光的葬礼也算是全了他们朋友、君臣之仪,不至于举国搜查吧? 云昭丝毫不怀疑那些暗卫的办事能力。 这些年暗卫的势力安插在各个郡县中,全部暗中调动起来,只不过需要几笼鸽子。 真要是上下搜查…… 那云昭就真算是白跳崖了。 云昭想了想,又算了算自己的积分,脑内灵光一闪:【我的积分是不是还够兑换一个基础机器人的?】 【333震惊:宿主!咱们这是古代社会,出现机器人是不符合自然发展规律的。】 就是积分够,那也不能兑换啊! 云昭和系统333打着商量:【活的机器人我的积分也不够,你帮我兑换一个报废机器人充当一下我的尸首,没问题吧?】 本来云昭还打算把余下的积分兑换成别的东西来着。 现在看来,想要瞒过谢怀卿,这积分是一点都不能省。 【333点头:可以是可以,不过以宿主目前的积分,只能兑换报废机器人十天。】 云昭想也不想的同意了:【能过了头七,就足够了。】 谢怀卿总不至于把她封在水晶棺里,不让她下葬吧? 想想那个画面,云昭忍不住摇了摇头,挥开这个想法。 她又不是童话故事里的公主,应该还躺不到水晶棺里去。 而且,云昭坚信谢怀卿做不出来这种变态的事情! 【333:那宿主要和机器人同知同感吗?】 云昭疑惑:【嗯?那是什么东西?】 【333:就是京城的机器人经历了什么,宿主会同样经历,能听到机器人听到的,感觉到机器人感觉到的,简单来说就是和机器人听觉和触觉互通。】 只不过这是一个报废的机器人,而死人睁着眼睛又实在不合常理,云昭是不能借助机器人看见了。 云昭拒绝:【还是别同知同感了。】 【333立刻说:宿主,如果要关闭同知同感,需要多付一千积分,宿主你积分不够。】 云昭:…… 云昭闭上眼睛调出系统商城页面,仔细看了看报废机器人的使用说明。 和系统说的一样,拒绝同知同感需要多付一千积分。 云昭付不起。 云昭叹气:【那还是同知同感吧。】 【叮!兑换成功!】 【叮!机器人已投放指定位置!】 【叮!以开启同知同感功能!】 第49章 找到云大人尸首 夜色入户时,云昭坐在躺椅上,听到了千里之外暗一的声音。 “主子,云大人的尸首……我们找到了。” 坐在云府院子中的谢怀卿,听到这句话时,神色陡然顿住。 他像是被定住了一般,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一阵寒风吹来,吹动了谢怀卿的衣角,才让他回过神来。 谢怀卿闭上眼睛,垂落的手紧握成拳,语气艰难嗓音沙哑,“他,在哪?” “就在门外。”暗一的话音落下,几道脚步声由远及近,四个暗卫抬着一个架子走进来。 暗一退到一边,此刻更是不敢看谢怀卿的神色。 他们找到云大人的时候,见云大人的脸上身上都是伤痕,伤口处已经腐烂。 那身上的伤口之多,是暗一看了第一眼都不忍心看第二眼的程度。 谢怀卿神色镇定的走过去,垂眸看着被白布裹着的人,始终没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怀卿才掀开那白布。 捏着白布颤抖的手,暴露了谢怀卿此时的心绪。 当那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时,谢怀卿突然就眼眸含泪的笑了。 笑的好悲伤,笑的好绝望,笑的……好孤寂。 他的阿樘,他的云大人,真的……不在了。 远在千里之外的云昭听见了这满含苍凉的笑声。 她仰躺在躺椅上,盯着头顶的星空出神,手指无意识的扣着衣角。 这是云昭心思混乱的表现。 突然,云昭察觉到手背上好像砸落了几滴滚烫的泪。 她没有哭,哭的人就只有谢怀卿了。 谢怀卿他……在哭? 在为她伤心吗? 云昭的一只手覆盖在另一只手上,红唇紧抿,企图遮盖住这滚烫的泪,压下去那颗有些悸动的心。 时间会抹平一切的。 时间会…… “阿樘,我好想你。” 云昭耳边响起这句话,手指动了动。 时间……应该会抹平一起的吧。 云樘尸身被找到的第二天,谢怀卿终于去上了早朝。 当日,云樘云大人被世家联合所害的事情,便已经传得京城大街小巷的人都知道了。 谋害朝廷命官,私下圈养死侍,一桩桩一件件都足够涉事的世家死一百次的了。 这一次,朝中的不少官员都没有反驳谢怀卿的做法。 “三日后,以国礼葬云大人入皇陵。”谢怀卿神色镇定,语气平静,是在诉说着事实。 朝中大臣听到以国礼厚葬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 可是听到谢怀卿说葬入皇陵的时候,众位大臣都懵了。 这……这怎么能合理法? 自古能葬入皇陵的人,可只有皇室中人啊! 文尚书也同样不解谢怀卿的做法。 他眉头微皱,想不通为什么。 “陛下,这万万不可啊。”礼部左侍郎跑出来,跪在大殿中,“这于理不合啊。” 礼部右侍郎这次难得和左侍郎统一战线,跑出来跪在左侍郎的身边,“陛下,这不合礼法,还请收回成命啊。” “谁反对,谁死。”谢怀卿站起身,从龙椅旁边抽出一把宝剑,垂眸看着殿下跪着的两位礼部侍郎,“你们觉得这于理不合?” “云大人为大玄鞠躬尽瘁,破例也情有可原!”礼部左侍郎立刻改口,并以头抢地。 他最近真是好日子过够了,竟然跑出来阻拦这件事! “陛下英明,让云大人葬入皇陵,也可安抚云大人的在天之灵啊。”礼部右侍郎诚恳的以头抢地,“臣肯请陛下,让臣来主办此事。” “此事重大,还是让臣来吧。”礼部左侍郎不甘示弱。 文尚书站在一旁,震惊于今日陛下竟然当朝拔剑,指向朝臣。 如今站在朝堂上,文尚书恍然发觉,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看透过眼前这位帝王。 文尚书从他的眼睛中看不到温和,只有无尽的冷漠。 对所有人的冷漠。 这样的冷漠,简直和从前为国为民的君王形象,背道而驰! 恍惚间,文尚书突然想到从前偶然遇见的一个人对他说的一句话—— 如果有一天云大人不在了,这朝堂恐怕又是另一番光景。 文尚书记不清这句话是谁说的了。 现在突然想起来,只觉得身上直冒冷汗。 京城的第四场雪,是在云大人下葬那日下的。 云府刚刚起棺,天空就突然开始飘起了雪花。 谢怀卿穿着一身白色的素衣,站在棺椁的旁边,静静的看着雪花飘落到棺椁上。 “下雪了啊。” 一直跟在棺椁身边的阿念看到这雪,本就红通通的眼睛,此刻又流下了泪。 “大人。”阿念趴在棺椁上,带着哭腔,“大人,这空中都飘了雪,您是不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刚刚知道云昭出事的时候,阿念还以为这一切又是一场她家大人的计划。 大人那么厉害,怎么可能真的有事。 可是…… 可是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大人真的不在了。 越想,阿念越想哭。 “阿念姑娘,大人该启程了。”暗二轻轻拍了拍阿念的背,轻声说道。 “我知道。”阿念点点头,一点点放开棺椁,跟在棺椁的身侧,眼中的泪却已经止不住了。 看一眼棺椁,她就想流眼泪。 一边擦一边流,哭的越来越大声。 谢怀卿抬手轻轻摸了摸棺椁,哑声道:“启程吧。” 今日的礼,谢怀卿从头跟到了尾。 他就这么沉默的做着所有事,凡事能亲力亲为就亲力亲为。 眼睁睁的看着棺椁入皇陵,下葬立碑。 立碑上刻着……云樘云大人之墓。 等到一切都结束,谢怀卿屏退了所有人,孤零零一人站在墓碑前,轻轻摸了摸墓碑。 “云樘。”谢怀卿的心脏又开始抽疼起来,疼到了指尖,疼到了骨髓里,“我想你了。” 分别几日,却犹如几年般。 想想这样的日子永无期限,谢怀卿只觉得窒息。 他好想好想她。 在这里站了许久许久,谢怀卿才慢慢转身离开。 走出皇陵的那一刻,谢怀卿身形陡然一顿,一口血直接喷出。 “主子!”暗一急切的走过来,扶住了谢怀卿。 谢怀卿神色淡定的用手帕擦了擦嘴上沾染的血,避开了暗一的搀扶,“朕无事。” 他就这么稳步离开了皇陵,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 那背影萧条,像是……行尸走肉。 世间再不会有个人笑着叫他怀卿了。 春日不见她煮茶,夏日不见她纳凉吃冰果。 秋日不见她跑马,冬日不见她堆雪人。 往后的日日夜夜,都只有他一个人了。 坐上这个皇位,是为了有能力护住她。 偏偏是这个皇位,让她没了性命。 谢怀卿自嘲一笑,心已孤寂,不见未来。 报废的机器人重新收回,系统主脑判定主线任务和保护宿主的支线任务都已完成。 【333:宿主,任务完成,我也要离开了。】 系统333从她穿到玄国就跟着,那时候的云昭惆怅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任务。 眨眼间,没想到就到了分别的时候。 云昭说:【333,一路顺风。】 【333傻眼:宿主,你不会舍不得我吗?就这一句话?】 云昭不是个擅长分别的人。 她想了想,又道:【聚散终有时,再见亦有期。】 【333:宿主,你剩下的积分还有一百积分,我和主脑申请,用这一百积分为宿主兑换了一瓶疗伤圣药。】 云昭看着手中突然出现的药膏,对333真诚道谢:【333,多谢。】 【333不舍的道:宿主,我们后会有期!】 【叮!恭喜宿主云昭完成任务,解绑系统!】 【叮!祝宿主以后此世界过的幸福愉快,再见。】 云昭在心里说—— 再见。 第50章 三年后 寒来暑往,春去秋来。 三个春秋就在眨眼间一去不复返。 又是一年春日,湛蓝的天空下飘荡着几只放得很高很远的风筝。 云昭坐在院子中抬头看了一眼,神色慵懒的往后一仰,窝在躺椅上不愿再动弹。 这般好的天气,就应该睡觉才是。 云昭困顿的打了一个哈欠,将身侧的小毯子拉过来盖在身上,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昨天沉迷话本睡晚了,白天多补回来一点。 小镇晴朗的天气传不到京都中。 此刻的京都,是乌云密布、雷雨交加。 宫门口的位置上,雨水混着血水,流的哪里都是,令人触目惊心。 出宫的大臣都必然要经过这里。 走到这一段路的时候,他们一个个都低着头,步履匆匆朝宫外走。 看那密集的脚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身后是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 “父亲,这是怎么回事?”下了值前来接文首辅回家的文霖,扭头看到那些大臣面带惧怕的神色,面露疑惑。 “我们马车上说。”文首辅叹息一声,拍了拍文霖的肩膀,率先上了马车。 文霖心中满怀疑惑,也跟在文首辅的身后上了马车。 马车慢悠悠的朝着文家驶去。 马车上,文霖递给文首辅一杯热茶,又问了一遍,“父亲,发生什么事了?” “陛下发现明州有官员假公济私,仗着重新丈田的机会,把某些田地偷偷隐瞒起来,想要据为己有。” 文首辅缓缓道来:“这事被隐藏在明州的暗卫查到,上报给了陛下。” “这件事和……赵大人有关系?”文霖想肯定是有关系的吧。 这赵大人今日在宫门被打了一百大板,板子还没打完人就没气了。 那血流了一地,到现在都没有宫人去打扫。 显然,陛下也是想要借此机会震慑震慑朝中官员。 “那官员之所以这么肆无忌惮,就是因为赵大人包庇。”文首辅拍了拍闻霖的手背,“他们是远房堂兄弟。” 文霖沉吟一声,才说:“这样不顾百姓的官吏,陛下处置的好。只是这其他几位大人为何会被吓成那样?” 不做亏心事,麻烦就不会落到自己身上来。 若非有鬼,他们害怕什么? “他们是惧怕陛下的手段。”文首辅作为一朝首辅,这些年也多多少少了解一点当今陛下的脾气。 当今陛下,手腕果断狠辣,做事从不留情。 当今陛下,说一不二,他决定的事无大臣能劝其改变主意。 当今陛下,重民生,爱抓贪官,抓到之后轻则抄家斩首,重则牵连三族。 算明君,也算……暴君。 “自从……”文首辅顿了一下,才又继续说:“走了以后,朝中的局势并没有那么好。” 陛下愿意听的劝谏,全来自一个人。 一个……不可能再回来的人。 时间相隔越久,文首辅越是想念云大人还在的日子。 那时候,就是死谏,陛下也不会真的生气,甚至还能听进去一两句良言。 现在…… 唉。 “这话,这三年来我听父亲说了很多次。”文霖给文首辅空了的茶杯又添了新茶水,“是天妒英才啊。” 文首辅没有接这话。 他喝了一口茶后,话音一转,“此次陛下要派人去明州彻查官员的事情。” 文霖如今在翰林院已经待了三年,升职只差一个机会。 眼下就是一个好机会,但同时也很危险。 文霖想了想,正想对父亲说他想要自请去试一试。 话还没说出口,他就又听文首辅说:“此次陛下决定亲自去明州彻查此事,你随行。” “我随行?”文霖先是一愣,随后是惊讶,“父亲,陛下为何突然命我随行?” 入官三年,文霖面见陛下的次数两只手都能数的出来。 这种暗中巡游查办地方官员的事情,说什么都轮不到他啊。 “本来是轮不到你,但陛下暗中查案总要有一个明面的身份。” 文首辅拍了拍文霖的肩膀,“明日,陛下便会下令命你为巡使。之后,陛下会化名为云无虞,暗中同你一起去明州。” 文霖把手中的茶壶放到桌子上,神色恍惚,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他既兴奋一腔热血或许可以施展,又实在畏惧皇权。 这些年陛下的所作所为,文霖又敬又惧。 这次得到亲自跟随圣驾去查案的消息,文霖是喜忧参半。 “怎么,高兴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文首辅隐去对自家儿子的担忧,用笑呵呵的神态语气说:“算起来,这也算是个大好的机会。” “从前丈田出了事,陛下都只是派人前往。”文霖眉头微皱,觉得此事不简单,“为何这次陛下要亲自前去查探?” “我又不是陛下肚子里的蛔虫,我怎知?”文尚书拍了拍文霖的肩膀,“霖儿,既来之,则安之。” 宫中 谢怀卿坐在承云阁中批改奏折,暗一就站在旁边。 “陛下,您为何要亲自去查这次的事情?”闻时坐在谢怀卿的对面,想不通谢怀卿的用意。 自从三年前闻家和宋家被满门抄斩,各大世家的死侍均被揪出处置,玄国就太平了许多。 丈田影响了太多人的利益,施行的时候有阻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前年青州出现地方官员阳奉阴违,青州知府暗中不施行重新丈田纳户,陛下没有亲自去处理。 去年元州出现地方豪强暗中将田地变荒地,企图躲过丈田,陛下也没有亲自去处理。 怎么今年明州出现官员私吞田地,陛下反而想要去亲自处理了。 闻时可不相信是因为这件事涉及到了京都官员的说辞。 “明州,是她最喜欢的地方。”谢怀卿终于开了口,神色沉寂。 她总说好的地方,谢怀卿想要去看看。 闻时听到这句话,神色陡然一愣。 半晌,闻时说:“陛下,臣也想去。” “这次你留在京都。”谢怀卿掀起眼眸看向他,“最近明州不安全,你留在京都哪儿都别去。” “可我……”闻时还想再争取争取。 “等明州的事过去,随你。”谢怀卿又垂下眼睑,又补了一句,“朕向她承诺过要护你周全。” 这是云昭离开前唯一拜托他的事情。 他不想也不能食言。 “是。”闻时没有再争取,只是低头坐在谢怀卿的对面,一言不发。 自从云樘阿兄离开后,谢阿兄的就越来越沉寂了。 闻时抬手揉了揉眼睛,觉得眼睛有点酸涩,很不舒服。 第51章 再见亦有期……有期来了 “阿嚏。”云昭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困顿的神色也都跑了。 她疑惑的眨了眨眼睛,又拢了拢身上的毯子,将自己裹得更加严实一点。 明明已经入春,这会儿的风怎么突然那么冷? 【叮!系统333绑定成功!】 【叮!系统333已上线!】 【叮!宿主云昭,好久不见,您的任务完成度有误,请继续完成主线任务——明君计划。】 一连出现的三道机械音,直接把云昭给干沉默了。 她是不是幻听了? 她怎么听到自己的任务没有完成,系统333又重新回来了呢? 【333:聚散终有时,再见亦有期。有期到啦!】 没幻听,就是它带着任务来了。 云昭沉默的看着天空,无力的叹息一声。 她当时,其实就是客气一下啊。 早知道就说再也不见了。 云昭头疼。 【333疑惑:宿主,你看到我回来,不开心吗?不高兴吗?】 系统333看着云昭那一马平川的数据数值,数据库里此刻堆满了问号。 为什么宿主的情绪一点都没有波动,甚至还有下落的趋势? 云昭叹气:【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解读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的系统333,开心的在数据库里疯狂撒花。 哈哈哈哈鹅鹅鹅鹅,就知道它的宿主也是想它的! 云昭话音一转,又加一句话:【但你带着工作向我走来,我很难开心得起来。】 没有人会喜欢工作。 系统333明白云昭的意思。 只是…… 【333两手一摊,表示无奈:宿主,是主系统评判我们任务完成不合格,让我回来和你一起继续做任务。】 这句话,像极了从前云昭修改PPT的时候,甲方说过的话。 这就是打回重做啊。 云昭深吸一口气,又无力的躺在躺椅上,双眸盯着天空的云朵,像是被谁抽干了精力一般。 云昭有气无力的问:【主系统有没有说,哪里完成的不合格?】 【333:主系统说了,它觉得明君值虽然满值了,但不稳定,总是一闪一闪的。】 云昭:…… 【333:主系统还说了,它觉得这个任务还能再精进精进。】 云昭:呵呵。 这和甲方说要五彩斑斓的黑,奇形怪状的圆,会走路的鱼……有什么区别? 有什么区别?! 云昭咬牙切齿的问:【所以呢?我们这次应该怎么办?】 让云樘复活吗? 云樘的尸体那可是被无数人都见到过,被谢怀卿亲自领着下葬的! 她现在去京城做任务,算什么? 算诈尸?算借尸还魂?算她厉害死了三年还能又活了? 这上面哪一个可能,都足够她被一把火烧死了。 【333:我目前对此世界的消息还没有更新完成,也不清楚。】 【333想了想,又说:主脑说,只要完成丈田纳户和书里最大的隐患,或许就能通过主系统的审核。】 完成丈田纳户,那少说还有五六年,多则可能是要倾尽一辈子的事儿! 至于书里最大的隐患…… 云昭回想系统333给的原著,最终把最大的隐患锁定在那最后登上皇位,被世家当成傀儡的皇帝身上! 世家虽然以下犯上,但他们又极其重视血脉。 那位民间的皇子,应该不是假冒的。 现在各世家被谢怀卿打压的很厉害,但难保不会触底反弹。 未来的走向,当下谁也说不准。 云昭想到这里,就觉得无比头疼。 这些事情,不是一个云昭能够做到的。 云樘这个身份如今已经不能用了。 当务之急是她应该用什么身份,才能插手这些事情? 云昭想不出来。 算了,爱咋地咋地吧。 云昭把盖在身上的毯子往上一拉,盖住了脸。 仿佛这样,就可以暂时逃避那从天而降的任务。 【叮!检测到宿主消极做任务。】 【叮!如果宿主继续消极做任务,将遭受二级痛心七天。】 云昭像是突然翻身的咸鱼一般,从躺椅上站起来。 她表面乐观开朗的笑了笑,双手击掌,语气轻快中带着咬牙切齿:“不就是继续做任务吗,加油,努力,呵呵。” 【叮!系统祝宿主成功,加油,努力,哈哈。】 云昭:…… 云昭:(;¬_¬) 【333:宿主,云樘这个身份已经不能死而复生了,咱们怎么做任务啊?】 系统333用数据推测来推测去,推测不出一个结果。 问题又一次绕过来了。 云昭摇头:【不知。】 当时她走的决绝,就没有想过再回京城,是真的一点余地都没有给自己留。 生活不易,云昭叹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系统333尖叫着冒了出来。 【333:宿主,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谢怀卿的黑化值满格了?】 黑……化值? 这是什么数值? 云昭不懂就问:【什么是黑化值?】 从前云昭忙于工作,看小说的机会很少。 对于黑化值这个东西,云昭现在脑海里浮现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 黑化值变高,谢怀卿是不是又会落得推演故事线中的结局? 【333:黑化值就是……爱而不得,求而不得,执念很深,遇之则……】 云昭追问:【遇之则什么?】 【333:如果让谢怀卿知道你还活着,他可能会发疯,甚至……将你关起来。】 听到系统333的解释,云昭的神色不见讶异。 【333疑惑:宿主,你不害怕吗?】 云昭摇头:【我了解他。他可能会恨我骗他,厌我食言,弃我如敝履。但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将我关起来折磨。】 【333:那宿主,你可能还是不够了解他。】 从前被系统333隐藏的面板,在今天第一次展露在云昭面前。 云昭就站在院子中,闭眼看着脑海里系统333投放的爱意数值,久久未动。 云昭沉默良久,才出声反问:【为什么是四个问号?】 【333回答:他对你的喜欢,已经突破了系统设定的百分制,达到了……四位数。】 就是系统333,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云昭看着面前突然冒出来的黑化值和爱意值,陷入沉思。 她以为过了这么久,谢怀卿应该早就放下了。 云昭产生了质疑:【333,你的数据是没有更新?】 【333立刻大声反驳:这是刚刚刷新过的!保新!】 云昭站在原地,神色复杂的睁开眼睛。 一阵风扑面而来,拉回了云昭发散的思绪。 云昭沉寂的心,又乱了。 第52章 从京都来了两位大人 云昭现在身处明州和元州交壤的三清县。 这里的民风淳朴,县府的钱县令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 云昭四处游历了两年,最后选在三清县定居。 她买了一个带有小院的屋舍。 平日里,就是煮茶赏花看话本,每逢初一十五,就去云阳书院讲一讲课。 “云夫子,今日不逢初一十五,您怎么来了?是要加课吗?” 说话的人,是云阳书院的学子,名叫钱莱。 他今年才不过十岁,是钱县令唯一的孩子。 “是来看看你们有没有偷懒。”云昭哼笑一声,没等钱莱说话,就又问:“今日怎么不见云院长?” 云昭今日过来,是想要和云院长拜别的。 当初她得云院长赏识,被他认为义女。 后来云院长又力排众议,让她来书院中授课。 对于云昭而言,云院长是她的长辈。 她打算请辞离开,定然是要来亲自拜访云院长,说明原由情况的。 “今日云院长不在,他同我父亲一起去拜见远道而来的贵客了。”钱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给云昭听。 钱莱先是鬼鬼祟祟的环视四周,见四周没有人,钱莱才又靠近云昭,挤眉弄眼,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说道: “云夫子,听我父亲说,那可是从京里来的贵人!” 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钱莱的语气加重。 从京都来的…… 提到京都,云昭第一时间想到的人,就是谢怀卿。 但此时此刻能够来明州的,断不可能是他。 她前些日子听闻明州的烟杨县和顺开县的县令因为贪占土地,被人押送到京都,听候发落。 丈田中出现阻碍,云昭早就预料到。 毕竟她那个世界的历史上,推行丈田的时候也是困难重重。 丈田从元州一路推行到明州,会出现问题,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这次从京都来的人,恐怕也是为了彻查明州各县,力保丈田之事在明州能够顺利进行下去。 只是不知,这前来彻查此事的官员,是京都的哪位官员呢? “云夫子。”钱莱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眼中流露出一点忐忑。 “嗯?”云昭回过神来,她垂眸看向钱莱,一语道破,“你想要问我什么?” 钱莱人小鬼大,看着调皮,实则心中自有一套章法。 他是一个聪明的学生,也是一个思维敏锐的学生。 “你说,这京里来的贵人,会不会对我父亲……”钱莱两只手放在嘴边,无声说了两个字,“不利。” “为何如此说?”云昭转身朝着自己的书房走去,“走,我们去书房慢慢说。” “好嘞!”钱莱立刻答应,笑呵呵的跟在云昭身边,朝着书房走去。 云昭是整个云阳书院里,唯一一位女夫子。 起初,她来云阳书院教书,虽只每逢初一十五来上两堂课,却依旧遭到那些夫子质疑。 只不过后来他们听了云昭的一堂课,就改变了这种想法,反过来惋惜云昭是女儿身,无法考科举博功名。 云阳书院的学子也从一开始的不屑一顾,到现在见到云昭就恭恭敬敬的行礼,称她为云夫子。 钱莱在乙班读书,很喜欢云昭讲课,对云昭充满了信任。 在钱莱看来,事情只要交给云昭,就没有办不成的。 就算办不成,那也肯定不是云夫子的问题,而是这件事本身就有问题! 书房内,云昭和钱莱坐在一旁的矮桌上。 “夫子,今日我从家中离开的时候,父亲叮嘱我,学业不可废,今日多留书院学一会。” 钱莱看向云昭,语气低落,“这是父亲第一次叮嘱我晚回家。” 钱莱自幼就没见过母亲,是钱县令一手带大的。 钱县令当爹又当娘,对钱莱的要求不高,也不指望他考取功名。 每日钱莱去学堂,钱县令的叮嘱都是——好好吃饭,早日归家。 今日破天荒的叮嘱他学业不可废,晚些回家,可是把钱莱吓够呛。 他现在甚至觉得京都里来的贵人,是来抄他们家的。 “你父亲只是担心你早些回去,会和京都的人遇上。” 云昭递给钱莱一杯茶水,“不用担心,那京都的人不是冲三清县来的。” 钱莱分析云昭的话,陡然一愣,“夫子,您知道京都的人是来做什么的?” “你仔细想想,也能知道。”云昭没有直接说明,而是引导钱莱自己去想, “把眼光放在整个明州上,想一想他们来的目的。”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震慑其他各县,那烟杨和顺开两县县令的事情,如今但凡有心打听,都能打听得到。 这不是什么秘密。 钱莱很快就联想到了这一点,他不大自信的反问云昭,“夫子,他们是冲着丈田的事情来的?” “不错。”云昭笑眯眯的摸了摸钱莱的脑袋,“我们钱莱越来越聪明了。” “那是!”钱莱丝毫不知道什么叫做谦虚。 被夸一句,直接仰首挺胸,一副骄傲得意的模样。 不让人觉得心烦,反而觉得他这还挺可爱的。 到底还是一个十岁的小孩,放在现代就还是一个四五年级的小学生,喜欢被夸赞。 “也不知道这从京都来的贵人,是谁。”云昭不经意的说了这么一句,也不指望钱莱能给答案。 现在系统333的能力有点弱,她也没有积分,想要探查点消息,还真的有些难度。 云昭想,等院长回来,或许可以问一问。 “这个我知道。”钱莱来之前听他父亲说了两个名字,为的是要告诫他以后听到这两个名字,躲远一点。 “叫什么?”云昭有些意外的看向钱莱,来了兴趣。 她想,如果这两位官员是个好相与的,她自荐去做一个军师,不知道行不行的通。 做了军师,日后跟随他们一起进京,也能有个身份方便做任务。 这比她独自一人回京做事,要好上许多。 “一个叫文大人,一个叫云大人。”钱莱知道,但知道的不多,说了等于没说。 文大人,云大人。 单靠一个姓,云昭根本无法判断来的人都是什么人。 果然消息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夫子想知道他们叫什么?简单,我回去问问我爹就知道了。”钱莱觉得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那就多谢小莱了。”云昭从荷包里拿出一个串了三个银饺子的手串递给钱莱,“这是谢礼。” “夫子你真的是,怎么还送我礼物。” 钱莱说这话的时候,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抓起这手串就往自己手腕上戴。 “谢谢夫子,夫子真是好人!” 云昭看着他乐呵呵的将红绳系在手腕上,也忍不住轻笑一声。 他还真是不愧这个名字。 钱莱,钱来。 是喜欢金子,又喜欢银子,就是不喜欢读书。 第53章 举荐云昭跟随查案 次日,云昭又去了书院。 书院中,钱莱早早的就在书院中等着。 “今日怎么来的这样早?” 云昭看着规规矩矩坐在那里的钱莱,又扭头看了一眼外面的日头,明明还不到他们约定的时间。 今日的钱莱,不对劲。 “夫子。”钱莱扭头看向云昭,眼睛红红的,“昨日父亲和院长都被扣在驿站,没回来。” 云昭神色冷静的走过去,坐在钱莱对面,“放心,估计是按例问话,最多今日下午就该回来了。” 若是今日下午还不回来,云昭就打算亲自去见一见这从京都来的两位大人了。 左右,她不会让钱县令和云院长有任何差池的。 “对了。”钱莱揉一揉眼睛,从袖口抽出一封信递给云昭,“父亲还留下一封书信。” 信封上写着——吾儿亲启。 云昭没有第一时间接这封信,而是反问一句:“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信,直接让我看?” “夫子不是外人。”钱莱心里想的是什么,就直接说什么。 闻言,云昭接过这封信。 信上的内容不多,只有寥寥几句话—— 吾儿亲启:京都来的两位大人刚正不阿,心系明州百姓。我与云院长跟随两位大人前去议事,归期不定,不必担心。 云昭看完信上的内容,眸色沉沉,心思百转。 明州地势复杂,若要问谁对这里最熟悉,那自然是一直生活在明州的人。 所以,这钱县令是被那两位大人请去询问各县情况的。 至于云院长…… 云阳书院是三清县有名的学府,在整个明州也算是排得上名号的。 他们难到是想要云院长选几位熟悉明州的书生,一同前往其他县调查情况吗? 也不怪云昭会这样想。 钱县令乃一县的县令,不可能跟随去其他县查案。 但如果暗中带着几位熟悉明州的书生,那就不同了。 到时候让这些书生乔装打扮混在队伍里,谁也不容易发现,还能更方面探听消息。 “别担心。”云昭把信折好重新推回到钱莱面前,“不出意外,他们今日下午应该就能回来。” 明明只是简单的一句话,钱莱那忐忑不安的心却突然就放下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钱莱从云昭的身上看到了旁人没有的泰然和沉稳。 沉稳到……好像能只手顶天。 钱莱抬手一拍脑门,怀疑是不是自己看的话本子太多了,竟然在这里胡乱想这些有的没的。 驿站中 这里目前发生的一切都如云昭设想的那样。 谢怀卿和文霖打算在云阳书院找几个熟悉明州的书生或者夫子,辅助查案。 云院长想了想,直接跪下抬手行大礼,谨慎询问:“大人,云阳书院有一位不错的合适人选,只是不知道大人可否愿意。” “有才之人,又是院长引荐,怎么会不愿意?” 文霖神色温吞的看着云院长,那张温和的外表下藏着试探的心, “云院长可是有什么顾虑?” “实不相瞒,那合适的人选,是云阳书院的夫子,也是老朽的义女。” 云院长抬头看了一眼文霖和始终一言不发的云大人,“她有大才,只因为是女子,无法考科举,故老朽想在这里为她求一个机会。” 女子,大才。 这两日相处,文霖也看出这位云院长确实学识渊源。 他口中的大才,想必这位女子能力定然出众。 文霖想到太医院那唯一一位女医官,也是才学出众,短短三年就已医术了得。 文霖母亲的病,就是那位女医官医治好的。 因此,文霖对有才的女子,颇为欣赏。 只可惜,今日这事他做不了主。 文霖扭头看向云大人,语气中不自觉的染上了尊敬,“云大人,您觉得如何?” “若她愿意不怕危险,都可。”谢怀卿收好那枚白兔玉坠,嗓音淡漠。 这种事情,谢怀卿并不在意。 只要是有真才实学,谢怀卿无所谓那人是男是女。 “多谢两位大人。”云院长激动万分。 三清县的县令是一个好的,三清县没有查出任何问题,三清县的暗卫也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谢怀卿和文霖没打算在三清县久留。 时间紧迫,云院长要在今日就定好人选,明日将人带去见两位大人。 晌午刚过,钱县令和云院长就各回各家了。 “云昭?”云院长神色意外,“本还想去你家中找你的,没想到你在书院。” “钱莱担心钱县令,我担心义父,便都留在书院中等着了。”云昭见云院长没有事,面上的笑容加大。 “院长,我父亲可回来了?”钱莱顾不得仪态,急哄哄的询问。 “回来了。”云院长看出了钱莱的紧张担心,抬手一挥,“今日放你半日假,早早回去吧。” “多谢院长。”钱莱立刻激动起来,“夫子再见!” 话音落下,钱莱已经跑出去许远。 云昭看着那个身影跑远,又把话题带了回来,询问云院长,“义父刚刚说要去找我,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去我书房说吧。”云院长说道。 一刻钟后,云院长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这件事,也算是我自作主张。”云院长看向云昭,“若你愿意去试一试,便大胆去,若你不愿,也无妨。” 从那位云大人的意思来看,这件事并未定死。 去与不去,全看云昭的意愿。 就算云昭不愿,也不是什么大事。 换做从前,云昭定然不愿意去。 美好的退休生活在向她招手,为什么还要多给自己找活做? 可是现在的云昭,又变成了一个需要做任务的社畜。 她目前还真的需要这次机会。 “多谢义父。”云昭对着云院长一拜,“云昭愿意一试。” 这是一个机会。 一个她可以凭借女儿身份走上仕途的机会。 “那我就将你的名字写上。”云院长又不放心的叮嘱:“女儿家行走在外,要不要让你义母给你缝个面纱,做个面具?” 云院长虽然希望云昭能够走出书院,有一番作为。 但是女子出门在外,总比男子多几分危险,云院长不放心。 “不用。”云昭不喜欢戴着那些东西,“我会些功夫,虽不精,但也够用。” 云昭这话一出,云院长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云昭在来云阳书院之前,可是独自一人在外游历过两年。 这样的女子,本就该立于阳光之下,站在高台之上,又怎么会需要面纱面具。 “那明日上午你来书院,我带你去驿站。” “好。”云昭笑着点点头,那双墨眸同时也染上一分对未来的迷茫。 此次,还真是前路未可知啊。 第54章 总要试一试,才能不愧于心 夜晚,云昭开始收拾衣物。 或许是云昭从前穿了太多年的男装,导致她这些年游历的时候,买的都是女装。 即使穿女装四处游历让她染上了两次比较难处理的麻烦,云昭也依旧喜欢女装四处云游。 就像是在用实际行动来说,女子也不是只能被困在四四方方的院子里。 女子也可以走出家门,迎接更加广阔的天地。 把出门要带的东西都塞到包袱里,云昭扭头看向一旁的木盒子。 那木盒子里放着的,是成年礼时谢怀卿送给她的玉簪。 云昭拿起那枚玉簪看了许久,最后将这玉簪也一并塞到了包袱里。 多带一枚玉簪而已,又不占空,也费不了多少力气。 索性带着好了。 【333惊叹:宿主,没想到短短几日,你就有了这么大的进展!】 这都要跟随京都的人前去查案子了! 那距离她们完成任务,走上人生巅峰,还远吗?! 系统333此刻十分兴奋。 云昭把包袱放到桌子上,见系统333又出现了,随后询问:【333,你能查到此次来明州的两位大人是谁吗?】 【333:宿主,穿越到这个世界很耗费能量,我还需要十五天才能恢复。】 云昭遂放弃。 算了,云昭想,只要不是谢怀卿,来的是谁都无所谓。 听闻京城在这三年大洗牌,现在认识她的官员估计是少之又少,。 秉承着这样的心情,云昭躺在床上盖上被子,先睡了。 没睡着。 云昭坐在床榻上,打开窗户看向夜空中的明月,沉默无言。 【333:宿主,你的情绪很低落,怎么了?】 系统333看着一连串出于正常线之下的数值,疑惑不解。 云昭叹气:【我在想,什么时候才能不遇到打回重来的甲方?】 闲散了整整三年的云昭,对回到朝堂没有一丁点儿的兴趣。 她的志向不大,如果不是系统333带着任务回来,她会一直偏居一偶,偶尔出门远游一段时日。 系统333的回来,打破了她对未来的规划。 现在继续做任务,无论是完成丈田还是彻底阻止原故事线变为现实,对云昭来说,都是遥遥无期。 这任何一件事,都不知短时期内能够完成的啊。 【333:宿主,往好处想,这不是就可以实现宿主让女子入朝堂的梦想了吗?】 云昭收回目光,意味不明的哼笑一声:【哪有那么容易。】 历史上能成为女相女帝女首辅的人,屈指可数。 她们即使登上了那么位置,也没能让女子可为官的事情继续施行下去。 云昭不觉得自己能够做到。 【333:可是宿主最后还是选择来云阳书院来教书。】 明明有很多种选择,云昭却是选择了教书育人。 她在潜移默化的改变这些夫子和学子对女子读书的看法。 云昭明明嘴上说自己做不到,却又一步步朝着这个方向走下去。 【333:宿主,我们系统把这种心口不一的事情称为——嘴硬。】 云昭:…… 斗转星移,日月轮转。 当阳光重新落在院子里的时候,云昭背着包袱离开了这里。 她大步流星的朝着云阳书院走去,一步一步很是坚定。 去推行女子为官的事情,犹如蚍蜉撼树。 但既然都到这一步了,她总要试一试。 做一个任务也是做,多一个任务也是做。 总要试一试,才不愧于心。 想着,云昭的眼眸染上了坚定,眼中闪烁着不可磨灭的光。 云院长这次一共找了四个人。 一个夫子,三个书生。 这三个书生名叫:廖霄,沈遥,江游。 这是云阳书院目前资质最好的三位学子。 云昭平日里喜欢叫他们…… “原来是霄遥游。”云昭站在他们面前,“这次查案,我同你们一起去。” 见这最后一个人是云昭,霄遥游三人眼睛都亮了。 要说昨日他们得知此事还犹豫不决,内心惶恐。 那今日见到云昭,他们所有负面的情绪几乎都消失不见了。 太好了,是云夫子,他们不用担心了! “原来最后一位是云夫子。”廖霄立刻走过来,很是殷勤的道:“夫子,包袱给我拿着吧。” “我来我来。”沈遥走过来用肩膀把廖霄挤到一边,语气激动,“夫子,还是我来吧。” 江游直接走过来,指了指身后的木推车,“夫子,不然放这里面我拉着。” “不用,行李不重,我背着就好。”云昭看向云院长,“既然人到齐了,我们就出发吧?” “好,也到时辰了。”云院长拍了拍云昭的肩膀,“你先上马车,你义母在等你。” 云昭微微点头,转身上了第一辆马车。 马车一共有两辆。 第一辆坐着云院长和院长夫人宋芸,云昭也跟着坐在第一辆马车上。 第二辆马车则坐着霄遥游三人。 “女孩子出门在外,万事小心。”宋芸拉着云昭的手,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又一句。 云昭两世拼不出一对父母。 如今听到云院长和宋芸叮嘱,云昭心里只觉得暖心。 这种有父母护着的感觉,还挺好的。 “放心吧,义母。”云昭唇角微微勾起,周身的气势都变得柔软了很多,“我有分寸。” 宋芸知道云昭是一个身上有故事的姑娘。 她不明白这样一个满腹学识的姑娘为什么会只身来这里。 但宋芸却明白一个道理—— 云昭她不属于这个小地方,有更广阔的天地等着她。 “照顾好自己。”宋芸抱住云昭,“不开心了,就回三清县,义母一直在这。” 宋芸和云院长就一个儿子,现如今在京都当差,已经有一年多没回来了。 这一年来都是云昭时时去看望他们。 说是义母,宋芸早就让云昭当成亲女儿看待。 如今看着她要入那个名为官途的旋涡,宋芸只余担心。 玄国……还从没有过女子做官的先例啊。 这一路走下去,她不知要遇到多少磨难。 “好。”云昭眼眸带笑,“等日后案子查完了,我就回来了。” 这次去驿站,云院长并不跟随进去。 马车在距离驿站还有两百米的位置停下了。 云院长将一枚银牌交给云昭,只说了一句话:“照顾好自己。” 云昭接过银牌,笑着说:“好,义父义母也是。” 马车掉头离开,云昭拿着银牌领着霄遥游三人朝着驿站走去。 在去驿站前,云昭是云淡风轻,不见丝毫慌张。 可看到守在驿站门口的人时,云昭陡然就愣在了原地。 守在驿站门口的人…… 是暗二和暗三! 云昭站在驿站门口看到暗二和暗三的时候,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她应该戴个面具来的。 大意了。 她真是忒大意了! 现在跑还来不来得及? 第55章 见面 “大,大,大人?!”暗二不可置信的看着云昭,用手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云,云,云大人?”暗三做着和暗二同样的动作,他甚至怀疑是自己眼花了。 这青天白日的,怎么在明州看到云大人了? 暗三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地面。 有影子,是人不是鬼。 而且……眼前这个和云大人长得很像的人,是一位女子。 可……这就是云大人吧? 但怎么可能呢? 当初他们明明找到的云大人尸首,亲自将其带回去。 陛下当年亲手将云大人置于棺中安葬的。 眼前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昭站在原地,抬头望天。 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掉马? 要不然死不承认? 算了,那就是在垂死挣扎。 “云大人,是您吗?”暗二缓步走到云昭的面前,小心翼翼的询问。 从理智上,暗二觉得这不可能。 云大人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安葬。 况且,云大人是男子。 而眼前的人,明显是一个姑娘。 只是……这长的太像了。 双胞胎都不带长这么像的。 “民女云昭,是云阳书院的夫子,前来送三位学子来助大人查案的。”云昭把手中的令牌递给暗二。 看着这张脸,暗二下意识的将令牌接了过来。 “既然人已带到,民女就先告辞了。”云昭微微一笑,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 暗二和暗三在这里,云昭怀疑谢怀卿也在。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她还是先走为上。 暗三立刻跑过去拦住了云昭的去路,“这令牌我们不可转交,还是由大人亲自交给主子的好。” 这世上不可能有那么相像的两个人。 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一回事,但暗三确信眼前这位就是‘去世’三年的云樘云大人! 在场最懵的三人,莫过于霄遥游三人了。 廖霄眨着茫然的小眼睛,“为什么这两位……叫咱们夫子……大、人?” ‘大人’这个称呼,一般都是用来称呼官员的。 他们夫子,已经是官了? 沈遥高深莫测的摇头,“夫子……她肯定身份不简单!” 江游赞同的点点头,“夫子学识渊博,气宇不凡,身份不简单也是意料之中嘛。” “别猜了。”云昭走过来阻止他们胡乱猜测,“一会儿别说话,跟在我身后。” 走是走不掉了。 已经被暗二和暗三看见了,谢怀卿知道她还活着,那只是早晚的事。 与其到时候被动,不如现在抢占先机。 云昭深吸一口气,背着包袱进了这驿站。 驿站的一楼,住的都是随行的暗卫和官员。 这些年轻的官员不认识云昭,只疑惑为何一女子会来这驿站。 随行的暗卫看到云昭,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在暗卫营里,暗卫们的第一件事就是背诵要领。 要领第一,誓死保护云大人。 要领第二,誓死保护主子。 要领第三,云大人和主子同时受到危险,优先保护云大人。 …… 云大人是排在第一位的保护对象。 因此,每一位暗卫都清楚云大人到底长什么模样。 “云大人?”暗十三不可置信的看着走上楼的云昭,又扭头看向暗十二,神色恍惚,“我刚刚好像看见云大人上楼了。” 暗十二神色迷惑的看向暗十三,“我刚刚好像也看见了。” “这青天白日的,我们见鬼了?”暗十三低声呢喃。 “就不能是云大人还活着?”暗二走过来,坐在暗十三的身边,压低声音说:“她有影子。” “不对啊。”暗十二更加迷惑了,“云大人是男子,刚刚那分明是一位女子啊。” 暗十三:“???!!!” 一楼的官员不明白这些一路上沉默不言的暗卫为什么突然话多了起来。 但一个不喜欢八卦的官员不是一个好官员。 他们笑呵呵的走过去,希望能打听到一点八卦。 走上楼的云昭,暗暗叹口气。 最近看的话本子里,诈尸还魂被故友撞见的剧情不少。 像她这种自己撞上来的时候,她自己都觉得平生少见。 “已经快要到午时了,他们还未到?”文霖看了看时间。 这几人要是再不过来,可要过约定的时间了。 文霖的话音刚落,云昭就敲响了门。 “来了。”谢怀卿转身看向紧闭的门,沉声道:“进来吧。” 话音落下,房屋的门打开。 外面的人进来,里面的人朝着进来的人看去。 一向无波无澜的人,在看到推门进来人的那一刻,情绪瞬间崩盘。 云昭站定在三米之外的地方,规规矩矩行礼,“民女云昭,见过两位大人。” 没有了系统333可以隐藏的音线,她的嗓音清亮柔和,官话说的很好。 文霖曾经在春闱的时候,见到过云昭,却也只是匆匆一面。 眼前的女子,他觉得熟悉,却又不知道从哪里见到过。 谢怀卿在文霖疑惑之时,已经大步上前走到她的面前。 他站在距离云昭一步之遥的位置,始终不敢再往前一步,生怕惊扰了面前的人。 “阿樘?”谢怀卿问的小心翼翼,嗓音很轻很轻,眼眶一点点变红。 熟悉的嗓音落入耳中,让云昭的眼睫微颤。 云樘这个身份不可能再现世的,这于理不合。 “民女是云昭。”云昭深吸一口气,缓缓抬眸看向谢怀卿,“大人,云大人于三年前已经坠崖身亡。” 这句话,算是相认,也算是告诉谢怀卿,云樘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上了。 现在,没有云樘,只有云昭。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云昭其实是忐忑的。 论起来,她对谢怀卿隐藏了身份数十年,算是隐瞒,也算是欺骗。 云昭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他现在会怎么做。 生气?愤怒?还是已经不在乎了? 脑子一片混乱的时候,云昭又想到了系统333给她展示过的面板。 一个达到四位数的爱意值面板。 一个已经满格的黑化值面板。 “云昭。”谢怀卿重复云昭的话,声线颤抖的询问:“云浅央?” 浅央,是谢怀卿给她起的字。 谢怀卿这是在确认她的身份。 “是我。”云昭看向谢怀卿,眸光闪动,往后退了半步,“抱歉,骗了你。” 熟悉的人站在面前,活生生的站在面前,是谢怀卿这三年中无数次在梦中幻想过的场景。 那时候他总想着,如果人能够一辈子都活在梦里就好了。 这样就可以一直陪着云昭了。 现在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境。 一场从前他总是奢求做的梦境。 谢怀卿想要伸手碰一碰云昭的脸颊,却又在半空中停滞。 期望的多了,就会怕眼前的一切只是镜花水月一场。 不过,谢怀卿有办法试探这是梦还是现实。 他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直接朝着手臂划去。 云昭看见了,连忙上前握住他的手腕。 可惜她的力气抵不过谢怀卿,匕首还是在他的手臂上划了一个口子。 殷红的血流出来,染湿了谢怀卿的衣袖,看起来触目惊心。 “是疼的。”谢怀卿看向云昭,把匕首丢到一边,“是疼的。” 这不是梦。 “受伤了会不疼?”云昭又好气又心疼的看着谢怀卿。 “云樘。”谢怀卿顿了顿,又改了口,“云昭。” “我在。”云昭握住谢怀卿的手臂,看他手臂上的伤口。 还好划的不深,上点药几日就会好。 谢怀卿看着云昭,嗓音沙哑,隐隐带着哭腔,“我好想你。” 听到他的声音,云昭动作陡然一顿。 她扭头看向谢怀卿,神色迟疑,“你……哭了?” 云昭莫名又想到了三年前,隔空感受到的那两滴泪。 落在手背上,是滚烫的。 谢怀卿垂下眼眸,哑声问:“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可以。”云昭张开双手,主动抱住了谢怀卿,轻声道:“抱歉,我回来了。” 下一瞬,云昭被眼前的人抱住。 这个拥抱一开始很轻很轻,只是虚虚的揽着。 后来这个拥抱越来越重,手臂结结实实的抱着她,迫使她动弹不得。 温热的呼吸落在耳边,她听到谢怀卿说:“骗子,你当初果然是不想要我了。” 听着可怜巴巴、委委屈屈的。 像是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大型犬。 第56章 这东西从哪儿来的? 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时间有时长到……让谢怀卿无数次想要打开皇陵里,打开他亲手埋下去的那口棺材。 将深埋入土的棺材挖出来,自己也躺进去,然后同她一起埋入皇陵。 这样,他们就可以永不分开了。 时间有时又短到……云昭坠崖的场面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谢怀卿对那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依旧历历在目。 那种失去最重要人的痛苦,深入骨髓,他走不出这个怪圈。 皇宫的偏殿里,现在还放着一个已经打造了一半的棺材。 谢怀卿想着,等完成云昭说的丈田、纳户,他就从宗室里找一个可靠的人继承皇位。 一个人孤零零的住在宫里,实在是太过于折磨。 谢怀卿想她,想去见她。 这次来明州,谢怀卿一则是想要尽快推进明州的丈田的事宜,二则是想看看云昭总是说的明州。 偏偏是在这里,谢怀卿见到了以为只有在梦里才能再见到的人。 原来她还活着。 原来……她只是不想要他了。 驿站二楼,文霖领着三个一脸茫然的书生下楼,将空间留给楼上的两人。 霄遥游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情忐忑又茫然。 怎么自从进到这屋子里,一切就都开始变得不对劲了起来。 他们夫子到底是什么人啊? 为什么这么多人称呼她为大人? 他们夫子以前是官员? 可从未听说过,京城有一位女官啊。 “你们遇见大人……云姑娘,是什么时候?”暗二最先忍不住,询问霄遥游三人,“三年前吗?” “不是啊。”廖霄最先开了口,茫茫然又十分乖巧的回答:“夫子是一年前来的三清县。” “那前几年呢?”暗三疑惑的挠挠头,“难不成真是诈尸?” 暗一无语的拍了一下暗三的脑袋,“笨!” “他说我笨。”暗三委委屈屈的抱着自己的头,朝暗二告状。 “他也没说错。”暗二叹息,又好脾气的摸摸暗三的头,“这世上哪有什么诈尸,是大人根本就没死。” 当初云大人出事的时候,其实暗卫们都不相信。 足智多谋的云大人,怎么可能会被世家这么拙劣的伎俩伤到。 况且,那日云大人明显是故意甩开他们的。 现在看来,一切都是云大人故意为之的。 故意设计这一场死亡,借机离开京城。 否则…… 凭他们主子对云大人的在乎程度,云大人想要光明正大的独自请辞离京,那简直是在痴人说梦! “不过……我们三年前找到的尸体,又是谁的?”暗三还是想不明白,“那么逼真,看着就是云大人啊。” 那尸首是他们亲自找到的,不可能是假的。 世上不可能会有两个长的一模一样的人,除非是双胞胎。 众所周知,云大人不可能有双胞胎兄弟或姐妹。 暗卫们齐齐摇头,谁也想不明白。 这件事,恐怕只有云大人自己知道了。 楼上 云昭看着手腕上的银色锁链,神色复杂。 心软真是能要大命了。 这银锁链他是从哪儿找出来的? “你这……”云昭动了动自己的手腕,牵动银锁链,连带着谢怀卿的手腕也跟着同步晃动了一下。 这银锁链,一头锁在云昭的手腕上,另一头扣在谢怀卿的手腕上。 这锁链将他们联系在一起,相离最多不能超过两米。 云昭闭上眼睛选择不看,真希望现在的一切是场幻觉。 “在我们那个世界,抓犯人才会用到这个。”云昭抬起手腕,顺带连着谢怀卿的手腕也往上抬了抬。 没想到有一天,她还能戴上这东西的改良版。 谢怀卿来明州不是为了查案的吗? 他这是从哪里突然找出来这么一个东西? “这东西,你从哪弄来的?”云昭是单纯的疑惑。 “这东西……那个院子里多得是。”谢怀卿语气幽幽,第一次谈及皇宫小院的主院里都放了些什么。 时隔多年,云昭依旧是立刻就听懂了谢怀卿的话。 她不自禁想到了谢怀卿的私库。 私库的东西都被放到了偏院,主院却是落了大锁,无人可进。 那时云昭还好奇过主院里究竟都放了些什么。 现在知道了。 还不如不知道的好。 “那你把这东西带到明州来……”云昭语气真诚的反问:“是为什么?” 云昭是想不通他为什么会突然带这个过来。 难不成他提前预感在明州会用到吗? “这三年,我一直将这条锁链戴在身上。” 谢怀卿抬眸看向云昭,墨色的眼眸像是翻滚着墨浪,企图让眼前的人淹没其中。 云昭对上这样一双充满危险的眼眸,神色怔愣了片刻。 这一刻,云昭清晰的认识到了系统333口中黑化值满格的意思。 三年不见,有些东西终究是不一样了。 “我不止一次的在想,如果当初强硬一点,你是不是就不会寻死了。” 谢怀卿一步一步走到云昭面前,单膝跪在她面前,仰头看着她。 他的嗓音低沉,委屈又偏执。 云昭的手指收紧又松开,瞳孔倒映出这样的谢怀卿,让她一时失语。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与其说错话导致弄巧成拙,不如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听着。 听一听他想说些什么。 “我总是在想,或许我当初不那么贪心的挑明,就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这样,我就还是谢怀卿,你依旧还是云樘,我会是你一生的挚友。” “我可以用朋友的身份,陪你度过一个又一个春秋。” “可是我贪心,我的试探让你步步远离。” “后来我觉得退居到朋友的位置上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起码还能时不时的见到你。” 说到这里的时候,谢怀卿向来挺拔的身姿陡然倾颓下来,眼眸半垂。 “但你最后还是走了,选择了最为惨烈的方式。” 谢怀卿知道云昭身上有些奇怪的缘分在。 那日他见到的‘云昭’尸首,或许只是障眼法。 可那时的他不知道。 他只以为是自己的试探和对她的情意,让她选择用这种方法逃离。 第57章 会不会心软 有一段时间,谢怀卿整晚整晚的失眠。 他的脑海里不断重复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幻想着如果当时什么都不挑明就好了。 不挑明,就不会发生后面这一连串的事情。 云昭下意识伸手想要去碰一碰谢怀卿,想解释自己这样做的原因。 还没等她说出口,谢怀卿率先伸出手,把她手腕上的锁链解开了。 一声轻微的咔哒声,这个只困了她一刻钟的锁链,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给她戴上的人解开了。 云昭听到他说:“云浅央,我给你半刻钟的时间考虑,要不要走出这扇门。” 谢怀卿冲云昭露出一个脆弱的笑容,“走出这扇门,我只当今日见了一位云姑娘。” “若是没有走出这扇门……” 谢怀卿话音拉长,垂眸摩挲着手中的银色手铐,嗓音轻缓,“若是没有走出这扇门,我今后都不可能让你再离开我半步。” 这是谢怀卿给云昭的一次自由选择。 一个看似很通情达理的选择。 “认真的?”云昭站起身,朝着那扇门走了一步,“你发誓说出去的话不后悔?” “不后悔。”谢怀卿的声音很轻,单膝跪在原地没有动,“不会后悔。” 云昭闻言,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朝着那扇门走去。 脑海里,是系统333充满着急的声音。 【333:宿主不好啦,谢怀卿的黑化值快要突破极限了!】 果然…… 云昭最后站定在那扇门前,抬手轻轻拍了一下门边,将关上的门打开。 门内是谢怀卿,门外是整个客栈。 云昭就站在这里,久久未动。 她在心里问系统333:【黑化值突破极限的后果是什么?】 【333小声说:暗无天日?没日没夜?锁链横生?欲望疯涨?】 云昭仔细想了想,然后沉默了。 放在昨天,云昭肯定认为系统333的数据推测算法有问题。 今时不同往日,云昭觉得系统333猜的还挺对。 她转身看向谢怀卿,见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匕首,瞳孔猛然一缩。 刚刚开了一个缝的门又被她亲自关上,关的严丝合缝。 “拿匕首做什么。”云昭三两步走上前,一手夺走那把匕首,丢到了一边。 匕首触碰到木地板,发出一道沉闷的声响,在这空寂的屋子中显得格外明显。 “我……”谢怀卿的嗓音干涩,迟迟没有回答云昭的问题。 “因为你从始至终都没打算再放我离开。”云昭语气平静的陈述着事实。 云昭蹲在谢怀卿的面前,双手捧着他的脸颊,食指轻轻划过他的眉眼,引得他眼睫颤动。 “我如果走出这扇门,你打算怎么做。”云昭的余光扫过那把躺在木地板上的匕首,“用匕首伤自己?” “谢怀卿,你在赌我会不会对你心软。”云昭轻叹一声,一语道出他心中的所想。 谢怀卿惨白一笑,“是啊,赌你会不会心软。” 他用力捏着空落落的手铐,捏到手指泛白,“那我赌赢了吗?” 云昭闻言,放开了他的脸颊。 脸颊上的触感陡然消失,谢怀卿眼睫颤动的更加厉害,却始终不敢抬头去看云昭。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经由三年前亲眼看见云昭坠崖的场景,谢怀卿退却了。 他不敢逼云昭做出任何一点决定选择。 所以,他选择了另一种方式,另一种极端的方式。 他在赌云昭会不会对自己心软。 云昭从没有在什么时候见到过这样的谢怀卿。 脆弱,无助,充满了破碎感。 云昭到底还是心软了。 她从谢怀卿的手里拿走了手铐,铐在自己的手腕上。 一声细微的咔哒声,引得谢怀卿猛然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云昭。 他……赌赢了。 她对他,还是心软了。 “一会儿下楼前,记得给我解开。”云昭晃了晃手腕,引得银链也跟着哗哗作响。 这种东西,无人的时候铐着没什么。 在有人的地方,云昭能社死。 “云浅央。”谢怀卿的眼中闪烁着光亮,“云……昭。” “我在。” 云昭的话音刚刚落下,眼前的人就把她抱入了怀中。 【333:宿主,你完了。】 云昭眼眸微挑:【为什么这样说?】 【333回答:444教我,对一个人心软,是喜欢的开始。】 云昭沉默半晌,说道:【我对他心软,也不是第一次了。】 任务要继续做,她迟早要去京城,入朝堂。 谢怀卿……她早晚都要见。 与其处处遮掩身份,累人累己,不如一开始就说开了好。 云昭活的向来通透。 现在说开,总比以后被他发现后处于被动的好。 【333提醒:宿主,谢怀卿的黑化值全部源于你。只要黑化值不消除,他随时可能把你关起来。】 【333反问:这样危险的人,宿主一直同他在一起,不会害怕吗?】 人害怕危险的人和东西,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恐惧,往往很难战胜。 系统333不清楚云昭在知道了谢怀卿的危险性后,会怎么选择。 系统再智能,也无法彻底理解人类的感情。 按照算法来看,系统333认为宿主有很大的可能会无法忍受黑化版的谢怀卿。 云昭失笑:【他黑化,又不是一朝一夕的。】 可以说,按照系统333的说法,云昭从最开始接触到的谢怀卿,就和正常人不同。 只不过谢怀卿平时在她面前伪装的太好了,让云昭下意识忽略掉了那些不对劲。 比如,云府全是他安插的眼线。 他这样做不是对她不信任,而是他想知道她平日里每时每刻都在做什么。 这是占有欲在作祟。 比如,他总是时时刻刻想跟着她。 恨不得她身边只能有他一个人。 这是极度的偏执。 比如……那个云昭到现在才知道是什么用途的院子。 这也不像是正常人会做的事。 【333叹息:宿主知悉他的危险性就好。】 系统333希望宿主做的决定是遵从本心的。 系统333继续沉睡补充能量,云昭也从思绪中抽离出来。 她拍了拍谢怀卿的肩膀,“不是说查案时间紧迫,要今日就动身离开三清县吗?” 再这么抱下去,午饭时间都过了。 再不动身,等赶到下一个县城时,天就已经黑透了。 “今日不走了。”谢怀卿抱着云昭不愿意松开,“再留一天。” 第58章 是我属于你 人在大喜大悲的时候,总会不自觉的忽略掉外界很多细节。 当理智重新取代冲动,当情绪渐渐回归到稳定状态,刚刚被忽略掉的细节全都重新被一一捕捉。 从前一身月白色官袍的云樘,现在一身白色衣裙的云昭。 记忆与现在不间断重叠,谢怀卿没有再一直抱着云昭,转而握住了她的手腕。 分别扣在他们手腕上的银色锁链跟随着晃动,碰撞出金属质感的声音。 一个从见面时就被忽略的问题,终于被谢怀卿重新拾起来。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世界上本身就不存在‘云樘’这个人。 云樘是云昭女扮男装后的身份。 他的云大人,本身就是一个女子。 这个念头占据脑海后,谢怀卿盯着云昭看了许久许久。 “怎么了?”云昭见他盯着自己愣神,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谢怀卿?” 谢怀卿回过神来,“云……昭,你这十年一直都是女扮男装?” 这个问题在问出口后,谢怀卿才后知后觉的发觉,自己这个问题问得实在是没有脑子。 证据早就已经摆在了他的面前。 在军营的时候,云昭总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套着衣衫。 就算是夏天,也从不例外。 云昭身边跟着的人,从始至终都是阿念。 不是因为她喜欢阿念,而是因为她是女子,让男子跟随更不方便。 这三年阿念吞吞吐吐隐藏的秘密,恐怕也和这件事有关。 他的云大人,从始至终都是一位女子。 一位有勇有谋,伪装男子征战沙场,朝堂入仕的女子。 原来他的阿樘是一位女子。 “是,一直是女扮男装。”云昭回答了谢怀卿的这个问题。 回想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经历,云昭又对谢怀卿说道:“宫里不要女侍卫,所以我只好女扮男装。” 当时云昭刚刚绑定系统穿到这个世界后,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陌生。 她穿越到了一个十岁的小孩身上,无父无母,也没有兄弟姐妹。 她孑然一身,没有一点依靠。 这里的社会秩序和她从前生活的时代截然不同。 这里有尊卑贵贱,这里视人命如草芥,这里的一切一切都让云昭陌生又不认同。 在那种情况下,云昭别说去做任务了,想见谢怀卿一面都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一开始,云昭并没有把主意打到小侍卫选拔上,而是盯上了另一边的宫女选拔。 可这个世界对女子太过于苛刻,云昭没有通过宫女选拔,反而是阴差阳错的成为了一名小侍卫。 去冷宫保护一个不受宠皇子的工作,没有任何一个小侍卫愿意做。 那相当于是从开始就断了自己未来的侍卫生涯。 因此,云昭不用给太监公公们打点,也依旧顺顺利利的成为了谢怀卿的侍卫。 一句——‘小殿下好,属下是云樘,以后我保护你。’是她和他相遇的开始。 随着时间推移,男生和女生之间的差别越来越大。 到了最后,已经不是穿上男装就可以轻易伪装成男子的了。 现实不是电视剧,云昭这些年伪装成男子还不被任何人生疑,全靠系统333的多次救场。 比如声音,比如脉象,比如障眼法,比如女子的例假。 她小心翼翼的伪装,好在这些年都相安无事,没人发现她的女子身份。 这样日日伪装很累,云昭早就想要摆脱掉这些枷锁。 “其实我想离开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的女子身份。”云昭终于找到机会解释自己离开的原因。 “这世上对女子多有苛责,女扮男装入朝为官这件事,是可以斩首示众的欺君之罪。” 云昭神色认真的看着谢怀卿,一字一顿,“云樘不死,云昭就活不了。” 这世上真正存在的是云昭,而非云樘。 云昭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不感兴趣。 所以无论如何,云樘都会消失。 谢怀卿从云昭这短短的几句话中,就已经明白了她为什么选择离开。 可说到底,是她不信他。 不信他在得知她的女子后,会一直护着她。 谢怀卿眸色沉沉的看着云昭,温热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眼角,语气中是遮掩不住的伤心委屈, “云浅央,你不信我。” 听到谢怀卿的话,云昭突然笑了一下。 太过于了解对方,就是这一点不好啊。 凭借着三言两语,谢怀卿就可以解读出她离开时真正的想法。 “是啊。”云昭垂落下眼眸,努力遮掩住外泄的情绪,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平静一点,“我不敢,也赌不起。” 在现代的时候,云昭上学最讨厌学的就是历史。 她记不住年份,记不住战役的名字,记不住哪一年哪一日又发生了什么事。 可后来她历史老师的一句话,让云昭反而喜欢上了历史。 学习历史,能以史为鉴,避免以后再走弯路。 云昭读进去了,甚至私下里也看了很多很多的历史。 ‘自古无情帝王家’这句话不是凭空出现的。 云昭也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免不了俗。 她接受过现代教育,忍受不了这个世界的三妻四妾制度。 云昭现在无力改变这种结果,就只能努力做到自己不会成为被封建制度困在后院中的一员。 云昭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想要同心上人携手共白头。 可以谢怀卿的身份,这场喜欢与爱恋,云昭注定处于劣势。 她赌不起入宫墙后的生活,所以她跑了。 “不需要赌。”谢怀卿出声道。 他握住云昭的手,引导着她将手放在他的脖颈上。 当她的手完全掌控住谢怀卿的命脉时,云昭才陡然意识到谢怀卿的意思。 云昭的手指动了动,指腹下清晰感觉到了那脉搏跳动。 她听到谢怀卿说:“云昭,不是你属于我,而是我属于你。” 谢怀卿垂下手,将脖颈又往云昭的手中送了送,以一种完全信任的姿态说道:“是我离不开你。” 谢怀卿不是在说什么情话,而是在陈述事实。 都说谁离开了谁都照样能活得很好。 可这句话的范围……不包括疯子。 第59章 这姑娘什么来头 疯子渴求的是一个人的喜欢与偏爱,如同鱼求水,缺之即死。 如果这次在明州没有见到云昭,那丈田纳户完成之时,就是他去见云昭之日。 “其实……”谢怀卿的眼眸中透露着异样的光彩,“你把我架空,自己做皇帝也可以。” 暗卫营早就奉她为主,兵符他可以直接交给她。 只要这样能让她有安全感,将所有主导权都交给她又有什么所谓呢? 以云昭的能力,她做帝王未尝不可。 听到谢怀卿的话,云昭愣了。 那双好看的眼眸此刻瞪的像是猫瞳,里面只藏了一个谢怀卿。 她想过遇见谢怀卿后,所有可能下的剑拔弩张。 却没有想过,原来谢怀卿可以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谢怀卿,这样你会被人称为昏君。”云昭的手从他脖颈处抽离,转而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 “昏君又何妨。”谢怀卿不在乎这些名声,“你不觉得就好。” “那如果我也觉得呢?”云昭眼眸微挑,顺着他的话继续往下问。 “不讨厌我,不离开我,怎么觉得都好。”谢怀卿没忍住,又凑过来抱住了云昭。 他将头抵在云昭的肩膀上,轻叹一声。 就像长期流浪的小狗终于历尽千帆找到了主人一般,“是你,怎样都好。” 这个世界,谢怀卿只在乎云昭。 【333疑惑:好奇怪的情绪能量,为什么他一边黑化值飙升到满格,一边……还能这么纯情。】 333在数据库里找了很多个词,觉得只有这个词最适合形容现在的谢怀卿。 已完成任务的数据库里,黑化值飙升到满格的任务目标有很多。 这些人的选择都比谢怀卿极端。 暗无天日是真的。 日日夜夜也是真的。 结果到了谢怀卿这里,主导者变成了它的宿主。 真不愧它选的宿主,好厉害! 【333惊叹:宿主,你真是倒反天罡!】 云昭叹息:【你以后别乱用成语。】 【333疑惑:这个词,不对吗?】 云昭又开始怀疑系统333的运行算法了。 驿站二楼和一楼的场景,此刻是两种极端。 三位云阳书院的学子,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围着。 他们被追问了很多关于云昭的事情。 霄遥游三人虽然表面上看着呆呆愣愣的,但对于这些人追问的问题,他们都是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就眨着茫然的大眼睛蒙混过关。 “云大人?”一些年轻的官员跟过来,好奇追问:“你们说的是云无虞大人?” 这些官员虽然不知道这云无虞到底是哪部的人,但看文霖对其的尊重程度,就知道此人身份不简单。 因此大家在听暗卫们讨论云大人时,下意识以为是在说云无虞。 有些心巧的官员就想趁此机会探听一二这位云无虞大人的消息。 “不是。”文霖笑眯眯的看着跑来追问的官员,“说的是已逝的云樘云大人。” 云樘这个名字,在场的官员都不陌生。 他们虽然没有见过云樘,但这名字却时常能够听到自己的上司提及。 说起来,这云樘大人生前死后的名声,还真是反差的让人颇有些意外。 云樘大人在世的时候,朝中的官员多有看不惯云大人。 甚至还有些人私底下说他把持朝政,肆意妄为,置陛下于无物,置天下百姓于不顾。 说他……是个妥妥的奸臣,佞臣。 可等云樘大人骤然离世后,朝中各官员对其的评价却陡然翻转。 但凡官位达到需要上朝品阶的官员,无一不怀念云樘大人还在时的朝堂。 听说,那时陛下最是能听进去云樘大人的劝谏。 朝堂上不会轻易出现暗卫把人拉走,朝堂下不会轻易看见门口被杖责的官员。 那时的惩罚很轻,一般都是罚俸禄。 “这……”年轻官员不解,“为何突然谈论起云樘大人?” 年轻官员问这句话,也只是纯粹的好奇。 “哦,因为……”暗三指了指楼梯,“我们刚刚好像看见云樘大人了。” 这句话,暗三只是在实话实说,可落在年轻官员耳朵里,那就是—— 见鬼了! “这,这,这……”年轻官员往后退一步,眼睛瞪大,“青天白日的,还能见鬼了?” 还不等暗三继续说什么,众人就察觉到楼上的人下来了。 下来的是两个人,一前一后。 云昭在前,谢怀卿在后。 文霖和暗卫们看到下来的人,立刻站起身恭敬行礼:“云大人。” 这句云大人,看似是在称呼一人,实则是称呼两人。 “阿昭。”谢怀卿很是欣然接受了云昭的变化,连带着对她的称呼都无比自然的改了口。 “大人。”暗十二往前走了一步,目光看着云昭,仿佛是在确认什么。 “嗯。”云昭微微颔首,她的视线扫过屋子中的暗卫,露出一抹浅笑,“许久不见,我是云昭。” 前半句,是承认了她就是云樘。 后半句,是说明了她此时的身份。 “见过云大人!”暗卫们整齐划一的称呼,回荡在整个驿站。 让在场的年轻官员一头雾水,让云阳书院的三位学子震惊到瞪大了双眼。 晚上用饭时,那些年轻官员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官员甲感到迷惑:“那位姑娘是什么来头,为何文大人和云大人如此重视。” 官员乙猜测道:“有没有可能,那位姑娘是云无虞大人的妹妹?” 毕竟他们都姓云,多少应该是有些关系的。 在场入朝为官时间最长的官员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神色复杂的说道:“那位姑娘,恐怕本身就不简单。” “为何这样说?”官员甲来了兴趣,并看向了那个开口的官员,等着他的下文。 “因为……”那官员顿了顿,最后打了一个谜语,“不可说。” 这位姑娘和已逝的云大人相似,极有可能是云大人的家人。 他觉得这种事情,不到京城就还是瞒着的好。 见他闷头吃饭不再多说什么,其他几位年轻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陷入了沉默。 楼上 云昭看着一桌子她喜欢的饭菜,吃的很是欢快。 谢怀卿将一碗甜茶放到云昭的手边,看着身边的人,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 这种场景,简直像是做梦一样。 “接下来你打算去哪儿查?”云昭又和谢怀卿谈论起了正事。 明州的丈田推行到现在,已经到了瓶颈期。 明州的暗钉一日不除,丈田就一日无法继续推行。 “文县。”谢怀卿同云昭解释,“文县呈上来的账目,看似很完善,但里面藏着很多问题。” 文县和三清县之间隔着一个清远县。 谢怀卿打算绕过清远县直奔文县,看来是想打文县县令一个措手不及。 第60章 奶糕 查案不能操之过急,不然要是打草惊蛇,就更加难办了。 谢怀卿在决定去文县之前,就已经将文县的县令调查了个底朝天。 这文县县令名叫许博材,是明州五品同知冯逢的连襟。 许博材的妻子吴水玥和冯逢的妻子吴水茗,同是明州富商吴家的女儿。 他们官商联合,谋财得利,真是不给普通百姓一点儿活路啊。 “你打算如何查文县的事情?”云昭手指敲了敲这份关系图,“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一个文县令的背后,可还有一个冯同知和吴富商。 只抓住了文县令的把柄,会让冯同知和吴富商变得更加警惕,更加难对付。 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我已经命十二和十三连夜赶往文县,暗中彻查。”谢怀卿端起一旁的茶壶给云昭倒上一杯热茶,又继续说道: “只要找到文县令私藏的田产,一切就都好办了。” 说起来容易,想要找到并不简单。 虽然说田产都是有数的,一点点的查不可能找不到端倪,但其中的危险也同样是不可预料的。 谁也不知道查案的时候,会遇到什么危险。 “对于文县的事情,并不算多难。”谢怀卿轻拉起云昭的衣袖,“文霖一个人就可以做到。” “嗯?”云昭仔细品谢怀卿这句话的意思,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你不打算亲自去彻查文县的事情了?” “此次前来,本就是文霖为主办官。” 谢怀卿眨着一双笑眼,合理合情的将后续的工作推给了文霖,“这是他应该做的事。” “那你呢?”云昭没有忽略到他拽着自己衣袖的手,“你打算去做什么?” “我打算带你去明州城。”谢怀卿俯身靠近云昭,“听说那里有一个很好看的湖,许愿很灵。” 云昭听到谢怀卿的这句话,神色一愣。 他说的这句话,似曾相识,好像她以前说过同样的话。 在京城每日面对成堆成堆的文书奏章的时候,云昭总想出去走走,四处看看。 偶然间,云昭在一个从明州来的商贩那买东西时,听他说了许多明州的风景。 那商贩的口才特别好,好到云昭对明州很是向往。 当日晚上她就将从商贩那里听闻的事情一一告诉了谢怀卿。 那时候的她对谢怀卿说——“听闻明州城有一个湖,那湖风景好,还能许愿,听说许愿很灵。” 明明只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偏偏他们两个都记住了。 云昭对上谢怀卿那双很是专注的眼眸,突然偏头笑了。 这样一个处处将她放在心上的人,真的很难不让人喜欢啊。 “我们如果就这样去了明州城,恐怕文大人就该要头疼了。”云昭将衣袖从谢怀卿的手中抽离。 轻飘飘的衣袖从他手心滑落的时候,云昭明显从他的脸上看出了失落。 云昭看着他的神色变化,觉得有些好笑。 只是不让他拉着自己的衣袖,怎么整的这么失落,委屈巴巴的。 脑海里浮现出这个想法的时候,云昭猛然顿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重逢的这一天多来,她总是把谢怀卿和‘委屈巴巴’这个词划上等号。 要是让朝中的那些大臣知道,云昭用委屈巴巴这个词来形容谢怀卿,估计会惊讶掉下巴。 在朝中大臣的心里,谢怀卿是琢磨不透的,处处透露着危险,让人心生恐惧害怕的存在。 可在云昭面前的谢怀卿,却是截然相反。 他看着温润无害,看着没有一点杀伤力,是可以让人信赖的存在。 云昭将手轻轻放在谢怀卿的掌心,用下巴指了指桌子上的糕点,“谢怀卿,我想吃那块奶糕。” 这样明晃晃的指使,却让谢怀卿眼底的失落陡然消散了不少。 他将一块马奶糕递到云昭的嘴边,又悄悄握紧了云昭的手。 云昭咬了一口马奶糕,唇角微勾,“这糕点做的很好吃,很香甜。” “你喜欢就好。”谢怀卿的语气都变得轻柔了起来,“日后我再做给你吃。” 再? 云昭有些意外,“这糕点是你做的?” 原来他刚刚出去的那一会儿,是去驿站的厨房做点心去了。 “此次出门没有带厨子,我怕他们做的饭菜不合你胃口,便自己做了。” 谢怀卿想到从前云昭的挑食,便做了一盘云片糕,一盘奶糕。 云昭垂眸看着谢怀卿捏着的那半块奶糕,眼睫快速的眨了几下。 她低头又吃掉这剩下的半块奶糕,始终没有再去看谢怀卿。 奶糕的香甜充斥着整个味蕾,让云昭一时间没有空说话。 她之前在京城的时候口味刁,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被谢怀卿惯出来的。 这三年来,云昭四处游历,饿的狠了也会选择吃干巴巴的饼子。 挑食这种事情,云昭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现在听到谢怀卿的话,云昭突然觉得从前在京城的生活犹如隔世。 “很好吃。”云昭吃完了一整块奶糕后,抬眸看向谢怀卿,捏起一块奶糕递到谢怀卿的嘴边,“你也尝尝。” “好。”谢怀卿低头咬住那块奶糕,眼眸却看着云昭。 不知道为什么,云昭突然觉得手中的奶糕有些烫手。 驿站中,几个年轻的官员一起去了那位资历最长的官员屋里。 “你们怎么来了?”屋中的郑大人见乌泱泱一群人推门而进,一脸疑惑。 这大晚上的不睡觉,都跑他这屋里来干什么? “郑兄,这是上好的茶,送给你尝尝。” “郑兄,这是我路上买的好酒,你品鉴品鉴。” “郑兄……” 郑大人看着桌子上摆满的好东西,把手中的书放下,面露警惕,“各位大人前来何事?” 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 郑大人不明白,他们拿这么大的礼过来,是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也不是什么大事。”其中一个年轻官员先开了口,“我们只是有些好奇,这位云姑娘……究竟是何身份。” 听到他们来找自己的目的,郑大人放松警惕,目光又重新落在了手中的书本上。 “那你们还是把东西都拿回去吧,我也不知道。” 第61章 负重前行文大人 郑大人是真的不知道。 他只是觉得这位云姑娘和已逝的云大人长得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但这世上相似的人多了去了,郑大人也不敢保证这位云姑娘和云大人有什么关系。 “东西就留给郑兄吃。”一位年轻官员笑了笑,“我也只是好奇,郑兄别介意。” 郑大人见他们这不得到答案就不罢休的架势,轻叹一声,又把书放下。 “我是真的不知道这云姑娘是何身份。”郑大人的下一句话语出惊人, “我只是觉得这位云姑娘和云樘云大人长得很像。” 和云樘云大人长得很像…… 郑大人的回答,让在场的年轻官员都愣了愣。 这些年轻官员都是三年前春闱入仕后做的官。 云樘大人就是当年那场春闱的主考官。 等他们入仕后,云樘大人早已去世。 他们对云樘大人所有的印象,都来自于身边人的口述。 甚至有人说他们入仕的时间,算好也算坏。 好的是,陛下有意打压世家,提拔寒门子弟。 坏的是,云樘大人去世,朝堂更加危险了,所有人上朝都是提心吊胆的。 “和云大人长得像……” 年轻官员的心思活络起来,“她该不会……是云大人的妹妹吧?” 越想,年轻官员越觉得有可能。 不然,为何那些侍卫对这位姑娘这般尊敬,为何现如今的云大人和文大人都对其尊敬有加? “要是云大人还在世,也不知道这朝堂会是什么模样。”不知道是哪位年轻官员,突然来了这一句感叹。 郑大人听见这句话后,突然笑出了声,“若是云大人还在世,这朝堂估计就是热闹得入菜市骂街。” “嗯?”有人觉得奇怪,“郑兄为何如此说?” “虽然云樘大人和朝中许多大人都不对付,但云樘大人行事坦荡,从不玩阴的。” 郑大人回想起从前的事情,眼中透露着怀念,“那时的朝堂,最常见的事情,就是看云大人舌战群儒。” 朝中的官员顶多会为政见不和而吐血三升。 “现在的朝堂不好吗?”还没上过朝的年轻官员疑惑。 “也好。”郑大人点点头,想到某位的存在,压低声音说:“陛下是位明君,人人惧怕敬畏的明君。” 惧怕在前,敬畏在后。 郑大人没有点明。 作为同僚,郑大人向来点到为止。 “总而言之,办好差事比什么都有用。”郑大人叹口气,“你们把东西都拿回去吧,别想些有的没的了。” 众位年轻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谁也没有拿桌子上的东西,转身离开。 其实他们想知道这位云姑娘的身份,大部分原因只是出于好奇。 好奇这位女子为何会成为云阳书院的夫子。 好奇这位女子有什么能力,竟让两位大人都如此尊敬。 好奇这位女子有什么学识,让三位云阳书院的学子如此崇拜她。 现在得知了她同云樘大人有些关系后,他们又将这一切都归咎于云樘大人的关系。 丝毫不再觉得,是云昭本身拥有什么过人之处。 他们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心里又隐隐透露出一种‘原来如此’的释然。 对于这个小插曲,云昭并不清楚。 此刻她已经睡着了。 驿站准备的被褥还算舒服,云昭睡得很沉很香。 次日一早 “您不跟着我们一起去文县?”一觉醒来得知这个消息的文霖,只觉得天塌了。 来之前,也没说他要一个人查案办案啊? “不跟着。”谢怀卿将最近搜集到的情报都交给文霖,“你是主办官,文县的事情由你全权处理。” 文霖听到这句话,看到桌子上那厚厚一摞的情报,一时间心里忐忑。 来之前,文霖信了自家老父亲的话,以为此次查案的事情会由陛下亲自来。 他只需要跟随,听从陛下的安排,照陛下的话做就是。 眼下到了明州,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他家老父亲猜错了。 案子是要他来查,他来办。 文霖惶恐。 事关田产,这一个小小的文县藏了多少问题,文霖自己都不敢想。 “陛……云大人,这万万不可。”文霖立刻抬手行大礼,“下官……恐做不到。” “你可以。”谢怀卿语气笃定,“我会让一批侍卫保护你的安全,想怎么做就放手去做。” 谢怀卿算了算时间,又说道:“天色不早了,我该去做早膳了,你带着人即刻出发吧。” 文霖就 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谢怀卿从这里离开。 文霖:“???” 文霖疑惑,怎么说着说着,陛下就要去做早膳去了? 暗三从门外走进来,看见文霖一副还没有回过神来的表情,走过来提醒,“文大人,该出发了。” 文霖:“哦。” 云昭醒来的时候,驿站已经空了大半,一楼只剩下暗一和暗二。 “醒了。”谢怀卿把准备好的早膳端上来,“吃饭吧。” 云昭扫了一眼桌子上的早饭,就知道这些肯定都是谢怀卿亲手做的。 三清县里,可没有厨师会在早上做煎饺和油条。 “文大人他们呢?”云昭坐下后环视四周,“已经走了?” “嗯,早些启程早些到。”谢怀卿坐在云昭对面,“你慢慢吃,我们不着急。” 听到谢怀卿这堪称双标的态度,云昭拿起筷子又笑了一下。 她想,她是真的很喜欢谢怀卿的这种偏爱。 只不过这种偏爱,可能需要辛苦文大人多负重前行一点。 “我们这次去明州城,顺便查一查这冯逢吧。”云昭看向谢怀卿,“正好,我还有一些别的事情想问问他。” 原故事线中,那个最后被世家推上皇位的少年,就是从明州找到的。 而养大这少年的人,似乎就是明州的同知。 现实和原故事线中的不一样太多,云昭不确定这两位同知是不是同一个人,她总要去查一查。 正想着,云昭听到暗二走过来说:“大人,外面来了一个十多岁的少年,说要见您。” 少年? 云昭询问:“叫什么名字?” 暗二回答:“他说自己叫钱莱。” 第62章 贪心 钱莱身上背着一个包袱,手中捏着一封信,被暗二带到了云昭的面前。 “夫子。”钱莱神色茫然的将手中的信交给云昭,“这是父亲让我交给您的。” 那封信上写着——云夫子亲启。 云昭将信封里面的信纸抽出展开,见上面是钱县令的亲笔书信—— 云夫子,钱莱这孩子虽顽劣,但品行不坏。最近三清县不太平,钱莱不适合留在这里。 不知云夫子可有意收徒,让他跟随你一同去查案? 连同信纸一起送来的,还有一个雕刻成小老虎头的青玉坠。 这青玉坠是之前云昭送给钱县令的。 刚刚到三清县的时候,钱县令也帮了她许多。 云昭就将自己从其他地方买的虎头青玉坠送给了他,并答应日后会帮他一个忙。 云昭看着手心的虎头青玉坠,眸色深深。 钱县令有多么重视钱莱,云昭再清楚不过。 那是一个只在乎孩子是否过得快乐的父亲,既不望子成龙,也不贪图权利。 若非出了什么大事,钱县令不会用这一枚虎头青玉坠,一封堪称为托孤的信,将钱莱送到她这边来的。 “钱县令……可有叮嘱你什么?”云昭看着不复从前开心的钱莱,伸手拽住他的手腕将人拉近一点。 “我爹让我听乖乖听夫子的话。”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钱莱也是一脸的茫然,“父亲说,若是云夫子不方便收我为弟子,便让我去明州城找叔父。” “你叔父?”云昭从没有听钱莱说起过家里的事情,对他口中的叔父是一概不知。 “其实我也没见过这位叔父。”钱莱挠了挠头,也不明白为什么他爹要这么做,“父亲说,叔父见到我,就会将我留下的。” “夫子。”钱莱看着云昭,脸上的茫然一点点褪去,目光变得坚定起来,“我想留下来陪着我爹。” 钱莱虽然年纪小,但又不傻。 他爹这么费尽心思的要送他离开,肯定是因为出了什么事。 但正是因为出了事,他才更应该留下来! 男子汉大丈夫,哪有临阵脱逃的道理! 见钱莱早就已经做好了决定,云昭想了想,又故意将这件事往严重了说:“确定吗?哪怕留下来会有生命危险,也要留下来?” “确定!”钱莱郑重的点点头,“我想留下来陪着我爹,保护我爹!” 云昭把手中的信纸折叠,放在烛火上点燃。 一直到这封信被烧成了灰烬,云昭才出声对钱莱说:“那你回去好好同你爹爹说。” “自然。”钱莱又恢复了往日的活力,眼睛都亮亮的,“我爹可舍不得打我。” 钱莱匆匆忙忙的赶过来,又背着包袱匆匆忙忙的离开。 不同于来时的茫然,此刻他大步流星的往前走,背影处处透露着开心和雀跃。 看着钱莱离开,云昭手指捏着那枚小小的虎头玉坠,陷入沉思。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让钱县令将钱莱托付给她呢? 【333:宿主,我查到了一条重要消息。】 云昭的思绪被系统333打断,回过神来:【什么消息?】 【333;原故事线中将那个流落在外的皇子护送到京城的人,就是钱莱素未谋面的叔父。】 云昭握着虎头玉坠的手一松,手心里的虎头玉坠应声掉落在桌子上,磕碎了一只虎耳。 谢怀卿见云昭的神色不对,问道:“怎么了?” 云昭抬眸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屋门,又扭头看向谢怀卿,“谢怀卿,你愿意信我一次吗?” “我何时不信你。”谢怀卿轻叹一声,手指捏住她的衣袖,“云昭,我一直都相信你。” 云昭对上谢怀卿的眼睛,看出他眼中的坚定,云昭紧绷的心稍微松了松。 向来谨小慎微,不敢做任何大胆赌注的云昭,此刻因为谢怀卿的信任,而升起了赌一把的心态。 她拉住谢怀卿的手,一边将他往楼上带,一边冲他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谢怀卿猜不出云昭想要说什么,便顺着她的力道往驿站楼上走去。 一刻钟后,谢怀卿从云昭的描述中,逐渐得知了大概。 “你是说,先皇还有一个流落在外的孩子?”谢怀卿总结刚刚云昭说过的话,目光盯着云昭,“这个孩子,很有可能是钱莱?” 云昭颔首,“我怀疑有些世家野心未除,想利用钱莱……”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没有继续往下说。 “利用钱莱谋反?”谢怀卿补全了云昭的话,又将话题陡然带偏,“阿昭,你在担心我?” 云昭听到谢怀卿的前半句话时,神色还带着一点严肃。 可听到谢怀卿说的那后半句话时,再多的严肃也瞬间烟消云散了。 “怎么扯到这个问题上来的?”云昭现在有些好奇谢怀卿的脑回路。 再次重逢的这短短时日里,让云昭见到了一个不太一样的谢怀卿。 “因为我更关心这个问题。”谢怀卿垂眸看着云昭,丝毫不遮掩心中的想法,“云昭,我又变得贪心了。” 谢怀卿从前不信神佛,不信前世今生。 可是等云昭不在后,谢怀卿就变得什么都想相信一点。 他想,万一是真的呢? 为了这个万一,他想要试一试。 从前谢怀卿曾在心里想着,如果能回到过去就好了。 回到过去,他一定会将心里所有不该有的心思全都压死在心里,只和云昭单纯的做君臣挚友。 可是现在真的重新遇见云昭,谢怀卿发现自己还是做不到。 人总是难以被满足。 他此刻……欲壑难填。 “贪心?”云昭下意识的重复这个词,又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谢怀卿说的是什么。 对上那双黑漆漆的眼眸,云昭觉得自己仿佛掉入了名为谢怀卿的深渊。 深陷其中,难以逃离。 “贪心。”谢怀卿克制的将双手背在身后,目光专注的看着云昭,一字一句,“云浅央,我是个很贪心的人。” 贪心地想要得到她的青睐,贪心地想要谋得她的喜欢。 贪心到……想她的未来都会有他的身影,且只有他的身影。 云昭不清楚怎么正事谈着谈着突然就蹦到了这个话题上。 现在的气氛属实有些危险,让她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谢怀卿。 她都要快不认识‘贪心’这个词了。 第63章 真像啊。给我绑来。 “谢怀卿。”云昭偏过头选择不去看他。 “我在。”谢怀卿回答道。 “我们也该收拾收拾出发去明州了。”云昭语气僵硬的转移话题:“另外,能不能派人去保护钱县令和钱莱?” “好。”谢怀卿退回到原来的位置上,站起身往外面走,“我去安排。” 在谢怀卿一只脚踏出门槛的时候,他听到云昭说:“谢怀卿,其他的事情,你让我想一想。” 背对着云昭,谢怀卿的眼眸一点点染上笑意,“好。” 钱县令最后还是没有送走钱莱,而是选择将他留在身边。 隐藏在三清县的暗卫有一部分被调去暗中保护钱县令父子。 只是这件事,钱县令父子二人都不知道。 三清县的天,悄无声息的改变了。 只是此刻,谁也不知道。 谢怀卿和云昭此刻已经坐上马车,前往明州。 暗一和暗二充当车夫,坐在马车前轮流驾车。 三清县距离明州城并不近,他们走走停停,用了整整六日的时间。 “这次去明州城,你想查些什么?”谢怀卿将一个剥好的橘子递给云昭,随口一问。 谢怀卿不知道云昭是从哪里得来的那些消息。 但看云昭的神色,谢怀卿觉得那些消息肯定错不了。 谢怀卿想,云昭肯定会去查一查钱莱的那位叔父。 “自然是查一查这冯县令,再查一查钱莱的叔父。” 云昭接过橘子,把橘子一掰两半,又将其中一半重新塞给谢怀卿。 谢怀卿看着手中的半个橘子,无声笑了一下,掰了一瓣吃进嘴里。 “这橘子好酸。”云昭眉头微蹙,盯着手中被咬了一口的那瓣橘子,显然没想到竟然会这么酸。 “那都给我吃吧。”谢怀卿也没有想到这个橘子竟然这么酸。 他面不改色的把云昭手中的橘子都给拿走了,又吃了一瓣。 云昭看着他吃,自己嘴里都忍不住冒酸水。 “还是别这样吃了。”云昭握住谢怀卿的手腕,阻止他继续吃这酸橘子。 “嗯?”谢怀卿举止一顿,视线重新落在了云昭身上。 只见她翻出一包饴糖,从里面拿出一小块来递到谢怀卿的嘴边,“你将饴糖和橘子一起吃,试一试如何。” 甜津津的饴糖和酸橘子混合在一起,味道出奇的不错。 “很好吃。”谢怀卿将一瓣橘子递给云昭,让她也尝一尝,顺口一问:“你怎么会想到这样吃?” “之前去文州玩的时候,路上没有什么水果,只有几个酸橘子可以吃。” 云昭想起那段堪称为窘迫的经历,一一讲述给谢怀卿听,“所以我就将饴糖和橘子一起吃,解解馋。” 如今的地图没有现代的地图发达,可以实时定位,预测用不同的工具到达的时间。 云昭当时买了一张盗版地图,估算错了一个城到另一个城所需要的时间,连带着就少带了些干粮水果。 快要到文县的那半天,水囊里已经没有水了,云昭又很渴,就想要吃一些水果。 当时路上没有什么水果,只有路上偶然买的几个酸橘子。 橘子太酸,难以入口,云昭就琢磨出了这个吃法。 她称这为简单版本的糖葫芦。 重逢的这段时间,谢怀卿一直没有去问云昭这三年都经历了什么。 现在听到云昭亲口说出来,谢怀卿一边觉得心疼,一边又觉得…… 他的云大人真很厉害,可以一个人用两年的时间去游历山河。 “怎么不说话?”云昭见谢怀卿一直安静的看着自己,也抬眸这么看着他。 “我在听你说以前的经历。”谢怀卿又补充道:“那些我没有参与的经历。” 仔细数下来,他和云昭从十岁起就形影不离。 像这次一样堪称为生死别离三年,真算是好长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云昭都经历了什么,又遇到了什么人,谢怀卿一概不知。 他没有参与,便想要听她多说一些。 仿佛这样,他就也算是无形中跟着参与了。 “我的经历啊。”云昭笑了笑,又塞给谢怀卿一块饴糖,“那可是三日都说不完,我日后一点点的说给你听。” “好。”谢怀卿点点头,“我随时等着。” 马车慢悠悠的往前走,赶着午时的尾巴进了明州城。 明州城是明州最为繁华的地方,叫卖声、嬉笑声不断。 云昭和谢怀卿走在最热闹的那条街上,四处闲逛。 现在交通不发达,做不到一样东西可以远销南北。 因此每个城的特色东西都有很多。 云昭站在一个摊贩前,看着那银叶子模样的簪子,觉得很是好看。 她刚刚想要伸手去拿,就见旁边有一个人用更快的速度将这枚簪子抢先拿走了。 “夫人,给。” 云昭顺着声音看去,就见身边突然多出了一对主仆。 那夫人穿着绫罗绸缎,端的是一派贵气,手腕上和头上戴着的饰品,都不是凡品。 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夫人一直有意无意的在打量她。 像是在思索着什么,让人觉得很是不舒服。 【333:宿主,这就是冯同知的妻子,吴水茗。】 云昭心下了然,忽略掉这主仆二人,转身走到谢怀卿身边,“走吧,去其他地方看看。” “等等!”那个丫鬟扬声叫住了云昭,小步跑过来,站在云昭的面前,“这位姑娘请留步。” “何事?”云昭神色淡然的看着拦路的丫鬟,想不通她拦人的目的。 “我家夫人觉得姑娘眼熟,像一位故人,就想同姑娘认识认识。” 丫鬟露出一个笑脸,将刚刚云昭看中的那枚银叶簪递过来,“这就当夫人送姑娘的礼物。” “礼物就不必了。”云昭绕过丫鬟,“我不想交朋友。” 云昭拉着谢怀卿离开,不再理会身后叫嚷的丫鬟。 “真是像啊。”吴水茗看着离开的云昭,忍不住感叹。 丫鬟走过去扶着吴水茗,没有听清刚刚吴水茗的呢喃,“夫人说什么?” “我在说……老爷的升官路是有了。”吴水茗势在必得的看向渐行渐远的身影,“告诉我大哥,让他把这位姑娘给我绑来。” 吴水茗的夫君冯逢做这五品同知已经有十几年了,官位动都没有动一下过。 她听闻京城有位贵人,如今正悄悄寻找和已逝云大人相似的人。 吴水茗偶然得到了一幅这云大人的画像。 刚刚那位姑娘,那画像有七分相似。 吴水茗就动了一些别的心思。 【333偷偷打小报告:宿主,有人盯上你了,想要把你给绑了。】 第64章 鬼祟的商人 云昭从穿到这个世界开始,遇到的危险数不胜数。 下毒、暗杀这种事情,在某一段时间几乎成了家常便饭。 那段时间,云昭吃饭都吃的心惊胆战,睡觉也只敢坐着睡觉,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小命给玩没了。 当事情经历的足够多,云昭渐渐的也就不那么害怕了。 甚至……她还会以自己为诱饵,来钓出其背后的大鱼。 听到系统333的提醒,云昭几乎是下意识的想到了刚刚见过面的吴水茗。 云昭在心里询问系统333:【是吴水茗想要绑我?盯上我什么了?】 她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弱女子。 吴水茗想绑了她做什么,云昭不得而知。 但她觉得这或许是一个可以调查冯逢的突破口。 系统333现在还处于虚弱期,能量虽然恢复了一些,但还不足以调查更多的事情。 【333:宿主,我的能量不足,查不到。】 云昭回道:【没关系,很快就能知道了。】 【333感觉它的宿主又要开始搞事情了:宿主,你打算怎么做?】 云昭唇角微微勾起:【将计就计。】 系统333觉得云昭这个办法,听起来很不错。 但是…… 不知道为什么,系统333总觉得这个办法存在隐患。 ……存在很大的隐患! “姑娘,要不要看看这些首饰。”一个揣着木盒子的中年男子鬼鬼祟祟的跑了过来,拦住了云昭的路。 谢怀卿下意识的伸手将云昭护在身后,神色不善的看着中年男子。 看着谢怀卿这不好惹的模样,中年男子有些退却。 他要不是看这两位身卓不凡,也不会跑过来主动推荐。 毕竟他手里的东西那可都是特别珍贵的首饰,外面少有! 自然而然,每一样东西的价格也都是让人咋舌的程度。 中年男子觉得那些东西拿着烫手,迫不及待的想要将东西全都卖出去,因此盯上了云昭。 “什么首饰?”云昭将谢怀卿的手握住拉到一边,看向眼前这个有些奇怪的中年男子,神色平静的说:“拿给我看看。” 谢怀卿垂眸看了一眼被握住的手,默默反握住云昭的手,安静的站在她身边,一言不发。 中年男子见云昭对这些感兴趣,立刻变得极为热情。 “我最好的首饰都不在这里,若姑娘感兴趣,不知道可否移步到那边仔细看看。” 中年男子伸手示意,指了指侧边的那个胡同巷子。 “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宝贝。”云昭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眼前的商人,手轻轻拽了拽谢怀卿的手,偏头询问:“要不要去看看?” 谢怀卿见云昭对这些感兴趣,便跟着点点头,“好,去看看。” 本就是出来闲逛,去看看又不妨事。 云昭和谢怀卿一起跟着那中年男子走到暗巷子里,又转了一个弯,才看到他口中的宝贝。 这里还有两个人蹲在这里守着,一人抱着一个木头盒子。 相比较中年男子手里的那个,眼前这两人手中的木头盒子,看起来似乎更加贵重。 “这就是我们千辛万苦淘来的宝贝。”中年男子拿走其中一人手里的木头盒子,将盒子在云昭面前打开。 这里面放着的首饰不算多,但件件不是凡品。 云昭拿起其中一个镶嵌了绿翡翠的银扳指,拿在手里仔细查看。 “你可喜欢?”云昭若有所思的把这枚银扳指递给谢怀卿,“看着倒是有些像工兄做的。” 云昭口中的工兄,是在暗指工部。 虽然民间也有很多做银饰手艺精湛的师傅,可他们做银饰的手艺和工部那些人的手艺多少会有些出入。 这一点,云昭也是走南闯北,拿工部做的银瓜子和民间做的银瓜子对比出来的。 谢怀卿察觉到云昭话里有话,拿着这枚银扳指仔细看了看,随后就明白了云昭在暗指什么。 “工兄?”那中年男子疑惑了一瞬,随后眼底露出警惕,“姑娘,你这位工兄……竟也能做出这等精巧的物件?” 这可都是他托京城里的人偷偷从那个地方印出来的啊。 世上能和那个地方手艺相似的,必定也和那个地方有关。 越想,中年男子越觉得后怕。 应该不会那么巧吧? “是啊。”云昭状似什么也没有察觉到男子的紧张一般,笑着对中年男子说: “我这位堂兄这些年走南闯北,跟了不少师傅学艺,做的银饰也有这般精湛。” 听到云昭这样说,中年男子放松下警惕。 他笑了笑,脸上带着得意,神色又变得随和了很多,“姑娘,我这些物件,那可都是独一无二的宝贝。你看看这翡翠的水头,是不是珍品?” “确实是珍品。”云昭赞同的点点头,“可惜了,我今日没带够钱。” 谢怀卿偏头看了云昭一眼,了然她的想法,把手中的银扳指放回到木盒子中,“嗯,没钱。” 中年男子听到云昭的话,脸上的笑容依旧不变,“若姑娘实在喜欢,可明日同一时间过来。” 中年男子见眼前两人说话谈吐不凡,也是识货的,就想着尽快达成这些买卖。 这些东西还是越早变现成银子,中年男子才能早点安心。 “我此次来明州并未带足银两。”云昭惋惜般轻叹一声,“可惜了,我与它们无缘。” 中年男子脸上的笑容是彻底收敛住了。 他‘啪’的一声将手中的木盒子重新合上,神色变得冷淡起来,“既然二位不是诚心买的,我也就不挽留了。” 云昭拉着谢怀卿从巷子中离开,神色一点点变得凝重。 “谢怀卿,工部……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玄国没有哪条律法规定工部做的首饰,民间的普通人不能买。 刚刚那人卖东西如此鬼鬼祟祟,只能说明一点—— 这些东西的来路不当。 这些首饰是工部的工人做的,且又来路不当,只可能是工部出现了什么问题。 “还记得蒋尚书吗?”谢怀卿没有回答云昭的问题,反而问了她一个问题。 云昭颔首,回道:“自然记得。” 第65章 坦白 云昭对这位蒋尚书的印象很深刻。 生活在蒋家那个大染缸里,却像是一朵不染淤泥的莲花。 他只一门心思的扎根在工部的事情上,不见他贪图名利,也不见他贪图财权。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初蒋家的分支都被剥离发落,只留下他一支还好好的。 他的职位不变,依旧是工部的尚书,官居正二品。 谢怀卿继续说道:“工部最近出的问题,都出自他的手笔。” 听起来可能很不可置信。 可事实就是如此。 那个从前令人钦佩的蒋尚书,如今也是一脚踏入了财权的争夺中。 时间会改变一个人的选择,甚至会去质疑从前的自己。 人是复杂多样的,好人可以变成坏人,坏人可以改邪归正变成好人。 好好坏坏,谁也不敢轻易下定论。 就比如现在谈论的蒋尚书。 可人改变总要有原因。 “因为什么?”云昭想知道是什么事情,改变了这位蒋尚书的想法。 “因为权,也因为别人的眼光。”谢怀卿解释道:“当他发现得到的所有尊重大多来自于背后的蒋家时,他变了想法。” 云昭听到谢怀卿的回答,眼睫颤了颤。 官居二品的工部尚书,竟也得不到想要的尊重。 云昭觉得离谱,却又知道是为什么。 因为工部是六部中地位最低。 士农工商,工人在玄国的地位并不高。 这……也连带着影响了工部尚书。 她扭头看向身侧的谢怀卿,垂落的那只手轻轻握紧又松开。 云昭想到的不止于此,还联想到了最近她一直在纠结的事情。 【333:宿主,检测到你目前的情绪波动很大。】 云昭听到系统333的提醒,抬眸看了一眼远方,抿唇不语。 情绪波动大,是因为云昭听到了蒋尚书的遭遇,而产生了感悟。 权力越大,越容易迷失。 野心越大,越容易偏执。 身在朝堂,很多事情都会身不由己。 这些,云昭都不喜欢。 云昭刚刚从谢怀卿这里建立起来的一点信心,又被蒋尚书的事情打得七零八落。 “云昭。”谢怀卿察觉到云昭握着他的手在无意识收紧,立刻意识到了她的情绪不对劲,“在想什么?” 云昭不喜欢将所有事情放在心里。 她回答说:“在想……人总是会变。” “云昭,你很怕改变。”谢怀卿说这句话时,语气笃定。 “是啊。”云昭轻吸一口气,又慢慢吐出去,神色清明的看着谢怀卿,“我怕改变。”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云昭对上谢怀卿的眼睛,神色认真的重复强调,“很怕。” “你因为蒋尚书的事情,对我又多了一份不信任。”谢怀卿一语道破真相,“你怕我也会变?” 云昭没有立刻回答谢怀卿的问题,脚步一转,主动拉着他走向无人的暗巷子里去。 谢怀卿跟随她的力道往前走。 他并不迟钝。 云昭对他到底是抵触还是喜欢,谢怀卿很清楚。 那日踏出门之前,云昭的那一句‘好好想想’,就说明云昭犹豫了。 而犹豫的前提是…… 她对他也是有些心动的。 只是这份犹豫不决,在她听到蒋尚书的事情后,天秤偏向了拒绝的那一边。 谢怀卿也害怕,害怕云昭将他推离。 云昭拉着谢怀卿拐进了无人的巷子里,又将人轻轻推到了墙上,占据了主导权。 “谢怀卿,保证和发誓,是最不值得信任的东西。” 云昭盯着谢怀卿的眼睛看,理智又冷静的说着事实,“这是一个王权至上的时代,我适应不了。” 这是云昭第一次主动对谢怀卿说这些。 也是在隐隐透露给谢怀卿一个讯息——她并不属于这里。 “我知道。”谢怀卿靠在墙上,垂眸看着情绪略激动的云昭,“我都知道。” 这么多年的相处,谢怀卿多多少少察觉到了一点。 现在听到云昭主动提起,谢怀卿不觉得有多意外,反而有些开心。 开心云昭愿意对他敞开心扉,愿意主动告诉他这些。 “谢怀卿,我霸道,蛮横,不讲理。”云昭神色认真的看着谢怀卿,索性将心中所想都一股脑说出来, “我喜欢自由,不喜欢拘束。” “我懒散,没有野心。” “我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不喜欢玄国规定的三妻四妾。” “我想要平平淡淡的日子,而不是京城那处处透露着危险的生活。” 云昭所求不多。 可她的所求,又每一件都这么苛刻。 谢怀卿给不了她想要的。 当初听到谢怀卿说将兵权、暗卫掌管权都给她的时候,云昭不是心动,而是心累。 她没有那么大的野心。 拿到兵权和暗卫的背后,是要付出同等的责任。 云昭厌恶那时不时可能会冒出来的投毒,厌恶随时可能出现的刺杀,更加厌恶随时随地的被人算计。 云昭更不想每天在早朝上舌战群臣。 这样的日子她过了十年,因此她更加渴望平静、安宁、没有尔虞我诈的生活。 她喜欢谢怀卿,可喜欢……不是生活的全部。 云昭对待感情很理智。 甚至说……是理智的过分。 在现代以孤儿身份活了二十多年的云昭,看惯了人间冷暖,吃尽了苦头。 那二十多年的经历让云昭明白,世上谁都靠不住,唯有自己才能靠住。 哪怕她心动谢怀卿的偏爱,哪怕她为这份感情而疯狂心动,她也依旧退退缩缩,犹犹豫豫。 甚至都变得不像她自己了。 谢怀卿察觉到了云昭的挣扎。 他抬手帮云昭整理她额边的碎发,“我可以回去后就禅位,同你一起在明州生活,如何?” 【333:警告!警告!谢怀卿的明君值在飞速回闪!】 系统333的警告简直就像是一个测谎仪。 让云昭知道,谢怀卿的这句话不是在开玩笑。 云昭垂眸轻叹。 看,这就是云昭一直犹犹豫豫的原因。 谢怀卿给她的偏爱,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多到……让她变得不理智,甚至想要放弃一直渴望的宁静生活。 “谢怀卿。”云昭轻叹一声,最后无力般用脑袋抵着谢怀卿的肩膀,“我要好好想一想。” 想想,她到底想要什么。 是要这份仅有的偏爱,还是她一直渴望的平静的生活。 有舍有得,这是云昭又要做的一道…无比艰难的……人生选择题。 选择不同,往后的生活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谢怀卿轻轻环抱住云昭,低声道:“我想让你随心选择,却又害怕你会不选择我。” 谢怀卿给云昭提出建议,“不然,你对我下毒也可以,把我的生死彻底掌握在你手里。” 本来有些凝重的气氛,在云昭听到这句话时,陡然凝滞。 她顿了顿,仰头看向谢怀卿,眼睛都瞪圆了,沉默半晌只问他一句话,“谢怀卿,你疯了?” 怎么会有人出这么招? 云昭听的猝不及防,脑子都卡顿住了。 选择是这么选择的吗? “早就疯了。”谢怀卿毫不犹豫的认领了云昭的评价,手指划过她的眉眼,语气温柔倦怠,“三年前就疯了。” 当今这世道对女子多有不公。 看到了另一个更加璀璨世界的云昭,对此多有犹豫和退却。 可一次次听到谢怀卿这惊世骇俗的话语,让云昭的天秤又渐渐往另一个方向偏移。 “云昭,对我再多偏爱一下吧。”谢怀卿弯腰将头抵在她的肩膀上,“多一点点就好。” 云昭听到自己说:“好。” 你看,心不会骗人。 她又心软了。 这场看似需要选择的选择题,好像隐隐约约就已经有了答案。 第66章 木牌祈愿 将心事坦白,云昭整个人都变得更加轻松自在。 她拉着谢怀卿在晚上去看街市杂耍,又在白日里同他一起四处闲逛,品尝明州城特有的美食。 选了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云昭和谢怀卿一起乘马车去了明州城郊外的心愿湖。 心愿湖本来是没有名字的。 只不过来这里许愿的人多了,明州城的百姓索性给这个湖取了一个名字,叫做——心愿湖。 这湖就像是明州城百姓的一个信念寄托。 求姻缘美满,求家人无恙,求远行一路平安。 总而言之,来这里求什么的都有。 心愿湖的旁边建有三间石头做的房子,房子里面只住了一位老者。 老者拄着一个拐棍坐在门口的矮石堆上,身边铺着一块布,布上摆放着许多木牌。 这些木牌上都系着红绳,绳子打的结全都是如意结。 “两位要不要买一块木牌。”老者那如同枯槁的手拿起一块木牌往云昭面前递了递,“这湖很灵的。” 云昭从老者手里拿走木牌,又从荷包中取出铜钱交给老者,“这木牌我要了。” “好。”老者握着铜钱,迟缓的点点头,冲云昭露出一个笑容,声音很是苍老,“祝姑娘心想事成。” “给你。”云昭将手中的木牌交给谢怀卿,“许一个愿望吧。” 谢怀卿见她只买了一块木牌,眼眸微挑,“怎么只买了一块?” 从前在边塞的时候,云昭很喜欢去买开了光的护身符。 凡是和云昭说得上两句话的人,都收到过她送的护身符。 谢怀卿从前也同云昭一起去过寺庙。 他亲眼看见云昭抽出一条红绸,用他不太能看得懂的字体写下了一个愿望。 当时谢怀卿还去看过那条红绸上写着的愿望。 只是那红绸上的字对谢怀卿来说,宛如缺胳膊断腿的存在。 他勉勉强强拼凑,也没有看出来云昭写的是什么。 跟着云昭一起去挂红绸的时候,谢怀卿找到了很多这种独特字体的红绸。 看字体,都是云昭不同时期写的。 那些红绸放在一起,谢怀卿发现上面写的都是同一个愿望。 他猜了许久,也不知道云昭红绸上写的那几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后来去了京城,云昭就很少去寺庙了。 即使去了寺庙,云昭也再没有用那种字体写过谢怀卿印象里的那个愿望。 当时谢怀卿心下觉得好奇,却并没有询问。 云昭身上藏着的秘密太多,多到谢怀卿已经不敢主动去探究了。 他怕知道的越多,到头来失去的会越多。 时隔几年,谢怀卿再度看到云昭买了一块木牌,本以为她又升起了许愿的想法。 可现在这块木牌却递到了他的面前。 “没有想要许的愿望吗?”谢怀卿没有接那块木牌,而是目光专注的看着云昭,等着她的回答。 他更想知道,云昭从前许的愿望有没有实现。 “现在没有了。”云昭把木牌塞到谢怀卿的手里,“你有愿望吗?写下来,我们挂上去。” 从前刚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云昭是有愿望的。 她的愿望很简单,希望能够每天都平平安安的过去。 对于一个生活在和平时代的人来说,遇到最大的挫折也从没有和生命威胁挂过钩。 可是来到玄国后,平平安安竟然演变成了一种奢求。 一开始和谢怀卿住在冷宫里的侍卫云昭,每天都要面对许多生死决策。 宫里没有人会在意她一个侍卫的死活,除了谢怀卿。 后来她好不容易坚持到了出宫,又去了更加残酷的边塞。 那里总是在打仗,每天都会死好多人。 上一秒还坐在一起谈笑风生的人,可能下一秒就会被白布一裹,从此阴阳相隔。 这种事情即使看多了,云昭也依旧十分不适应。 所以她开始去求平安符,凡是略有些相熟的人,她都会送一枚。 那时候,是云昭最相信神佛的时候。 每次过去,她都会用自己家乡的文字,去写一个平安红绸挂在树上。 在边塞,能够活着,就是最大的幸运。 后来从边塞一路打上京都,明面上的危险不在,暗地里危机四伏,云昭就再没有用家乡的文字写过平安红绸。 因为她怕这会成为敌人的把柄。 她怕朝臣借着那些文字生事,造谣她是敌国的奸细。 她也怕被他们抓到什么规律,在去祈福的路上埋伏暗杀她。 现在想想,云昭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写过家乡的字了。 久到,她有些字都已经要忘记是怎么写的了。 “我的愿望……”谢怀卿看向云昭,“我想看你把在边关时…常写在红绸上的那句愿望,写在这块木牌上。” 谢怀卿摊开手心,将木牌往云昭的面前放了放,垂眸静静的看着她。 “好啊。”云昭拿起这块木牌,“那就写那个愿望好了。” 云昭向卖木牌的老人要了笔墨,在这小小的木牌上写下那简短的九个字—— 愿,平安健康,万事如意。 用的是现代的字体。 谢怀卿看着木牌上熟悉又不太能看懂的字,询问云昭,“写的是什么?” 听到谢怀卿询问,云昭扭头看向他,眼眸微眯,猜测道:“你这些年该不会一直在猜我写了什么吧?” 谢怀卿是一个很偏执很执拗的人。 云昭合理猜测,谢怀卿猜这句话的意思猜了很多年。 “对。”谢怀卿坦然承认,丝毫不遮掩心中的执拗,“我猜了很多年。” 他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愿望,能够让云昭每次去祈福都会写一遍。 更想知道……他能不能帮云昭实现这个愿望。 “是求平安健康,万事如意。”云昭指着上面的字,一个字一个字的对谢怀卿解释道。 玄国的字体和篆体差不多。 谢怀卿猜不到现代字体的意思,这也实属正常。 等云昭解释完了,谢怀卿才将这些字和熟知的字勉强联系在一起。 有些相同,却又处处透露着不一样。 这便是她家乡的字啊。 一串滋啦滋啦的声音响起后,是系统333的提醒。 【333:宿主,检测到附近有人想要绑架你,请提高警惕,小心所有陌生人。】 第67章 绑架,将计就计 系统333的能量不足,查看不到更多的消息。 但它给的这一点消息,也足够云昭猜到是谁想要对她动手。 云大人还活着的这个消息,目前除了暗卫和文霖,没有其他人知道。 暗卫不可能将这件事说出去,文霖也不可能轻易将这件事说出去。 没了云大人这层身份,还想要对付她的,就只有前几日偶然遇见的吴水茗。 恐怕想要绑她的人,就是吴水茗了。 云昭神色不变的拉着谢怀卿去挂木牌,丝毫不担心后面会发生什么意外。 今日的天气好,来湖边许愿的人不少。 云昭把木牌递给谢怀卿,让他系的高一些。 看着木牌挂在树枝上轻轻的摇晃着,云昭的眼眸弯了弯,显然很是开心。 “接下来想要去哪?”谢怀卿侧身询问云昭。 “接下来我们该办正事了。”云昭拉着谢怀卿的衣领,让他靠近一些。 谢怀卿顺着云昭的力道弯下腰,耳边传来云昭的声音,“有人想要绑架我,我们一会儿去个偏僻的地方,给他们动手的机会。” 绑架…… 谢怀卿的眼眸暗了暗,眼底闪过一抹危险的情绪。 任何可能让云昭陷入危险的情况,谢怀卿都不想看到。 本来以为隐藏身份来这明州城玩,不会遇到什么令人烦心的事。 没想到现在还是遇到了。 这种直指云昭的危险,他又一次没有察觉到。 这让他感觉到挫败,连带着心底蔓延出恐慌感。 害怕他会保护不好云昭,让她又遇到三年前那般的境地。 谢怀卿的眼眸晦暗了一瞬,已经猜到了云昭接下来会想要怎么做。 他问:“你想将计就计?” 这是云昭从前最喜欢用的办法,也是谢怀卿最害怕云昭用的办法。 “是啊。”云昭没有察觉到被谢怀卿隐藏得很好的情绪,继续说着正事,“吴水茗想要绑我,我想看看她在图什么。”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 “云昭。”谢怀卿收敛住大部分的情绪,理智而又克制的提醒云昭,“这样很危险。” 云昭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谢怀卿的情绪不对劲。 她拽着谢怀卿衣服的手陡然一松。 本能告诉云昭,现在的谢怀卿很危险。 就像是一头蛰伏的野兽,令人难以猜测他会做些什么。 “想要探知冯家的消息,不需要这么麻烦。” 谢怀卿轻轻拉住云昭的手腕,视线同她平齐,语气平静又温和,“阿昭,你信不信我?”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周身那危险的气息不减反增。 黑漆漆的眼眸盯着云昭,渴求得到认可。 “我信你。”云昭放弃了最开始的办法,询问谢怀卿意见,“你打算怎么做?” 谢怀卿回答:“把那些人全都抓起来,严加审问。” 这次来明州城,虽然只有暗一和暗二跟着,但明州城里早就有潜伏扎根在这里的暗卫。 一只暗鸽飞过,羽翼划破天际,将消息从明州城外带到了明州城中。 暗卫营这短短三年的变化,是令云昭都要感叹的存在。 当初只有十几人的暗卫营,没想到如今已经发展到了这种地步。 站在荒无人烟的树林中,云昭看着那些被暗卫绑住的绑匪,心情已经平静了下来。 原来现在,已经不用再用自己的命拼真相了。 有点感慨,还有点开心。 谢怀卿从暗卫手里抽出一把短剑,走到为首的那个绑匪面前,神色阴冷的盯着他。 “谁派你们来的?”谢怀卿问这话的时候,眼中冒着寒光。 显然,他已经动了杀心。 系统333检测出来的黑化值并不是一个摆设。 现在的谢怀卿,比三年前要疯太多。 任何可能伤害到云昭的人,谢怀卿都想将其解决掉。 彻底解决掉。 为首的绑匪显然还没有意识到那风雨欲来的危险。 他梗着脖子,一言不发,显然是一句话都不打算说。 谢怀卿没有耐心再问第二遍。 他手中的短剑就这么直直地插在了那绑匪的手上。 血腥味和绑匪的惨叫声,瞬间四散开来。 云昭伸手推开暗一和暗二的遮挡,悄悄站定在谢怀卿身边,静静看着他问话。 【333:宿主,你会不会害怕?】 云昭回答:【战场上可比这个血腥多了。】 【333:宿主,我问的是你会不会害怕谢怀卿?】 会不会害怕这样充满危险气息的谢怀卿。 系统333之所以一直这样问云昭,是因为主系统在它来之前,偷偷又给它植入了一个命令—— 消除宿主对谢怀卿的所有恐惧。 这个命令奇奇怪怪的,系统333不知道为什么主系统要下这个命令,但它只能照做。 系统怎么不算苦命的打工机器呢? 云昭听见谢怀卿问那痛到冒冷汗的绑匪,“谁派你们来的?” 他的手还握着那把短剑,缓缓用力。 绑匪显然也没有想到,谢怀卿会直接这样公然动手。 他惊恐的看着谢怀卿,身上没有了刚刚的半分骨气,立刻将知道的托盘而出:“是冯同知要绑她!” 此话一出,谢怀卿就立刻把短剑给拔了出来,丢给了对面的暗卫。 这样的举动,却让这绑匪愚蠢的认为,谢怀卿是怕了冯同知的名头。 云昭看到这里,才在心里对系统333说:【审人要是没有点手段,什么都问不出来,为什么要害怕。】 “冯同知绑她,是想送她一条通天路,又不是要害了她。” 那绑匪握着自己满是血的手,眼睛带着阴狠的盯着谢怀卿,言语带着威胁, “你伤了我,就不怕冯同知找你问罪吗?” 在这个明州城,能压得住冯同知的人,没有几个。 绑匪猜这两个人身份不简单,却不觉得他们的势力能压得过冯同知。 “问罪?”云昭握住谢怀卿的手,垂眸看着绑匪,“确实要问罪。” “是我要问他的罪。”云昭扭头看向谢怀卿,“大人,一个小小的同知都敢欺负到我的头上,是不是该问罪?” 云昭说这句话是故意的。 她冲谢怀卿眨眨眼睛,示意他配合一下。 谢怀卿一本正经的点头,“我倒要看看,什么通天路,敢公然绑本官的人。” 听到谢怀卿的这句话,云昭差点要笑场。 她很快忍住,并赞同的点点头,“咱们去问问!” 第68章 替身竟是我自己 跪在地上的绑匪本来还在义愤填膺的质问云昭和谢怀卿,想要仗势压人。 他就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人。 明明还被人压在地上跪着不能动弹,可他心里却已经想好了怎么把这些人全都绑起来,用蘸了盐水的鞭子一个个抽过去,以解现在的憋屈。 可是在听到云昭叫谢怀卿‘大人’时,绑匪的脸色瞬间又变得无比苍白。 这一句大人,直接让绑匪的心情跌落到了谷底。 官大一级压死人这句话,从来都不是一句玩笑话。 一句‘一个小小的同知’,让绑匪的脑海里只剩下两个大字——完了! “走吧。”云昭笑眯眯的看着绑匪,“我们一起去见一见这位冯同知。” 绑匪惊恐到已经顾不得手心的灼痛。 “是……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竟然冲撞了大人和这位姑娘。”绑匪脸上开始冒冷汗,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 “刚刚,刚刚是小人看错了人,小人找到不是这位姑娘!” 绑匪用求饶一般的眼神看着谢怀卿,祈求能被放走。 谢怀卿没有理会他,看向云昭,“云大人,你觉得该如何处理?” 谢怀卿的这一句云大人,让绑匪又是一愣。 绑匪的脑子此刻已经开始宕机。 他想不通为何这位气势非凡的大人要叫这女子……‘大人’?! 在绑匪有限的认知里,‘大人’这个称呼都是用来称呼官吏的。 一个女子,如何能被称呼一句大人? 眼前这些人不会是仗着这里荒郊野岭,没有人知道他说什么,故意诓骗他说是官吏的吧? “你们真是官?”绑匪的眼里流露出浓重的怀疑,刚刚的恐惧都消散了不少,“这世上哪有女官?” “怎么没有。”云昭镇定自若的看向绑匪,“那驻守边关的顾嫣顾将军,不就是女官?” 听到云昭提起这个,绑匪眼底带着浓重的不赞同。 女子相夫教子,这是自古以来的传统。 那样跑出去打打杀杀的女人,哪里会有人要? 那也能算是官么? 云昭看着绑匪轻蔑的眼神,意味不明的哼笑一声。 她微微弯腰,俯视绑匪,眼神冰冷,“怎么,不服气?” 她从小腿处拔出一把匕首,轻轻抵在绑匪的咽喉上。 “蓄意谋害朝廷命官,信不信我在这里直接了结了你,别人也不会多说半句话。” 绑匪感觉到脖子上冰凉的触感,瑟缩了一下。 他惜命,所以他求饶。 “我信,我信。”绑匪连连点头,“求大人给条生路。” 云昭将匕首收回来,往后退了一步。 这世上有何其多的人,如眼前的绑匪一般,不将女子平等看待。 云昭盯着他,突然笑了一下,眼底带着嘲讽。 这么多年了,她依旧讨厌这样的世道啊。 “你告诉我,你口中的通天路到底是什么,我就放了你。”云昭转了转手中的匕首,面无表情的盯着那绑匪。 “真的?”绑匪打心底里不相信。 他的视线有意无意地朝着谢怀卿的方向瞥去。 显然,在他的心里,比起云昭,谢怀卿似乎更像这个决策人。 “她说了算。”谢怀卿站在云昭的身后,“一切以云大人的决定为主。” 云昭听到谢怀卿的话,唇角微微勾起。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云昭微微偏头,温和的气势内敛,锋利的光芒外显,带着不容易忽视的危险性。 谢怀卿看着这样的云昭,眼中的欣赏已经要溢出言表。 云昭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更值得被尊称一句‘大人’! 这样的人,怎能不让人喜欢啊。 绑匪也弄不清楚此刻的局势了。 他潜意识里觉得,没有女子会做官。 可现在这些人的一言一行,又都在彰显着一个事实—— 眼前的这位姑娘,是被他们都尊称为‘大人’的存在,他们的生死都握在她一人的手里。 真是踢到铁板了。 一时之间,绑匪开始暗恨吴常观没有和他说明白。 他更恨冯同知和其夫人连这姑娘的身份都不查一下,就直接让他们来绑人! “冯夫人听说京城有位贵人,想找那位云大人的替身,姑娘您长得和那位大人很像。”绑匪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云昭千想万想,都没有料到竟然会是这么一个离谱的理由。 这算什么? 找替身找到正主吗? 这世界上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那位云大人……你说的是云樘?”云昭不相信一般,又多问了绑匪一句。 “除了那位云大人还能有谁。”绑匪脸色苍白的看着云昭,“长成这样,你去了京城也会被那位贵人盯上的。” 这王权之下,是一级压一级。 现在他被云昭摁在这里,生死由她掌握。 来日她去了京城,未必不会遇到更尊贵的人,生死也被别人掌控。 “哪位贵人?”谢怀卿眸光锋利的看向绑匪,“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绑匪惨白一笑,为了活命问什么答什么,可不知道的是真的不知道,“冯同知怎么可能告诉我。” 云昭扭头看向谢怀卿,“今日天气好,不如去冯府做做客?” 她也很好奇,究竟京城里的哪位贵人,在暗中寻找和她长得相似的人。 “正有此意。”谢怀卿对暗二说:“把他们都暂时关起来,看牢了。” “是!”暗二领命,将这些绑匪全部给带走。 为首的绑匪不死心的回头盯着云昭,“你刚刚说过,我说了就会放我一条命!” “查完所有的事情,我自有决断。”云昭冲绑匪笑了笑。 绑匪干这样的事情绝对不止这一次。 她的事情,她可以放下。 但其他事情…… 等日后查出来,就需要他一点点去还债了。 “走吧。”谢怀卿牵住云昭的手,“我们去冯府。” 云昭仰头看着谢怀卿的侧脸,猜测道:“你是不是生气了?” “是。”谢怀卿颔首,眼底压抑着怒气,“这冯同知和他身后的人,真是好大的胆子。” “是好大的胆子。”云昭想到的更多,“如果我真的就是一个普通女子,可真就是叫天不应,叫地无门了。” 第69章 去见冯同知 云昭不敢想,因为她的缘故,背地里到底有多少无辜的女子受到牵连。 继续往下深想,云昭就恨不得立刻揪出背后的人,在那人脸上狠狠甩几个巴掌。 谢怀卿看见云昭此刻的神情,突然叫了一声她的名字,“云昭。” “嗯?”云昭扭头看过来。 谢怀卿说:“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 “哪怕我想要做的事情,会被千人万人阻拦?”云昭眼眸含笑,用带着半开玩笑的语气说着最认真的话,“哪怕这件事会颠覆整个玄国?” “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谢怀卿又重复一遍,“哪怕颠覆整个玄国,哪怕所有人都阻拦,也还有我站在你身后。” 在冷宫里被所有人遗弃的时候,只有云昭来到了他的身边。 那冬日里温暖的手,一起相伴的时光,都是令谢怀卿无比珍惜的回忆。 云昭是他唯一在乎的人。 无论云昭想要做什么,他都会无条件的支持。 云昭总说想要他做一个明君。 谢怀卿知道自己永远都不可能成为一名真正的明君。 说他冷心冷肺是真的,说他冷漠无情也是真的。 他能做到关心百姓疾苦,但也仅此而已。 云昭却会关注到更多。 就像刚刚云昭买下那块木牌,不是真的想要许愿,也不是一时兴起。 她只是看到卖木牌的是一位垂暮的老者,动了恻隐之心。 谢怀卿敢肯定,云昭想要做的事情,即使失去了他的支持,也会成功。 云昭不清楚谢怀卿的心中所想。 但听到谢怀卿一次又一次的无条件站在她身后,让她的心情都变得好上许多。 “谢怀卿,我当真了。”云昭转身面对着谢怀卿。 “我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她能相信他说的话。 谁也不知道,这场堪称颠覆整个玄国的决定,是在这个地方悄悄埋下的种子。 微风吹拂,白云飘浮,遮挡住了天空中的太阳。 坐在家里喝茶的冯同知显然还不知道,等待着他的是什么。 他只是思虑一番,询问身边坐着的妻子,“那姑娘……真有你说的那么像?” “像不像的,老爷见了就知道了。”吴水茗冲着冯同知温柔一笑,卖了一个关子,“看这时间,估计我大哥派的人已经得手了。” 在吴水茗的心里,就不存在事情败露的情况。 在明州,除了知州,就属她家老爷的官职最大。 私下里绑走一两个人,即使有人看见,也不敢说什么。 绑个人,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吴水茗刚刚说完这些,外面就走进来一个小厮,“老爷,夫人,有人说要见老爷。” “什么人啊?”冯同知这些年在官场上别的没学会,这官老爷的架子确实养的十足十。 听到有人说要见他,冯同知第一想法就是有人要求他。 “那人没说,只说是从京城来的,想问老爷一些事情。”小厮如实回答。 冯同知听到这话,立刻站了起来,神色变了又变。 “快,快带我过去。”冯同知猛然推了一把小厮,让他赶快带路,别耽误了时间。 半刻钟后,云昭和谢怀卿坐在了冯家的会客厅里。 冯同知看到云昭的时候,心中也是一惊。 这姑娘…… 像,真是太像了! 简直是和画中的一模一样。 “冯同知。”谢怀卿掀起眼眸看向他,眸光锐利,“你一直盯着我家大人看,是何意?” 他的这句话带着浓重的不虞,让冯同知立刻回过神来。 细细品过谢怀卿的话语后,冯同知陡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大人?”冯同知的声音放高,神色不对。 “怎么,有问题?”云昭也顺着谢怀卿的话反问。 “这……从未听说过朝中有姑娘这般的大人啊。”冯同知这话,只差把‘女子怎么能做官’这个想法写在脸上了。 “现在有了。” 云昭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和冯同知这句话,将话题拉到了正题上, “冯大人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胆敢公然绑架朝廷命官。” 冯同知听到这句话,心里陡然漏了半拍。 他在看到云昭这过于和云樘相似的面容,心思百转,立刻就回想到了吴水茗做的事。 吴水茗说的那姑娘,该不会就是眼前这位吧? 心里再怎么惊讶,冯同知都是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模样,“姑娘这话从何说起。” “要叫大人。”谢怀卿提醒,“她的官位,在你之上。” 谢怀卿从腰间拿出一块金色腰牌,放在醒目的地方上,好让冯同知看清楚。 那金色腰牌上只写了一个字——叁。 这是三品官员的腰牌! 冯同知心中大惊,像是屁股下的椅子有钉子一样,腾的一下就站起来了。 “这位大人……”冯同知不敢再坐下了,“这绑架的事情,从何说起啊。” “那人什么都招了。”云昭不打算给冯同知卖关子,直截了当的说:“那人说,是你要绑我。” “那人还说,你绑我,是因为我像云樘云大人。” “至于为什么绑我……”云昭故意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往下说:“他说,你想把我送给京城的某位贵人,给他当云樘的替身。” 云昭的字字句句,都没有说错。 冯同知在同知这个位置上坐了多年,早就想要再进一步。 他打上这个主意,就是为了攀附权贵。 可没想到,权贵还没攀附到,就遇到了这么大的麻烦。 谁能想到,这姑娘竟然是三品官员的家眷! 是的,冯同知到现在都不觉得云昭真是三品官员。 他只是碍于谢怀卿的官威,而改口叫云昭大人。 不是因为其他,只因为云昭是女子。 “这是污蔑!”冯同知冷汗连连,急忙否认,“姑……大人可不要听他的一面之词啊。” “是不是一面之词,查一查就知道了。”云昭站定在冯同知的面前,又问了他一个问题,“何时官吏可以无故绑架无辜百姓了?” 她盯着冯同知,难得展现出充满戾气的那一面,“我最厌烦的,就是不拿普通人的命当命的狗官。” 不拿命当命,自视甚高,看不起女子。 这冯同知是直接把云昭的雷点踩了个遍。 第70章 狗官 ‘我最厌烦的,就是不拿普通人的命当命的狗官……’ 暗一听到这句话,神色微动。 他站在角落里静静的望向云昭,悄悄握紧了手中的剑。 身边传出一道细微的声响,是有人悄悄翻身进来了。 暗一扭头看了一眼,见是暗二,又默默转过头去。 暗二来的很巧,正好听到了云昭说的这句话。 他安安静静的站在暗一的身边,像是影子一样站在阴影里,没有再动。 京城里的那些官员都惧怕暗卫营的存在。 因为那些暗卫无处不在。 他们就像是影子一样生活在黑暗中,悄无声息的默默做着任何事。 谁也不清楚他们到底藏在哪里,有没有查到什么可以致人死地的把柄。 可以说,朝中官员最害怕得罪的人,除了谢怀卿,就是常年跟在谢怀卿身边的暗一。 但京城的官员不知,暗卫营其实算是云昭一手建立起来的。 最开始的暗卫营,收留的都是因为战争而没有了家的小孩。 暗一和暗二是最开始被云昭收留的小孩。 明明云昭和他们几乎同岁,可她却有着超乎同年龄人的沉稳,考虑事情面面俱到。 边塞的那个小院子里,让原本惶恐的小孩可以不用去做乞丐,可以吃饱穿暖还有书读。 但收留的小孩,随着战争的扩散,越来越多。 小小的院子里,渐渐的住了二十多个小孩。 小孩越捡越多,压在云昭和谢怀卿身上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云昭那时刚刚和谢怀卿去边塞不久,人微言轻,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养太多小孩。 越懂事的小孩越容易担心自己会变成他人的拖累。 暗一和暗二是最细心的,也是最早发现问题的。 他们两个本来打算悄悄去参军,以此缓解云昭和谢怀卿的压力,结果被谢怀卿一手提着一个给拎回来了。 中间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让云昭改变了主意。 那时,云昭对他们说——“我养你们也不是白养的,我想组建一个暗卫营。” “你们以后会生活在暗处,打探消息,刺探情报。” 云昭还提醒他们——“这条路很难走,随时都有可能会死。” “你们考虑清楚要不要加入,加入的话就留下来好好训练。” “不加入的话,我送你们离开。” 那日,被送走的小孩有不少,留下来的则占大多数。 暗一和暗二是最先选择留下来的人。 后来从边塞回京城的路上,暗一还悄悄打探过那些被送走的小孩都被送去了哪里。 那些小孩都被云昭送去了和边塞隔了三座城远的地方。 有的学有所成做了大夫,有的则选择做了木匠。 总之,他们都活的很好。 暗一曾经无数次庆幸,他遇到的是云昭。 整个暗卫营里,从暗一到暗十五,都是暗卫营最开始建立就跟随云昭和谢怀卿的。 在他们心里,就如谢怀卿制定的规定一般,云昭比谢怀卿更重要。 暗一直到云昭一开始收留他们,并不是为了组建暗卫营。 她当时说,能救一个是一个。 如今听到云昭说这句话,暗一突然有些感触。 要是玄国都是如云大人一样的官员,该有多好。 暗二看到暗一难得出神,轻轻用手背碰了一下暗一的肩膀。 在暗一看过来的时候,暗二笑了笑,无声的说了一句话。 暗一看懂了。 暗二说的是——回神了。 暗一收回思绪,继续站在一边看向会客厅。 会客厅里 冯同知听到云昭骂自己是狗官,眼睛陡然就睁大了,一脸怒容的盯着云昭。 在这小小的明州城扎根太久,明州城那些富商们日复一日的追捧,养出了冯同知的自视甚高。 “姑娘可莫要乱说!”冯同知一下子就急了,声音都高了很多,一副被人污蔑了的模样, “你去这明州城的打听打听,谁人不说本官清廉公正?” “假话听多了,连自己都相信了?”云昭盯着冯同知,那双如墨一般的眼眸溢出丝丝的怒意。 若非是遇到了让人难以忍受的事情,云昭不会如此生气。 想到过去在不知道的时候,有许多女子因为她的缘故而被牵连,云昭心底就会升起一股烦躁。 看到冯同知的这副嘴脸,云昭就恨不得一脚踢过去。 “你怎么敢如此胡言!”冯同知此刻就像是被戳到了痛处一般,立刻扭头看向谢怀卿, “大人,下官这些年来一心为了明州城的百姓,从未有过什么逾越之举啊。” 谢怀卿站在云昭的身侧,神色冷淡的扫了冯同知一眼,“你是不是好官,我们云大人自有判断。” 冯同知看着谢怀卿站在云昭的身后,一副以她的决定为主的模样,心中大骇。 他开始陷入深深的怀疑。 难不成这些年京城真的出了一位女官? 不能啊,如果真的有女官,为何他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可是眼前那三品官员才有的令牌此刻就大咧咧的放在桌子上。 那看起来气势非凡的男子就站在云昭的身后,看起来只听命于云昭。 “云大人。”冯同知的声线颤抖,战战兢兢的看着云昭,又改了口,“下官真是好人呐。” “暗二。”云昭没再理会冯同知,而是偏头看向站在角落里的暗卫,“带我们的冯大人去其他地方坐坐客吧。” 与其待在这里继续和他扯一些有的没的,不如直接用证据说话。 “是。”暗二大步流星的走过来,从腰间抽出一块布直接塞到了冯同知的嘴里,随后熟练的拿起绳子将人绑起来。 这种公然在别人府邸绑人的手段,冯府的下人还是第一次见到。 但是他们谁都不敢上前阻拦。 冯同知的脾气不好,从不拿下人当人看。 现在无论他们救不救,最后都会落得一个被大骂踢打的下场。 更何况,这些人胆敢绑冯同知,就说明其身份远在冯同知之上,他们这些人惹不起也不敢惹。 冯同知就这么被堂而皇之的带走了。 他们走的偏门,直接把冯同知塞到了马车里,将其带去深巷中的一个院子。 第71章 蒋、旭?! 在去的路上,谢怀卿递给云昭一杯蜂蜜水,“我倒是明白你为何如此担心了。” “啊?”云昭握着水杯,茫然的看了谢怀卿一眼,没有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 “这世道确实对女子多有不公。”谢怀卿伸手拉了拉云昭的衣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谢怀卿在这短短一日内,见到了这些人对女子的轻视。 即使拿出那枚可以代表身份的令牌,也依旧得不到应有的尊重。 他们下意识的第一反应都是质疑。 云昭喝了一口蜂蜜水,感觉身边都带着淡淡的属于蜂蜜水的甜香。 她抬眸看着谢怀卿,眸光微动,“那怀卿有什么感触?” 对于现在的局面,云昭早就有猜测。 有些东西存在已久,急是急不来的。 她想知道,谢怀卿如何看待这样的局面。 “感触……玄国的天是该变一变了。”谢怀卿回答。 听到这句话,云昭脑海里突然蹦出四个突兀的大字。 脑海里浮现出这四个字的时候,云昭没有忍住,弯唇笑出了声。 “在笑什么?”谢怀卿看着云昭这发自内心的笑容,好奇是什么引得她笑的如此开心 “在想……”云昭眨眨眨眼,在继续往下说:“你这句话,和天凉王破好像。” 天凉了,该破产了。 谢怀卿没有听懂云昭这句话的意思。 看出他眼中的不解,云昭拉着谢怀卿的手慢慢解释。 马车停在小院门口的时候,谢怀卿半知半解的明白了云昭这句话的意思。 “嗯,那就天凉王破。”谢怀卿一本正经的开口。 这种事情,他也可以做到。 云昭将杯子中的蜂蜜水喝完,拉着谢怀卿下马车,跟了一句,“好啊。” 谢怀卿垂眸看着云昭的侧颜,盯着她微扬的唇角,任由她拉着自己往院子里走。 被绑到小院子里的冯同知,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目中无人。 他惊恐的坐在地上,双手双脚都被麻绳捆着,嘴里因为被塞了布只能发出呜呜呜的抗议声。 “你这个月又该买袜子了。” 暗一把冯同知嘴里的袜子丢到一边,颇有些无语的看向暗二, “你下次能不能换个东西,袜子很贵的。” 暗卫营的开支那也是有限的。 “顺手了。”暗二笑了笑,立刻伸手保证,“下次我肯定换成没人要的抹布!” 冯同知把他们两个人的话全都听了进去。 下一秒,冯同知就开始干呕起来,脖子和脸一时间都变得通红。 这些人,竟然把袜子塞到他嘴里! 冯同知想要破口大骂,一抬头看到十几个暗卫站在身边,又悻悻闭了嘴,把话都咽了下去。 云昭和谢怀卿进了院子里,之前被抓住的绑匪也全都被带了过来。 那绑匪看到冯同知被绑过来的狼狈模样,心下立刻就有了偏向。 “大人!”绑匪连忙指认,“就是他和其夫人,指使我们去绑的您啊!” 冯同知听到绑匪的话,立刻怒斥,“一派胡言!你胆敢污蔑朝廷命官,担心你自己的狗命!” 云昭坐在椅子上,看着绑匪和冯同知互怼,始终一言不发。 谢怀卿则坐在她的身边,开始煮起了茶。 院子里吵吵闹闹的,都是绑匪和冯同知互相丢锅的声音。 【333:宿主,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狗咬狗啊。】 云昭被突然出现的系统333弄得猝不及防。 听到它的形容,云昭默了两秒。 仔细想想,这次系统333用的形容词还挺恰当。 云昭:【是啊,狗咬狗。他们以为把责任推给对方,自己就可以置身事外。】 【333:宿主,这些人触碰了你的逆鳞!】 云昭:…… 这形容词,又回归了从前的水平。 也不知道是看了多少霸总小说,才能说出这样令人抓马的语录。 云昭叹息:【333,你还需要继续学学人类语言。】 【333立刻反驳:宿主,我人类语言学已经过六级了!】 云昭刚刚想说让系统333再多学学,就听到绑匪大声说:“你要是好官,那天下就没有狗官了!” 这句话的声音之大,简直是震耳欲聋。 冯同知听到绑匪的话,嘴唇颤抖着,想骂人却又一时被气到不知道该怎么骂了。 “你……你!”冯同知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你自己手里有多少条人命,你自己心里清楚,还敢说本官是狗官!” 冯同知想要爬过去踢那绑匪,绑匪也不甘示弱,想要踢回去,场面一时间很是混乱。 “行了。”云昭出声制止他们过于滑稽的行为。 一旁站着的暗卫重新把他们都给摁下,迫使他们坐在地上不能动弹。 云昭指了指绑匪,又对冯同知说:“人证在这,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大人,他这是诽谤啊。”冯同知还在垂死挣扎。 “怎么,还要我把其他证据都给你找出来,你才承认?”云昭不等冯同知回答,又继续问: “冯逢,京城到底是谁在暗中搜寻和云樘大人相似的女子?” “大人这是从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冯同知依旧是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样,“哪有这种事儿。” 冯同知认为,他好歹是朝廷命官,眼前的人即使官位再高,也绝对不可能对他私自用刑。 可惜,冯同知赌错了。 云昭见冯同知死活不说的模样,直接抽出匕首,神色危险的盯着他。 能坐上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辅政大臣之位的人,怎么可能什么手段都没有呢? “确定不知道?”这是云昭打算审问人的前兆。 “下官什么都不知道,如何说?”冯同知看到匕首的时候,心里吓的一突,但面上还勉强维持着镇定。 谢怀卿把煮好的茶放到她的面前,又说:“审问人这种事情,交给我就好。” “不用。”云昭站起身,拿着匕首朝着冯同知走去,“我亲自来。” 系统333没有见云昭审问过任何人。 它也很好奇,云昭会用什么办法审问冯同知。 云昭蹲下,手中锋利的匕首抵在冯同知的手腕上,手中微微用力。 但很快,云昭就松了手。 她手中的匕首每在一个地方停留一瞬,冯同知心里的恐惧就多一分。 当那匕首抵在冯同知的脖子上,并不断用力的时候,冯同知心底的恐惧感达到了顶峰。 匕首上浮现出红血丝的时候,冯同知的心理防线崩溃了。 “我说!我说!” 云昭没有收回匕首,而是问:“是谁?” 冯同知回答:“是工部尚书大人。” 工部尚书…… 蒋、旭?! 第72章 糖,很甜 人心易变,故人难测。 这是云昭进入明州城后,第二次听到蒋尚书的名字。 次次都和云昭记忆里的蒋尚书判若两人。 私下贩卖珠宝,暗中寻找长得和她相似的女子……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云昭的眉头微蹙,面色严肃,周身的气势冷然,让人不容忽视。 绑匪听见冯同知的背后之人是工部尚书后,低着头一声不吭,心底忐忑。 这工部尚书可是官居二品的大官啊! 刚刚他的那番话已经彻底得罪了冯同知。 要是眼前这两个人因为惧怕工部尚书,就这么放过了冯同知,那他的小命可就要不保了! 绑匪在心里干着急,只能默默祈祷云昭和谢怀卿一定不要轻拿轻放。 冯同知说出工部尚书的名号后,就一直密切关注着云昭和谢怀卿的神色。 他愿意说出背后之人,同样也是一场豪赌。 赌眼前这位三品大员会忌惮工部尚书的名号,赌他们不敢轻易对朝廷命官动手。 可惜,冯同知赌错了。 “原来是他啊。”云昭意味不明的冷笑一声,淬了寒冰的眼眸盯着冯同知,“这些年,他抓了多少同云樘相似的女子?” “这个……”冯同知的眼珠子转了转,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见他迟迟不回答,云昭抬手示意暗二:“帮一帮他。” 云昭口中的‘帮’,可不是字面上看着那么温和。 暗二领会云昭的意思后,走过去抬脚踢了一下他的屁股,手中的刀抵在了他的后背上,暗含杀气的威胁道:“仔细想想,有还是没有。” 感觉到那刀抵在后背上,冯同知的脸色霎时间变得无比苍白,一双手抖了又抖,身体却僵硬到动都不敢动。 平日里威风的冯大人,此刻满脑子想的都是——我不想死。 冯同知觉得头皮发麻,立刻认怂,连忙说道: “下官只是一个小小的同知,蜗居在这明州城中,哪里知道京城工部尚书大人的事情。” “不对。”云昭否认了冯同知的这句自我评价,语气笃定道:“你知道。” 虽然冯同知这些年都扎根在明州城,可这不代表他在京城没有情报来源。 要是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不会知晓蒋旭暗中找寻云樘替身的事,也不会派人来绑她。 冯同知肯定知道消息,只不过是知道多少的问题。 云昭的语气太过于自信,自信到让冯同知以为她掌握了什么切实的证据。 冯同知一抬头,对上云昭那双墨眸,心中猛然一咯噔。 在击破对方心理防线这件事情上,云昭最是擅长不过。 不到半刻钟,冯同知又一次被问破防了。 “冯逢,你最好如实回答,不然……”云昭的尾音拉长,却迟迟没有说完后半句话。 暗二适时将手中的刀又往冯同知的背上压了压,让他清楚的感觉到那把刀的存在。 求生的本能让冯同知坚持不下去了。 “我也不知道有多少个。”冯同知开了口,“我只知道每个被选中的人,都会被蒋尚书送到三春楼里去。” “三春楼?”云昭对这个地方一无所知,“那是什么地方?” “是明州文县里的一个秦楼楚馆。”冯同知立刻为云昭解答疑惑,“那些被选中的人,有男有女,全被关在三春楼里训练。” “训练仪态,模仿云樘大人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学有所成的,就送去京城,学不好的,就……” 云昭见冯同知嗫嗫嚅嚅的不敢说下去,心底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学不好,就会怎样?” “杀了。”冯同知低下头,这句话的声音很轻很轻。 可这两个字却是那么沉重。 杀了……就直接杀了! 云昭的心底升起一股怒火,手紧握成拳头。 一旁站着的暗二和暗一互相对视一眼,默默往后退了无数步。 谢怀卿看出云昭的怒气,只能轻轻拍着她的手腕,给予无声的安慰。 “三春楼……”谢怀卿意味不明的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语气中充斥着危险,“他还真是好大的胆子。” 这是对云昭最大的不尊重。 同时,也藐视了普通人家的性命。 “胆子是很大。”云昭一字一顿,闭上眼睛慢慢平复心绪。 难以想象,这是从前那个最为重视底层百姓生活的蒋尚书,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三年时间,就像是直接换了一个人般。 令人难以置信。 “大人,主子,是否要让文县那边的人查一查?”暗一猜这件事的背后,极有可能是冲着谢怀卿来的。 只要用心打听,都知道云大人对谢怀卿来说,究竟有多么重要。 那些人这样的做法,不可谓不恶心,甚至是恶毒。 “阿昭以为呢?”谢怀卿看向已经动了怒的云昭。 “查自然要查,但现在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云昭拽住谢怀卿的手,“我们亲自去文县查!” 云昭总觉得,这件事的背后牵扯甚广。 蒋家早在三年前就倒了,单凭一个蒋旭,不可能将事情闹到这个地步。 蒋旭的背后,肯定还有更大的幕后主使。 而这个幕后主使,九成九是奔着谢怀卿来的。 又或者说,他是奔着皇位来的。 云昭甚至怀疑,这个幕后主使也是导致原故事线走向覆灭的罪魁祸首。 “好,我们一起去查。”谢怀卿像是变戏法一样变出一块糖果,他将这块糖放到云昭手心上,“吃颗糖,心情会好很多。” 那颗糖果安安静静的躺在云昭的手心。 这种安慰人的方式,从前云昭经常拿来哄谢怀卿。 冷宫里很冷,可以吃的东西很少。 可以说,他们就是想挖野菜充饥,都找不到能挖到野菜的地方。 云昭刚刚到冷宫的时候,饭是两个人分着吃一碗。 系统333给的积分兑换不了食物。 但系统里有一样东西可以无限兑换,就是用来治疗嗓子哑的糖果。 云昭把唯一的几个积分兑换成了这种糖。 这种糖化成糖水的味道算不上有多好,还不如含在嘴里。 第73章 文县,三春楼 每次吃完饭,云昭就会把砸碎的糖果拿出来,和谢怀卿分着吃。 她总会说:“生活已经够苦了,我们吃点甜的,心情会好起来。” 小云昭也会一本正经的对小怀卿说:“殿下,馒头米饭会有的,点心以后也会有的!” 冰冷的冬天,天上的太阳根本温暖不了任何人。 但是何其幸运,谢怀卿在那个寒冷的冬天,得到了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小太阳。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云昭心情不好的时候,谢怀卿也会用这种办法安慰他。 盯着掌心的那颗糖看了许久,云昭才将其塞进嘴里。 甜腻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味蕾,让云昭愤怒的心绪出奇的平静了下来。 糖依旧很有用。 “大人,知道的我全都说了。”冯同知此刻心底充满了恐惧,只盼着能够活着离开这里,“求大人放我离开。” “不行!”还不等云昭和谢怀卿说什么,趴在地上的绑匪率先提出反对。 绑匪的想法很简单。 以冯同知那睚眦必报的性格,让他好好的出去,自己不就没有活路了吗?! “大人有所不知。”绑匪急切的开口,“这冯逢实在不是一个好人啊。他无恶不作!” 冯同知听到绑匪的话,面色瞬间变得狰狞了起来。 他怒目瞪着绑匪,如果不是因为手脚都被绳子给绑着,恐怕早就已经冲过去踢打绑匪去了。 “这,这简直是一派胡言!”冯同知挣扎着想要用双脚去踢绑匪,“老夫一心为君为民,不愧于天地!” 不得不说,冯同知义正言辞起来,还是挺义正言辞的。 云昭安静的看着他们两个争执,始终一言不发。 眼看着绑匪和冯同知又要开启新一轮的撕扯,暗二率先走出来制止。 “行了。”暗二轻啧了一声,走过去在他们肩膀上各拍了一巴掌,直接一锤定音,“你们俩今天都别想出去了。” 暗二的这句话,让绑匪和冯同知都瞬间安静了下来,齐齐扭头看向暗二。 然而暗二说完这句话,就又退回到暗一的身边,充当木头桩子。 “你们两个这些年都做过什么,心里清楚。”云昭提醒他们,“等事情全部查明后,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 她的语气温和平静,却让绑匪和冯同知惧是脸色一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怎么可以? 冯同知自居甚高,他不顾一切的质问:“两位大人如此轻易草率的决策,就不怕旁人说两位大人肆意欺负朝廷命官吗?” “朝廷命官,是食百姓之禄,忠于君,行利于百姓之事!”云昭冷声质问冯同知,“这句话,你做到了哪一条?” 许是云昭的质问太过于振聋发聩,让冯同知的气势都弱上了好几分。 可冯同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大错。 刚开始他入朝为官的时候,想的也是为君为民。 可是为民的官,没有仕途,清澈的水里不会有鱼! 冯同知一路走到同知这个位置,早就丧失了最开始的本心,觉得这样做官才是常态。 甚至,他觉得自己能给百姓留一个活路,那就是顶顶好的官了。 冯同知见自己的身份不会让云昭改变决心,就又问:“那蒋尚书呢?” 在冯同知看来,他们可以不将一个同知放在眼里,那正二品的蒋尚书呢? 他们总要给蒋尚书两分薄面吧? “蒋尚书……”云昭听明白了冯同知的言外之意,只抬眸看向谢怀卿,“蒋尚书该如何处置?” “照查不误。”谢怀卿回以四个字。 “即使是当朝天子,我家大人都可以查得,一个尚书如何查不得?”谢怀卿坐在云昭身边,语出惊人。 知道谢怀卿身份的暗卫们,默默仰头看着头顶的天空。 他们家主子就是当朝天子,这样说没有任何问题。 冯同知不知道啊。 他被谢怀卿的这句话弄得惊疑不定。 他疑惑眼前这两位大人究竟是何人,竟然连这等大逆不道的话都能够说出来。 同时他也明白,自己今天算是彻底完了。 冯同知和绑匪就这么又被暗卫带下去,关入了暗卫营的地牢里。 进了暗卫营地牢的人,就没有流放以下的罪。 冯同志和那些绑匪全都要为了从前犯下的罪过赎罪。 在明州府,公然将一州的同知从其府上绑走,让冯府直接乱成了一团。 短短一个时辰,吴水茗就把这个消息接连送向了自己娘家,远在文县的妹妹家,以及明州知府的府邸。 等云昭和谢怀卿从小院离开时,明州知府已经收到了冯同知被人绑走的消息。 只是还不等吴水茗亲自去拜见明州知府,云昭和谢怀卿已经到了这位知府的府邸。 明州城是整个明州最繁华的地方,也是最重要的地方。 知府自然也将府邸设立在了这里。 “大人。”看门的小厮匆匆忙忙的赶过来,“门外有两人要求见大人,他们还自称说他们就是绑架了冯同知的人。” 知府李见舟听到这句话,只沉声说:“把这两人请进来,态度要恭敬。” 敢这样明目张胆绑架了同知,还来他知府府邸亲自说明此事的人,恐怕不会简单到哪里去。 李见舟想了又想,在心里把所有可能性都排除了一个遍,也猜不出这次过来的人究竟是什么人。 收拾收拾衣袍,李见舟站起身朝着前院的会客厅走去。 这李见舟的当官时间并不算短,家中氏族也不弱,因此他对京城的局势一直都还算是了解。 李见舟此人擅长求稳,不求有功但求不过的那种稳妥。 他走到会客厅,看到会客厅坐着的两个人是谁时,腿陡然一软。 刚刚眼底还带着疑惑的李见舟,此刻心底掀起惊涛骇浪,心脏不受控制跳的厉害。 这天上是下什么红雨了吗?他是不是眼花了? 左边这个人好像当今的陛下啊! 不对,这就是啊! 右边这个人好像去世的云大人啊! 可这是位姑娘啊。 “李大人,好久不见啊。”云昭抬头,笑意不达眼底的看着李见舟。 李见舟的腿彻底软了,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他们面前,“微臣见过陛下,见过云大人。” 第74章 人外有人 人在无比紧张的时候,脑子能转的有多快? 跪下的那一瞬间,李见舟的大脑飞速旋转,根据所有的已知消息飞速得出一个结论—— 冯同知救不回来了,连带着他都被冯同知给连累了。 在利益绑定不牢靠的情况下,李见舟也猜不出冯同知到底供出了多少消息。 “李大人先起来吧。”云昭的嗓音温和,神色很是平静,让人琢磨不出她此刻真实的情绪。 李大人提着一颗心站起身来,内心无比惶恐。 他腰始终是躬着的,眼睛也一直盯着脚尖处的地面。 会客厅里是一片安静。 李大人不敢擅自开口,只能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充当木桩子。 过了片刻,云昭才出声询问:“不知道李大人可有听说冯同知被公然绑走的消息?” “微臣也是刚刚听说。”李大人连忙拱手说道:“此事,微臣正要派人去彻查。” “人是我抓的。”云昭没有在这里和李大人卖关子,“他暗中派人意图绑架我,反被我抓了。” 这短短一句话,信息含量巨大。 李大人在心里重复了三遍,才彻底明白过来冯同知私下里到底都干了什么! 让他想办法去找和云大人相似的人,结果他竟然抓到了本人?! 可谁又能想到,‘死’了三年的云大人,如今又活生生的出现在了这里。 不过,这云大人为何穿着女装? 李大人不解,李大人不敢问。 “他……”李大人的心肝肺都在颤抖,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为好,只能憋出一句,“他真是好大的胆子!” 李大人越想越是眼前一片黑。 苍天呐。 他怎么会遇到这种下属! 人怎么可以犯下这样不能弥补的大错! 李大人刚刚站起来没有多久,又噗通一声跪下了,高声道:“他蓄意谋害大人,大人抓他也是符合国朝律法,抓的好!” 就算不符合,李大人也会睁眼说瞎话的说符合。 笑话,云大人抓走冯大人这件事,陛下显然就是知情的! 陛下知情,那就符合国朝律法! “那李大人不妨猜一猜,我为何又来找你?”云昭望向跪在地上的李大人,从椅子上起身,蹲下身来盯着他。 她的目光锐利,周身凌厉的气势骤然倾斜,让李大人只看了一眼就又立刻不自觉的低下头。 李大人猜不到云昭为什么来找她,或者说……是他不敢猜,也不敢说出心中的猜想。 “这……微臣实在是不知啊。”李大人面色为难,“还求云大人指明。” “不知……”云昭站起身,转身站定在谢怀卿的面前,背对着李大人,“是不知,还是不敢说啊。” 谢怀卿看出云昭平静之下隐藏的愤怒和悲伤。 他站起身拉住云昭的手腕,将她带到身侧来,悄悄塞给她一块马蹄糕。 云昭抬眸看着谢怀卿,见他无声说了两个字——“我来。” 下一秒,还在犹犹豫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李大人,直接被一脚踹翻在地,整个人都略显狼狈。 平白被挨了一脚踹的李大人,一手捂着胸口,一手面露恐惧。 他现在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被发现了。 “什么都不知道的话,你这知府也别当了,直接拉去和冯逢做伴好了。”谢怀卿神色冰冷的看着李大人。 和冯同知做伴,那不就是下大狱?! 可是说了,他好像也要下大狱啊! 说和不说结果都一样的话,他还不如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这样,或许还能求上面的人救一救他。 “冯逢可是什么都招了。”云昭在李大人刚刚下定决定的时候,适时开口提醒他,“文县,三春楼,工部尚书。” 短短九个字,就让李大人的脸色一片惨白。 “陛下,云大人,微臣实在不知这是何意啊!”李大人立刻跪着,连连磕头。 当生杀大权被别人掌握的时候,李大人心底的恐惧已经达到了顶峰。 看着这样狼狈求生的李大人,云昭丝毫不同情。 她只是问李大人一句话:“现在,你体会到生杀大权只在别人一念间的恐惧了吗?” 李大人听到云昭的话,浑身一颤。 就像是走马灯一般,李大人想到了年近七十的妇人跪在他面前祈怜的场景。 那时他只觉得不耐烦,让人打了那妇人三十大板。 壮年男子尚且不能够结结实实挨三十大板,更何况一个年近七十的妇人? 不到十大板,那妇人就没气了。 最后那妇人是被他府中的人拖走的。 之后的事情,李大人都不清楚了。 有谁会在意一个蝼蚁的死活。 可现在身份颠倒,他成了那个蝼蚁,生死也只在别人的一念间。 “李大人。”云昭问他:“你又何尝不是一个普通人?” 李大人一开始没听懂云昭的这句话。 细细品来,他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云昭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所肆意妄为对待普通人的同时,也会被权势更高的人当普通人对待。 层层下来,人人都只是普通人而已,谁也不比谁高贵。 可是这个观念,身居太久官场的李大人,已经摸不太透了。 他只知道自己的官途走到尽头了。 “你们绑了多少无辜的人?”云昭一步步走过去,站定在李大人的面前,面色沉静的询问。 李大人一开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沉默的跪在地上。 云昭也不着急,就站在原地等着他想这个答案。 “微臣……”李大人抬起头看向云昭,双目无光,两眼混浊,嗓音中都染上了苍老,“微臣如果回答了云大人的问题,可否免去家人的罪责?” “若他们无罪,可以。”云昭承诺道:“只要他们手中无人命,我保他们无事。” 李大人闻言,松了一口气。 能让家人不受他的连累,这就算挺好的了。 “回大人,被送去三春楼的人,单我知道的就有上百个。”李大人又放出一个重磅炸弹, “在明州之外,谁能知道有多少个同三春楼类似的地方存在。” 李大人这后半句话,说的含含糊糊,看着像是猜测,又像是没有证据的事实。 第75章 志同道合的伙伴 上百个人…… 谁又知道明州之外有多少个…… 云昭转身看向站在几步远的谢怀卿,意味不明的哼笑一声,眼底压抑着怒气,“竟然有上百个。” 这和人贩子有什么区别?! 这哪里是上百个人,这还相当于破坏了上百个家庭吧? 被抓走的人该有多绝望? 那些失去孩子的父母,又该有多伤心? “我们明日就启程去文县。”谢怀卿三步并两步的走过去,抬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指腹滑过她的眼角,嗓音温柔。 察觉到脸颊上不同的温度,云昭抬眸看着谢怀卿,侧眸歪头轻轻眨巴一下眼睛,“我会查到底。” “好,我陪着云大人去查。”谢怀卿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如何?” 无论这件事牵扯到了谁,都要因此付出相应的代价。 谢怀卿知道云昭最是看不得绑架这种事情。 从前暗五就是一个被绑架带到边塞的小男孩。 那时候边塞的战事紧张,又经常征兵。 有些富商不愿意离开那里,又不希望自家的孩子被征兵,就会偷偷从外面买一个孩子回来顶替。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边塞有一段时间人贩子猖獗。 暗五就是云昭发现不对,偷偷救下来的。 暗五年纪太小,记不住家在哪里。 后来找到了家乡,结果他的母亲因为忧思过度而去世了,父亲又娶了一位夫人,家中早就没了他的位置。 因此,他入了暗卫营,成为了暗五。 云昭厌恶战争,也厌恶人贩子。 云昭从前生活的世界太过于和平美好,以至于她看不惯这里的视人命如草芥。 当人无能为力的时候,或许会选择适应时代规则。 可偏偏,云昭现在有这种可以改变的能力。 云昭看着眼前的谢怀卿,心中突然有些庆幸。 庆幸她遇到的帝王,是谢怀卿。 此刻,云昭心里对‘帝王’对‘王权’的畏惧,因为谢怀卿这些日子以来的态度,而有了一点消散。 她想,可以试试放手一搏的,无论是哪一方面。 …… 李大人被暗中跟随的暗卫带走,让他去和冯同知做伴去了。 明州城身处要地,同时下了两位大员入牢狱,必定需要有人顶上。 这个人选,谢怀卿和云昭联合选定了明同知。 得知这条消息的明同知,正在家里准备晚膳。 不到三十岁的明同知,用无比茫然的眼神看着云昭和谢怀卿,“啥?我成知府了?” 升官是来的如此猝不及防,明同知自己都愣住了。 明同知虽然和冯同知处于相同的官位,可居住的宅子却比冯同知朴素了不止一点半点。 他家中的东西不多,却是样样精细,处处透露着生活的气息。 一眼看过去,让人觉得很是温馨。 云昭同谢怀卿挨着坐在一起,对面坐着的则是明同知和其夫人。 “两位大人。”明同知搓了搓手,举止表现得很是局促,又压抑不住心底的好奇,“这为何举荐我做这明州的知府啊?” 谢怀卿的回答也很是简单,“你距离明州城最近,也最熟悉明州,上任方便些。” 这样,即使他们明天离开明州城,也不用担心后面的事情。 “原来如此。”明同知神色了然,拱手感谢,“多谢大人解惑。” 云昭抬眸看向明同知的夫人,眼眸一挑。 没想到在这还能碰见一位熟人。 “云姑娘,不对,云大人。”明柒端起酒杯,语气中夹带着惊喜,“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见您。” “是有许久不见了。”云昭笑了笑,拿起酒杯和她碰杯,“没想到在这里又碰见了。” 说来也巧,云昭从前游历的时候,在半路上突遇大雨。 那时她坐的是牛车,车上没有能遮风挡雨的地方。 幸好附近有一家客栈,可以让她歇歇脚。 就是在那家客栈,云昭遇到了要回明州的明柒。 也是因为明柒,云昭突发奇想改了方向,转道去了明州。 现在想来,已经过去一年之久了。 “是啊。”明柒笑容很有感染力,带着别样的爽朗,“没想到姑娘竟是已经成为了大人,真是令人钦佩。” 她的一言一行,都隐约带着一些江湖气,整个人都散发着名为自由的气息。 “可是朝中并未有女子做官的先例。”云昭冲明柒笑了一下,“我还算不上是大人。” 也许是这些日子里,云昭听到了太多不信的声音。 以至于见到一位还算故友的人,就想要暗里问一问她的看法。 “天子是广纳贤才,女子有才为何不能入朝堂?”明柒不以为然,将心底最真实的想法脱口而出。 明知府听到自家夫人的话,连忙去看对面两人的神色。 这种言论,算是踩在了边缘线上。 一个弄不好,恐怕就要被扣上大逆不道的罪名。 云昭听到这话,眼眸弯了弯,心中的想法更加坚定了一分。 “那明知府呢?”谢怀卿突然出声询问:“你也同明夫人的想法一样?” 明知府猜不出谢怀卿问这句话的目的,也猜不透他此刻的想法是赞同还是反对。 谢怀卿的这个问题,同时也引起了云昭和明柒的注意。 明知府犹犹豫豫了半天,还是觉得应该从心而论。 “回大人,从理而言,下官夫人说的没错,陛下是广纳贤才,不论男女。” 明知府想了又想,继续说:“但从律法而言,入官者只会有男子。” “你觉得现如今的律法有问题?”谢怀卿又问。 这个问题,不可谓不犀利。 要是明知府回答的不好,都可以直接被判上一个意图谋反的罪名。 明知府仔细想了想这个问题,谨慎回答,“下官不知。这个问题,恐怕要留到千年后,让纵览历史的后人去评判了。” “那你觉得让女子入朝堂,可不可行?”云昭又看向明柒,心中升起好奇。 明柒并不是一个寻常被困在四方后院中的女子。 她早年走过镖,做过瓷器、脂粉生意,走过南闯过北,见识不少。 “这看法不在我,在于同不同意的人是否足够多。”明柒在云昭的这句询问中,隐约猜到了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 “但是……”明柒的眼睛亮了亮,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告诉云昭, “这些年我出门远行,见过不少姑娘夫人。她们不说个个都是才女,但学识却并不比男子少。” 很显然,明知府和明柒都不反对女子入朝堂这件事。 云昭和谢怀卿默契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同一个想法—— 眼前两人,或许都可重用,成为志同道合的伙伴。 第76章 男朋友? 明知府和明柒都不知道谢怀卿和云昭的真实身份,只以为他们是陛下派来推进明州丈田纳户的官员。 纵使如此,刚刚谢怀卿提出的那两个问题,明大人也是回答的战战兢兢。 这些问题过于有指向性,让明柒在一旁隐约猜到了这两句话背后的含义。 猜到了,明柒也不敢有任何的表态。 这个世道太乱,少有人愿意做那个试错的先锋。 “谢大人,云大人。”明知府举杯,笑容很是灿烂,“下官敬二位!” 明知府是六年前春闱入仕的官员。 他所背负的,也是一整个家族的兴衰。 突然升职成为一州之长,明知府还是兴奋的。 那颗怀揣着一腔热血入官场的学子,此刻虽然多了很多小心谨慎,却依旧没有磨灭心中的抱负。 今日的明知府很是高兴,高兴到喝了整整三坛酒,直接喝趴下了。 “二位大人莫见怪,他遇到高兴事就会贪杯。”明柒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直接把明知府给抱了起来。 以公主抱的形式。 一米七的明柒抱着一米八的明知府,这种场面看起来,竟然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和谐。 明知府迷迷糊糊间,凑过去蹭了蹭明柒的脸颊,语气含混亲昵,“娘子,我好头疼啊。” 明知府撒起娇来,格外熟练。 “我已经让人去准备醒酒汤了。”明柒轻声哄道:“一会儿就好。” 谢怀卿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相处模式,那双墨色的眼眸闪过一抹别样的情绪。 还可以这样的吗? 察觉到谢怀卿异常的云昭,一扭头就看到了一个陷入沉思的谢怀卿。 有三分醉的云昭迷迷糊糊地盯着谢怀卿看,在心里猜测着谢怀卿此刻在想些什么。 生活在冷宫的谢怀卿,自幼没有母亲在身边悉心教导,遇到的恶意远大于善意。 这样的生长环境,让十岁之前的谢怀卿像是一头充满杀伤力的孤狼。 他把自己伪装的冰冷凶狠,去面对从四面八方投来的恶意。 人的认知都会被困在所见所识之内。 人永远不可能了解认知以外的东西。 小怀卿只知道这世界上只有讨厌他的人,怜悯他的人。 小怀卿没有体会过被喜欢,被爱护的滋味。 云昭穿着侍卫服第一次去见谢怀卿的时候,对上的就是一双凶狠又戒备的眼神。 小怀卿见到云昭的时候,第一想法就是又来了一个想要欺负他的人。 也是那一天,谢怀卿第一次得到了温暖的拥抱。 而云昭为了让他放下彻底对自己的戒备,用了整整一年时间。 那一年,她借着系统提供的知识,教了谢怀卿很多东西。 谢怀卿也是在学习的过程中才渐渐意识到,他需要学的东西有很多。 久而久之,谢怀卿最擅长的就是观察和伪装。 观察周围人做的一切,从中提取自己所需要的东西,用来伪装自己。 其实云昭从没有教会谢怀卿人应该有的所有情感。 他依旧是冷宫里那个淡漠到对一切都不关心的谢怀卿。 只不过因为云昭,他才将自己伪装的温和又无害。 因为他觉得只有这样,才能抓住这唯一的温暖和关怀。 可以说,云昭是他愿意接触这个世界的唯一一个原因。 这一点,云昭直到最近才隐约意识到。 “我们该告辞了。”云昭突然扭头看向明柒,“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明柒抱着明大人冲云昭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院子中树影晃动,云昭拉住谢怀卿的手,手指勾住他的手指,“今日的酒很好喝。” 喝的她有些冲动,又有些豁然开朗。 人在半醉半醒之间,在夜深人静时,最是容易做冲动的决定。 当这两个条件放到一起,所产生的化学反应是双倍的。 谢怀卿低头看着被勾住的手指,薄唇轻抿,神色中染上一点别样的情绪。 刚刚明同知那样得到了安慰和拥抱,他是不是也可以试一试? 还没等谢怀卿付出行动,他就听到云昭说:“谢怀卿,我们该回家了。” 云昭晃了晃他的手臂,仰头看着他,难得耍赖一次,“我累了,你抱我回去可好?” 这是云昭第一次主动提起要他抱着回去。 从前谢怀卿在云昭醉酒的时候想要抱她回去,她总是会先说一句‘于理不合’。 又或者连这句话也不说,就直接摇头说不要抱着回去。 最后的最后,往往会以谢怀卿背着云昭回家为终结。 比起背着,谢怀卿更想将她抱在怀里。 他喜欢和她拥抱。 “好。”谢怀卿像是生怕云昭反悔一样,直接弯腰将她牢牢抱在怀中。 这是一个十分标准的公主抱。 云昭先是下意识环住谢怀卿的脖颈,过了片刻又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从前听人说,以这种自下而上的角度看人,再帅的人也总会有些丑。 可云昭现在觉得说这句话的人肯定没有用这个角度看过人。 谢怀卿用这个角度看,也很好看。 “我们回家。”谢怀卿说这句话的时候,语调微扬,语气中是压抑不住的开心。 开心今日云昭的主动,开心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抱着云昭。 今日的天气真好,风吹过来也很是舒适。 真是一个好日子。 谢怀卿脚步轻快的抱着云昭出了明府。 脚踏出门后,他无视暗一和暗二牵过来的马车,直接抱着云昭一步步朝着客栈的方向走去。 “嗯?”云昭看到了身后那熟悉的马车,她自然而然的拍了拍谢怀卿的肩膀,并询问了一句,“马车就在那,为什么不坐?” “看错了,不是我们的马车。”谢怀卿也学会了睁眼说瞎话,“我抱着你回去,好不好?” 谢怀卿的力气很大,将她抱的很稳,没有任何的不适。 云昭扫了一眼远远跟着的马车,一双眼眸微眯,嘴角一点点酝酿出笑意来,“好啊。” 在情犊初开的年纪,云昭也曾幻想过自己的另一半是怎样的。 最中二的年纪,云昭看过两本霸总小说。 里面大致讲了什么故事,云昭已经记不清楚了。 她为数不多记得的剧情中,就有男主将女主公主抱起来,直接抱回家的故事。 那时的云昭就在心里想,她喜欢的男子可一定要能抱起来她啊。 当然,她的男朋友一定要好看! 谁还不是一个颜控了呢? “愿望实现了。”云昭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又抬手轻轻碰了碰谢怀卿的脸颊,小声说:“比想象中的还要好看。” 她的这两句呢喃,谢怀卿听见了。 “什么愿望实现了?”谢怀卿边走边问:“什么比想象中还要好看?” 云昭顿了顿,抬手伸出两根手指在谢怀卿眼前晃了晃,“被男朋友公主抱的愿望实现了,男朋友比想象中还要好看。” “男朋友?”谢怀卿对这个词语很陌生,并不知道这个词代表的意思。 第77章 男朋友! 他知道什么是朋友。 ‘男朋友’…… 意思是男的朋友吗? “不对,你还不算。”云昭又眨巴眨巴眼睛,悄悄捏紧了谢怀卿的衣袖,“还不算是男朋友。” 现在云昭看起来比刚刚更加醉了一点,但似乎又比刚刚更加清醒。 有时候,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听云昭说了那么多,谢怀卿觉得自己当务之急是弄清楚‘男朋友’这个词的含义,不然他听不懂云昭在说什么。 谢怀卿问云昭:“男朋友是什么意思?” “男朋友就是男朋友啊。”云昭此刻的智商和理智仿佛全部被酒精拖走了一般,“男朋友就是……未婚夫君的意思!” 说完这句话,云昭就一直默默观察着谢怀卿的反应。 那双搭在谢怀卿肩膀上的手,不自觉的攥紧。 谢怀卿听到这句话,脚步陡然一顿。 男朋友就是…… 未、婚、夫、君、的意思?! “怎么不走了?”云昭眨了一下眼睛,扭头看了看四周昏暗的环境,故意问他:“到了吗?” 那双紧握的手又轻轻松开,搭在了谢怀卿的肩膀上,呈现出放松的状态。 “还没有。”谢怀卿转过身朝着暗一、暗二牵着的马车走去。 他抱着云昭稳稳当当的坐上了马车,将云昭直接抱在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这又是我们的马车了?”云昭还没忘记刚刚谢怀卿说这辆马车不是他们的马车。 “嗯,现在又是了。”谢怀卿丝毫没有谎言被识破的窘迫感。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云昭,满脑子都被‘男朋友’这个词刷屏了。 惊喜来的猝不及防,让谢怀卿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他一边觉得,醉鬼的话不能当真! 一边又在想,这话不能当真还有什么话能够当真?! “谢怀卿。”云昭拽住谢怀卿的衣服,抬眸静静的看着他,“想不想听一听我家乡的习俗。” “什么习俗?”谢怀卿顺着她的话询问。 “我的家乡,人人平等,恋爱自由。两个人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各自安好。” “若两人互相喜欢,其中一方就会选择告白,另一方同意了,就会是男女朋友。” “如果觉得双方是可以相伴共同走一生的人,就会选择议亲订婚,问吉纳彩,领婚书办婚礼。” 云昭将这一切都娓娓道来,谢怀卿听的很是认真。 “我对这里依旧没有归属感。”云昭的手松开,将被她抓皱的衣服抚平,又轻轻握住谢怀卿的手腕,“我也依旧畏惧这里的王权。” “但是……”云昭的手指轻轻挪动,手心和谢怀卿的手心相贴,温柔又坚定的同他十指相扣,“是你的话,我想赌一把。” 赌一场她无法预测的未来,赌她会赢。 人总是在一场场选择中,失去又得到。 在这次的选择中,云昭不希望失去的那一边,有谢怀卿。 “云樘。”谢怀卿很快又改了口,“云昭。” “嗯?”云昭回答的声音很轻很轻,始终垂着眸没有去看谢怀卿。 第一次表白,云昭也有点紧张。 “你这番话……是什么意思?”谢怀卿的嗓音干涩,甚至不敢立刻去回握云昭的手,只是怔愣着想要得到一个恳切的回答。 “意思是……”云昭深吸一口气,彻底做出决定,“我想问你,愿不愿意做我的男朋友?” 这句话,和你愿不愿意做我未来夫君是同一个意思。 谢怀卿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脑子里在疯狂放烟花,心脏在不受控制的狂跳。 男朋友……未来夫君…… 未来夫君……男朋友…… 谢怀卿立刻握紧了云昭的手,放在她腰间的手骤然收紧,“愿意,我求之不得。” 马车中视线昏暗,云昭借着微弱的光看清了谢怀卿眉眼间染上的喜悦,也忍不住跟着弯唇。 她想,她还是更喜欢谢怀卿。 【333:宿主,你是喝醉后冲动做下的决定吗?】 系统333并不希望它的宿主在明天早上后悔现在的决定。 云昭听到系统的话,唇角微微勾起,回答它:【我没醉。】 这些年,她的酒量也在上涨。 刚刚喝的那些酒,根本醉不了人,顶多能用来壮胆。 胆子大了,这段时间以来的犹豫都化为了坚定的选择。 【333是机器,它用冰冷的数据库为云昭分析:宿主,这样的选择会改变您今后的生活。】 和谢怀卿在一起,或许未来是宿主所期待的那般。 也有可能……会变成宿主最不想看到的局面。 这和云昭想要将未来掌控在自己手中的想法,背道而驰。 云昭笑了:【他值得我这样的选择。333,这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我想也会是我唯一喜欢的人。】 云昭话音一转:【而且,任务结束后我会将所有积分兑换成假死药。】 她不是一腔孤勇,也不是一时脑热。 但不论今后如何,云昭都不会后悔现在的决定。 云昭同时也希望,那颗假死药永远都不会用到。 系统333听到后瞬间不劝了。 它的宿主比隔壁222系统的宿主要理智太多。 和皇帝谈恋爱有什么问题,隔壁宿主都和藤蔓变异体谈上了! 【333提醒:宿主,你现在的积分只有一百积分,距离兑换假死药还需要九千九百积分。】 云昭一愣:【怎么还涨价了?】 【333微笑:之前是特惠大打折,现在折扣力度没有那么大了,需要一万积分。】 云昭觉得自己的任务又变得任重而道远。 她像是泄气的皮球一样,倒在了谢怀卿的怀里。 察觉到肩膀上的重量,谢怀卿无比珍重的将人抱在怀中。 这个人,现在是他的了。 是他的云大人,他的阿樘,他的阿昭,他的女朋友~~~ 不对,应该说他是她的了~ 是她的男朋友了~ “云昭。”谢怀卿弯腰低头蹭了蹭云昭的脸颊,语调上扬,“你是我的了,我也是你的。” 云昭听到谢怀卿的话,突然就笑了。 今天的谢怀卿,比加了双倍糖的甜糕还要甜。 “嗯,是我的了。”云昭一冲动,侧头在他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 温热的触感,即使是一触即离,也很难让人觉得忽视。 在谢怀卿愣怔的片刻,云昭已经飞速挣扎着从谢怀卿怀中抽离,坐到了一边。 察觉到谢怀卿扭头看过来的时候,云昭掩耳盗铃的般的掀开帘子抬头看天。 现在月亮被云半遮半挡,一如云昭被帘子半遮半挡一般。 谢怀卿注意到,云昭的耳朵红了。 第78章 三人行必有我师 什么是喜欢? 喜欢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喜欢是此心昭昭若明月,千山历行,向你独行。 云昭觉得今天自己大胆到像是喝了假酒。 没想到她竟然也会有这么冲动的一天。 “阿昭。”谢怀卿坐过去一点,倾身靠近她,明知故问:“为何亲了就跑?” 云昭觉得这个问题比世界难题都要难以回答。 她捏紧了帘子,望着星空假装没有听到这一句询问。 见云昭不愿回答这个问题,谢怀卿也不再问。 他就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云昭,仿佛在看着自己的全世界。 空气不知道静谧了多久,云昭的视线从头顶的那片星空抽离,又重新回落在了谢怀卿的身上。 一抬眸她就直挺挺的撞进了一双带笑的眼眸中,并沉溺其中,难以自拔。 谢怀卿这次没有向从前一样小心翼翼的捏着云昭衣服的衣角。 相反,他握住了她的手,语气温和隐隐带着一点撒娇的意味:“阿昭,我也想亲你。” 如果谢怀卿生活在现代,他也许会悄悄凑过去,在云昭的脸颊上也亲一下。 可是谢怀卿生活在玄国,一个礼教严苛的时代。 谢怀卿平日里不会在意这些礼教礼法,可现在却在意的不得了。 他生怕自己的一个微末举动,而让云昭感觉到不被尊重。 听到谢怀卿这句话的云昭,脸颊在飞速中变得滚烫,热气直冲天灵盖。 亲吻这种事情,还要这样询、询问吗? “嗯。”云昭仰起头,眼神飘忽,“可以。” 向来运筹帷幄的云大人,此刻一言一行都显得无比局促。 在谢怀卿凑近的时候,云昭眨了一下眼睛,鬼使神差的扭了一下头。 这个本应该落在脸颊上的亲吻,最后落在了红唇上。 马车抵达客栈后,被暗一和暗二停在门外。 到了地方,站在外面的暗一暗二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主动出声让马车里的两人下来。 暗一默默把下车凳子放好,就同暗二坐在一旁休息去了。 马车内,云昭率先仰头身子往后撤,一双墨眸静静看着谢怀卿,特意换了一个称呼,“男朋友,我们到家了。” 这句男朋友被谢怀卿在脑海里等量代换成未来夫君后,笑意遮都遮不住。 “你醉了,我抱你回去休息。”谢怀卿这次胆子大了一些,他根本没有给云昭反悔的机会,就直接拦腰将她抱起。 走下马车的时候,阵阵冷风传来,吹动了他们的衣角发丝。 这时候的风不算冷,吹拂到脸上反而很舒服,带着一股令人舒心的凉爽。 谢怀卿却在此时低头蹭了蹭她的脸颊,“阿昭,今日怎么这般冷。” 他这举动有些亲昵,还让云昭觉得有些眼熟。 不过…… “冷吗?”云昭的注意力大部分都放在了这个问题上。 他仔细感受了一下外面的温度,不觉得有多冷。 但想了想,云昭还是顺着谢怀卿的话往下说:“外面确实有些凉,我们早些回去休息。” “好。”谢怀卿一本正经的点头,抱着她往客栈里面走去。 刚刚还说好冷的人,回客栈的时候,步子不见半点着急,反而走的慢悠悠的。 云昭脑子里灵光一闪,意识到谢怀卿刚刚的举动为何会那么眼熟了。 好像明大人被明柒抱着的时候,明大人也做过类似的举动。 学的还挺快。 云昭看着这段不远却走了很久的路,无声的笑了。 留在明州城的最后一个晚上,注定是无比特殊的一个晚上。 清晨日光透过窗户洒落在房间里的时候,云昭才悠悠转醒。 昨晚喝了些酒又睡的比平时晚,导致她今天比往日多睡了整整一个时辰。 平躺在床上睁开眼睛后,云昭盯着头顶的帷幔,脑海里不断回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 她昨晚喝了一些酒,又变得有些冲动,对谢怀卿表白了。 谢怀卿现在是她的男朋友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云昭心底酿起一片波澜,眼眸中都染上了笑容,整个人都散发着欢快的气息。 【333察觉到云昭醒来后,提醒道:宿主,你要不要出门看看呢?】 出门看看? 云昭怀揣着疑惑穿好衣服,起身去开了门。 门从里面打开,她见到了负手而立的谢怀卿。 “云昭。”谢怀卿冲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眼底藏着一分忐忑,“我煮了蔬菜粥,要不要现在喝一点?” 尽管谢怀卿将情绪隐藏的很好,云昭还是看出了端倪。 他在忐忑什么? 忐忑她会将昨日发生的一切都当作酒后胡言吗? 云昭思来想去,只想到了这一种可能。 “自然是要喝的。”云昭见四下无人,凑过去环抱住他的腰,明示他,“我昨日没有喝醉。” 一句话,就让谢怀卿的心安定了下来。 她没喝醉,昨天发生的一切她都是在无比清醒的情况下做的决定! 天知道,昨夜喂云昭喝完醒酒汤后,谢怀卿独自一人在屋子里坐了半夜。 越是珍惜的人,越是害怕失去。 在极度的欢喜后,迎来的是不安和忐忑。 不安发生的一切可能都是一场酒后胡言。 忐忑云昭一觉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怕好不容易得来的欢喜落得一场空的下场。 连带着昨夜好不容易睡着,谢怀卿做的梦都是他心底那个最坏的打算。 天刚刚亮,谢怀卿就被噩梦惊醒了。 他只好让自己多做一点事情,来忽略那些忐忑不安。 可忽略不等于消失,每当有一点点空闲的时候,那些忐忑不安就会涌上来。 就像过去那三年,每次松懈下来时,都觉得心脏无比空寂一般。 直到刚刚听到云昭的话,谢怀卿才将噩梦和现实真正分离开来。 “阿昭。”谢怀卿用力反抱住她,将人牢牢的抱在怀中,脸颊蹭了蹭她的脸颊,“阿昭。” 现在撒娇的谢怀卿,是云昭从前没有见到过的。 敏感的皮肤被柔软的发丝磨蹭,有些痒痒的。 云昭抬手轻轻揉了揉谢怀卿的发顶,笑意收不收不住,“你这是不是跟明知府学的?” 除了明知府,云昭想不出第二个能让谢怀卿借鉴这些东西的人了。 “嗯,三人行必有我师。”谢怀卿抱着云昭没有松手,“你教我的。” 第79章 路遇老丈 云昭教他这句话,是让他多读书,不是让他用在这种地方上的。 但很显然,为时已晚。 谢怀卿他不仅学会了,还用的驾轻就熟。 “你没有推开我,也没有拒绝我。”现在的谢怀卿比之前要大胆许多。 不知道云昭心意的时候,谢怀卿总将心中过界的想法埋藏在心底。 通晓心意后,谢怀卿在一点点的将心中想法说给云昭听。 “你喜欢我这样。”谢怀卿的语气笃定,还有一点……傲娇。 云昭意识到自己用‘傲娇’这个词来形容谢怀卿的时候,突然就笑了。 素来被人忌惮害怕的谢将军,如今令人敬畏的陛下,私下里是这般可爱。 嗯,独属于她一个人的可爱。 【333:宿主,我现在觉得你和谢怀卿天生一对!】 云昭挑眉:【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333回答:我的权限升级调查到了你前世的资料。】 【333又继续说: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从没有谈过恋爱了!】 云昭语气平静:【因为找不到合适的。】 【333哼哼一声:因为你需要伴侣的绝对忠诚和信任!这在人类社会很难找到!】 云昭自幼在孤儿院长大。 她对爱的渴求其实比普通人要多得多。 她想要的爱情也要比正常爱情更加疯狂炙热,才能满足她对爱的渴望。 而谢怀卿就完美的满足了云昭对爱的需求。 云昭抱紧了谢怀卿,轻叹一声:【对啊,很难找。不过现在,我找到了。】 就像她对谢怀卿有吸引力一样,谢怀卿也对她拥有同样的吸引力。 这吸引力大到能让她改变对未来的规划,愿意赌一场。 谁又不是一个疯子呢? “怎么不说话?”谢怀卿凑到她耳边轻声询问:“不喜欢我这样?” “喜欢。”云昭不是一个扭扭捏捏的人,她会直接说出来心中的想法。 这样的谢怀卿,是她从没有见过的一面,让人着迷。 或许,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在客栈楼上抱了一会儿,谢怀卿才拉着云昭下楼吃早膳。 现如今看来大部分问题都集中的文县。 原本丈田纳户的事情就已经很棘手了,现在再加上三春楼和工部尚书的事情,单凭文霖和他带领的那些官员,根本无法将所有事情彻查到底。 吃完早膳,他们就从明州城出发,前往文县。 去文县的路上,会路过明州城外的那片心愿湖。 今日来心愿湖许愿的人很少,看起来冷冷清清的。 再往前走了没有多远,云昭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云昭定睛一看,认出来他是之前住在心愿湖边上,靠着卖木牌为生的那位老者。 “老丈,你这是去哪儿?”云昭见他背着一袋子不知道什么东西,走起路来并不稳当。 老丈听到了云昭的话,抬手擦了擦眼睛,“我去给我老伴烧纸,那个大贪官下了大狱,我去给我老伴报喜。” 云昭看着他脚上已经破了的草鞋,出声道:“我捎你一程吧。” “不用了,我就要到了。”老丈用手指了指前面第三棵树,“我老伴就埋在那下面。” 不知道是不是触景生情,老丈的话匣子一下就打开了。 他的嗓音沧桑又带着对生活的麻木,“我们俩的儿子儿媳早死,只给我们留下一个女娃娃。” “本来生活的挺好,结果那黑心的大贪官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把我孙女给抓走了。” “我老伴拿着家里所有的钱去找那个大贪官,想把孙女救出来。” “谁能想到……”老丈擦了擦眼睛,“谁能想到,孙女没救回来,老伴也被打死了。” 老丈最后站在那棵枝叶格外茂密的树下,又擦了擦眼睛,把身边的袋子放下,“姑娘快些赶路吧,我陪我老伴说说话。” 云昭听他说的这段话,意识到他的孙女也被抓走了,极有可能就在三春楼。 马车继续往前走,云昭重新坐回到马车中,心情略显沉重。 过了一会儿,她从腰间解开一个银袋子,从里面抓了一把银瓜子交给暗二,“你去把这些悄悄送给那位老丈吧。” “是。”暗二把银瓜子收好,骑着马飞快往回赶。 马的速度很快,按理来说,送一把银瓜子不需要太长时间。 可是暗二却用了整整两个时辰才重新赶上他们的马车。 暗一赶车的速度并不快,若事情顺利,不可能要追赶这么久。 “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云昭心中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那老丈……”暗二把银瓜子放到马车里的桌子上,“我赶到的时候,他已经没气了。” 从他们和老丈分开,到暗二回去给那老丈送银瓜子,总共不超过一刻钟。 那老丈是坐在树下抱着那个袋子,没了声息的。 暗二把那袋子打开看了看,里面都是要烧了的东西。 遇上了,就不能置之不理。 暗二把那老丈也埋在了树下,为其竖碑,将那袋子东西都烧了。 做完了这一切,暗二才骑着马匆匆又赶回来。 “大人。”暗二看向云昭,“我刚刚埋那老丈的时候,看到他的手臂上纹了一行字。” “什么字?”云昭知道暗二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提起这件事。 “妻李氏,孙女沈兰。”暗二回答。 “这个沈兰,极有可能现在就在三春楼。”云昭扭头看向谢怀卿,同他商量, “从现在起,我们就是沈兰的舅舅舅母,听闻消息去救她的人,如何?” 云昭想要以沈兰为突破口,让文霖在明,他们在暗,同时彻查丈田案和三春楼! “我听夫人的。”谢怀卿改口极快,“我们去救外甥女。” “好。”云昭觉得自己也应该礼尚往来,“夫君听我的。” 这句夫人和夫君,马车内的两人接受良好。 马车外的暗一和暗二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惊诧。 什么时候? 他们要有皇后了? 这天大的消息要是让文县的那些官员暗卫知道了,恐怕会惊掉了下巴吧? “尝尝这个。”谢怀卿递给云昭一块奶糕,“我今早刚做的。” 云昭看着桌子上的六盘点心,都是他今早刚做的。 可想而知,今日谢怀卿起的究竟有多么早。 第80章 话本,黑化值 往日里云昭吃的糕点都是已经放凉后的。 可此时云昭捏着的这块奶糕,传递到指尖的温度是温热的。 这是刚出炉没有多久的奶糕。 糕点的工序复杂,即使六道点心同时开始做,也需要耗费不少时间。 云昭吃掉手中捏着的那一块奶糕,目光始终专注的看着谢怀卿。 看着他眼底藏不住的疲倦,云昭无声抽走他手中的茶杯,扫了一眼茶杯里放的茶叶数量,又问他:“你昨夜一夜未睡?” 他这茶杯里放的茶叶之多,水都只能找茶叶的空隙生存。 云昭觉得这一口茶喝下去,三块奶糕都压不住这茶汤的苦涩。 “睡了。”谢怀卿对云昭的询问,从来都是有问必答,“只是后来做了噩梦,就睡不着了。” 噩梦…… “是什么样的噩梦?”云昭记得谢怀卿自从离开边塞后就没有再做过噩梦了,怎么现在又开始做起噩梦来了。 “我梦到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谢怀卿抓住了云昭的一只手,才继续说:“梦到你说…你不喜欢我,你想要离开我。” “那都是梦,都不是真的。”云昭顺手捏起一块奶糕递到谢怀卿面前,生硬的跳过这个话题,“你也尝尝这奶糕。” 她记得谢怀卿也很喜欢吃奶糕。 边塞区域物资匮乏,最好弄到的就是羊奶、牛奶和马奶。 奶糕也因此成为了他们在边塞最常吃的糕点。 初到边塞的时候,囊中羞涩,每次都只够买一两块奶糕。 午后或是傍晚,他们就会一起坐在小院子里,分吃这为数不多的奶糕。 即使到了现在,奶糕也依旧是最常做的点心。 谢怀卿垂眸盯着云昭手中捏着的那一块小小的四四方方的奶糕,鬼使神差的没有立刻去接。 云昭见谢怀卿许久不动,面上流露出一抹疑惑的情绪。 为何他不接?不喜欢吃吗? 还不等云昭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就见谢怀卿握住了她的手腕。 没有任何预料的,没有任何铺垫的,在云昭的注视下,谢怀卿低头吃掉了她手中捏着的那一块奶糕。 奶糕切的块很小,几乎是一口一个。 云昭察觉到了唇亲吻在手指上的湿热触感。 “你这……”云昭愣了愣,指尖微微动了动,讷讷问出声:“你这是跟谁学的?” “书上。”谢怀卿从马车放置的书箱中拿出一个红色小书箱。 这个小书箱里放的书都是白皮书,外面没有写一个字。 云昭对这种封面再熟悉不过了。 这些……全都是话本子! 谢怀卿拿起一块干净湿润的帕子为云昭擦手,垂落下的眼眸掩藏着浓厚的欲望。 欲望就像是深渊,永远都是填不满的。 他依旧欲壑难填。 他想……谢怀卿抿了抿唇,视线越发晦暗。 云昭此刻的注意力全都在这个小小的书箱上,丝毫没有察觉到谢怀卿的异样。 窝在数据空间的系统333,看到属于黑化值的那一栏,数值开始一闪一闪的。 就在它以为黑化数值要往下降的时候,黑化值却陡然变成了三个问号。 系统333:??? 出现问号就说明黑化值已经严重超标。 黑化值竟然不降反升?! 【333:宿主,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系统333一惊一乍的声音,把云昭的视线从那堆话本中暂时抽离出来。 她在心里询问系统333:【出什么事情了?】 【333:谢怀卿的黑化值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数值突然变成了三个问号,超出临界值,变成严重危险状态了!】 云昭对黑化值的定义,一直处于半知半解的状态。 单从系统333的解释上来看,黑化值越高,谢怀卿的危险性越大。 云昭迷惑:【黑化值为什么突然升高了?】 【333弱弱开口:宿主,我正想问你。你刚刚做了什么,为什么黑化值突然升高了?】 云昭觉得自己很冤枉:【我就喂他一块奶糕!】 这种投喂点心的事情,从前她经常做,也没见有什么问题啊。 云昭的视线重新落在谢怀卿身上,就见他神色如常的擦拭着她的手指,看不出有任何异常。 可是系统333却又在心里告诉她,黑化值那一栏还在狂闪,呈现危险预警状态。 “怀卿?”云昭轻轻动了一下手指,指尖摁住他的手帕,阻止他继续擦下去,“我的手现在应该很干净了。” 闻言,谢怀卿默默把手帕放到一边,转而握住她的手,“好,那不擦了。” 在谢怀卿抬眸看过来的一瞬间,系统333说黑化数值稳定下来了,重新降落到之前的数值上。 云昭没有问谢怀卿擦她手指的时候刚刚在想什么,反而伸手抽出一本书箱里放着的书,打开扫了几眼。 话本子这种东西,基本上都是看了就忘。 等过一段时间,就不记得自己有没有看过了。 但云昭看书有一个小习惯。 那些她看完的话本子,都会用印章在书的扉页印一片云彩。 印章是云昭亲手做的,独一无二。 她手中这本书的扉页上,就有熟悉的云彩印章。 “这些话本子……你是从云府拿的?”云昭把书翻到扉页那一张,在谢怀卿的眼前晃了晃,“这上面有我的印章。” “嗯,全部都是从云府拿的。”谢怀卿点头承认,“我想看看你从前平日里都在看些什么。” 在云昭还是云樘的时候,谢怀卿从没有看过那些话本子。 他对话本子里写的那些故事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兴趣。 可是等身边没有了那个喜欢看话本子的人,谢怀卿空缺下来的时间突然就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了。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选择去云府。 云府是她常年生活的地方,一草一木都记录着云昭从前生活的痕迹。 随着时间推移,当这些生活痕迹也越来越少的时候,谢怀卿找到了这些扉页上印着云彩印章的话本子。 看话本子的习惯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他依旧对这些话本子不感兴趣。 他唯一感兴趣的,是想知道云昭喜欢看的话本子都讲了什么。 每看一页,谢怀卿就会在心里想象着如果是云昭看到这里,会是什么表情。 久而久之,这就成了谢怀卿打发空缺时间的唯一方式。 第81章 吃钱的文县 “我记得你从前并不喜欢看这些?”云昭把书重新放回到书箱,“怎么突然又喜欢上了?” “不是突然喜欢上的。”谢怀卿把书箱的盖子重新合上,“我从没有喜欢过。” 只这一句话,云昭就猜到了原因。 “因为我吗?”云昭用双手捧起谢怀卿的脸,指腹划过他的脸颊,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额头,“是因为我吗?” “是。”谢怀卿此刻丝毫不隐藏心中的所思所想,“我想看看你从前都在看什么话本子。” 从那些话本子里,找寻关于她的记忆。 云昭听到这句回答,无声的扑过去抱住了谢怀卿。 三年前的云昭,低估了谢怀卿的喜欢。 好在,现在知道的还不算晚。 云昭扑过来的一瞬间,谢怀卿就下意识将人抱在怀中,埋首在她的肩上。 这种拥抱,始终让他沉迷。 赶往文县的这两天,谢怀卿和云昭坐在马车里,说了很多很多的话。 从天南讲到地北,从冷宫谈到如今。 之前碍于云昭是男子身份而不敢表明心意的谢怀卿,此刻像是被开了水闸一样,通通都倒豆子一般的说了出来。 暗恋是一个人的事情,一切都只能藏在心底,不能说出口。 相爱是两个人的事情,可以把心里的话一一说给心上人听。 他们现在是后者。 马车停在文县城门口的时候,站在城门口的守门士卒将他们的马车给拦了下来。 暗一看着士卒摊开的手,故作不懂的询问:“这是何意?” 士卒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又做了一个代表钱的动作,“想要进城,路引呢?” “这是路引。”暗二凑过来把路引递了上去,露出一个温和无害的笑容,“你看看。” 士卒见他们真的只给了路引,面上流露出不耐。 他直接把路引甩到暗二的怀里,摆了摆手,“你这路引不对,改天再进城吧。” 暗二低头看着手中的路引,眉头紧皱。 刑部尚书亲自给盖过章的路引,竟然进不去一个小小的文县。 暗一拿出二两银子又连同路引重新递给士卒,“刚刚拿错了,这份应该是对的。” 士卒掂量了一下手中银子的分量,这才喜笑颜开的把路引还给暗一,“这次的对了,进去吧。” 暗一和那士卒之间的举动并不隐秘,可在场的路人却早就已经熟视无睹了。 排队等着进城的路人,手里或多或少都拿着一些银钱。 穿着好些的拿银子,身上衣服带着补丁的捏着铜板。 云昭掀开帘子,映入眼帘的就是这么一幕。 进城竟然还要排队给这些守城的士卒交钱! 光是看到这一幕,云昭的眼眸中就染上了冷意,看向那士卒的眼神是十足十的不善。 “看什么看!”另一个士卒正巧看到了这一幕,用手中没有出鞘的刀指了指云昭,态度恶劣。 暗二听到那士卒的声音,立刻闪身到马车边,护住身后的马车,“我家……夫人只是看了看外面的景色,你吼什么?” 暗二想起这次他们是隐藏了身份进城的,对云昭的称呼改成了夫人。 “你家夫人那是看景色吗?”士卒伸出手,示意般的看向暗二,态度依旧恶劣到不行,“三个子儿!” 士卒在这文县横行霸道惯了。 之前因为来了一批从京城来的大官,他们可是一连老实了好几天。 现在趁着那批人去了文县的村子里,他们几个就想趁着这个机会狠狠捞上一笔! 这马车价格不菲,马也是上好的马匹,士卒只是想借此机会多捞一笔。 暗二从荷包里拿出三两银子递给士卒,语气加重,“可要好好收着啊。” 这些士卒就像是狗闻到了肉骨头一样,一个个都跑了过来,故意挑刺要银子,显然是把他们当成了肥羊,想要轮番宰一遍。 暗一和暗二都一一给了,并暗暗记住了这些人的脸。 仔细算下来,进这小小的文县城门,竟然需要二十多两银子! 云昭这一年多来都生活在三清县,对明州其他各县的情况都不怎么了解。 但在半年前她来过一次文县。 那时候的文县治下严谨,守城的士卒尽心尽责。 不过半年时间,为何就变成了今日这种局面?! “去云来客栈。”云昭掀起帘子对驾车的暗一暗二说:“穿过这条路往东走,就能看到。” 安排好后,云昭又同谢怀卿解释:“云来客栈是我义父的胞弟所开,他或许知道些消息。” 云阳书院的院长就是云昭的义父。 云院长的弟弟云善鹤不喜读书喜欢做生意。 他的生意遍布明州城,虽然比不上吴家,但也不差。 云善鹤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常年和妻儿生活的文县,家就在云来客栈的后巷里。 马车停在云来客栈,租了四个上好的厢房。 暗一和暗二忙着清理行李,云昭和谢怀卿则去后院找云善鹤。 一声门响,门里的狗开始狂叫,引来了院子里的人。 门从里面打开,站在门口的是一个青年人。 他穿着一身朴素的黑色短衫,面容却很白皙,看起来是一个文雅的青年人。 这青年人就是云善鹤。 “小昭?”云善鹤视线一转看到云昭身边站着的人,神色突然一变。 云昭和谢怀卿都同时察觉到了云善鹤的神色不对。 “进来说吧。”云善鹤把门打开,让他们进来。 等到门关上后,云善鹤确保四周无人,这才对着谢怀卿行礼,“文县暗卫首领暗文见过主子。” 所有暗卫首领都是暗十和暗九选的。 三年前进暗卫营的暗卫需要记住云昭和谢怀卿两人的画像。 这三年内进暗卫营的暗卫都需要记住谢怀卿的画像,防止认腰牌不认人被其他人钻了空子。 云善鹤恰好就是三年前进的暗卫营,只记过谢怀卿一人的画像。 “先起来吧。”谢怀卿握住云昭的手,对云善鹤说道:“这里没有什么主子,只有两个前来文县找走失外甥女的商人夫妻。” 云善鹤欲言又止的看向云昭,“小昭,你也是暗卫?” 云善鹤记得,她是自家兄长一年前收的义女。 平日里她都住在三清县,偶尔去云阳书院教书。 难不成她也是暗卫营默默安插到三清县的暗卫? “我不是。”云昭如实相告,“我是那个去世的云樘。” 云善鹤大脑开始宕机:“???” 云昭微笑。 第82章 是我的未婚夫君 每一个进入暗卫营的暗卫,都不可能不知道云樘云大人。 即使他们刚刚进入的时候什么也不知道,训练他们的暗卫也总会忍不住提起云樘这个人。 如今暗卫营最有话语权的那些暗卫,都算是云樘大人一手带大的。 暗卫营的很多规定也都是云昭制定的。 云善鹤进入暗卫营后,也听说了很多关于云樘的事情。 可惜那个时候,暗卫营所有关于云樘的画像都被谢怀卿拿走了,新来的暗卫都不知道云昭的模样。 那时候的云善鹤差一点就能看到了。 他还曾感叹天妒英才。 现在他口中的英才,此刻就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 “云、樘?”云善鹤的脑子像是生了锈的机器,反应迟钝到像放了十倍慢速,“你是云大人?” 云昭发现,每一个知道她就是云樘的人,都会如同云善鹤这般,要反应很久很久才敢相信。 “我是。”云昭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穿着的衣裙,率先预测云善鹤的下一问题,并提前回答:“我也确实是女子。” 云善鹤倒吸一口冷气,大脑继续宕机。 等到云昭向云善鹤询问文县情况的时候,已经是一刻钟后的事情了。 “云叔,文县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云昭把玩着手中那个白瓷茶杯,扫了一眼茶杯底部的印章。 “文县县令……”云善鹤害怕隔墙有耳,手指蘸了蘸茶杯中的水,在桌子上写下两个字——想反。 这个词可不是能够轻易说出口的。 放在任何时候,意图谋反这种事情可都是重罪! 若情况严重,那是要诛连九族的! “当真?”云昭把手中的茶杯倒扣丢给了谢怀卿,神色认真的看着云善鹤,“云叔,你可有什么证据?” 谢怀卿拿起云昭丢过来的茶杯,仔细看这茶杯上印刻的印章。 瓷器上出现印章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只是这印章上面的图案,颇有些不同。 像是塞外西厮人最喜欢用的图案。 “若不是有证据,我也不可能下这种结论。” 云善鹤叹息一声,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一块木炭来,在桌子上画出文县的简易地图。 他用木炭在桌子地图上的其中一角重重点了两下,并说道:“证据就在这。” 能够证明他们意图谋反的证据,全部都藏在了西南角的那座民宅中。 “城门口那些士卒大肆问路人要过关费,也是文县县令授意的?”云昭想起那些排队交钱的百姓,从几两到几文不等。 这种强行收过关费的举动,和匪盗有什么区别? “算是文县县令默认的,已经收了两个月有余,也就最近有从京城来的官员在,才收敛了一些。” 云善鹤又指了指头顶的天空,“在察觉到文县有问题后,我就已经秘密把消息传出去了,但飞出去的信鸽都没有再飞回来。” 为了保证暗卫营不受牵连,县与县之间的暗卫从不互通消息,以免被敌人一锅端。 因此,各个县之间的联络都是靠那一只只信鸽。 信鸽传不出去信,整个明州的暗卫都不能再轻易相信。 云善鹤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推到谢怀卿的面前,“本来,我打算明日携家眷启程去京城的。” 一连两个月的时间,放出去的五笼信鸽全都没有飞回来,说这其中没有一丁点问题,谁敢相信? 云善鹤本打算暗中筹备,再寻一个由头带夫人一起去京城,借机把消息送出去。 没想到刚刚筹备好还没等出发,他就等来了谢怀卿和云昭。 谢怀卿把信封里面的信函抽出,展开那薄薄的三张纸。 这封信把文县这两个多月来的异常都一一记录在内,甚至还画了一份详细的文县布防图。 “那些从京城来的官员呢?”如果文霖那些人还在文县县城,那些守城的人不可能这么肆无忌惮。 “被县令带着去了香园村,说是带他们去看看文县丈田的进度。” 云善鹤叹息一声,冲云昭摆摆手,低声道:“那香园村有一大半人都是县令夫人家的佃户,怎么可能说真话。” 这里没有什么方便的通讯设备,远程交流只能靠信函或者让赶路的人去口述。 后果就是消息闭塞难以流通,容易产生这种瞒上欺下的后果。 “香园村让文霖继续去追查,我们先去查三春楼,如何?”谢怀卿询问云昭的意见。 “正有此意。”云昭又转头去问云善鹤,“云叔,你对三春楼有多少了解?” “那个地方……”云善鹤看了看谢怀卿,又看了看云昭,低声道:“这三春楼可是……那种地方啊。” “我知道。”云昭一本正经的点点头,“所以云叔了解多少?” “三春楼那种地方,问你云叔还不如问我。”一个清亮的女声传入院子里,却没有瞧见她人在哪。 云善鹤抬头看向屋顶,立刻站起身,“夫人,你回来啦!” 许寻声借着附近的草垛从屋顶上下来,把手中拎着的包袱塞到云善鹤的怀中,冲云昭粲然一笑,“小昭来啦。” 许寻声拎起桌子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目光扫过云昭身旁的人,眼眸一亮,“这位是……我们小昭的未婚夫君?” 这一句询问,直接把云善鹤给干懵了。 他还在想由头给谢怀卿编造身份的时候,云昭已经点头坦然承认了,“对,是我的未婚夫君。” 云昭站在谢怀卿身边,温柔又坚定的握住他的手,对许寻声说:“婶婶,是不是很好看?” 许寻声是一个十分看脸的女子。 当初她选择嫁给云善鹤,就是因为云善鹤长的好看。 “好看。”许寻声的声音中带着笑意,夸赞云昭,“我们小昭的眼光就是好!” “婶婶。”谢怀卿从善如流的跟着云昭一起称呼为许寻声婶婶。 “快快快,我们坐下。”许寻声扭头看了一眼自家夫君,轻拽了他一下,“你怎么这副惊讶的表情?” 云善鹤:“???” 他不应该惊讶吗? 云善鹤:(☉_☉) 现在坐在他面前的,那是普通人吗? 那是当今圣上和云大人啊! 云善鹤目光幽怨的看着自家夫人,满腔的委屈不敢说出一句。 第83章 你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你们刚刚在说三春楼?”许寻声接上之前的话题,“你想知道什么,婶婶告诉你。” “婶婶很了解三春楼?”云昭讶异。 她的这位婶婶,早些年当过土匪,打家劫舍,劫富济贫。 后来是遇到了云叔才解散了山寨,隐姓埋名生活在这文县。 可以说,她也是一位很传奇的人物了。 “自然。”许寻声扬了扬手里的茶杯,“这茶杯还是三春楼的老板送的。” 许寻声说道:“三春楼明面上是一个青楼,实际上是一个情报组织网。” 她刻意压低声音,把心底的猜测告诉在场三人,“我怀疑那是暗卫营在文县的情报基地。” 云善鹤:“ 【?_??】 ” 云善鹤:“ (◎_◎;) ” 云善鹤欲哭无泪。 他很想告诉自家夫人,真正的暗卫营情报基地就是他们家隔壁的那个空院子,不是什么三春楼啊! 云昭选择性的忽略许寻声的猜测,“婶婶为何觉得它是情报组织网?” 许寻声信誓旦旦的说:“我做过土匪,身上有没有真功夫,我看那人怎么走路就知道了。” 她用手指敲了敲手中的茶杯,冲云昭眨了眨眼睛,“那三春楼上至姑娘下至小厮,都是有真功夫在身上的。” 许寻声继续猜测道:“这么多有真功夫的人却开了这么一家三春楼,除了用来收集情报,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用途。” 云善鹤震惊的看着自家夫人,“夫人,这些事情我怎么从未听你说起过?” “云郎你就是一个柔弱的商人,知道的越少越安全。”许寻声拍了拍云善鹤的肩膀,“所以我才没有告诉你。” 云善鹤:“……” 早知道他就不装柔弱了! “这三春楼只准男子去?”云昭想了想又问:“去那里可需要什么条件?” “三春楼分春风楼、南风楼和北风楼。”许寻声伸出三根手指在云昭眼前晃了晃, “春风楼只接待男子,南风楼只接待女子,至于这北风楼……却是男女都接待。” 小小一个三春楼,里面可藏了不少东西。 “夫人,你为何知道的如此清楚?”云善鹤抓住自家夫人的手,眼中带着破碎,“你经常去?” “我想加入暗卫营,就想着能不能从三春楼下手。”许寻声揽住云善鹤的腰身,告诉他缘由, “夫君,你在外经商总是多遇阻拦,我便想问你挣个一官半职,好让你今后走商更方便些。” 听到这句解释,云善鹤感动的看着自家夫人,双手握住她的一只手,“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云昭抬头望天,想要暂时封闭五感。 下一刻,云昭似有所感的扭头看向谢怀卿。 见他一副沉思的模样,云昭立刻伸手捂住他的眼睛,“你也别什么都学啊。” 从话本子里学就算了,怎么处处拜师学习这些东西呢! “好,不学。”谢怀卿拉住云昭的手,将其包裹在自己手心里,眼含笑意的看着云昭,“我不学。” 从许寻声这里得知了不少关于三春楼的事情后,云昭决定亲自去一趟这三春楼。 告别云善鹤和许寻声,云昭和谢怀卿回了客栈。 临近傍晚的时候,云昭换上一袭月白色长袍,梳着男子的发髻,站定在谢怀卿的眼前。 “怀卿,如何?”云昭站在谢怀卿的面前,笑盈盈的看着他。 此时模样的云昭,是谢怀卿记忆中最为熟悉的模样。 从前看着风光月霁的云大人,谢怀卿满腔的欢喜无处诉说。 现在…… 谢怀卿拉住云昭的手腕,将人带到自己怀里,牢牢抱住,一字一顿的郑重回答:“很好看。” 骤然被拉入熟悉的怀抱,云昭也没有挣扎,反而环抱住谢怀卿。 左右现在时间还长,不着急过去。 “云大人。”谢怀卿凑到云昭的耳边说:“恕我失礼。” 失礼? 失什么礼? 等等! 云昭的眼睛突然睁大,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到了被含住的耳垂上。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朵上,让云昭不自觉攥紧了谢怀卿的衣袖。 是有点失礼了! “早就想这么干了。”谢怀卿死死压抑着心底的疯狂,低哑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不喜欢的话,你可以推开我。” 云昭感受到禁锢在腰间的力道,察觉到谢怀卿其实也在紧张。 她抱紧谢怀卿,埋在他的怀里,没有吭声。 察觉到云昭的举动,谢怀卿唇角的笑意一点点扩大,心脏跳动的厉害。 她没有推开他。 出行的时间推迟整整半个时辰。 云昭走出客栈的时候,觉得自己的两只耳朵都变得红肿了。 那种湿软的触感停留在耳垂上,令人总是恍惚间以为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走吧。”云昭揉了揉耳垂,强行忽略这种感觉,将注意力放到正事上,“我们去三春楼。” “好。”谢怀卿应下来。 三春楼在晚上是最热闹的时候,里面点满了灯笼,将整个屋子都照得十分亮堂。 “二位客官是去三春哪一楼?”守门的小厮满脸谄媚的看着他们两个。 “春风楼。”云昭将十两银子递给小厮,“一楼就好。” 小厮见是十两银子,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大半,“客官,这十两银子可不够啊。” “往常去这春风楼可都是十两银子。”从许寻声说的消息来看,去春风楼确实只需要十两银子。 “那是往常。”小厮笑了笑,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银锭子,又上下打量着云昭和谢怀卿的衣着打扮,伸出五根手指, “今日是春雨姑娘首次见客,最起码也要五十两。” 坐地起价啊。 云昭在心里默念了一句正事要紧,从荷包里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交给小厮,“把你手中的十两银子还我。” 多一文钱,云昭都不会出! 小厮不情不愿的把那十两银子交给云昭,“二位客官里面请!” 一番波折,总算是进了这春风楼。 云昭握着那沉甸甸的十两银子,看着这楼里面的纸醉金迷,丝毫不为所动。 谢怀卿紧紧跟在云昭身边,就差用手搂着云昭的腰走了。 刚刚进入春风楼的大厅,就有三位姑娘朝着他们走来。 看着她们走过来,谢怀卿直接搂住云昭的腰,将她带入怀中,眼神不善的看着凑近的三位姑娘,“离远点。” 三位姑娘:“???” “你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其中一位红衣姑娘指了指旁边的门,“北风馆在那边。” 第84章 药人 玄国民风开放,话本子敢写的不敢写的,都能够在现实遇到。 云昭和谢怀卿都穿着男子的衣服,举止又如此亲密。 看起来不像是相约来玩的兄弟,更像是相约来这里见面的苦命鸳鸯。 “没来错地方。”云昭任由谢怀卿揽着,冲眼前的红衣姑娘好脾气的笑了笑,并没有直接说明来这里的原因。 红衣姑娘也回以一个笑容。 这三位姑娘并都没有离开,反而凑过来招呼云昭和谢怀卿坐下。 春风楼的大厅里,摆放了许多形式各样的桌椅。 这些桌椅错落有致,落座的客人身边,都有几位姑娘作陪。 四周坐在一起的客人和姑娘们,有说有笑,气氛很是旖旎融洽。 到了云昭这边,大家都规规矩矩的坐在各自的位置上,不像是在谈天说地,更像是在开会。 “客官来这想做什么。”蓝衣姑娘用一只手撑着下巴,冲着云昭抛了一个媚眼,“奴家陪您一起。” 她的嗓音刻意放的轻缓又柔和,语气中带着三分撒娇和妩媚。 那一双眼睛很是妩媚,只是唇角带着的笑意却并不达眼底。 在云昭看来,这位蓝衣姑娘看着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谢怀卿神色不善的扫了那蓝衣姑娘一眼,转而握住了云昭的手,同她十指相扣。 他做这一切的时候,没有避讳任何人,明晃晃的宣誓主权。 红衣姑娘的目光落在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上,美目流转,冲着蓝衣姑娘和粉衣姑娘重重眨了两下眼睛。 这是她们之间的暗号。 蓝衣姑娘和粉衣姑娘瞬间了然,不约而同的笑了一下,举止更加随意起来。 “你们可见过同我相似的女子?”云昭指了指自己这张脸,说出早就商量好的说辞, “听闻我那可怜的外甥女被卖到了这个地方,我们特意寻来想带她回家。” 云昭说完,面上装作一副愁苦的模样,视线有意无意的扫过她们,想看看她们听到这话后会是什么反应。 红衣姑娘听到这话,神色冷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蓝衣姑娘和粉衣姑娘互相对视一眼,其中蓝衣姑娘转身去取了一壶酒过来。 粉衣姑娘掩面轻笑一声,“公子可知道这三春楼是什么地方?” 她状似不经意的态度却充满了提醒的意味,“到了这里的人可都是签了卖身契的。” “我会为她赎身。”云昭神色镇定,从腰间解下一个荷包丢到桌子上,“无论多少钱,我都为她赎身。” 蓝衣姑娘把拿来的酒放到桌子上,也跟着明里暗里的阻止云昭,“你愿意为她赎身,她可未必愿意跟你走。” “是啊,客官。”红衣姑娘捧着脸望向云昭,用眼睛扫过这个格外热闹的春风楼,轻叹一声,“来了这春风楼的女子,离开之后又能去哪?” “我可以养她一辈子。”云昭看着眼前的三位姑娘,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表明自己的态度,“又不是养不起她。” 云昭想要找到自己‘外甥女’的态度很坚决,俨然一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模样。 坐在这里的三位姑娘面面相觑,悄悄打着别人看不懂的暗语。 这小小的三春楼里卧虎藏龙,云昭敢肯定眼前的三位姑娘都是练家子。 这三春楼里还有多少如她们一般的女子,云昭猜不透,也不敢轻举妄动。 现在,只能看暗一和暗二的了。 早在云昭和谢怀卿进入春风楼时,暗一和暗二就已经偷偷潜入三春楼查探其他消息去了。 “公子不如告诉奴家那姑娘的名字,奴家也好帮您打听打听。”蓝衣姑娘笑盈盈的凑过来。 那双白皙的手指一点点挪过来,想要搭在云昭的肩膀上。 察觉到那蓝衣姑娘的意图,谢怀卿立刻从腰间抽出一把折扇,用扇骨挡住了那蓝衣姑娘的手,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警告,“不许碰她!” 蓝衣姑娘并没有立刻收回手,反而是大胆的看向谢怀卿,暗暗挑衅。 下一刻,蓝衣姑娘就察觉到了凌厉的杀气。 自知从云昭这里不好下手,蓝衣姑娘又笑盈盈的收回手,并给了红衣姑娘一个眼神。 红衣姑娘立刻领会,拎着桌子上的酒壶站起身。 她的手指轻轻转动酒壶的壶盖,拿起一只酒杯,斟满酒递到谢怀卿的身边,“哎呀,客官不要那么严肃,喝杯酒下下火。” “我家夫君只是不喜别人碰我。”云昭率先拿走了红衣姑娘手中的酒,而后又转递给另一侧的蓝衣姑娘,“这酒,你先喝。” 刚刚系统333就在给云昭预警,这酒里下了慢性毒药。 不会直接要了人的命,但会让人在半年内突然暴毙。 谢怀卿听到云昭称呼他为夫君,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他侧眸静静的看着云昭,此刻满心满眼都是她一个人的身影。 “夫君?”蓝衣姑娘没想到云昭竟然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承认了他们两人的关系。 要知道,虽然玄国的民风开放,但是蓝衣姑娘还没见过任何一对大办过酒席,更别说在外称呼心仪的男子为夫君了。 这还真是蓝衣姑娘遇到的头一份。 “是啊。”云昭坦然承认,没有再刻意压低声音说话,“这位是我的夫君。” 蓝衣姑娘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眼前这位公子……其实是一位姑娘! 真是好厉害的易容,把她们都给骗过去了! “这酒,你喝不喝?”云昭扬了扬手中的酒杯,把话题又硬生生拉回来,目光冷然的盯着蓝衣姑娘。 “这酒本是为客官准备的。”蓝衣姑娘接过云昭手中的酒杯,面上又重新戴上笑意,“若客官想要我喝,我便喝。” 蓝衣姑娘将这杯酒一饮而尽,把酒杯轻轻放到桌子上,往后退了一步。 见她毫不犹豫的喝下了,云昭眸色沉沉。 她们有这酒的解药? 【333:宿主,这种慢性毒对她们不起作用的。】 云昭看了一眼笑盈盈的蓝衣姑娘,在心里追问:【她们提前吃过解药了?】 【333回答:方法比这要狠的多,她们从小被当成药人培养长大,百毒不侵。后果也很惨,这些药人没有一个能活到三十岁。】 云昭听到这个,默了默。 这些女子,也不过是被选中的傀儡。 第85章 直接端了又何妨 她拿起桌子上的酒壶,手指转动酒壶上的壶盖,不打算同她们三个纠缠下去, “你们这三春楼真正能够做主的人是谁,我想同她谈一谈赎我外甥女的事情。” 粉衣姑娘面露忌惮的看着云昭,手背放到嘴边,吹了一声口哨。 “是谁找我呀?”一个穿着紫色纱裙的女子从二楼慢悠悠的走下来。 她一双眼睛清亮好看,手中捏着一把紫色团扇,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这便是三春楼的楼主,风姿。 “楼主。”粉衣姑娘站在风姿的身侧,小声在她耳边道:“这两个人是夫妻,说是来赎外甥女的。” 风姿顺着粉衣姑娘指的方向看去,目光一瞬间就锁在了云昭身上。 好像,真是太像了! 简直是和画像中的一模一样啊!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风姿慢悠悠走过去,坐在云昭的身边,暗暗打量着云昭,“姑娘来这,是来赎你的外甥女?” “是啊。”云昭察觉到风姿那隐晦的打量,眉头微不可察的皱起来。 谢怀卿揽住云昭的腰身将她带入怀中,遮挡住风姿的一部分视线,紧跟着解释道: “我那外甥女遇到歹人,偶然被卖到这里,我们知道了便不能不管,想要为她赎身。” “这样啊。”风姿了然一笑,用手中的扇子为云昭轻轻扇风,“不知道客官的外甥女,叫什么名字呀?” “我们平日里就叫小兰,至于这大名……实在不方便透露。”云昭怕风姿私下里直接对那个姑娘下手,故意将消息说的模糊了些。 “我们楼里可有叫小兰的?”风姿看向蓝衣姑娘,冲她使了一个眼色。 “有的。”蓝衣姑娘立刻领会,笑眯眯的说:“就在后院呢。” “那不如客官同我们去看看?”风姿冲云昭笑着说道:“确定这人在这里,我们再细细商谈别的。” “好啊。”云昭欣然同意。 “那这位公子可否在此地等一会儿?”风姿故作为难的说道:“那后院都是女子,实在不方便见外男。” 云昭扭头同谢怀卿对视一眼,都清楚这风姿心里在打什么坏主意。 这风姿是和之前的明州城同知一样,看上了她这张长的和云樘格外相似的脸。 放在三年前,云昭肯定会选择以身入局,以此多探听一些消息。 现在嘛…… 云昭觉得自己如果敢再以身犯险,谢怀卿能直接发疯! 不是形容词,是真正意义上的发疯! 本来他的黑化值就已经满格了。 要是因为这件事再把黑化值升到问号的状态,云昭不敢想谢怀卿会怎么发疯。 上次见面时的锁链,云昭还历历在目,暂时不想拥有第二段类似的经历。 谢怀卿直接握紧了云昭的手腕,死死握着不愿放开。 “不方便就算了。”云昭后退一步站在谢怀卿的身侧,笑不达眼底的看着风姿,“你把叫小兰的姑娘都带过来让我们看看好了。” “这叫小兰的姑娘太多,这怕是不行。”风姿故作为难的看着云昭。 气氛一瞬间变得凝滞起来。 【333开始通风报信:宿主,暗一和暗二已经带着其他暗卫进了三春楼的后院,我们可以撤了。】 云昭听到系统333的话,眉头微动。 现在离开吗? 风姿见云昭迟迟不说话,一下就急了。 这样长的如此像的人,可不多见了。 风姿也是病急乱投医,急着想把云昭抓到后院去,转而改了口,“罢了罢了,不如两位一起跟我进去。” 见风姿松了口,云昭垂眸想了想,才微微颔首,“好。” 春风楼的后院和其他两楼是互通的。 这里灯火通明,每个小房间里都住着人。 每个小房间的外面都有两个小厮一个丫鬟看着,确保里面的人跑不出来。 云昭踏进后院看清楚里面的场景后,心下一震。 后院和春风楼大厅连接的大门关上,风姿面上的笑容陡然消失,面露阴狠。 “来人,把他们两个给我扣下!” 风姿的话音落下,十几个小厮瞬间跑过来,想要过来扣住云昭和谢怀卿。 然而还不等他们近身,隐藏在暗处的暗卫就立刻冲出来,把这些小厮全部捆了起来。 “为何要扣下我们?”云昭故意无视掉风姿的惊恐,同她保持着安全距离询问她一个明知故问的问题。 风姿没有回答,只是扬手大喝一声,“来人,把这些擅闯春风楼的人给我抓住!” 她的话音落下,许多人立刻跑了过来,将云昭等人团团围住。 在绝对的数量优势下,风姿才突然松下一口气。 云昭见到这种敌众我寡的情况,丝毫不见慌张。 风姿却是冲着云昭冷哼一声,又恢复了刚刚的阴狠模样,“进了我这后院,就别想出去了。” “为什么要抓我们?”云昭眼眸微挑,扫过四周围困他们的那些人,依旧丝毫不见慌张。 “怪就怪你们执意要为你们那位外甥女赎身。”风姿躲在小厮和婢女的身后,冷喝道:“进了我三春楼的姑娘,只能横着出这道门!” “本来应该把你们都杀了的,不过……”风姿冲云昭轻佻一笑,伸手指着云昭,“你该庆幸,你这张脸救了你一命。” “我这张脸?”云昭故作不知的看着风姿,警惕又狐疑的看着风姿,“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需要知道。”风姿傲慢的看着云昭,“你还没资格知道。” 见这样套不出什么话,云昭懒得演了。 “动手!”云昭偏头对身边的暗卫说:“这些人,除了她,都不需要留活口。” 这些人,可不是玄国人。 在云叔那里喝茶用的杯子,杯子底部用的印章是塞外西斯人最喜欢用的印章。 也只有西斯人最喜欢选幼童炼制药人。 对待敌人,云昭从不心慈手软。 她本打算今夜只是探听探听三春楼的情况,好为后面做打算。 现在…… 云昭想,现在的暗卫数量早就今夕不同往日,直接端了又何妨?! 第86章 万人之上,没有之下 三春楼内的院子灯火通明,前院歌舞升平,后院却是打的你死我活。 云昭弯腰把藏在腿侧的两把匕首拿出来,将其中一把匕首递给谢怀卿。 “这三春楼里所有的丫鬟小厮,都是有功夫在身的,并不好对付。”云昭偏头询问谢怀卿,“你觉得我们需要不要请外援?” “阿昭的意思呢?”谢怀卿手腕一转,用匕首挡住了飞过来的冷箭。 “总不能让许婶婶白跑一趟。”云昭拽下腰间坠着的骨笛,吹了三声短哨。 哨声落下,四周安静的墙院传来了瓦片滑落的声音。 几息之间,二十多个人从屋顶一跃而下,加入了这场混战,让局势变得更加严峻。 风姿看清楚来的人都是些什么人时,怒意瞬间涌上心头,“许寻音!你难不成也要成为我的对手吗?” 风姿一边对付这些难缠的暗卫,一边冲许寻音喊道:“你之前口口声声说加入,就是这样加入我们的?” 听着风姿一句接着一句的质问,让许寻音烦躁的揉了揉耳朵。 她拎着大刀直接一路打到风姿的面前,果断利落的朝着风姿砍去,“闭嘴,你个骗子!” 许寻音的力气很大,即使风姿用力抵挡,还是被这力道震到往后连退好几步,手都被震的发麻。 “我哪里骗你了?”风姿恼怒的看着许寻音,觉得她才是那个不守信用的骗子! 真是枉费了她的信任,还把她们西厮最好的瓷器送给了她! 结果她竟然临阵倒戈,帮着她的敌人! 许寻音说:“你骗我这里是暗组织,受王上保护。” 她一边说一边用大刀朝着风姿的弱点打去,力道一次比一次大,“结果这里根本不是暗卫营!” 听到这话,风姿才恍然明白,许寻音为什么说她是骗子。 可她许寻音不是骗子吗? “不是你说厌恶现在玄国官官相护吗?为何还要加入暗卫营?!”风姿被许寻音挥过来的大刀震的手臂发麻,麻到几乎没有了知觉。 风姿不得不连连后退,暂且和许寻音拉开距离,在和她进行言语上的对峙。 “我厌恶官官相护,所以才要加入暗卫营惩恶扬善!” 许寻音把手中的大刀立在自己身侧,不耐烦的轻啧一声,“你往后面躲什么?我又不杀你。” 风姿不相信。 她觉得许寻音手里的那把大刀在蠢蠢欲动,说不定下一秒那刀就会架在她的脖子上。 “说了不杀你。”云昭出现在风姿的身后,果断利落的用麻绳捆住了风姿,“放心,只是绑了你。” 刚刚风姿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许寻音的身上,根本没有察觉到云昭的靠近。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风姿已经被云昭五花大绑起来,只有手还能稍微活动一点。 风姿扭头怒目瞪着云昭,将手中藏着的毒针朝着云昭射去。 “小心!”许寻音用手中的大刀挡住了风姿的毒针,还不忘用手重重的拍了一下风姿的头,“你背地里的手段还挺多!” 风姿哪里被人这样对待过。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许寻音,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只是这里,没有人关心她的心理变化。 甚至到现在,风姿都还在茫然中。 她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一步。 来的这些人究竟都是些什么人,怎么轻易就把她好不容易组建出来的三春楼给毁了大半。 风姿不知,她的三春楼在面对许多世家官吏的时候,确实不好对付。 可是她现在面对的,是云昭和谢怀卿。 “多谢婶婶。”云昭用麻绳把风姿的手捆成一个大粽子,又卸了她的下巴,这才敢放开她。 许寻声看着云昭这一连串丝滑的招数,眼中流露出欣赏。 好利落的手法!一看就没少干! 这场混战,一直持续到半夜才有了片刻的喘息时间。 三春楼后院的小厮和丫鬟,能活捉的就活捉,不能活捉的直接就地格杀。 等三春楼前院的红衣姑娘推开后院的门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还没有被收拾过的后院。 后院所有被上了锁的房间,被一一敲开。 里面被关押着的女子被逐一放出来,坐在一个角落里抱着一杯热茶,哭的好大声。 红衣女子的眼睛陡然睁大,发出一道尖锐的惊叫声。 她的尖叫吸引了粉衣姑娘和蓝衣姑娘跑过来查看情况。 看着后院是什么情况的时候,粉衣姑娘和蓝衣姑娘也都是一愣。 显然她们都没有料到,刚刚带进去本以为必死无疑的两个人,竟然能将这里搅的天翻地覆。 暗一和暗二拿着剑走到那三位姑娘面前,并没有轻举妄动。 对面的三位姑娘看着这一切,眼中一半是茫然一半是无措。 云昭知道她们为何是这般神情。 自她们被选为药人开始,所有的选择权就都被剥夺了。 别人让她们做什么,她们就只能做什么。 现在这些命令她们的人被抓了,她们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了。 在这场面凝滞的时候,许寻音走过来搂住云昭的肩膀,小声询问:“小昭,你告诉婶婶,你和你未来夫君,到底是何身份?” 这个问题,许寻音一直很好奇。 究竟是什么样的身份,才能不用上报就直接端了这三春楼,捉拿这些奸细? 还有,为什么她的夫君心甘情愿的在他们手下做事,甚至胆敢隐瞒她这多年? 许寻音早些年也是山头的土匪头子,看人很准。 云昭带来的这些暗卫,各个身手不凡,不是一般人能够训练出来的。 以许寻音的判断,这些人任何一个单拎出来,她都打不过。 “他是朝廷重臣。”云昭偏头小声对许寻音说:“万人之上,没有之下。” 哦,万人之上,没有…… 之下?! 这普天之下,最大的官,不就是如今的陛下? 陛下啊?! 许寻音眉眼一挑,拍了拍云昭的肩膀,声音稍微大了点,“我们小昭果然厉害,这样的男子都成了你的夫君!” 知道谢怀卿和云昭真实身份的暗卫们,都听到了许寻音的这句话。 一语震惊所有人。 第87章 这文县,是第一个 原本站在一旁看押犯人的暗卫,瞬间抬起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是遮掩不住的惊讶。 云大人竟然有夫君了?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男子,才能的云大人的青睐?! 谢怀卿站在后方看着云昭和许寻音聊天,听到这句话,无声的笑了一下。 他和云昭都没有什么亲人。 如今能让这位许婶婶认同他们在一起,也算是得到了长辈的祝愿吧? 甚至,谢怀卿都开始思考起来求亲成婚的事情了。 云昭并不知道在场这些人的想法,她笑眯眯的对许寻音说:“多谢婶婶夸赞。” 眼看着被暗一和暗二挡住的姑娘越来越多,云昭扫了一眼,忍不住提醒道: “不过婶婶,我们是不是应该把这些人先绑了再说?” 三春楼只解决了后院的人,还有前院的人等着收拾呢。 “不用我们动手。”许寻音一抬手,扬声冲身后的人说:“兄弟们,拿绳子,把这些人全绑了!” “好嘞,大当家的放心,保证全给绑的死死地,一个都跑不了!” 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拎着一箱麻绳,冲许寻声保证道。 “放心吧。”许寻声拍了拍云昭的肩膀,“这些活计,我们以前在山寨上经常干。” 许寻声刚刚说完,忽然想起云昭和谢怀卿的身份,神色陡然一僵。 在他们面前说从前做土匪的经历,会不会被抓起来啊? 云昭看出了许寻声的担忧,凑近小声说道:“婶婶别怕,暗卫不会轻易抓人的。” 这句话就像是给许寻声一颗定心丸,让她明白了意思。 “都小心些,别动刀子。”云昭提醒他们说:“不要让她们受伤,一滴血都不能有!” 听到云昭提起‘血’这个字,那些被绑起来的药人瞬间抖了抖。 世人都说药人的血,可以解百毒。 实际上却是,普通人沾染了药人的血,会直接中毒身亡! 云昭看着那些丝毫不反抗的药人,视线落在那嘴角带着笑意的红衣姑娘身上。 她总觉得,这红衣姑娘知道一些秘辛。 “小昭。”许寻音用手背碰了碰云昭的胳膊,在云昭看过来的时候说道:“婶婶想问你一件事。” “婶婶是想问加入暗卫营的事情?”云昭在许寻音连连点头的时候,微微摇头,“婶婶,不行。” “为何?”许寻音只是想要问一个原因,“进入这暗卫营,可是有什么要求?” 许寻音想要进入暗卫营,并不只是同云善鹤说的那一个原因。 若非女儿身多有掣肘,恐怕许寻音早就投身武行,去边塞上阵杀敌去了。 现在她只能迂回行事,看能不能从暗卫营着手,完成心中包袱。 “不是要求的问题,而是我觉得有比进入暗卫营更适合婶婶的工作。”云昭冲许寻音笑了笑,卖了一个关子,“婶婶一定喜欢。” 许寻音:“???” 在文县被许多人吹捧的三春楼,一夜之间就沦为了废墟。 文县县令在辰时二刻才穿着官袍,戴着乌纱帽,急匆匆的赶过来。 一起赶来的,还有之前同文县县令去了乡下的文霖等人。 文霖在看到云昭的时候,下意识的想要行礼,被云昭暗中制止。 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三春楼沦为废墟的事情上,谁都没有发现这边发生的事情。 “这是谁干的?”文县县令看着毁于一旦的三春楼,顿时怒火中烧,面露阴狠的盯着旁边的衙役,咬牙切齿的问:“这是……谁干的?!” 也不怪文县县令这么生气。 他能当上这里的县令,全靠背后之人托举。 那人托举他,为的就是要让这三春楼深深扎根在文县,不被任何人发现端倪。 现在三春楼变成废墟,他的乌纱帽恐怕就要保不住了。 “我问你们谁干的?!”文县县令脸色阴沉的仿佛能滴水,“你们都哑巴了不成?” “李县令何必动如此大怒。”文霖出声缓解了此时尴尬的气氛,“问清楚了便是。” 文霖不明白,为何三春楼被毁,这文县县令如此生气。 搞得好像这是他家的房屋产业。 “也不用问了,这是本官干的。”云昭穿着银白色的衣裙从人群中走出来,站定在文县县令面前。 “你干的?”文县县令虽然生气,但也没有忽略云昭刚刚自称‘本官。’ 只是这玄国,什么时候有女官了。 文霖也在此时站出来对云昭行礼,“云大人。” 文霖的这一句‘云大人’,不仅震惊了文县县令,还有那些一起跟随着文霖和谢怀卿从京城来的年轻官员。 他们之前还在猜这位姑娘是不是云樘大人的妹妹。 结果现在…… 偶然见过云樘的李大人听到文霖的话,当即吓的腿一软,脑子里升起一个大胆的想法。 一旁站着的年轻官员看到李大人突然就坐在了地上,神色更懵了。 这些日子来,李大人干什么都面不改色,怎么现在一副被吓到的模样? “许大人。”云昭负手而立,目光锐利的看着文县县令,“你可知错?” “本,本,本官,何,何错之有?”文县县令背着手侧身对着云昭,目光躲闪却又尽力维持着冷静。 实际上,文县县令在看到文霖对云昭那般尊敬的态度,心脏狂跳。 完了,完了,完了。 这下估计不用那位大人动手,他就先完了! 云昭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扭头看向许寻音,“许婶婶。” “婶婶来了!”许寻音剥开人群走过来。 她拎着一根麻绳走到文县县令面前,十分利落的给文县县令绑了起来,“错不错的,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论绑人,许寻音绝对是专业的。 云昭看着许寻音的举动,唇角轻轻勾起,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谢怀卿。”云昭转过身大步走到谢怀卿的身边,语调微扬,“这文县,便是第一个。” 云昭没有明说是什么第一个,但是谢怀卿听懂了。 她想让文县成为第一个有女官员的地方。 “云大人可想好了?”谢怀卿从腰间摸出一个玉章,摊开在云昭面前,等着她来拿。 那玉章是谢怀卿随身携带的私印。 有这私印,云昭便可以随意任命六品以下的官员。 “想好了。”云昭没有立刻去拿那枚私印,而是询问谢怀卿,“谢大人觉得如何?” “许婶婶,很好。”谢怀卿把手中的私印往云昭眼前又递了递,“我也很期待你口中的世界。” 云昭闻言,笑着把他手里的私印拿走,对谢怀卿说道:“我尽力。” 第88章 扔石头 当众把文县的县令给五花大绑扣押起来,这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事情。 好奇心这种东西,人人都有。 尤其是那些百姓看到平日里作威作福的文县县令,此时被人五花大绑的压着,更是想要凑过来看一看热闹。 入城收钱的事情,这些百姓不是不愤怒,只是没有能力去改变这件事。 为了生活,为了能活命,他们只能默默忍受,只为求得一个安宁日子。 现如今看到这文县县令如丧家之犬一样被人扣押,围观的百姓都隐隐有些开心。 开心这狗官终于被人收拾了,同时也希望今后不要再有入城钱! 不然可就真要活不起,要变卖田产背井离乡的生活了。 前来围观的路人越来越多,他们凑在一起小声的说着什么,眉眼间是遮掩不住的高兴。 “大人,可是出了什么事?”文霖肯定三春楼变为废墟的事情和云昭有关,但猜不透具体发生了什么。 “一会让暗二同你说。”云昭看到文霖和他身后站着的年轻官员,想了想,又吩咐道: “此时还请文大人帮忙,带人把那些守城的士卒都抓起来。” 云昭想起自己入城时被收的二十多两入城钱,又不忘叮嘱一句,“这些人家中的银钱尽数抄没。” 能从她这里拿二十两入城钱,也能从其他人手里拿十几二十两银,又或者是十文,二十文亦或者上百文钱。 积少成多,云昭都不敢猜这些人到底从入城钱这里,贪墨了多少银钱! “是,大人。”文霖领了命令,转身对一众愣神的官员说道:“走吧,我们去捉拿那些守城的士卒。” 云昭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并不小,围观的部分百姓也隐约听到了这句话。 收那入城钱的那些士卒都要被抓走了! 他们以后就不用交入城钱了?! 意识到这一点,四周围观的百姓心情更加激动了起来。 有些情绪格外激动的,直接从路边捡起一颗石子朝着文县县令扔去,大声喊道:“狗官,你还我救命钱!你还我娘的命!” “狗官!”另一边一个小孩也跟着丢过去一颗石子,大声喊道:“你换我爹的治腿钱!” 这些围观的人,穿着的衣裳都打着不少补丁。 云昭从前看电视剧的时候,总是能从那些游街的画面中,看到街道的百姓扔菜叶,扔臭鸡蛋,丢馒头。 可到了玄国,这些东西百姓都是舍不得丢的。 即使一时激动拿起一颗青菜想要丢出去,一想到还饿着肚子,就又会乖乖放回去,选择其他的东西丢。 云昭看着文县县令身边越来越多的石子,甚至他的额头还出现了砸伤,就能猜出这些百姓心中到底有多恨! “大人。”扣押文县县令的暗卫也被波及,小腿都被连着打了好多下。 不得已,暗卫只能向云昭求助,想着能不能先把这文县县令押下去。 “先将他带下去,稍后一并审问。”云昭看着地上越来越多的石子,默默往旁边挪了一步。 这些百姓扔石头的准头不足,总是扔偏。 她的脚边也都是。 “走吧。”谢怀卿护住云昭,“一夜未眠,先回去休息吧。” 自从来到玄国,晚上没有了什么娱乐产品,云昭每天日落而息日升而起,作息无比规律。 现在又重新熬了一回大夜,云昭确实有些顶不住了。 “好。”云昭赞同的点点头,“让云叔和许婶婶都带着暗卫和……壮士们回去休息吧。” 云昭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许寻音带来的前土匪,只好形容成了壮士。 押送了文县县令入大牢,又把从三春楼绑来的人关入暗卫营的地牢,一众人才得以休息。 而和文霖一起去捉拿士卒的那些年轻官员,个个都头顶着三个巨大的问号。 从京城一起来的,确实是有一位云大人。 只是今日文霖这尊称的云大人非彼云大人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知道你们心中多有疑问。”文霖一边走一边对身后的年轻官员说:“那位也是云大人,是陛下亲自下旨封的云大人。” “她的官阶位居一品,远在你我之上。” “莫论什么女子不入朝堂,她的能力也远在你我之上。” “今日少问多做事,日后你们会知道的。” 文霖的这一番话,让李大人在心里更是认定了那个猜测。 李大人觉得手脚更软了。 这京城……怕是又要变天了啊。 其他年轻官员听到文霖的这番话,也是心中大骇。 这样一位看着年纪轻轻的姑娘,有什么能力被陛下亲封为一品大员?! 那可是堂堂一品啊! 不曾像他们一样一步步考取功名就能轻轻松松得到一品官职! 只是……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封的?为什么他们所有人都一概不知? 他们头顶的问号不减反增,揣着一肚子的疑惑跟着文霖办差事。 这些守城的士卒在猝不及防间尽数被捉拿,一个都没落下。 文霖单是让人搜身,就从他们这些人的身上搜到了将近上百两银子! 沉甸甸的银子拿在手里,文霖那温和的外表瞬间消失,转而变得无比凌厉。 “真是够贪的!”文霖手猛一拍桌子,扬声道:“全部押下去,等云大人发落!” “那个……”其中一位年轻官员站出来,小心询问:“敢问,是等哪一位云大人发落?” “两个都可以。”文霖回答。 他爹文首辅的话还历历在目。 甚至让文霖盲目相信到,云大人可以随意左右陛下的决策。 客栈中 云昭洗漱完,神色困倦的坐在床榻上,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 每当这种时候,云昭都无比想念吹风机。 擦着擦着,云昭困的都要头点地了。 在她冒出就这样睡好了的念头时,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 敲门人用的力道很轻,若是熟睡的人根本听不见。 这是谢怀卿敲门的习惯。 谢怀卿在夜晚来找她的时候,就会特意敲的轻些。 如果她没回应,那就是她睡着了。 若是她醒着,必然会听到这道敲门声,给出回应。 第89章 西厮王女风姿 “我醒着,你直接进来就好。”云昭懒散的窝在床榻上,动都不想动一下。 谢怀卿推开门进来,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他的视线最先落在云昭湿漉漉的头发上。 “你来是……”云昭的视线最后落在他手上拿着的干毛巾上。 “为你擦头发。”谢怀卿走近一些,“猜到你会懒得擦头发,就想着过来看一眼。” 云昭见他的头发已然擦干,翻身稍微坐起来了一点,“你来的正好。” 过于了解对方,也是有很多好处的。 她正好不想擦头发,正好谢怀卿猜到了,过来帮她擦头发。 她背对着谢怀卿,将身前的头发拨到身后去,“那就多谢……男朋友了。” 这句男朋友,谢怀卿很是受用。 他拿着干毛巾走过去坐在床榻边上,一点一点为云昭擦拭头发。 看着手中乌黑靓丽的头发,谢怀卿悄悄将其中一缕缠绕在手指上,静静的看了许久。 这样的场景,本以为再也不会有了。 却又在这次明州之行后,枯木逢春。 “阿昭。”谢怀卿轻轻把这一缕发丝放下,看着那小小的一个波浪,“幸好我来了明州。” “就是你不来明州,我也是要回京城的。”云昭扭头看了谢怀卿一眼,冲他笑了笑。 云昭不是说谎。 想要完成系统333布置的任务,必定是要去京城的。 见到谢怀卿,那也不过是早晚事。 “若是我在京城见到阿昭……”谢怀卿的话音一顿,眸色一片暗沉,继续为她擦拭头发。 “若是你在京城见了我,当如何?”云昭转过身来,盘腿坐在床上,抱着那床柔软的被子,静静的看着谢怀卿。 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系统333又开始警报黑化值波动巨大了。 “当……”谢怀卿轻笑一声,拉着云昭的手,又用手扣住她的手腕,“当如此。” 他说的隐晦,手将她抓的很紧很紧。 云昭秒懂。 “我来猜猜。”云昭清了清嗓子,“你会见到我的第一面,就会想办法将我直接带入宫,锁入那私库的主院里。” 谢怀卿刚刚登上帝位,就开始筹备建设那么一间院子。 他的想法不是这三年滋生的,而是一直都有的。 只不过是三年的分别,加重了他的这种想法。 “阿昭聪慧。”谢怀卿没有隐瞒自己的心思,又追问:“会怕我吗?” “怕。”云昭点点头,目光真诚的看着谢怀卿,反问:“你当如何?” 他们看着对方的眼睛,想要得知对方的态度。 “那我争取让阿昭不怕我。”谢怀卿双手放在云昭的肩膀上,让她转过去背对着自己。 云昭也顺着他的力道,转身背对着他坐在床上,让他继续为自己擦拭头发。 “怀卿,我不怕。”云昭困倦的打了一个哈欠,“王权,我很怕。草菅人命,我也怕” 谢怀卿是谢怀卿,王权是王权。 她怕的是这王权,这封建礼教的世界。 “那若是让那王权落在阿昭手里呢?”这不是谢怀卿第一次提起这件事,也必然不会是最后一次。 “若是落在我手里……”云昭的眼皮子已经开始上下打架了,“我恐怕就要宣扬马恩思想了。” “什么是马恩思想?”谢怀卿侧头看到云昭困倦的模样,凑到她耳边轻声询问。 “这个问题啊,可要有的说了。”云昭又困的打了一声哈欠,嗓音黏黏糊糊的,“我也学了许久许久呢。” 下一秒,谢怀卿觉得手臂上的力道一重。 “我先睡了。”云昭潜意识里认为谢怀卿值得信任,困倦止不住的涌上来,眼皮上下打架,睁都睁不开了。 呢喃低语落下,云昭已经睡熟了。 谢怀卿看着怀中睡着的人,眼眸温和。 他俯下身来,在云昭额头落下一个轻柔又珍视的吻。 这样的日子,谢怀卿很喜欢。 这样的日子,被关在大牢里的人很是恐慌。 那些早上还在作威作福的守城士卒,现在全部变成了阶下囚。 从前的颐指气使瞬间消失不见,只留下了十足十的恐慌。 公然贪墨这么多银两,那可是重罪啊! 他们这样煎熬着过了一天一夜,才被人从大牢里面提出来。 重新看到外面明亮天空的时候,有些胆子小的士卒直接就哭了。 他不想死啊! 文县的公堂上,跪了一地的人。 审问他们的人,是文霖。 云昭和谢怀卿此刻正在暗卫营的地牢里审问风姿。 云昭问:“六年前,西厮人归降,现在这是又想要造反?” 西厮人常年生活在草原,自幼是在马背上长大的。 他们一旦有了能进攻中原的能力,就会前来攻打玄国。 对付西厮,只有不断的强大,一次次的将他们打服。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你们玄国霸占着这么好的地方,却过的这么惨,还不如给我们!” 风姿又充满警惕的看着云昭,“你到底是什么人?” “好人。”云昭剥开一颗松子送到嘴里. 听到云昭的回答,谢怀卿先忍不住的笑了。 在云昭看过来时,谢怀卿又收敛了笑容。 谢怀卿正了正神色,说起正事,“西厮这些年一直暗中从中原购买盐铁,怕是早就有了心思。” 他把剥好的松子放到云昭手心,“那些人都被我暗中扣下了。” 风姿听到后,了然一笑,笑容很是惨然,“难怪啊难怪,难怪我找了我丈夫许久,都找不到他的踪迹。” 云昭听到风姿来这里的目的,神色一顿,心思百转。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开口道:“风在西厮是大姓,只有西厮左部王族才会用。” 云昭之前和西厮人打了不少交道,“如果我猜的不错,你应该是左部王族公主。” 西厮分为左部和右部。 左部主张攻打,右部主张和平,两部常年不对付。 年龄合适的,只有左部王族唯一的公主。 “是又如何?”风姿看向云昭的眼神更加忌惮,“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因为我是云樘啊。”云昭冲她笑了笑,“你应该不陌生这个名字。” 在边塞,左部常常来犯,她可出了不少招来打退那些西厮左部的人。 “你果真是云贼!”风姿之前还不相信,现在是确信了。 和云樘长的这么像,还如此了解她西厮的,只能是云樘自己了! “好难听的外号。”云昭眉头微蹙,“别动不动就喊贼的。” “说话好听点。”暗二用鞭子拍了拍风姿的肩膀,“叫云大人!” 风姿愤怒的看着暗二,一副倔强的模样,梗着脖子一言不发。 “这些年,看来西厮一直不老实。”云昭拽了拽谢怀卿的袖子,言语带着担忧,“估计又有仗要打了。” “已经预料到了。”谢怀卿这些年从暗卫收集到的消息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他们探寻到我们的虚实,估计就要下决定了。” “以目前来看,这个决定八成是要打。”云昭指了指风姿,“她,就是西厮送来的由头。” 想要打的冠冕堂皇一点,总要有理由。 还有什么比左部王女这个理由更好用的呢? 恐怕风姿口中的丈夫来玄国,也是西厮左部设计让风姿来玄国做暗探的一环。 第90章 我做王,如何使不得? 风姿身为西厮左部王族唯一的公主,怎么可能看不出她的父兄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 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都说西厮人生在草原,长在草原,生性自由洒脱。 可生为女子又身为公主,她自幼便身不由己。 嫁人身不由己,来玄国做暗探也是身不由己,活的简直就像是一个傀儡。 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啊? 今日她的父兄可以用她夫婿的命,暗中逼迫她来玄国做暗探。 明日她的父兄就敢拿她母亲朋友的命,继续暗中逼迫她来当这个必死无疑诱饵! 见云昭猜出她只是一个诱饵,风姿冲着云昭挑眉一笑,带着不顾一切的挑衅,“杀了我,两国必开战!” 她的父兄早就按耐不住,想要攻打玄国了。 如果不是右部的那些人迟迟不同意,恐怕都不需要她这个诱饵,就已经直接开战了! “不杀你,西厮左部也会再找一个由头,继续开战。”云昭语气笃定的看着风姿,眸光锐利,“杀不杀你,都改变不了这个结局。” 风姿知道云昭说的是对的。 西厮人打或者不打,都不是她一个公主能够左右的。 “是啊,改变不了什么。”风姿低下头,心中顿感悲凉。 云昭见她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扭头冲谢怀卿眨眨眼睛,拉过他的手,在他的手心写下两个字。 手指在掌心一笔一划的写出来,落在谢怀卿的心里,逐渐演变成了两个字:信我。 谢怀卿知道,云昭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云昭适时说道:“不知风姑娘可否先回答我几个问题,我给风姑娘指一条明路。” 她见风姿抬眸看过来,心中稳下大半,“风姑娘意下如何?” “你问,我不一定答。”虽然她对自己的父兄没什么感情,但论远近,风姿也不会对云昭知无不言。 云昭问第一个问题:“那些药人是谁的手笔?” 风姿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能回答的。 她疑惑云昭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猜不出原因来,风姿放弃思考,回答道:“这是我兄长的手笔,他师承左道巫医,自小炼制的药人。” “这些药人是我那兄长炼制废的,在我离开时全给了我,让我多些人手帮忙。” 说是帮忙,其实更像是添乱,暗中给她多加一些掣肘。 从前在草原的时候,她多次索要都不得。 现在离开了草原,反倒是全给了她。 这是巴不得她不小心沾染了这些人的血,中毒身亡在玄国啊。 风姿想到这一层,眼底闪过一抹讽刺。 “那些同我相像的女子被你抓来后,都是怎么处置的?”云昭问这一个问题时,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风姿的回答,取决了云昭之后的决定。 “全被我关在了小屋子里,琴棋书画,诗经典籍的养着。”风姿叹息一声,故作无奈的说:“养成云大人这般模样,可是要费很大工夫的。” 这句话风姿说的不假。 世上只有一个云昭。 想要养出一个有勇有谋有才情的女子或男子,可真是很费工夫。 风姿在这文县半年,一个都没有培养出来。 “若是教不会的呢?她们是什么下场?都被你打杀了?”云昭握着椅子的手更加用力了,用力到指尖都开始泛白。 她还没有忘记之前在明州城得到的答案。 可云昭还是想要问一问,看眼前这位女子到底是怎么对待这些人的。 “说起打杀,还是你们玄国人心狠呐。”风姿意味不明的冲着云昭哼笑一声,言语嘲讽, “冠冕堂皇的说为了大计,那些无辜的人说杀就杀,还说什么成大事者不计较细枝末节。” 风姿这是在顾左右而言它。 “你没杀?”云昭握着椅子的手微微松了松,看到风姿微不可察的点头,云昭松下一口气,“你没杀。” 她的后一句重复,带着庆幸,语调都轻松了很多。 这是风姿首次看到云昭情绪外泄。 下一刻,风姿听到了云昭的言语反讥,“比不得你们西厮,用残忍的法子炼制药人,心更狠呐。” 风姿立刻别过头去,不愿再多说什么。 这玄国的云大人,果然如传说中一样令人讨厌! 前两个问题问完,云昭紧绷的身子松懈了下来,背部靠在椅子上,显得慵懒又放松。 谢怀卿发现了这一点,知道她这是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 “你在三春楼关押的那些女子,是谁授意的。”这才是云昭最想知道的问题。 她想知道,会不会从风姿的嘴里听到同一个人的名字。 “原来大人想问的这个啊。”风姿冲云昭笑了笑,开始谈条件,“我告诉你是谁,你可以给我什么?” “给你一条活命的机会,也给两国百姓一个机会。”云昭握着手中的茶杯,“你觉得如何?” 听到云昭前半句的时候,风姿不为所动。 可听到云昭的后半句,风姿的神色立刻就变了。 她神色凛然,目光紧紧盯着云昭,想从她细微的表情中读出更多有用的信息来。 可惜,云昭神色一如往常,她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是你们的工部尚书,蒋旭。”风姿说出这个人的名字时,本以为眼前两个人会流露出震惊或惊讶的神色。 可他们两个听到这个名字,谁都不觉得意外,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 “你们早就知道?”风姿问完就立刻在心里肯定了这个问题,“你们早就知道了!” “最后一个问题,风姑娘想不想权利握在自己手上?命运不被他人胁迫?”云昭抛出最后的问题,也是她前不久想到的计划。 “权利……命运?”风姿听到云昭的最后一个问题,苦笑一声,带着自嘲,“这东西,我如何能拥有?” “很简单。”云昭露出一个好看的微笑,“你做西厮的王。” 听到云昭的话,风姿愣住了。 谢怀卿扭头看着此时此刻的云昭,偏头笑了。 果然,他的云大人向来不走寻常路。 “可我有父兄,我又是女子,如何……”风姿黯淡的眼眸一亮,“如何使不得?!” 第91章 主系统颁布紧急任务 自己做西厮的王…… 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风姿的脑海里不断闪过这两句话,眼睛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对啊,他们坐得,我为何坐不得?”风姿的眼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期许,“云大人有办法让我成为西厮左部的王?” “没有。”云昭摇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我是玄国人,左右不了你们西厮国的事情。” 风姿心中满腔的热血,在听到云昭的这句话后,瞬间被熄灭了大半。 可人的野心被勾了出来,就很难压下去了。 “那你同我说这些?”风姿冷眼看着云昭,晃了晃这一身的锁链,“我手中一无兵卒,二无钱粮,如何同我的那些兄弟争取?” “你有办法的。”云昭站起身走到风姿面前,“风姑娘最是适合坐山观虎斗的人。” 之前在边塞和西厮人打仗的时候,云昭就听说西厮左部从不过早立褚。 也正是因为如此,西厮每次立新王,厮杀都无比严重。 这一任西厮左部的王,更是杀了他所有的兄弟才坐上王位的。 “你的父兄绝对想不到,你会想要争夺王位。”云昭同风姿分析着此时的局势,“苟一苟,暗中招兵买马,发展自己的势力,等待时机。” 风姿知道,云昭说的这些是可行的。 她丈夫那一部,就可以成为她最初的发展大本营。 见她流露出沉思的模样,云昭说道:“看来风姑娘已经有对策了。” 云昭笑吟吟的看着风姿,扬了扬手中的钥匙,“风姑娘现在如何选?” “你这样帮我,图的是什么?”风姿想不透云昭这样做的目的。 难不成是为了让她搅乱西厮的局势,不让西厮在短时间内攻打玄国? “我图的是和平。”云昭指了指这个大牢里唯一的窗户,“为的是玄国百姓安宁,而今天下太平。” 如果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没有人愿意去打仗。 无论让风姿的哪一个兄弟上位,未来许多年里,西厮左部都会选择攻打玄国。 到时候两国交战,边塞两城好不容易迎来的安稳生活就又要没有了。 “你就不怕我坐稳西厮左部的王位后,下令攻打你玄国?”风姿知道这句话问出来对自己并不利。 风姿也同样知道,云昭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所以我想同风姑娘立下一个盟约。”云昭不等风姿追问,紧跟着说道:“只要你在位,就不攻打玄国。” “我可以答应,但你们要给我一些助力。”风姿也不喜欢打仗,她没有那么大的野心。 就连现在风姿想要去夺王权,也不过是为了生存。 成为西厮左部女王的这条路,注定充满艰辛。 可现在她人已经被逼到绝境,不得不走这条路。 现在既然云昭也支持她,那她便想多给自己谋取一些筹码。 云昭想了想,很是真诚的回答:“钱没有,人也没有,口头加油算不算?” 风姿:“……” 她现在怀疑,刚刚云昭说结盟的话到底是不是玩笑话了。 “堂堂云大人,什么都没有?”风姿不信。 “你知道的,云大人都死三年了。”云昭两手一摊,“现在我确实人和钱都没有。” 但是她没有,不代表她身后之人没有。 云昭扭头看向谢怀卿,一双清亮的眼眸染上了点点笑意,“怀卿,你可有办法?” “有。”谢怀卿看到云昭递来的眼神,瞬间了然,“不过……这也是有代价的。” 风姿这算是看明白了。 这俩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在她面前唱戏来了! “什么代价?”风姿现在别无选择,只能顺着他们的话往下接。 “写借条,三年内归还,不要利息。”谢怀卿把一切都说清楚,“若五年不还,我自会带人上门讨要。” “三年太短了,五年内归还不要利息。”风姿被捆着的手伸出五根手指晃了晃,“我可是有十几个兄弟,难缠着呢。” “好,那就五年。”谢怀卿很是爽快利落的答应了。 他偏头和云昭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一下。 在暗卫营里写下借条,一式两份,各自收好。 风姿拿着那薄薄一张借条,总觉得自己好像被骗了。 “怎么放出来了?”坐在外面磨大刀的许寻音一扭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风姿。 风姿冲着许寻音冷哼一声,坐在她的对面,双手抱着手臂,斜眼看她,“是啊,被放出来了。” “看来你没有杀人。”许寻音笑了笑,递给她一碗茶,“喝点茶水吧。” 风姿没有拒绝。 两个女子就这么坐在庭院中。 一个在磨刀,一个坐在旁边看着她磨刀。 云昭站在亭子里看着那边的场景,轻轻拉住谢怀卿的手指。 在谢怀卿看过来的时候,云昭偏头冲他说:“刚刚,我是真怕风姿说,她杀了那些人。” 谢怀卿问:“若是她真的动了手……” 云昭回答:“若是她真的动了手,我绝不留她。” 云昭刚刚询问风姿怎么对待那些被筛下来人,也是在试探她的为人。 若她真的杀了这些人,云昭自然不可能同她立下那样的盟约。 可风姿没有杀那些人,说明她并不是那等视人命如草芥的人。 只有这样的人做了西厮左部的王,才能确保两国在短期内不再有战争。 “三春楼解决了,就差文县的丈田了。”云昭靠在谢怀卿的肩膀上,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空。 谢怀卿轻轻揽住云昭的肩,“这件事就让文霖去头疼吧。” 【333:宿主,主系统发布了紧急任务!】 系统333的声音带着焦急,还有急促的滴滴声传来。 这是云昭第二次接到主系统发布的紧急任务。 上一个这样的任务,是谢怀卿差点中毒身亡。 云昭在心里问:【什么紧急任务?】 【333:请宿主在一个时辰内赶到文县郊外的悬崖,跳下去。】 云昭:??? 云昭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在心里追问:【你刚刚说什么?】 【333又重复了一遍:请宿主在一个时辰内赶到文县郊外的悬崖,跳下去。】 第92章 跳崖 系统333接到主系统发布的这条紧急任务时,也很是茫然。 它想不通主系统为什么非要让宿主去跳崖。 云昭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任务内容后,无语望天:【你们主系统是不是抽风了?】 这是用病毒软件颁布的紧急任务吧? 现在让她跳崖是想要做什么? 她穿的又不是修仙文,跳崖可以拿到绝世珍宝。 文县外的山崖她也曾去过,那山崖底下什么都没有。 【333:宿主,我已经多次和主系统确认,主系统都说没有发布错任务。】 云昭:…… 云昭现在有一种遇到离谱甲方的无力感。 这比让她把幻灯片的底色改成五彩斑斓的黑还要离谱。 云昭问:【这任务不做会怎么样?】 她猜不出主系统发布这条任务的目的。 为什么要她去跳崖,还必须在一个时辰内跳崖。 【333:不跳的话会被雷劈。而且是一天劈一回!】 云昭看了一眼晴空万里的天空,心中升起抗拒。 不完成这项任务,会被雷劈吗? 云昭想了想,在心里试探性的回答:【我不……】 ‘跳’字还没有吐出口,晴空万里忽然闪过一道雷。 这雷声很大,云昭听的是清清楚楚。 【333:宿主,你要是拒绝,一个时辰后真的会被雷劈。】 主系统比它们多了三页代码,执行力强到离谱。 系统333敢肯定,这任务如果不做,肯定会被雷劈! 云昭放弃挣扎,只问一句:【跳崖,能保证不死吗?】 【333:保证不会死!】 看来今天,她是非跳不可了。 “怎么突然愁眉苦脸的。”谢怀卿听到云昭带着惆怅的叹息,又注意到她神情中带着遮掩不住的烦躁。 “遇到了一点麻烦,我需要去处理一下。”云昭想了想,轻轻拉了拉谢怀卿的手,冲他露出一个带着安抚的笑容,“你在这等我一会儿。” 谢怀卿看到云昭这就要离开,立刻拉住云昭的手腕,“去做什么,我陪你。” 听到谢怀卿说要陪她一起,云昭下意识里是拒绝。 三年前她就是跳崖假死的。 要是再让谢怀卿看到她跳崖,云昭觉得场面恐怕就要混乱到一发不可收拾了。 云昭也不是没想过,直接告诉谢怀卿她要去做什么。 可是她很难解释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谁好端端的,要跑去跳崖? 吃饱了撑的都不见得会做出这种事情。 而且……云昭也不想谢怀卿重新目睹一遍她跳崖。 “我将一个盒子埋在了文县郊外的一棵树下,那东西放的隐蔽,我要亲自去取。” 云昭随便扯了一个理由,又对谢怀卿说道:“你在家做晚饭,晚饭之前我就回来了。” 谢怀卿听到云昭的话,眸色一片晦暗。 云昭在撒谎。 她去文县郊外肯定不是为了拿什么盒子。 她不想告诉他。 “晚饭之前回来吗?”谢怀卿的手背轻轻放在云昭的脸颊上,语气轻缓又隐藏着危险。 看出来谢怀卿并不太开心,云昭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保证道:“嗯,晚饭之前回来。” 跳个崖而已,到地方直接一跳,和玩蹦极没什么区别。 “好。”谢怀卿的手指滑到侧边,手指卷起她的一缕头发,“我让暗二在暗中保护你。” “嗯。”云昭并没有拒绝。 一会儿出了文县后,她暗中甩开暗二一阵子就好了。 云昭安抚好谢怀卿,独自一人骑马离开。 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谢怀卿伸手拦住要骑上马过上去的暗二。 “主子?”暗二不明所以的看着谢怀卿。 “你留下,我亲自跟着。”谢怀卿从暗二的手里拿走缰绳,骑马跟了上去。 检测到这一点异常的系统333,立刻就想要提醒云昭。 它刚刚想要开口,主系统就强制性把它的语音系统关闭了。 【333疑惑:主导,你为什么不让我告诉宿主?】 【主系统回答:你如果告诉了她,我的计划就白费了。】 【333好奇:主导,是什么计划呀?】 【主系统指了指它系统页面上黑色的数值条:降低黑化值的计划。】 为了降低黑化值……让它的宿主跳崖…… 系统333将这两条信息联系在一起,消息整合后得出一条结论。 【333:你这是打算以毒攻毒?】 【主系统颔首:我分析出,谢怀卿的黑化值迟迟不降低,是因为心中有心结。】 听到主系统的话,系统333立刻就着急了。 【333语速很快,试图劝说主系统放弃这个任务:这样以毒攻毒,会让宿主陷入危险中的!】 【主系统拍了一下333的脑袋:她不会死。】 【333反驳:但她会不开心,会难过!】 【主系统警告333:这不在我们考虑的范围!】 【333见主系统并不愿意放弃这项任务,忍不住又说:这样做,不一定会让谢怀卿降低黑化值。】 【主系统自然也知道:有百分之四十的可能,就要试一试。】 系统333无法反抗主系统,只能任由它这么做。 云昭感觉到身后有一个人一直在不远不近的跟着自己。 她以为这个人是暗二。 云昭拉着缰绳突然转到身侧的小路,开始绕路,企图甩开身后跟着的暗卫。 察觉到云昭想法的谢怀卿,骑马的速度慢了些,跟着的距离渐渐变远。 可谢怀卿不是暗二,他比暗二更擅长追踪,也比暗二更加了解云昭。 重新找到云昭,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云昭并不知道跟过来的是谢怀卿。 她把马牵到悬崖边的一棵树上拴好,低头看了一眼这悬崖的高度。 眼前的悬崖虽然能一眼看到底,但也依旧很高。 她站在悬崖边上,在心里询问系统333:【333,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因为要跳崖而有些紧张的云昭,并没有听出来这道机械音的不同寻常。 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转过身背对着悬崖,脚一点点的往后挪。 曾经在现代玩蹦极的时候,她身上绑着绳都很忐忑,更别说现在了。 云昭闭上眼睛,身体往后仰。 同三年前相似的一幕出现了。 第93章 黑化值变成了四个问号 云昭没跳成,她的腰身被人揽住,被带着重新远离了悬崖。 还没睁开眼睛看是谁,就率先听到了那道夹带着后怕的熟悉声音,“你说的要去拿东西,就是为了跳崖?” 云昭睁开眼睛看着谢怀卿时,心下一惊。 他什么时候跟过来的? 系统333怎么一点都没有提醒? 对上谢怀卿那双仓皇的眼睛,云昭知道自己这下完了。 “你听我解释。”云昭在谢怀卿开口之前,立刻说道:“这是……” 云昭刚刚想说是无形中给她布置的一项任务,不是真的跳崖。 可是她还没说出口,心头突然一疼,那些话就像是被下了禁制一样,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宿主不能暴露和系统有关的事情。】 云昭听到这道冷冰冰的机械音,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你不是系统333。】 【我是主系统。】 听到是主系统,云昭心中瞬间就怒意翻滚:【你发布的这是什么破任务?这文县的山崖底下有什么?非我要跳下去找?!】 【不是山崖底下有什么,只要让谢怀卿看到你在跳崖就好。】 云昭这时才隐隐察觉出不对,【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以毒攻毒,降低黑化值。】 主系统说这句话的时候,冷冰冰的机械音硬生生多了几分傲娇感。 显然,主系统很满意自己发布的这一项任务。 云昭听到主系统发布这项任务的目的,气不打一处来。 果然,天下打工人遇到的上司都是同样的离谱。 不懂,还乱搞。 但现在不是和主系统争辩这件事的时候。 云昭拽住谢怀卿的衣袖,语气急切的说:“谢怀卿,你听我说,我没想真的跳崖。” “那你刚刚站在那里做什么?”谢怀卿此刻的心脏跳动的很快,一股后怕感流向四肢百骸。 天知道,刚刚他看到云昭站在悬崖边上做势要跳下去的举动,让他有多恐惧。 三年前的那一幕还历历在目。 上一次,他没有抓住云昭的手,让她直接就这么跳了下去。 现在…… 谢怀卿手臂用力,将云昭紧紧揽在怀中。 现在如果不是他来的及时,那云昭是不是又要跳下去了。 她是不是反悔了? 是不是不想要他了? 她还是想离开吗? “蹦极。”云昭察觉到谢怀卿的情绪不对,仰头在他唇角亲了一下,“听我解释,好不好?” 云昭的嗓音很温柔带着轻哄。 三年的时间,对谢怀卿来说是实打实的生死别离。 他经不起再一次的分开了。 从前云昭说听她解释,谢怀卿就会耐心听着她的解释。 可他现在比起听解释,更想要做另一件事。 谢怀卿垂下眼眸,视线落在云昭的唇上。 这算不上一个温柔的吻。 他一只手揽着云昭的腰,一只手扣在她的后脑勺,带着浓重的侵略性。 在力气的悬殊下,云昭根本无法反抗,只能仰起头来,努力在这疾风暴雨中谋得更多的氧气。 空旷无人的地方,谢怀卿死死压抑的情绪都在这一个吻上了。 云昭的手从一开始死死拽着他的衣袖,到逐渐无力松开了手。 人到底一次性接吻多久,才会产生眩晕感? 这里没有能计算时间的东西,云昭猜不出来。 但时间肯定不会有多短了去。 分开的时候,云昭的呼吸变得很乱,脑子晕晕的。 她看着充满侵略性的谢怀卿,抬手摸了摸他的头,“现在,能听我,解释了吗?” 谢怀卿搂住云昭,指腹擦过她的唇,嗓音微哑,神色晦暗难懂,“你说,我听着。” “我不是要,跳悬崖。”云昭握住谢怀卿的手腕,将他的手往上带。 云昭用脸颊蹭开他的手,又蹭了蹭他的掌心,视线始终看着谢怀卿的眼睛,“这是游戏,不是要真跳崖。” “游戏?”谢怀卿疑惑,还有这种拿生命开玩笑的游戏吗? “是游戏,我不会死的。”云昭松开他的手,转而搂住他的脖子,“我之前在暗卫营不告诉你,就是怕你会像现在这样担心。” 谢怀卿知道,云昭没有说谎。 她说谎和不说谎,眼神是不一样的。 谢怀卿低头同她额头抵着额头,“怎么想着要玩这种游戏,很吓人,很危险。” “因为一些无法说的原因。”云昭伸手指了指天空,“说了会被雷劈。” “那就不说了。”谢怀卿轻叹一声,“你还要跳吗?” 云昭在心里询问主系统,语气算不上有多好:【还跳吗?】 主系统看着极速升高最后稳定在四个问号上的黑化值,沉默了。 帮倒忙了。 被禁言的系统333看到不减反增的黑化值,瞪大了双眼盯着自己的上司看。 【333:这就是您的计划?】 系统333也是出息了,都开始阴阳直系上司了。 主系统扫了一眼系统333:【我会继续推算新的办法,任务暂停。】 【333:宿主宿主,主系统撤销了此项任务,不用跳啦。】 云昭听到主系统离开,无奈叹息:【它来,就是为了捣乱的?】 【333:不是捣乱是添乱,宿主,你做好心理准备。】 云昭心里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出什么事情了?】 【333回答:谢怀卿的黑化值因为这件事变成了四个问号,属于高度危险状态。】 云昭:…… 主系统是因为这个才溜走的吧?! “在想什么?”谢怀卿凑过来亲了她一下,“还是想要玩这种游戏吗?” 不等云昭回答,谢怀卿又道:“想玩的话,我陪你一起好不好?” “不玩。”云昭立刻回过神来,“我饿了,我们回去吃饭好不好?” “好,我们回去。”谢怀卿抱紧云昭,“我们回家。” 谢怀卿没有带她回到文县的客栈,而是带去了文县西边的两进小院。 院子里的一切设施都是完好的。 “这是哪里?”云昭隐隐觉得不妙。 “这是暗卫营在文县买的屋舍。”谢怀卿将院子关上,“本打算之后带你在这里住一段日子的,现在倒是提前了。” 之前说的住和现在说的住,是同一种住法吗? 第94章 小黑屋? 这个二进的小院,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院子四处的布局一看就知道是精心设计过的。 可惜云昭根本没有仔细看这小院里面风景的机会,就直接被带入到了最里面的卧室里。 越过门槛的那一刻,云昭抬眸看向谢怀卿,心里只余下一个想法—— 该来的还是来了。 从在明州三清县重新遇见,谢怀卿就想锁住她。 那时候他的黑化值已经达到了满值。 只不过因为谢怀卿的爱意值远远高于黑化值,才让云昭逃过了那么一劫。 现在…… 现在谢怀卿的黑化值和爱意值都是四个问号,云昭也猜不出到底是哪一个高。 但是云昭知道,她很可能马上就要被关起来了。 小院的所有卧室都收拾的干干净净,卧室里面铺着软和的被褥。 云昭被谢怀卿放在软和的床榻上。 “谢怀卿?”云昭试探性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手指紧紧拽着他的衣袖。 “我在。”谢怀卿应答一声。 云昭低头看着被温热手掌握着的脚踝,心中升起危险警报。 现在谢怀卿的情绪很不对劲。 “你现在把我带到这里来,是想把我锁在这里?”云昭猜不透谢怀卿此刻心中所想,只能出声询问他的想法。 “带你来这里的时候,我是这样想的。”谢怀卿的指腹划过她的脚腕,黑漆漆的眼眸叫人猜不透。 “现在呢?”云昭捏了捏谢怀卿的耳垂,看到她手中的耳垂被捏到泛红,也没有轻易松手。 “为你打造的那些锁链都在宫里,现在来不及打新的了。” 谢怀卿松开被握着的脚踝,仰头看着云昭,眼眸终于泄露出几分脆弱,“阿昭,我该拿你怎么办?” 于谢怀卿而言,云昭就如天中月。 日日看得到,却难以揽入怀。 如果云昭真的铁了心想离开,谢怀卿根本毫无办法。 “你可以把我关在这间屋子里,将所有窗户封死,再把门用三把锁给锁上,让我哪里也去不了。”云昭笑着给谢怀卿出招。 仿佛那个要被关的人,不是她一样。 【333都惊了:宿主,你怎么还给谢怀卿出招呢?到最后被关的不还是你吗?】 云昭很冷静,她很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他现在很没有安全感,需要很多很多安全感。】 本来云昭打算用行动告诉谢怀卿,她既然做出了选择,就轻易不会改变。 结果因为主系统的一条抽风般的任务,让局面落得了如今这般。 “现在打不出锁链没有关系。”云昭双手捧着谢怀卿的脸颊,俯身低头亲了他一下,“你可以现在命人去打造,我等你。” 谢怀卿听到云昭的话,依旧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往怀中带,“你最喜欢自由,这样关着你,你可会开心?” 在云昭说出这些话的那一刻,谢怀卿有片刻的心动。 他自幼生活的环境中,从没有什么东西是属于他的,也没有什么人是站在他身边的。 人是群居动物,渴望被人关心,渴望被人在意。 谢怀卿对云昭的爱意,相当于一个已经溢水的水缸。 他承受不起失去。 如果可以,谢怀卿恨不得云昭的眼中只有他一个,他们能够日日夜夜形影不离。 真这样做了,渴望被满足的那一刻,他也怕看到一个眼中无光,脸上没有笑容的云昭。 这注定是一个无解题。 欲望和理智拉扯,造就了如今半疯半理智的谢怀卿。 那双黑漆漆的眼眸,像是藏匿着深渊。 一旦坠入其中,便会被细细密密的包裹住,缠绕住,打死不分开。 “关一两天还是可以的。”云昭说出自己的心理预期,“你给我多准备一点话本子,还有茶水点心果子,我全当度假了。” 谢怀卿口中的关着,又不是锁链大床小皮鞭。 如果只是关在一起朝夕相处,日夜同枕共眠,云昭很是能接受。 从前在边塞打仗的时候,她和谢怀卿被敌人埋伏,可是被困在了洞里整整五天时间。 那样的日子都熬过来了,被关两天算什么。 云昭有这样的底气,也是因为她确信谢怀卿不会伤害她。 “度假……”谢怀卿的眉眼舒展,“那我们在这里度假几日,如何?” 现在的谢怀卿,一丁点都不想放云昭离开。 “文县的丈田案不查了?明州的丈田执行情况,也不看了?”云昭可没忘记谢怀卿和文霖来明州的目的。 更何况,朝中现如今还有一个危险的工部尚书。 士农工商,工部的工人被其他几部看不起,可是这玄国所有的房屋堤坝,可都是要经过工部之手。 云昭是真怕工部尚书暗中煽风点火,工部内里乱成一团糟。 一个可以勾结外贼的工部尚书,简直就是一个不定时炸弹! 太多的事情需要去做,他们根本在这个小院待不了太久时间。 云昭担心的这些事情,谢怀卿一点都不着急。 “那些事情慢慢来,文县和明州的丈田事情,可以让文霖去查去看。” 谢怀卿有意在回京后提拔文霖,打定主意让他在明州多历练历练。 “所以,这两日你是出不去这间屋子了。”谢怀卿握住云昭的一双手,“锁链,我今晚命人连夜打好。” “打一对,我们关在一起,谁也不出去。” 云昭听的出来,谢怀卿没有在说笑。 他是真这样打算的。 “好好好,你去安排。”云昭低头又亲了他一口,“现在可原谅我了?” 谢怀卿明知故问:“原谅什么?” “原谅我自以为是的瞒着你,以后遇到这种事情,我定不瞒着你。”云昭很是清楚,如何能哄好谢怀卿。 相处这么些年,谢怀卿了解她的同时,云昭也很是了解谢怀卿。 “好。”谢怀卿俯身抱紧了云昭,“云昭,你不会再不告而别了,对不对?” 他的这一句询问,让云昭明白,谢怀卿心中依旧没有安全感。 在她畏惧这个时代皇权的同时,他也在担心她会随时抽身离开。 “对,不会再不告而别了。” 第95章 就这? 云昭反抱住谢怀卿,摸了摸他的头,嗓音轻缓,“玄国重誓,我同你发誓。” “发誓?”谢怀卿觉得,云昭口中的发誓,绝不是单单的口头承诺那般。 “我听说,文大人从前娶其夫人的时候,曾同其……啮臂为盟。”云昭想起了之前从阿念口中得知的小道消息。 阿念对八卦什么的最是熟悉。 其中一条八卦就是—— 文大人的妻子苏娘子,就曾勒令文大人只有在三十五岁无所出的时候才能纳妾。 为了让文大人时时记得这条约定,同其在新婚之夜啮臂为盟。 现在文大人的左手手臂上,都还有那道齿印。 云昭问:“我同你啮臂为盟,如何?” “你会疼。”谢怀卿握住云昭的手臂,“我舍不得。” 一直在暗处担心自家宿主被关起来的系统333,瞬间不紧张了。 它也不管现在是什么情况,直接在云昭的脑海里吐槽。 【333:我就不该操这份担心!一个黑化值满格都舍不得锁你的人,能危险到哪里去!】 【333:我怀疑他生气咬你一口,自己都得后悔三天!】 【333震惊又感叹:他的黑化值都四个大问号了,竟然还能说出啮臂为盟你会疼的话。】 【333短时间内失语,又很快补充评价:用隔壁444的话,僵尸来了都不会啃谢怀卿的脑子!】 云昭听到系统333的吐槽,眼眸一挑:【你很想看我被关起来,关进那种不能被外人知道的小黑屋里,许久出不来?】 她怎么觉得,自家这个系统,一边担心她,一边还不嫌事大呢? 【333卡壳了一下,弱弱道:黑化不就是这样?隔壁444的宿主都被任务对象关五回了。】 云昭知道系统口中的444是谁。 系统444宿主遇到的任务对象,是极危性的任务对象。 云昭回答:【谢怀卿不会如你想的那样做。】 【333疑惑:宿主,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这位也是危险性任务对象啊! 云昭笑了笑,【如果我最开始遇到的是十八岁的谢怀卿,或许会如你所设想的那般。】 但是她最开始遇到的是十岁的谢怀卿。 十岁,是一个建立了完全思想,但还可以往回掰正的年纪。 云昭不相信同她朝夕相处了数十年的谢怀卿,会真的那样对他。 333还想再说些什么,它就看到谢怀卿凑过去要亲云昭。 下一秒,系统333这边的视觉系统直接处于了屏蔽状态。 云昭被迫仰头躺在床上,灼热的呼吸扫落在脸颊,耳垂,脖颈…… “在这里就别想其他的了。”谢怀卿的嗓音低哑,“阿昭,看看我吧。” “好。”云昭说道。 室内的温度凭空变得无比灼热。 现如今室外的温度也很灼热。 带着热度的风扫过树上的树叶,轻轻卷挟着树叶往另一处飘去。 树叶被风席卷着,始终飘荡在半空中,被风掌控着。 绿色的叶子颤颤巍巍的,想要逃离风的掌控,却始终没有办法。 突然温柔的风变得更加急切,席卷着绿色叶子飘向湖边的方向。 树叶被沾染上了湖水,飘落在水面上没有多久,又被风卷挟着离开。 云昭躺在床上,额头上都是汗珠。 她手边的床单已经被抓的满是褶皱。 躺在床上也好累。 “阿昭。”谢怀卿同她耳鬓厮磨,嗓音中带着餍足,“阿昭。” “嗯。”云昭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伸手推了一下他的肩膀,“让我歇会儿再亲。” 听到云昭的话,谢怀卿从胸腔处溢出两声闷笑。 耳边传来这道笑声,云昭别过头去,渐渐平复心中的呼吸。 今日的晚饭,云昭终究还是没有吃上。 躺在床上,云昭盯着头顶的帷幔,揉着泛酸的手,一句话都不想说。 她刚刚就不该那么主动! 单单是亲吻和……就已经令人这么招架不住。 云昭不敢想等之后,她又该怎么办。 过了一会儿,云昭饿了。 “要不然……吃点夜宵吧。”云昭一手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一手拽了拽谢怀卿的衣袖,“这个小院的厨房里有没有米面蔬果?” “我已经让暗一送夜宵来了。”谢怀卿垂眸握住云昭的脚腕,像是在比量着什么。 云昭顺着谢怀卿的视线看去,勾了一下脚背。 看起来,谢怀卿并没有放弃之前的想法。 果不其然,和宵夜一起送来的,还有两条锁链。 这两条锁链都是重铁打造,外面还镀了一层银。 文县的工匠速度这么快的吗? 都不用等到明天,就直接给送来了! 不对,谢怀卿什么时候吩咐下去的? “夜宵。”谢怀卿像是没有看到送过来的锁链一般,先将一碗山珍粥递到了云昭的面前。 “好。”云昭接过这一碗粥,很是自然的将脚放到他的腿上,先下手为强的说道:“锁着吧。” 她这话极其坦然随意,仿佛只是一件很寻常自然的小事。 “好啊。”谢怀卿拿起其中一条锁链放在手里看了又看。 锁链的两端都是带着锁扣,钥匙被放到了另一边。 云昭喝粥的时候,听到了一声锁扣锁上的声音。 可是这道声音落下,云昭并没有察觉到手腕上有任何束缚感。 她怀揣着疑惑抬眸望去,就见谢怀卿的手上被扣上了锁链。 “嗯?”云昭捏着勺子不解的看着谢怀卿,“你怎么先把自己锁起来了?” “我不想把阿昭同屋子里的死物锁在一起。”谢怀卿把锁链的另一头扣在云昭的手腕上,“同我锁在一起正好。” 云昭就看着她的手腕上被扣了一条锁链,脚腕上也被扣了一条锁链。 一举一动都会牵动这两条锁链,引起哗啦哗啦的声响。 云昭玩了一会儿锁链后,就有些困倦了。 这屋子里只有一张床。 云昭拿起床上的被子,盖在身上,“天色不早了,该睡觉了。” 她平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过了没有两秒,她又坐起身来凑过去在谢怀卿唇上亲了一下,笑吟吟的对他说:“这是晚安吻。” 谢怀卿也不自觉的勾起唇角,回以一句:“晚安。” 系统333发现黑化值下降到三个问号的时候,数据上写满了问号。 就这?就这??就这??? 这就完了? 不愧是它的宿主啊。 简直是倒反天罡的人才! —— —— 题外话: 想象中——我想将你关起来,然后这样,再这样,让你再也不能离开我。 现实中——我们一起关起来,然后吃夜宵,一起合衣睡觉,互相道晚安。 谢怀卿算是云昭养大的,自己养大的自己最了解,小黑屋是不可能小黑屋的。 —— —— 第96章 怀疑大人被锁了 文县的县令如今被下了狱,这文县县令的工作就被那些从京城随行而来的官员暂时轮流代劳。 文霖这段时间忙着查清文县丈田的事情,忙的是头昏眼花,脚不沾地。 在暗卫营里,许寻音整日拉着云善鹤一道给风姿出主意。 按风姿的话来说,许寻音是生怕那西厮乱不起来,什么馊主意都给风姿说,把风姿唬的一愣一愣的。 听的风姿都开始自信心爆棚,觉得自己当王的事情也没有那么难办成了。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时,小院里面也是一片岁月静好。 云昭搬了一张躺椅放到阳光正好的院子里,躺在上面悠闲的晃着晒太阳。 她脚腕上的锁链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根红绳。 红绳上面串着一个小金锁,衬的皮肤更加白皙好看。 “尝尝,暗二刚送来的葡萄。”谢怀卿搬了一张凳子坐过来,把剥好去籽的葡萄递到云昭的嘴边,“很甜。” 云昭扭头一口吃下,躺在摇椅上侧眸看着认真剥葡萄的人,突然轻笑出声。 这笑声很轻快,即使谢怀卿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也依旧跟着弯了唇。 “在想什么,这么开心?”谢怀卿说着,又往云昭嘴边递了一颗剥好的葡萄。 “若是被关着的日子都如这般惬意自在,倒也不错。”云昭从身侧的葡萄碗里捏出一个葡萄,剥皮去籽,递到谢怀卿的嘴边。 谢怀卿目光灼灼的看着云昭,吃掉了这颗心上人剥的葡萄。 “喜欢这样的日子,便多住上一段时日。”谢怀卿握住云昭的手,用打湿的手帕为云昭擦手。 云昭在心里算了算时间,提醒谢怀卿,“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做完那些再休息也不迟。” 朝堂上的工部尚书还未处置,朝堂之外不知道还有多少个三春楼。 丈田的事情刻不容缓,还要分精力帮风姿夺得西厮左部的王位。 这一桩桩事,没有一件是好做的。 “你愿意同我回京城去?”谢怀卿把湿帕子丢到一边,同她十指相扣,“去了京城,可就真的落子无悔了。” 等回了京城,他先重新封云昭为云大人,后准备大婚事宜。 “那就早些回京。”云昭坐起来,胳膊搂住谢怀卿的脖子,笑吟吟的看着他,“好让我的怀卿早些安心。” “你的?”谢怀卿捕捉到了其中一个词,向云昭重新确认一遍。 “自然是我的。”云昭一只手捏着他的耳朵,亲昵的揉了揉,难得用霸道的口吻反问:“不然你还想是谁的?” “只想是你的。”谢怀卿凑过来亲了她一下又一下,“是你的。” 这样的谢怀卿,简直又奶又乖。 云昭笑着搂紧了他,任由他凑过来亲。 暗卫营里,暗二和暗一面对面坐在一起,四目相对,谁也没有率先开口。 “你们两个坐在这里充当什么门神呢?”暗十一凑过来,两手一扬,拍在了暗二和暗一的肩膀上。 “别打扰我思考。”暗二挥开暗十一的手,神色略显烦躁。 “思考什么?”暗十一搬过来一个板凳坐在他们两人中间,“你们说说,万一我有办法帮你们解决呢?” 暗一看了一眼暗十一,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主子好像把大人锁起来,关到了小院里。” “啊?!”暗十一震惊的看着暗一,“你从哪儿弄来的这离谱消息?!” “哪里离谱了?”暗二一手把暗十一拉到自己这边,小声念叨:“你这一连五日,可有见到过大人,又可曾见到过主子?” 暗十一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有这么长时间没有见过了。 “不会吧?”暗十一腾的一下站起身来,“不成不成,我得赶紧把这件事告诉十二。” 话音落下,暗十一像风一样的疾步离开,急着找暗十二去了。 “你是故意的吧?”暗二斜眼看向暗一,“故意告诉暗十一,好让他传扬出去。” 这暗卫营里,谁不知道暗十一就是漏风的墙。 这次跟来的暗卫有将近二十人,且都是心腹。 让他知道的事情,整个暗卫营都能知道! “你不也没有阻止?”暗一扭头看向暗二,“不怕主子降罪?” “我可什么都没说。”暗二双手枕在头后,靠在椅子上看树上叽叽喳喳叫的鸟雀,又道:“大人于我有大恩。” 若真要在大人和主子之间取舍,他会选大人。 主子也很好,可大人更好。 暗一回道:“我亦然。” 不出半日的时间,整个暗卫营的人都知道了。 丝毫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的云昭,此刻正拉着谢怀卿在院子里烧烤。 一边串一边烤,配上一壶酒,很是有趣。 “你说,如果让文霖知道,我们打算命许婶婶做文县的县令,他会做何感想?”云昭把刚刚串好的串放到烧烤架子上,笑问谢怀卿。 “他不会反对。”谢怀卿把这些年京城中发生的事情说给云昭听,“阿念这几年在太医院学有所成,医治好了文家女眷的病症。” 谢怀卿又继续说:“文霖很是钦佩阿念,还曾举荐阿念做女医官。” 这样的人,总比其他人要更能接受女子做官的事。 时隔三年,再度听到关于阿念的消息,让云昭恍惚了一瞬。 “阿念?”云昭放下手中的事,扭头看向谢怀卿,“阿念这些年,可还好?” “她整日跟着太医院的太医学习医术,好也不好。”谢怀卿看出云昭对阿念的担忧,“等回京后,你可以亲自问问她。” “好啊,等回京。”云昭说起回京,扭头冲着谢怀卿说笑: “之前那些大人处处看我不顺眼,等回京后见我还活着,恐怕要给我下很多绊子。” “绊子?”谢怀卿想起暗二私下里打听来的消息,意味不明的哼笑一声,冲云昭打哑迷,“那些老臣恐怕是巴不得你回来。” “哦?”云昭来了兴趣,“为何如此说?” “他们……”谢怀卿顿了顿,改变了语气又换了一种说辞,“他们觉得我是暴君,不听他们的话。” 这语气要多委屈有多委屈,活脱脱就是在告状。 也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云昭觉得现在的谢怀卿很是惹人怜爱。 第97章 这就是你说的囚禁? “那也不知道我们怀卿做了什么,让他们如此评价?”云昭凑近些,笑盈盈的望着谢怀卿,“你做了何事?” “不过是依法处置了几个官员。”谢怀卿拉住云昭的手,往后用力,把人拉到自己怀里来,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其余什么也没做。” 云昭从谢怀卿的三言两语中,隐约猜到了些什么。 她在谢怀卿怀中选了一个舒服的位置,抬眸望着他,“那我们怀卿受委屈了,一会儿多分你一串烤肉。” “好。”谢怀卿低头侧过脸来暗示,“除此之外呢?” 云昭了然一笑,仰头亲了一下他的脸颊,提醒道:“除此之外,你若还不放开我,烧烤架子上的烤串就该糊了。” “好。”谢怀卿闻言,乖乖放开云昭。 要是烧烤架子上的烤串真烤糊了,云昭该生气了。 在云昭站起身的那一刻,她和谢怀卿都不约而同的朝着墙院处隐晦的看了一眼。 很快,他们都故作什么都不知的扭过头来,相视一笑。 “好了,我先去烤肉。”云昭把那一盘还未串的蔬菜放到谢怀卿面前,“快点串。” 听了暗十二出的馊主意,趴在院墙上看到这一幕的一众暗卫们:“……” 他们悄悄从院墙上下来,蹲在墙下围成一个圈。 暗十二扭头阴恻恻的盯着暗十一,语气危险至极,“囚禁?折磨?危险?重伤?” 暗十一立刻扭头看向暗一,“你放假消息?!” “我可没对你说囚禁,折磨,危险,重伤,这等事情。”暗一拍了拍暗十一的肩膀,“你添油加醋的太多了。” 暗十一又扭头看向暗二,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你们两个是故意告诉我的!” 他们两个贼得很。 分明是借着这件事情试探他们站哪一边呢! 大人和主子关系那么好,怎么会有真要二选一的时候! 这两人真是瞎操心! “分明是你执意要问的,怎么又成我们故意的了?”暗一拍了拍暗十一的肩膀,“你还是太年轻。” 暗十一:“!!!” 暗卫们的这场闹剧,系统333是看了十成十。 【333:宿主宿主,我又发现了一条大瓜,你想不想知道?】 云昭一边给肉撒烤料,一边在心里询问系统333:【一条……大瓜?】 这形容,怎么那么别扭? 【333:这不重要,宿主想不想知道这大瓜是什么?】 云昭听出了系统333的强烈表达欲,顺着它的期待问:【什么大瓜?】 【333神神秘秘的说:那些暗卫以为你被谢怀卿囚禁虐待了,刚刚跑过来就你,发现你们在烧烤,就又走了。】 云昭猜到刚刚趴在墙院上的人是暗卫,却没想到竟然是这一层原因引他们过来的。 云昭细品这句话,觉得系统333是话里有话,又问:【你想告诉我什么?】 【333:宿主可以再多放心一点,那些暗卫更听你的话!】 系统333可没有忘记云昭的不安来源于什么。 既然暂时无法改变这些,那就让自己多掌握权柄。 权柄大了,那些不安或许就能少一点。 听到系统333的话,云昭无声笑了,觉得心里有些暖。 冷冰冰的机器系统,有些时候也挺会关心人的嘛。 云昭颔首:【多谢你告诉我这些。】 【333嘿嘿一笑:你是我的宿主,不告诉你告诉谁。】 说完这条消息后,系统333又跑去看电影去了。 今夜也算是把酒话桑麻。 三杯酒下肚,脸上泛起红晕。 云昭靠在谢怀卿的肩膀上,捏着空空的酒杯,“刚刚来的那些人,是暗一他们。” “猜到了。”谢怀卿揽住她的肩膀,“那锁链是我命暗一连夜买的,敲了十几个铁匠铺的门,才买来的成品。” “嗯?”云昭可算是知道为什么锁链来的那么快了,“所以暗一是因此误会了?” “应该是误会了,以为是我将你锁在了这里。”谢怀卿顿了顿,又说一句,“事实也确实如此。” “这不算锁,顶多算是……度假。”云昭靠在他的身上,“他们刚刚过来,你猜是为什么?” “我猜,是以为我虐待你,想要过来悄悄救你出去。”谢怀卿用指尖轻点云昭眉心,“他们表面上唤我主子,心里却更敬重你。” 听到谢怀卿点出了,云昭笑着站起身,跨坐在他的腿上,食指抵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那你……可会因此有心中不悦?” “不会,我反而很开心。”谢怀卿搂住云昭的腰,“更想问你,会不会心中因此多几分勇气?” “什么勇气?”云昭明知故问。 “多几分做皇后的勇气?”谢怀卿直言不讳。 “还没求婚,你想到这一层了?”云昭倒上一杯酒,拿在手里,“谈婚论嫁前,可是要先求婚的。” “好。”谢怀卿一口答应,语气温柔倦怠,“定然是要求婚的。” “这酒不错。”云昭仰头喝下杯中的酒,低头亲上了谢怀卿。 半月被云朵半遮半挡,洒在院子里的月光弱了一点,院中他们……唯有彼此。 在这小院里一连住了整整十日,云昭才重新离开。 这十天来,文县可谓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街上原本十不存一的商铺,大多都重新开了起来。 文县县令的罪证已经被文霖整理好了,只等谢怀卿来判罪。 其他那些入城的士卒,已经被文霖判罪,流放三千里。 从他们家中抄来的银子,一半拿来建设屋舍,一半按户分了。 “二位大人,不知这文县的新县令,该如何选?”文霖终于看到了谢怀卿和云昭,只觉得有了主心骨。 “这些事,我听我家大人的。”谢怀卿扭头看向云昭,抬手作揖,“但凭大人做主。” 知晓他们两人真实身份的文霖:“……” 他早就知道谢怀卿重视云大人。 但没想到,竟然重视到了这等地步! 难怪当时有大臣愤慨,说云大人把持朝政,陛下是傀儡。 他当时要是入了仕,不知内情的话,恐怕看到这一幕,也是要信了那大臣的话。 “我倒是有一个人选,但……不知你们是否觉得可行。”云昭按照早就商议的计划走。 “是何人选?”文霖紧跟着问。 “此人是……”云昭笑了一下,一字一句的说:“许寻音。” 第98章 钱莱被抓 许寻音文武双全,心系百姓,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只不过…… “大人,许姑娘是位女子,并未科考,恐怕难以服众。”文霖抬手行礼,又多问一句,“大人可考虑清楚了?” 文霖没有反对,只是想再确认一下,云昭是否确定要这样做。 一旦文县新上任的县令是位女县令的消息传扬出去,朝中大臣乃至各地方学子,恐怕都会有微词。 有些读书人,书不见得读的有多好,却自视甚高。 让他们知道一位女子不走科举路就能成为这一县的县令,不知道私下里会怎么议论此事。 估计会是满肚子酸水,羡慕嫉妒恨。 恐怕会群起愤慨,说寒窗苦读数十载无用武之地。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不是好事。 “早便考虑清楚了。”云昭把早就写好的文册交给文霖,“文县的人很信服她,她能不能担任文县县令,试一试便知。” 许寻音早些年做土匪的时候,劫富济贫,劫的是取不义之财的富,救的是吃不起饭的穷苦人。 这样的女子,世间少有。 即使有许寻音不方便做的事情,那也有云善鹤在旁边补足。 云昭想,没有人比许寻音更适合做这个云县的县令了。 赶过来的许寻音听到这条消息,心下先是不可置信,随后是无法抑制的激动。 “我能当官?”许寻音激动的看向云昭,“小昭,不对,云大人!我也能做官?!” “怎么不能?”云昭笑吟吟的望着许寻音,保证道: “若这半个月内,你能将文县治理的井井有条,让文县上下服从,那这个决定无论如何都不会更改。” “多谢云大人!”许寻音原本想抬手行男儿礼,想了想又改成了女子礼。 她要当的是女官,行也要行女儿礼,做真真正正的女官! 女子不需要效仿男子任何事! 女子有女子独特的智慧和力量! 这一刻,许寻音浑身都仿佛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一双眼睛充斥着对未来的期许。 这样的许寻音,让云昭看了许久许久。 现在有了第一位女官,后面也会有许多个女官。 云昭在桌子下抓住谢怀卿的手,紧紧的握住。 在察觉到谢怀卿扭头看过来的时候,云昭也转头看向他,无声说了三个字,“开始了。” 这场可能需要倾尽一生来完成的宏愿,要开始了。 谢怀卿听到云昭的言外之意后,翻开云昭的手掌心,在上面写下三个字,“我陪你。” 得知文县即将上任的县令是位女子时,跟在文霖身边的一众年轻官员反应最大。 “女子……她不曾科举,也不曾正经读过书,如何能成为这一县之长?” “是啊是啊,这朝中有那么多男儿郎可用,为何要举荐一位女子?” “这不是胡来嘛!要是让朝中那些老臣知道了,可就要说我等办事不利了。” “对啊,这要是被真较起真来,我等也难辞其咎啊。” 文霖稳坐在椅子上,听着一众官员你一言我一语的反对声,老神在在的吃茶。 “文大人,这个主意可是云大人拿的?”始终一言不发的李大人突然出声询问。 “不知道李大人说的是哪一位云大人?”文霖知道这位李大人入仕多年,知道不少关于云樘的事情。 云昭的身份能瞒过这些年轻官员,却不一定能瞒的过他。 “两位云大人是一条心的,他们谁拿的主意都算是两个人主意。”李大人站起身抬手作揖,“还望文大人告知我等。” “是两位云大人共同拿的主意。”文霖的视线扫过在场的年轻官员,又慢悠悠的补充一句,“此事,陛下也知道,且也是陛下同意的了。” 他们听到前半句话的时候,心里还在不停的打鼓。 现在听到文霖的后半句话,心里的忐忑瞬间消失了大半。 “陛下也知道?” “陛下还同意了?!” 文霖颔首:“是啊,这封命许寻音为文县县令的文书,可是印了陛下私印的。” 他把一直放在桌子上的文书递了出去,让他们仔细看个明白。 文书传了一圈儿又重新回到文霖手里的时候,已经过了一刻钟。 “这……陛下怎么会同意如此荒唐的理由?”其中一个年轻官员喃喃低语。 “女子做官,史无前例啊!”从寒门苦苦学了二十载的官员深感不公平。 “她不曾科举,是玄国没人给她机会。”文霖眸光锐利的看向在场的官员,有心提醒他们,“这不代表她不能做这个县令。” “史无前例的事情,现在有前例了。”文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袖,大步往外走。 他走之前,又留下最后一句话,“若还不服,你们可去拜访两位云大人。” 拜访云大人? 陛下都发话的事情,他们还怎么敢反对? 这不明摆着找板子挨吗?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谁也不说话了。 这文县新任县令的事情,就这么拍板定下来了。 即使有人心中不满,却也不敢明着说出来。 二进小院的书房里 “文县的事情自有文霖处理,情况有变,我们要启程回京了。”谢怀卿把一封密信交给云昭。 这封密信是暗卫加急送来的。 信是闻时亲笔写的。 展开上面写了满满两页纸,说明了自谢怀卿离京后发生的事情。 京郊外查获出了十五箱来路不明的铁器。 京城中突然出现了许多从其他城池来的人。 朝中局势瞬息万变,世家被打压下去的野心又重新活跃起来,暗中奔走联合。 最关键的一句是——有人想要趁着谢怀卿不在京城,暗中搞事。 “恐怕又和工部蒋尚书和他背后的世家有关。”云昭把信折叠好塞到信封里,放到炉子上直接烧了。 信封被烧成灰烬的时候,暗一拿着一封信鸽送来的信,急匆匆的走进来, “不好了,三清县县令的儿子被人绑架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钱莱被抓走了?! 云昭的神色陡然变得凌厉,“绑走钱莱的人是什么人,可有线索?钱县令可有事?” “暂时还没有查出来是谁做的。”暗一把信递到云昭手边,“钱县令并无大碍,这是信鸽送来的信,说要大人亲启。” 第99章 回京 云昭展开这封信,见上面是钱县令的亲笔字迹。 上面只有寥寥数语:绑小莱之人必是反贼,不日我自辞去县令一职,去寻我儿。姑娘在明州查案,也万事小心。 绑钱莱之人……必是反贼?! 钱县令的这句话,算是把云昭之前的猜测给证实了。 原故事线中,那些世家从外寻来了先皇遗落在外的孩子,并推举其为新皇。 之前云昭猜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钱莱。 现在看到钱县令的这封密信,云昭已经有九成九的把握确信,钱莱就是那个孩子! “怀卿。”云昭把这封信递给谢怀卿,神情变得无比严肃,“这京城怕是要乱。” 自古财权动人心。 丈田纳户,无一不是动了那些世家人手中的大饼。 恐怕他们早就有打算,想要彻底颠覆这个王朝,让世家重新成为掌权者。 现在谢怀卿离京,就是他们完成计划的最好时机。 现在的京城,恐怕早已危机四伏。 “放心,乱不了。”谢怀卿握住云昭的手腕,“我们即刻回京。” 跟随来的暗卫被分为了两拨。 一拨人继续跟着文霖等人,暗中保护这些官员。 另一拨人则跟着云昭和谢怀卿,秘密赶回京城。 那些人想要趁着谢怀卿不在京都,让这皇位换个人坐,他们总要去瞧一瞧这热闹! 正巧,马上又是三年一度的春闱了。 也不知道这一次,朝堂上能够清出多少位置来! 时间紧迫,他们收拾好行李,直接骑马连夜赶往京城。 文首辅家中 礼部尚书和闻时坐在书房中,同文首辅议事。 礼部尚书选举的是寒门人家中的子弟,名叫涂凡阙。 他神色担忧的看向文首辅,手中不停转动的珠串反应了他此时的不安,“这陛下何时能够看到闻大人写的信,又何时能够赶回来?” “莫要着急。”闻时端起一盘点心放到涂凡阙的面前,“吃些点心。” “哎呀!闻大人!”涂凡阙又把这一盘点心挪到了另一边,“这都什么时候了,哪还有闲情逸致吃点心啊。” “那我尝一块好了。”文首辅笑呵呵的捏起一块点心来,“这宫里的点心,我可是念念不忘啊。” 涂凡阙见他们一个两个都不着急的模样,转动珠子的速度也慢了很多。 “你们莫不是心中早就有了成算?” 涂凡阙见他们谁都不说话,把珠子拍到桌子上,语气着急,“你们可别卖关子了。” “人人都说礼部尚书涂大人,稳重内敛,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现在就着急了?” 闻时把乳酪糕递给涂凡阙,神色淡定如常。 涂凡阙看了闻时好几眼,才伸手拿走那块乳酪糕,“倒也不是着急,只是朝中不可一日无首。” 他们要是趁着这几日时间打进宫来,可就麻烦大了! “叩叩。” 书房门外传来敲门声。 不等文首辅问,门外的人就率先出了声,“文大人,我等有要事相报。” 这声音一出,闻时就立刻听出门外来人是谁。 他的眉眼舒展,立刻就站起了身,“看,这不就回来了。” 闻时脚步轻快的走过来开门,还未看见门外站着的人,就先说:“您可终于回来了。” “进去说。”谢怀卿拉着面戴面纱的云昭,一起进了书房。 文首辅和礼部尚书看到谢怀卿,都不约而同的站起身行礼。 只是隔墙有耳,他们谁都没有说声言明谢怀卿的身份。 关上房门的闻时,视线就一直落在云昭的身上,愣愣出神。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眼花了。 他怎么看怎么觉得,眼前的姑娘好像他云阿兄。 单看这位姑娘的背影……他还以为是云阿兄回来了呢。 察觉到闻时的视线,云昭扭头看过去,冲他弯眸一笑,“小阿时,许久不见啊。” 她的嗓音没有再像从前一样刻意压着,语气比从前更加温柔。 闻时听到她叫自己小阿时,神色愣了又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是?”闻时想了半天,也猜不透眼前的姑娘到底是谁。 除了他云阿兄,还会有谁这样叫他小阿时呢? 云昭摘掉自己的面纱,从荷包里拿出一颗饴糖在闻时的面前晃了晃,笑意温和,“我是云昭。” 闻时看着眼前熟悉的脸,眼睛木木的盯着云昭,许久没有回过神来。 “云……阿兄?”闻时语气哽咽,眼眶都变红了,原本沉稳的人现在瞬间方寸大乱,语言都组织的乱七八糟的,“你是……你是云阿兄?” 对啊,除了他云阿兄,哪里还会有人这样唤他小阿时呢? “云阿兄。”闻时委屈巴巴的凑过来,想要伸手去抱云昭。 谢怀卿察觉到闻时的意图,眼疾手快的把云昭拉到自己身后来,提醒闻时:“男女授受不亲。” “怎么就男女……授受不亲?”闻时傻眼了,“阿兄怎么变成女子了?” 文首辅神色震惊的看着这一幕,“这是怎么回事?” “假死。”云昭简单概括,“女扮男装入朝为官本是重罪,只好假死脱身了。” 短短一句话,让屋内三人同时失语。 无论是昔日的云大人还活着的消息,还是云大人其实是位女子的消息,都足够他们震惊好一段时间的了。 “其余事先放一边,还是先说要紧事吧。”涂凡阙可没有忘记那几乎要火烧眉毛的危急情况。 “那些人翻不起什么风浪。”谢怀卿同云昭一起坐下,“倒不如利用这件事,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文首辅一只手捋了捋胡子,忍不住想到了三年前的事情。 三年前云大人坠崖身亡,陛下就大清扫了一遍世家秘密养的死侍。 谢怀卿没有出声解释,而是扭头看向云昭,轻轻拉了拉她的手。 “趁机把朝中再清扫一遍。”云昭任由谢怀卿捏着自己的手指,对文首辅解释道:“春闱马上就到了,朝中多些年轻人也很不错。” 文首辅听到云昭的话,心中没有半分意外。 相反,文首辅在心里暗暗庆幸,云昭还活着。 这些年过来,文首辅心里门清。 要想陛下是位明君,这云大人必须要在陛下身边! 第100章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谢怀卿回京的消息,除了文首辅、闻时和涂凡阙之外,再没有别人知晓。 同他们秘密商谈完正事后,谢怀卿就拉着云昭暗中去了云府。 云府是云昭从前的府邸,也是这几年来谢怀卿最常待着的地方。 里面的一切设施都是那么熟悉,熟悉中又隐隐透露着陌生。 比如院子里的秋千被翻新过了,换上了更加坚固的彩绳。 院子里面种的花草早不知道换了多少回,却还是坚持种着兰草。 墙角处的狗洞都还在,甚至狗洞旁边设下的狗窝都还是干干净净的。 这里被打扫的很干净,处处都能看出来,有人在精心维持着这里的一切。 “你这些年……经常来这里?”云昭握紧了谢怀卿的手,视线落在角落里放置的一个破旧木箱上。 那个破旧木箱也是从前云昭放在那里的。 木箱里面装了很多她不用,却又舍不得扔掉的东西。 现在远远看过去,那她原本都懒得擦拭的破木箱,此刻确实看不见半点灰尘。 “嗯。”谢怀卿抱紧云昭,“我很喜欢这里,之前下了朝就住在这里。” 这里曾经居住着他最思念的人,连带着他也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每每醉梦时分,谢怀卿都渴望那紧闭的屋门能够突然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笑意盈盈的云昭来。 想到这里,谢怀卿抱着云昭的力道又紧了紧,生怕眼前的人会消失不见一般。 重逢后的这一段日子里,谢怀卿都觉得一切就像是一场美好到令人沉沦的梦境。 他只有不断的确认,才敢确信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不是一场镜花水月的梦。 “我也挺喜欢这里的。”云昭拉着谢怀卿往屋子里面走,“这府邸我可是一入京就相中了。” 说着,云昭拉着谢怀卿进来后,转身把门关上,点上屋内所有的蜡烛,照亮了屋子里面的陈设。 里面的摆设看起来没有丝毫挪动过,只有床榻上的被褥换成了新的。 云昭的视线扫过整间屋子,最后目光落在了床榻边上放着的木盒子上。 那个木盒子是黑色的,上面落了锁,外面雕刻着梅花和一些看不大懂的纹样。 “这个盒子……”云昭觉得这个木盒子很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到过。 云昭松开谢怀卿的手,走到床边拿起这个盒子。 看清楚这木盒子上面到底都刻了什么花纹后,云昭脑海里灵光一闪,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面找到了关于这木盒子的记忆。 这木盒子,她从前在边塞总是见。 边塞常年有战事,每天都有人死。 或是生老病死,更多的则是战死。 那里最多的店铺,不是衣服首饰铺子,也不是饭馆酒楼,而是……丧葬铺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些未亡人会让木匠打造一个木盒子,并在盒子外刻上梅花等图样,寓意祈福和重逢。 听说,把对亡人的思念写在信上并放到盒子里,亡人就会收到思念,并托梦相见。 那些木盒子上最常雕刻的花纹,和她手中的盒子一模一样。 这木盒子出现在这里,又不是她的,那就只能是……谢怀卿带来的了。 “这个盒子没有什么好看的。”谢怀卿见云昭双手拿着这个盒子久久未动,走过来想要把这盒子放到一边去。 如今云昭就这么活生生的站在他眼前,这个木盒子就没有了用处。 他竟然忘了还有它的存在,没有早早把它放起来。 云昭死死拿着这个盒子,没有给他。 “我想看看你写的信。”云昭转身面对着谢怀卿,“好不好?” 谢怀卿对上云昭泛红的眼睛,心里立刻明白,她这是猜到了。 猜到这木盒子是什么东西,猜到这木盒子里面有他写给她的信。 他拗不过云昭,只能抱着她坐在软榻上,将常年戴在身上的钥匙递给她,任由她打开这个木盒子。 木盒子被打开的那一刻,云昭看到了厚厚一沓子的信。 云昭看了又看,才从里面抽出一个信封来。 信封打开,她从抽出整整三页纸——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御厨又做了一些新式点心,等我有空了,就带给你尝一尝。 现在虽然已经到了春天,天气却已经很冷,出门要记得多添一件衣裳。 我命人做了许多衣袍,等过两日我也一并带给你,你看看喜不喜欢。若是不喜欢或者不合身了,你便告诉我,我让宫里的人重新做了给你送过去。 你喜欢吃的点心果子我也都学会了,等之后我亲手做给你吃。 去年冬日的梅花开的很好,我同你说摘了酿酒正好,如今也可以喝了,之后也给你带去两坛。 阿念很聪明,宫里的太医们都常常夸她,争着抢着要收她为关门弟子。这两日她去文府给文首辅之妻治病,文夫人还对她称赞不已。 顾嫣在边塞组建的那一支女子军,近日将边塞附近的匪寇清缴殆尽,朝中已经没人再敢置喙半句。 丈田纳户的事情,进展的都还算顺利,或许再过两三年便可以全部完成。 算一算日子,马上就要到三月了,距离你我分别已经两年余一月十三日了。 这么久不见,也不知道你现在怎么样,日子过得可还开心。 再过一两年的光景,等丈田纳户的事情结束,我便另择一人坐这皇位。 等到了那时,你不来见我,我也是要去见你的。 我在你的旁边放了一张床,到时候可不要嫌我烦。 …… …… …… 阿樘,我想你了,来梦里见一见我可好? 你是不是,还是不愿见我? 你是不是,罢了,余下的我便不说了。 希自珍卫,至所盼祷。 这封信上,还有几个字被晕染开,看起来像是泪痕。 云昭不知道谢怀卿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写下的这封信。 现在看过来,处处都带着淡淡的死气。 如果她真的打定主意此生和谢怀卿再不相见,他是不是真的打算等丈田纳户的事情结束,就一杯毒酒送自己走? 第101章 闻风华 “我又没死,怎么能到梦里去见你。”云昭转个身去,抬手抱住了谢怀卿的腰身,头埋首在他的胸膛。 谢怀卿举止轻柔的拍了拍云昭的背,凑到她的耳边说:“我现在知道了。” 听到谢怀卿的声音,云昭闭上眼睛,抱着他许久未动。 这样的信,云昭不知道谢怀卿到底写了多少封。 但是看这个木匣子里面的厚度,就知道定然少不了。 “以后就不用给我写信了,直接告诉我就好了。”云昭顿了顿,又说:“我也很想你。” 因为想念,所以去哪里都会带着他送的簪子。 她也同样的,很喜欢很喜欢谢怀卿。 从前因为担心的事情太多,踌躇不敢言。 如今也没什么不敢的了。 谢怀卿轻哼一声,指尖凑过来捏着她的耳朵,故意带着委屈的说:“想我,却还住在明州不愿意见我?” “情之一字最是捉摸不透,我怕挚友便怨侣。”云昭把信纸放到桌子上,闷声说道。 “现在呢?”谢怀卿引诱着,“现在你又是怎么想的?” 即使已经听云昭表明过心意,谢怀卿还是想再多听听。 多听一遍,他便多开心一回。 “现在……”云昭顿了一下,恶狠狠的说:“若你负心薄幸,我必毒杀了你,自己去过逍遥日子!” 说话间,云昭一只手攀附到谢怀卿的后颈处,从他的背后捏住了他的脖子,以做威胁。 这样的话落在谢怀卿的耳中,根本就不算是威胁,而是赤裸裸的告白。 他的云大人现在已经不怕了。 他的云大人如今是坚定不移的选择了他。 “阿昭。”谢怀卿俯首蹭了蹭她的耳垂,“看来要早些把京中的那些钉子给拔掉了。” “嗯?”云昭疑惑谢怀卿怎么突然把话题偏到了这个地方,“怎么突然就想要提前计划了?” 这短短片刻的时间,谢怀卿想到了什么? “早些拔出这些钉子,我便可以早日求婚,成婚。”谢怀卿握住云昭的肩膀,“云昭,云阿姊,我想要一个名分。” 云…… “你刚刚……叫我什么?”云昭怀疑自己幻听了。 “云阿姊。”谢怀卿重复了一遍,又说:“按照玄国的籍贯,你长我半月。” “怎么会突然这么称呼我?”云昭在脑海里过了一圈儿,反应过来,“你从哪个话本子上看到的?” 只能是话本子上了吧? 在某些方面,谢怀卿实在是过于好学了一点。 “是从话本子上看到的。”谢怀卿承认,并说:“阿姊对话本的喜好很明显。” 现如今的书铺里,各种类型的话本子都有。 可谢怀卿从云昭看过的话本子选出来的话本,十本里有五本里面,女子都比男子略长一些,四本里面看见那书生,将军唤女子姐姐。 被人说中了看话本的喜好,云昭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变红。 “是,是嘛。”云昭清咳了一声,挣扎着从谢怀卿的怀中抽离出来,“不许这样叫我。” “好,不叫。”谢怀卿很是乖巧的没有反驳。 只不过这到底以后会不会在某些地方又反悔,谁又能知道呢? 云府的大门日日紧闭,只有在子时才会有暗卫悄悄进来,将蔬菜瓜果一类的放到厨房里,又悄悄离开。 一连这样过了三四日的时间,云昭才在空中看到一只灰色的信鸽盘旋在天空中。 信鸽飞到云府上空盘旋,说明闻时已经把谢怀卿秘密回京的消息传出去了。 这条消息传出去,不管他们信不信,都会在回京的必经之路上,设下重重埋伏。 要是接连几日都没有人得手的消息传出来,估计这幕后之人也要趁着谢怀卿回京之前,这让天下易主。 人一旦乱了阵脚,就容易找到突破口,一举突破了。 云昭离京三年,现如今朝中的局势,她并不怎么了解。 知道的消息过少,让她根本猜不透这幕后之人,到底会是谁。 “怀卿。”云昭吃掉一颗葡萄,又塞给谢怀卿一颗,“你猜蒋尚书背后之人,到底会是谁呢?” 谢怀卿回答:“是闻家。” “文?”云昭心下一惊,“文首辅?” 他们的计划文首辅可是全都知道啊。 这样一来,和敌人明牌有什么区别? 这三年不见,连文首辅也变了吗? “不是文首辅的文家,而是闻章的闻家。”谢怀卿继续剥葡萄,解释道:“闻家是大世家,若全部斩杀,算下来要有四五百人。” “我只杀了涉及案件的人,其他无干系的旁支我便都放了。” “也是在前不久才查出来,闻章的次子闻风华当初因为在老家礼佛,侥幸逃过一劫。” 之前就有暗探来报,说闻风华私下里勾结官吏,做了一些神神秘秘的买卖。 这次的事情,十有八九是闻风华暗中筹谋的。 闻风华…… 【333:宿主!这个闻风华是重要人物!千万要小心了!】 【影响原故事线结局的重要人物出现,请宿主务必小心对待!】 听到系统333突然冒出来的声音,云昭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此前她见过这闻家二公子,学识不错,文采也不错,算得上仪表堂堂,但那眼里的野心也不小。 这样的人,不会甘愿屈居人下。 他想反,也不奇怪。 “这些事情是不是他做的,过几日就见分晓了。”云昭伸了一个懒腰,懒羊羊的躺在躺椅上,盖上自己的小被子。 现在吃过了饭后水果,正是睡觉的好时候。 看着云昭吃完水果就要睡觉,谢怀卿只是为她又重新掖了掖被子。 勤勉的云大人,平日里最是喜欢忙里偷闲。 现在也不例外。 “午安。”谢怀卿垂首在她额头亲了一下,“但今日不许睡太久。” 听到不许睡太久这句话,云昭的眼睛立刻就睁了起来。 “昨日只不过多睡了一个时辰。”云昭打了个哈欠,“也没有多久。” “你昨日白天多睡了一个时辰,晚上连着晚睡了两个时辰。”谢怀卿提醒云昭,“你又想今日等到子时再睡?” 想到昨天自己翻来覆去睡不着,拉着谢怀卿聊了半夜的场景,云昭又默默赞同了谢怀卿的想法。 “那好,一个时辰后你叫我。”云昭裹紧身上的被子,躺在院子里睡着了。 谢怀卿就坐在她身边,翻开一本书看。 第102章 蒋尚书书房密谋 今日晴空万里,阳光洒落在地面上,留下一地金黄。 有人在看书,有人在午睡,有人阴沉沉的坐在书房里,对这样的光景视而不见。 “大人,我家公子说:时不待人,此时再不动手,等谢怀卿回来可就不好动手了。”站在书房里的青年人笑不达眼底的对蒋尚书说道。 他们的谋划,等同于谋反。 稍有不慎,计划失败,可就是要杀头且祸及家人的重罪! 犹豫就会败北,现在可不是犹犹豫豫的时候啊! 青年的视线有意无意的落在蒋尚书的身上,像是一条阴冷的毒蛇。 一旦被缠上,轻易难以脱身。 “急什么?”穿着紫色官袍的蒋尚书稳坐椅子上,将一杯热茶放到自己对面的位置,“坐下喝杯茶,慢慢商议。” 青年见蒋尚书不为所动,只好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 青年端起桌子上的茶,刚刚想要喝一口茶解解渴,却摸到了烫手的杯壁。 青年抬眸看了蒋尚书一眼,才面不改色的将茶杯端起来,低头轻嘬了一口茶,又规规矩矩的把茶放到了桌子上。 他的仪态举止,一举一动,都隐隐透露着讲究,引得蒋尚书多看了他两眼。 “这茶,还是要放一放,才好入口。”蒋尚书神色莫辨的盯着青年,反问道:“你觉得呢?” “大人说的也有理。”青年轻笑一声,抬手拎起桌边的水壶放到了中间,“但这又不止一杯茶。” “不止一杯茶?”蒋尚书在才意识到,那人打算换计划了,“怎么,你们不打算让他做傀儡皇帝了?” “公子说,想要让谢怀卿做傀儡皇帝,恐怕要等到太阳从西边出来才能实现了。”青年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那你们让我在各地搜罗同云大人模样相似的人,意欲为何?” 蒋尚书到这一刻才恍然发觉,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弄懂过自己这位同盟的计划。 “我家公子让蒋尚书做的事情,是万不得已的下下策。” 青年晃了晃脑袋,冲蒋尚书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语气却透着一股子阴冷,“现在,公子找到了上上策。” “何为上上策?”蒋尚书神色认真的看着青年,想知道他会怎么说。 蒋尚书虽然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但也知道他为人疯狂又不失谨慎。 究竟是什么计划,能让那人评价为上上策。 “我家公子找到了先帝的遗孤。”青年欣赏着蒋尚书流露出的震惊神色,不急不缓的说:“现如今已经带到了京城。” “先帝……还有流落在外的遗孤?”蒋尚书的神色陡然一变,手猛然一拍桌子,“你们要扶持他上位?” “自然。”青年点点头,眼中透露着疯狂,“后续,还望蒋尚书助一臂之力。” 青年抬手从袖子里抽出一封密信放到桌子上,推到蒋尚书面前。 “我家公子说了,事成之后,您的要求他必会践诺。” 说完这句话,青年就一直盯着蒋尚书,不愿放过他面上的一丁点细节。 他想知道,眼前的这位尚书大人,会不会愿意陪他再冒一次险。 若是输了,是万劫不复。 可要是赢了,那就是妥妥的挟天子以令诸侯! 这样的诱惑,不可谓不大。 “是嘛。”蒋尚书拿起这封信,展看一观。 这信上只写了寥寥几句话——大事成功日,在下践诺时。 蒋尚书盯着上面的十个字看了许久许久,才抬手把信挪到蜡烛旁点燃。 眼睁睁的看着信纸被燃烧成灰烬,蒋尚书又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喜怒不形于色的询问青年,“你家公子之后想如何做?” 见他终于愿意继续谈论正事,青年脸上露出笑容来。 他最近了一点,凑到蒋尚书身前,小声说:“我家主子已经派人在各个重要关卡设伏,只要发现他的踪迹,直接就地格杀!” “这满天下都是陛下的暗卫。”蒋尚书抬眼看向青年,提醒道: “你家大人的手段,恐怕陛下早已察觉并早有防范,你防的住别人却不一定能防住当今陛下。” 那位公子并不在朝堂,根本不知道谢怀卿在那些大臣的心里,是怎样的存在。 谈论起谢怀卿,朝中大臣可谓是闻之色变,敬畏有之,更多的是畏惧。 说句实打实的话,如果不是因为他手下工匠的事情,他恐怕也不会冒险去反。 “蒋大人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青年捏着茶杯,眉头微微蹙起,显然并不满蒋尚书这近乎泼冷水的话语。 “本官也只是好意提醒。”蒋尚书不欲同他在这件事上掰扯,直言询问:“你家公子想要让我做什么?” 蒋尚书愿意上青年家那位公子的贼船,也算是阴差阳错。 现在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容不得蒋尚书反悔退出。 “公子让蒋尚书找的人,可有名目了?”青年低声提醒蒋尚书,“也该把那些人召到京城来了。” “召到京城来,然后呢?”蒋尚书耷拉着眼眸,反问道:“你家公子不是说,那些事情都是一个幌子吗?” “是幌子,也可以成为备选之策啊。”青年弯起眼眸,眼中闪过一抹算计,“事情都到这一步了,总要让他们发挥发挥余力。” 蒋尚书垂眸看着毛笔架子上挂着的那一排毛笔,轻叹一声,“所以,你也没把握能在路上劫杀他。” “计划总有意外,多准备一些更加保险啊。”青年看向蒋尚书,眼中带着迫切渴望成功的野望,“我们的计划,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成功!” 蒋尚书静静的看着青年,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家公子,何时到京城?” “他已经来了啊。”青年反手指了指自己,冲他挑了挑眉,慢悠悠反问:“蒋尚书啊,你一点都没发觉?” “原来你就是闻风华啊。”蒋尚书冲着他笑了一下,“希望闻公子不要让我失望。” “尚书放心。”闻风华承诺,“有尚书相助,此事必成!” 第103章 以身为饵,引蛇出洞 【333:宿主,闻风华已经入京了,此时正待在蒋尚书的书房。】 睡着的云昭,迷迷糊糊间听到了系统的声音。 等到意识逐渐清醒,云昭才意识到刚刚系统333说的是什么。 她用袖子挡了挡刺眼的阳光,神色懒散的在心里询问:【他们在一起谋划什么?怎么刺杀谢怀卿?】 【333点头:还真让宿主猜对了。】 系统333把自己用能量偷听来的消息,全都一一告诉云昭。 它描述的绘声绘色,就差放当场谈话的录音了。 云昭听完后,安静了许久许久,心中有一股愤慨涌向四肢百骸。。 她猜测过很多种蒋尚书建三春楼的原因,结果真正的原因比想象中更加离谱。 离谱到,让人很难不怀疑这是胡乱编造出来的原因。 为了迷惑众人的视线,为了扰乱谢怀卿的视线,所以有了三春楼,有了那么多无辜被迫害的良家子弟。 何其荒唐。 何其可笑。 “醒了?”谢怀卿把书丢到一边,察觉到云昭的神色不对,握住她的手,“怎么了?” 云昭坐起身来,把刚刚从系统333那里得知的消息说给谢怀卿听。 这些年来云昭表现出的不同寻常,早就让谢怀卿习以为常。 所以听到云昭说的这些消息,谢怀卿也没有意外她知道这些。 “单单只是为了这些,就设立三春楼,搜集天下模样相似的女子,真是……”云昭的眼眸中透露出寒光,“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好。”谢怀卿握住云昭的两只手,拇指指腹轻轻划过她的掌心,“到时候把人抓进牢里,云大人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云昭听到谢怀卿的话,好笑的拉扯了一下他的衣袖,“难道不应该是按照律法严惩不怠?” “在按照律法严惩之前,先让你出口恶气。”谢怀卿帮她把睡乱的头发捋顺,“我知道,你最看不惯这些。” “我是看不惯这些。”云昭反手把谢怀卿往自己这边拉了拉,歪头冲他笑了一下,“但恶人必须要由律法处置。” 她私下里处置,那以后要是再发生这样的事情,还是无法阻止。 只有一笔一划的写在律法里,明确的规定出来,才能更好的约束。 “好,那就把这些都写在律法里。”谢怀卿凑过去亲了一下云昭,“下午想要去做什么?” 自从在文县小院住过几日后,谢怀卿就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 他总是时不时的就凑过来亲一下,很是黏人。 一开始云昭还会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现在已经习以为常。 “我们该秘密出京了。”云昭搂住谢怀卿的脖颈,“我们也演一场戏,双死的戏。” 如果蒋尚书和他背后的人得知他们坠崖身亡,恐怕会更加乱了阵脚。 “以身入局,引蛇出洞。”谢怀卿轻叹一声,“这是云大人的拿手好戏。” 这句话中,隐隐透露着淡淡的幽怨。 谢怀卿在云昭的事情上,很是在意。 他在意云昭以身诱敌的计策。 这种将自身陷入危险中的事情,是谢怀卿最不愿看到的。 “这是肯定不会危险。”云昭伸出三根手指,冲谢怀卿保证道:“我们就当出去春游踏青,肯定不会遇到一点危险!” “我信你。” 傍晚时分,云昭拉着谢怀卿从云府侧门的位置出门,秘密出京。 赶着关城门的最后一刻,他们离京去了京郊。 京郊坐落着两个村子。 一个是铁花村,一个是梨花村。 云昭和谢怀卿穿着寻常衣服,去了铁花村。 这梨花村是一直都有的,而铁花村出现的时间很短。 据说,这是被梨花村除名的人联合在一起,建的村子。 这一点,在户部册子上也有记载。 从闻时暗中搜集的消息来看,这铁花村里应该藏着意图谋反的人。 随意敲了一户人家的门,开门来的是一个彪形大汉。 看着不像是种田的,更像是在江湖上打打杀杀的。 “你们找谁?”那大汉粗声粗气的质问,语气和态度都算不上有多好。 云昭察觉到他手上的茧子不像是做农活弄出来的,反而更像是常年用箭弄出来的。 她在心里暗暗想着,还挺凑巧,敲得第一户人家就是。 “我和夫君一路赶往京城投奔亲友。”云昭指了指天,“奈何赶到这里的时候,城门已关,不知可否能收留我们一晚?” “不成不成!”那大汉连连摆手,语气更加不耐烦起来,“爱上哪儿上哪儿去,别在这里碍眼。” 云昭见他不愿,也不再多说什么。 “我们走吧。”谢怀卿一只手握拳抵在嘴边,轻轻咳嗽了两声,“我们去别处。” “好。”云昭扶着谢怀卿,“你身上有伤,小心些。” 在云昭和谢怀卿转身的那一刻,就见一个青年走进来,面上带着温和俊雅的笑容。 但看他走路的姿态,不像是农家子,更像是世家贵族里的子弟。 【333:宿主,他就是闻风华!】 闻风华? 云昭抬眸朝着青年看去,只粗略的扫了一眼,就拉着谢怀卿往外走。 “等等!”闻风华立刻走过来,伸手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有事?”谢怀卿抬眼看向闻风华,有气无力的询问。 看到谢怀卿此时的状态,闻风华的眼底闪过一抹精光,算计涌上心头。 “这天色已晚,看两位不像我们村子里的人,就想问问两位为何会来这里?”闻风华面上端着关心的神态,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善心人。 “我同夫人从远处来京城投奔亲友,这不巧,赶路到此后见京城城门已经关上了,就想来这借宿一晚。” 谢怀卿说着说着,又低头连连咳嗽了两声,“这屋舍人家不愿,我们正要去别处。” “大哥。”大汉从屋子里出来,走到闻风华身边,粗声粗气的说:“不能为了他们坏了咱们的……” 大汉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立刻被闻风华打断,“来者即是客,哪有让客人就这样离开的道理!” 大汉懵了,不知道自家公子打的是什么主意。 “若二位不嫌弃,今夜就在这住下吧。”闻风华笑里藏刀的对他们说:“现在天色已晚,留着休息一晚等明日城门开了再进城,岂不是正好?” “这……恐怕多有打扰。”云昭故作犹豫的说。 “怎么会。”闻风华拍了拍大汉的肩膀,“去收拾屋子。” “是!”大汉立刻应下去办。 云昭同谢怀卿对视一眼,才说:“那便多谢了。” 第104章 迷烟 一间屋子四个人,暗起云涌,笑里藏刀,袖中藏箭,危机四伏。 彪形大汉不明白自家公子为什么要收留这两个过路人,但依旧老老实实的将没有人住的屋子收拾了出来。 不大的木屋子里,摆着一张床榻,一张普普通通的四方木桌,桌子上点着一根蜡烛,用微弱的灯光勉强照亮这间屋子。 “屋子已经收拾好了。”那彪形大汉拍了拍手,“我叫尔安,有事可以喊我。” “多谢。” 云昭等尔安离开后,将岌岌可危的房门关上,才仔细察这间屋子里的摆设。 这间屋子收拾的很干净,土质的地面被铺上一层薄薄的水,看不见一点灰尘。 屋子的角落里放着两捆冒着油光的柴火,看着很是不起眼,轻易很难察觉。 云昭扫了眼只糊了一层纸的窗户,才转身慢步走到谢怀卿的身侧。 她清了清嗓子,故意用正常的音量对谢怀卿说道:“今日赶路那么久,我们早点休息,一切等明日再说。” 这间屋子的隔音效果看起来几乎是没有。 闻风华此刻就站在门外,想来应该能听到他们在屋中的谈话内容。 既然装作是从明州刚刚赶回来的模样,总要做戏要做全套。 云昭可不想因为一点细节而被人察觉出端倪。 谢怀卿配合着咳嗽了一声又一声,才勉强用虚弱的声音说道:“好。” 把床榻上的被子铺展开,云昭冲谢怀卿眨了一下眼睛,用手示意谢怀卿睡里面。 这屋子里统共就只有一张床,连一张额外的软榻都没有。 除了睡在同一张床上,也没有第二种办法了。 谢怀卿看出了云昭的意图,无声将云昭拉到床边,示意她睡在里面。 今夜注定危险重重,谢怀卿不想一会遇到危险的时候,还要让她护在自己身前。 僵持一番后,谁也没有退步。 谢怀卿靠近云昭,凑到她的耳边低声轻问,“阿姊,这次就按我说的办,可好?” 听到这一句称呼,云昭的手指无意识地抓住了衣裙。 她感觉到那股灼热的呼吸洒落在敏感的耳垂上,迫使她忍不住让身子往后仰,以此拉开一点距离。 在这种情况下,云昭听到自己对谢怀卿说:“好。” 硬邦邦的木板床上铺了一层草垛,草垛上面又盖了一层薄被,让床睡起来没有那么硬。 云昭盖着被子,规规矩矩的平躺着,闭着眼睛假寐。 屋外的风月进不来屋子,屋子里漆黑一片,只有两道呼吸声。 迷迷糊糊中,云昭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悄悄握住。 云昭睁开了眼睛,视线转落恰好同谢怀卿的眼眸对上。 显然,他们谁都没有困意,都在暗暗等待着那人动手。 屋外,闻风华穿着一身黑色衣袍,站在屋外赏月。 “公子。”尔安站在闻风华身后半步的位置,“您为何要收留这两个过路人?” 尔安不解。 公子不是说现在是成就一番霸业的关键时期,要小心谨慎,切不可轻信任何人。 在这种时候,公子为何突然改变主意收留这两个过路人呢? “过路人?”闻风华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转身面对尔安,语气意味不明的问他,“你觉得他们只是过路人?” 尔安从闻风华的语气中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们难道不是?”尔安上能耍刀杀人,下能做饭打扫家务,但偏偏是一根筋。 简单来说,他记忆力不行,智商也刚刚达到平均线。 尔安脑子笨,即使自幼跟在闻风华的身边,也依旧猜不透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才会让他家公子改变了主意。 “那个受了伤的男人,是当今皇帝谢怀卿。”闻风华为尔安解惑。 尔安震惊。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在那些必经之路上设下重重埋伏竟然都让他给躲过去了,算是他好运。 现在他的好运也算是用完了,眼看着就要进京,却不偏不倚撞到了他们公子的身上。 现在杀了他,简直是易如反掌! 只不过…… “那他身边的那个女人呢?”尔安挠了挠头,额外多问了一句,“也没听说这位帝王身边有妃子皇后。” “他身边的那个人,同已逝的云樘有九分相似。”闻风华的眼中迸发出诡异的疯狂。 他一直让蒋尚书四处暗中搜罗同云樘长的相像之人,就是因为他偶然得知的小道消息。 传闻,当今陛下会如此听信于云樘云大人,是因为陛下相思于云樘。 后来闻风华多番试探验证了这条消息后,就一直计划着让蒋尚书找一个替身送到谢怀卿的身边,好在暗中下毒将谢怀卿毒杀。 没想到这计划他还没有开始实行,谢怀卿的身边就早已有了这样一位替身。 既然如此…… 尔安看到自家公子露出近乎于阴狠的表情,默默往后退了两步。 每次看到公子露出这副表情,尔安都会看到有人被折磨的很惨。 也不知道这一次,谁会这么倒霉。 月上柳梢头时,小木屋的窗户纸被捅破了一个洞。 一股迷烟通过竹筒吹了进来,飘进了屋子里。 云昭和谢怀卿同时睁开眼睛,不约而同的捂住口鼻。 从床上坐起身看了一眼窗外后,云昭果断拉着谢怀卿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伸手一拉房门,不见房门打开,只听见金属同木门碰撞的声音。 他们把门从外面锁上了。 “警惕性还挺高,这么快就醒了。”门外,是闻风华带着得意的声音。 “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加害我们?”谢怀卿故作不知的询问。 这场戏还没到结尾,总要继续演下去。 演的越真,才能让闻风华坚定不移的相信,引他出手。 “陛下不用知道我是谁,只要知道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就行了!”闻风华的话音落下,屋子中的迷烟变得越来越多。 谢怀卿让云昭退后,抬脚直接把身前破烂的木门踹开。 破破烂烂的木门被拍在地面上,发出一道剧烈的闷响,最后被分裂成了好几块。 第105章 黎明前的黑夜 “这门果然不结实。”闻风华叹息一声,手背在身后,老神在在的说:“不过你们中了我的迷烟,也跑不到哪里去了。” 谢怀卿咳嗽了一声,握紧云昭的手,目光凌厉的看向闻风华,“你是叛贼?” “是又如何?”闻风华哼笑一声,“你现在还能杀了我不成?” 闻风华寻来的迷烟药效很强,吸了迷烟的人,最少也要四肢无力,意识迷糊! 云昭看着闻风华那笃定的模样,无声转了转手腕,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现在直接杀了闻风华,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现在杀了他,再想要处置他的那些同党和朝中心智不坚定的大臣,可就不是那么简单容易的事情了。 “陛下,我们快走!”云昭拉着谢怀卿的手,做势就要朝着屋外跑去。 他们刚刚走到门口,旁边突然闪出一个尔安,以一己之力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们还想往哪儿跑?”闻风华负手而立,眼神轻蔑。 谢怀卿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朝着尔安刺去。 在尔安侧身躲过这道攻击的时候,云昭找到机会溜到了院子里。 她身形一转把尔安往院子里拉,谢怀卿趁机从屋子中出来。 一声哨声落下,一匹白马从远处奔来。 “我们走。”云昭果断利落的上马,拉着谢怀卿也坐上马背,朝着他们早就商量好的地方奔去。 “我已经让人把村子暗中围了起来,快去追!”闻风华的声音仿佛淬着寒冰一般,“要是让他们跑了,你们就都别回来了!” “是!”尔安立刻追出去。 不会任何武功的闻风华,独自一人站在院子中,仰头看着皎洁明月,轻声呢喃,“成败与否就看今晚了。” “前面有围剿。”云昭拉紧缰绳,大声说:“你坐好了,我带你闯出去!” 这样的破局,从前打仗的时候,云昭和谢怀卿也遇见过。 那时他们身受重伤都能破开围剿,这一次也一样可以! “好。”谢怀卿一只手搂着云昭的腰,沉下心来等待时机放出隐藏在袖中的暗器。 云昭的目光变得坚定而凌厉,马儿的速度不减反增。 眼见着那些人打算拉弓射箭,谢怀卿率先放出袖中的暗器,目标直指他们身下的马匹。 马受惊就会不听使唤,连带着坐在马背上的人都不能好好维持身形。 在场面一片混乱中,云昭握紧缰绳,带着谢怀卿冲出围剿。 趁着那些人还没有追过来,云昭回头还有闲心逸致对谢怀卿说:“这倒是让我想到了同西厮人打仗的时候。” “多谢阿昭又一次带我冲出重围。”谢怀卿搂住云昭的腰,看着她骑马朝悬崖的方向奔去。 身后,那群人穷追猛赶,寸步不让。 云昭怕他们突然放冷箭,在心里询问系统333:【我现在的积分够不够兑换一刻钟的盾牌?】 系统333飞速查询了一下积分:【够的,宿主是否要兑换?】 云昭回答道:【兑换。】 系统333立刻将盾牌兑换兑换,给云昭和谢怀卿全方位的加上。 在谢怀卿拿着匕首打算对付身后随时可能射来的冷箭时,却见身后那些射来的冷箭都还没等近身就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挡掉了。 谢怀卿扭头看了一眼云昭的背影,心下了然。 这样不同寻常的事情,恐怕也是他家云大人搞出来的。 一路跑到熟悉的悬崖,云昭和谢怀卿下了马。 为数不过赶过来的人,骑着马站在他们不远处的位置,架起弓就要射箭过来。 他们得到的命令,可是不顾一切后果的将其射杀。 可还没等他拉弓射箭,云昭就先拉着谢怀卿先跳了崖。 这速度之快,令追过来的人都为之震惊。 从这里跳下去,还能活命? 云昭紧紧拉着谢怀卿,极速山崖坠落下去。 这样刺激的蹦极,云昭真的不想再体验了,云昭的手脚都在抖,心中都快要停滞了。 就在云昭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要交代在这里的时候,护盾出手了。 系统出品的护盾,必属精品。 在距离崖底还有一米的距离时,他们就这么悬空在了那里。 等一刻钟过去,他们才被摔落在柔软的草地上。 “这也算是开挂了。”云昭对崖底的风景很熟悉,“我们快走,不然让他们找到,就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跟我来。”谢怀卿反握住云昭的手,拉着她轻车熟路的去了一个山洞。 这个山洞设立的十分隐蔽。 如果不是对这里的地形十分熟悉,是肯定找不到这个地方来的。 坐在山洞里面,山洞口被密密麻麻的杂草遮挡的严严实实的。 悬崖上 “跳崖了?”闻风华听到尔安汇报的消息,眼眸微眯,“你们去山崖下面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已经派人下去找了,现在还没有消息。”尔安傻愣愣的站在闻风华面前,“公子,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让他们继续去找,你去告诉蒋尚书,计划提前了,让他明日记得准时上朝。”闻风华手指敲了敲手下的椅子,当即果断的下命令。 “明,明日?”尔安没想到闻风华竟然将计划提前了这么多,连忙说道:“可是公子,我们为什么不再等等?” 等找到谢怀卿的尸首,再做打算也不迟啊。 “等?等谢怀卿从山崖底下爬上来再反吗?”闻风华躺在椅子上,一字一句的说:“我就是要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让这皇位换个人坐!” 尔安只能应是。 从系统333那里得知消息的云昭,心中落下一块大石头。 现在不怕闻风华反,就怕他不反。 “这样算是稳了。”云昭握住谢怀卿的手,“等明日一切就能见分晓了。” “暗一知道这个地方,明天城门打开他就会带人过来。”谢怀卿抬手轻抚她的眉眼,“明日,云大人可就要再上朝堂了。” 谢怀卿知道云昭并不喜欢朝堂上的那些弯弯绕绕。 但想要完成云昭心中宏愿,这朝堂是必须要入的。 “是啊,恐怕那些人看到我出现,要吓一大跳了。”云昭冲谢怀卿扬了扬眉,“也不知道我的那些老对手都还在不在?” 往日里,那些老臣可没少在暗地里说她。 谢怀卿回想这三年发生过的事情,同云昭实话实说:“他们……可能巴不得你回来。” “嗯?”云昭不明所以的看过来,不懂为什么谢怀卿会说那些老臣巴不得她回来。 “等明日,你便知道了。”谢怀卿冲云昭一笑,故意卖了一个关子。 第106章 小皇子? 今日早朝,照例是文首辅和闻时联合主持。 文首辅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一言一行都和过去没有任何区别,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暗起云涌的朝局。 闻时的年纪虽小,却是个极其擅长将情绪遮掩在心中的少年。 他低头把玩着手中的玉穗,看起来像是对朝局丝毫不关心一般。 那些心怀鬼胎的老臣们,有的在心中算计着一会的计划如何行事更加方便,有的则闭眼假寐。 不知所以的年轻官员,虽然察觉到了今日早朝的气氛隐隐有些不对,可他们毕竟官职低微,查探不到更多的消息。 小太监一句尖锐的‘上朝’,拉开了今日早朝的序幕。 文首辅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下衣袖,刚刚抬脚走到正中间,一个侍卫未经通传便大步流星的上了朝堂,跪在文首辅的面前。 “大胆!”闻时掀起眼眸,整个人瞬间变成了扎手的刺猬一般,语气凌厉的质问:“未经通传,你怎敢擅自进来?!” “属下有要紧事相告。”侍卫双膝跪地,朝着文首辅一拜,这才用悲痛的声音说:“陛下在回来的路上,遭遇劫匪,薨了!” 文首辅听到眼前侍卫的这句话,闭上眼睛无声叹口气。 上一次听到这条类似的消息,还是在三年前。 三年前,陛下用这一招,撤下不少心怀不轨的老臣。 三年后,陛下用了同一种招数,也不知道这次中招的老臣又会有多少。 正在文首辅心里腹诽着,朝堂已经炸开了锅。 有人面上惊慌无措,心中却无比欢喜。 有人是真的茫然到不知所以,大脑一片空白。 有人私下小声议论,震惊于那个文武双全的陛下,怎么就轻易折在了劫匪的手上?! 要知道,陛下手中的暗卫,那可是天子亲兵,比御前侍卫的地位都要高! 那些暗卫简直能上天钻地入海,怎么可能让陛下死在半路上?! 闻时心道——该我出场了。 他转身疾步走到侍卫的面前,弯腰双手拎起他的衣领,“你说什么?” 闻时此时的模样很是吓人,让侍卫心头都猛然一跳。 侍卫后怕的往后扯了扯,这才呐呐开口,“陛下,薨了!” 他们两个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落在朝中每一个人的耳中,久久不散。 “薨了?”闻时转过身看向文首辅,用沾了辣椒水的手揉了揉眼睛,颤着声音问:“怎么就薨了呢?” 文首辅心中叹气。 他怎么给忘了,这里还有一个戏精。 估计原本只信三五分的官员,现在也该相信七八分了。 文首辅看着闻时,欲言又止。 最后他怕自己嘴笨暴露计划,又默默闭上嘴,抬手拍了拍闻时的肩膀,示意全都靠他了。 “这可如何是好?”礼部尚书涂凡阙站出来,双膝跪地双手捶地,“陛下啊!” 文首辅忍不住抬头望天。 老天爷,这还有一个更加夸张的。 文首辅转过身揉了揉眼睛,也跟着跪了下来,学着涂凡阙的模样,双手高高抬起又以头抢地重重磕了一个头,“陛下啊!” 文首辅的举动吓了闻时一跳。 他眼珠子一转,也跟着跪了下来,“这可如何是好!” 被告知过计划的兵部尚书余琰:“???” 他们口中的借机行事,是这么个行事的办法? 兵部尚书不懂,但兵部尚书懂得效仿,于是他也跪下了。 其他朝臣对于当今陛下遇害的消息,更多的是考虑日后这皇位会由谁做。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也要早做打算。 但现在嘛……流程还是要走一下的。 于是,今日朝堂不议事,只能听见满堂悲怆的‘陛下啊!’ 躲在龙椅屏风后面的云昭,听到一声连着一声悲怆的声音,一双灵动的眼眸笑盈盈的看着谢怀卿。 她抬手拉了拉谢怀卿的衣袖,凑到他的耳边说:“这一幕,可似曾相识?” 三年前他们也演过这一场,云昭也是参与了计划的。 “是似曾相识。”谢怀卿看着云昭如此开心的模样,一只手揽住她的腰身,把她抱在怀中,“招不在多,有用就行。” 同样的招数,经历了第一回的大臣,这一回还是信了。 在朝局一片混乱的时候,工部尚书蒋旭始终一言不发,他只是扭头看了一眼刑部侍郎。 刑部侍郎立刻领会,扬声道:“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有人开了头,心思百转的大臣立刻接上了话。 这个话题渐渐过渡到了国不可一日无主的事情上。 文首辅听着身后那些越来越激烈的交谈声,视线有意无意扫了一眼身后的屏风。 他替这些发言的大臣捏了一把汗。 “为何要过继宗室子?”蒋尚书总算开了口,在其他人停下议论看过来的时候,他才放出一个大消息,“先帝可是还有一子的!” “哪个先帝?”闻时觉得他说话有歧义,多问一句,“刚死的那个,还是死了许多年的那个?” 涂凡阙听到闻时的震惊发言,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怎么会有人说话如此胆大? 闻时觉得这件事很重要,必须问清楚! 他云阿姐和谢阿兄一看就是在一起了,可不能出现这种不明不白的言论流出来。 不然,他云阿姐生气了怎么办? 蒋尚书被他问的抽了抽嘴角,才颇为无语的说:“自然是仙逝许久的先帝。” “哦,你刚刚说他还留有一子?”闻时又把话题摆正回来,让蒋尚书继续说下去。 “不错。”蒋尚书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身扬声道:“把皇子请上来!” 三息后,一个少年被人拎着入了朝堂。 少年神色警惕的看着这一切,两只手紧握成拳,眉眼间满是凌厉,像一头被掰断爪牙的小狼。 云昭透过屏风看到此时没有完全没有笑意的钱莱,有些心疼这个孩子。 如果他不知道这些,那他依旧是明州三清县里开开心心生活,偶尔为了课业烦恼的小孩。 可身世这种东西,容不得他来选。 “这是……”刑部侍郎配合着走过来,仔细端详钱莱的眉眼,随后一惊,“竟和先帝有五分相象。” “长得像就是了?”闻时双手抱臂,居高临下的看着钱莱,“有证据吗?” “证据?”朝堂外,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这块玉佩算不算证据?” 第107章 云大人竟然还活着?! 众人朝着声源看去,就见一个蓝袍青年捏着一块玉佩走进来,他把这块玉佩拿给在场的大臣看。 最后他站在钱来的身边,高举手中的玉佩,掷地有声的说:“这可是陛下当初亲自赏赐给小皇子的文龙玉佩!” 一句话落,满堂哗然。 “好啊,有备而来。”闻时冷笑一声,看向蓝袍青年,“闻风华,真是好久不见啊。” “算起来,我也是你的堂哥哥。”闻风华皱眉不满的看着闻时,呵斥道:“你怎可直呼我的名?!” “我又没上闻家族谱,你算我什么堂哥哥?”闻风时转身看向朝中的大臣,“让我看看,这朝中有谁还是你的同谋!” “同谋?”闻风华笑了,“这词用的可不恰当,我只是报答先帝的恩情,偶然寻到的小皇子,怎料刚寻到这朝中就出了此等大事。” “你们怎么想?”文首辅扫视朝中的人,指了指钱莱,“你们觉得,他可能堪当大任?” 一个没有学过为君之道的少年,自然不配。 可也正是因为他没有学过,才更加好拿捏。 无论是从血缘亲近上,还是从利益上考虑,眼前的小皇子都是不错的人选。 “我倒是知道宗室有一子,才学斐然,堪当大任,名叫谢解。”涂凡阙朝着文首辅行礼,“文大人以为如何?” “谢解?”兵部尚书想了想,才缓缓点头,“此子确实不错。” 谢解,算是先帝堂兄的儿子。 为人幽默有趣,文采斐然,只不过迟迟没有入朝为官。 这样的人,可比一个少年更适合做皇帝。 只不过…… 若是论血缘亲近,眼前的小皇子显然更应当做这个皇位。 “那就投票吧。”闻时拍了拍手,“支持谢解的站左边,支持小皇子的站右边。” 正有大臣想要抗议这太过于儿戏,就听到兵部尚书说:“可。” 话音落下,兵部尚书就站在了左边不动了。 “此方法不错。”礼部尚书也跟着站在了兵部尚书旁边。 他们两个的举动,其他的朝臣被动开始挪动起来。 云昭透过屏风看着这一幕,凑到谢怀卿耳边小声道:“站小莱的人不少,许多不在你名册内的大臣,也都支持他。” “世家最重视血统,这很正常。”谢怀卿把云昭紧紧抱入怀中,“云大人可准备好了?” “准备什么?”云昭眨了眨眼睛,“我只是明州小小的夫子云昭,哪里有云大人?” “怎么,不愿意承认自己从前的身份?”谢怀卿听云昭的话,很像是这个意思。 “承认又如何,不承认又如何,让他们自己猜去。”云昭拍拍谢怀卿的肩膀,眉头轻蹙,“其实,我一点都不想上班。” 过去文书堆积如山放到书案上的日子,还历历在目。 天秤上,同权利等比例重的是责任。 “我想好了,额外为你破例设一个官职。”谢怀卿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封你为官居一品的涉政大臣,上打昏君,下打佞臣,平日同我一起处理奏折。” 云昭听出来了。 他这是相当于把天子一半的权力移交到了他的手上。 “你可愿意?”谢怀卿亲了一下她的耳垂,“我圣旨都写好了。” “好,我占个虚名,奏折你批。”云昭看了一眼朝堂上的局势,拍了拍谢怀卿,“到我出场了,先放开我。” 谢怀卿闻言,乖乖放开了云昭。 “这便是各位大臣的意见?”闻时见无人吭声,立刻扭头大声喊道:“云阿姐!” 云昭听到闻时的声音,从屏风后走出来。 钱莱看到云昭,麻木的表情瞬间变得鲜活起来,“夫子?” “夫子!”钱莱立刻跑过去,抱住了云昭,眼泪刷的一下就落下了。 他像是在外受了许多委屈,终于看到家人的小孩,哭诉道:“呜呜呜,夫子。” 云昭看着这个刚刚到腰间的孩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又摸了摸他的头,嗓音温柔轻哄:“别怕,夫子来了。” 到底是一个刚刚十岁的孩子,这段时间的事情估计吓坏了他。 “夫子,他们好过分,绑架了我,还用我爹威胁我!”钱莱大哭,一边哭一边告状,“还说我是先皇的孩子。” “呜呜呜,我明明是我爹钱县令的儿子!”钱莱哭的更委屈了,“我爹还被他们扣着!” “你爹已经被暗十二救出来了。”云昭拍拍钱莱的脑袋,“我让人带你去吃早饭,一会儿带你去见你爹。” 钱莱这才止住了哭声。 他一抽一抽的看着云昭,用袖子擦了一把眼泪。 钱莱问:“真的?” 云昭重重点头,“真的,夫子何时骗过你?” 钱莱傻呵呵的又笑了起来。 后知后觉想起这是哪里的钱莱,又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目瞪口呆的大臣们,心中升起胆怯,“那这里……” 钱莱低声道:“夫子,我不想当皇帝,我……” 钱莱对这里只有恐惧、害怕,没有一点对权利渴望。 一想到他可能要困在这里一辈子,钱莱就想哭。 “放心,不会的。”云昭递给钱莱一块帕子,“皇帝还在,不用你留在这里。” 钱莱抽抽噎噎的接过。 “暗二,带他去吃早膳。”云昭冲第一根柱子后站着的暗二吩咐道。 “是,大人!”暗二从阴影中走出来,牵着钱莱的手,从小门离开。 等钱莱离开,云昭在笑盈盈的对着朝中大臣行了女礼,“各位大人好,民女是明州云阳书院的夫子,云昭。” 兵部尚书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颤着音小心询问:“云大人?” “哪里是什么大人,一介平民而已。” 云昭扫过脸色铁青的闻风华,看向脸色惨白一片的蒋尚书,“民女来京城的路上,偶然救了一个人。” “什么人?”闻时适时做了这个捧哏。 “自然是个大人物,可以免了众位在这里的争执。”云昭环视四周人的脸色,“我想,各位一定想要见一见。” 礼部左侍郎和礼部右侍郎对视一眼,无声叹气。 他们怎么就记不住打! 这是又被陛下算计了啊! 不过……云大人竟然还活着! 但是…… 为何云大人成女子了?! 第108章 一品涉政大臣,云昭 今日的早朝,真是一波三折,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不知情的年轻大臣都给看呆了。 这三年来,兵部尚书无数次在心中惋惜云大人英年早逝。 他们这些跟随陛下一起打天下的人,最是能够明显的感觉出来朝堂上有云大人和没有云大人的区别。 当今陛下确实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明君。 同样的,当今陛下也是一位令人心生畏惧的……暴君。 这样的想法很是大逆不道,却是多数大臣心里最真实的感受。 兵部尚书看着站在大殿中央气势不输于谢怀卿的女子,心里肯定她就是三年前坠崖身亡的云大人! “不知道云姑娘救了何人?”兵部尚书比闻时更早一步开口,并紧跟着猜测道:“难不成姑娘偶然救下了当今陛下?” “还真让大人猜对了。”云昭的目光扫过殿中站着的众位大臣,“这个消息,可是解了众位大臣的争执?” 争执? 现在哪还有什么争执? 当今陛下还活着,他们争执这些东西不就是在找死? 偷摸参与了计划的大臣,两股颤颤,手脚冰凉,大脑一片空白,心中只留下一个想法——这下完了,全完了! 没有参与计划的大臣,则是心虚自己就这么水灵灵的站了队。 为官三年以上的老臣,无人能忘记当初谢怀卿和云昭诈死做局时,那晚诸多大臣被拉下去的场景。 如今旧日场景重新上演,也不知道又有多少官员会被拉下马。 思及此,有些心思活络的臣子,看着站在朝堂之上的云昭,都开始怀疑三年前云大人坠崖的事情是否也是陛下和云大人演的一场戏。 为的是除掉世家暗中培养的死侍,尽快削弱世家手中握着的势力。 现在更是利用这一点,把从前没有清查干净意图谋反的大臣再一次釜底抽薪给薅出来! 真是好大的一局棋! 骗得他们好苦! 云昭见他们一言不发,转身看向屏风的位置,扬声道:“陛下!” 音落,谢怀卿从屏风后走出来,最后站定在云昭的面前。 谢怀卿出现,朝中瞬间跪下一大片。 这些人中,并不包含蒋尚书和闻风华。 “三年前一事,我同陛下商议,蒋家老家主有罪,却祸不及家人,保留了蒋家蒋尚书一支。”云昭看向神色蓦然的蒋尚书,眼底带着复杂的情绪。 蒋尚书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基建人才。 修路修桥建堤坝,他总有一套巧妙的办法,可以利用最少的材料建出最坚固的堤坝。 从前即使有蒋老太爷日日耳提命面,他也从不改本心,一心扎在工部的事情上。 可如今又是为何? “当时陛下保证,若蒋尚书一心为民,蒋家不会断。”云昭神色锐利的看着蒋尚书,“为何要反?” “为何?”蒋尚书转了转手中的玉扳指,轻叹息一声,复而自嘲一笑,“为何,要反?” 此时的蒋尚书褪去了从前的稚气,显得更像是一个老谋深算的臣。 他的目光不再澄澈,眼中不再只单单有工部的各种匠工。 那双混浊的眼睛中,染上了对权利的渴望。 “臣还想问为何玄国要有士农工商!”蒋尚书知道事情已经全线败露,他逃不过一死。 既然如此,那不如趁着现在,他将满腔的愤慨全都说出来。 “我入了仕途,人人称我一句大人,可如果没有我手下的那些工人,我一条路也修不出,一座桥也建不来,一条堤坝也垒不成。” “我被尊敬的同时,我手下的工人,连为母亲买药的钱都没有。” “跟了我二十年的李叔,是因为积劳成疾死的。” “商人难过日子,工人又何尝不是?” “这玄国的规矩,早就该改上一改了!” 蒋尚书跪下,抬手摘下头顶的乌纱帽放到一边,朝着谢怀卿重重磕了一个头,许久不起,掷地有声问:“臣万死不辞,万望陛下垂怜工部的工人!” 云昭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心中的感受。 在这个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时代,需要改变的有太多太多。 这世道,不是只有女子过活的不容易,而是所有的普通人都过活的不容易。 可是这些,不是蒋尚书反的真正理由。 “这些事,你不曾上奏。”谢怀卿看着蒋尚书,“若你体谅这些工人,便应奏请上书,同朕表明。” 蒋尚书身躯一震,跪地不起,一言不发。 “你不曾表明,却暗中拿工部做的东西去倒卖,从而赚取额外银钱。”谢怀卿神色平静的叙说着事实, “你不敢上书,却敢设立三春楼公然强掳良家子弟做娼,还敢通敌西厮。” 谢怀卿每说一句,蒋尚书的肩就垮一分。 到了最后,蒋尚书踉跄着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袍,索性不跪了。 “若是陛下的新上人有一日身患重病,被人所救,可会竭尽全力报答其恩情?”蒋尚书扭头看了一眼闻风华,后续之言都在不言中。 “报恩是拉恩人走正道,而不是陪着他在歪门邪路上越走越远。”云昭看向蒋尚书的目光中早没了同情,“蒋大人,道理你都懂。” 蒋尚书闻言,僵硬的扭头看了过来,始终一言不发。 “道理你懂,你想要为工部的工人谋福祉,只是一部分原因吧。”云昭指了指当前的大殿,“更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想要权。” 蒋尚书有无数种办法提高工人的地位,为他们增加工钱。 可是他偏偏走上了最离经叛道的一条路。 云昭从蒋尚书的眼中,看到了从前并未看到的野心。 “是又如何?”蒋尚书讽刺的看着云昭,“云大人为了权利,甚至不惜以女儿身入朝为官。” 蒋尚书到底是世家培养出来的子弟,心中的观念古板至极。 在他看来,云昭一个女子,就应该在家相夫教子,而不是来这朝堂之上。 “她是朕亲封的涉政大臣,官居一品。”谢怀卿负手而立,看向这跪了一地的官员,“你们可有异议?” 第109章 别叫我云阿姊 闻时立刻抬手行礼,扬声回答:“臣无异议。” 文首辅也立刻表明立场,“老臣并无异议。” 礼部尚书和兵部尚书巴不得云昭回来,“臣无异议。” 至于其他臣子,他们也不敢有异议。 陛下的威严深入人心,他决定的事情,无人敢有异议。 况且…… 云大人回来是好事啊! 女子怎么了?女子好啊! 以后他们要是再觐见一点其他的意见,就不用害怕被拉出去打板子了! 云昭看着此时的场景,回眸看了一下谢怀卿,抬手作揖,“臣,谢陛下隆恩。” 这一次,云昭行礼依旧没跪。 从前,是谢怀卿主动下令不让她跪。 现在,是云昭自己不想跪。 谢怀卿凑过去,摊开手心,目光灼灼的看着云昭。 云昭停顿了两秒,才将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手心中。 “你们……”闻风华的脸色精彩到活像是一个调色盘。 绿了青,青了黑,黑了白的。 闻风华之前本就是侥幸逃过一劫的人。 现如今他更是难逃一死。 “来人,把蒋旭和闻风华拉下去,押入大牢!”谢怀卿不欲和闻风华多费口舌,直截了当的说道。 做这一个局,不单单是为了拿下闻风华和蒋尚书,也是为了再一次肃清朝堂。 闻风华被拉下去,这场堪称戏剧的早朝也算是拉下了帷幕。 闻风华和蒋尚书暗中埋伏在京郊的人,已经被暗一带着人全部拿下。 云昭被谢怀卿拉到了寝宫里面。 谢怀卿的寝宫同从前别无二样。 要真说有什么不一样的话,那就是这屋子里摆满了她的画像。 吃饭喝茶,小憩批文书,她生活中的一举一动,都被他一张张画了出来,挂在了这墙上。 云昭觉得,这两面墙的画像,和小黑屋里挂满了照片没有什么区别。 被震撼到了。 “你这寝宫,平日里没有人来吧?”云昭抓紧谢怀卿的衣服,干巴巴的询问。 她想着,要是谢怀卿敢点头说平日里有人来,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打谢怀卿一下。 这要是被人看到了,委实是太尴尬了。 “没有。”谢怀卿抱紧云昭,“平日里,除我之外,任何人不得靠近这里。” 寝宫的门被关上,屋子被封闭了起来。 云昭被抱到了软榻上。 谢怀卿埋首在她的颈肩,“阿昭,蒋尚书的事情已经算解决了。”、 他想成婚了。 很想很想。 猜到谢怀卿话里隐藏的意思,云昭轻轻咳嗽了一声,低头拉住谢怀卿的双手,指腹碰了碰他的手指,“在我们那,定亲前是要求婚的。” “春日里,我最喜欢桃花,最喜欢吃马奶糕。”云昭用捏了捏谢怀卿的无名指,“这里,要戴一对银戒指,戒指上要镶嵌宝石。” “在这里戴上戒指,就说明这个人已经有了爱人。” “除此之外,还要有一份礼物,惊喜礼物。” 云昭靠在谢怀卿的怀中,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他的手背,“我的男朋友,你是打算我同你求婚,还是你同我求婚?” “在你们那边,都是谁来求婚?”谢怀卿问。 “都可以。”云昭见过女子求婚男子的,也见过男子求婚女子的,“这种事情,没有定论。” “那这次让我来可好?”谢怀卿想要同云昭求婚,云昭只需要收礼物就好。 “好,我等着。”云昭唇角染上了笑意,话音又一转,语调拉长,“不过……” 许久不听见云昭的下文,谢怀卿主动追问:“不过什么?” “不过,我极善妒,对夫君的要求很高。”云昭在谢怀卿的怀中转了一个身,十分大胆的跨步坐在他的腿上。 在谢怀卿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他的脸已经被一双温柔的手捧着,温柔又坚定的让他抬起头来看着她。 云昭的手指划过他的眉眼,最后落在他的唇边,“我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夫君除我之外,不可有外人。” “若有一日你背叛了我,我自会毒杀了你,自己远走高飞,从此阴阳相隔,永生不再相见。” 这样的话,云昭不是第一次同谢怀卿说。 但云昭并没有在开玩笑,她说的有九成是真的。 “我也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夫人除了我不可再有外人。”谢怀卿搂住云昭的腰,眼中都带着不可遮掩的笑意。 “嗯,定然。”云昭低头弯腰在他眉心亲了一下。 “别亲这里。”谢怀卿把云昭的手放在自己唇上,“阿昭。” “好。”云昭轻笑一声,低头亲在了他的唇上。 得益于现在还未曾求婚,也未曾结夫妻礼,让云昭今日能够逃过一回。 被谢怀卿抱在怀中,耳边听着他剧烈喘息的云昭,脸色瞬间就红了。 两世的母胎单身,让云昭有些无所适从。 “这不应该。”云昭皱眉。 “什么不应该?”谢怀卿用帕子擦拭云昭的手,随口询问。 “不是说话本子都是写夸张了吗?”云昭的视线转落一圈,察觉到谢怀卿危险的眼神,又默默转移到别的地方去。 谢怀卿明白了云昭的意思,无声叹息一声。 “别撩拨我了。”谢怀卿亲了一下她的手,喉结滚动,嗓音沙哑,“我会忍不住。” 云昭眨着一双好看的眼睛,“不是撩拨,只是在探讨一些严谨。” 她对这些事情的了解,全都是从前世的小说今生的话本子里得知。 过去网上总是说不要相信话本子的三天三夜。 她没相信,但现在她过了整整一个半时辰。 明明还没到那一步,她已经累到只想躺着休息了。 手酸。 “可对我来说,就是撩拨。”谢怀卿俯身亲了她一下。 觉得一下不够,他又连着亲了好多下,最后败下阵来额头抵在她的手心上,“云阿姊,我什么时候才能正式成为你的夫君。” “别叫我云阿姊。”云昭的耳朵都红了。 刚刚她一边听到谢怀卿的喘息,一边听他叫自己云阿姊,云昭心中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感觉很怪,她到现在都没能忘怀。 现在她不想再听到一句他叫自己云阿姊。 第110章 重逢阿念 把某个不知餍足的人推开后,云昭的耳朵几乎都要红透了。 不是因为其他,单纯就是热的。 这春日的天气,还是太过于炎热了。 云昭深呼吸努力平复自己混乱的呼吸。 得益于前世互联网的强大,让云昭这个没有谈过恋爱的小白,也知道许多事情。 云昭觉得云阿姊这个称呼,在某些时候听到谢怀卿说,她的精神会更加紧绷。 热意从耳朵处一路蔓延到脸颊,让云昭不想听谢怀卿再多说一个字。 急匆匆把谢怀卿推去书房批改奏折,云昭才得以有了喘息的机会。 她姿态懒散的躺在软榻上,手中捧着一本话本子看的津津有味。 一本话本看了没有几页,紧闭的屋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每个人敲门的习惯都各有不同,若是对一个人太过于熟悉,那对方敲门的声音也会牢记于心。 听到敲两下停顿一下的轻缓敲门声,云昭暂时放下手中的话本子。 她想,应该是阿念来了。 “进来。”云昭从腰间解开一个小荷包放到手边,目光紧紧盯着屋门。 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个眼眶微红的女子走进来。 她穿着太医院的医官服,手中拿着一个厚重的木头箱子,站在距离云昭还有几步远的地方,久久未动。 “大人。”阿念的声音里隐藏着哭腔。 “谁欺负我们小阿念了?”云昭伸出双手,示意她过来。 阿念把医箱放到旁边,快步走过去抱住了云昭,放肆又大声的哭嚎。 “大人!”阿念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噗簌噗簌落了下来。 云昭没有料到阿念竟然哭的这么伤心,一时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好了好了,不哭了。”云昭用帕子擦掉阿念的眼泪,“怎么一见到我就哭,可是受委屈了?” “我还以为此生都见不到大人了。”阿念擦了擦眼泪,眼眶依旧是红通通的。 阿念从前一直跟在云昭的身边。 在阿念看来,自家大人就是顶顶好,顶顶厉害的存在。 这样的大人,就应该乘风破浪三千里,遨游于九天之上。 可偏偏在阿念以为自家大人即将严明身份,成为第一位女官的时候,却收到了自家大人坠崖的噩耗。 于阿念而言,云昭就是她这世上最亲近的人。 当日听到那条噩耗的时候,阿念整晚整晚的睡不着。 她无数次幻想,这都是一场梦。 可事实如此,容不得阿念不相信。 现在看到云昭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阿念的心中只剩下满腔的欢喜。 “我这不是回来了。”云昭拉着阿念坐下,“我当时不愿回京都,所以也一直未敢和你通信。” 若是阿念在江南学医,云昭或许还会在四处云游的时候,私下里去见一见她。 可是阿念常年在宫中的太医院。 一封信送到京城再落到阿念的手里,不知道要经过多少人的手。 云昭不敢赌,所以也迟迟不敢写信。 就连塞外的顾嫣,云昭这些年也都没有去见过。 可以说,这三年她同过去的人和事,断的是干干净净。 阿念意识到云昭的想法后,一个念头突然涌上心头,让她心中猛然一跳。 她下意识抓着云昭的手,又紧张的询问:“那大人现在可是自愿回京的?” 云昭看出了阿念隐藏在眼中的紧张和不安。 她似乎藏着心事。 “是自愿回京的。”云昭微微颔首,递给她一杯茶,“喝茶。” “嗯!”阿念重重点了一下头,拿着杯子小口小口的喝着。 阿念垂落的眉眼中带着纠结,犹豫要不要把她知道的事情告诉云昭。 她怕自己猜错了,给她家大人平添多余烦恼。 她又怕自己猜对了,如果不告诉大人,她家大人对此一无所知该怎么办。 纠结来纠结去,阿念都没意识到她手中的茶杯早已空了。 “有心事?”云昭把阿念手中的空茶杯拿过来,倒上一杯温热的茶水后又重新递给阿念。 阿念这才回过神来。 她的手中重新多了一杯茶,目不转睛的盯着云昭,止又欲言,欲言又止。 “大人。”阿念纠结的扣着手中茶杯的杯壁,“陛下已经知道您是女子了吧?” 阿念问完,又懊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现在她家大人就穿着淡蓝色的衣裙坐在寝殿里,陛下肯定已经知道了! 她简直是问了一个白痴问题! “大人!”阿念深吸一口气,把杯子放到桌子上,“你知不知道,陛下他……他……” 说到关键时候,阿念陡然又卡壳了。 她欲言又止的看着云昭,弱弱开口,“陛下他好像……对您图谋不轨!” 说到最后的时候,阿念的偷感很重,生怕被第三个人听到一般。 云昭看着阿念紧张的神色,神色意外的询问:“你为何会这样想?” 云昭对谢怀卿这三年的生活,一无所知。 她听到阿念的猜测,想着她或许会知道点什么。 “每次大人您的……”阿念顿了一下,忽略了‘忌日’这两个字,才又继续说:“每次陛下都会去皇陵看您。” “平日里,陛下都住在大人您的府邸,还给您刻了很多祈福牌。” “这些虽然朋友亲人之间也会有,却不会那么勤。看着不像是失去了挚友,更像是失去了……” 阿念说到最后,始终没有吐出最后那个词。 “看着像是失去了夫人。”云昭补全了阿念的后半句话。 “对!就是这种感觉!”阿念抓住云昭的手臂,小声提醒道:“大人,若你不喜欢陛下,可要小心了!” 阿念一直跟在云昭身边,看到的是海阔天空,学的是自由洒脱。 阿念担心她家留在这皇宫寝殿内,是陛下费尽心机谋取来的。 看的话本多了,阿念真怕自家大人最后郁郁寡欢在这厚重的宫墙里。 “我也喜欢他。”云昭回眸看了一眼窗户的位置,又转过头来看向阿念,神色认真,“他是我未婚夫君。” 阿念听到云昭的话,紧绷的身体陡然一松。 原来是这样啊。 她笑了笑,心中像是落下了一块大石头,“大人喜欢就好。” 第111章 接受他的全部 阿念放下心中一件大事,喝完桌子上杯中的茶,把医箱拎过来。 “陛下让我为大人请平安脉。”阿念把东西一一摆在桌子上。 云昭把手放到软枕上,让阿念把脉。 她这些年四处云游,每日也有锻炼,很少生病,身强体壮的。 “大人的脉象平稳,并无什么隐苛杂症。”阿念话落,又把东西都收到医箱里,同云昭扯一些琐碎闲谈。 “这个给你。”云昭把手边的荷包放到阿念手里,“这里面有我为你求的平安符。” 阿念捏着手中的荷包,开开心心的收下了,“多谢大人!” “你不怪我这三年的不告而别?”云昭看着笑呵呵的阿念,难得紧张了一瞬。 “大人这样做自有大人的道理。”阿念无比认真的把荷包挂在自己腰上,“只要大人开心就好。” 听到阿念这一同往日熟悉的话语,云昭笑了。 她笑得肆意洒脱,笑得开心,“如此,多谢我们阿念的信任。” 一整日的时间里,阿念都跟在云昭的身边,说着这些年遇到的趣事,询问云昭这些年过的如何。 直到傍晚,阿念才依依不舍的拎着药箱离开。 阿念走了没有一刻钟的功夫,谢怀卿就回来了。 “偷听?”云昭挑眉一笑,仰头看着越走越近的谢怀卿。 “不是偷听。”谢怀卿坐在云昭身边,“只是不经意间听到了几句你们的谈论。” “不经意……”云昭故作不知道的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才笑盈盈的追问: “你今日批奏折,无意路过十五回,回回在门外站半刻钟才走,也都是不经意?” 听到云昭这么准确的说出他路过的次数,谢怀卿心底酿起别样的情绪。 像是一个盛满了爱意的气球突然爆炸开来,严严实实的包裹住了他的心脏。 原来在他偷偷注视着云昭的时候,她也注意到了他。 好开心好开心好开心好开心好开心好开心…… 这是谢怀卿此刻心中最真实的写照。 “你同阿念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留意我的动向?”谢怀卿双手背在身后,俯身看着云昭,眼底是藏不住的灼热爱意。 “是啊。”云昭拉住谢怀卿的衣领,把人往自己这边带了带。 谢怀卿的占有欲到底有多重,云昭这段日子深有体会。 他不会彻底放任她同阿念单独在一起,哪怕阿念是一位女子。 如果不是白日里谢怀卿太过分了点,云昭敢肯定,他一定会将奏折全部搬到这里来批。 眼前的人,可是很粘人的。 “阿昭。”谢怀卿轻笑一声,胸腔跟着震颤,浑身都散发着愉悦的气息。 “嗯?”云昭靠在软榻上,回应他的这一句话。 “你会接受全部的我吗?”谢怀卿无疑是一个理智到过分的疯子。 他疯,疯到脑子里都是不可言说的念头。 他理智,那些疯狂的念头被他用理性死死压制在心底,不曾展现出来。 可疯子就是疯子,疯子想要爱人接受他的全部。 他贪婪,得到了一点就想要再得到一点,直到谋取到全部。 “全部的你?”云昭想了许久许久,才明白谢怀卿这句话里的含义。 “全部的你是怎样的人?”云昭的语气温和,抬手把他拽着坐在软榻上。 云昭的手指落在他的喉结上,看到他的喉结因此而滚动,云昭笑了一下。 她的笑容很是好看,眼睛明亮像是藏了星辰。 她问谢怀卿,“接受全部的你,是接受你的粘人,撒娇,偏执?” 谢怀卿对上云昭的眼睛,心中的喜悦几乎要溢满胸腔。 她都知道。 她都清楚。 她接纳了他。 “云昭。”谢怀卿仰起脖子,任由云昭的手在他的喉结上作乱,嗓音低哑,“我改不掉的。” 伪装终究是伪装,他……本性难移。 “我知道。”云昭低头在他喉结上亲了一下,从谢怀卿的眼里看到了更深的欲望。 云昭一字一句,无比郑重的回答:“我喜欢的,就是全部的谢怀卿!” 这句话简直是谢怀卿听到的最刻骨铭心的情话。 他的心上人说,喜欢的他的全部。 “以后我不会让你再单独见任何人也可以?”谢怀卿说出心底的想法,“哪怕是阿念。” “可以。”云昭点头,“没有什么是你不能知道的。” 谢怀卿知道,云昭说的是真的,她没有在哄他。 【333:宿主,做什么都被监视着,不会觉得窒息吗?】 云昭反问:【在我还是云大人的时候,谢怀卿是怎么做的?】 【333:他派了暗二一直保护您的安全,还在云府安插了很多人保护您的安全。】 回答完这个问题,系统333都没有察觉到有任何不对劲。 云昭:【当时他们保护我,又何尝不是一种监视?】 只不过,那个时候云昭没有察觉到谢怀卿埋藏在心中的爱意。 她只以为是谢怀卿还是不信任她,想要暗中监视她。 云昭那时只想着给谢怀卿多一点安全感,对他做的这些事情并无在意。 左右这些事情也并没有影响她的正常生活。 过去和现在,并没有什么区别。 谢怀卿因为缺乏安全感,想要时时刻刻同他一起。 云昭也愿意多给谢怀卿一点安全感,对是否被监视这件事,她并不怎么在意。 在明州的时候,她畏惧王权,所以一直在退缩,是谢怀卿一直在给她补足安全感。 现在局势颠倒,云昭也同样愿意。 “好了,我的陛下。”云昭一只手抵着谢怀卿的胸膛,把他推远一些,“该去吃晚饭了。” 再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云昭的肩膀上恐怕就要红痕未消,又添新的红痕。 …… 朝中局势变化莫测,今日倒霉的大臣一连串。 心里有鬼的大臣,处理文书的时候都心不在焉的。 他们颤抖着手,写的字都带上了灵魂恐惧的形状。 越是在心里祈祷自己没有被发现,被带走的就越快。 今日偷偷摸鱼,忙里偷闲的大臣,一个都没有。 大家都兢兢业业的干着手中的工作,心脏跳动之快,之前比被发了疯的牛追都比不上如今的心跳。 礼部左侍郎叹息一声,啧啧摇头。 礼部右侍郎感叹一声,啧啧摇头。 两位侍郎对视一眼,啧啧摇头。 他们走过最长的算计之路,就是云大人和当今圣上的算计路。 真是……骗得人好苦啊! 第112章 世家苦? 这两日的监狱,热闹非凡,此起彼伏的‘冤枉’听的狱卒耳朵都起茧子了。 如今关押在这里面的,不是六部的各位大人就是各大府院的大人,不是这个世家的嫡子,就是那个世家的家主。 一开始知道这些人身份的狱卒,还暗暗吃惊了许久。 但很快他们就变得波澜不惊,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能够出现在这里的人,不管从前身份多么显赫高贵,现在都统一是待判的犯人。 看守这所监狱的狱卒,围坐在一张方木桌前,吃着刚刚用盐水煮熟的花生。 这样的花生最适合下酒,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现在当职,恐怕也会选择兑钱买一坛酒来喝。 “你说,他们还有翻身的时候吗?”他们这些狱卒,平日里见这些大人一面都难。 他们会不会还有翻身的那一日,谁能料得到呢? “肯定是没有了。”瘦瘦高高的狱卒语气笃定。 “嘿,你就这么肯定?”有人不信,报以不一样的看法。 “一看你就是个木头桩子,什么都不打听。”瘦高狱卒轻咳了一声,神神秘秘的招手让对这件事好奇的人凑过来一点。 等大家都被好奇驱使凑过来的时候,狱卒才压低了声音说:“我听说啊,他们是因为谋反进来的!” 云昭带着暗二来监狱的时候,就看到他们围在一起小声嘀咕着什么。 “让你们看犯人,你们干什么呢?!”狱卒长看到围在一起说小话的人,眼前陡然一黑。 自己的下属偷懒被大人看见了怎么办? 狱卒长抹了一把额头,为自己捏把汗,生怕现在被质问一句治下不严。 “无妨。”云昭就没见过不摸鱼的打工人,对狱卒长说:“先带我去见蒋旭。” “是。”狱卒长见云昭并不追究这些事情,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他把云昭带到蒋旭被关押的地方,很是识趣的跑去和自己的下属一起吃花生米去了。 瘦瘦高高的狱卒塞给狱卒长一把糖花生,小声询问:“这位姑娘是蒋家人?” “不是。”狱卒长很是受用的吃着糖花生,提醒道:“她是陛下新封的一品摄政大臣,如今唯一的一位女官!” “丑话先说在前头,你们冲撞了哪位大人都不要冲撞到这位!” 狱卒长的话,让四周坐着的人倒吸一口冷气。 小胖子狱卒长直接被花生米给呛到不停的咳嗽。 狱卒长看着一圈眼睛瞪的像铜铃的下属,依旧悠哉悠哉的吃着糖花生。 他第一次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这样吃惊。 “您……没唬我们吧?” “唬你们做什么。”狱卒长又抓了一把盐水煮花生,继续说着听来的小道消息,“听说她就是三年前那位云大人。” 狱卒长对这个消息也是半信半疑。 这条消息真的很扯! 从前跟着陛下一路从边塞打到京来,能文能武的云大人,怎么可能是一位女子呢? 狱卒长想到家中那单手拎起大铁锅不喘气的夫人,又沉默了一瞬。 传言或许也能信几分。 云昭站在牢房门外,静静的看着牢里的人。 “云大人。”蒋旭盘腿坐在牢里,目光暗沉沉的盯着云昭,“你来这种地方见我,是想问什么?” 云昭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的问题,依旧静静的看着他。 云昭想不出蒋旭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让一个没屈从蒋老太爷的人,变得贪图权利,变得不顾他人生死。 “云大人在看什么?”蒋旭轻笑一声,面上依旧阴沉沉的,“在想我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三年前的蒋大人,一心扑在工部的事务上。”云昭言简意赅。 一心扑在工部的事情上…… 蒋旭回首自己的前半生,眼眸眯起。 当初他也觉得过好自己的日子,比什么都重要。 可是当他发现别人尊敬他的大半原因是惧怕蒋家的权势后,蒋旭的信念开始崩塌。 当他意识到自己能够成为工部尚书,不是因为才学过人而是因为他姓蒋的时候,蒋旭的信念崩塌了一大半。 工部左右侍郎那觊觎他位子的眼神,妻子重病无钱医治的时候,彻底压塌了蒋旭的信念。 “权利有什么不好?”蒋旭反问云昭,“云大人离开多年不也重新回来了?” 他贪恋权势的好,云昭不也是一样吗? 他们有什么区别? 云昭自动忽视蒋旭说的这句话,转而问他,“你私下里设了几个三春楼?” “云大人自己去查一查不就知道了?”蒋尚书垂下眼眸看着脚边路过的老鼠,面不改色的抓住它,随手丢到一边,“大人又何必问我。” “查需要时间。”云昭默默站在凳子上躲过地上吱哇乱爬的老鼠,“问你是最快的办法。” “若是我不愿意说呢?”蒋旭看着云昭躲老鼠的举动,阴沉沉的笑了,“云大人是不是还要对我动刑?” “蒋大人聪明。”云昭神色淡然。 “你保我家人不死,我就告诉你。”蒋旭说出心中早就酝酿好的答案,目光紧紧盯着云昭,“如何?” 云昭沉默的看着蒋旭。 蒋旭心里门清,有了他这个前车之鉴,这个请求很难实现。 自古没有一个帝王能够容忍这种祸端存在。 蒋旭提出这个条件的时候,心里没指望云昭真的点头承诺。 做主的是当今陛下,不是站在他面前的云大人。 蒋旭的肩膀陡然塌了下来,整个人都显得无比倾颓。 在这时,云昭突然开口说道:“陛下欲判处他们流放三千里,改蒋姓为祈,三代之内不得离开极北境。” 在蒋旭颓然的背陡然挺直了一些,带着希冀又颤抖的声线询问:“大人此话当真?” “真的不能再真了。”云昭背手看着蒋旭,“现在可以说了吗?” “那份名单,就在我书房那张书案上放的狼毫毛笔里面。”蒋旭说完,又不放心的补充一句,“我不曾骗大人,还望大人不要骗我。” “定然。”云昭低头见四处乱爬的老鼠跑走了,这才从板凳上面下来。 她真的很怕这种大个的老鼠。 第113章 西厮要来和亲? 蒋旭察觉到云昭的举动,提醒一句,“大人连老鼠都怕,可见是没有过过一天苦日子。” “您心中的体桖百姓,真的就是体桖百姓吗?” 云昭转过去的身影一顿,她扭头看向蒋旭,觉得他话里有话,“何出此言?” “云大人的丈田纳户,将良田千亩重新分给穷苦人家,康的是我世家之慨,苦的是我世家。”蒋旭闭眼叹息一声,“大人,世家苦啊。” “是啊,世家苦不能顿顿大鱼大肉,世家苦不能早一身新衣晚一身新衣,世家苦再无人可剥削。” 云昭转过身来看着蒋旭,冷声道:“你若真的心疼你手下的工人,便不会同我说世家苦。” 蒋旭听到云昭的话,哑着声音问:“大人打算怎么对付剩余的世家?” “怎么能叫对付呢?”云昭冲蒋旭笑了笑,“陛下体恤世家,世家的嫡子庶子皆为玄国百姓,他们分配财产田地也理应公平。” 这是云昭从推恩令里得来的灵感。 既然世家是一个等级感极强的存在,那就让这种等级感消失,步步瓦解世家的力量。 “嫡子庶子皆公平分田产?”蒋旭一时反应不过来云昭这样做的目的。 云昭也没有为蒋旭解答,只最后留给蒋旭一句话,“蒋大人,好走不送。” 从暗森森的牢狱中出来,外面的阳光就这么洒落在身上,带来了暖意。 阳光之下,还有一个静静等着她出来的人。 “走吧。”云昭率先拉住谢怀卿的手,“我谈完了。” “他说了?”谢怀卿看云昭眉眼舒展的模样,心中暗暗猜测蒋旭应该把云昭想知道的消息都说了。 “说了。”云昭同谢怀卿像是闲谈一样,说着刚刚她和蒋旭的谈话,“他对我说,世家苦。” 谢怀卿听到这个问题,就知道这踩在了云昭的原则线上,问道:“那你是如何回的?” 云昭把自己刚刚同蒋旭说过的话又说给谢怀卿听,“我还说,陛下体恤世家,要下恩赏。” 所谓恩赏,其实是在无形中瓦解世家的势力。 “恩,是要下恩赏。”谢怀卿用手指碰了一下云昭的脸颊,转了话题,“今日御膳房有两条活鱼,打算怎么吃?” “一条清炖,一条烤了。”云昭听到今日有鱼,心情都变得好了许多。 谢怀卿颔首,“好,回去我便做。今日钱县令和钱莱也会过来,正好多做两道菜。” 这中间事情一波连着一波,处理完那些意图谋反的臣子,也该见一见钱县令和钱莱了。 云昭的关注点却不是这个,她扭头看过来,“今日你做饭?” 最近的奏折每天都堆积如小山,云昭每次看完话本都要过去和他一同处理许久的奏折。 这里没有高压锅,一顿饭做下来少说要半个时辰。 如此,上午没批多少奏折,下午要批的奏折就更多了。 “我做饭。”谢怀卿语气肯定,他猜出云昭心中所想,又说:“只能劳烦阿昭下午和我一起多处理一些奏折了。” “是文首辅同你说了什么?”云昭一下就猜到了个中原由,“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云昭从闻时那里听说了这三年来朝中的局势。 朝中的大臣对谢怀卿敬畏有加,畏惧大于敬意。 闻时还对她说,文首辅把她当作了能拉住谢怀卿的缰绳。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阿昭。”谢怀卿叹息一声,“暗探来报,西厮打算派人来玄国和亲。” “和亲?”云昭垂眸思索片刻,理智分析,“他们明面上是前来和亲,实际上恐怕是想要探一探我国虚实。” “是,而且他们派来和亲的人,是西厮右部的小公主。”谢怀卿握住云昭的手,“我担心西厮左部的人会让这位小公主死在玄国。” “右部小公主风觅嘉是如今右部西厮王一母同胎的亲妹妹,是西厮王一手带大的。”云昭叹息一声,“若她真在玄国有不测,西厮和玄国必定开战。” 右部西厮王怎么可能猜不到来玄国的凶险? 他送风觅嘉来玄国,恐怕其中也有不少的秘辛。 “文首辅想要我做什么?”云昭想了想,又大胆猜测道:“他想我做这个主使臣,迎接西厮和亲使团?” “是。”谢怀卿颔首,“文首辅说,没人比阿昭更适合做这个主使臣了。” “那怀卿的意思呢?”云昭反问,“你做何感想?” “若云大人能够让这件事顺利结束,便可进行下一步计划了。”谢怀卿又说:“我已经暗中书信一封,让顾嫣带着女军秘密进京。” 云昭心下了然,“西厮善战,倒是必会同我们比文会武,你想让顾嫣做会武之人?” “对。”谢怀卿笑问:“云大人以为如何?” “陛下英明。”云昭笑了,眉眼弯弯,看着谢怀卿的眼中带着亮光。 对上谢怀卿炙热的眼神,云昭立刻转过头去,拉着谢怀卿急匆匆往回走,“赶快去做饭,我饿了。” 感受到手中被拉着的力道,谢怀卿任由云昭拉着自己。 今日中午来吃饭的人,多了两位。 一位是钱县令,一位是钱莱。 “陛下,大人。”钱县令局促的坐在饭桌上,拉着钱莱的手,语气艰涩,“钱莱,确实是臣和臣夫人的孩子。” 钱莱眨着眼睛看着钱县令,一句话都没有说。 此刻,一个十岁的孩子从活泼变得更加沉闷了一点。 他听懂了钱县令的话,因此拉着钱县令的手就更加紧了。 “看出来了。”云昭一本正经的点头赞同,“他的眉眼和钱大人很像。” 钱县令听到云昭的话,紧张消失了不少。 他松了一口气,又带着希冀的看向云昭,“钱莱这孩子不喜欢被拘着,习惯了明州三清县的生活,同大人恐怕没有师生缘分。” 钱县令这是怕云昭将钱莱留在京城。 “钱莱无论何时都是我的学生。”云昭将一个串了金元宝和金莲子的手链放到钱莱的面前,问钱县令,“你们打算在京城游玩一段日子再回明州,还是……” 钱县令知道,云昭这是同意了他的请求。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明日就走。” 对钱县令来说,多在京城待一日,就多一分危险。 “好。”云昭没有阻拦,只说:“自此山高水远,还望钱县令和小钱莱保重。” “夫子……”钱莱眼眶红通通的看着云昭,“我会回来再看你的。” “我希望你来看我,是为了考科举。”云昭觉得钱莱是一个做官的好料子。 钱莱带着哭腔说:“那我们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 云昭:“……” 第114章 告别钱莱 钱莱这孩子,聪明但不上进,努力但不爱学习,勤奋但不做课业,乐观但乐观过了头,常常把夫子气到用戒尺敲桌子。 云昭听到钱莱说可能以后都见不到的时候,有一种身为夫子的无奈。 教书育人这种事情,真不适合她。 要是学堂上有三个钱莱这样的学生,恐怕云昭就要崩溃了。 看着摇头晃脑,苦大仇深,信誓旦旦的钱莱,云昭换了一种说法:“那在你临行前,夫子请你帮我一个忙,如何?” “什么忙?”钱莱压抑着即将分别的悲伤情绪,并在心里暗暗决定,今日夫子要他上刀山下火海,他都要做到! “为师希望能教出一个状元。”云昭拍了拍钱莱的头,“你是为师唯一的弟子。” 这暗示已经不要太明显了。 钱莱发现问题又绕到了最开始的地方去了,立刻苦了脸,“夫子,我做不到啊。” 上树掏鸟蛋,下河捉鱼虾,他都可以。 但他看到书上的字都是眼前一黑,恨不得直接趴在桌子上睡大觉。 看着他苦大仇深的模样,云昭笑着揉了一下他的头。 “为师同你开玩笑的。”云昭看着他,随后又叮嘱他,“钱莱,无论你是谁,都不影响你走想要走的路。” 钱莱神色一怔。 无论他是谁,都不影响未来要走的路…… 钱莱愣愣的看着云昭,随后心中一暖,感动的眼泪往往,“夫子。” 钱莱不是一个笨小孩,他心里什么都清楚。 这玄国明明有那么多十岁的孩子,怎么偏偏就他被选中了。 那些人费尽了心思把他绑走,信誓旦旦口口声称他是先皇流落在外的小皇子。 起初钱莱听到后也并不相信,觉得自己遇到了大骗子,要被这些大骗子绑去做坑蒙拐骗的事情去了。 可事实却是,他爹给他压在枕头下面用来辟邪的玉,是诸位大臣都坚信不疑的先帝遗物。 他被带上了朝,差点成为别人的靶子,做了皇帝。 即使后来他爹说那都是逆贼的阴谋,钱莱心中也早就有了另类的答案。 知道答案和不知道答案,对钱莱说意义不大。 他还是喜欢明州,喜欢三清县,喜欢早上睡懒觉被他爹拉着去书院,晚上躺在房顶上看星星的日子。 钱莱唯一担心的,是怕皇上陛下容不下他。 来吃饭前,钱莱心里都是担心的。 现在嘛…… 钱莱看着为夫子挑鱼刺的沉默男人,突然就变得大胆了起来。 钱莱想……皇上也不是那么可怕,皇上也听他夫子的! 而他是夫子唯一的学生! ??????? “那夫子,我想以后去做商人!”钱莱对黄白之物最喜,他想要以后去经商,说起这个的时候,整个人都变得很是兴奋,“我最喜欢这个了。” 听到钱莱说想要做商人,云昭故意问他,“世人都说士农工商,商排末尾,你放弃士选商,确定不会后悔?” 世道如此,人心易变。 云昭不喜欢钱莱做的决定,最后会反悔。 蒋旭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从前坚定不移的事情,遇到一点挫折,便会颠覆此前的所有坚守。 钱莱理直气壮的说:“我怎么知道未来的我怎么想,反正我现在就想去经商!” 话落,钱莱在心里仔细想了想,又小心翼翼的询问云昭:“夫子,如果你的学生成了商人,你会不会不喜欢?”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我为何会不喜欢?”云昭对钱莱说:“不要让任何人,影响你的判断。” “我记住了。”钱莱此刻豪情万志,“届时我定然要做那最顶尖的商人,做皇商!” 云昭看着钱莱耍宝的模样,忍着笑说道:“行了,我们先吃饭。” 云昭拿起勺子,盛了一碗鱼汤放到谢怀卿的面前,冲他露出一个笑容,“吃饭。” 谢怀卿将一块无刺的刺夹到云昭的碗里,“这块鱼肉无刺,小心烫。” 这顿饭,恐怕只有钱县令吃的最为战战兢兢。 吃到一半,钱莱突然灵光一闪,懊恼道:“那我这一回去,岂不是没办法参加夫子的成婚礼了。” 云昭还未开口,谢怀卿便紧跟着说:“你若想参加,可以多留些时日。” 私下里,谢怀卿是求婚礼和大婚礼同时筹备。 虽然他依旧忐忑云昭会不会同意他的求婚礼,但总要有备无患。 玄国的大婚麻烦,早早筹谋总不是坏事。 云昭听到谢怀卿的话,扭过头去看他,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的谢怀卿,默默给云昭盛了一碗鱼汤递给她,企图暂时略过这个话题,“阿昭,喝鱼汤。” “怕我问?”云昭笑盈盈的伸手接过他这一碗鱼汤,挑眉询问。 “我怕你问一句,我便什么都交代了。”谢怀卿凑到云昭耳边小声说道:“你说过,这种事情要有惊喜感。” 想要有惊喜,那便不能提前让云昭知道。 “好,我不问。”云昭捏着勺子,喝了一口鱼汤。 今日这鱼汤炖的火候正好,她很喜欢。 这种大好的天气,就应该在院子里支上一张软榻,晒着太阳睡午觉。 而不是坐在书房里,面对成堆成堆的奏折。 奏折每天都如期送来,一批改完还有一批,书案上的徽墨也跟着日渐变短。 云昭一开始从坐着批改奏折,改成靠在谢怀卿的肩膀上看奏折,到最后变成了躺在谢怀卿的腿上用奏折盖着脸睡觉。 这种批改奏折的日子,有些无聊。 但云昭总是会选择过来陪着谢怀卿。 而谢怀卿也乐得如此。 他批改完一份奏折,低头看了一眼睡在怀中的人,眼中盛满了温情。 默默看了一会儿,谢怀卿才又拿起一份奏折看了起来。 这样的日子,没有人觉得厌烦,反而觉得日子过得飞快。 又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云昭坐在小院子里,享受着难得的休沐时光。 这种上十五休一的日子过了半个月,云昭已经开始怀念起上六休一的日子了。 这样,她就不用整日整日的待在书房里面了。 第115章 送君茉莉 “我在京郊买了一个庄子,要不要去那里住两天?”谢怀卿下了朝换了一身玄色常服,坐在云昭的身边提议道。 “庄子?”云昭在心里过了一遍这两个字,忍不住勾起唇角,顺着他的话问:“那庄子里可有什么好玩的?” “庄子里种了蔬菜瓜果,还有一些庄稼,现在算一算日子,樱桃应该熟了。” 谢怀卿这些日子一直让暗卫布置那边的场景,庄子里有什么,他最是熟悉。 “那里我还种了许多花,里面放了一个秋千,你应该会喜欢。” “听着很不错。”云昭装作什么都没有猜到的模样,左手拍了一下右手,愉快的决定下来,“那我们就悄悄出去玩两日。” “好。”谢怀卿听到云昭答应,心中悄无声息的松了一口气。 聪明如云昭,不可能猜不透他为什么提议要去城外的庄子的玩。 可她猜到了,也依旧答应过去。 谢怀卿想到这一点,垂眸无声笑了一下。 庄子里面一切都齐备,不需要收拾任何细软,就可以坐马车直接过去。 云昭和谢怀卿坐上宽敞的马车,朝着城外的方向走去。 在去的路上,许久不出声的系统333突然冒了出来。 【333:宿主,有一个好消息!】 云昭问:【什么好消息?】 她听到系统333的机械音都变得无比雀跃。 【333回答:谢怀卿的黑化值开始降了,已经变成两位数了,目前还有九十八!】 在其他系统那里看来,这是接近满格的黑化值。 说不定下一秒出现一个差错,这黑化值就能分分钟飙升到满格。 可是这在系统333这里,可就是天大好的消息啊! 其他系统的任务目标,黑化值满格最多不过是一百。 他的任务目标,黑化值分分钟都能飙升到成百上千了去! 现在看到九十八这个数字,系统333就要激动哭了。 云昭闻言,不动声色的看了谢怀卿一眼,而后靠在他的肩膀上假寐,心里对系统333说:【我知道了。】 【333:宿主,你不激动吗?】 云昭回答:【开心,激动。】 她不知道系统是怎么评定黑化值的。 但在云昭看来,这个黑化值更像是谢怀卿的不安值。 他的不安越大,黑化值就越高。 现在他的不安渐渐消散,黑化值自然而然就降低了。 云昭自然很开心,甚至想哼一首轻快的曲子庆祝庆祝。 系统333说完最新的好消息,又开开心心的点了一个数据汉堡,回去继续追剧去了。 马车停在庄子上的时候,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花田。 种这些花的土壤很新,看起来这些花都是刚刚移栽过来的。 云昭下了马车,站在院外看着屋子里面的场景,迟迟没有进去。 这里面种着十几种名贵的花还有一棵枝叶繁茂的桃花树,此时开的正艳。 花田的中央,还有一个铺了软和垫子的秋千。 “你可喜欢这里?”谢怀卿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束花来,递到了云昭的眼前。 这是一束牡丹花。 云昭把花拿在手里,“喜欢。” 庄子外面都是大片大片的田,将这个小院同外面的尘世隔绝,自得一片宁静。 云昭换上一件鹅黄色的衣裙,坐在秋千上,谢怀卿站在她的身后一下一下的推着。 “云昭,你说下聘之前要求婚。”谢怀卿看着云昭的背影,“这样的求婚场景,你可喜欢?” “喜欢。”云昭安安静静的坐在秋千上,等着谢怀卿的下文。 轻轻晃荡的秋千被人牢牢抓住,迫使它变得平稳。 谢怀卿从她身后绕到她的身前,从荷包里拿出一枚银戒指。 银戒指上镶嵌的深蓝色的宝石,戒指侧面则是刻着复杂的花纹,看起来很是好看。 “云昭,你可愿嫁我?”到了这一刻,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谢怀卿站在云昭面前,弯腰将这枚戒指递到她的眼前。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云昭,眼底是藏不住的紧张。 “我愿意。”云昭伸出自己的手指,碰了碰谢怀卿的手,“给我戴上。” 一句‘我愿意’,抵过世上无数言语。 谢怀卿压不住笑意的将戒指戴在云昭的手上,握着她的手不愿松开。 “你的戒指呢?”云昭晃了晃谢怀卿的手,“你拿出来,我给你戴上。” “好。”谢怀卿把荷包里的另一枚戒指拿出来,递给云昭。 亲眼看着云昭将这枚戒指戴在他手上的时候,谢怀卿觉得这枚戒指价值连城! 原本觉得只有七分好看的戒指,此时也变成了十分好看。 “戴好了。”云昭站起身,凑过去亲了一下谢怀卿,“怀卿现在便是我的未婚夫君了。” 谢怀卿笑着抱住云昭,“阿昭是我的未婚娘子了。” 他的……娘子。 “还有一样没有给你。”谢怀卿忽然想起来什么,拉着云昭进了屋子,把桌子上的食盒打开。 里面一共放了四盘点心,除了云昭最爱的奶糕外,还有额外三种寓意很好的点心。 云昭扫过桌子上的点心,就知道谢怀卿是真的将她的话都有记在心上。 她所要求的求婚礼,他都做到了。 云昭拿起一块奶糕,心里想着——这辈子她是彻底栽在谢怀卿这个大坑里面了。 毕竟,没有人会如同谢怀卿一样,将她的话都一一记在心上了。 一口奶糕吃下去,云昭立刻便猜到是谢怀卿亲手做的。 奶糕很好吃,做奶糕的人……也很好。 “我也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云昭解开腰间的荷包,在谢怀卿的眼前晃了晃。 “准备了什么?”谢怀卿听不到任何声响,猜不到她准备了什么。 云昭把荷包放到谢怀卿的手里,“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闻言,谢怀卿打开手中的荷包,就见入眼的是一串手工编织的茉莉花平安结。 “想要抽出时间编织这个,可是花费了我不少时间。”云昭继续说:“这个平安结里面有我之前为你求的平安符。” “上面的茉莉花……”云昭顿了一下,才说:“送君茉莉,请君莫离,长相厮守,不离不弃。” 第116章 摘樱桃 手中这枚编织了茉莉花的小小护身符,拿在手里却让谢怀卿觉得有千万斤重。 他握着手中的护身符,抬眸望向此刻站在他面前笑意盈盈看着他的云昭,上前伸手抱住了云昭。 千种喜欢,万般爱意,最后汇聚成了一句轻叹,“我还以为阿昭当初如此决绝的离开,是一点就不在乎我呢。” 这句话里,云昭听出了委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谢怀卿总是会用这种委屈巴巴的声音,控诉着什么。 明明知道他有些时候是故意为之,云昭还是会下意识心软。 “怎会不在乎。”云昭将头抵在谢怀卿的肩膀上,“我在乎的不得了。” 若是她不在乎,就不会日日将那根他送的簪子带在身上。 若是她不在乎,就不会每路过一个寺庙,便多为他求一张护身符。 若是她真的不在乎,就不会因为久别重逢后沉寂的心又再度乱了。 “你这些年为我求了多少护身符?”以谢怀卿对云昭的猜测,她定然不是只求了这一张。 “记不清了,太多了。”云昭是真的记不清了。 云昭有一个专门存放护身符的匣子,那个匣子都已经装满了。 被云昭拿来编平安结的这个平安符,是她在明州的时候求的。 求他平安康泰,万事顺意。 求这些护身符的时候,云昭本就做好了永远压在匣子里面的准备。 时过境迁,她到底还是将这护身符送了出去。 “护身符要送出去才灵验。”谢怀卿向云昭讨要更多,“你之前为我求得护身符在哪里?” “留着以后用。”云昭笑了笑,给谢怀卿算账,“以后每到结婚纪念日,你的生辰时,我便送你一个。” “这样算下来,那些护身符够送个几年的,我便不用多费心为你准备礼物了。” 听着云昭算以后送礼物的事情,谢怀卿故作不满的说:“那岂不是没有惊喜了?” “你想要什么样的惊喜?”云昭扬了扬眉,靠在谢怀卿的肩膀要左右晃了晃脑袋,“腰带,鞋子这些?” 她的绣工不行,别说腰带鞋子了,就是一个小小的荷包都很是困难。 “讨要来的就不是惊喜了。”谢怀卿抱紧了云昭,“只要你在身边,送什么都好。” 谢怀卿不在乎云昭送什么礼物,只要云昭在乎他,喜欢他,便是一切都好。 “那便让以后的我去想吧。”云昭不再想这些。 她只是单纯的这样和谢怀卿抱在一起。 从前她觉得一个人独处在一室里,大脑放空什么也不去想,是一种很放松很舒服的感觉。 但是如果屋子里再多一个人,无论多么放空,都不会让云昭放松下来。 可是现在和谢怀卿这样面对面的抱着,却让云昭无比放松。 即使什么话题都不谈论,也不会觉得枯燥乏味。 相反,有些上头。 抱了好长一段时间,云昭才主动松开谢怀卿。 她往后退了一步,仰头看着谢怀卿,仔细描绘着他的眉眼。 谢怀卿生的好看,身量高,身材也好。 现在他穿着一件玄色带着金线的衣袍,显得整个人都无比贵气。 “可惜,这里没有照相机。”云昭有些遗憾的说:“不然,我定然要把你今日的装扮拍下来。” 照相机这个东西,云昭不是第一次提起。 只不过…… 百年内玄国是不可能做出云昭描述中的相机了。 “若喜欢,我以后日日穿给你看。”谢怀卿觉得他可以之后再多定做一些这样的衣裳。 “是你好看,所以穿什么都好看。”云昭双手捧着谢怀卿的脸颊,目光灼灼。 被心上人这般专注的看着,任何人都会受不了,谢怀卿也不意外。 他的喉结滚动,看向云昭的眼神逐渐幽深。 “阿昭。”谢怀卿的嗓音已经染上了沙哑,“你再这样看着我,我恐怕就要失礼了。” “这段时日,你失礼的也并不少了。” 刚刚回宫里住的那一段时间,云昭的颈肩经常不能看,入眼看到的都是一片令人不可言说的痕迹。 对上谢怀卿幽深的眼眸,云昭举止自然的往后退一步,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她的脚步轻快,背影看着都染上了活泼。 谢怀卿从前很少见云昭穿这般鹅黄色的衣服。 今日她这一身鹅黄色衣裙,很是衬她,煞是好看。 谢怀卿摸了摸手上戴着的戒指,才大步流星跟上云昭,同她四处闲逛。 这个庄子是谢怀卿用来安置受了伤退出暗卫营的暗卫准备的。 种田的人也都是退下来的暗卫。 这些田给了他们就是他们的,只不过谢怀卿也在这里建了一个小屋,给自己和云昭也各分了二亩田。 这些田里种的蔬菜瓜果,便会送到宫里去。 往西走半里路,就是一片樱桃园。 守这片樱桃园的人,是一个瘸了腿的暗卫。 明明才二十多岁的年纪,走路却总是一瘸一拐的。 云昭认识这个青年。 这是她从边塞救回来的小孩,之前在暗卫营里排行十七。 “主子,大人!”十七开心的走过来,眼睛亮亮的。 “小十七。”云昭看着眼前笑容灿烂的少年,忍不住笑了。 “大人是来摘樱桃的吧。”十七把挎在胳膊上的篮子往云昭眼前送了送,“这是我刚刚摘下的樱桃,你尝尝,可甜了。” 篮子里的樱桃,个个都果实饱满,看着很是诱人。 十七用旁边放置的水洗了几个樱桃递给云昭。 樱桃确实很甜。 “好吃。”云昭看了一眼这一片樱桃园,“这些樱桃树,都是你种的?” “是啊。”十七点点头,目光落在这片樱桃园的时候,带着淡淡的开心。 这种不用打打杀杀的日子,对十七来说,真的很不错。 “真厉害。”云昭又吃了一颗樱桃,夸赞道:“我们小十七真是长大了。” “大人。”十七听到云昭的话,有些无奈。 按理来说,他比大人还要长几岁。 可那时候他整日整日的饿肚子,十几岁了也还是瘦瘦小小的,看着像个八九岁的孩子。 自那时起,云昭就喜欢叫他小十七。 第117章 上朝 云昭笑了两声,拿起旁边的一个空篮子,“我也去摘一些樱桃来吃。” “我这有摘好的,大人直接拿去。”十七把手中的果篮塞到云昭怀里。 “自己摘才有一番趣味。”云昭没有接十七手中的果篮,而是拍了一下十七的肩膀,“改日再来找你玩。” “好!”十七抱着篮子站在原地,看着云昭和谢怀卿一前一后的朝着樱桃树深处走去。 十七吃了一颗樱桃,哼着愉快的小曲,见四周无人,脚步轻快的朝着西边坐落的屋舍走去。 “十七的腿,是怎么回事?”一直等到十七离开,云昭才问出心底的疑惑。 他才二十多岁,往后的日子还有很长很长。 云昭不想这么年轻的人,日后都要瘸腿度日。 “他装的。”谢怀卿替云昭拎着果篮,解释道:“故意的。” “装……的?”云昭仔细想了想,又觉得这确实是十七能干出来的事。 十七的性格活泼的很,和钱莱都能称上的亲兄弟的活泼。 “他自从知道我买下这个庄子用来安置这些退下来的暗卫后,就一直缠着暗九说要来种田。” 谢怀卿说起这一段往事,看起来也是颇为头疼的模样。 云昭鲜少看见这般模样的谢怀卿,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做了怎样的事,让你这一副表情?”云昭用手指抹平他微蹙的眉头,等着他的回答。 “他日日跟在暗九身边念叨,惹到暗九出门训练地方的暗卫去了。” “后来暗八也被他念叨的头疼,自请去地方办事。” “再之后,他甚至打算给自己下一个不致命的毒药,只为来这里。” 云昭听着十七这一个个的损招,也有些心疼暗八,暗九了。 十七的磨人功夫,是真的强到离谱。 偏偏他还不觉得自己磨人,只觉得是自己的恒心打动了人。 暗卫营里的人都很怕被十七给缠上。 “那之后呢?”云昭觉得十七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为什么想来这里?” “他说,他喜欢种田。”谢怀卿看着云昭把樱桃摘下来放到篮子里,抬手把更高处的樱桃枝往下拽了拽,方便云昭摘。 “恐怕是这里有他念之不忘的人吧?”云昭想起从前的事情,问谢怀卿,“十六是不是也受伤退下了?” 十六是从前暗卫前二十里面唯一的一位女子。 饱读诗书,擅长用双刀,十七一直在追求她。 “她的左腿是陈年旧伤,不适合留在暗卫营,便也住在了这里。” “果然是这样。”云昭摘下树上又大又红的樱桃放到篮子里,转念一想,“这女官选拔,不就有了人选。” 谢怀卿看着云昭这般灵动的模样,提醒道:“阿昭,走这条路,日后会很累。” “没关系。”云昭大手一挥,觉得一切困难皆可破,“再困难的路不也走过来了。” “每月十五日一休,日日早朝批奏折也可以?”谢怀卿亲眼看着云昭听到这句话后,神色瞬间变成一个小苦瓜。 “我的云大人,封官的旨意已经下了半月,这次休沐后,便要日日上朝了。”谢怀卿提醒道。 云昭经谢怀卿这么一说,才恍然想起来这件事。 “这樱桃看起来都不好吃了。”云昭又摘下一些樱桃,丢到了篮子里。 “你若不愿去,我再下一道圣旨,免你日日早朝,醒来就去,醒不来就不去,如何?” 谢怀卿不是在说笑。 如果云昭同意这个提议,他晚上就拟订圣旨。 “陛下要真的下了这道旨,恐怕要被说是昏君。”云昭没有夸大后果。 这年头,总有一些老不朽的造谣什么女子祸民殃国。 云昭深知人言可畏,并对谢怀卿说:“陛下,要做明君。” “好。”谢怀卿在心里过了一遍这句话,重复道:“做明君。” 云昭对让他做明君的事情,仿佛带着很深的执念。 不就是明君,只要云昭在他身边,明君也不难做。 摘了小半篮樱桃,云昭就止了手。 在这个庄园里度过了悠闲的两日,又到了上值的日子。 云昭穿着一身独一无二的月白色衣袍,站在朝堂之上。 她是卡着点从旁边的侧门进来的。 起初,三五成群闲谈的大臣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 文首辅看到云昭,转过来一个礼,“云大人。” “文大人。”云昭忍着困意,同样对文首辅行了一礼。 察觉到这边动静的官员,在看到那亮眼的一抹月白色身影时,立刻止了话头,急匆匆走过去。 越来越多的老臣过来同云昭行礼。 礼部左侍郎刚刚打完招呼回来,就被一个面生的同僚拉住。 “刚刚他们见到文首辅也都是正面碰见才行礼,为何……”同僚指了指络绎不绝向云昭行礼的人。 同僚不解,这位陛下新封的女官,为何不见众位大臣抵制,反而一脸欢迎的模样。 礼部左侍郎看着同僚一脸茫然的模样,高深莫测的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突然问了他一个问题,“你觉得谁能掌握你的生杀大权?” 同僚觉得这个问题和现在他的问题不牵连,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自然是陛下。” 当今能掌握他生杀大权的,除了陛下还有谁? “若你得罪了陛下,要被拉下去关入大牢,你当如何?”礼部左侍郎又问。 “等。”同僚想不到其他的办法,“只有等。” “若你真的有冤,求那位云大人,或许你就不用下大牢,顶多罚几月的俸禄。”礼部左侍郎小声说道。 同僚震惊。 同僚不可置信的问:“此话当真?” 礼部左侍郎郑重点头,“当真!” 礼部右侍郎本来是过来找礼部左侍郎说话的,听到他们两个人的谈话,也跟着掺和一句,“这位可是唯一能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人了。” 同僚更加震惊了。 他扭头看向被人簇拥着的人,正犹豫着要不要也过去打一声招呼,就听到侧边传来一道声音,“上朝!” 一句话落下,所有大臣都立刻规规矩矩的站好,头也跟着低了下来。 第118章 原来是因为我是女子 今日的早朝同往日没有什么两样。 有事启奏的在心里酝酿着措辞,等着轮番汇报。 没有事要启奏的就低着头,眼睛半眯不眯的偷偷假寐,补上一个小觉。 云昭站在最为首的位置,脑袋微微耷拉着,加入假寐的大军中。 这段时间和谢怀卿一起批奏折,朝中的大小事她都有所了解。 碰到有争议的,云昭就打起精神听上两耳朵,没有争议的索性听都不听了,反正最后结果都一样。 那些涉嫌谋逆的大臣,依律法皆要判处死刑,三族流放三千里极北境,三世之内子嗣不得离开极北境,且三世之内其子嗣不得入朝为官。 至于始作俑者闻家,则是判九族流放三千五百里极雪地,五世之内子嗣不得离开,其子嗣五世之内入朝为官。 谋逆乃是大罪,没有斩杀而是流放,就已经算是好的了。 对于这件事,朝中没有一个人敢置喙这样的判处。 一事毕,一事又起。 “陛下,西厮使团不日就要进入我国疆土,不知此事应由哪位将军去迎?”文首辅站出来问道。 听到事关西厮使团的事,各部大臣都醒醒神,来了精神。 西厮从玄国建国之初,就是玄国的劲敌。 无论朝中这些大臣平日里有多少不合,碰到西厮的事情上,大家总会不约而同的暂时放下个人恩怨,一致对外。 “朕已命封朝将军护送使团入京。” 谢怀卿的视线不经意般落在悄悄打瞌睡的云昭身上,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使团的主使臣,文爱卿可有举荐人选?” 文首辅闻言,心道今天的重头戏来了。 他一撩身上的官袍,直接跪在大殿上,扬声道:“依老臣之见,这主使臣一职,云大人当得首选。” 被突然提及的云昭,立刻就睁开了眼睛。 她快速眨了两下眼睛,迫使混沌的大脑变得清醒了一些,才意识到谢怀卿和文首辅在商量着什么。 还没等云昭站起身去毛遂自荐,就听到从身后传来一道反对的声音。 “大人,万万不可!”工部新上任的左侍郎站了出来,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陛下,万万不可啊!” 礼部左侍郎和礼部右侍郎很是有默契的悄咪对视一眼,然后齐齐无声小幅度摇头。 看来这位新上任的侍郎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大咧咧的站出来反对了。 礼部左侍郎无声叹息,暗中评价——不可救药。 礼部右侍郎低头看着自己的袖子,默默叹气——无药可救。 “为何不可?”谢怀卿面上不带一丝情绪的盯着工部左侍郎,叫人猜不出他此时的情绪。 “接待西厮使团的事,怎可劳烦云大人。”工部左侍郎眼珠子转动,说的言辞恳切,一副为云昭考虑的模样。 云昭彻底精神了。 她的视线没有半分落在工部左侍郎身上,而是径直走到中央,抬手朝着谢怀卿行礼,“能为陛下是臣的荣幸,臣,但凭陛下吩咐!” “万万不可啊!”工部左侍郎悄咪咪的看了一眼工部右侍郎,压制这忐忑的心,继续大胆进言,“按照惯例,也应是礼部尚书大人做这个主使。” 听到自己的名字,本来置身事外看戏的礼部尚书,立刻站出来表态,“臣以为,云大人是最合适的人选。” “可云大人毕竟是女子!”工部左侍郎鼓起勇气点出最关键的一点,“两国交涉,怎好叫一个女子去!” 这才是工部左侍郎心里最真实,最重要的想法。 他不认同女子可以做好这件事。 说完这句话,工部左侍郎自以为正义凛然的跪下,义正言辞的说:“请陛下三思啊!” “原来是因为我是女子。”云昭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眼中流露出一抹嘲讽。 因为是女子,所以连做主使臣的资格都没有。 云昭转身似笑非笑的看着年轻的工部左侍郎,“左侍郎做官有几载了?” 吏部右侍郎适时站出来,“回云大人,赵大人已经为官有近三载。” “三载。”云昭偏头看着工部左侍郎,目光陡然变得凌厉,“算下来,本官在边塞和西厮人打仗的时候,你还没做官呢。” “我……”工部左侍郎被云昭的这句话整懵了。 她到底是什么人?竟然从前还和西厮人打过仗?! 云昭没有管工部左侍郎过于茫然的神色,继续往下说:“论资历,本官敢居前列;论文采,本官也是博览群书;论能力,本官也是有几分能力的。” “你要是说我资历不行,文采不可,能力不足,本官自然痛快应下。可你要是同本官论男女……” 云昭说到这里,偏头轻笑一声,气势骤然四散,不怒自威,令人不自觉的臣服,“那本官便是大大的不服气了。” “云大人也是陛下刚封的摄政大臣,谈何资历?”工部左侍郎想到自己打探的小道消息,“你莫要因为救了陛下一命,就如此蛮横高傲!” 工部左侍郎今日也是豁出去了。 他花了千两金买回来的消息,定然不会有误! 即使现在心里在打鼓,工部左侍郎依旧没有松口,眼底都是对权利的渴望。 如今工部尚书蒋旭已经下马,工部尚书之位空悬。 工部左侍郎打探的消息说,这位云姑娘不过是仗着同已逝的云大人有几分相像,又偶然救过陛下,才挟恩求报换来了这一份官职。 听说,她不仅逼的当今陛下封她做了唯一一位女官,而且还在明里暗里的问陛下要实权。 工部左侍郎心里暗暗想着,若是他能为陛下解决心头大患,定然能得以重用! “高傲?”云昭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轻笑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她没有再同工部左侍郎争议,而是转过身看向坐在龙椅上的谢怀卿,“陛下,我可有自视甚高?” 谢怀卿眼眸温和的看着云昭,一字一句皆是肺腑之言,“云爱卿刚刚所言句句属实,从未有自视甚高。” 刚刚云昭的那番话,就是在简单的陈述事实。 这世上恐怕再不会有人比云昭更加有资格说那一番话了。 第119章 活到老学到老 云昭抬手弯腰行礼,仗着背对着文武百官,稍稍抬眸冲谢怀卿一笑,“敢问陛下,这主使之位,臣当得当不得?” 谢怀卿又一次看到朝堂上耀眼夺目的云昭,语气是温柔又坚定的回答:“爱卿自然是当得!” 话音落下,工部左侍郎整个人都变的颓然起来。 他怔愣的看着空旷的朝堂,恐惧和害怕从心底迅速流向四肢百骸。 小道消息害人啊! 原来他打听的消息全都是错的! 上朝之前向礼部左右侍郎探听消息的那位同僚,看到此情此景,心中也是充斥着惊诧。 原来礼部两位侍郎没有夸大其词啊! 他上朝这一年来,还是头一次见到大臣质问陛下,陛下还乖乖回答的! 难怪啊难怪。 难怪那些为官多年的老臣怎么着都要上前去和云大人打招呼。 难怪他们会不在乎云昭是否为女子。 工部左侍郎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一片,嘴唇颤抖着,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 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云昭转过身来,对着一众大臣行了一礼,随后才问:“若我为主使,各位大人可服气?” 兵部尚书,礼部尚书,闻时和文首辅率先站出来,异口同声的说:“自然服气。” 刑部尚书也紧跟着说道:“此职,非云大人莫属!” 刑部尚书暗中早就猜到了玄国和西厮之间的剑拔弩张。 西厮是一个不安分的小国,一有钱粮就想同玄国开战。 此次他们过来,定然是想要探听玄国虚实,商量要不要开战的事情。 这般重要的事情,单单让礼部筹办是不足够的。 想要一个上能说服圣上,下能号令百官的人物,刑部尚书只能想到云昭一人。 “如此,赵大人还有什么话要说?”云昭神色平静的看着工部左侍郎,气势收敛,整个人都变得随和了许多。 “没,没有。”工部左侍郎摇摇头,“臣,也并无异议。” 朝中几位尚书大人都同意了,他在这里还反对个什么劲儿的。 “那此事便就如此办。”谢怀卿将此事拍板定钉,下了令,“此次接待西厮使团,便由云爱卿做主使,命礼部尚书携左右侍郎辅助。” 云昭和被涉及到的大臣全部站出来,齐声道:“臣,遵旨。” 一场长达半个时辰的早朝结束,云昭直奔早膳而去。 站了那么久,再大的困意也要给站没了。 困意消散后,饿意就开始裹挟着大脑,怎么都挥之不去。 “怎么衣服也没换?”谢怀卿跟着云昭过来,见她直接穿着一身官袍坐在这里吃早膳,索性也不换衣服,就这么坐在了她的身边。 “吃完再换也不迟。”云昭捧着一碗鱼片粥,姿态随意又懒散。 看着云昭此时的模样,谢怀卿就知道她并没有被那个工部左侍郎给气到。 如此便好。 谢怀卿放下心来。 “不过……”云昭放下手中的粥碗,语气真诚的同谢怀卿建议,“我觉得朝中大臣也该考一考试,以此筛选掉那些良莠不齐的大臣。” 谢怀卿听到这一句建议,眼中闪过一抹了然,心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赵大人的话,终究还是在云昭的心里落了痕。 “我见你如此开心,还以为你并未将那人的话放在心上。” 谢怀卿将一个微甜的芋泥银丝卷夹到云昭的碗碟中,“看来,你还是被那人给气到了?” “不算是被气到,我这顶多是记仇。”云昭吃掉一个芋泥银丝卷,才将心中的猜测说给谢怀卿听,“我看他那模样,恐怕是有人暗中给他下了套。” 虽然之前在大殿上,她亲口否认自己就是云樘,可只要在朝为官三年以上的大臣,都知道那只是她的说辞。 也正是因为如此,那些大臣对她为官上朝的事情,明里并没有什么反对意见。 若是有心人打听,恐怕都能打听到一二。 只是这位工部左侍郎打听的消息,估计同其他人稍有不同。 今日他急匆匆的站出来反对,除了他心里就是这般想的之外,恐怕也是背后受人挑拨了。 而给他下套的人,八成是图谋他的官职。 “所以你打算趁机考一考他们?”谢怀卿立刻就明白了云昭的用意,“为民生着想者朝中留用,不为民生者就拨他们下到地方去历练,体会体会风土人情。” “嗯。”云昭将一碗鱼片粥放到谢怀卿的面前,“陛下,此举如何?” “此举甚好。”谢怀卿端起这碗鱼片粥,“阿昭果然很是聪慧。” 云昭笑吟吟的看着谢怀卿,扬起的唇角就没有下来过。 “今年春闱入闱的名单已经拟订,凑巧今年额外加了一场殿试。” 谢怀卿想起自己出了一半的考题,“明日便是殿试,我还有半卷考题未出,不如这后半卷考题由你来出。” “嗯?”云昭去夹芋泥银丝卷的手一顿,她拿着筷子,茫然的看着谢怀卿,“由我来出?” 谢怀卿提议道:“自然,出了这套卷子,让贡生在大殿上考试,让各部从四品以上的官员在偏殿跟着考。” 这样,一张卷子两用。 既考核了这些贡生,又考核了诸位大臣。 还能拿这一份考卷作为参考,看看朝中大臣的见解和贡生们差了多少。 如此算来,是一举多得的办法。 “好主意。”云昭很是赞同的点点头,“我回头就出!” 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大臣,都还在各居其位,干着手里的工作。 直到…… “陛下?”文首辅怀疑自己听错了,“要京中各部四品以上官员跟着考?” “嗯,考试评价乙上者留京中,其余人则是下发到各地方去。”谢怀卿提醒文首辅,“可要和他们说清楚此事的重要性。” “臣领命。”文首辅闻言立刻行礼,心中也是久久不能够平静。 文首辅想到自己都是有孙子的人了,竟然有一天还要下场和这些贡生们参加同一场考试。 可真是活到老,学到老啊。 “文首辅。”云昭似是察觉到文首辅心中所想,出声提醒道:“从四品之上,你我除外。” “原来如此。”文首辅立刻又变得笑呵呵起来,“如此,我便是同云大人一同做监考官?” “正是!”云昭颔首。 她看向一听到不用考试就变得了无比开朗的文首辅,心下觉得有些好笑。 果然,无论是多少岁的人,都不喜欢考试啊。 第120章 你说谁考试? “你说谁考试?!”在家吃晚饭的礼部左侍郎面露诧异的盯着眼前的小太监,怀疑他刚刚是太紧张,口误给说错了。 明天有殿试的,明明是他的大儿子! 他怎么听到了他自己的名字? 怎么,他也要考试吗? “是大人您。”小太监低着头,整个人看着很是怯懦,但条理却十分清晰,说话也不急不缓的为礼部左侍郎耐心解释, “陛下说,今年额外开设殿试,让各位大人也跟着凑一凑热闹。” “届时,陛下在主殿内监考贡生们,文首辅和云大人则在偏殿监考各位大人们。” “大人们和贡生们用的是同一套考卷,其用意也是想看看各位大人和贡生们之间有何不同观点。” 小太监停顿了一会儿,才又补上最后一句,“陛下还说了,各位大人要是此次的考卷达不到乙上,便去各地方住一段时间,体会体会风土人情。” 说是体会体会风土人情,实际上是变相的下放到地方上去。 礼部左侍郎都听傻眼了。 一旁拿着书读的少年,用书本挡住自己的大半张脸,只用那双略带幸灾乐祸的眼睛看着自家父亲。 少年怎么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会同自己的侍郎父亲一起参加考试,而且还是玄国如今唯一一回的殿试。 小太监看着礼部左侍郎缓不过神来的模样,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刚刚去礼部右侍郎家中的时候,那位可是直接把一口茶都喷了出来。 一直到他离开,礼部右侍郎掉在饭碗里的排骨都没有再夹起来。 “话已经带到,小的还要去别家大人那里通传,这便先告退了。”小太监没有接一旁递来的跑路钱,脚步匆匆的离开。 这种出宫向各位大人通传旨意的活儿,本就是一个肥差。 小太监已经收了云大人给的一袋子银钱,任何一家大人的银钱就都不敢要了。 “爹。”少年把手中的书本往礼部左侍郎面前递了递,嗓音里是压抑不住的幸灾乐祸,“您要看看书不?” 少年清了清嗓子,摇头晃脑的模仿着自家父亲今早对他的谆谆教诲,“临时抱佛脚,能砍多少是多少。” 礼部左侍郎觉得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 “一边去!”礼部左侍郎瞪大了眼睛,假意呵斥一声少年,心中也有些愁然。 少年笑嘻嘻的躲了一下,又板板正正的坐在了凳子上,只是这书上的内容是无论如何也看不下去了。 一旁安静吃饭的侍郎夫人扫了一眼自己的丈夫儿子,神色平静的说:“不就是一场考试,瞧把你们两个给吓的。” “哎呀夫人!”礼部左侍郎叹息一声,愁眉苦脸的看着自家夫人,“我这许多年未曾看过科举类的书,能行吗?” 礼部左侍郎难得不自信了。 这么多年,那些用不到的东西早就还给夫子了。 输给贡生们事小,可输给礼部右侍郎,那他的老脸可都要给丢尽了。 “陛下看重的不是文采而是实干。”侍郎夫人继续吃饭,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大事,“放心,官人定然可以。” “夫人说得对。”礼部左侍郎觉得车到山前必有路,这种事情着急也没用。 礼部左侍郎拿起筷子吃了两口饭后,又扭头看向自家儿子,“今晚我陪你温习功课。” 少年听到礼部左侍郎的话,终究还是没忍住笑了。 他难得看到他爹这般紧张无措的模样。 “臭小子。”礼部左侍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别笑了,吃饭!” 今晚的礼部左侍郎,心中充满了郁闷。 今夜,对从四品以上的官员来说,注定是一场不眠之夜。 挑灯夜读这个词,又一次的萦绕在这些大人们的身边。 幸好今日不上早朝,给熬了大夜的官员一个补足睡眠的时间。 云昭听到系统333绘声绘色的描述那些大臣愁眉不展的模样,眉眼弯弯,忍不住轻笑出声。 “这么开心,又打听到了什么?”谢怀卿干脆放下手中的奏折,顺手把云昭揽在怀里。 云昭把刚刚听到的事情说给谢怀卿听,“果然,没有人能在考试前不紧张。” 无论多有把握的人,在面临这般堪称为大考的考试,心里多多少少都会有些紧张。 “你呢?”谢怀卿拿起一颗洗好的草莓,递到云昭嘴边,“你在考试前会不会紧张?” “紧张啊。”云昭一口咬掉半个草莓,把剩下半个拿在自己手里,“我在家乡大考的时候,很是紧张。” 这是谢怀卿第一次听云昭提起这件事。 “那你在家乡可有考上?”谢怀卿想云昭这么聪明,定然考上了。 “算是考上了很心仪的学校,后来做了一份不算讨厌的工作。” 云昭吃掉剩下的半个草莓,现如今再回忆现代的生活,真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眨眼间,她已经在玄国生活了十三年有余了。 时间可真快啊。 “可会想念你的家乡?”谢怀卿心里想着,云昭应该是会想念的吧,毕竟听云昭的描述,那里处处都很好。 “一开始会,后来就不想念了。”云昭不是一个喜欢留恋虚无缥缈地过去的人,她更在乎当下。 云昭转头和他接了一个草莓味的吻,才又继续说:“那边没有我的家人和爱人,但这里有,我更喜欢这里。” 谢怀卿看着她,又低头亲了她一下,“我会一直陪着你。” 日头渐渐高升,阳光照射在了石头砖上,撒上一地金黄。 赶在辰时的末尾,贡生和从四品以上的官员全都到了场,分别一右一左的站在两边。 按照玄国过往的惯例,参加完春闱就算是进士,可评状元郎和榜眼探花。 今年却硬生生多了一场殿试,殿试过了之后才能算是进士。 一开始,诸位大臣都百思不得其解,陛下这为何又要增设一场考试。 现在…… 许多大臣默默揉了揉自己的黑眼圈,然后打了一个哈欠。 哈欠是会传染的。 一个大臣开始打哈欠,一连串的大臣都开始打起了哈欠。 这是苦读了一夜收获的成果。 第121章 丹青 诸位大臣面露苦涩的摇了摇头,无声叹息一声,心像是藏了黄连一样苦。 这殿试哪里是给这些贡生准备的,分明是给他们增设的啊! 想不到为官数载,有朝一日还要考试! 三声号角吹响,声音传向了远方,主殿和偏殿的大门同时被打开,从里面走出一排排小太监。 这些小太监一人跟着一位大人或者贡生,带领他们去各自的位置坐下。 如此,大臣们去了偏殿,贡生们去了主殿。 同样的考试内容,各位大臣全都铆足了劲等着这场科考。 毕竟,谁也不想输给隔壁殿的贡生们,还有那些死对头同僚。 …… 尤其是那些死对头同僚! 这要是输了,以后在朝上吵架都要矮上三分! 考题下发,三声铜锣敲响,耗时一天的考试便开始了。 对于考试而言,最觉得难熬的其实是考官。 云昭坐在高位上的书案前,拿着毛笔在宣纸上写写画画。 只有写累了,她才会站起身活动一下筋骨,随后又坐下来继续写写画画。 她画的认真,神色很是严肃,若不是知道她在画谢怀卿的丹青,恐怕都以为她在处理什么至关重要的大事。 文首辅一开始在打盹,睡醒了后,便自然而然的溜达到了云昭身边。 他扫了一眼云昭宣纸上的丹青,又默默移开了眼。 云昭丝毫没有受影响,继续按照记忆中谢怀卿的模样,着手作画。 那寝室里的画像早就被云昭收到了一个个木箱子里封存起来。 偶然想起她从未送给过谢怀卿一副丹青,云昭便起了心思。 之前朝夕黏在一起,云昭根本空不出时间画丹青。 不然她一着手开始画,谢怀卿就会立刻凑过来,站在她的旁边一直看着。 被谢怀卿看着画丹青,云昭拿笔的手总会抖,心神不定。 今日这场监考,正好给了云昭充足的时间,让她可以直接画完手中的这一幅丹青。 这场考试,有人开心,有人叹气,有人捶胸顿足,有人暗自恼悔。 但无论如何,落笔无悔。 贡生们的考卷,誊抄后被送到阅卷大人的手上。 至于各位大人们写的考卷,则直接落到了云昭和谢怀卿的手中。 “我这也算是过了一把夫子瘾。”云昭捏着朱砂笔,看着面前一个比一个字体好看的考卷,感叹出声。 这些大人的字,可真是各个都很是赏心悦目,看起来一点都不费眼。 “恐怕这些大人如今在家中,是如坐针毡。”谢怀卿拿起面前的第一份试卷,扫了一眼又放到云昭眼前,“这应该是吏部写的。” 云昭闻言拿过来看了一眼,就见这位大臣答题时,大部分的话题都和官员选用调动有关。 这些大臣就像是已经考上大学的高中生。 对高中的知识忘却的差不多了,又对大学的知识一知半解。 一张张考卷看过去,试卷从一摞被分成了两摞。 一摞高,一摞只有三四张。 “看来三年前的人员选拔还是有些用的,只挑选了这几份试卷。”云昭从篮子里拿出一个新的奏折,递给谢怀卿。 谢怀卿看了云昭一眼,将这些大人的名字和成绩写在这一张奏折上。 “可要同贡生一样,将这名单贴在皇榜上?”谢怀卿看着已经誊抄完名单的册子,询问云昭的意见。 云昭提议道:“不如贴在翰林院?” 贴在皇榜上,任何人都能够看见,动静有些太大了。 不如贴在翰林院,可以让各位大人都看见。 “是个好主意。”谢怀卿把这本册子交给暗一,让他去办。 云昭等暗一将册子拿走后,低头抽走评为甲上的试卷,单独放在一起。 将这次成绩评定贴在翰林院上,也是为了督促各位大人上职不要懈怠。 同时,也是为了从中筛选出可以提拔的臣子。 “云昭。”谢怀卿想到不久前才被提拔为明州知府的明知府,“把这些人下放到明州做事,将明知府提拔到京中来如何?” 既然有人要下放的地方,必然有些人是要调到京城来的。 明知府就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后续推进女子入学堂和入朝为官的事情,这位明知府是朝中最好的同盟。 “甚好。”云昭侧眸看着一旁站着的谢怀卿,眉眼弯弯,“多谢陛下,为我多寻来一位盟友。” “那云大人打算如何来谢我?”谢怀卿轻轻扯了扯云昭的衣角,得寸进尺。 云昭对上谢怀卿的眼神,就知道他想要的谢礼是什么。 对视两秒,云昭捂住谢怀卿的眼睛,凑过去亲了他一下。 这一抹温热的触感一触即离。 可因为他的眼睛被云昭捂住,导致其他感官的敏锐度直线上升。 谢怀卿的喉结滚动,“阿昭。” 明明知道大婚之前,礼不可废。 可是人的欲望是如此难以抑制。 现在的谢怀卿,总是想要亲一亲云昭。 亲近一点,再亲近一点。 “我在。”云昭看着谢怀卿此时的模样,轻声说:“我今日趁着监考,画了一幅丹青。” 听到丹青,谢怀卿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给我的丹青?”谢怀卿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中已经有了八成的肯定。 “对。”云昭松开手,把藏在桌子下面的丹青拿出来,展开给谢怀卿看。 丹青上的谢怀卿穿着一件玄色衣裳,头顶戴着金色的发冠,手中拿着一把弓箭,浑身充满了凌厉的气势。 谢怀卿看到这幅画,心中瞬间了然,“画的是在边塞打仗的时候?” “嗯。”云昭摸了摸画像中的人,想到从前谢怀卿征战沙场的时候。 那时的谢怀卿,明明才十六岁,却意气风发,将常年在马背上生活的西厮人打的节节败退。 看到云昭的眼神中带着一抹怀念,谢怀卿心中涌起一抹淡淡的醋意,“你是不是更喜欢从前的我?” “嗯?”云昭茫然的对上谢怀卿略带醋意的眼神,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在吃过去自己的醋。 “不是。”云昭立刻否定,“我是在怀念我们从前在边塞的生活。” 第122章 提拔明知府 谢怀卿不是真的吃醋,他只是想知道,云昭是更喜欢现在的他,还是更喜欢从前的他。 自从察觉到云昭对王权的敬畏后,谢怀卿就在心里设想过另一种可能—— 如果他们都还是住在边塞的谢将军和云将军,如果他们还在边塞并肩作战,上阵杀敌,闲时垂钓吃酒喝茶,是不是之前云昭就不会一点一点悄悄远离他? 可世上最找不到的,就是如果。 假如假如,终究是假的。 好在,现在的日子依旧是令人所期盼的。 时到今日,看到云昭画的这一幅丹青是将军时期的他,谢怀卿以为她还是更喜欢从前的他。 “我的谢将军。”云昭把丹青好好的放到桌子上,转而捧起他的脸颊,有些好笑的说道:“我从未见过,还有人会同过去的自己吃醋的。” “现在便有了。”谢怀卿顺势揽住云昭的腰肢,将人往怀里带,专注的看着她,“总怕你更喜欢从前的我,而不喜欢现在的我。” “都喜欢。”云昭已经熟练掌握了如何快速哄好谢怀卿的方法,“是你,怎样我都喜欢的。” 谢怀卿依旧静静的看着云昭,抿着唇一言不发。 那双如墨一般的眼眸中,仿佛蕴藏着万千暗淡的星辰,带着无端的落寞,似乎并不相信云昭的这一套说辞。 谢怀卿这是故意装作这副模样的。 云昭也知道他的故意的。 可他这副模样,也终究是云昭一日日一寸寸养出来的。 自己纵容的后果,也只有自己吃了。 云昭凑过去像是拔火罐一样,在他脸上胡乱亲了许多下,才又轻声说:“真的真的,我很喜欢现在的怀卿。” “嗯。”谢怀卿轻笑一声,拉着她的手将人彻底带在怀中,“多谢浅央为我画的丹青。” 这字是谢怀卿取的。 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会这样叫她浅央的人,唯有眼前的谢怀卿了。 对云昭来说,浅央是比阿昭还要令人心觉亲近的称呼。 云昭听到这一声‘浅央’,偏头笑了出来。 “那无虞想要如何谢我?”云昭不等谢怀卿回答,直接提议道:“等顾嫣来了,放我去云府住上两日,可好?” 谢怀卿的好心情没了,连带着唇角微弯的弧度都拉直了一些。 “你想同顾嫣密谋什么,是我听不得的?”谢怀卿将人牢牢的锁在怀里,仿佛想要就这样锁到地老天荒一般。 “不是密谋,是闺房夜话。”云昭晃了晃谢怀卿的衣袖,“如何?” “一日。”谢怀卿同云昭讨价还价,“一日可好?” 云昭心里本来打算的就是一日。 如今听到谢怀卿主动提出来,云昭故作为难的皱眉想了许久,才叹息一声,装作不情不愿的点头,“也行吧。” “你恐怕本就打算的是一日。”谢怀卿捏住云昭的耳朵,揉了又揉,说出她心里的小算盘,“你这是怕我不答应,才故意说的两日。” 若是云昭真的需要两日时间,那刚刚谢怀卿的讨价还价完全就不可能成功。 她最开始打定的主意,就是一日时间! “无虞果然了解我。”云昭没有否认,又同谢怀卿继续解释道:“此次出去同她们夜谈,也是为了女子为官的事情。” 既然宫中已经多了一位女官,边塞多了一位女将,朝中多了一位女官,那就合该将这些串联起来,发挥其更大的能力。 让有才学的女子可以多一些选择。 治病救人,保卫国家,为国为民,这些事情,不是只有男子能做。 云昭记得阿念从前打听的消息里就说过,礼部左侍郎的夫人就是当年京城名动京城的才女。 当时不知为何,她没有选中世家大族子弟,也没有选中榜眼探花状元郎,反而喜欢上了榜上排一甲十三名的礼部左侍郎。 她陪着左侍郎做七品芝麻官一步步走到如今。 世人皆说是她眼光独到,选中了礼部左侍郎这样一个香饽饽。 可是云昭和阿念都觉得,是因为她嫁给了礼部左侍郎,才有了如今的左侍郎。 从古至今,都不可低估女子的力量。 现在,朝中从四品以上的大臣们,此刻全都穿着官服去了翰林院看成绩。 小小的翰林院,今日格外的热闹。 礼部右侍郎看着自己甲下的成绩,又看着礼部左侍郎同样为甲下的成绩,捋了捋自己的胡子。 “竟然打了一个平手。”礼部左侍郎显然也看到了礼部右侍郎的成绩,随后叹息一声,“可惜啊可惜。” “打个平手不错了。”礼部右侍郎凑过来,“起码咱俩都不丢人,以后在朝堂上吵昏了头也不至于拿这个堵人的嘴。” 礼部左右两位侍郎是同一年入朝为官的。 他们两个的名次相差甚远,一开始也没有交集,直到一起入了礼部才渐渐有了交集。 一开始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还算不错。 现在嘛…… 身为礼部的左右两位侍郎,还是要不合一点的好。 不合,才会有意见相左的时候。 不合,才会让人更加放心。 况且,谁说死对头不能惺惺相惜呢? “这倒也是。”礼部左侍郎赞同的点点头,又指着上面的名单,“这吏部的两位侍郎,可就一个甲上,一个甲下,日后怕是有的好戏看喽。” 本来文首辅就年岁渐长,恐用不了几年就会辞去礼部尚书一职,只单纯做一位首辅。 这礼部的位置留给谁,看今日的成绩,恐怕早就已经有所论断了。 今日这成绩,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人安心归家,有人要被派到地方历练去了。 这成绩一经贴出,连带着次日上早朝的时候,各位大人们讨论事情都没有过往激烈了。 云昭困困顿顿的站在最前面的位置,听着一个个规规矩矩的汇报,还觉得格外惊奇。 她转头看了一眼今日的朝臣,转念想了想,心下就已经了然。 恐怕是因为昨日的成绩,大家都在惶恐着,生怕被贬职调离京城。 谢怀卿在朝会的最后说道:“命工部左侍郎调去明州任知府,明州知府调任京都任工部左侍郎。” 他说完这句话,视线扫过朝中站着的一众大臣,又补充道:“其余不合格者,交由吏部拟订一份调任名单出来,三日后呈上来。” 吏部尚书站出来,对着谢怀卿行礼,“臣,遵旨。” 如此,朝中大臣的更迭,才暂时告一段落。 第123章 小公主风觅嘉:女的?! 朝中考试的事情,地方大员并不清楚。 因为,拿到调任诏书的明知府,整个人都是茫然的状态。 “夫人,我又升官了。”明知府连眨了几下眼睛,又染上了担忧,“听说京城的宅子可贵,咱家还有钱买宅子吗?” 明柒听到自家夫君最先关注的点,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她晃了晃自己的钱袋子,豪情万丈的对自家夫君说:“夫君且踏着青云路为我挣一份诰命出来,我自有钱在京城买宅做生意,好生养着我家大人。” “如此,多谢夫人养我。”明知府撒娇一般的抱住自家夫人,“钱是赚不完的,夫人可莫要太过劳累。” “放心吧。”明柒拍了拍明知府的肩膀,很有男子气概的反将人揽入怀里抱着。 明柒对自家夫君这般撒娇的模样,很是喜欢。 明州发生的插曲,云昭和谢怀卿都不知道。 此刻,今年的春闱也已经有了入闱名单。 前三甲中,倒是有一个眼熟的名字。 自是礼部左侍郎的儿子,礼之扬。 “明日就是状元郎骑马游街的日子?”云昭靠在软榻上,“不如我们明日也出宫去看看?” 上一年的春闱,云昭满脑子都是如何离开这里,根本没有闲情逸致去看状元郎骑马游街的画面。 算起来,来到玄国十几载,云昭一次都没有见过呢。 “好,那我们也去凑一个热闹。”谢怀卿提前让暗一在茶席楼订上一个靠窗的位置,打算明日封赏他们后,便同云昭出宫。 状元郎打马游街这样的盛景,三年一见,大家可都稀罕着呢。 尤其是那些家中即将出阁的闺中小姐,更是喜欢凑个热闹,看看今年的探花郎是否比上一年的俊美。 今日无早朝,云昭便换上了常服,先谢怀卿一步去了茶楼。 为了方便,她换上了一件浅蓝色的男子衣装,坐在了昨日暗一就订好的位置上。 这里的视野极其的好,一垂眸就能将街中的场景一览无余。 云昭要了一壶热茶,两碟果子,托腮看着下面越来越热闹的场景。 今日各处茶楼二楼靠窗的位置,全都是座无虚席。 悄悄进京的西厮右部小公主正巧赶上了这样一场热闹。 西厮右部的王担心路上有人对她动手,特意选了一个侍女假扮小公主,大摇大摆的被护送着过来。 暗地里,小公主风觅嘉则是被右部王族最勇猛的将士暗中秘密护送其入京。 “小姐,这里好热闹啊。”风觅嘉身边的侍女自来了玄国,就改了称呼,说话间都是对这里的好奇。 风觅嘉笑着说道:“我们来巧了,今日是玄国三年一度春闱放榜的日子。” 她拉着自己的侍女随机进了一家茶楼,开心的跑到楼上去,“走,我们也去找个好地,仔细瞧瞧那状元郎长什么模样!” 可惜,这茶楼的位置都是早早就坐满了人。 风觅嘉一连去了三座茶楼,都是客满为患。 她不相信般的又转头去了第四家。 这第四家茶楼的名字,便叫茶席楼。 跑到二楼,小二便迎了上来,照例询问:“客人可是预订了雅座。” “没有。”风觅嘉视线扫过茶楼二楼的情景,那双生动的眼眸最后停留在一个人的身上。 风觅嘉眨了眨眼睛,还以为自己是看错了。 “云……樘?”风觅嘉小声念叨了一句,随后又大声喊了一句,“云樘!” 被人叫了十几年的云樘,云昭听到这个名字还是会下意识的转头看一眼。 即使她心里清楚,叫她这个名字的人已经少之又少。 视线落在声源处,云昭一眼就看到了风觅嘉。 一个老熟人。 这是一位西厮的姑娘。 或者说,叫她西厮右部的小公主,更为合适。 看到封觅嘉的那一刻,云昭心里瞬间想了许多事情。 她在想西厮使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为何这位小公主会比使团提前三日到达京城? 风觅嘉看到云昭的正脸,眼睛更加亮了,抬手挥了挥,“云樘!” 她不顾店小二的阻拦,直接冲了过来,站在云昭的面前,眼睛都带着光。 “好久不见。”风觅嘉的脸颊红红的,心脏中像是有小鹿乱撞。 她可真是幸运。 刚刚来京城,就看到了心心念念的人。 “风姑娘。”云昭抬手示意,“风姑娘请坐。” 风觅嘉开开心心的坐在了云昭的身边,一双眼睛只差粘在云昭的身上了。 她的嗓音中带着欢快的情绪,“我还以为来京城后,要许久才能见到你。” 算起来,云昭也只是同风觅嘉有过几面之缘,恰巧救过她一回。 这中间已有五年多未见,她对自己的态度竟然还是如此的……熟稔。 “风姑娘是只身带着侍女暗中来的玄国?”云昭知道风觅嘉的身份,说起来也丝毫没有顾忌。 “我父……父亲担心我遭人暗算,找了一个幌子来京城,又派人暗中将我送来京城的。”风觅嘉托着脸颊,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云昭。 怎么这么好看呀。 比从前还要好看。 风觅嘉心里想着,脸上的笑容更加甜了。 “云樘,你可知我父亲送我来是干什么的?”风觅嘉眼中染上了期待。 “知道,是来和亲。”云昭看着眼前活泼的姑娘,深觉得她不该成为两国和平相处的桥梁。 两国的和平相处,从来不是靠女子维系的,而是靠兵权维系的。 “那……那……”风觅嘉有些不好意思的问:“你如今在京中可有官职?” 云昭听到这句话,反应再迟钝也该明白风觅嘉的意思了。 看着眼前略有些羞涩的女子,一个离谱的念头涌上心头,让云昭有片刻的失语。 “有。”云昭点点头,还不放心的补充一句,“我也算是,这朝中唯一一位一品女官了。” 当初女扮男装在边塞,除了阿念和顾嫣没人知道她是女子。 现在还是早日告诉风觅嘉她的性别为好。 说完这句话,云昭都还在心里暗暗祈祷是自己猜错了。 风觅嘉听完云昭的后半句话,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凝滞了。 她听到了什么? 女,女官?! 女的?! 怎么可能是女的?! 风觅嘉的眼睛都写满了不可置信,全然没了刚刚的开心,只剩下一地的错愕。 第124章 怎么是女的(大哭) 刚刚看到心心念念了许多年的人出现在眼前的时候,风觅嘉觉得这一切美好的像是在做美梦。 听到云昭暗自表明女子身份,风觅嘉又觉得这一切恐怖到像是在做噩梦。 地狱天堂,只在一瞬间。 怎么会是女的呢? 怎么会是,会是女的呢? 风觅嘉看着云昭先如今的男子装扮,一双眼睛变得红通通的,满心满眼都染上了名为不可置信的情绪。 这一刻,风觅嘉体会到了心碎。 一场彻头彻尾的心碎。 窗外的热闹和此刻的悲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风觅嘉一点都快乐不起来了。 始终站在一旁的暗二,将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暗二扭头看着窗外,颇为尴尬的挠了挠头,觉得此时的场面也很是令人抓马。 其实也不怪眼前的小公主心动。 当初云昭还是云樘大人的时候,朝中虽然有不少官员暗中愤恨云大人手眼通天,可相中云昭的官员也还真不少。 试问,一个在年少时就跟随皇子征战沙场,而后又跟着皇子一路杀回京城,最后成为天子近臣的人,世上能有多少? 文韬武略皆不在话下,又是这般的年轻,哪位姑娘见到会不为之心动呢? 如果从前不是有谢怀卿在暗中阻挠了一波又一波,恐怕云府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女子?”风觅嘉错愕的看着云昭,“我从未听说过玄国朝中有了女官啊。” 她只在两年前听到过一个消息,说玄国的云大人被人暗杀,不幸坠崖去世。 那时风觅嘉伤心了许久,甚至动过偷偷跑过来亲眼瞧一瞧的心思。 后来她父王打听到不是她心里想的那位云大人去世了,风觅嘉才止住了日日流的眼泪。 现在好不容易她央求着父亲,亲自来玄国和亲。 结果…… 结果她想要嫁的人竟是一位女子! 老天爷为什么要和她开这样天大的玩笑。 云昭看着风觅嘉错愕的神色,和这一句句带着心碎声音的质问,心里哪还有不明白的。 “风姑娘。”云昭给风觅嘉倒了一杯茶,推到她的面前,“先喝杯茶吧。” 随后云昭又从袖子里拿出一块手帕,风觅嘉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先行擦掉,语气温和举止温柔, “此行千里迢迢,不如我先命人送你回去休息?” “我不要。”风觅嘉拉住云昭的衣袖,眼巴巴的看着云昭,鼓起勇气说:“女子也未尝不可以!” 云昭拿着手帕的手一顿,神情中是掩饰不住的意外。 女子……也可以? 是她想的那般吗? 云昭把帕子塞到风觅嘉的手中,委婉提醒道:“我早已定亲。” 那本就碎的不能再碎的心,彻底被这句话碾碎成粉,拼都拼不起来了。 “呜呜呜呜。”风觅嘉终究是忍不住的哭出声来,一个猛子扑过来抱住了云昭的腰,头抵在她的肩膀上,哭的好不伤心。 云昭被她这一举动整的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却又不知道怎么把她扯开。 手脚忙乱了许久,她最后也只能轻轻的拍着风觅嘉的肩膀,任由她哭出来。 她的外衫肩膀处已经被泪水打湿了。 前来看状元郎打马游街的一众人看到这一幕,都是不明所以,但这不妨碍他们看戏。 云昭生的好看,风觅嘉生的也好看,恰好云昭又穿的是男装,不知情的还以为这是一对什么苦情鸳鸯。 谢怀卿点出状元郎和榜眼探花,按照惯例赐下赏赐,就急匆匆的朝着茶楼赶来。 他一进入茶楼,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场景。 原本温和的气质陡然变得凌厉,连带着挂在唇边的笑意都没了。 他大步流星的走过去,低头对上云昭的视线。 云昭见谢怀卿来了,指了指怀中的姑娘,无声对他说了三个字,“风觅嘉。” 暗二立刻走过来,站在谢怀卿身边,小声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说给他听。 一同跟过来的暗一也将这些话听的一清二楚。 这位竟然是西厮右部的小公主?! 小公主竟然暗恋云大人许多年! 暗一偷偷看了一眼谢怀卿并不算好的脸色,默默拉着暗二退到一边。 “谁啊,还站在这里挡光。”风觅嘉靠在云昭的怀里,眨着一双通红的眼睛扭头看过去。 最先入眼的是一件青色的衣袍,再往上就看到了面沉能滴水的谢怀卿。 风觅嘉知道,昔日的谢将军就是玄国的皇帝。 “松手。”谢怀卿看着风觅嘉牢牢抱着云昭的腰,微微蹙起眉头,语气算不上有多好,“放开她。” 这句话在外人看来,谢怀卿就是来棒打这一对苦情鸳鸯的。 “你让我放手我就放手?”风觅嘉更用力的抱着云昭的腰,“不能在一起,抱还不能抱一抱了?” 风觅嘉这是在抱自己的暗恋无果。 越想,风觅嘉越是伤心。 风觅嘉的这句话,更是让人坚信了苦命鸳鸯的剧情。 “阿昭。”谢怀卿又看向云昭,一双黑沉沉的眼眸瞬间染上了委屈,“你我约好的。” 云昭拍了拍风觅嘉的肩膀,示意她先放开自己。 纵使再不愿,风觅嘉也被云昭半强硬的推开了。 云昭抬手把谢怀卿拉到身边来,为风觅嘉解释:“这位,就是我的未婚夫君。” 对于这些茶客而言,剧情简直是反转再反转。 原来这站着的男子要来寻的不是那位哭的不能自已的女子,而是一旁穿着蓝色衣服的男子! 这简直比状元郎打马游街还要精彩! “未婚、夫君?”风觅嘉站起身看着谢怀卿,盯了许久许久,又扭头看着云昭,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什么。 难怪当初她每次去找人的时候,谢怀卿每回都在。 难怪每次她过去的时候,谢怀卿都看她不顺眼。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我没有机会了吗?”风觅嘉叹息一声,又眼巴巴的看着云昭,似乎还想要开口说一些大胆的言论。 云昭在她没开口前,率先对对暗二说道:“送风姑娘先回去休息。” 想想如今的朝中局势,云昭不忘又叮嘱暗二一句:“务必保证她的安全,切不可马虎大意。” 暗二回:“是,属下明白。” 谢怀卿又对暗一说:“你同他一起护送风姑娘回去。” “是!”暗一明白,谢怀卿这是怕有人对风觅嘉不利,让他多派些人保护这位小公主。 “我不走。”风觅嘉又想要跑过去抱住云昭,却被谢怀卿抬手间给挡住了。 云昭看了眼四处若有若无投射过来的眼神,对风觅嘉说:“等有时间,我再同你谈谈,如何?” 风觅嘉看着云昭带着商量的神情语气,终究只能不情不愿的点点头,“好吧。” 不情不愿的跟随暗一暗二离开,风觅嘉几乎是一步三回头的小步挪出了这间茶楼。 如此,一场闹剧才算是暂时落下帷幕。 第125章 大醋缸 云昭颇为头疼的喝了一口清茶,大口大口的吃着一个桃花馅饼。 “阿昭总是这般惹人喜欢。”谢怀卿坐在云昭的身边,握着她的手不愿松开。 他侧眸看了一眼云昭身上已经被哭湿了的衣衫,觉得那个地方颇为碍眼,“要不要换一件衣服?” “不用。”云昭拍了拍那处染湿的地方,并不怎么在意,“一会儿就干了。” 谢怀卿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在心里暗暗想着,这件衣服以后还是留在柜子里面吃灰吧。 谈话间的功夫,打远处传来了吹吹打打的声音。 这代表着状元郎的队伍距离这里不远了。 “来了来了。” “可算是来了,我带了整整一箩筐过来的呢。” “我也是,这段日子无事绣的荷包都带过来了。” 云昭听到身后身前的姑娘们都准备了一箩筐的荷包,早已经蓄势待发。 吹吹打打的声音越来越近,云昭看着不远处的那一抹亮红色,拉了拉谢怀卿的手,“这场景着实是热闹。” 今年被钦点为状元郎的,是西北边塞寒门出身,名叫秦满。 榜眼是南方水乡出身,名叫江柏。 这探花郎自然就是如今礼部左侍郎的儿子,礼之扬。 秦满骑在马上,不像是文采斐然的书生,反倒像是一个勇猛无比的将军。 江柏倒是看着文文弱弱的,面皮白静,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 长得最好看的就要数探花郎礼之扬了。 他骑在马上,笑得见牙不见眼,收到了荷包还不忘四处道谢,看起来就是一个活泼又好看的少年郎君,惹得一众女儿家更愿意把荷包投到他的身上。 两边的窗户上,下面的街道上,不停的有荷包投过来,砸在他们的身上。 连带着等他们过去,路上都是一地的荷包。 这样热闹的场景转身即逝,有人下了茶楼跟着继续凑热闹,有人坐在远处喝茶谈论起了别的事情。 “他们三人倒是各有各的特色。”云昭吃掉最后一口桃花饼,一口气喝了一整杯水。 喝水的功夫,她的眼睛都还落在窗外,看着那一地被捡起来的荷包。 “他们三人文采都不错。”谢怀卿评价道:“历练几年,可堪大用。” 云昭收回视线,扭头笑盈盈的看着谢怀卿,“能得你的夸赞,那定然不错。” 说话间,云昭见谢怀卿的视线总是会有意无意的落在她的肩膀处。 她的肩膀上什么都没有,唯一一点不同,就是上面有还未干的泪痕。 到底还是在意啊。 “这热闹也凑完了,我们回府。”云昭拍了拍谢怀卿的肩膀,凑到他的耳边小声说:“我去把这一身衣裳换掉,免得我家夫君吃醋。” 话音落下,不等谢怀卿有任何反应,云昭已经站起了身,往外走了几步。 谢怀卿一抬眸,就看到云昭已经站起身,走到楼梯口不远的位置回头看着他。 见此,他也站起身跟过来,牵着云昭的手离开。 “大醋缸。”云昭拉着谢怀卿笑着离开,还是没忍住评价上这么一句。 醋了自己,还要醋一个小姑娘。 “嗯,我是。”谢怀卿没有隐瞒心中的那一点心思,“今日还是一坛陈醋。” 陈醋? 云昭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他为何会这样说。 恐怕从前边塞的时候,谢怀卿就察觉到了风觅嘉的不对劲。 只不过那个时候,谢怀卿没说,云昭自己也并没有察觉到。 云昭暗暗想着,他平日在暗地里定然悄悄吃了不少人的醋。 “说起来,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云昭还从没有问过这个问题。 从前不好奇,今日倒是想起来了,索性就问上一句。 “大约是那日冷宫里,你将我抱在怀里,说天塌了还有你在的时候。” 谢怀卿侧眸看着云昭,“那时候的云侍卫,就像是从天宫下凡来救我于水火的仙人。” “这么早。”云昭想了想,肯定道:“你当时对我应该是有好感,不算喜欢。” “你问的就是喜欢。”谢怀卿笑着说:“那时我对你是朋友间的喜欢。” 原来是同她钻了字眼。 “那爱人之间的喜欢呢?”云昭追问:“是从什么时候?” “大约是意识我不想看着你成亲的时候吧。”谢怀卿想到那一段纠结无比的经历,轻描淡写的说:“意识到时,为时已晚,唯有沉沦。” 沉沦其中,溺在其中,挣扎不出,爱意从小溪汇聚从深渊。 一步一步,再不能自拔。 “这样啊。”云昭笑了,不再多问:“走,今日我下厨给你做菜吃。” 谢怀卿不知道话题是怎么偏到这边来的,随之也只是笑着应好。 今日街道上依旧热热闹闹的,游街一圈后,礼之扬骑马回了家。 打马游街这种事情,是许多人求都求不来的荣耀。 今日礼部左侍郎的眼睛都快要扬到天上去了,嘴角咧起来就没有合拢过。 “爹!”礼之扬穿着一身喜庆的红色,带着官帽,站在礼部左侍郎的面前,“我今天是不是丰神俊朗?” 礼部左侍郎拍了拍礼之扬的肩膀,“嗯,我儿比我有出息。” 段婉站在一旁看着这父子俩,眼中也染上了开心。 这是她倾注将近二十年培养出的儿子。 段婉走过去将一个护身符系在自家儿子的腰上,“日后也是要做官的大人了,万不可莽撞,为臣为民,当常思之。” “娘。”礼之扬转过来对着段婉一拜,“儿多谢母亲数年如一日的教诲,日后也定然谨记于心。” “好,娘知道了。” 礼之扬看着段婉,“以后,该由我来养娘了。” “娘不用你养。”段婉笑着拍了拍礼之扬的手背,又转头看了一眼夫君左侍郎,“娘有自己的路要走。” 礼之扬知道自家母亲最遗憾的是什么。 段婉最遗憾的,是她此生不可能科考入仕。 所以,她日日都想开一家私塾。 女子开私塾,这在从前史无前例。 可是现在,因为有云昭的存在,让段婉又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你娘想要做的事情,定然可以成功。”礼部左侍郎站在自家夫人面前,“不是跟你说过,她当初也是名动京城的才女。” “那怎么会想不开嫁了你。”礼之扬小声嘀咕一句。 “臭小子你说什么?”礼部左侍郎立刻就变了脸色,“别以为你今天春风得意,老子就不敢打你!” 礼部左侍郎不贪财好色,不纳妾寻通房,也确实算是一位良人。 看着自家夫君被儿子气到,段婉笑着一手拉住一个,“好啦,大喜的日子就别吵了。” 第126章 礼之扬偶遇谢怀卿云昭 今日的都城,达到了空前的热闹。 各大茶楼和酒楼全都座无虚席,从这些窗户上丢出去的荷包,数不胜数。 等凑完状元郎打马游街的热闹,上到世家公子小姐,小到寻常人家姑娘夫妻,都没有急着离开。 这样的好日子,三年才有一日,可是要热闹上一整日的。 榜上有名的,甭管榜上名次几何,都有被小姐姑娘们看上的。 甚至连榜下捉婿这样的事情,都屡见不鲜。 这两日的媒婆,穿着喜庆的衣裳,脸上带着笑容,走街串巷的替人说媒。 凡是数得上名号的媒婆,这两日的时间都是排得满满当当的,说是忙的脚不沾地都不为过。 街道上叫卖小吃的人也比往日多了不少。 一条热闹的街道上,卖的东西五花八门,什么新鲜的吃食和物件都能够见到,看的人眼花缭乱。 云昭为了避免再出现什么离谱的误会,回去后直接换上了一件浅蓝色的衣裙,将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用一根云纹玉簪绾了起来。 玄国只有成婚的女子才会挽这样的发髻。 谢怀卿一转身抬眼看着绾着发髻的云昭,神色愣怔了片刻。 “怎么将头发绾起来了。”谢怀卿看着这般模样的云昭,一时很难挪开眼。 他从前只见云昭挽男子的束发,这是第一次云昭挽女子发髻,还是这种明晃晃告诉别人已成婚的发髻。 云昭知道谢怀卿问的是什么,却只避重就轻的反问:“不好看吗?” “好看。”谢怀卿目不转睛的看着云昭,顿了顿又重复一句,“特别好看。” “好看就行。”云昭理了理衣裙,才又悠悠然解释了一句,“我如此穿,也能少些不必要的麻烦。” 像是早上那样离谱的事情,云昭不想再经历第二回。 意识到云昭这样做的原由,谢怀卿心下了然一笑。 他们相伴一起踏出云府,只当闲游。 京城一共有四大街市,分局于东西南北,各有各的特色。 南街的街头有一家酸辣酥肉汤,可以称得上一绝。 一碗又酸又辣的热汤加上一个刚刚出炉的饼子,便是寻常人家最为喜欢的吃食了。 云昭走到南街的街头,不自觉的就被这味道给吸引住了。 索性也走累了,就找了一张桌子坐下,要了两碗酸辣酥肉汤外加两个饼子。 云昭将手臂放在腿上撑着自己的上半身,俯身过去小声对谢怀卿说道:“我这些年四处游历,倒是格外喜欢这样的摊子。” 谢怀卿顺着她的话往下问:“都在各处寻到了什么好吃的?” 他想着,若是云昭喜欢,日后有时间了他便私下学一学,之后好做给她吃。 “驴打滚,手撕鸡,肉夹馍,阳春面……”云昭细数记忆里印象深刻的吃食,一一说给谢怀卿听。 关于这些吃的,背后总有一段不同寻常的经历。 云昭一边介绍着这些吃食,一边说着那时的经历。 行到山脚遇到流石后喝到的甜羹,在炙热小路上的一碗冰镇酸梅汤,都让云昭念念不忘。 “老板,来三碗酥肉汤。” 一道少年音传来,光是听着都让人觉得充斥着一股少年风发的意气。 云昭不经意的抬眸扫了一眼,在看到来买酥肉汤的人是谁时,有些意外的挑了一下眉。 见云昭盯着一个地方看了片刻,谢怀卿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最后落在了一个少年身上。 少年穿着一个火红色的衣衫,头上系着红色丝带,整个人张扬又肆意。 这正是刚刚打马游完街的探花郎,礼之扬。 礼之扬察觉到两道不容忽视的视线,不自觉的朝着云昭这边看过来。 礼之扬茫然的眨了两下眼睛,大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他怎么觉得坐在这里喝酥肉汤的人这么熟悉呢? 哦,他在早上刚刚见过。 是…… 嗯?! 陛下?! 礼之扬的眼睛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方式,一点点的睁大。 最意想不到会遇见的人,竟然就这么水灵灵的遇见了。 他这是什么鬼运气?! “陛,陛……”礼之扬还没有说完这句话,就被正在煮汤的商贩打断。 “客官,你的三碗外带酥肉汤好了。” 商贩把装好的食盒递给礼之扬,笑呵呵的说道:“好吃下次再来嗷。” 礼之扬拎着食盒一步步挪到谢怀卿的面前,想了又想,最后改了口,“大人好。” “嗯。”谢怀卿看出少年的紧张,淡淡应了一声便提醒道:“这汤凉了便不好喝了,早些回去吧。” “是。”礼之扬正打算走,一抬眼就看到了坐在谢怀卿对面怡然自得喝着酸汤的女子。 这家商贩从没有更换过铺子,摆的桌子一共就三五张。 寻常人多的时候,拼桌的也不在少数。 玄国的民风还算开放,没有什么男女不同席的忌讳。 礼之扬看到云昭梳着夫人发髻,而当今陛下并未娶后纳妃,就以为这位女子是恰好同陛下拼桌。 这个念头刚刚被定为合理的猜测,礼之扬就见谢怀卿举止娴熟的帮云昭将不小心披散到额前的头发拨到后面去。 这样的举止熟稔,这样的举止亲昵,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素不相识。 看起来反倒更像是新婚燕尔的夫妻! 大脑产生这个念头后,礼之扬的脚像是生了根一样,迟迟没有挪动。 见旁边的身影久久不动,云昭放下勺子抬眸看了一眼礼之扬,“可是有事要说?” 礼之扬的头立刻摇得像是拨浪鼓一般,立刻回过神来行礼告辞,“没有没有,大人,夫人,属下告退。” 话音刚刚落下,礼之扬就立刻提着食盒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云昭听到礼之扬离开时对自己的称呼,抬眸看着他匆匆忙忙的背影,有些觉得好笑。 等到礼之扬大步离开,云昭对谢怀卿打趣说:“他很怕你,你在早上吓到他了?” 听到云昭言语中夹杂的打趣,谢怀卿无奈一笑,“恐怕这世上没有人见到我会不怕。” “我除外。”云昭替谢怀卿补充。 “嗯。”谢怀卿的目光逐渐变得柔和起来,“你除外。” 第127章 和亲使团快到了 这样在天气不冷不热的时候,一碗酸辣酥肉热汤喝完,让云昭额头上已经冒了汗。 在宫外逛到将近黄昏的时候,云昭才同谢怀卿一起去了为和亲使团准备的客栈。 谢怀卿在马车里等着,云昭一个人拎着食盒去了客栈二楼。 早上被暗一和暗二带走的风觅嘉,就坐在窗户边上,眼巴巴的望着屋外,呆坐了整整一天。 倒不是暗卫们拘着她,不让她离开驿站。 只是今日的风觅嘉,因为白日茶楼里的冲击,提不起任何兴趣出门赏花看景品美食了。 她的一颗心都扑在了云昭的身上,碎的稀巴烂,整个人都没了精神气,像个霜打的茄子。 云昭拎着食盒进来的时候,风觅嘉就坐在靠窗的软榻上,委屈巴巴的将自己给蜷缩了起来。 “一整日都不进一粒米水对身体不好。”云昭把食盒放到了桌子上,把刚刚做好的饭菜一一端出来。 听到熟悉的声音,风觅嘉瞬间就转过头来,视线黏在了云昭的身上,眼巴巴的盯着。 如果说刚刚风觅嘉还有千分之一的不相信,那现在云昭穿着这一件浅蓝色衣裙,就是把风觅嘉心里的最后千分之一也给击碎了。 “云樘。”风觅嘉呆愣愣的看着云昭,微微摇摇头,“不对,我应该叫你云昭,云姑娘。” 云昭看着风觅嘉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走过去坐在她的身边,将刚刚买来的奶糖放到她的面前。 “当初女扮男装是迫不得已,对不起。”云昭看着风觅嘉,神情中带着歉意,“是我愚钝,没有及时同你说清楚。” “这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风觅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左手扣右手,小声说道:“你又不知道我喜欢你。” 他们西厮人一向敢爱敢恨。 喜欢是一个人的事情,风觅嘉又不是什么蛮横不讲理的人。 是她当初没有勇气告白,才留下这样一个误会,怨不得任何人。 “别难过了,吃颗糖吧。”云昭把奶糖往风觅嘉的眼前送了送。 云昭的嗓音温柔,像是三月的春风,“吃颗糖将往事放下,愿风姑娘今后一生顺遂,潇洒肆意,无拘无束,喜乐无忧。” 风觅嘉听到云昭的一番话,眼里又一次蓄满了泪水。 你看,她喜欢的云樘就是这样很好很好的一个人。 上一次风觅嘉听到类似的话语,还是听父王母后对她说的。 “好难找啊。”风觅嘉的嗓音里又带着哭腔,面上是止不住的伤心,“我上哪儿找又好看又聪明又温柔的人啊。” 反正风觅嘉没有在草原上见到过。 这种哄人的活,云昭果然干不了。 她看着被自己越哄反而哭的越狠的小公主,一时间举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了。 “总会有的。”云昭将奶糖塞到风觅嘉的手里,只能干巴巴的转移话题,“你往日里不是最喜欢吃奶糖,要不要现在吃一颗?” 风觅嘉抽抽噎噎的看着云昭,“那我要吃很甜很甜的奶糖。” “这就是很甜很甜的奶糖。”云昭眼神示意风觅嘉尝一尝。 等哄着她吃了一颗奶糖,又看着她吃了晚膳,云昭才从客栈里出来。 此时,天色已经染上了夜色。 客栈外的马车上,谢怀卿都已经坐在这里一连批了二十几份奏折。 当马车的帘子掀开,云昭一瞬间就落入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怎么到现在才出来?” 云昭就顺势躺在谢怀卿的怀里,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说给谢怀卿听。 “没想到竟然还惹上了这般的桃花债。”云昭颇为头疼的皱了一下眉头,显然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她会想开的。”谢怀卿递给云昭一杯热茶,让她不要那么忧心。 这位小公主的情绪来的快,去得也快,是一个豁达的姑娘。 “但愿。”云昭掀开帘子又看了一眼二楼的位置,才同谢怀卿一起离开。 和亲使团还在往京城赶,风觅嘉就这样提前住在了客栈里,等着和亲使团入京再一起入宫拜见。 闲来无事的时候,风觅嘉就会去云府找云昭。 只是她每次去云府找云昭,得到的消息都是云大人在宫里上值,从无例外。 回回去,回回扑空。 这样几次三番下来,风觅嘉也就琢磨出云昭的意思了。 小公主猜到的时候,一个人窝在屋子里闷了整整一日。 可等到第二天,这位小公主就又重新容光焕发的一个人出去玩了。 看样子,她已经将往事放下,又变回了从前无忧无虑的模样。 听着暗卫汇报来的消息,云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明日就是和亲使团入京的日子了。”谢怀卿将一件银色的官袍放到云昭的身边,“往后这一个月的时日,恐怕是有的磨了。” 想也知道,这次从西斯来的和亲使团不是什么善茬。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云昭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日日送到宫里来的暗报上,“现在风姿已经趁机回到了西厮左部。” 以风姿的性格,回去后不搞出点事情来,可能性不大。 “风姿的夫君我已经悄悄送了回去。”谢怀卿敲了敲桌子,发出几道闷响,“那位虽然身体孱弱,但胜在聪慧。” 风姿的夫君…… “就不怕他回去后,风姿会因为他,突然改了主意?”云昭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存在的变量。 这位恐怕就是影响风姿最大的变量。 云昭想着,谢怀卿既然敢放那人回去,必定是有九成以上的把握计划不会有变。 只是这把握会是什么呢? “他不会成为变数,说不定还能促成我们的计划。”谢怀卿低声解释道:“风姿的夫君,是玄国人。” 在谢怀卿放他离开后,那人留下了一句话——生死皆是玄国人。 那话不假。 从前他来做暗探的时候,也从未给西厮传过什么有用的消息。 云昭放下心来,冲谢怀卿眨眨眼,“那就坐等好戏开场了。” 既然风姿的这位夫君说生死都是玄国人,想来他也会竭尽全力辅佐风姿上位,促使两国和平。 第128章 礼之扬发现的惊天大秘密 在云昭和谢怀卿谈论和亲使团的事情时,今日第一天上值的礼之扬高深莫测的坐在饭桌上,表情很是沉重的吃着这顿晚饭。 往日的饭桌上,礼之扬都是一副笑脸吃的欢快的模样,今日难得神色如此凝重。 “你这是怎么了?”礼部左侍郎夹了几筷子菜后,察觉到了不对劲,一时间想的就多了起来,“有人欺负你了?” 不应该啊。 以他儿子的这个性格,别人说他一句,他定然是已经有三句在等着了。 论口头上的功夫,只有他把别人气个半死的份。 要是言行上的欺负…… 那就更不应该了。 真要是动了手,暗卫营的暗卫恐怕早就已经出现,把他儿子给抓到陛下的面前去了。 届时,定然是打个二三十大板给抬着回来的。 如今他好端端的坐在这里,这两种可能都不会发生。 礼部左侍郎就是猜不到,眉头才皱的更狠了些。 “我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礼之扬小声的念叨一句,还是装作一副神秘莫测的模样。 “你这才上值一天,就发现大秘密了?”礼部左侍郎问的时候,脸上写满了不相信。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虽说各位官员私底下或多或少都有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事情,但也和‘惊天’这两个字连不上。 礼部左侍郎就好奇了,什么惊天大秘密能让他儿子给碰巧知道了? 礼之扬娓娓道来,“父亲母亲,被点为探花那日,你们猜我在南街酸辣酥肉汤的铺子里,看到了谁?” “看到了谁?难不成看到了陛下?”礼部左侍郎真的就是随口一猜。 在他心里,恐怕只有看到这位去喝街边的酸辣酥肉汤,才足够令人震惊。 “爹你怎么知道?!”礼之扬震惊了,“爹,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礼部左侍郎夹菜的手一抖,刚刚夹中的藕片重新掉在了盘子里。 此时礼部左侍郎已经没有闲心管什么藕片了,此刻只留下震惊以及颤抖的声音,“你真见到了?” 一个酸辣酥肉汤的铺子里见到了? “见到了。”礼部左侍郎无比肯定的点点头,“而且,陛下的对面还坐着一位挽发的女子?” 段婉本想猜是云大人。 可转念一想,云大人尚未婚配,不可能挽发。 “会不会是不识得陛下身份,与其拼桌的女子?”段婉觉得这个想法最为合理。 毕竟,陛下如今并未立后纳妃。 “我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礼之扬又看向了段婉,抬手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但是陛下这样为那位夫人整理头发。” 这下,段婉也不淡定了。 她抬眸看向已经愣怔的礼部左侍郎,心里想的比眼前一对父子想的还要多。 难不成,陛下看中了一位已经嫁做人妇的姑娘? 这要是传出去,陛下的名声可就要以另一种方式流传青史了。 “那位姑……夫人的身份,你是不是打听到了?”段婉很快冷静下来,猜她儿子不可能什么都不打听就空口说这些。 “今日我见到了。”礼之扬抬头闭眼,叹息一声,“那是云大人。” 天知道,礼之扬看到云昭时,心里翻涌的波涛骇浪。 “陛下和云大人啊。”礼部左侍郎缓过神来,笑呵呵的又夹起藕片来,“那没事了。” 段婉也拿起筷子,唇角带着淡淡的笑容,“吃饭吧。” 看着自家父亲母亲如此淡定的举动,礼之扬不淡定了。 “你们为何听到是云大人,就不震惊了?”礼之扬疑惑又不解,祈求他的父母亲能给个答案。 “三年前你可听有一个人说陛下是…君吗?”礼部左侍郎虽然漏了一个字,礼之扬还是听懂了。 那位说出口的字,是‘暴’。 礼之扬仔细回想了一会儿,才回答:“并没有。” 礼部左侍郎又问:“那陛下去明州之前,你可有偷偷听到过了类似的言论?” 想也不用想的,礼之扬立刻颔首:“确实有过几句耳闻。” “无论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陛下还是那个陛下,只因为这中间少了一位重要的人物。” 礼部左侍郎立刻点出来,“没了她,朝中这三年可很是难过啊。” 当初礼部左侍郎本来还想冲一冲尚书之位,也全因为这其中的变故,而不敢贸然行事。 段婉紧跟着说:“前些日子我去文首辅家参加赏花会的时候,从首辅夫人那里得到过一句话。” 见礼之扬朝她这边看完来,段婉才悠悠复述出那句话,“首辅夫人说,大人离世,玄国少有二百年。” 这句话首辅夫人当时说的突兀又含糊,段婉一时没有想明白。 而后得知云大人没死后,段婉也才后知后觉的琢磨出这句话的含义。 若云大人不在朝堂,这玄国要少二百年的繁荣。 听着很是夸张,可要是联系到当今陛下,便一切都明了了。 说的难听一些,云大人手中握着能拉住陛下的绳索,这绳索决定了陛下是明君还是暴君。 “若这皇后之位坐的是云大人,便一点都不稀奇。”礼部左侍郎又笑了一下,“朝中那些同僚可都巴不得呢。” 最近上朝,各位大人都姿态放松了许多。 以前都不敢开口说不同的意见,现在大家也都敢站出来说道说道了。 就是现如今朝堂上两排人吵起来,陛下也不会雨露均沾各打二十大板让他们闭嘴,反是站在云大人身边一起看热闹。 这就是区别啊。 赤裸裸,活生生的区别! “原是如此。”礼之扬又把话题绕了回去,“可云大人那日挽着发,会不会没有声张就已经嫁了人家?” “傻孩子,当时坐在云大人身边的是谁?”段婉点了他一句。 “是陛下!”礼之扬灵光一闪,霎时间就什么都明白了。 恐怕私下里,陛下和云大人早就暗许终生了。 “看来礼部忙完了和亲使团的事情,还有得忙了。”礼部左侍郎拍了拍自家儿子的肩膀,“你这消息也算有点用。” 礼之扬:“……” 第129章 顾嫣回京 偶尔偷听到这家人谈话的系统333,又飘回到了主空间里。 系统333总算明白为什么主系统之前说任务不算完成了。 原来宿主离开后,这些大臣过得是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啊。 打工人真不容易,在皇帝手下干活的高级打工人更不容易啊。 一个干不好,都不是扣工资了,直接是扣人头。 想到这个荒诞的冷笑话,系统333自己都沉默了。 宿主说它人类语言学的不好,原来是真的。 系统333沉默的吃着电子零食,不再吭声。 比西厮和亲使团更早到达京城的人,是顾嫣。 这一夜的云府,灯火通明,左边卧榻上坐着顾嫣和阿念,右边卧榻上则坐着云昭。 “大人。”顾嫣看着活生生坐在眼前的云昭,随而爽朗一笑,“我就知道大人不会这么轻易折损在那些小人的手里。” “当时也只是想做一场戏,辞了一身官职,去四处游历游历。”云昭说的轻巧,将这其中发生的事情一笔带过。 “那怎么又突然想回来了?”顾嫣不等云昭开口,就说出了心中的猜想,“是陛下找到你了?” “阿念同你说的?”云昭见顾嫣猜这么准,立刻就扭头看向了阿念。 阿念闻言,连忙摇头摆手,“不是我说的。” “是我猜的。”顾嫣用一碗喝了一碗酒,冲着云昭叹息一声,“陛下的心思,不难猜。” 只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素来敏锐多思的云大人,却迟迟没有看清日日相伴之人的心思。 顾嫣猜到了,但顾嫣不敢说。 感情上的事情,旁人不好插手干预。 也是到了这种地步,顾嫣才敢问上一句。 “在明州碰巧遇上了。”云昭对上顾嫣那眼底隐藏的担忧,知道她在偷偷想些什么,“回京是我自愿的。” “自愿的就好。”顾嫣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她喝了一口才发现身边的两个人都没有动过碗,“你们怎么不喝?” 这酒可是她千里迢迢从边塞带来的,可是顶好的酒! “你喝太快了。”阿念连连摆手,表示自己不行了,“我同大人要是跟着将军这般喝,恐怕这夜谈进行不了半个时辰。” “倒也是。”顾嫣也就不再管她们两个,自顾自的又喝了一碗。 闲聊了一两刻钟,她们才开始商量起正事。 “这三年,我已经组建了有千人的女子军,那附近的匪寇我被我剿的干干净净。”顾嫣说起这个,整个人都散发着骄傲与自信。 此时的顾嫣,身上仿佛散发着不可忽视的光。 任何人看到了她这副模样,估计都会被这般自信的顾嫣吸引。 “我这三年医术也长进不少。”阿念伸出三根手指,“如今我也收了三个徒弟。” “都是女子?”顾嫣不太确定的询问。 “那是自然!”阿念小小的哼笑了一声,带着自己的一身傲骨,“我只收女子为徒弟。” 听着她们两个谈论这三年都做了什么,云昭觉得自己也应该跟上。 “我这三年算是游遍了玄国山河,品民生,赏美景,吃美食。”云昭喝了一口酒,喟叹一声,“好不自在。” 难得看到云昭这边放松的模样,顾嫣和阿念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说起来,这次我准备京城的时候,听说西厮要派来和亲的是右部小公主。” 顾嫣想起之前的听闻,“为此我还多打听了些消息。” 西厮右部的王有多宠这位小公主,顾嫣早就有耳闻。 右部一共有八位公主,纵使出嫁了五位公主,也有另外两位公主可选。 按理说,依照右部王对小公主的宠爱,这和亲的人怎么着都不会落在这位小公主的身上啊。 因为好奇,顾嫣就多打听了几句。 “打听到什么了?”云昭想到那还住在客栈里的风觅嘉,想知道右部王为何做这个决定。 “我听说这位小公主是主动请缨的!”顾嫣边说边啧啧摇头,“我还听说,这位小公主从前有一位情郎,此番是来寻情郎的。” 云昭:“……” 知晓个中因果的阿念听到顾嫣的话,默默看向了云昭。 “也不知道这情郎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能够让这位小公主念念不忘。”顾嫣说的口渴,咕咚咕咚又是两碗酒喝下。 解了渴,顾嫣接着刚刚的话题继续说:“要是有机会,我定要亲眼瞧一瞧。” “将军,这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阿念提醒道。 顾嫣:“……” “原来是大人。”顾嫣想起来云昭女扮男装的模样,认真评价道:“我当初若不是知道大人的身份,恐怕也会折腰。” “这位小公主是被秘密送来的,如今就住在客栈里。”云昭也是郁闷的喝了一碗酒,“暗恋一事,我已经同她说清了。” “现下无论如何,这位小公主都要留在京城了,也不知道她会嫁给谁。”顾嫣想到那些小道消息,“不过我听说,左部的人想要她嫁给陛下。” 左部是唯恐两国无法开战,此刻估计憋着主意拿这位小公主当开战理由呢。 “两国的和平从不在联姻之上,也不在女子的婚姻上,更不在女子的裙摆下。”云昭语气笃定又带着某种承诺,“我不会让她沦为两国的牺牲品。” “大人说的好!”顾嫣猛地一拍桌子,“来,喝酒!” 阿念被顾嫣的举动吓得一激灵。 等反应过来后,阿念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呼出一口气。 云昭端起酒碗同顾嫣碰杯,笑着说道:“将军倒是比从前更加豪爽了。” “有吗?”顾嫣又去和阿念碰杯,自己并没有意识到。 “有!”阿念重重点了头,“但看着好帅。” “帅?”顾嫣笑了两声,很喜欢这句夸赞。 又一碗酒下肚,云昭的脸色已经染上了红晕。 “这次西厮来者不善,到时他们入京后恐不好对付。”云昭说话都比平时慢了一些,“顾嫣,阿念,你们到时同我一起。” 顾嫣和阿念同时应下。 这样,一文一武一医,全都聚齐了。 到时候无论那西厮使团想要使什么坏,都可以对症下药。 第130章 迎西厮使团 云昭同顾嫣和阿念谈了一夜的话,没有去上早朝,而是去了谢怀卿的私库。 昔日谢怀卿在边塞买过一些硬度很强的金属,云昭想要找出来,打个趁手的短剑。 谁知道去了私库后,短剑没有见到,反倒是翻到了一箱子不能入眼的东西。 那些硬度很强的金属早就不是金属疙瘩了,反而变成了锁链和颈环,余下还有红色的丝绸以及…… 其余的东西,云昭都没口说出来。 这些东西,他竟然就这么放在私库里,也不怕被别人看见。 等等!看见…… 云昭盯着这一箱子东西,眼眸微眯,心里形成一个隐隐约约的猜测。 这些东西八成从前是放在主院的,这段时间才刚刚搬到这里来。 这是想要叫谁瞧见,云昭用脚都能猜出来。 当初若是她假死没死成让谢怀卿直接找了回来,这些东西恐怕就不是放在私库里了。 云昭的手指拨弄了一下里面的红丝绸,心觉她应该去云府多住上两日了。 看着这些锁链,云昭也没了打短剑的心思,转身从私库中离开,将这里重新上了锁。 转眼间,就到了和亲使团抵达京城的日子。 和亲使团是赶在午时抵达的。 这次和亲使团左部和右部都各派了一队人马。 这两队人马并驾而行,谁也不肯退让半步。 远远看着,还能看见中间留出一道空隙来,活像是两个使团。 一路护送他们抵达京城的朝将军,看到都城城门的那一刻,才算放下心来。 天知道他这段时间夹在左右两部中间,是有多么难做。 这两方什么都要争,令朝将军只余下头疼。 如今看到京都城门,朝将军眼泪汪汪,只觉得自己总算是给熬出头了。 早早就得了消息的云昭,带着阿念、顾嫣和一众礼部大人,站在城门口迎接和亲使团。 这样的礼遇,已经说明了玄国重视前来的西厮使团。 西厮右部的人看到城门前站着的一众大人,立刻翻身下马,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态度算得上不错。 可他们右部这些人的举动落在西厮左部人的眼里,就变成了谄媚和讨好。 西厮左部此次前来可不是为了什么通过和亲来达成秦晋之好的,为首的左部领臣阿拉孜目骑着健硕的黑马,丝毫不见有下来的举动。 为首的领臣都是如此,更不要说跟随阿拉孜木的一众西厮左部勇士。 看到这些人如此傲慢,顾嫣悄悄握住缠在腰间的鞭子,神色不善。 “还请诸位下马。”礼部左侍郎率先站了出来,扬声道:“各位的马自会有人牵去照料!” “不下马又如何?”阿拉孜木丝毫不听劝,眼底藏着傲慢和不屑的看着礼部左侍郎,言语中夹杂着挑衅。 一旁站着的西厮右部人听到阿拉孜木的话,都不约而同的皱起眉头。 这些年来,西厮和玄国打仗,屡败屡战,屡战屡败,他们右部实在不明白左部哪来的勇气敢这样挑衅玄国众臣。 顾嫣握着鞭子的手更加紧了,此刻但凡云昭一声令下,顾嫣就能毫不犹豫地冲上去把他从马背上给甩落到地上! “不下马也行。”云昭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她转而看向西厮右部,“京中早已安排好住处,里面还有贵客等着诸位。” 听到云昭谈及贵客,右部的人立刻意识到是小公主已经安全抵达京城了。 他们这些护送小公主前来的人,都是右部王的心腹,为首的左部领臣克哈可风还是看着小公主长大的。 克哈可风来的首要目的就是给小公主物色一个可靠的夫君,至于右部想要这么折腾,克哈可风管不着,也没法管。 “如此,我们便就先进去了。”克哈可风扫了一眼阿拉孜木,笑呵呵的带着一众人进了都城。 眼睁睁看着死对头大摇大摆的被接引进京,阿拉孜木的脾气就越发的差了。 他此番前来就是为了挑衅玄国,好借机开战的。 如今看到右部被好生礼待,他们反而被堵在城门外,顿时就给了阿拉孜木一个大把柄。 “怎么,大人是看不起我左部,准许右部的人进城,不许我左部的人进城?” 阿拉孜木此刻的语气依旧带着高高在上,一副质问的语气。 “哪里。”云昭故作无奈的叹息一声,“实则是春闱刚过,城中百姓最近额外开设了集市,各位大人若打算骑马进城,就劳烦等到黄昏后集市散了之后。” “没关系,既然各位想要骑马进城,我等就陪着诸位再等等。”礼部右侍郎笑呵呵的命下人搬些凳子过来。 这下人也是格外上道,不一会就搬来了十多把凳子,各位大人一人一把。 云昭也笑吟吟的坐了下来,还从袖口里翻找出一些甜奶糕出来,悠哉悠哉的吃着,丝毫不理会面前的西厮左部使团。 看着云昭俨然打算同他们在这里死耗着,阿拉孜木的脸色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 现在就折返回去,可就前功尽弃了。 就是他们想要用玄国不善待和亲使团的由头开战,却有右部的人已经被迎进去的先例。 如此回去,定然借不到右部的兵权。 再者,千里迢迢还没探听到玄国的实力,阿拉孜木更不可能掉头回去。 一番僵持了半个时辰,阿拉孜木身后的副官率先下来,站在好面子的阿拉孜木身边, “阿拉大人,我瞧这马也该领去休整休整,不如我们将马交给他们代为打理,咱们去城中转转?” 阿拉孜木巴不得属下递过来这样一个梯子。 他故作不愿的思考了一会儿,才慢吞吞的下了马,“嗯,如此也好。” “还不快迎诸位使臣进城。”云昭站起身理了理衣服,叮嘱礼部的人,“可莫要怠慢了。” 此怠慢非彼怠慢。 云昭这是让礼部的人盯紧这些人,可别让他们在城中惹出什么乱子来。 能进礼部的人,这脑子都不算木讷,立刻就领会了云昭心中的意思。 后面安顿这些使团的事儿,云昭全权交给了礼部来办,自己则是带着阿念和顾嫣回了云府。 第131章 这可不行,你是我的人 同西厮的和亲使团碰了一回面,云昭心里也就有数了。 “看来这西厮两部素来不合的传闻,并非是假的。”阿念跟在云昭的身边,回想着刚刚左右两部互相看不顺眼的模样,心里觉得有趣。 “两部不合,也不妨碍他们联合起来攻打我玄国。”顾嫣整理了一下腰间的鞭子,对云昭说:“大人,左部这是故意挑事,什么时候能教训他们一顿?” 刚刚看到那些挑衅西厮人,顾嫣真想一人给一鞭子,那阿拉孜木更是两鞭子。 “以后有的是时间。”云昭站定在云府的门口,看着早就停在门口的马车,无声笑了一下。 她盘算着某人该坐不住了,没想到竟然这么早就等在了这里。 她收回视线转身看向身后的两人,“今日回去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明日的宴会才是重头戏。” 话音落下,云昭脚步一转朝着马车走去。 等看着云昭上了马车,顾嫣和阿念相互对视一眼,齐齐抬脚踏入云府。 “若是我今日不来接,阿昭是否又要住在云府?”谢怀卿目光幽幽的看着云昭,双手扣住云昭的双手,端的是一派委屈。 “怎会,我本想在云府休息片刻,就回去的。”云昭的声音越说越小,到了最后俨然已经没了声。 她这几日都是这样打算的,结果每次回到云府,一忙忙到深夜,就索性让暗二递了话,睡在云府了。 这其中,其实也不乏有她故意为之的成分在。 但无论如何,确实是她次次失约,迟迟未归。 “去宫里休息也是一样的。”谢怀卿如今很是擅长用美食诱惑云昭,“我今日刚刚做了豆沙馅和芝麻馅的驴打滚。” 驴打滚? 云昭确实有点馋这一口吃的。 “那我们早些回去。”云昭对上谢怀卿的目光,凑过去狠狠亲了他一下,保证道:“日后多晚我都回宫,如何?” “不用。”谢怀卿并没有应下云昭的这句保证。 “嗯?”云昭疑惑的看着谢怀卿,觉得这话不像是大醋缸发自内心的话。 若他真的不怎么在意这一点,就不会今日早早的在云府门口等着了。 “当真可以?”云昭凑近一点,看着他的眼睛,试探着问:“日日宿在云府都可以?” 恐怕她真的这样做了,眼前的人能直接放弃皇宫的住处,日日跑来她这里住。 不出云昭的所料,她听谢怀卿语气轻缓的回答:“自然可以,以后你若是傍晚不回,我便直接来云府找你。” “好啊,以后我们两个地方换着住。”云昭靠在谢怀卿的肩膀上,同他十指相扣。 【333:宿主,你是故意这几天不回去的吧?】 系统333和云昭相处那么久,多少还是了解云昭的。 以云昭的性格,不可能承诺了又失约,除非是她故意的。 云昭并没有隐瞒:【嗯,是故意的。】 【333:因为谢怀卿的分离焦虑症?】 以谢怀卿对云昭过于黏人的程度,很符合这个症状。 云昭低头看着同自己十指相扣的人,在心里对系统333说:【不是,我只是想看看,他愿意在克制本能占有欲的前提下,愿意给我多少自由空间。】 人和人相爱,便是一点点磨合。 接受他全部的好和全部的坏。 【333问:那结果呢?对宿主你来说是好是坏?】 云昭回答:【自然是好的。】 她不信谢怀卿没有察觉出她的故意。 恐怕他今日是彻底撑不住了。 不到五个呼吸,云昭就被身边的人狠狠吻住,拼命的夺取呼吸。 此时的谢怀卿总是比从前多了一些粗鲁,带着隐藏在骨子里的烦躁。 云昭环住谢怀卿的腰,努力调整着呼吸。 原本不算宽敞的马车里,呼吸逐渐变得灼热起来。 “我想你都快要想的要疯了。”谢怀卿埋首在云昭的颈侧,嗓音沙哑。 云昭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谢怀卿的背部,“我本不是有意要如此做的。” “我知道,你是因为发现了我藏起来的那些东西。”谢怀卿凑到云昭的耳边,小声询问:“你怕我用上那些。” 不是疑问,是肯定。 谢怀卿这些年收集的东西,都放在私库的旁边。 只要云昭有意去找,不费多大功夫就能看见。 云昭思及此,又抓了一把谢怀卿的头发,“你是故意让我发现的。” “故意的。”谢怀卿亲了亲云昭的颈侧,“你不喜欢,我改日让铁匠融了,打成别的东西。” “好啊,我正好有两样东西要打。”云昭笑吟吟的看着谢怀卿。 打一把匕首,再打一个…… 云昭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没有说她具体想要打什么。 马车内安静了一会儿,云昭又同谢怀卿说起了今日迎和亲使团的事情。 “这左部和右部打的算盘各不相同,相比较左部明面上的挑衅,我更看不懂右部在打什么算盘。” 表面上的坏尚且好应付,怕就怕隐藏在暗地的坏,这才是最令人猝不及防的事情。 “他们在打什么算盘,我或许知道一点。”谢怀卿看向身侧的人,却是迟迟没有后续了。 见他卖着关子不说,云昭对上他的视线,顿时了然。 眼前的人,总是喜欢在谈论正事的时候,借机讨些亲吻什么的。 她轻笑一声,亲了一下他的唇角,才又继续问:“你查到了什么?” “右部最近也不太平,左部王嫌如今的右部王贪生怕死,联合了右部王的表弟,意图拉右部王下马。” 右部王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天真单纯的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即使知道这次和亲的事情也危险重重,却比在右部好上一些。 “看来这次右部的人是打定主意要为小公主选定一位夫君了。”云昭眨了眨眼睛,回想那个心思单纯的小公主,“可惜这京都也不适合她。” 云昭并不希望这位小公主沦为左部用来开战的牺牲品,也不希望她所托非人。 从前见过她潇洒肆意的模样,便总想要守护一二。 说她贪心也好,说她妄想也罢,既然人在京城,总想要保全其一二。 谢怀卿知道云昭心里在想些什么,冲云昭告状道:“那右部王似乎也想要让她做个不起眼的妃子。” 妃子? 云昭听到这句话,不动声色的抬眸看向谢怀卿。 谢怀卿此刻也在等着云昭的回答。 云昭的神色一点点变得严肃起来,“这可不行,你是我的。” 听到想要听到的话,谢怀卿浑身都透露着浅浅的愉悦。 “对,我是阿昭的。”谢怀卿的音调微扬,语气中都夹杂着笑意。 他永远喜欢云昭这样坚定不移地说,他是她的。 这句话,总是百听不厌。 云昭知道谢怀卿就等着她的这句话,因此放起狠话来也是毫不含糊,“若是有大臣胆敢进言,我便要直接揭他们的老底了。” 这句话可不是在说笑。 暗卫手里多少握着些那些大臣的证据。 只不过平日里无伤大雅,谁也不会拿出来说事。 但要是到了紧要的关头,无伤大雅的事情也足够警醒他们一番了。 第132章 朕听云爱卿的 谢怀卿和云昭在马车上谈论的这一番话,只有坐在外面驾马车的暗一和暗二知晓。 常年跟着谢怀卿和云昭上朝的暗一和暗二心里清楚,某些喜欢多管闲事的大臣恐怕是要遭殃了。 出所料,次日早朝谈论的国事,基本上都和西厮使团有关。 因为这次早朝议论的事,大部分都是关于西厮和亲使团,凡是六品以上的官员都被临时叫来参与了今日的朝会。 一时间,朝堂上争论的分外热闹。 礼部的人在说西厮使团太过于傲慢,想要寻一些办法挫一挫他们的锐气。 兵部的人则大多是在担心西厮使团此次来者不善,怕他们是想要借机开战。 刑部的人像是木头桩子一样站在那里,静静的听着各部大人激烈的谈论。 吏部和户部某些看不清局势的年轻官员,将目光放在了前来和亲的西厮公主身上。 在他们看来,只要安顿好了这位西厮公主,让西厮两部的人无法因此挑起事端,以免他们借着此事开战。 吏部正五品郎中心中有了些成算,在众人谈及到西厮公主的时候,果断站了出来,扬声道:“陛下,事关两国和平,这西厮公主可怠慢不得。” 听到这个开头,云昭微微扬了一下眉头。 这位吏部郎中似乎是话里有话啊。 即使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云昭的神色不见有丝毫变化。 她依旧稳稳当当的站在原地没有动,等着这位吏部郎中后面的话。 “依你之见,怎样才算不怠慢?”谢怀卿问这句话的时候,嗓音里透露着一股冷意。 但凡时常上朝的大人,都知道这些陛下不耐烦的表现。 可是吏部郎中不知道啊。 他听到谢怀卿的询问,心下顿时就是一喜,以为陛下这是也想听听他的意见,当即连忙说道:“依臣之见,不如将其纳做妃子。” 这话一出,朝中四品以上的官员没有去看谢怀卿,反而全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云昭。 就连文首辅都有意无意的将目光落在云昭的身上,想听一听云昭的意见。 这个动作简直是整齐划一,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整齐。 纵然云昭没有回头去看,也能察觉到不少视线都落到了她的身上。 云昭早知道这些位大人都是人精,对于他们察觉到自己和谢怀卿不同的关系,心里也并没有多惊讶。 对于吏部郎中的提议,云昭也并没有放在心里。 她站着站着,直接在这种时候开了小差,暗暗思忖今日早上御膳房都做了些什么好吃的。 一连议论了大半个时辰,云昭空瘪的肚子已经开始默默抗议了。 朝中有些大臣已经在心里暗暗衡量吏部郎中的话。 虽然在玄国,三妻四妾算得上是常见,帝王家更是如此。 可朝中也不乏家世书香门第,一生只有一位妻子的。 比如礼部左侍郎,比如文首辅,比如兵部尚书。 当今陛下脾气令人捉摸不透,谁也不敢在这件事上贸然建议。 而今有人借此机会试探试探陛下的想法也是不错的。 若是陛下今日同意了吏部郎中的建议,改日他们也可以上书奏请陛下广纳后宫,趁机将家中的妙玲女子塞进宫里去! 家里有适龄女子的大人心中心思百转。 拎得清的大臣则是默默为这位吏部郎中点上一根蜡。 吏部郎中见他说完这句话无人应声,心中也是忐忑不已。 谢怀卿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而是抬眸看向云昭,“云爱卿可有话要说?” 这件事,谢怀卿自然可以一口否决,让这些大臣绝口不再提。 可总有一些大臣,格外关心他的婚姻事。 一次惩戒过后,用不了几年,就定然又要试探着旧事重提。 既然如此,不如让整个朝堂的人都知道,他也怕夫人,一切都听云昭的! 这件事不是谢怀卿心血来潮做下的决定。 在做这个决定前,谢怀卿还偷偷命暗一四处打听那些家中只有一位妻子的官员人家。 得知的结论都是,这些个大人都怕家中的夫人! 云昭不知道谢怀卿心中在想什么,若是知道了,恐怕会勒令让谢怀卿以后少学点有的没的。 迎着谢怀卿期待的目光,云昭站出来,掷地有声的回答:“臣以为,此事不可。” “有何不可?”吏部郎中大着胆子将心中的想法一一说出来,“这样也是善待了西厮公主,能够让西厮安心,以达成两国交好的目的。” “将她纳为妃子就算是善待?”云昭听到吏部郎中的话,只意味不明的问:“吴大人将女子看作什么了?” 吏部郎中心中对女子确实多有轻视。 在他看来,将她们好生养在后院,让她们吃喝不愁,就已经算是极大的善待。 如今被云昭问这一遭,吏部郎中无论如何是说不出口这番言论来。 眼前这位可也是一位女子啊,定然不爱听这样的话。 可该说些什么奉承,吏部郎中又说不出来。 就这么纠结着,吏部郎中到最后是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 云昭冷哼一声,“你不说,本官也猜得出。” 她背对着谢怀卿,没有点出吏部郎中的那点小心思,转身看向台下的一众官员,掷地有声的扬声道: “如今我便索性说个明白,将西厮公主纳妃一事,本官反对!” 她说的掷地有声不容拒绝,倒是让吏部郎中一时间失了声,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反驳。 吏部郎中每月最多在大朝会时上一次早朝,对于这位云大人的了解,吏部郎中只知其位高权重,除此之外,别的他全都一概不知。 如今看这形势,云大人何止是位高权重啊。 要是再往大逆不道上想一想,吏部郎中感觉陛下现如今都是要听她的了。 臣子不像臣子,像皇帝。 皇帝不像皇帝,像惧内的丈夫。 想到这里,吏部郎中脑内突然灵光一闪,一个诡异的念头涌上心头,让他双手颤抖,脸色惨白。 不,不会吧? 下一秒,吏部郎中就听到龙椅上坐着的人说:“此时,朕全权听云爱卿的事情。” 谢怀卿斜靠在龙椅上,看着站在大殿中央的云昭,唇角微微勾起,眼眸温和。 第133章 蘸的新醋 户部郎中同吏部郎中是好友,臭味相投的好友。 吏部郎中想明白其中的关窍,不敢再发一眼,户部郎中却没有猜出,反而一头跟了过来。 见吏部郎中不说话,户部郎中当即就站了出来,接着说道:“还望陛下三思啊。” 户部郎中说的一派冠冕堂皇,“封西厮公主为妃,不仅可体现我玄国恩泽笼络西厮左部,还能促使两国和平,免生干戈,是一本万利的好事啊。” 户部郎中就想不明白了,陛下怎么会不同意呢? 纳个妃子罢了,和纳个妾又没什么两样。 喜欢了就见一见,不喜欢了就丢到一边好生养着就是,又不妨事。 听到这里,文首辅闭上眼睛无声叹息。 蠢货年年有,今年尤其多。 上一次偏殿的考核,竟然没把这两个蠢货给考核走。 哦,不对,他们的官职还没到考核的标准。 难怪啊难怪。 文首辅觉得,偏殿考试的事情也别只拘束在朝中四品大臣。 这八品到五品之间的也不能放过! 想必昔日刚刚在偏殿考过的大臣,很乐意为这些下属监考! 想着,文首辅扭头扫了一眼朝上那两个搞不清楚局势的人,又暗暗叹息一声。 如今陛下和云大人显然已经两情相悦,这俩蠢货还在这关头塞人。 再者,这两个人明里暗里透露出的意思,也和云大人今后想要做的事情背道而驰。 他们俩啊,官途危险! 云昭听到户部郎中这话,扭头看了一眼谢怀卿,才又扭头看向户部郎中,反问道:“你说这是一本万利的好事?” 她的神色发冷,嗓音中夹杂着怒气,“牺牲陛下的姻缘来促成的一本万利的好事吗?!” 云昭的这一句质问夹杂着怒气,气场之强大,吓的户部郎中一哆嗦。 “陛下,这一本万利的好事,您做何感想?”云昭偏头询问身后龙椅之上的谢怀卿。 “朕此生只会有一位皇后。”谢怀卿接下来的话语活脱脱像个暴君,“日后若敢有人往后宫送些别的人,朕见一个杀一个。” 谢怀卿不妨给他们提个醒,让他们歇一歇心中的心思。 “本官要嫁的郎君只能有本官一人。”云昭看着如今的一众同僚,“以后谁敢给陛下说纳妃之事,莫怪本官对某些事情小题大做。” 云昭顿了顿,又状似刚刚想起来一般,继续说道:“如今暗卫营在本官手里,此事似乎忘了同诸位大人说明。” 在谢怀卿一个明里威胁和云昭一个暗里威胁,在场再是愚钝的人也已经听明白了。 经常上朝的大臣们对此事早就有预测,现在听到也丝毫不觉得意外。 听到这条消息,他们反而有了一种尘埃落定的放松感。 入朝为官当为君为民,这个道理他们都懂。 但是懂归懂,还是命当紧。 刚刚陛下一言不合就要杀人,但如果有云大人在,顶多是官做不成或者是被贬官流放,无论如何都还有命在。 孰轻孰重,他们难道还不清楚吗? 至于女子不得为官,后宫不得干政…… 笑话,他们敢说一句这样的反驳,下一刻就该坐在牢里等死了。 吏部郎中和户部郎中为官尚浅,不懂这其中的道理,他们可太懂了。 这三年来,午时在正门被打过板子的大臣还少吗? 更何况,他们说不定有什么把柄落在云大人手上了呢。 为了这种事情葬送一生官途,实在犯不上。 在一片寂静中,文首辅站出来,对着谢怀卿行礼,“臣有事启奏。” “何事?”谢怀卿淡声询问。 “依老臣之见,如今四品之前的官员尽数在偏殿考过试了,这七品到五品的官员是否也该着手准备考试事宜了?”文首辅当机立断,觉得此事宜早不宜迟。 “爱卿言之有理,只是如今西厮使团刚至,朕恐脱不开身设题。”谢怀卿意有所指,并不想把出题的活揽到自己身上。 户部尚书和礼部尚书闻言,同时站了出来,齐声说道:“臣愿斗胆担任出题人一职。” 过了片刻,其余几位尚书也都站了出来,扬言可斗胆做出题人。 这些尚书刚刚考过策论,正是蓄势待发的时候。 况且他们还能靠着出题,光明正大的筛一筛自己手下的好苗子,何乐而不为呢? 尤其是吏部和户部尚书,他们现在觉得换人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了! “准了,出题人就交给文大人来选定吧。”谢怀卿一锤定音,这考核的事情就这么给定下了。 之前那场针对四品以上官员的考核,朝中大臣都还历历在目。 轮到五品和六品的官员参考,他们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这一个考不好,可是要被放到地方做官的。 户部郎中和礼部郎中直接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 等各项事宜全都商议完,又是两刻钟过去了。 早朝结束,云昭就马不停蹄的去吃早饭了,“总算能吃饭了。” 看着桌子上过于丰盛的早餐,云昭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吃了两口垫一垫肚子,云昭吃饭的速度才慢了下来。 “这下,恐怕以后都不会再有人商议纳妃立后的事情了。”云昭喝了一口粥,笑着对谢怀卿说:“如今满朝堂的臣子都知道你是我的了。” “如此甚好。”谢怀卿想到今日早朝云昭说的一番话,心情很好的多吃了一个包子。 这种宣誓主权一般的举动,让谢怀卿很是受用。 就好像在无形中将他们捆绑在了一起。 “今日宴会上,恐怕西厮右部和左部也会因为小公主的婚事而发难。”云昭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粥,“恐怕不好对付。” “届时将京中未婚的儿郎都叫来举办一场宴会,任由她挑,总能挑到心悦之人。” 谢怀卿将一个虾饺放到云昭碗碟中,语气幽幽,“最近你总是提起西厮公主,对她分外关心。” 话里话外,都是为她考虑。 云昭一口吃掉这个虾饺,笑吟吟的看着谢怀卿,“这虾饺好生的酸啊,是不是蘸醋了?” 对上云昭一双笑眸,谢怀卿没忍住上手轻轻掐了掐她的脸颊,“是啊,蘸的新醋。” 第134章 风觅嘉:来楚楼一见 对于吃醋这种事情,谢怀卿承认的无比坦然。 从前吃过闷声不言的亏,谢怀卿现在总是会把心中的想法都告诉云昭。 明州时见到明知府和明柒的相处方式,给了谢怀卿很大的启发。 他对上云昭狡黠的眼眸,又着重补上一句,“很醋很醋。” 醋云昭总是将目光放在别人身上,醋这段日子不能日日同她在一起。 “那就吃点甜的,中和一下。”云昭吃掉一整个虾饺后,将一个甜甜的银丝卷放到谢怀卿的碗碟中。 银丝卷做的很松软,里面还放了白糖,吃起来甜丝丝的。 最近云昭很喜欢这个,每日早膳都会让御膳房做几个。 “好。”谢怀卿也顺带给云昭夹了一个银丝卷,才拿起自己盘中的吃了起来。 坐在旁边小桌子上吃饭的暗一和暗二,两个人靠在一起,一人吃着虾饺,一人吃着银丝卷。 一个没尝出酸味,一个倒是吃出来了甜味。 暗二眨巴着迷茫的眼睛,盯着吃了一半的虾饺,面露疑惑的看向暗一:“今天的虾饺放醋了吗?” 他也没觉得哪里酸啊。 难道是他的味觉出问题了? 暗一吃饭的举动一顿,颇为无奈的扫了一眼暗二,语重心长的劝慰道,“你有空也多看看话本子吧。” “不是,虾饺没醋味和看话本子有什么联系?”暗二不解,暗二最擅长不懂就问。 暗一默了默,拿出细笔和毛纸,在上面写下一行小字,递给疑惑的暗二。 一目十行看完的暗二:“……” 现在吃起来,这虾饺确实是酸的啊。 啧,他有空的时候还是多看看话本子吧。 一顿丰盛的早饭吃完,云昭没有去看那堆积在案桌上的奏折,转而躺在了软榻之上。 现在的天气不冷不热,一打开窗户,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春色。 这样大好的天气,出宫踏青最是好了。 看着窗外走神的时候,云昭听到了系统333的声音。 【333:宿主,我刚刚打听到了一条小道消息,你要不要听?】 最近没有什么重要的任务,系统333的能量没处可使,就喜欢四处乱转,打听一些有的没的小道消息。 一旦打听到什么有趣的消息,它就会跑过来给云昭分享分享。 现在听到系统333说打听到了什么小道消息,云昭只以为它又打听到了什么有趣的八卦。 云昭本着听八卦的心态,在心里询问系统333:【是什么小道消息?】 【333神神秘秘的说:我刚刚看到西厮公主去了楚楼,还找了很多歌姬和小官。】 楚楼是京城最大的花楼。 那里面不仅有歌姬,还有许多的小官。 楚楼里的歌姬和小官都是卖艺不卖身的,算是比较安全的地方。 有些待在家中觉得憋闷的世家公子小姐,私底下也会跑去楚楼的雅座,听一听戏曲。 更何况西厮的民风比玄国更加开放,风觅嘉会去这样的地方,并不奇怪。 正当云昭这样想着,暗二拿着一封密信走进屋中。 “云大人,西厮公主有一封信要交给您。”暗二将这封密信递到云昭的面前。 云昭打开从里面抽出信纸,见里面只放了一张薄薄的信纸。 信纸上写的内容不多,只有寥寥一句话—— 我在楚楼雅玉间等着大人,不见不散。 “信上写了什么?”谢怀卿把奏折丢到了一边,抬眸看向云昭。 “约我去楚楼一见。”云昭从软榻上起身,将这封信放到烛火上点燃,顺势给烧成灰烬。 这种看完信就烧了的习惯,还是从前在冷宫里养成的习惯。 那时候群狼环伺,为了避免被人抓住把柄,信都是看完就烧了。 等到云昭把一整封信烧完,她才意识到其实这封信不烧好像也可以。 果然,这种下意识的举动总是很难改回来。 “在想什么?”谢怀卿见云昭等着已经变成灰烬的信,不动声色的走到她的身边,无声圈住她的手腕。 “突然发现我到现在都没改掉看完信就烧掉的习惯。” 云昭无奈一笑,垂眸看着谢怀卿身上带着金色龙纹的玄色衣袍,转移了话题,“你要不要换一身常服,同我一起去看看。” 如果今日出宫不带着谢怀卿,云昭觉得她晚上十有八九会收获一大缸醋。 既然如此,还是一同出宫去看一看好了。 “好。”谢怀卿笑着答应下来,并吩咐暗一去备马车。 云昭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有穿方便的男装,反而换了一件浅青色衣裙。 等她去正殿找谢怀卿的时候,见他今日换上了一件墨绿色的长袍。 明明没有商量,却穿的像是情侣装。 脑子里闪过这三个字的时候,云昭自己都笑了。 她主动拽住谢怀卿的衣袖,“倒是越来越心有灵犀了。” “很好看。”谢怀卿扫过她身上穿着的衣裙,目光最终落在她发髻上插的玉簪上。 这枚玉簪,是他那日在云昭弱冠之年时,送给她的冠礼。 那上面还刻着他为云昭选的字。 定睛一看,谢怀卿果不其然在玉簪上找到了‘浅央’二字。 云昭察觉到谢怀卿的视线,抬手摸了摸玉簪,“你送我的,今日想起来就戴上了。” 也是变相的,给他多一点点安全感。 “走吧。”云昭拉着谢怀卿出了宫门,坐上马车前往楚楼。 今日天气好,外出游玩的人也很多。 坐在马车里,也能听见街外的人声鼎沸。 “也不知道她今日见我是所为何事?”云昭掀开帘子看了眼马车外热闹的场景,眉头微微蹙起。 过了片刻,云昭又叹息一声,“但愿她如今已经什么都放下了。” 最近每每看到云昭为了风觅嘉的事情而奔走,谢怀卿都有些吃味。 从前在边塞的时候,风觅嘉就喜欢缠在云昭的身边,分走了云昭的注意力,分走了云昭买来的果酒点心。 “阿昭最近总是对这位西厮公主多有关心。”谢怀卿神色幽深的看着云昭,温和的语气中夹杂着浅浅的控诉。 自从说开以后,谢怀卿的偏执欲和占有欲时不时的就会显露出来。 尤其是遇到昔日那些故友的时候。 第135章 风觅嘉:我最信你 听到谢怀卿这一句几近于控诉的话语,云昭立刻反应过来,凑过去亲了他一下,轻哄道: “等和亲事情结束,我日日都陪着你,做什么都可以,如何?” 明明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的承诺,谢怀卿却很是容易就被哄好了。 那双黑漆漆的眼眸看着云昭,着重又问了一句,像是在确定什么般,“做什么都可以?” 等到西厮和亲使团离开后,礼部就会开始筹备他们的大婚事宜。 届时,真的做什么都可以? 对上谢怀卿的眼眸,云昭的脑海里瞬间就明白他这句话问的含义。 一时间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想想前段时间谢怀卿的体力,让云昭一时有些退却。 可看到谢怀卿这般带着期待的眼神,云昭别过头去,小声说:“也许吧。” 谢怀卿极少听到云昭这么不确切的回答,却依旧很是开心。 趁着马车还没有到楚楼,谢怀卿轻轻揽住云昭的腰,把她整个人都揽入怀中。 低沉略带着温和的嗓音自云昭的耳边响起,带着撒娇般的语气,十分没道理的问了一句, “阿昭今日去楚楼见到里面的小官,会不会就不喜欢我了?” 这不像谢怀卿会问出的问题。 云昭沉默的看着谢怀卿,总觉得这个问题无比熟悉,像极了她前两日看的话本子。 云昭想到昨日突然失踪的话本子,瞬间就找到了事情的苗头,“谢怀卿,你又偷看我新买的话本子。” “只草草看了几页。”谢怀卿变相的承认了,“我只是想要看看,阿昭都喜欢什么。” 从前谢怀卿对话本子不感兴趣,是因为他不喜欢里面写的那些分分合合,误会又误会。 现在他喜欢看一看云昭喜欢的话本子,只是单纯想看看云昭平日里都喜欢什么。 “你若是想知道我喜欢什么,可以直接来问我。”云昭想到自己最近看的话本子,手指弯曲,脸颊在一瞬间变得发烫。 京城中最近书生写的话本子是越发大胆了。 从前还是些书生将军,公子精怪之类的话本子。 这些日子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多了很多姑娘救世家公子的话本子。 比如上山采药的姑娘无意间救了一个世家公子,世家公子醒来后苦苦求娶之类的。 前两日云昭看的那本就是这样的剧情。 姑娘要去秦楼楚馆里救人,结果被世家公子误会,拉着姑娘的衣袖低声问:‘我是不是还不如小官得你喜欢?’ 云昭慢吞吞的扭头看了谢怀卿一眼,又极速转过头去,选择不再谈论这样的话题。 这种争论到最后总是没有什么结果的。 这样东一扯西一句的,马车停在了楚楼前。 楚楼人来人往,今日也是格外热闹。 站在门口的迎客的姑娘见云昭和谢怀卿一起下了马车,立刻笑着迎了过来,“二位快请进,快请进!” 进了楚楼后,忽略掉一楼唱的戏曲,云昭直接去了二楼。 到了二楼那写着雅玉的房间,云昭敲了敲门。 门自里面打开,就见风觅嘉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软榻上,她的对面坐着十几位歌姬小官,好像在唱什么戏文。 “你来了。”风觅嘉看到云昭,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 等到云昭进门,风觅嘉看到云昭身后跟着的人,眼睛又暗了暗,“你也来了啊。” 刚刚的语气有多么欣喜,后半句话就有多么低落。 风觅嘉的区别对待并没有上谢怀卿的神色有丝毫变化。 他拉着云昭的手坐在一旁,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云昭率先开口询问:“你托暗卫给我送信,让我来赴约,可是有事要同我说?” “今日晚宴,他们就要为我选夫婿了。”风觅嘉的眼中流露出茫然,“云大人,我不想嫁人。” 风觅嘉来之前,打定了主意想要嫁给云昭。 现在希望早已经破灭,对于婚姻这种事情,风觅嘉反而没有了期待。 “风姑娘想要如何?”云昭并没有直面回答风觅嘉的问题,而是提醒道:“别忘了,你是以什么名义来的。” 风觅嘉闻言,神色一僵。 是啊,她是以和亲公主的身份来的。 她来的最终目的,是促成两国和平。 现在西厮左部和右部的关系紧张,她兄长身边有很多潜伏的危险。 如果她的联姻能为哥哥助一臂之力,才是最好的。 可是人啊,总是自私的。 风觅嘉抬眸静静的望向云昭,心里想着—— 在到玄国之前,她贪心的什么都想要。 想要嫁给心上人,想要帮到她的哥哥。 “你们都先下去吧。”云昭对满屋子的歌姬和小官说道。 话音落下,这些抱着乐器的歌姬和小官全都排着队离开了这间屋子。 “今夜的宴会并不会直接定下让你嫁给何人。”云昭揉了揉风觅嘉的头,“好好想想,你想要的是什么。” “我想要的是什么?”风觅嘉从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幼时是母亲让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 少时是公主能做什么,她才能做什么。 而今…… 风觅嘉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对,好好想想。”云昭顿了顿,想到西厮左右部的关系,“至于你哥哥的事情,我想同他谈一桩买卖。” 风觅嘉抬眸看着云昭,不明白云昭想要谈什么买卖。 坐在一边的谢怀卿手指微动,立刻就明白了云昭心中所想。 现在风姿在西厮左部举步维艰,既然左部暗中想要拉右部的王下马,那也可以让右部王如法炮制。 到时候,就看谁棋高一招了。 风姿和右部王赢了,固然是皆大欢喜。 如果他们输了,也可以让西厮元气大伤,暂时不会想要同玄国开战。 怎样来看,这买卖都很划算。 风觅嘉不懂云昭口中的买卖,她只是把常年随身戴着的印章交给了云昭。 那双涉世不深的眼睛中带着对云昭的信任,“你写的信加上这个印章,我阿兄会相信你的诚意。” 这印章是风觅嘉的母亲刻的,一共有两个。 一个在她这里,一个在她阿兄那里。 到时候她阿兄看到这封信上的印章,就定然明白这会是最好的办法! “不怕我是在骗你?”云昭看着手心躺着的印章,神色复杂的看着风觅嘉。 “整个玄国,我最信任的就是你。”风觅嘉顿了顿,又很是不情愿的指了指谢怀卿,“他是第二个。” 即使心里再不愿意承认,风觅嘉知道最不会动她的人,就是眼前这两位了。 第136章 过去的害怕 风觅嘉平日里被阿兄母亲保护的很好,不谙世事。 但这并不代表她不知道谁对她抱有善意,谁又对她暗藏杀意。 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玄国,比起玄国右部的人,风觅嘉更愿意信任云昭和谢怀卿。 这样想起来,又是何其的可笑和讽刺啊。 想着想着,风觅嘉就想到了那个万事都挡在她前面的兄长,和那个始终将她护在怀中的母亲。 他们的处境也算不上有多好。 风觅嘉又低下头来,盯着自己的脚尖思考了良久,才慢吞吞的补充一句, “云大人,只要你能帮我阿兄度过难关,我嫁给谁都没有关系。” 如果两者只有一个能够实现,那风觅嘉觉得婚姻这种东西,舍弃了就舍弃了。 在她阿兄和母亲的命面前,婚姻这种事情就已经变得无关紧要了。 “刚刚还说不想嫁人,现在就改变主意了?”云昭暂时把风觅嘉交给她的印章仔细收好,颇有些心疼地看着眼前的姑娘。 昔日骑在马背上笑得肆意的姑娘,如今也变成了这般充满愁绪的模样。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总要选一个的话,这就是我的选择。”风觅嘉没有抬头去看云昭,低声说着。 “我会努力的。”云昭揉了揉风觅嘉的头发,“努力让你两者兼得。” 这句话落在风觅嘉的耳中,简直就像是天籁一般。 她猛然抬头望向眼眸含笑的云昭,一双清澈的眼眸一点点的蓄上了水雾。 “云樘。”风觅嘉隐藏着哭腔,眼泪汪汪的凑过来想要抱住云昭的腰。 可她刚刚伸出手,谢怀卿就已经先一步将云昭纳入自己的怀中,无声的望向风觅嘉。 那双淡漠的视线扫过来,带着不加掩饰的警告。 风觅嘉看懂了,这是不给抱的意思。 “小气鬼。”风觅嘉收回手来,别过头冷哼了一声,小声嘀咕一句,“抱都不让抱一下。” “嗯,不让。”谢怀卿听见了,也回了她这一句。 从前眼前的人也没有少抱。 那个时候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没有立场做什么。 而现在有了立场,他自然就将人揽入到自己怀中,怎么也不愿意放开。 云昭对于谢怀卿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整得一愣,随后抿唇一笑。 她索性就靠在谢怀卿的身上,提醒风觅嘉,“距离宴会还有两个多时辰,不回去吃了饭再梳妆打扮一番?” “梳妆打扮用不了多长时间,饭在这里也能吃。”风觅嘉一想到那个剑拔弩张的客栈,就一点想回去的欲望都没有。 看着她这可以算是逃避一般的举动,云昭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因为左部和右部经常吵架?” “是啊,什么都吵。”风觅嘉点点头,两手一摊表示无奈,给云昭解释现在客栈里的分歧。 “我们右部的臣子希望不辜负我阿兄的嘱托,想要给我找个良人。” “左部那些人假装殷勤,说给我物色了几个不错的人选,我今日来这打听了一下那些人的情况,结果一问全都是些登徒子!” 风觅嘉这短短两句话,就已经让云昭明了如今西厮左右部今晚的目的。 “你不想,也不会有人逼迫于你。”云昭担心西厮左部暗中搞一些小动作,又低声提醒道:“今日晚宴,可要小心为上。” 风觅嘉听到那加重字音的‘小心’,神色立刻就变得严肃起来。 左部心里到底在想什么,风觅嘉的阿兄和母亲早就和她分析过。 现在重新回想起那段分析,风觅嘉只觉得手脚冰凉。 她扭头静静的望向云昭,心已经落到了谷底。 当未知的危险即将出现的时候,风觅嘉的眼底都开始蔓延出无穷尽的恐惧。 “我会的。”风觅嘉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我一定会多加小心的。” 回宫的路上,云昭想起离开时风觅嘉眼中升起的恐惧,莫名就想到了当初的自己。 常年生活在相对安全的环境下,在所能接触到的最危险的工具就是菜刀的环境下,云昭的胆子也并没有多大。 刚刚来到玄国的时候,让她明白了现实和古装电视剧的区别。 入了宫做了侍卫后,见识到的腌臜越多,心底的恐惧就越多。 那个时候的她,和现在的风觅嘉一样,害怕到心脏狂跳,却还要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怎么手这么凉?”谢怀卿见云昭从楚楼离开后,就心不在焉的,手也是冰凉的一片。 云昭回过神来,反握住谢怀卿的手,感觉到那干燥温暖的掌心,才缓缓开口说道:“看到风觅嘉这副模样,我就突然想到了当初刚刚去冷宫的我。” 刚刚入宫的云昭,眼睛也是亮亮的,充满了活力。 那时的小云昭,每日都在谢怀卿耳边叽叽喳喳的说着有趣的事情,满心满眼都是想要和那个冷漠的少年拉近关系。 这样的日子维持了半个多月,就被一件事给突然打破了。 一直在冷宫看门的小太监,冲撞了大皇子后,莫名其妙就失踪了。 小太监最后是在雪堆里发现的,找到的时候人都冻僵了,身上还有多处挫伤,死的好不凄惨。 那是云昭来到玄国后第一次清楚的发现,死亡原来离她那么近。 ‘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这句话,变得逐渐具象化。 未知生死的恐惧瞬间萦绕在云昭,让她无比想念那个和平的时代。 “无论想到了什么,都过去了。”谢怀卿知道,在冷宫里的大部分日子都不值得回忆。 漏风的屋子,简陋的饭菜,时不时被投了毒的食物,冷不丁就会现在的冷箭,太监宫女的欺压…… 现在令云昭回想起来的,也定然不会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是都过去了,但我还记得那次知道小夏太监莫名冻死后,我一个人在西边小屋子安静待了三天。” 云昭也觉得这个话题太严肃了,笑着又把话题偏向了另一边, “当时我们的小怀卿害怕我受不了宫里的残酷而偷偷离开,每日都在门边静静的看着我,生怕我跑了。” 第137章 谈及过往 云昭也是那个时候才发现,谢怀卿并不是对她所做的一切都无动于衷。 看起来冷心冷情的少年,比任何人都渴望温暖和关怀。 云昭面对着谢怀卿坐着,手指划过他的眼角,“那时的小怀卿,最口是心非了。” 无论想要什么,都别扭着不说。 闷声不吭的像个闷葫芦,什么都需要云昭猜。 “不是口是心非,而是知道说出来也不会实现。”谢怀卿的大掌包裹住云昭的手, “我那时既想你陪着我,又觉得你跟着我只有苦头吃。” 谢怀卿那时也只是一个无人在意的冷宫皇子,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何谈保护云昭。 小怀卿当时只有一个想法——她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后来呢?”云昭继续追问:“后来怎么就舍不得我走了?” 谢怀卿贪恋的看着云昭此时面含笑意的模样,“因为……我想到了可以护着你的办法。” 那就是趁机出宫,去那个所有皇子都惧怕的边塞。 带着她离开吃人的皇宫,远走高飞,是谢怀卿当初最大的心愿。 “从前无论我问你许多回,你都不曾回答这个问题。”云昭笑盈盈的望着他,“怎么今日舍得说了?” “现在没什么不能说的,你想问什么我都会回答。”谢怀卿顺势将云昭抱入怀中,头抵在她的肩膀上,“何其有幸,我遇到了你。” 在这个无情算计的帝王家,他何其有幸遇到了云昭。 “因为我本就是为你而来啊。”云昭的手轻轻拍着谢怀卿的背,“我当初进宫,也是为了能够离你近一点,再近一点。” “你来到这里,是因为我?”谢怀卿不相信般的重复一遍。 “是因为你。”云昭又用肯定的语气重复了一遍,“为了让你成为一个明君。” 谢怀卿回想云昭从前的种种不合理,还有那让他成为明君的坚持,心中顿时明白了个大半。 “你是神仙派来救我的?”谢怀卿合理推测。 “也算是吧。”实在是云昭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系统333的存在。 机械生命体这种东西,距离玄国还是太远了一些。 “如果我成为了明君呢?神仙会不会让你离开?” 云昭回答,“等你成为了明君,去留随我心意。” 谢怀卿联想到了那场长达三年的分别。 那场分别,会不会也是和这些事情有关呢? 因为完成了神仙交代的任务,所以她就设计跳崖离开了。 “所以,我是不是在三年前就已经算是明君,你完成了任务,就离我而去了?” 谢怀卿推理的有理有据,基本上可以说是事实。 云昭没想到谢怀卿竟然这么快就猜到了这些。 “这个……”云昭的嗓音中染上了心虚,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 谢怀卿察觉到她是这个反应,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来如此。”谢怀卿抱紧了云昭,“那我如果一辈子都不是明君呢?” 一辈子都不是明君,她是不是就要留下来陪他一辈子。 “你现在就已经是明君了。”云昭说完这句话,就感觉到搂着她腰身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云昭猜到谢怀卿此刻在想什么,伸手捏了捏他的耳垂,“现在我不是因为任务留下来的。” 谢怀卿闻言,闷声回答:“我知道。” 即使什么都清楚,什么都知道,也不妨碍现在谢怀卿只想紧紧的抱着她。 “说起来,如果你在我刚刚坠崖后就知道这些……”云昭做出一个不可能再出现的假设,后面就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谢怀卿为云昭的假设补充上一个结果:“如果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了这些,我会用尽各种手段让你回来。” “果然现在就是最好的结果。”云昭没有再去细想那个假设。 假设终究是假设,不会成为现实。 今日的晚宴举办的很是盛大,各位大人都是带着家眷前来参加宴会的。 礼部左侍郎带着夫人和儿子坐下后,同左右的同僚小声攀谈起来。 “也不知道今日这位公主会嫁给何人。”礼之扬剥了一个葡萄填进嘴里,小声对礼部左侍郎和段婉说道。 “或许今晚定不下来。”段婉掩面喝了一口茶,小声对礼之扬说:“西厮左右部的想法不同,今日可是有得闹了。” 礼之扬又吃了一个葡萄,对这件事始终抱着一个看戏的想法。 “就当参加一个普普通通的宴会。”礼部左侍郎笑呵呵的开口,“陛下和云大人肯定早就有对策了。” “也对。”礼之扬赞同他父亲的看法。 等时辰到了,宴会开始。 这样的宴会规矩最为复杂,一举一动都有规定。 等到迎西厮使团进来,已经是两刻钟后的事情了。 风觅嘉穿着独属于西厮的黑红色衣服,从踏入宴会中。 随之跟着进来的,还有西厮两部派来的使团。 冠冕堂皇的话说了一箩筐,大家才算彻底落座。 云昭端起酒壶喝了一杯酒,不动声色的扫过坐在对面的西厮使团。 左部和右部坐的泾渭分明,两方的气氛凝滞,看样子像是刚刚大吵过一架。 风觅嘉早就对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习以为常,自动忽视掉,开始挑桌子上的水果来吃。 克哈可风见时机差不多了,主动站了出来,看向龙椅之上的谢怀卿,“陛下,我们将我们右部最珍贵的公主送来,不知道你们要用什么样的好儿郎相配?” 风觅嘉听到这句话,水果也吃不下了。 “姻缘讲究缘分,看公主喜欢哪家的公子。”谢怀卿越过克哈可风,直接看向风觅嘉,“公主觉得呢?” “陛下说的言之有理。”风觅嘉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走到大殿中央,“希望陛下能给我一年的时间,让我仔细相看。” 风觅嘉没有去看克哈可风错愕的眼神,继续说:“婚姻乃是关系一生的大事,觅嘉不想草率决定!” “可以。”谢怀卿答应的很是爽快,根本没有给克哈可风反驳的机会。 坐在一旁看戏的阿拉孜木得意一笑。 这位小公主还是天真啊。 这样也好,他就有更多办法让这位小公主成为他的诱饵。 一边拿她威胁右部的王交出权柄,一边用她作为和玄国开战的引子。 第138章 怕夫人? 风觅嘉说的果断,谢怀卿答应的干脆,直接堵住了克哈可风思虑许久的话,让阿拉孜木得意的连喝三大杯酒。 阿拉孜木看向大殿中跪着的风觅嘉,又轻飘飘扫了一眼神色凝重的克哈可风,眼底藏匿着不屑。 他暗中策划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算来算去,到最后不还是败在了这个天真到愚蠢的小公主手上? 阿拉孜木和克哈可风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被云昭尽收眼底。 她把玩着手中的空酒杯,目光无声扫过坐在对面的西厮众人,最后视线又落向了跪在大殿中的风觅嘉身上。 看来这左部的人势必不会放过风觅嘉这样一个诱饵,后面保护她的安全才是重中之重啊。 思及此,云昭的视线垂落,已经开始思考下一步应该如何做了。 端坐好打算看戏的礼部左侍郎,看到和亲一事就这么轻飘飘的给掀过去了,一时间也是有些诧异。 这哪有和亲公主过来住上一年半载再挑夫婿的? 陛下和云大人现在打的是什么主意? 礼部左侍郎看不明白了。 “这位公主倒是有些意思。”礼之扬低声对礼部左侍郎说:“父亲,她这明显是和陛下商量好的。” “为父知道,别打扰为父思考。”礼部左侍郎木着一张脸,将身边这个碍事的儿子推到一边去。 被推开的礼之扬神色不变,甚至还笑呵呵的吃了两颗葡萄。 礼之扬托着腮帮,目光落在跪在大殿中央的女子身上,一双弯眸染上了好看的星辰,带着一些不可言说的意味。 知子莫若母。 刚刚把信送出去的段婉,回眸扫了一眼风觅嘉,又扫了一眼礼之扬,装作不经意的感叹一句, “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世家公子,能得这位公主的喜欢。” “谁知道呢。”礼之扬没有听出段婉话语里的调侃,也只是轻声附和了一句。 等风觅嘉重新坐回到原来的位置,礼之扬才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 今日的这一场宴会,暗潮涌动,西厮左部的人时不时就会蹦出来,言语挑衅两句。 玄国最不缺的就是文臣。 这些人明里暗里的挑衅,都被那些文臣你一言我一语的给反了回去。 云昭乐得坐在一边听着你来我往、剑拔弩张的明嘲暗讽。 听着听着,她这酒便多喝了两杯。 等时机差不多了,云昭才扬声说道:“听闻西厮善骑射,我朝顾嫣将军恰好想邀各位前去切磋一二。” 西厮左部的人抵达都城后,并没有老老实实的待在客栈里。 他们私底下不知道打听了多少关于玄国兵力的事情。 既然如此,不如明里切磋一番,明摆着告诉他们,玄国不怕西厮来犯! 云昭的这一计划也是正中西厮左部人的下怀。 他们正苦于不知道该怎么打探玄国的实力虚实呢。 几乎是云昭的提议刚刚说出来,阿拉孜木就迫不及待的将这件事敲定下来, “跟随我来的几位西厮勇士也正巧想要和玄国之人切磋切磋。” 此时的阿拉孜木还不知道,云昭是派了什么人同他们切磋。 但阿拉孜木不知道,礼部的人却是知道的。 礼部左侍郎和礼部右侍郎暗中对视一眼,然后齐齐叹息一声,别过头去闷头喝酒。 用顾嫣刚刚培养出来的女子军来对付西厮精挑细选来的勇士,礼部两位侍郎真不知道云大人此举的目的,更担心玄国在这场切磋中会输。 可是过往的许多经验告诉他们,目前云大人还从没有失手过。 这样一来一回的理智拉扯,让礼部的人都很沉默。 风觅嘉听到顾嫣这个名字,眉心一动,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亮。 这次应战的,竟然是这位巾帼不让须眉的顾嫣将军。 现如今驻守在边塞的,唯一一位女将军! 风觅嘉突然有些期待起来这场比试了。 一场枯燥无味的宴会结束,约定下了一场关乎两国的比试。 宴会结束后,云昭和谢怀卿在后花园里散步。 阵阵凉风吹来,吹散了醉意,让人变得比刚刚清醒了不少。 “这种宴会果然很无趣。”云昭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无声无息的将谢怀卿往御膳房的方向带去,又不忘补充一句,“而且还吃不饱。” 平日里她同谢怀卿坐在一起,每日最常谈的话题就是吃什么。 这个话题常谈常新,谁都不会觉得腻。 这种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话题,才是云昭和谢怀卿都最喜欢的相处方式。 就好像他们只是一对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夫妻,每日过着平淡如水一般的日子。 “想要吃什么。”谢怀卿看着近在咫尺的厨房,心下已经了然。 “烤地瓜。”云昭用烧火棍扒拉出早就让暗二埋在灰堆里红薯,顺手递给谢怀卿一个,“只让他烤了两个解解馋。” 现在红薯热腾腾的,吃着正好。 云昭和谢怀卿就这么并肩坐在花园的中心处,依偎在一起,吃着两个软糯香甜的烤地瓜。 “今日宴会的时候,我见到礼部左侍郎的夫人了。”云昭擦了擦手,掏出一封信拍在桌子上,“她让丫鬟给我送来一封信。” “她想同你一起办女子私塾?”谢怀卿没有去拆那封信,却已经将里面的内容猜了个七七八八。 段婉从前就是一位名动京城的才女。 之前苦于世家对女子的压迫和管束,让这位出生在段家这种名门世家的女子空有一腔才华而无处施展。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云昭吃掉手中最后半块地瓜,喝了一口水囊里的水,才问道:“你早就知道她有这想法?” “从我下令准许顾嫣办女子军开始,她私下里便开始筹备女子私塾的事情了。” 谢怀卿回想暗卫之前搜集上来的暗报,莫名又补充一句,“左侍郎很听她的话。” “嗯?”云昭没听明白谢怀卿为什么突然没理由的补充那后半句话。 “他很听夫人的话,京城中人都传他怕夫人。”谢怀卿用手帕擦掉手上的灰,然后圈住云昭的手,“所以他们夫妻很是和睦,家中唯有彼此。” 第139章 谁家皇帝怕皇后? 仿若闲谈的话从谢怀卿的口中说出来,却让云昭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礼部左侍郎很听夫人的话…… 京城中人传闻他很是怕夫人…… 夫妻和睦…… 这句话被拆解成了无数段,分别进入到云昭的脑海中。 “怕夫人……”云昭重复一遍这三个字,眼眸微微眯起。 她凑近去看谢怀卿,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眸,脑海内灵光一闪,这段时间察觉到的不对劲全都有了解释。 从前上朝的时候,云昭总是喜欢打个盹,偷个懒。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那些大臣每每商议到不确定的事情,谢怀卿就会当着一众大臣的面询问她的意见。 起初她只是疑惑,明明这些事情他们早就私下里商量好了,为何他还要再问一遍。 现在…… 云昭算是跟上谢怀卿的脑回路了。 她俯身靠近,眼眸微眯,神色危险的看着谢怀卿,“难怪这段时间你为何总是在朝堂上寻问我的意见。” “你是想给那帮大臣营造一个怕夫人的人设?” 云昭越想越觉得离谱,可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这就是正确答案。 “人设?”谢怀卿对这个词并不熟悉,“什么是人设?” “就是你想展示给别人看到的那一面。”云昭简短的解释了一句,就又追问正题,“你之前都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事情都问她。 故意让那些大臣都觉得他……惧内? 堂堂说一不二的帝王惧内…… 史官恐怕都不敢着墨在书上写这句话吧? “不算是故意的。”谢怀卿顺势圈住云昭的腰身,仗着四周无人,将人直接揽入到自己的怀中,“这是事实。” “你何时怕过我?”云昭声音闷闷的,回想这段时日的不对劲,嘀咕一声,“我说最近那些大臣看我的眼神怎么奇奇怪怪的。” “不是怕你,是敬重你。”谢怀卿娓娓道来自己心中所想,“现下的玄国还做不到你从前生活的那个时代般,人人平等,男女平等。” “所以,我便想竭尽所能,让那些人从心底多多敬重你一些,再多一些。” 温润的声音落入云昭的耳中,让云昭的眼眶都有些红红的。 “傻瓜,那个时代的美好也是无数人拼尽一生换来的。”云昭抱紧谢怀卿,将头抵在他的肩膀上,“平等这两个字,哪有那么容易。” 人是会被时代所同化的。 云昭能够始终保持初心不改,一是因为有系统333在,二就是因为有谢怀卿在。 她永远爱谢怀卿这样细致入微的关心。 想着,云昭捧着谢怀卿的脸颊,狠狠地亲了他一下。 对上这样的云昭,谢怀卿的喉结微动。 “阿昭,我想成亲了。”谢怀卿轻叹一声,抱着云昭不愿意松手。 他现在觉得西厮和亲使团来的是如此不是时候。 耽误大事! “成亲啊。”云昭轻笑出声,提醒他,“按照你选的日子,可还有两个月的时间。” 两个月,日子就已经到五月份了。 听起来似乎还有些遥远。 月影之下,两个人紧紧相拥在一起。 月光下的他们相互依偎着,投射的影子也是紧密的联系在一起。 在这个冷冰冰的皇宫中,从始至终他们都是只有彼此。 “没关系。”云昭听到谢怀卿说:“我再等一等。” 这个‘等一等’究竟等的是什么,云昭已经感觉出来了。 对上那双过分灼热的眼眸,云昭默默的别过头,想要站起身坐在一边。 可还没有等她站起身来,人就又被谢怀卿重新揽入怀中。 云昭:“……” 突然觉得,大婚过些时日再办,也是个不错的想法。 这种过于静谧的氛围下,云昭觉得有必要说些什么转移一下话题。 最好的转移话题,莫过于谈论一些正事了。 云昭清了清嗓子,尽量用最正常的语气询问:“你说,等到阿拉孜木知道我派去同他切磋的人都是女子,他会不会恼羞成怒?” “阿昭,一定要在这种时候谈论正事吗?”谢怀卿将人揽在怀里死死抱着,埋首在她的颈侧,无奈叹息。 “不谈正事谈风月的话,陛下今晚恐怕就别想睡觉了。” 云昭的手指轻轻勾起谢怀卿的一缕发丝,一下一下的缠绕在自己手指上。 “睡不着便睡不着,阿昭陪我。”谢怀卿攥住云昭的手,宽厚暖和的手掌包裹住她的手掌,暗示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谢怀卿。”云昭提醒道:“谢无虞,你我还未成亲,这样算是逾矩。” “再逾矩的事情也已经做过了。”谢怀卿直接将云昭抱在怀中,大步朝着寝殿的方向走去。 这个走向很是不妙。 云昭抓紧谢怀卿的衣服,目光直勾勾的看着谢怀卿,声音都变得紧张了起来,“你今日……”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谢怀卿却已经听明白了。 “总是要守规矩的。”谢怀卿凑到云昭的耳边,小声说道:“只帮一帮我,可好?” 云昭:“……” 今日,又是手酸腿疼的一日。 云昭有些时候痛恨谢怀卿的体力实在是太好了! 住在皇宫里的日子,云昭总是和谢怀卿黏在一起。 上朝是,下朝也是。 白日是,晚上也是。 在云昭躺在谢怀卿的腿上看顾嫣送来的人员名单时,期待着同玄国将士切磋的阿拉孜木终于得知云昭派来与之比试的都是女子。 得知这个消息后,阿拉孜木气的将桌子都给掀翻了。 坐在寝室里的风觅嘉听到那边的动静,躺在床榻上无声的笑了起来。 看着阿拉孜木气急败坏的模样,真是让风觅嘉心中觉得痛快。 “公主快别笑了。”克哈可风坐在风觅嘉的面前,低声询问:“您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在宴会上私自做出那样的决定。” 风觅嘉看着一脸严肃的克哈可风,将暗卫悄悄送来的信递给克哈可风,“阿叔看一看就知道了。” 这封信是云昭亲手写的。 内容很简单,只说他们有办法让西厮左部后续自顾不暇,不会再对右部不利。 “这信上写的,是真的?”克哈可风不敢相信的看着风觅嘉,“她真能保证?” “自然能。”风觅嘉如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在这玄国,云大人还是能说上话的。” “那她还能劝得动玄国皇帝?”克哈可风语重心长的说:“她再怎么权势滔天,也是仰仗皇权,若玄国皇帝不许,她该当如何?” 如果玄国皇帝不答应,云大人的一切计谋恐怕都是白费。 “能劝得动,她可是未来的皇后。”风觅嘉丝毫不开玩笑的说:“你去打听打听,问问当今陛下是不是最为惧内,很听未来夫人的话?” 克哈可风:“???” 这对吗这? 谁家皇帝怕皇后啊? 克哈可风觉得自家公主吃蘑菇中毒了。 第140章 克哈可风:抢谁的亲? 克哈可风打心里是一百个不相信风觅嘉说的话。 自古无情帝王家,他从未见过能够左右皇上想法的皇后。 更何况这位云大人现如今还未成为皇后! “公主。”克哈可风语重心长的委婉提醒道:“你莫不是被人给骗了?” 再是玄国的重臣,那手还能长到去干涉他们西厮左右两部的夺位吗? 就算可以,那也必然是听从玄国皇帝的安排。 若玄国皇帝突然改变了主意,恐怕她也是毫无办法。 与其把希望放在云昭的身上,还不如直接去找玄国皇帝做交易。 克哈可风想把这些利害关系说给风觅嘉听,却又不想让眼前的小公主徒增烦恼。 毕竟王把公主送来,就没打算用她换取稳固王权的筹码,只是希望她能平平安安的度过此生。 “阿叔不信我说的?”风觅嘉对上克哈可风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就已经找到了名为否定的答案。 仔细想想,克哈可风不相信也是情有可原。 “我只问阿叔一个问题。”风觅嘉难得神色严肃的看着克哈可风,一字一顿的询问:“阿叔觉得我嫁给谁,才能给阿兄带去一些助力?” 克哈可风顿了顿,才压下去心中的大部分想法,只单纯回答这个问题:“自然是玄国拥有最高权柄的人。” 简而言之,就是玄国的皇帝。 “可他心中只有云大人一人。”风觅嘉神色平静的微微摇头,“阿叔还是早些放弃这个想法吧。” 克哈可风想的却和风觅嘉不一样,“难道他除了皇后外,就不再纳妃了?” 玄国的先皇,那可是有着三宫六院,坐拥佳丽三千的! 所谓的用情至深,只不过是在热爱的时候随口许下的诺言,当不得真。 情根深种的男子这世上是有不少,但这其中绝对不包括这些个帝王! “他不会纳妃。”风觅嘉相信的不是谢怀卿而是云昭,她语气笃定,“云昭要嫁的人,此生定会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约定!” “你就那么确信?”克哈可风觉得他家公主今天肯定吃了毒蘑菇,而且吃的还不少。 风觅嘉语气无比坚定的回答:“自然!” 过了片刻,她两只手捧着脑袋,幽幽叹息一声,语气隐藏着幽怨的对克哈可风说: “如果云昭要嫁的人不是谢怀卿,我倒还真想要去抢亲。” “抢亲?”克哈可风心里隐隐升起一抹不对劲来,后知后觉的反问:“抢谁的亲?你想抢谁?” “抢的自然是云大人。”风觅嘉说的理所当然,又轻哼一声,“谁会想要抢那个阎王!” 克哈可风闻言,顿时眼前一黑,连带着身体踉跄了一下。 虽然从前他也听说过一些不容世俗接受的爱情,但万万没想到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公主也会如此啊! “公主,这万万不可啊。”克哈可风在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几岁一般,“你们都是女子,如何……如何能够啊!” “我知道,开个玩笑。”风觅嘉冲克哈可风眯眼笑了笑,又摆了摆手示意他别紧张, “阿叔别担心了,云昭答应会做到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的。” 风觅嘉扭头看着窗外湛蓝湛蓝的天空,眼中带着无人能够撼动的坚定,“我信她!” 看着自家小公主对云昭有着超乎人理解的坚定信任,克哈可风心中是一万个不理解。 克哈可风张了张嘴,想要劝一劝风觅嘉,却又不知道应该从何处劝起。 “公主,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啊。”克哈可风不敢把希望寄托在玄国人的身上。 克哈可风不可能在玄国待长达一年的时间。 他希望自己离开玄国前,能为风觅嘉寻一位良人。 “公主,我们一月为期。”克哈可风最后还是退了一步,“若这一月内,她未践诺,我会为您择选良人。” “择选良人?”风觅嘉扯动唇角笑了笑,白皙的脸颊上流露出一抹苦涩,“是以我为筹码,为阿兄找助力吗?” “公主。”克哈可风叹息一声,“若王真是想要用您来找助力,便不会让您来玄国了。” 到底是两国有别。 西厮右部王真想要用风觅嘉换取助力,只会让她嫁给西厮右部的人,而不是大费周章的将她送到玄国来。 这点道理,风觅嘉心里也清楚。 她是故意这样问的。 “既然不是为了寻找助力,便不必如此着急。” 风觅嘉转身看向克哈可风,带着自己的执拗,“如今我已在玄国,无论如何,云昭都不会让我有事。” 听着风觅嘉三句话不离云昭,克哈可风一时失语,决定闭上嘴。 小公主如今已经变成云昭迷了。 克哈可风劝不动了。 克哈可风决定放弃。 克哈可风去旁边听阿拉孜木气急败坏的摔桌子敲板凳去了。 阿拉孜木得知比赛人选后的气急败坏,也被系统333学了个十成十,在云昭的面前上演。 坐在书房前,云昭听着系统333用机械音学阿拉孜木说话,笑得直接身子一仰,重心不稳直接跌落在了谢怀卿的怀中。 正在批奏折的谢怀卿感觉到怀中突然出现的人,眼底晕染上笑意。 因为前几日的事情而处处躲着他的人,如今又主动落入他怀中了。 云昭没有察觉到谢怀卿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索性窝在他的怀里,嘴角微微上扬,语调都带着明显的愉悦, “恐怕这阿拉孜木要气的晚上睡不着觉了。” 顾嫣和其手下的女子军,实力并不弱。 可这世道便是如此,觉得女子军实则是在胡闹。 恐怕如今的阿拉孜木打心里认为,云昭选顾嫣等一众女将同他们对战,是一种无形中的羞辱。 现在阿拉孜木气急败坏的模样,在云昭的意料之中。 云昭想着,又补充一句,“等他输给了顾嫣她们,估计心中会更气。” 此时的云昭,一双眼眸微弯,如墨一般的眸子藏匿着星辰,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 垂眸看着这样的人在怀中,谢怀卿默默把手中的毛笔放下了。 第141章 形影不离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一只手轻轻握住云昭的肩膀,另一只手的手背轻轻划过云昭的脸颊,语气温柔又低沉,“恐怕到时他会气急败坏的离开京城。” 云昭颇为赞同的点点头。 她一动,脸颊不自觉的就碰上了谢怀卿的手指。 指腹划过脸颊的触感不算强烈,却也让人难以忽视。 云昭的举止骤然停住,慢吞吞的掀起眼眸对上了谢怀卿那双黑漆漆的眸子。 温热的手指停留在脸颊上,仿佛都变得灼热了起来。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举一动中总会牵扯出一些不可言说的情绪。 “人家都说成亲前一个月不见面,是有些道理的。”云昭一只手撑着地,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 可她才刚刚撑起身子,肩膀上就多了一只手,轻柔的将她又重新纳入怀中。 “我并未做什么。”谢怀卿神色无奈的看着云昭,“只让我抱一会儿,可好?” “只抱一会儿?”云昭不大相信的指了指自己脖子锁骨处的位置,“上一次你说的抱一会儿,是亲了我半个时辰。” 云昭身上类似这样的痕迹还有很多。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屋子里有什么看不见的大虫,只冲着她咬。 “这次不会,只是想抱着你。”谢怀卿今日很是说话算数,只是抱着云昭继续看堆积如山的奏折。 自从云昭回来之后,原本死气沉沉的书房都变得阳光了许多。 云昭就窝在谢怀卿的怀中,他看奏折,她看话本子。 偶尔遇到一些拿不准的事情,谢怀卿便会同云昭说一说,商讨出一个折中的办法。 云昭看着从明州送来的奏折,想起来了还在明州辛苦监督丈田的文霖。 “算起来,文霖等人也该从明州回来了。” 丈田一事,各地都有各地的难关要过。 明州那个地方一共有十三县,一个个的跑过去理顺,可需要不少的功夫。 文霖能够带着一众年轻的官员,将明州的事情在短时间内料理清楚,可见其实力。 “他们已经启程往回赶了。”谢怀卿的目光扫过云昭手中的那份奏折,“明谆和明柒估计也会同他们一起进京。” 明谆就是之前刚刚被提拔为明州知府的明大人。 云昭在心里算着这些人回来的时间,“他们回来正巧能赶上热闹。” “热闹?”谢怀卿想了想,又问:“你是指赶上两国大比的热闹,还是指办女子私塾的热闹?” “两者都有。”云昭想到两国大比的事情,又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日日躺着,“不行,我还是去看看顾嫣比较好。” 顾嫣手下那些女将的实力,云昭并没有亲眼领教过。 即使再相信顾嫣,云昭还是觉得自己亲自去看一眼比较好。 眼看着云昭就要坐起身从书房中离开,谢怀卿眼疾手快的拉住云昭的手腕,阻止她从这间屋子离开。 “现在便要过去?”谢怀卿握着云昭的手不愿意松开,黑沉沉的眼眸盯着云昭,“一刻也等不得?” “只是去看看,我很快便会回来。”云昭俯身凑近,在谢怀卿的眼角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可谢怀卿并没有因此松开云昭的手,反而将手中的奏折丢到一边,“我同你一起去看看。” “这么多奏折,此时不处理晚上可又要熬夜处理了。”云昭双手放在谢怀卿的肩膀上,把他又重新摁在书案旁。 谢怀卿顺着她的力道坐下,手指却拽着她的衣服衣角,始终都不愿意松开。 还没等云昭再继续说些什么,她就听到谢怀卿用轻柔到好像能被风吹走的声音询问:“你不想我跟着?” 此时的谢怀卿,又流露出了从前那般患得患失的模样。 对上那双眼睛,都觉得他此刻可怜巴巴的。 活像是一只……即将被主人抛弃的狼犬。 每每在这种时候,云昭才能切身体会到谢怀卿同三年前的不同之处。 这段时间谢怀卿的温润,全都建立在云昭同他形影不离的基础上。 一旦云昭出宫做什么事情不同他一起,眼前的人就会流露出这般可怜的模样。 好像他不跟着,她就会因此一去不复返一般。 那种刻入骨髓一般的病态占有欲,在此时彰显的淋漓尽致。 可偏偏云昭看着他这副模样,总是会心软。 云昭在心里悄悄询问系统333:【谢怀卿的黑化值还有多少?】 【333回答:七十七。】 【333宽慰道:已经很低了,起码只是这样过于病态的黏着你。】 系统333也算是见过大世面了。 面对高达77的黑化值,它也能面不改色的说已经很低了,甚至还能想办法安慰云昭。 这要是换做从前的系统333,现在恐怕已经开始一惊一乍起来了。 云昭没有回应系统333的回答。 她走过去坐在谢怀卿的身边,靠在他的怀中,放弃了突发奇想的行程, “今日先不去了,等处理完奏折,明日一早我们一起过去瞧瞧。” 谢怀卿无声的勾起唇角。 他一只手揽住云昭的腰,顺势将人重新带入怀中,语气温柔又眷恋,“好啊,听你的~” 现在的谢怀卿,又变成了往日里温润如玉一般的模样,看似万事好商量。 云昭无声笑了一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般,拿起一本奏折塞到他的手里,催促道:“我们一起看。” 原本令人觉得枯燥无味的奏折,因为有心上人在身旁,而变得没有那么枯燥无味了。 系统333见云昭就这么轻易改变了计划,惊讶到数据编码上都冒出了许多个感叹号。 【333诧异:宿主,这不像是你的风格。】 云昭无声挑眉:【我是什么风格?】 【333回答:我以为你会一步步矫正谢怀卿对你的依恋,让他变得和从前一样正常!】 这才是正常人的走向吧? 即使是爱人,无时无刻的黏在一起,也是会令人感觉窒息的吧? 毕竟人总是需要有自己的私人空间的。 顾嫣刚刚到京城的时候,云昭就在试探谢怀卿能容忍同她分别的最大底线。 怎么现在看情况,宿主似乎有意放弃这个试探? 系统333想不明白。 云昭听到系统333的话,不置可否:【从前的谢怀卿,也并没有正常过。】 所谓的正常,都不过是眼前人的伪装。 云昭低头握着谢怀卿的左手,一点点和其十指相扣,在心里对系统333说:【既然决定好一辈子都不会分开,那形影不离也没什么不好。】 第142章 纵容 人的底线,总是会在无声的纵容中,一而再再而三的往下降。 偏偏降低自身底线的人,往往发觉不到这样一丝一毫的细微偏移。 如此日积月累,等到回过神来时,这底线早就因为某人而偏到南海去了。 最开始以云樘身份跟在谢怀卿的身边时,云昭将谢怀卿那病态的占有欲看成了对自己的不信任。 她以为这是上位者都有的多疑,从没有怀疑过谢怀卿观察她的一举一动是另有目的。 那时云昭一心一意希望谢怀卿能多信任她一些,纵容着谢怀卿在她身边安插一个又一个暗探。 除了女儿身份,云昭几乎没有隐瞒过谢怀卿什么事。 谢怀卿也如她所期望的那般,从那个充满危险的孤狼少年,变得温润有礼,活像是一个谦谦如玉的端方君子。 如果不是谢怀卿主动暴露心中所想,如果不是云昭对谢怀卿太过于了解,说不定她真的会一直被谢怀卿的表象所欺骗。 阔别三年后,云昭又以女儿身份重新见到谢怀卿后,才一点点将从前忽略的不对劲重新拉回到眼前来。 看似端方的君子,实则从骨子里透露出占有欲和偏执欲。 可偏偏他又隐藏的很好,将这些全部克制着藏在心底,只有偶尔才会显露出来。 谢怀卿吃定了她的心软,总是将欲望包裹在可怜兮兮的表皮之下。 云昭不知道这些吗? 她心里都清楚。 清楚的沉沦,清楚的纵容。 一步一步,到了如今寸步不离的结果。 云昭躺在谢怀卿的怀中看奏折,视线却早就从奏折转移到了谢怀卿的身上。 都说从下往上看,会让本来好看的人也变得没有那么好看。 云昭眨了眨眼睛,手指微动,静静的描绘着谢怀卿的眉眼。 正在批阅奏折的谢怀卿,手指一顿,将刚刚蘸了朱砂的毛笔搁置到一边。 “阿昭,你再这样看着我,我会控制不住。” 谢怀卿低头垂眸,嗓音略带着沙哑,那双黑漆漆的眼眸像是看不透深浅的黑海。 云昭听懂了谢怀卿的言外之意。 她没有接话,只是用手指碰了碰他的脸颊,食指最后停留在了他的唇边,指腹轻轻划过他的唇。 这样温柔的举动,令谢怀卿的喉结微动,那双眼眸越发的幽深。 常年吃不到肉的狼狗,现在是最危险的时候。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谢怀卿垂落下眼眸,准确无误地抓住她的手腕,脸颊在她手心轻轻蹭了两下。 他的举止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倦怠,像是一只被人抚摸的慵懒狼犬。 可皮下却也隐藏着克制的危险,仿佛一触即燃。 “我在想,温水煮青蛙。”云昭深吸一口气,半挑明般的说道:“你最是擅长温水煮青蛙了。” “为何如此说?”谢怀卿眼眸微挑,静静等着云昭回复。 云昭别过头去,哼笑一声,“你总是仗着撒娇,一再降低我的防线。” 步步为营,寸寸谋心。 直到无法自拔,再难挣扎。 “可是阿昭还是对我心软了。”谢怀卿将人捞入怀中,在她耳边无比珍视的落下一吻。 谢怀卿的爱意就像是汹涌的海水,将人细细密密的裹入其中。 云昭就如同生活在淡水中的鱼,本不适应海水,却又在无形中一点点适应了被海水包裹的生活。 “若是我没有对你心软呢?”云昭做出另一种假设,并自己给出结果,“那院子就会是我最常住的地方,是吗?” 无论如何,眼前的人都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 “不会的。”谢怀卿抱紧了云昭,不愿去想那种假设。 这个话题没有讨论的必要,他同云昭换了一个话题,“若是阿昭今日想要出宫,我去准备马车。” 谢怀卿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就坐在马车里等着你,同从前一样。” “今日不出宫了。”云昭把自己手中的奏折塞到谢怀卿的手中,拍拍他的手,“你自己看奏折吧,我去找本话本子看。” 她拉开谢怀卿禁锢在腰间的手,站起身去寻了一本话本子来,躺在旁边的软榻上看着。 看着她如此自得的模样,谢怀卿才收回视线来,着手批改手中的奏折。 奏折上许多的事情都是老生常谈的琐事,谢怀卿处理起来游刃有余。 甚至能够做到一边批改奏折,一边想旁的事。 他想着,还是将婚期放的时间太远了些。 也不知道现在让礼部加急,能不能早点举办大婚。 云昭并不知道谢怀卿此刻心里在想什么。 她躺在软榻上看着话本,心里则开始构思女子私塾的事情。 对于女子考科举的事情,云昭并不打算立刻施行。 即使施行了,也很难推举。 倒不如先开女子私塾,等到女子私塾足够多,有才学的女子足够多,科举的事情才能提上日程。 这是一个需要耗费许多年的事情,急不得。 至于第一家女子私塾,云昭希望私塾的院长由段婉来做。 至于私塾中的夫子,退下来的暗卫里就有合适的人选。 除了暗卫营里的人,还有阿念、明柒和她自己。 想着想着,云昭心里的计划便一点点的有了雏形。 到了最后,云昭又无声笑了一下。 刚刚来玄国的时候,她总说自顾不暇,能保全自身就不错了。 可是到了现在,她所贪图的却是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人总是贪心的。 云昭想着,偏眸看向正在认真批改奏折的谢怀卿。 心中的想法暂且被搁置到一边,她就借着话本子遮挡住大部分的脸,视线时不时的落在他的身上。 扫了几眼后,云昭的唇角勾起,才将视线重新落在手中的话本子上。 她无声的揉了揉自己的脖子,觉得过两天应该去太医院找阿念多要几瓶活血化瘀的药膏来。 不然,这旧痕添新痕,等到夏日都穿不了轻薄一些的衣服了。 外面的日头落下又升起,云昭下了朝吃过早饭,就拉着谢怀卿出了宫。 马车一路不停,直接去了顾嫣操练女兵的地方。 这些常年生活在军营里的女子,比京城里的女子更加豪爽,力气也很大。 此时正是休息的时候,她们三五成群的围坐在一起,不知道在谈笑说些什么。 云昭下了马车看到这里的场景,眼中闪过一抹怀念。 仔细回想,之前在边塞的生活,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 第143章 见段婉 在军营里,女将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训练中度过,骑马射箭练刀枪。 那些刚刚还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女将,在一声令下,就又举止熟练的拿起旁边的长枪,整齐划一的训练。 云昭没有让人提前通传顾嫣,让暗一和暗二在门口等着后,便拉着谢怀卿穿过充满暖阳的训练场。 军营的布置大多都是相似的,其中布局内有乾坤。 云昭轻车熟路的穿过一个又一个地方,最后停在了演武场的门口。 顾嫣现如今正站在比赛台上,和一个女将比射箭。 弓箭的弦被拉开拉满,箭破开风迅速朝着靶子飞去,最后正中靶心。 同顾嫣比拼的女将也是不甘示弱,手上一拉一松,锐利的箭也同样正中靶心。 演武场上,充斥着交谈声,拍手叫好声。 “好样的!”顾嫣开心的猛然拍了一下身边女将的肩膀,眼底流露出的尽数是对身边人的欣赏。 那双琥珀一般的眼眸是如此明亮,像是开在朝阳下的花,光彩夺目。 云昭拉着谢怀卿远远看着这一幕,嗓音中染上了几分轻松,“现在我倒是不怎么担心两日之后的大比了。” 这一路走过来,云昭将一幕幕都看在眼里,心里也渐渐有了底。 一阵风从背后吹过来,吹乱了云昭的头发,变得乱糟糟的。 谢怀卿细心的将云昭身上的头发一点点理顺,“西厮选拔的勇士,力气可比玄国普通男子还要大。” 在比射箭上,西厮人确实占不到什么便宜。 可要是在擂台上一对一的肉搏,恐怕这些女将无人能打的过那些虎背熊腰的西厮勇士。 别说女将了,就是力气很大的男将对上,恐怕也没有九成以上的把握能赢。 “谁说要同他们比力气了?”云昭冲谢怀卿扬眉,对着他稍微比划了两下,提醒道:“以柔克刚,才是最有效的打法。” 这段时间阿念一直同顾嫣在一起,教那些女将一些简单的穴位。 云昭从不打算和西厮人比力气,而是比巧劲。 女子的身量大多比男子要矮上一些,这也给了她们另一种发挥空间。 一旦将这种优势利用起来,对付西厮人也就没有那么难了。 说这些的时候,云昭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对两日后比赛的期待。 谢怀卿看着云昭的举动,神色认真又眼含笑意的评价,“恐怕他们这次要输个底朝天。” “就是要让他们忌惮我们,不敢来犯。”云昭点点头,双手背在身后,侧眸看向闹作一团的女将们。 云昭见识过边塞战争的残酷,知道边塞百姓的苦楚。 一年连着一年的征兵,让边塞每家每户都只剩下老弱妇孺。 棺材一口口的打,哭声一日连着一日,唢呐声更是难断。 那里最好卖的就是黑布,棺材和纸钱。 那里最不缺的就是泪水。 但凡见过那等残酷场面的人,都不会希望再有战争。 云昭巴不得西厮忌惮他们,不敢轻易出兵攻打。 谢怀卿落后云昭半步的距离,静静的看着她的背影和侧颜,语气温和又坚定,“定然会的。” 耳边传来谢怀卿的声音,云昭眼底的笑容一点点增大。 等看完顾嫣和一众女将比完箭法,云昭才慢吞吞收回目光。 “要不要去凑一个热闹?”谢怀卿心里清楚,比起尔虞我诈的朝堂,云昭更喜欢这种地方。 趁着今日天气好,在军营里骑马射箭比试一番,也挺不错的。 云昭有些心动谢怀卿的建议,可最后她还是摇头拒绝了。 “不去了。”云昭早就将今天的计划排得满满当当的,“趁着今日出宫,我还想再去见一个人。” 谢怀卿垂眸略微细想了一下,就猜到云昭今日还想要见的人是谁了,“想去见礼部左侍郎的夫人,段婉?” 虽然是询问,可谢怀卿的心里却已经有了七八分的肯定。 这两日他总是见云昭坐在一旁写女子私塾的计划册。 要说她出宫还想要去见谁,恐怕就只有段婉了 “知我者,怀卿也。”云昭收回视线,低头拉住谢怀卿的一只手,同他一起往回走,“出宫一趟不易,就不多浪费时间了。” 那宫里每天堆积的奏折如山。 今天他们出来,明日可就有双倍的奏折等着了。 等下次再抽出时间出宫来,恐怕要等十日后的休沐了。 想到这里,云昭叹息一声,语气幽幽的冲谢怀卿说道:“做皇帝也没有假期啊。” “若你想,可以日日出宫玩。”谢怀卿牵着云昭的手往回走,说的很是轻巧,“将琐事都暂且交给文大人打理就好。” 之前去明州的时候,朝中大小事宜也都是文首辅主办,由其他几位大臣辅佐。 “若真是如此,只怕文首辅隔日就该吓的告老还乡了。” 云昭想到了文首辅那已经变白的头发。 若是让文首辅知道谢怀卿今日所想,恐怕也会被吓的双手颤抖。 毕竟,没人会喜欢整日整日的窝在书房里批改文书。 他们闲谈着,携手离开军营,坐上马车前往礼部左侍郎的家。 礼部左侍郎现在住的宅子是段婉的陪嫁宅。 宅子不大,却坐落在内城,坐马车去皇宫只需要一刻钟的时间。 云昭和谢怀卿今日出宫,除了暗一和暗二,再无其他人知晓。 蹲在门口看门的小厮也不曾听管家叮嘱说今日有贵客登门拜访。 因此,在看到有马车停在宅院门口的时候,小厮也是一脸茫然。 “不知两位是……”小厮谨慎的留了一个话头,等着对面来人的回话。 “我找段夫人有事相商。”云昭随手解下挂在腰间的金玉腰牌,递给看门的小厮,“段夫人看到这腰牌,应该会相见的。” 小厮得了金玉腰牌后,先是把云昭两人领到了前院的正厅里去,随后才小跑着去找段婉。 现在正值巳时,礼部左侍郎和礼之扬现在都在当差,家里只有段婉一人。 段婉拿到玉腰牌看到上面有一个‘云’字,立刻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第144章 盒子里装的是我的青春 “云大人。”段婉隐藏着内心的激动,笑意温婉的看着云昭。 她的视线一转看到站在云昭身后的谢怀卿,脚步差点一软。 “陛,陛下。”段婉立刻又对着谢怀卿行了一礼,心脏开始不受控制的狂跳。 等一阵兵荒马乱的行礼完,已经半刻钟过去了。 对于女子私塾的事情,谢怀卿不会插手。 他就坐在一边,静静的听着,不发一言。 段婉在看到那块金玉腰牌的时候,心里就隐隐有了猜测。 “大人和陛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段婉这句话问的小心翼翼,眼底隐藏着淡淡的期盼。 天知道她等这一天究竟等了多久。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点希望,段婉真不希望得到的是否定答案。 云昭把随身带出来的册子放到段婉的面前,“我同段夫人的想法不谋而合,这是我近几日写的手书,段夫人先看看。” 这句话就是给段婉直接吃了一颗定心丸。 她压制着激动,沉下心来仔细看这份手书。 手书上的内容写的很详细,从私塾选址到第一批女学生的人选再到教授的课程,全都列的很是详细。 手书上甚至还画了一个思维导图,段婉虽然不明白这种记述方式,可顺着看完却能大致明白这份手书想要表达的是什么。 段婉粗略的看了个大概后,才依依不舍的抽回目光,暂且将这份手书放到了桌子上,只那双被岁月沉淀洗礼的眼眸越来越亮。 “段夫人觉得如何?”云昭问这话的时候,心里也在打鼓。 手书上的大部分内容都是她把现代学校和三清县的云阳书院结合起来写的。 具体能不能实行得起来,她倒是更想问问段婉的意见。 眼前的女子,是真的可以称得上学富五车的才女。 若论玄国如今女子的处境,应该没人比段婉更加清楚了。 “大人写的很详细。”段夫人垂眸看着桌子上的册子,“我还以为,此生都无法实现这个愿望了呢。” 如果是十几岁的段婉看到这份册子,恐怕会激动的晚上睡不着觉。 刚过及笄之年的段婉,性格其实和‘婉’这个字根本搭不上边。 她叛逆,妄图女扮男装参加科考。 她郁闷,怀才不遇又因女子身份屡屡被轻视。 她被世俗磨平了棱角,却不愿嫁给那些个草囊饭袋的世家子弟。 最后也因为世俗,她将满腔热血藏匿起来,又变成了段家那个引以为傲的女儿。 时隔将近二十年,看到眼前这份开办女子私塾的草案,段婉的眼中蒙上了一层水雾。 段婉说道:“当初从夫君那里得知你是女子的时候,我便在想,云大人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子。” 云昭没有说话,就坐在一旁静静的听着。 “我想,这样的女子定然懂隐忍,性格坚毅,学富五车,有大智大谋。” 听到段婉的这几句夸赞,云昭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大人的草案已经几乎将方方面面都考虑进去了。”段婉藏在袖子中的手渐渐收紧,“不知道大人可有需要我帮忙的?” 若是可以,段婉还是想要参与其中,而不是在一旁干看着。 “段夫人年长我许多岁,叫我小昭就好。”云昭又从袖子里拿出另一份文书,站定在段婉的面前。 云昭双手捧着这份文书,递到段婉的眼前,“书院差一位能够统筹的院长,不知道段夫人可有意愿?” 段婉被云昭的举动弄得一愣。 她僵硬的坐在那里,视线落在云昭手中捧着的文书上。 文书外面是用红皮纸包着,上面写着‘聘请’两个大字。 这字娟秀又不失风骨,是云昭亲笔写上的,聘书里面的内容也都是云昭一笔一划写下的。 这是云招聘请段婉当院长的诚意。 世道多不公,女子首当其冲,段婉去做院长定然会受许多的议论。 云昭知道段婉一直想要办私塾,却不知道她会不会愿意做这个院长。 “自然是愿意的。”段婉站起身来,无比珍视的将这个文书拿在手里。 那仿佛被世俗磨平棱角的段家大姑娘,此刻又重新焕发出光芒来。 云昭看着满心欢喜的段婉,也跟着松下一口气。 “如此,后续的事宜就交给段院长了。”云昭很快就改了对段婉的称呼,“夫子我已经找到了两位,过两日应该就会来见你。” 云昭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她们一位是暗卫营昔日的暗卫,一位是如今太医院唯一的女医。” “那再好不过了。”段婉此时整个人都充满了精神,恨不得干个三天三夜。 云昭和段婉两个人就坐在这里,针对女子私塾的事情,商议了将近一个时辰。 一直到正午时,云昭才堪堪止了话头,拉着谢怀卿离开礼府。 “如此,心中两件大事便都有了着落。”云昭无事一身轻般,靠在谢怀卿的肩膀上,吃着马车里放着的葡萄。 “下午呢?”谢怀卿捏了捏云昭的手背,“下午打算去哪里?” “自然是……”云昭的语气拉长,等到谢怀卿看过来时,才不紧不慢的说出后半句话,“带你回云府。” 马车在小路上一拐,去了云府。 午饭是在云府吃的,饭是谢怀卿做的。 “我在府邸里藏了不少东西。”云昭一只手撑着脑袋,侧眸看向谢怀卿,“你猜我藏了些什么?” 谢怀卿确实猜不出来。 他顺着云昭的话问:“你藏了些什么?” 云昭见谢怀卿问了,才起身去了寝室。 她在寝室里面放了一个暗格,格子里面藏的都是她喜欢却不能被人知道的东西。 现在想起来了,她就干脆全部都拿出来了。 一个不大的四方盒子被云昭抱了出来,放到了谢怀卿的面前。 这个木头盒子上了锁,还是一把陈年旧锁,上面落了不少的灰。 抬眼一看,就知道这盒子云昭藏了很久很久。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谢怀卿的手指轻轻拨动那把锁,听着它发出沉闷的声音。 “是我的青春年少。”云昭卖了一个关子。 她从桌子底下摸出一把很小的铁丝,将这个锁给打开。 锁扣发出轻微的咔哒声,这把锁就这么轻易的被打开了。 第145章 锁是同心锁 锁是同心锁。 云昭把打开的同心锁放在桌子上后,并没有立刻打开手中的盒子,而是盯着那把锁看了很久很久。 她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还会将这把同心锁放在谢怀卿的面前。 云昭抓起被扔在桌子上的同心锁,拇指指腹轻轻拂过上面精巧的花纹,最后落在上面用拼音写的卿和昭上面。 得益于这个时代并没有拼音,才让云昭能够在同心锁上刻下这一段拼音。 “这锁是我在山庙里求来的,本来一共有两把。”云昭把这枚同心锁递到谢怀卿的眼前,静静的望着他。 那山上卖的锁只有同心锁。 这种同心锁一般只有那些有心上人的公子姑娘家才会买。 买下的同心锁往往不会带到山下去,而是在山上的同心桥边将其成对锁下。 云昭那日去求平安符的时候,偶然得知这里的同心锁很灵,所求皆如愿。 鬼使神差一般,她求了平安符的同时,还求了这样一对同心锁。 甚至亲自拿起那小道士的刻刀,在同心锁上刻下歪歪扭扭的一行拼音。 ZhaO and qing “另一把呢?”谢怀卿从云昭的手中拿走这把锁,哑着声音问:“另一把你放在哪里了?” “被我锁在了山上的同心桥上。” 云昭一只手支着脑袋,一只手放在身前的木盒子上,带着调侃意味的笑说着当时发生的事情: “当时那个小道士还很好奇,问我为什么不将两把同心锁给锁在一起。” “那个小道士告诉我,同心锁求的是一个缘。如果两把锁不在一起,连见面的缘分都没有,寓意不好。” “我对小道士说……”云昭目光灼灼的看着谢怀卿,缓缓道来,“我喜欢的是男子,我们不可能。” “那时我穿着男装,小道士听完立刻就不劝了,就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我在桥上留下一枚同心锁,带回来一枚同心锁。” “同心锁卖锁不卖钥匙,拿回来的锁一旦锁上就用不了。” 云昭捏起桌子上的银丝,在谢怀卿的眼前晃了晃,“所以,我便学会了用银丝开锁。”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用这枚锁来锁这个盒子,是因为……” 云昭把手中的木盒子推到谢怀卿的眼前,然后收回手来,示意谢怀卿打开,“你打开看看便知。” 谢怀卿听到这里,心里已经有了九分确切的猜测。 这盒子里的东西,同云昭当初的心上人有关。 ……同他有关。 他一只手握紧手中的同心锁,另一只手将面前的木盒子打开。 这个盒子只有巴掌大小,里面藏的东西并不多。 只有一瓶空了的药瓶,一张小像,还有两枚……戒指。 空的药瓶是在边塞被称为药效最好的创伤膏。 小像……看模样是画的刚刚成为将军的他。 剩余的两枚戒指,一个是用银子做的,一个是用金子做的。 上面镶嵌的宝石是他们第一次去边塞剿匪后,得来的奖励。 当时他把这两枚宝石交给云昭后,就没有再放在心上,没想到是用在了这戒指的上面。 “纵使是在边塞,有些将军也是妻妾如云。”云昭拿起一枚金戒指,戴在自己无名指的位置,正好契合。 “边城的县令,府衙的大人,也都是妻妾如云。”云昭又紧跟着继续往下说。 她低头转动着手中的戒指,垂落下眼眸,“我学了二十多年的平等,见了二十多年的平等,我接受不了这里的三妻四妾。” “我来这的任务是让你做明君,明君的前提是你要成为帝王。” “且不说我女扮男装属于欺君之罪,单论一句最是无情帝王家,就足够让我歇下所有的心思想法。” 云昭又拿起盒子中的另一枚银戒指,握住谢怀卿的手,将这枚银戒指戴在他的无名指上,同他缓缓十指相扣。 “年少的谢将军意气风发,确实令人心动。”云昭笑盈盈的望着谢怀卿,“未来的谢君王也确实令我害怕忌惮。” “若非当初察觉到你的心思,我本打算等到秋后再走的。” 云昭第一次同谢怀卿说起当初离开时的打算。 “那个时候,世家虎视眈眈,私下里还藏匿了不少死侍,也是推行丈田最难的时候。” “我总想着,多帮你一段时间,我再离开。” “我想多帮帮你,也是因为我舍不得同你早早分别。毕竟那时我想要的分别,是永不相见的。” “在最冲动的时候,我想过辞官留在京城,用所有的功勋换一句女儿身的坦白。” “可是不知道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总是明里暗里同我告白。” “我知晓你心意时,心是乱的,人是慌的,满脑子便只剩下尽快离开了。” “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想要离开,恰恰是因为很喜欢,才要尽早离开,不然我怕我会忍不住赌一场从一而终的爱情。” “谢怀卿,当时的云樘不敢赌。” 谢怀卿听到这里,忍不住握紧了云昭的手,那双眼底也同样流露出了心疼。 他从不知道,过去云昭经历了这许多挣扎。 他没有出声打断云昭,而是坐在那里静静的听云昭继续往下说。 “那时候我最怕你知道我是女子。”云昭唇角微弯,“若那时你知道了,我定然是走不掉的。” “我喜欢你,可我当时确信,我同你不可能。”云昭有自己的坚持,现在亦然,“我要嫁的男子,身心都只能唯我一人。” “这个盒子留在云府,我本是打算就彻彻底底让它留在这里的。”云昭说着说着又突然笑了, “四处游历的时候,我既希望这盒子永远都不要被找到,又希望能够被人找到。” “人总是自私的,既要又要。” 云昭松开了谢怀卿的手,站起身走到他的身边,双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垂眸看着他, “我同你在一起,从不是什么局势所迫,也不是因为你在明州找到了我,我迫不得已。” 云昭俯身在谢怀卿的唇上轻柔的印了一下,在他耳边一字一顿,无比坚定的开口, “是我本身就很喜欢你,喜欢到爱意占据了我常年来的理智。” “谢怀卿,这样算不算我多给了你一点安全感?” 第146章 定然是个心善的神仙 这样一连串的话砸在谢怀卿的耳边,如珠玉般在耳边不停的跳动,脑海里像是在放盛大的烟火。 他抬眸静静的望着云昭,只觉得一颗心酸酸胀胀的。 既欢喜云昭如此喜欢她,又心疼云昭经历过的挣扎和不安。 在这场喜欢中,因为权势,让她始终处于被动中。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一直不安,不敢去说明心意,让他们蹉跎至今。 “云昭。”谢怀卿的手臂一揽,将人紧紧抱入怀中,“云浅央。” “我在。”云昭的手指轻轻勾起谢怀卿的发丝,眼眸中的笑意越来越深,“若怀卿不离,我定不弃。” 谢怀卿这段时间总是寸步不离的黏着她,说到底还是害怕她会离开。 现在云昭将这些都告诉他,便是想让他多一点安全感。 她和他在一起,不是因为其他,只是因为他是谢怀卿。 “是我愚钝,没有察觉到你的心思。” 谢怀卿顺势把云昭抱在怀中,将头抵在她的肩膀上,一双大手握着云昭的手,看着上面成对的戒指看。 “若是我早点知道,说不定我们在边塞就能在一起了。” 云昭从谢怀卿的声音里听出了遗憾和悔恨,仿佛痛失了几个亿一般。 她靠在谢怀卿的怀里,挑眉一笑,同他说明事实,“若是在边塞你就告白,我也肯定不会同意的。” “当初喜欢上小谢将军,我心里可是愧疚了好久好久。”云昭故意叹息一声,眼尾的笑容却彰显了她此刻的真正情绪。 “为何会愧疚?”谢怀卿困惑不解,喜欢他为何会觉得……愧疚? “从心里年龄上来算,我是看着小谢将军长大的。”云昭眨巴眨巴眼睛,“喜欢上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怎能不愧疚。” 云昭刚刚说完这句话,就感觉到脖子上传来一阵刺痛。 刺痛过后,是湿漉漉的亲吻。 “那云阿姊现在可还愧疚?”谢怀卿把人搂的很紧,目光隐隐透露着危险。 但凡云昭此刻说上一句愧疚,谢怀卿就能抱着人狠狠地亲,直到她不愧疚为止。 如果云昭说不愧疚,谢怀卿就抱着人狠狠地亲,表达自己此刻的喜欢。 “现在不愧疚了。”云昭准确无误的捂住自己的脖子,提醒道:“今日我没带高领的衣裳,这里不行。” 她还是很要脸面的! 前几日上早朝的时候,回回穿着高领口的官袍,总有大臣的眼神往她这边看。 这种特立独行的官袍本就惹眼,换上高领的就更惹眼了,想不被注意到都难。 谢怀卿听话的换了地方。 云昭:“……” 人的精力怎么可以这么旺盛! 云昭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根香喷喷的大肉骨头,被身后这条狼犬啃了又啃,都快给啃秃噜皮了。 等到了最后,手指都没有放过,食指上甚至还有牙印。 在谢怀卿又一次凑过来的时候,云昭抓住谢怀卿的手,泄愤般在他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 谢怀卿没有动,就静静的看着云昭咬,甚至还有一点主动送上门的嫌疑。 【333:咦咦咦?宿主你刚刚干了什么?谢怀卿的黑化值已经降到三十五了!】 云昭听到系统333的声音,咬谢怀卿的力道小了一些。 她没有理会突然冒出来的系统333,而是扭头看向了谢怀卿。 只是扫了一眼,她就知道现在谢怀卿的心情很不错。 “天色也不早了,可要回宫去批奏折?”云昭见谢怀卿还有继续亲的意思,立刻转移了话题。 “晚上再批也不迟。”谢怀卿抱着云昭不愿松手。 他摊开手心静静看着这枚同心锁,云昭也同样垂落下眼眸。 “你知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吗?”云昭用手指点了点上面刻着拼音的地方。 谢怀卿看着眼熟,追问道:“是什么?” “我的家乡为了教小孩习字,一般会用这种字符组成拼音。学会这种拼音,不认识的字也能借助拼音读出来。” 云昭指着前面的拼音,“这是昭,云昭的昭。” 云昭又指向后面的拼音,“这是卿,谢怀卿的卿。” 谢怀卿又问:“那中间写的是什么。” “写的是……”云昭突然就停顿了下来,没有第一时间解释给谢怀卿听。 这不是拼音,而是英文。 人在学会了汉语和英语后,往往会习惯性的混用,简单来说就是怎么方便怎么来。 比如学文言文的时候,提到形容词,写的不是汉字,而是英语缩写。 又比如在记笔记的时候,为了方便和迅速,某些连词就会用英语。 这个习惯很难改,云昭下意识的两个拼音之间用了and。 “这是我们那边外国的语言,意思是和。”云昭轻咳一声,为谢怀卿简短的解释了一句。 谢怀卿了然,说出一个云昭从前没有注意过的点,“你从前写草书的时候,就喜欢这样写。” “有吗?”云昭陡然惊觉,显然自己根本没有意识到。 又或者说,这样写太过于寻常,让她潜意识里觉得没有什么问题。 毕竟,那些草书除了她就只有谢怀卿看过,也没有人提出过任何疑问。 “嗯,很多回。”谢怀卿抱着云昭,说着自己从前的发现, “你夏日会想念空调冰箱,冬天会想念暖气,平日里写烦了,字就开始缺胳膊断腿,或者就写这样看也看不懂的符号。” “骑马出门的时候,你会想念铁皮车。无聊的时候,你会想念手机。” 这些都是云昭偶尔说出口的念叨,谢怀卿记了很久很久。 那个时候,他就会在心里想,眼前的人定然是从仙界来的。 “原来无形中暴露了那么多。”云昭靠在谢怀卿的怀里,“当时察觉到我不对劲的时候,就没有想过我是吃人的妖怪?” “想过,可是你不吃人,还会护着我。”谢怀卿把同心锁放到自己的荷包中仔细收着,才继续说:“当时我在想,你定然是个心善的神仙。” “神仙?”云昭听到谢怀卿的话,眼眸弯弯。 现代的那一切说给谢怀卿听,确实很像是仙界啊。 上天下海入地,还能飞上外太空。 “现在也是。”谢怀卿笑着搂紧怀中的人,“一直都是。” 第147章 他只有云昭了 对谢怀卿来说,云昭就是神仙,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神仙。 在云昭没有来之前,谢怀卿一直生活在泥潭沼泽里,被一直拖拽到了黑暗的深渊之中。 谢怀卿的生母元选侍出身低微,只是因为容貌出众而被先帝一眼看中。 皇帝的喜欢来的快去的也快,当新鲜劲儿过去,这位可怜的女子便被皇帝抛之脑后。 在这个吃人的皇宫里,毫无依靠是会被欺负的。 区区一个选侍,连被封为主子的资格都不算有。 谢怀卿的出生是饱含母亲期望出生的。 只是元选侍期待的不是孩子的诞生,而是期待自己能生一个男孩,一个能够母凭子贵的男孩。 她期望借此能够让那位无情又多情的帝王回头多看她两眼,她希望借此让自己过得好一点。 她期望着的一切都没有出现。 谢怀卿出现的前一天,宫里的贵妃刚刚生了一对龙凤胎。 先帝子嗣众多,并不缺这一个孩子。 当唯一的期盼消失,元选侍只有满腔的绝望,每每郁郁寡欢。 小怀卿很懂事,从来不哭不闹的跟在母亲身边,让干什么干什么。 可是就连这样被母亲护着的日子,小怀卿也只过了短短几年。 常年生活在无形压迫中的元选侍,最终因为常年忧思和郁郁寡欢,而撒手人寰。 那一年,谢怀卿堪堪六岁。 无母亲照看,又近乎等同于没有的父亲护着,更没有什么强劲的母族,谢怀卿从最开始就被所有人抛弃了。 他辗转又辗转,无人在意他的死活。 最后被所有人抛弃,被丢在冷宫里生活。 表面上他是尊贵无比的皇子,可实际上过得却连普通人家的孩子都不如。 每日吃的是冷茶冷饭,睡的是破破烂烂的屋子和打满补丁的被子。 属于皇子的份例,全部被那些黑心肝的太监给贪了去,一点都没有留给小怀卿。 吃不饱穿不暖还会被太监欺负的日子,谢怀卿过了整整四年。 在其他孩子被父亲母亲如珠如宝的护在怀里时,谢怀卿已经学会了怎样才能少挨打,怎样才能不饿死,不冻死。 小怀卿每天都只有一个目标——活着。 可是有时小怀卿心里也会有一个疑惑——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在他适应了这种生活,适应了生活在充满恶意的世界里时,小怀卿心里只剩下仇恨。 那个时候他在心里想,活着就是为了以后将自己现在遭受的折磨都一一还回去。 可是十岁之后遇见云昭的小怀卿,就改变了想法。 他不知道为什么宫里会给他一个小侍卫。 最开始他排斥小云昭的靠近,觉得她是别有用心。 后来他舍不得小云昭离开,舍不得雨天时小云昭哼唱的曲子,舍不得雪天小云昭凑到他身边取暖。 ……他舍不得小云昭受委屈。 他依旧是想要变强。 可是想要变强的原因已经在无形中从报复变成了保护。 如果说他从前生活在地狱里,那云昭就是把他拉入人间的神仙。 谢怀卿抱紧了怀中的人,珍视又珍重。 现如今的他看似拥有了很多,可实际上只有云昭在乎谢怀卿这个人,而不是附加的那些身份。 他从始至终,都只有云昭一个。 “阿昭。”谢怀卿用双手包裹住云昭的双手,“我将婚礼提前到下月中旬可好?” 现在已经到月底了。 若是下月中旬完婚,时间就只剩下半个月了。 帝后大婚的仪制十分繁琐,需要筹备的事情很多。 如果提前的话,恐怕礼部会更加的忙碌。 “怎么突然想要改期了?”云昭看着自己的手,明知故问。 “想尽快同你成婚。”谢怀卿轻叹一声,一字一句的说道:“云昭,我想成婚,很想很想。” “恐怕礼部那些大人知道你的想法,会吓的晕厥过去。”云昭靠在谢怀卿的肩膀上,笑了一声,“我人就在这里,还能跑了不成?” “不一样。”谢怀卿语气执拗,“这不一样。” 云昭不解:“哪里不一样?” “若是今日的这番话,你是在婚后同我说的话……”谢怀卿的喉结滚动,眼神一瞬间就变得晦暗,“今日定然无法回宫。” 云昭:“……” 云昭听懂了谢怀卿的言外之意。 她随手从桌子上拿起一个樱桃塞进谢怀卿嘴里,趁机站起身去将门打开。 外面的阳光倾斜进来,照在她的身上。 “那还是晚些成婚吧。”云昭站在阳光之下回过头来看向谢怀卿,“走吧,回家了。” 谢怀卿神色一缓,笑着点头,“好,我们回家。” 如今那个冷冰冰令人厌恶的宫殿,到现在终于可以称得上是家了。 这些日子里,住在客栈里的西厮人并没有多么老实。 西厮右部的人,每天都看着自家公主发愁。 眼看着距离他们离开玄国的日子越来越近,送到公主房间里的画像一摞接着一摞,偏偏没有一位是她相中的。 “我的小公主啊。”克哈可风苦大仇深的看着风觅嘉,“真就一个都没有看中的?” “没有一个。”风觅嘉回答的无比果断,“我想要嫁的人,要此生独我一人,要才华横溢,要温润尔雅,皮肤要白,眼睛要好看……” 克哈可风觉得自家公主找的不是夫君,找的是神仙。 “哪里有这样的人?”克哈可风喝了一杯凉茶降降心火,“你现在说出来一下,我回头就将他绑过来见你!” “是云昭云大人。”风觅嘉冲克哈可风扬眉,那得意的劲儿让克哈可风额头青筋暴起。 公主不听话怎么办? 打不得骂不得说不得,讲道理还讲不过。 气!好气!太气人! “阿叔别气。”风觅嘉倒一杯凉茶推到克哈可风的面前,讨好般的笑了笑,“阿叔喝茶。” 克哈可风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又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凉茶。 还没等他继续说些什么,阿拉孜木不请自来。 他大力的敲了两下门后,不等里面的人出声便直接推门而入,大摇大摆的坐在了克哈可风的面前。 第149章 万一输了如何是好? “都这种时候了,竟然还在谈论这种儿女情长。”阿拉孜木冷哼一声,眼底闪过不屑。 克哈可风对阿拉孜木也是一百个看不顺眼,没好气的反问:“我等是和亲使团,不谈和亲谈什么?” “和亲?”阿拉孜木意味不明的扫了一眼风觅嘉,坦言不讳,“若我们拿下玄国,还有什么和亲!” 风觅嘉看向阿拉孜木,“那孜木大人的意思是,我不用和亲了?” 阿拉孜木被问的一噎。 在场的三人都清楚,不管以后如何,这次的和亲是势在必行的。 克哈可风看阿拉孜木难得闭了嘴,哼笑一声。 “先说正事。”阿拉孜木语气僵硬的转移话题,那道锐利的视线盯着风觅嘉, “觅嘉公主,你对顾嫣的了解有多少?对她手下的女将了解有多少?” 风觅嘉没有回答阿拉孜木的话,而是摊开手心,冲着阿拉孜木示意了两下。 阿拉孜木没有看懂她的手势,“这是什么意思?” “打听消息是白打听的吗?”风觅嘉比了一个银子的手势,又提醒道:“你给多少我说多少。” 阿拉孜木黑着脸看向风觅嘉,“公主也是西厮人,应该也不希望西厮输了这场比赛吧?” 阿拉孜木还指望用这场比赛鼓舞士气。 “若是阿叔问,我定无条件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风觅嘉冲着克哈可风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风觅嘉的话音一转,语气都冷了三分,“可若是孜木大人问,那可就需要付出点金银了。” 克哈可风刚刚的郁闷瞬间消散了,无比得意的看了阿拉孜木一眼。 那神色,要多令人牙痒就有多令人牙痒! 她扭头看向阿拉孜木,原本属于公主的天真退散,只留下冷漠,“毕竟左部是如何对待我右部的,我右部可不敢忘。” 再是天真的小公主,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阿拉孜木看着风觅嘉的瞳孔,总觉得她好像什么都知道。 这是他第一次正视眼前的小公主。 一番僵持下,阿拉孜木将一个银元宝放到风觅嘉的手里。 风觅嘉用手掂量了一下,才说出一条:“顾嫣能当上将军,是接连打败了十位竞争者换来的,论武力论谋略,她都胜于男儿。” 等着她说下文的阿拉孜木神色一顿,“就这些?” 风觅嘉把手中的银元宝交给克哈可风,“你给的银子就只能交换这些消息。” 此话一出,阿拉孜木的脸色更黑了,克哈可风憋笑憋的肩膀都在颤抖。 阿拉孜木又拿出一个银元宝,拍在桌子上,“继续说!” “顾嫣实力很强,她手下组建的女子军也很强。”风觅嘉说完这句话,又悠悠补充一句,“孜木大人可要小心了。” 话落,风觅嘉又安静了下来。 “还有呢?”阿拉孜木又拿出一个银元宝出来,脸色已经黑如锅底。 “没有了。”风觅嘉两手一摊,无奈耸肩,“我只是西厮的一位公主,哪里能知道那么多玄国的事情呢?” 阿拉孜木:“……” 阿拉孜木的脸色更黑了,克哈可风的心情却越来越好。 其实风觅嘉还知道些别的。 可是她不想告诉阿拉孜木。 无论从什么方面考虑,风觅嘉都不希望左部的人赢。 左部的人赢,对右部没有什么好处。 【333:宿主,阿拉孜木现在被气到用西厮语骂人,要不要我翻译给你听?】 云昭拒绝:【这个倒不用翻译了。】 听完系统333绘声绘色的描述,云昭又把这条消息说给谢怀卿听。 “明日的比赛结束,恐怕他会更加生气。”云昭下意识的吃掉谢怀卿递过来的剥了皮的葡萄。 “嗯。”谢怀卿又拿起一颗葡萄继续剥皮去籽,投喂给云昭,“估计明日他还能收到另一份大礼。” “什么大礼?”云昭不经意的问了一句,并没有细想,只等着谢怀卿的回答。 谢怀卿回道:“风姿在西厮右部王的暗中辅助下,已经动手了。” 虽然风姿这次出手并不能真的将西厮左部王重创,但也足够让西厮乱上一阵子了。 “怎么突然现在就动手?”云昭把手下的京城地图刚到一边,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不对劲。 风姿不是一个冲动的人,或者说她更喜欢做有十拿九稳的事情。 为什么现在突然就动手了? 这不符合她的做事风格。 “我同她做了交易。”谢怀卿用手帕擦干净手,从一堆奏折中抽出一个折子出来,展开给云昭看, “若她现在动手,她届时只需要换我七成的东西。” 虽然看着只少了三成,可耐不住基数大。 风姿要的不仅仅是坐上那个位置,还要西厮能够长远发展下去。 谢怀卿给的利益足够多,纵使风姿知道这是为了让西厮自顾不暇的谋划,风姿还是选择了同意。 所谓阳谋,就是明晃晃的算计,却又让人心甘情愿的被算计。 云昭一目十行的看完谢怀卿手中的册子,偏头吃掉谢怀卿递过来的葡萄,连连点头,“明日便是好戏开场的时候了。” 这一日,不止云昭和谢怀卿在等,西厮的勇士也在等,顾嫣和其手下的女将同样也在等。 朝中的大臣心里担忧,面上却个个都很淡定。 演武场上,三声号角吹响,六道鞭子甩下,顾嫣和阿拉孜木一左一右走到中间来。 “久闻顾将军大名,今日总算得见。”阿拉孜木皮笑肉不笑的盯着顾嫣,因为身高的优势,始终俯视着顾嫣。 顾嫣后退一步,同他拉开距离后,才笑眯眯的回了一句,“我也是久违阿拉将军的大名,赐教赐教。” 一番寒暄过后,各自转身回到位置上坐下。 比赛一共比三场,每场三轮。 第一场比步射,第二场比骑射,第三场比近战肉搏。 云昭坐在侧位上,视线落在第一场派出的女将身上。 那是一个身形略矮的姑娘,穿着一身盔甲站在西厮人的身边,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单是看体型上的差异,朝中就有不少大臣暗暗摇头,心道不好。 事到如今,依旧有很多大臣心中不解,为什么云昭一定要用这些女将来同西厮比试。 万一比输了,这可如何是好? 第149章 添个彩头 大鼓敲响比赛开始,西厮人率先从箭筒里抽出一支箭,无比果断的直接射了出去。 他的行事风格和阿拉孜木如出一辙,带着极度自负和傲慢。 一支箭射出去,他不带丝毫停顿的又抽出余下两支箭,这次直接双箭齐发。 三箭下去,竟然全都是正中靶心。 阿拉孜木看到这一幕,满意一笑。 这次来玄国,他带来的都是西厮最勇猛无比的将士! 既然玄国如此儿戏,叫来一群女的来比赛,那就不要怪他赢下所有比赛了! 此刻,阿拉孜木心中的傲气达到了顶峰。 坐在阿拉孜木旁边的克哈可风察觉到阿拉孜木的情绪变化,意味不明的哼笑了一声。 克哈可风现在心里就只有一个疑惑——西厮左部的人是不是全都像阿拉孜木一样狂妄自大?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西厮左部也差不多该完蛋了。 玄国的大臣看到对面西厮人的靶子,一个个神色都变得严肃无比。 在这种国与国之间的较量下,从前的种种矛盾全都暂时被抛之脑后。 他们现在心里只剩下唯一一件关心的事情——同西厮人对战的女将,到底能不能赢? 眼下这个局面,双箭齐发也只能打一个平手。 若是想要赢下这一轮,那势必需要三箭齐发且全都正中靶心! 可是说的容易,现实中谁也没有把握能够三箭齐发啊! 礼部左侍郎叹息一声,对礼之扬小声说道:“这一局哪怕只是打成平局,都很难啊。” “爹放心吧,咱们肯定能赢!”礼之扬冲礼部左侍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丝毫不带紧张的。 “你就这么确信?”礼部左侍郎就纳闷了,自家儿子到底是从哪儿得来的自信? “陛下和云大人都不紧张,我紧张什么?”礼之扬把剥好的枇杷放到礼部左侍郎的碗碟中,“爹,好吃,甜的。” 礼部左侍郎:“……” 第一轮上场同西厮人对战的女将叫李沐。 她丝毫不受周围环境的影响,只是淡定的看着不远处的靶子,静静地观测。 过了不到三息,她直接抽出三支箭架在弓箭上,拉弓瞄准射出,一步接着一步,不急不躁。 ‘嗖’的一声,三支箭犹如利刃一样飞出去,最后齐齐钉在了正红靶心上。 “好!”礼之扬第一个拍手叫好,笑的没心没肺,“不愧是我玄国女儿郎!” 伴随着礼之扬的叫好,原本还紧张兮兮板着一张脸的众多大臣都放松了很多。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阿拉孜木,脸色瞬间就变黑了,刚刚上扬的嘴角直接耷拉下垂。 明眼人抬眼一扫,就知道他此刻的情绪好不到哪里去。 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第二轮步射吸引过去的时候,阿拉孜木的注意力却放在了别的事情上。 无人察觉的时候,阿拉孜木暗中挥手示意,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浸满了算计。 阿拉孜木的心腹看到他的手势,立刻心领神会,悄摸离开了这里,不知所踪…… 原本有些紧张的顾嫣此刻也镇定了下来,真是看下属上场比她亲自上场都紧张。。 她紧握的拳头微微松了松,唇角扯出一个笑容,扭头看向云昭,挑了一下眉。 那表情似乎在说——第一步成功了。 云昭刚刚得到系统333告状,就对上了顾嫣的视线。 正巧,她刚刚得到的消息和第二场骑射比赛有关。 云昭也同顾嫣眨眨眼,手指动了动,无声对顾嫣提了一个醒——小心马。 用手指传送消息的办法,是云昭教给顾嫣的。 顾嫣视线滑落,盯着云昭的手指看了片刻,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的眉心一凝,挥手把自己最得力的副将叫了过来,悄悄安排了她一些事。 这第一场比赛的接连三场,西厮人都输得彻彻底底。 上去比赛的勇士从昂首挺胸的过去,最后丧眉耷眼的走回来。 本以为是十拿九稳的比赛,最后却落得这样一个结局。 他真是无颜面对阿拉大人了! 他灰溜溜离开的背影配上阿拉孜木僵硬的脸色,让玄国的大臣心情大好。 此刻再扭头去看旁边站着的一众女将,是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错! “阿拉大人,这一局承让了。”顾嫣端着酒杯站起身来,隔空对举。 阿拉孜木的脸色就没有那么好看了,他拿着酒杯站起来,“顾将军手下的人确实不错。” 一番冠冕堂皇的礼让交谈后,便是第二场比赛。 这一场,比的是骑射。 要论骑射,玄国往往是不如常年生活在马背上的西厮人。 云昭一言不发的看着被牵来的马,在心里悄悄让系统333检测这些马的状态。 得出的结果是——不算太好。 云昭的神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那双眼眸也变得锐利起来。 “暗二。”云昭等暗二走过来,才小声叮嘱,“在她们上场前,换一批新马。” 暗二立刻心领神会,立刻着手去办这件事情去了。 顾嫣手下的副将已经悄悄回来了。 她站在顾嫣的身侧,无声的摇了摇头,表示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听到这个消息,顾嫣不但没有放下心来,反而更加担心了。 刚刚既然云昭提醒她小心马,那马必定是有问题! 现在没有查出来问题,万一等到开始骑射的时候出现了问题,该当如何? 就在顾嫣思考对策的时候,云昭突然出声道:“这样干看比赛未免有些无趣,不如多添上一些彩头?” 云昭的提议瞬间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 “云大人想要添什么彩头?”谢怀卿对上云昭的眼睛,就知道她心里定然在打什么算盘。 云昭站起身来,对着谢怀卿行礼,才悠悠开口,“就用……百担盐千担铁,如何?” 盐铁都是硬通货。 西厮的资源匮乏,尤其是这些东西。 听到云昭拿这个做彩头,就连看戏的克哈可风都流露出了浓厚的兴趣,更不要说对比赛十拿九稳的阿拉孜木了。 “这个彩头……”谢怀卿故作为难的停顿下来,看着似乎是在犹豫。 云昭站在一旁没有说话,没有再开口多说一句。 她敢提出加这个彩头,为的就是借阿拉孜木的自大狂妄,狠敲一批好马。 谢怀卿猜到云昭定然是心里笃定下局会赢,才会设下这样的彩头。 但他不能答应的太快,不然让西厮人察觉到有诈,计划就该泡汤了。 第150章 有句古话叫做见好就收 过了片刻,谢怀卿也没有松口,反而是问阿拉孜木,“阿拉孜木,你打算拿出多少彩头来?” 很显然,谢怀卿这是在犹豫,打算看了阿拉孜木添的彩头,再决定是要还是不要。 阿拉孜木想到自己之前吩咐下去的事情,心中早就十拿九稳。 百担盐千担铁的彩头太过于诱惑,让阿拉孜木也想要赌上一把。 这是几乎不可能输的赌局,他不会放弃。 “我愿用带来的六十匹马做交换,那些马可都是好马。” 阿拉孜木给这个彩头添得足足的,迫切希望谢怀卿答应这场‘添彩头’。 “若是如此……”谢怀卿故作纠结的没有立刻开口,而是又问:“诸位大臣意下如何啊?” 众多大臣不敢开口。 在场的大臣都是被谢怀卿和云昭联手坑骗过的。 人上一回当就该老实,何况他们上了两三回! 从前的质疑一直被打脸,愚钝的现在要么坟头长草,要么在做县令。 他们已经学会看局势,不再胡乱质疑了。 他们坚信!一切的不可能,在陛下和云大人的面前,都能变成有可能! 礼之扬的脑子转动的很快。 他眼珠子一转,立刻站起身来,“臣觉得,万万不可。” 没有拉住自家儿子的礼部左侍郎:“???! ! !” 造孽啊,他儿子在干什么? 他反对个什么劲儿? 没看文首辅都坐在那里不动如山吗? 礼之扬没有看到自家老父亲的心酸表情,而是一本正经的说:“盐铁如此珍贵,这彩头……未免大了些。” “不过……”礼之扬话音一转,“若是再添二十头牛和三十头羊,才算堪堪匹配啊。” “我们是来和亲的,没有牛羊。”阿拉孜木冷哼一声,看向礼之扬的眼神十分不善。 “打个欠条嘛。”礼之扬扭头看了一眼顾嫣,“顾将军迟早要回边塞,到时阿拉大人送到边塞城内不就好了。” 一直沉默走神的风觅嘉听到礼之扬的话,就知道他这是故意的。 风觅嘉眼珠子一转,清了清嗓子,“不就是多添一点彩头?添再多彩头,那也是我们赢!” 这句话,说到了阿拉孜木的心坎里。 克哈可风无奈闭眼扶额。 这人还没在玄国找到夫婿呢,胳膊肘就往玄国拐。 不过……想到被坑的人是左部的人,克哈可风就任由小公主任性了。 西厮看着只有一个,实际上是两个,且各自为王。 比起玄国这个敌人,克哈可风更不希望近在咫尺的左部落得什么好。 玄国强大了,不一定对付他们右部。 但是左部强大了,一定会对付他们右部! 孰轻孰重,克哈可风分的很清楚。 这也是他回回默许风觅嘉坑左部的原因。 笑话,左部就差把刀架在他王的脖子上威胁了,怎么可能帮他! 就这样在心照不宣下,风觅嘉明里暗里的哄抬着让阿拉孜木答应了这个条件。 “如此,那便添了这个彩头吧。”谢怀卿状似无奈的抬手应允下来。 云昭对谢怀卿轻轻眨了眨眼,换来谢怀卿一闪而过的笑意。 那双眼睛一直看着云昭,直到她重新坐下,才缓缓挪开。 云昭转身坐下的时候,视线扫过探花郎君礼之扬,眼底滑过一抹赞赏。 果然,朝中还是多些新鲜血液的好。 打团的时候都能多分点装备! 添完彩头,暗二悄悄又重新出现,冲云昭暗暗点头。 见事情办妥,云昭又让系统333悄悄再去确认一下。 得到双重肯定的云昭,瞬间放下心来,静待第二场比赛开始。 骑射的规则和步射的规则不同。 骑射需要人骑在马背上,去射那些不停移动的靶子。 那些靶子都绑在兔子和鸡的身上,本质上和打猎没有多大的区别。 只不过打猎注重的是打中猎物,而骑射比的是射在猎物背上的靶子,且要射中红心。 骑射比步射更难。 这次上场的男子比上一位更加谨慎,一步步都稳扎稳打,速度不快但一击必中。 顾嫣派出去的女将同之前步射的女将有所不同。 如果说刚刚步射的三位女将性格稳重,那眼前的这位女子就更加果断。 骑在黑棕色的马背上,拉弓射箭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 云昭看着比赛场上不分伯仲的两个人,甚至还能淡定的品茶。 【333:宿主,你就不怕她真的输了?】 这要是输了,恐怕之后她想要开口提女子书院的事情,会遇到很大的阻力! 云昭对系统333说:【若是真的害怕,我就不会添这么高的彩头了。】 刚刚对系统333说完这句话,第一场比赛已经结束。 每人各有十支箭,箭箭中靶心,最后一支箭他们是同时射出,直接打了一个平手。 第一场结束,第二场又换了人。 这次顾嫣派来的女将比第一位更加飒爽果断,出箭果断利落,丝毫不带犹豫的,一击必中! 时间还不到三分之一,她便已经射出五支箭,且箭箭中靶心。 云昭望向那马背上肆意的女将,眼眸微弯带着不加掩饰的欣赏。 时间过半,那女将已经将手中的十支箭射了出去,打了一个满靶,直接胜过刚刚射出九箭的西厮勇士。 第二场比赛结束后,阿拉孜木狐疑又隐晦的看了一眼玄国女将骑的马,手指不停的揉搓着藏在袖子里的珠子,眼里浮现出疑惑。 这些马……为何还能安然无恙? 云昭没给他继续思考反应过来的机会,立刻让人开始第三场比赛。 这一场直接定输赢了。 阿拉孜木看着比赛场上依旧完好无损而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握紧了手中的珠子,知道自己是棋差一招,被人算计了。 偏偏这是一个哑巴亏。 一旦反驳了,那他暗中对马下手的事情就会直接败露! 等到一场比赛结束,看到那胜利场上出现属于玄国的旗帜,玄国上下大臣都流露出笑意。 好啊,太好了! 多了那么多马和牛羊,甚至还挫了西厮人的锐气,没有比这更令人神清气爽的事情了! “这既然是添了这么多彩头,不妨再多添一笔。”阿拉孜木转动着手里的珠子,“不如我再添二十匹马做添头,邀顾嫣将军多比一场。” “这一场若我赢了,彩头一笔勾销,若我输了,我再多给你们二十匹马。”阿拉孜木深吸一口气,“怎么样你们都不亏,如何?” “有句古话叫做,见好就收。”云昭意有所指的说道:“阿拉大人的手串不错啊。” 这句话听着很是突兀,但阿拉孜木立刻心领神会。 那手串里藏着能让马发狂的药,阿拉孜木想要干什么,云昭再清楚不过。 好不容易赢来的东西,她怎么可能放任其再输掉? 第151章 打辅助 西厮人常年和马牛羊这一类的牲畜打交道,手里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外传的养殖诀窍。 阿拉孜木常年拿在手里的珠子,是他用独家秘方做的药丸。 把这些药丸磨成粉掺进草料中喂给马吃,短时间内不会对马造成什么伤害,可一旦马跑的快了,就会突然发狂。 这药丸无色无味,就算是兽医来了也查不出什么问题。 从前阿拉孜木就是靠着这一招,暗算了自己的老对手,一跃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上的。 这一招阿拉孜木屡试不爽,从无败绩。 给玄国的马暗中下药这件事,即使重来一回,阿拉孜木也还是会这么做。 兵不厌诈而已,为了赢这点手段又算得了什么。 阿拉孜木大大方方的把手串亮了出来,看向云昭的眼神中带着试探,“这是我亲手做的月珠,云大人之前见过?” 云昭还真见过。 她在边塞曾经遇到过一个胡商,这个胡商手里就碰巧有这样一串月珠。 这月珠的价格高昂,云昭曾买下一颗用作研究,顾嫣和谢怀卿都知道月珠的用处。 “见过。”云昭微微颔首,语气平淡的陈述事实,“早些年住在边塞的时候,碰巧买过一颗。” 云昭和阿拉孜木的对话,让在场不少大臣都面露疑惑。 他们并没有看出这手串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能够让云昭特意点出来。 顾嫣看到手串的一刹那,神色立刻就变了。 刚刚云昭提醒她小心马出问题,恐怕就是因为看到了这串月珠吧? 吃了月珠的马会怎样发狂,顾嫣心里再清楚不过。 正是因为清楚,心里才渐渐升起一抹后怕。 如果真让阿拉孜木得手,他们这一场恐怕会输的彻彻底底,且还不知道证据证明是阿拉孜木暗中下的手! “阿拉大人的月珠数量不对啊。”顾嫣似笑非笑的盯着阿拉孜木,目光中藏着嘲讽,“今日没少用吧?” “顾将军在说什么,我怎么有些听不懂?”阿拉孜木气定神闲的站在原地,不停转动着手中的月珠。 阿拉孜木看着顾嫣气极了的模样,满心都是算计怎么让玄国人再添一次彩头,让他把输掉的东西都赢回来! 只要再比一场,他就还有机会将刚刚输掉的马和牛羊再度赢回来。 “听不懂就听不懂吧。”顾嫣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强压制住心中的怒意,冷哼一声,“我也不指望阿拉大人能听懂……” 最后两个字,顾嫣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云昭猜到她紧急咽下去的两个字是——人话。 不指望阿拉孜木能听懂人话。 “既然这第二场比完了,我们不如就开始第三场吧?”云昭笑吟吟的看着阿拉孜木,“阿拉大人意下如何?” 阿拉孜木怎么可能将这件事轻飘飘的揭过去。 “既然这第二场都添了彩头,不如第三场也添点彩头?”阿拉孜木不甘心就这么输了,迫切想要将一切都给赢回来。 他此刻就像是赌场里红了眼的赌徒,失去了大部分的理智,只迫切想要回本。 阿拉孜木在心里暗暗盘算着—— 既然第二场不可能加赛,那就把彩头添到第三场比赛上。 这第三场比的可是肉搏,拳拳到肉的擂台赛! 阿拉孜木不信这第三场比赛,那些女将还能赢了他们西厮的勇士不成? “这……”云昭眉头微蹙,一副不想答应的模样。 她扭头看向谢怀卿,面上带着担忧,眼底却滑过一抹狡黠,“陛下,这彩头出一场便好,怎能场场都有彩头?” “爱卿说的有理。”谢怀卿附和一句,话音一转又问阿拉孜木,“只是不知阿拉孜木你想要添什么彩头?” 谢怀卿的言行举止看着更偏向于再加一场彩头。 阿拉孜木一看有戏,当下心中就是一喜,连忙说道:“这次我再添二十匹马。” 阿拉孜木到底是被刚刚输怕了,这次不敢下太多的赌注,却又期望玄国多下一些赌注,“不知道陛下愿意添多少彩头?” 不等谢怀卿回答,礼之扬又站了出来,“陛下,这彩头已经有了一场,再多可就显不出其特殊性了,不如就此算了。” 云昭心中暗叹礼之扬的脑子转动之快,这就给打上了配合。 云昭回头看了一眼礼之扬,眼底流露出淡淡的欣赏。 视线几乎没有离开过云昭的谢怀卿,将她的举动尽收眼底,藏在袖子中的手指捻了捻,。 那双黑漆漆的眼睛晦暗,里面翻滚着墨浪一般,仿佛看上一眼就会立刻陷进去。 “彩头只是为了给比赛多添一点趣,如何不能再来一场?”风觅嘉托着腮,笑眯眯的帮腔。 阿拉孜木心里怪异,这位右部的小公主怎么突然开始为他说话了。 昨天还看他不爽的公主,今日却处处帮腔,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这一抹异样只在阿拉孜木心里轻轻飘过,就立刻被抛之脑后。 他现在已经被赌注冲昏了头脑,只想尽快把输掉的东西都再赢回来。 不然他是真的没脸回去见左部王了。 “陛下,云大人,不如我们就再比一场?”礼之扬话音一转,矛头又对向阿拉孜木, “只不过这彩头只有二十匹马,未免……” 礼之扬后面的话没有说,只是笑了一下,不再说话。 即使他没有再往下说,大家却都明白了他的未尽之言—— 这次添的彩头太少了,不够! “礼爱卿说的有理。”谢怀卿意味不明的跟了一句。 但这句‘言之有理’,到底赞同的是再比一场,还是嫌彩头太小,就全看各自的猜测了。 阿拉孜木咬咬牙,又跟了一句,“若我添上三十匹马,四十头牛羊,陛下打算添多少彩头?” 谢怀卿没有正面回答阿拉孜木的问题,反而问起了云昭的意见,“云大人意下如何?” 云昭在心里算了算上一场赢得的东西,笑着回答:“不如我们就添五十匹马和二十头牛羊做彩头,陛下以为如何?” 谢怀卿颔首,“就依爱卿之言。” 听到云昭和谢怀卿的这一番对话,阿拉孜木在心里算了算,脸色黑沉沉的。 这第三场就算是他赢了,也还是亏了不少。 但到底是亏一点还是亏大头,阿拉孜木心中还是清楚的。 “阿拉孜木,你觉得如何?”谢怀卿故作看不懂阿拉孜木脸色的问,一副公平公正的模样。 “可以。”阿拉孜木语气僵硬的点头,转身又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彩头添上,云昭又坐回原位,吃着桌子上摆放的点心果子。 礼部左侍郎看着自家儿子一唱一和的跟云昭谢怀卿打配合,神色立刻就变了。 他扯住礼之扬的衣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询问:“这出戏是云大人和陛下同你商量好的?” “这还用商量?”礼之扬迷茫的看着自家老父亲,“这用心猜一猜,不就能猜出来了?” 礼部左侍郎:“……” 儿子果然不像他,像他聪明无比的夫人。 礼部左侍郎忧伤。 他做不成礼部尚书果然是有原因的! 第152章 大获全胜 第三场比赛的彩头定下后,比赛正式开始。 这场比赛一共有三轮,三局两胜。 阿拉孜木看到顾嫣派出的又是三位女将,心中已经不敢轻视,而是谨慎的盯着这三个人看了又看。 可他怎么看,都觉得这三个人力气不足,比不上他带来的勇士。 步射和骑射这类还能靠后天锻炼,可这种拳拳到肉的肉搏却要靠天赋。 男子的力气基本上天生比女子的力气要大。 阿拉孜木在心里暗暗思忖了半天,才缓缓放下心来。 他不信这三个看着瘦瘦小小的女子,真能够战胜他千挑万选带来的勇士! 云昭看着擂台上站着的两个人,心底也升腾起一抹担忧。 单是从体型上来看,实在是相差太大。 一个一米六的姑娘站在将近两米的大汉眼前,根本就不够看。 玄国的许多大臣看到这一幕,也潜意识里觉得,这一局恐怕要输。 顾嫣看着擂台上的一幕,心中却没有半分担忧。 这段时间她和阿念一起制定的特训,可不是白训的! 比赛开始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比赛场上。 将近两米的大汉握紧拳头,目标直指女将脆弱的腹部。 可是他的拳头刚刚打出去,对面的人就已经灵活的蹿到了他的身后。 这比赛看着不像是面对面的肉搏,更像是……躲猫猫游戏。 对面的大汉被女将在擂台上溜了一圈又一圈。 云昭看着那女将凭着身形小,打一下就立刻跑开的打法,紧绷的心渐渐放下。 看着台上的西厮勇士逐渐恼怒,力气一下重过一下,所有人都开始为台上的女子担心。 这要是挨上一拳,那还得了? 鼓声越来越密集,女将的体力也跟着下降,移动的速度开始变慢。 西厮勇士抓住这一点,一把拉住女将的后脖颈,将她整个人都举了起来。 在他打算将人扔下比赛擂台的时候,女将突然手腕一转,按了一个穴位,逼的西厮勇士不得不将她放下。 这一场比赛,看的众人心绪起起伏伏,一会心中觉得痛快,一会又紧张兮兮的。 最后,看到西厮勇士躺在地上哀嚎着痛,众人才回过神来。 赢……赢了? 这场比赛,竟然赢了! 看完这场比赛的众位大臣,心中俱是一惊。 他们再度看向那些女将的时候,眼里也是止不住的欣赏。 女将,恐怖如斯! 阿拉孜木看着比赛结果,心已经凉了半截,理智渐渐回归。 他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自己刚刚又中了玄国人设下的圈套! 云昭没有理会暗中懊悔的阿拉孜木,看了看日头,让余下两场比赛尽快开始。 之后的两场比赛,同第一场没有太多的区别。 近乎一样的迂回战术,屡试不爽,屡战屡胜。 本以为注定会输给西厮勇士的比赛,就这么轻飘飘的被那些看似柔弱的女将给以柔克刚,一一化解,大获全胜! 文首辅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一时间想的更多。 三年前,陛下和云大人联手政治世家,将土地还于民。 三年后,陛下和云大人又再度联手,一点一点提升女子地位。 文首辅叹息一声,只觉得这短短几年的光景,世事变化无常。 这后面的日子,余下的世家恐怕也是有的闹了。 “首辅在叹什么气?”户部尚书扭过头来,不解询问:“这比赛不是全都赢了吗?” 户部尚书疑惑,现在不应该高兴吗? “就是因为全都赢了,后面便就更加忙了。”文首辅拍了拍户部尚书的肩膀,没有明说:“你以后就知道了。” 户部尚书觉得今天的文首辅奇奇怪怪的。 “阿拉大人,承蒙相让。”顾嫣拿着酒壶和酒杯站起身,看向面色难看的阿拉孜木。 阿拉孜木目光阴沉的盯着顾嫣,那双眼眸露出浓厚的杀气。 在来玄国之前,阿拉孜木曾向左部王保证,定然会狠狠挫一挫玄国人的锐气! 可是现如今,被挫了锐气的反倒是他们! 不仅如此,还丢了近百匹好马,几十头牛羊。 给敌人送这些东西,比杀了阿拉孜木还要难受。 顾嫣见阿拉孜木一言不发的模样,丝毫不受影响,自顾自的倒出一杯酒来,“阿拉大人,我敬你!” 话音落下,顾嫣端起酒杯一饮而下。 影二悄悄出现,把一张纸放在礼之扬的桌子上,又如影子一样消失。 礼之扬不明所以的打开这张羊皮纸,看到上面写的内容,心里瞬间了然。 口头上的彩头万一不认账了该怎么办,还是白纸黑字的写清楚比较好。 这一场赚的可真不少。 礼之扬用手指弹了一下手中的纸,站起身走到阿拉孜木的面前,将手中的羊皮纸卷放到他的桌子上。 “阿拉大人,你看看这上面写的可有误?”礼之扬笑眯眯的看着阿拉孜木,脾气要多好有多好。 那张过分好看的脸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落在阿拉孜木眼底却是如此的刺眼。 坐在一旁的风觅嘉将视线从阿拉孜木转移到礼之扬身上。 阿拉孜木冷哼一声,黑着脸拿走这张羊皮纸卷,整个人都散发着不悦的气息。 “若是无误,咱们就签字画个押?”礼之扬全当看不见他不怎么好的情绪,面上依旧笑嘻嘻的,甚至连毛笔都给准备好了。 对于礼之扬的举动,玄国上下一众大臣都呈默认的状态。 表面上谁都没有关注这里,背地里那视线一次次的朝这边射过来,只等着阿拉孜木在羊皮纸上签字画押。 阿拉孜木没好气的夺走礼之扬手中的毛笔,潦草的签上自己的名字,摁上红手印。 众目睽睽之下,他根本无从抵赖! 越想,阿拉孜木心中越气,胸口一上一下起伏的厉害,可见气的不轻。 等做完这一切,礼之扬笑呵呵的把羊皮纸卷收好,对阿拉孜木说:“大人吃好喝好啊,就当自己家,千万别客气。” 阿拉孜木:“……” 阿拉孜木看着转身离开的礼之扬,视线又转而落向开开心心吃果子的风觅嘉身上。 动不了玄国人,他还动不了这位右部的小公主吗? 想着,阿拉孜木的眼神变得无比阴狠,心中早就酝酿好的计划被他提前。 第153章 骨子里的占有欲 阿拉孜木这次来玄国,西厮左部王还交给他一项任务——杀了公主风觅嘉。 只要这位和亲小公主的性命丢在玄国,他们就可以借机把西斯右部也一并拉下水,堂而皇之的合力攻打玄国。 之前西厮左部王本想用左部长公主风姿的命来做诱饵。 结果也不知道这位长公主到底是交了什么好运,真就安然无恙的把她夫婿给带了回来。 暗中打的算盘就此落空,气的西厮左部王对风姿是越来越看不上眼。 一计不成,左部的人又把目光放在了右部这位不谙世事的小公主身上。 在今天之前,阿拉孜木心里都是隐隐同情这位小公主的。 一个被千娇万宠养大的小公主,到最后却要成为权力的牺牲品,多少有些可悲。 现在阿拉孜木不这么想了,他巴不得现在就把这位小公主给弄死! 这样一个吃里扒外的公主,不要也罢! 阿拉孜木眼中的杀意愈演愈烈,几乎都快要压抑不住了。 一直在暗中监控阿拉孜木情绪的系统333,察觉到不对劲立刻汇报给云昭。 【333:宿主,这个阿拉孜木现在的情绪波动很大,初步判定为极危目标!】 系统333很少跑出去监测其他人的情绪波动。 刚刚云昭让它去监测的时候,系统333还觉得疑惑。 现在系统333庆幸云昭还好提前察觉到了不对劲。 【333:宿主,你是不是猜到阿拉孜木后面想要做什么?】 任务做到现在,系统333已经进入半退休状态。 反正现在主系统也不会再莫名其妙下发什么离谱任务。 系统333现在每天的任务,就是辅助云昭,偶尔偷听点八卦说给云昭听。 对于阿拉孜木,系统333确信云昭已经猜到了他后续的计划。 云昭回答道:【他应该是想要对风觅嘉动手。】 西斯左部这帮人从抵达京城就开始四处暗查。 他们不仅暗查玄国内部的情况,还会悄悄查探右部的活动轨迹。 有心留意这些,那必定是有所图谋。 右部唯一值得他们图谋的,思来想去就只有风觅嘉一人了。 云昭猜,这些西斯左部的人……或许从始至终都没有打算放过风觅嘉。 无论这仗打不打,西厮左部都不希望这位小公主活着。 因为他们需要一个能随时开战的理由,需要给右部王一个震慑。 在西厮左部王的眼里,尊贵的公主也不过是权利斗争中一枚可怜的小小棋子。 可以随时抛弃,随时当作下一步计划的筹码。 云昭抬眸看向一派天真的风觅嘉,无声又收回目光。 【333询问:那宿主需要我这段时间暗中保护风觅嘉小公主吗?】 虽然系统333没有实体,无法切身保护这位小公主,但及时通风报信它还是很在行的。 恐怕时时刻刻跟着小公主的暗卫,都没有它汇报消息及时! 云昭想了想,觉得系统333的提议很不错:【那这几天就交给你了。】 现在西斯内部估计已经乱成一团了。 西斯两部的人,在这里留不长。 只要这几天护住风觅嘉,后面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333立刻保证:宿主放心!交给我包没有问题的!】 说完,系统333就立刻开启一个保护分身,投放到风觅嘉身上。 云昭一抬头,就看到风觅嘉的头上有一条只有她能看见的鱼儿在转着圈的游泳。 这是系统333时刻跟随目标任务的标志。 云昭若无其事的扫了一眼,很快就收回视线,若无其事般吃着眼前碟子里放着的甜果子。 这场关乎两国的大比结束,最开心的人莫过于顾嫣和她手下的一众女将。 辛辛苦苦训练这么久,总算没有白废! 这次再回边塞,那些男将再也不敢同她们随意叫唤了! 云昭和谢怀卿坐马车离开的时候,还能看见那些女将三五成团的抱在一起,脸上的激动遮都遮不住。 云昭放下帘子,转过身坐好,“如此一来,顾嫣手下的女将也能在边塞彻底站稳脚跟,拥有一席之地,往后顾嫣也有理由扩招女将了。” “嗯。”谢怀卿轻轻应了一声,一只手放在云昭的腰间,将人默默揽回到自己身边来,有些霸道。 即使谢怀卿的神色如平常无异,云昭还是发觉出不对劲来。 她直勾勾的盯着谢怀卿看,手指默默拉住谢怀卿的手指,一点一点紧紧握在手里。 “你今日……并不开心。”云昭好笑的看着谢怀卿,“是在纠结什么?” “在想……”谢怀卿顿了一下,才继续说:“在想你是更喜欢小谢将军,还是更喜欢现在的谢无虞。” 小谢将军是他,谢无虞也是他。 云昭眉头微蹙,“这两个都是你,有什么区别?” 这是在问她……喜欢从前的谢怀卿,还是喜欢现在的谢怀卿? 谢怀卿提醒道:“一个是十六岁的谢怀卿,一个是二十三岁的谢怀卿,中间差了七岁。” “怎么,现在的谢无虞是觉得自己老了,不如年轻时的自己?”云昭不答反问,心里觉得好笑。 眼前这人怎么总是在和从前的自己吃醋? “你觉得我老了吗?”谢怀卿抓住云昭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静静等着云昭的回答。 那双眼睛带着淡淡的委屈,仿佛云昭回答一个‘是’,就会立刻碎掉。 “我也二十三岁了,你觉得我老吗?”云昭顺着他的话问,将所有问题都抛给了他。 系统333听到这段对话,默默出声提醒云昭。 【333:宿主,在你欣赏打团有新辅助的时候,谢怀卿的黑化值一直在上下浮动。】 新辅助……礼之扬吗? 云昭没记错的话,礼之扬现在还不到弱冠之年。 连上系统333的话,云昭心里就一切都明白了。 眼前这个大醋缸,又在暗暗胡乱吃醋。 谢怀卿心里清楚,云昭对礼之扬的欣赏是单纯对人才的欣赏。 可是疯子就是不讲道理,疯子渴望得到云昭的所有关注。 谢怀卿不想做疯子,又克制不住骨子里的占有欲,才会转而问她这个问题。 第154章 左侍郎:哈哈!被夸了! “怎么不说话了?”云昭化被动为主动,手指轻轻捏住谢怀卿的脸颊,语气幽幽,“你真觉得我老?” “阿昭现在正是年少,还很年轻。”谢怀卿乖乖的任由云昭捏着脸,丝毫不带反抗的。 “好啦,不逗你了。”云昭松开手,靠在他的肩膀上故意不去看他,小声念叨一句,“真是大醋缸。” 听到‘大醋缸’三个字,谢怀卿明白云昭这是什么都知道了。 谢怀卿说道:“嗯,看到你欣赏探花郎,我心里很是吃味。” 理智和骨子里的疯狂相互撕扯,让谢怀卿很醋很醋,满天的醋意都快要把自己泡酸了。 “朝中能干的臣子越多,你我才能多清闲一些,才有时间去郊外跑马,去庄子里玩。” 云昭换了一种说法,“这样的人才越多,我们在一起休息的时间才越多。” “我知晓。”谢怀卿握住云昭的一双手,“我知道这样的想法不正常,我在改。” 他有在努力克制。 不能阻止云昭的正常社交,要给她自由的空间,不能胡乱吃醋。 云昭不知道,谢怀卿背着她偷偷准备了一个小本子。 小本子记着的东西,都是谢怀卿每日要告诫自己的事情。 不可太粘人,不可处处故意扮委屈,不可胡乱吃醋,不可趁其睡着后偷偷索要亲亲,不可…… 那个小本子上已经记下了很多个不可。 在云昭给谢怀卿安全感的同时,谢怀卿也想克制自己的病态占有欲。 “那你慢慢改。”云昭挪了一下位置,直接坐在谢怀卿的怀里,搂住他的脖子,“不着急,慢慢来。” 改还是要改的,不过这个期限可以延长到一辈子。 云昭顺手从果盘里拿出两颗葡萄,自己吃一颗,塞给谢怀卿一颗。 “按理说西斯现在也该乱成一团了,就没有人给他们偷偷来送信?”云昭现在巴不得赶快送走西斯和亲使团。 后续的事情一箩筐,云昭已经没有耐心再和这些人继续耗下去了。 “送信的那些人在内讧,走的比预计慢。”谢怀卿在心里算了算时间,又说道:“再过四五日就该到了。” 现在西斯内部已经乱做一团,简直就是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毛线。 这些被派来去京城报信的人,都是不同党派的人暗中派来的。 各自效忠的主子不同,心也就不可能拧到一块去。 进入玄国的信使一共有十个,进京的路才走了一半,就已经有三个人死于同伴的手下。 暗中跟随的暗卫都怕他们还没到京城,就全都给算计没了。 “这几日,估计阿拉孜木会对风觅嘉动手。”云昭在心里暗暗想着对策。 她本想将风觅嘉带到安全的地方去。 可是这样又很容易打草惊蛇。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按兵不动,见招拆招。 谢怀卿说道:“我已经安排了十几个暗卫时刻跟着。” 重重防范之下,阿拉孜木想要得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马车晃晃悠悠的朝着宫里驶去。 礼部最近这一两个月,是五年来最忙的时候。 一边要应付来者不善的西斯使臣,一边要加急筹备帝后大婚。 礼部的各位大人每日的工作都排得满满当当的。 但是……礼部左侍郎摸了摸自己腰间厚厚的钱袋子,又有劲儿继续工作了。 礼之扬最近闲来无事,也被礼部左侍郎给点名叫来礼部帮忙。 “礼大人。”礼之扬苦大仇深的看着自家老爹,“你这是公报私仇!” “本官哪里公报私仇了?”礼部左侍郎一边干活一边督促道:“别磨蹭,早干完早回家!” 云昭站在门口时,听到的就是这样一番对话。 她抬手敲了敲敞开的房门,等里面两个人扭头看过来时,云昭才走进屋子里去。 “云大人?”礼部左侍郎连忙放下手中的毛笔,走到云昭面前,“大人此时前来礼部,不知是为何事?” “既是公事,也是私事。”云昭直言,“是为了女子私塾的事。” 云昭曾去礼府商议办女子私塾的事情,礼部左侍郎和礼之扬都已经听段婉提起过了。 只不过…… 礼部左侍郎有些转不来这个弯,“这怎么说又是公事又是私事?” 公就是公,私就是私,怎么还能混为一谈? 礼之扬脑子转的快,又因为段婉明里暗里的影响,思维更加活泛。 云昭有心试一试礼之扬对此事的看法,因此没有立刻为礼部左侍郎解答,反而问礼之扬,“小礼大人,你觉得我为何如此说?” 礼之扬站起身走到云昭面前,规规矩矩的鞠躬行礼,而后才开口说道: “因为云大人想要让女子私塾同书院一样,广远开设,最好所有女子都有学上!” 这句话的声音不大,落在礼部左侍郎的耳中却是震耳欲聋。 这个愿望太宏大了,宏大到已经不单单关乎私塾了。 广设女子私塾,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 “这个愿望太大,我恐怕实现不了。”云昭话音一转,“不过,我正在为这个目标努力,能走多远我也不知道。” 礼部左侍郎没敢接这句话,将话题又绕了回去,“那大人来此,可是有事要臣转告给臣夫人?” “并无。”云昭今日来礼部找的不是段婉,而是礼部左侍郎,“我是有事同礼大人相商。” 云昭把一本蓝色的小册子交给礼部左侍郎,“我想请礼大人做女子私塾的顾问。” “顾问?”礼部左侍郎第一次听这个词,“何为顾问?” “多为段夫人提一提办私塾的建议。”云昭解释道:“女子私塾开设后定然会有许多预料不到的问题,届时希望礼大人多多提点。” 女子私塾头一回开,试行后到底会有什么问题,谁也猜不透。 云昭想让礼部左侍郎做这个顾问,同段婉一起把第一家女子私塾开设下去。 “大人选臣做顾问,可是因为臣家中的夫人?”礼部左侍郎就想多问上一句。 “是也不是。”云昭看着面前的礼部左侍郎,“一方面是因为段夫人,另一方面……是因为礼大人打从心里尊重女子。” 礼部左侍郎听到云昭的话,嘿嘿笑了两声。 啊,被夸了。 哈哈! 第155章 拼音谱 对于开办女子私塾这件事,朝中上下没有人比礼部左侍郎更支持这件事了。 因为,这是他夫人多年来的夙愿。 礼家人口简单,礼部左侍郎常年受段婉的影响,同其他世家出身官员的想法多有不同。 这也是云昭打算让礼部左侍郎做女子私塾顾问的原因之一。 礼部左侍郎听到云昭的夸赞,笑得见牙不见眼,连忙保证道:“大人尽可放心,顾问一职,臣义不容辞。” 他笑呵呵的又加了一句,“就算大人今日不说,因臣夫人的缘故,臣也是要多多费心的。” 段婉好不容易才达成多年夙愿,开设了女子私塾,他即使不做顾问也会尽心尽力的帮忙。 只不过现在多了这个名头,他可以帮的更加正大光明一些。 见礼部左侍郎对这件事接受良好,云昭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的视线一转又落在礼之扬的身上,意有所指的说道: “不日任工部左侍郎的明谆便该到京城了,文霖也会与其一同回京。” 礼之扬一时没有搞明白云昭说这句话的含义。 云昭又暗暗点了一句,“他们二人的才学都不错。” 她将早就准备好的拼音谱交给礼之扬,话题一转,又说起了她来这里的第二个目的, “这本拼音谱你看看能不能学会。” “这拼音谱是什么曲谱吗?”礼之扬当场翻开仔细粗略看了看,见这些字符怪异,根本不是曲谱。 看着像是自有一套规律,礼之扬第一次接触这些,一时间摸不透这拼音谱是用来干什么的。 “这是用来教幼儿学字的启蒙书。”云昭看向礼之扬,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最令人惊讶的话, “学会这拼音谱,以后的孩子便可自学玄国的文字了。” 礼之扬心中震惊,又疑惑这东西真的能够做到吗? 想当初,礼之扬的启蒙习字,是他母亲手把手一点点教出来的。 不止是他,几乎所有识字的人,都是父母或者夫子手把手教着认字的。 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一日又一日的不间断教学。 如果用这本拼音谱真的可以自学文字的话…… 那能读书习字的人定然会比现在多! 礼之扬越想越激动。 “大人放心,我定然好好学。”礼之扬捧着手中的书,眼中带着所有刚刚入仕官员共有的热血和激情。 年少入仕的少年探花郎,正是拥有满腔热血和抱负的时候。 云昭确信,朝中没有人比礼之扬更适合学这本拼音谱了。 “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云昭把事情交代完,便从礼部离开,留下面面相觑的礼家父子。 “爹。”礼之扬拿着手中的书,语气认真道:“我觉得有句话你说的很对。” 礼部左侍郎问:“是什么话?” 礼之扬语气激动,“云大人简直全能到像是从天而降的神仙!” 礼部左侍郎:“……” “你有没有听云大人的另一句提醒?”礼部左侍郎忍不住问道。 自家这个儿子,往后的仕途估计要比他坦荡的多。 礼部左侍郎能明显感觉出来,云大人这是打算重用礼之扬。 被云大人重用和被陛下重用,几乎没有区别。 况且在云大人手下做事,还不用担心会掉脑袋,礼部左侍郎很放心。 “爹是说大人让我同文霖大人和明谆大人交好的事情?”礼之扬看着自家老爹,笑呵呵的说: “若是性格合得来,自然是朋友,此事不着急。” 官途是官途,朋友是朋友,礼之扬不会为了官途而强硬交朋友,反之亦然。 “你啊。”礼部左侍郎背着手走回到自己桌案前,“不愧是你娘亲手教出来的。” 礼部左侍郎承认,他家儿子比他更适合走官途,这让他忍不住想起家中的夫人。 若是他家夫人是男子,这朝中定然会有她的一席之地。 云昭并不知道她离开后,礼家父子的这一番对话。 她从礼部离开,转了三道弯,看到了立在一旁静静等着她的谢怀卿。 “不是说在上书房批奏折,不打算跟来吗?”云昭似笑非笑的看着谢怀卿,“怎么又跟过来了?” “接你去一个地方。”谢怀卿摊开手心,“我想,你应该会喜欢那里。” 云昭见谢怀卿又在打哑迷,猜他肯定暗中又做了什么新奇的东西。 快步走过去握住谢怀卿的手,任由他带着朝后宫的方向走去。 自从谢怀卿登基后,后宫就全部都闲置了下来。 这些宫殿全部都是空的,只有一些宫女太监住在里面,时常打扫打扫。 从冷宫离开后,云昭就很少来后宫了。 如今走在记忆里的小路上,云昭垂眸看着牵住她的手。 宫里的宫女太监总是见人下彩蝶,他们住在冷宫里的时候,是不能走在主道上的。 无论去哪里,都要挨着墙边走。 云昭看着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小路,心里已经明白谢怀卿这是想带她去哪里了。 这是……去冷宫的方向。 冷宫之所以被称为冷宫,就是因为那是被所有人抛弃的地方,坐落在后宫的西北角。 冷宫的屋子始终是破破烂烂的,杂草横生,春不遮风秋不挡雨,夏不避阳冬不隔雪。 现在的冷宫,被收拾的很干净。 推门进去,隐约还能察觉到当初生活在这里的痕迹。 “怎么突然想着带我来这里?”云昭找了一个小凳子坐下,看着四周已经被种上了菜的小花园,“故地重游?” 现在的冷宫已经不破了,四周种满了菜,表现的一派生机盎然。 “是为了放风筝。”谢怀卿把藏在缸里的风筝拿出来,放到云昭面前。 这面风筝是一个写满了字的风筝。 这是用练字纸做的风筝。 “放风筝?”云昭神色意外的拿着手中的风筝,在心里努力搜寻关于风筝的回忆。 有些记忆不特意去回想,就会悄咪咪的藏起来,像是蒙了尘的珍珠。 一旦仔细去想,那些珍珠般的回忆就会争先恐后的涌出来。 云昭知道谢怀卿为什么会在今日带她来这里放风筝了。 从前的某一日,小怀卿曾问她:‘你有没有什么很想做的事?’ 她回答的是:‘我想放风筝。’ 小怀卿说:‘等找到材料,我给你做一个风筝。’ 云昭拒绝了,那时她说:‘我想要的风筝,宫里没有。’ 那是云昭穿到玄国的第二年。 她当时渴望的不是放风筝,而是放风筝的权利,是对自由的渴望。 “今天做的风筝,是我想要的风筝吗?”云昭抬眸逆着光看向谢怀卿,想知道他有没有琢磨出从前她这番话的含义。 “我想,应该是的。”谢怀卿拿出一把小巧的剪刀,一把可以剪断风筝线的剪刀。 第156章 是砒霜 云昭每年春日都会自己做一个风筝,然后趁着天气不错的时候,坐在小院子里放风筝。 她放风筝的技术很好,不走也不跑,就这么稳稳坐在椅子上,扯着风筝线一拉一松来回交替着,风筝就会自动越飞越高。 过了不到一刻钟,抬头看去只能看到天空中有一个小黑点在来回晃动着。 “谢怀卿。”云昭的余光瞥到了旁边的菜园子,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把后宫所有的花园都改成菜地了?” 后宫的太监和宫女被谢怀卿大肆缩减,现在每个宫里就只剩下四五个人看着。 云昭同谢怀卿一路走过来的时候,余光瞥到那些敞开的大门,偶然看到了已经成熟了的蔬菜。 “嗯,与其种些花草,不如改成菜地。”谢怀卿没有否认,“本来我打算将后花园也改成菜地的。” 谢怀卿欣赏不来这些花花草草,或者说他对任何东西都欣赏不来。 因为常年跟云昭一起种菜,让谢怀卿想把偌大的后花园全都种上青菜茄子豆角。 “后来怎么没有改成?”云昭想起那百花齐放的后花园,上面的一草一木都和她离开之前没有什么两样。 若是谢怀卿真的想,那些花草留不到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他的决定。 “菜够吃了,便没有改。”谢怀卿隐藏掉真实的原因,只轻飘飘的回答了这一句。 【333暗戳戳的出现:其实是因为他去找了道士,道士说保留后花园原模样更不容易让已逝之人迷路。】 为了不让已逝之人迷路…… 云昭仰头望向天空中的风筝,手里的线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圈了。 “要剪断吗?”谢怀卿把剪刀递了过来,摊开手心等着云昭拿走。 “断了线的风筝最后还是会落下,减掉做什么。”云昭拿着手中的风筝线,一圈一圈的重新绕回到自己手中的玉石上,将其收回。 “如果每放一次风筝就剪断一次风筝线,一年不知道要做多少个风筝。”云昭抬手认真的收着风筝线,偏头对谢怀卿说道。 谢怀卿又把剪刀丢到一边,从云昭的手里拿走风筝线,“我来收吧。” “好。”云昭顺势放手,坐在一旁看着。 飞向高空的风筝被一点点拉近,最后落入谢怀卿的手中。 【333:宿主,阿拉孜木准备动手了。】 系统333的声音传来,让云昭瞬间警惕了起来,温和的目光陡然变得无比凌厉。 【333:阿拉孜木已经给风觅嘉常吃的点心里下了毒,打算毒杀。】 这是最方便最不暴露身份的方法。 云昭问:【那些点心现在已经到风觅嘉手里了吗?】 【333:还没有,但快了。】 系统333没有实体,除了云昭不会再有别人能听见它的声音。 即使它知道了这些消息,也没有办法阻止事情的发生,只能用最快的速度将一切告诉云昭。 “暗二。”云昭把藏在暗处的暗二叫过来,连忙吩咐道: “西斯公主的点心里被人下了毒,你去把那些点心全都拿走,告诫西斯公主近日不要再碰点心。” 暗二领命后不敢耽误,立刻快速朝风觅嘉住的客栈赶去。 “阿拉孜木动手了。”云昭握住谢怀卿的手,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吐出,“今日看来是休息不成了。” “走吧,我们去看看。”谢怀卿把风筝重新放到空的水缸里,从冷宫离开。 暗二的速度很快,点心还没有到风觅嘉的手里就已经被他给拿走了。 风觅嘉看着突然出现的暗二,脸上只有茫然,一双大眼睛充满了疑惑,“你跑这么快,就为了抢我的点心?” “有毒。”暗二把这些点心全都用布袋装起来,牢牢捏在手里,气息不匀的回答道:“吃了,会死。” 风觅嘉:“……” 死亡从没有哪一刻距离风觅嘉这么近。 后知后觉的恐惧从心底蔓延到四肢百骸,让她的手脚冰凉。 “这点心……”风觅嘉深吸一口气,“是不是阿拉孜木干的?” 风觅嘉是天真,但又不傻。 现在想要她死的,只有西斯左部的那些人了。 那些人没有阿拉孜木的命令,不会轻易对她出手。 所以,这毒九成九是阿拉孜木的手笔。 “不知。”暗二是真的不知道,他看着风觅嘉,“公主放心,有我家大人在,定然不会让你有事的。” 风觅嘉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默默坐在床上,用厚厚的被子包裹住自己,努力从中汲取到一点安全感。 她目光呆滞的盯着自己的手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暗二就站在一旁静静的陪着,始终一言不发。 下毒这种事情,暗二见得多了,丝毫不觉得有什么。 他扭头看了一眼明显被吓到的风觅嘉,默默叹口气。 身处在权力旋涡中的人,随时都会被人当成棋子和弃子,这位小公主也是可怜。 过了约莫两刻钟后,云昭和谢怀卿推门进来。 “公主。”云昭看向风觅嘉。 只是这样一句简单的问候,风觅嘉就忍住不掉的眼泪如豆子一般开始往下落。 对于风觅嘉而言,云昭就是安全感的代名词。 “云樘。”风觅嘉委屈巴巴的看着云昭,嗓音中带着哭腔,眼底藏着害怕。 “别怕。”云昭抬手轻轻摸了摸风觅嘉的头,“不会有事的。” “主子。”暗二将手里的糕点递过去,“所有的糕点都在这里面了。” 系统333在这个空档,已经监测完这些糕点的成分了。 【333:宿主,是最常见的砒霜。】 砒霜具有药用价值,大一点的药堂都有砒霜。 虽然这类药管控的很严格,但架不住一点一点的买,最后积少成多。 想要通过这条线索证明是阿拉孜木动的手脚,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这点心里下的是砒霜,查查各大药堂的就诊记录,把凡是开过含砒霜的药方都找出来,看看能不能查出来是谁干的。” 云昭确定这是阿拉孜木的手笔,却不好找证据。 “砒霜……”风觅嘉用手背擦掉眼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果是砒霜的话,他肯定不是在京城买的。” 以阿拉孜木谨慎的态度,这砒霜肯定是入京前就准备好了的。 第157章 剑拔弩张的气氛 在来玄国之前,风觅嘉的兄长和母亲拉着她叮嘱了整整一个晚上。 小到衣食住行,大到生命安全,还再三叮嘱她要小心西厮左部的人。 风觅嘉没有跟着和亲使团走,就是因为她知道阿拉孜木杀她。 这样预谋已久的谋杀,必定是十拿九稳后才会选择出手。 有很多药方里面都含有砒霜,阿拉孜木想要拿到大量的砒霜,并不是一件多难得事情。 只要从边塞到京城的这一路上拿着含有砒霜的药方不停的买药,日积月累,积少成多,到京城后怎么着也够给她下毒的了。 既然阿拉孜木有心将她的死嫁祸给玄国,那他肯定不会留下任何把柄。 风觅嘉觉得就算查,也不一定能查出什么东西来。 与其白费功夫,不如干脆不要查下去了。 “他下毒这件事,还望云樘大人不要查下去。”风觅嘉用恳求的目光看着云昭,“就算查也查不出什么的。” “就这么算了?”云昭觉得这不符合风觅嘉有仇必报的性格。 小公主敢爱敢恨,绝对不会因为‘困难’二字,就将此事轻飘飘的揭过,不再查下去。 “嗯。”风觅嘉把自己头上带着的金簪拔下来,摁住边上的暗扣,倒出两颗药丸出来。 黑乎乎的药丸静静躺在风觅嘉的手心里,谁也猜不透这药丸是做什么用的。 “这药丸是泻药。”风觅嘉用手指搓了搓手里的药丸,露出一个温和无害的笑容, “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吃了这药保证他半个月都不能安生。” 就算查出来是他下的毒,也一定能够治他的罪。 风觅嘉觉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是再好不过的了。 暗二扫了一眼风觅嘉手里的药丸,默默往后退了退,隐藏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 暗二认得风觅嘉手中的药。 那药不是给人吃的泻药,而是给畜牲吃的泻药,劲大着呢。 若是体内五虚的人吃上这么一颗药,会拉死的。 要是正常人吃上一整颗……估计他这半个月都要在茅房里度过了。 云昭看着她手心的药丸,哪还有不明白的。 小公主不希望她追查,是已经打算用同样的手段报复回去了。 “这药过两天再下,最好不过了。”云昭冲风觅嘉眨眨眼睛,又多问一句,“公主可信我?” “我只信你。”风觅嘉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云昭,眼中蕴含着对云昭丝毫不加掩饰的信任。 如果不是碍于谢怀卿在旁边一直盯着,风觅嘉早就已经扑到云昭的怀里去了。 “若是信我,就请公主再等两日,两日后再下药,会有更好的效果。”云昭提醒也就只能提醒到这一步了。 不过到底怎么做,还是由风觅嘉自己做这个决定。 “那就再等两日。”风觅嘉想,再等两日也没有关系,不过就是让他晚两天遭罪而已。 她等得起。 因为有云昭和谢怀卿在,风觅嘉心底的恐惧已经渐渐消失,坐在床上和云昭东扯西扯,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 在风觅嘉说起哪家裁缝铺的衣服更好看的时候,克哈可风终于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 他看到安然无恙的风觅嘉,一颗提着的心总算是能放下了,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 “公主……你没事就好。”克哈可风缓了两口气,继续说道:“公主别怕,老臣定然叫那个老匹夫付出惨痛的代价!” 克哈可风说着说着,再出口就是一连串不带喘气的西斯语。 虽然云昭一句都没有听懂,但云昭知道,克哈可风现在骂的很脏。 风觅嘉听懂了,但她插不上一句话。 暴躁的克哈可风将阿拉孜木给骂了个狗血淋头,骂到口渴了才停下来。 喝完两杯水后,克哈可风又来了精神。 “这个老匹夫,还真敢动手!”克哈可风猛然拍了一下桌子,转身就往外走,“我这就去打他一顿!” “阿叔别急。”风觅嘉急忙叫住克哈可风,“先别去,先听我说。” 克哈可风听到风觅嘉的声音,才止住了脚步,转身走回来几步,“公主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 在他看来,风觅嘉将他叫住,定然是因为状还没有告完。 他人站在那里,脑海里已经酝酿了八百个痛骂阿拉孜木的方法。 风觅嘉摊开手心把攥紧的药丸拿出来,并将自己的计划说给阿拉孜木听。 这个计划不算多么英明,主要是这药的药效太狠。 克哈可风听完这个计划,眼睛闪着泪光的看着风觅嘉,一脸欣慰的说道:“公主长大了。” 从前克哈可风心里总是很愁。 愁公主太单纯,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京城难以生存。 但是现在……克哈可风稍微放心了一些。 毕竟在这个京中,还有云昭云大人在。 “云大人,陛下。”克哈可风转身对云昭和谢怀卿行礼做揖,“今日之事,多谢云大人和陛下出手相助。” 今日他出门采买一些要带回西斯的东西,疏于对阿拉孜木的防范,才让他有机可乘。 如果不是云昭她们及时发现,克哈可风真是没脸回西斯面见王和太上王后了。 “举手之劳。”云昭提醒道:“阿拉孜木不会善罢甘休,可哈大人往后还需多加小心。” “我会的。”克哈可风想了想,又开口道:“过几天我也该带人回去了,公主住在京城,还望大人多照拂一二。” 思来想去,这玄国京城中能够托付的大人,只有云昭一个。 想到这里,克哈可风眼中流露出遗憾。 遗憾云昭不是男子。 不然,他定然请命让皇上为公主和云大人赐婚。 云昭把克哈可风的遗憾解读为对风觅嘉的担忧和不舍,说道:“我同公主是旧友,即使大人不说我也会的。” “如此,多谢云大人费心了。”克哈可风对着云昭又是一拜。 云昭和谢怀卿离开客栈后,转道去了女子私塾。 段婉办女子私塾的院子,是她婚后偶然买下的宅院。 宅院久不住人,需要重新修缮修缮。 第158章 象牙簪 云昭到的时候,院子里工人正干的热火朝天的。 “不下去看看?”谢怀卿见云昭坐在马车里面没有动,“又不想去看了?” “看还是要看的,但不是现在。”云昭放下帘子,隔开外面的一切,“等到修缮好再去看也不迟。” 现在那些工人正忙着,云昭也无意去打扰他们。 她只是想来看看私塾具体选在了什么地方,好便于下一步计划。 “也不知道这私塾,第一批能收到多少学生。”云昭垂眸看着马车的车帘,始终没有再掀开它。 “肯定会有很多。”谢怀卿拉过云昭的手,语气笃定非常。 “但愿吧。”云昭跟着点点头,心里渐渐升起期待。 马车离开私塾,转了一个弯,朝着云府的方向去。 今日没有奏折要批,索性不回宫里去了。 正巧,云昭也想去云府挑一些没看过的话本来。 与云府的岁月静好不同,西斯人住的客栈里,气氛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西斯左右两部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互相看对方更加不顺眼。 现在只差一个爆发点,就能让两部的人瞬间打起来。 阿拉孜木的脸色也是面沉如水,整个人的心情都糟糕透了。 本以为这一次小公主必死无疑,没想到竟然被暗卫营里的暗卫给发现了。 现在克哈可风就像是护小鸡仔的老母鸡一样,他根本找不到再下手的机会。 一连三天,客栈里的气氛都是剑拔弩张的。 这几天时间里,云昭每天都能收到暗卫送来的信。 信上的内容全都是关于那几个前来玄国送信的西斯信使。 这些信使一路上互相猜忌,等抵达京城城门口的时候,就只剩下三个人了。 他们伪装成从西斯来的胡商,跟随大流排队等着进城。 或许是因为这三个人看着实在是太过于不自然,他们还没到城门口,就已经被副将给盯上了。 被暗中授意过的守城将领,看到这一群鬼鬼祟祟的商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给他们放行了。 副将眼睁睁的看着这三个行事可疑的胡商安然无恙的进了城。 一直等他们离开后,副将终于忍不住凑到守城将领身边,低声询问:“这三个人一看就不是常年走商的胡商,更像是敌国派过来的奸细。” 将领用赞许的目光看向副将,“他们就是敌国派来的奸细。” “那我们为什么不抓了他们?”副将一听,立刻就激动起来了,恨不得现在就带人把刚刚离开的三个奸细给重新抓回来。 “不用抓。”将领拍了拍下属的肩膀,示意他先冷静一下,“这几个人是被各地暗卫给一路暗中护送来的,上头要求必须放行。” 下属了然:“难怪。” 难怪他们还能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京城。 就他们这做贼心虚的模样,按道理连边塞三城都过不去的。 原来是故意的啊,那就不奇怪了。 副将便没有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继续干着手头上的工作。 进城的三人依旧很谨慎,他们没有第一时间去客栈,反而是找了一家客栈休息。 千盼万盼总算将他们盼到京城的云昭,看到暗卫送来的最新消息,无声叹了一口气。 她懒散的躺在软榻上,把手中的纸条丢到火烛里,颇有些怀疑人生的问:“这西斯是不是没有人了?” 派来的信使,看着都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谢怀卿把批好的奏折放到右手边,“谨慎过了头,便显得有些蠢。” “他们都进京了,算一算时间,文霖他们也该到京城了。”云昭摸出一本拼音谱出来,拿在手里看了又看。 云昭这几日,每次闲下来都会拿着这本拼音谱翻来覆去的看,想看看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再完善完善。 “他们在路上耽搁了些时日,明日也该入京了。”谢怀卿知道云昭在等什么,“这些事慢慢来。” 云昭看着沉稳,可在有些事情上却是一个急性子。 可修改拼音谱并将其刻板印书,起码需要两个月的时间。 “段婉已经找好了办私塾的院子,我便想在她私塾开设前,把最重要的一本书敲定好。” 云昭将手中的书盖在脸上,双手放在腰腹上,睡的很是安详。 拼音这种东西,在现代试行的很好。 可放在玄国,云昭不知道能不能照本宣科拿来直接用。 “那书很好,定然可以。”谢怀卿批完手中最后一本奏折,站起身走到云昭身边。 他把云昭脸上的书挪到一边,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我一看就懂了,其他人也定然。” 这本拼音谱,是谢怀卿看着云昭一笔一划写下来的。 云昭仰头看着谢怀卿,注意到他左手拿着一样东西。 “嗯?”云昭挣扎着坐起身,视线垂落到谢怀卿手中捏着的木头长盒子上。 “这是送你的。”谢怀卿把盒子递到云昭的眼前。 木头盒子里躺着的,是一个象牙簪。 簪子是做的最普通的款式,上面尾端只刻了两个拼音——yUnZhaO “这是……你亲手做的?”云昭转动着手中的象牙簪,想到谢怀卿总是半夜不睡觉,跑出去不知道去做什么。 所以,他是出去偷偷去做簪子了? “嗯,晚上睡不着,闲来无事做的。”谢怀卿看着这枚象牙簪,无声叹息一声,遮掩住心底的欲望。 若是再不成婚,恐怕他第二枚象牙簪都要做出来了。 云昭拿着这枚簪子看了又看,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不对劲。 白日里如此忙碌,晚上为什么会睡不着? 脑内灵光一闪,云昭才反应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手中动作一顿,缓缓抬眸对上谢怀卿垂落看过来的视线,反问道:“晚上,睡不着?” 谢怀卿:“……” 云昭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什么,一时觉得手中的象牙簪有些烫手。 啊,是因为那样才睡不着吗? 云昭自觉视线很隐晦的往下看了一眼,又很快收回视线。 云昭又一次抬眸对上谢怀卿晦暗的眼眸,三成的确定已经变成了九成的确定。 她的眸光微闪,默默挪开了视线。 “要不然,晚上还是分开睡吧。”不见面,总能睡好了吧? 云昭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很是不错。 “不一起睡,便更加睡不着了。”谢怀卿弯腰将云昭抱在怀中,不愿松手。 第159章 云大人回府了 一天有十二个时辰,谢怀卿和云昭每天黏在一起的时间,将近有十一个半时辰。 谢怀卿的黏人程度,是日日清晨一起去上早朝,回来一同吃饭,白日一起处理公务,晚上同榻而眠,且还要抱着睡。 可是偏偏谢怀卿在某些方面又很是纯情。 纯情到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晚上基本上就是盖一张被子纯睡觉。 这觉睡的,素得简直不能再素了。 只偶尔有些时候,她的手会很酸很酸。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一开始云昭总能察觉到谢怀卿那双眼睛中藏着的炙热情绪。 后来……她便很少能够见到了。 她本以为是谢怀卿没有那么多的需求,现在看到手中的象牙簪,她才发觉自己一直以来都猜错了。 眼前的人哪里是没有需求,只不过是一直在努力克制着。 “谢怀卿。”云昭握紧手中的象牙簪,用力到指甲已经陷到了肉里,她凑到谢怀卿的耳边轻声说:“我愿意的。” 说完这句话,云昭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脸皮在极速升温。 热到她藏在发丝里的耳朵都在发烫。 云昭的这一句说的没头没尾的,可是谢怀卿听懂了。 云昭不是在玄国土生土长的女子,她的思想更加自由开放。 既然认定的人是他,对云昭来说,早一些晚一些其实并没有什么分别。 可是谢怀卿,心底却总带着某些执着…… “阿昭。”谢怀卿用力抱紧云昭,恨不得将怀中的人融入到骨血里一般,嗓音已经沙哑到不成样子,“别再勾我了。” 现在他们抱的太紧太紧,紧到云昭很轻易就察觉到了谢怀卿的身体变化。 “这样就算是勾引?”云昭眼眸微挑,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现在正是半下午,外面的阳光洒落在地面,留下一地金黄。 是一个阳光明媚,云淡风轻的好天气。 这种好天气没有搬一张椅子出去晒太阳,还真是失策。 云昭越想越偏,最后视线回落到谢怀卿身上的时候,她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想法—— 后面她想要做的事情,算不算白日宣……咳咳。 谢怀卿垂眸不敢去看云昭,却也舍不得松开她,就维持着现在的姿势紧紧抱着她。 “谢怀卿?”云昭捏了捏谢怀卿发烫的耳垂,一字一句的叫着他的名字。 “我在。”谢怀卿的嗓音喑哑,短短两个字里藏着数不清的欲望。 云昭的指尖捏着他的耳垂,一下又一下的揉着,带着笑意的嗓音落入他的耳中,“你说过,早就是我的。” 谢怀卿不止一次的对云昭说——我是你的。 “我是。”谢怀卿乖乖的回答:“我是你的。” 昔日那个运筹帷幄的君王,此刻像是一只纯情到不能再纯情的狼狗,问什么答什么,很乖很乖。 云昭的视线又落向始终被她拿在手里的象牙簪,如墨一般的眼眸闪过一抹别样的光亮。 她想,今天的自己也是太冲动了。 但她早就因为谢怀卿而冲动了许多回,如今也不差这一回。 云昭在心里对系统333说:【333,开启屏蔽模式。】 这个模式,云昭自从绑定系统333后,一次也没有用过。 倒不是这个屏蔽模式没有用,而是她从前没有能用到的地方。 现在有了。 333什么也没问,果断利落的开启了屏蔽模式。 云昭的脑海里传来一道出厂机械音,不带丝毫情感的说道: 【系统333已被屏蔽,系统全频道已被屏蔽,需要关闭屏蔽模式,请宿主下关闭指令。】 云昭听到后,把象牙簪放到桌子上,空出来双手。 “谢怀卿。”云昭又继续说:“你之前还说,什么都听我的。” 这句话,谢怀卿也是不止一次的说过。 “嗯。”谢怀卿乖乖点头,“我什么都听你的。” 云昭听到后,轻笑出声,耳朵却更加红了。 她仰起头,一只手轻轻拍了两下谢怀卿的背,出声询问道:“那我让暗一给你准备一些冷水?好不好?” “好。”谢怀卿垂落下眉眼,将大部分的欲望压抑在心底。 他抱着云昭,用脸颊蹭了蹭她的脖颈,才依依不舍的站起身来。 现在不离开,一会儿就该离不开了。 谢怀卿一鼓作气,站起身背对着云昭,身影看着很是狼狈,“我先去洗澡。” 不等云昭再说些什么,面前的人就大步走远了,看着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云昭坐在软榻上,并没有阻止。 在无人的宫殿里,云昭默默算了算婚期的时间。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这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只不过…… “天天洗冷水澡,身体受得了吗?”云昭轻叹一声,转身去了偏殿。 在谢怀卿平复心绪的时候,云昭只身一人站定在一个黑木柜子旁。 帝后大婚,宫里的绣娘都在忙活大婚喜服。 那婚服的花样复杂,绣起来十分繁琐。 一件嫁衣,十几个绣娘同时开工赶制,到现在都只完成了一半。 但是在偏殿里,却还放着两件喜服。 这两件喜服是五年前的谢怀卿准备的。 里面没有嫁衣,只有两件男子婚服。 云昭打开这个黑木柜子,将里面的两件婚服拿出来。 这两件婚服上面绣着的图案相同,只不过一件大一些,另一件小一些。 趁着谢怀卿一时半会回不来,云昭拿着这两件婚服离开了皇宫,打道回了云府。 暗二驾车送云昭离开皇宫后,一路上开始走走停停。 暗二亲眼看着云昭去蜡烛店买了几对红蜡烛,去成衣铺买了一个红盖头和几根红布条,最后去喜店买了几对红绸。 看的暗二欲言又止。 这些东西都太有指向性,以至于暗二想不出来,除了成婚之外,还有什么事情同时需要这些东西。 暗二现在充满了分享欲,他现在很想回去和暗一聊天! 等云昭到云府后,谢怀卿已经换上一套新衣服,带着一身冷气重新回了书房。 推门进来,只见书房里空空如也,刚刚坐在软榻上的人已经不见了。 那双温和的目光在看到空落落的屋子后,一点点变冷。 “暗一。”谢怀卿站在屋子里,语气平静的问:“云大人呢?” 暗一低下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云大人回云府了。” 第160章 云府,喜服 云昭回来后,从没有像今天一样,不告而别就匆匆离开。 听到暗一的话,谢怀卿想也没想的就大步离开书房,对暗一吩咐道:“现在立刻去备马,出宫去云府。” 他不知道云昭为什么突然匆匆离开,甚至都没有给他留下任何一句话。 他想要去看看。 “是!”暗一领命,转身去准备马。 云昭离开前特意叮嘱过暗一,不要提前给谢怀卿准备马,让他拖谢怀卿一段时间。 暗一用了足足一刻钟的时间,才把准备好的马牵过来。 谢怀卿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看了一眼低着头的暗一,什么也没有说。 暗一这样默不作声的拖时间,不用猜也能知道是谁授意的。 谢怀卿一手抓着缰绳,一脚踩着马鞍,翻身一跃,骑着马朝云府赶去。 暗一连忙骑马追着谢怀卿离开。 云昭并不知道她离开后,宫里发生的事情。 她回到云府梳洗一番,换上了那件红色喜服。 喜服很合身,穿上正好。 等她推门进到寝室里,见原本看着冷冷清清的屋子,已经被暗二按吩咐挂上了红绸,摆上了红蜡烛。 “大人,已经布置好了。”暗二站在一旁,静静的立着,脑海里有一百个想法,现在也不敢表露出来。 “算一算时间,他也该到了。”云昭把早就准备好的红布条和一个布包交给暗二, “一会你把这根红布条交给谢怀卿,让他把眼睛蒙上。” “等他蒙上了眼睛,再把他带去偏殿,让他把里面的衣服给他换上。” 云昭又不放心的又强调一句,“一定要他蒙上眼睛后,再把里面的衣服拿出来给他换上。” “是。”暗二拿走红布条,立刻跑到主院外等着。 几乎是他刚刚站在主院门口,就见谢怀卿匆匆忙忙的朝着这边走来。 “主子。”暗二站在主院门口的正中央,挡住了谢怀卿的路,把手中的红布条递了出去, “大人说,要主子把眼睛蒙上,去偏殿换上这包里的衣服,才能进去。” 谢怀卿垂眸扫了一眼他手中的红布条,直接把这红布条系在眼睛上,遮挡住了所有的视线。 暗二连忙扶着谢怀卿,带他朝主院里面走去,然后又转到了偏殿。 花了一刻钟的时间,暂时失去视线的谢怀卿才将身上的衣服换好。 云昭看着暗一和暗二将人扶进来,暗中指使着让他们将人扶到床榻边坐下,才又悄悄挥手示意让暗一和暗二离开。 暗一在来云府之前,还以为是云大人和主子吵架了。 原来…… 暗一拍了拍暗二的肩膀,“走吧,我们去主院外面守着。” “为什么要去主院外面?”暗二疑惑的指了指院子里的树,“之前不是都在这里?” 那树上都被他睡出一个小窝了,躺着特别舒服! 换一棵树,肯定没有这棵树躺着舒服! “就不能不睡树?”暗一叹口气,强拉着暗二离开,“明明有床,也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爱睡树上。” 当暗卫也是有偏殿可供休息的,暗二却沉迷树上无法自拔。 “你不懂。”暗二哼哼一声,得意的说:“那样才像是大侠!” 暗一:“……” 同吵吵闹闹的屋外不同,屋子里很安静。 安静到有些过分了。 云昭拿着剩下的布条走到谢怀卿身边,把他的双手绑在一起,最后系了一个蝴蝶结。 确保绑得结结实实的,云昭才摘掉蒙在谢怀卿眼睛上的红布条。 蒙在眼睛上的红色消失,入眼的是还是大片红色。 过度饱和的红色映入眼帘,让谢怀卿缓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 “云昭?”谢怀卿看到穿着一袭男装喜服的云昭,一时晃了神。 她的头发被今日谢怀卿送的象牙簪挽着,很是好看。 “我从前确实眼瞎。”谢怀卿突然说道:“过去那么多年,我竟然都没有发现阿昭是女子。” 明明有那么多的破绽,他却一个都没有注意到。 “你看到我这身装扮,就只想到了这个?”云昭把一张红盖头拿出来,盖在谢怀卿的头上。 因为视觉被减弱,听力被一点点放大。 他听到云昭说:“谢怀卿,我来娶你了。” 一个月后,是陛下和云大人的婚礼。 现在,是谢怀卿和云昭的婚礼。 这婚礼很简单,简单到只有几根红绸一身喜服。 这婚礼很冲动,从想起到实现,只用了短短几个时辰。 可是……这依旧掩盖不了,婚礼中隐藏的真心。 谢怀卿一低头,借着有限的视线,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也是喜服。 是他放在偏殿,时不时就会拿出来清洗的那两件喜服。 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这两件喜服还会被穿在身上。 云昭抬手把红盖头又重新挑开,低头在谢怀卿唇上重重亲了一下。 “总洗冷水澡,身体会吃不消的。”云昭的手指轻轻划过谢怀卿的脸颊。 这句话的暗示太过于明显,现在的氛围太过于合适,直接让谢怀卿刚刚洗的冷水澡沦为白费。 “阿昭。”谢怀卿抬眸看着云昭,眼神晦暗。 云昭手指勾起谢怀卿手腕上绑着的红绳,手臂上扬,把谢怀卿的手固定在头顶的位置,又低头亲了他一下。 或许云昭自己都不知道,此刻她的脸颊到底有多红。 未施粉黛,却又像是用了粉黛。 谢怀卿的喉结滚动,看向云昭的眼神已经彻底算不上清白了。 在他想要追过来亲的时候,云昭却抵着他的肩膀,阻止了他的举动。 冲动归冲动,没吃过‘猪肉’的云昭,一时有些无措起来。 她不太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想着想着,云昭转身拿起酒杯,倒了一杯酒出来。 她一饮而尽又转身吻上谢怀卿的唇。 今日的云昭太过于主动,主动到谢怀卿已经彻底没有了理智。 一吻结束后,云昭才恍然发觉出不对劲。 她仰躺在柔软的床榻上,看着肩膀两边撑着的手,陷入沉思,“你什么时候解开的?” 明明为了防止他解开,云昭刚刚还系了好几个死结。 “撕开的。”谢怀卿咬住她的耳垂,轻轻吸吮,用含混不清的嗓音说:“那布料不怎么结实。” 云昭:“……” 第161章 云府,躺下了 红色的喜服,大红的蜡烛,昏暗的空间,滚烫的呼吸。 云昭戴在发间的那根象牙簪子早在躺下之前,就已经被摘掉放在了一旁。 乌黑亮丽的长发披散在床榻上,同身上的喜服形成鲜明对比。 明明屋子里面并没有点炭盆,气温却还是不受控制的极速升温。 原本好好穿在身上的喜服,现在已经被扯的有些凌乱。 一切的一切,走向都在朝着云昭陌生的道路上飞奔,且一去不复返。 屋内每日都被打扫的很干净,一件脏衣服都看不见。 可是在这短短一个时辰内,屋内的干净就被彻底破坏。 床边的矮凳上,堆积了一件又一件衣服。 因为堆积的太高,衣服不受控制的掉落下来,最后散落一地。 云昭觉得自己像是躺在海浪上,意识昏昏沉沉的,不知道最后要飘到哪里去。 这种过于陌生的感觉,让云昭忍不住抱紧谢怀卿,低头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 有点疼。 好奇怪的感觉。 后悔了,想跑……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身处在大海里,连条船都没有。 除了泡在海浪里,根本没有第二种选择。 但好在适应了海浪,就不会觉得害怕和难受了。 云舒觉得舒服了一些,又平躺着缓口气。 这口气还没缓过来,云昭就蜷缩起手指和脚趾。 她抬眸看向谢怀卿,眼中带着无端的控诉。 “阿昭。”谢怀卿抬手捂住云昭的眼睛,嗓音沙哑异常,“别这样看着我。” 他会失控的。 云昭的视线被暂时遮挡,其他感觉更加敏感。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适应,渐渐觉得好受了一些。 被海浪带着漂,也能舒服的。 今日的深夜,很难沉眠。 如果抬头能看到星星,云昭可能会陪着星星像坐摇篮一样,跟着晃上一天。 地球自转本来是感受不到,现在云昭觉得自己感受到了。 她觉得床幔在动,床也在动,这是错觉。 谢怀卿也在动,她也在…… ……这不是错觉。 好累…… 云昭握住谢怀卿的肩膀,嗓音已经哑的不成样子,“天都快要亮了。” “我知道。”谢怀卿低头亲了亲云昭的额头,双手搂紧她的腰,不舍得松开。 从晚到早,早朝都没有去。 白天大家醒来准备上工的时候,云昭才刚刚睡下。 人在累到极致时,睡眠时间会被拉长。 云昭是在晚上月亮挂在枝头的时候醒来的。 她的身上拼拼凑凑也找不出一块正常的皮肤。 躺在床上,骨头都像是散架后重装的,手指都懒得抬起来一下。 看着熟悉的床幔不熟悉的床被,云昭默默闭上了眼睛。 太离谱了。 她真是错的离谱。 云昭现在有一种以身饲狼的错觉感。 “醒了?”谢怀卿拿着一盒药膏走进来,坐在了床边上。 “醒了。”云昭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音竟然已经哑成了这副模样。 说完这句话,她自己都愣了两秒。 “我去给你倒水。”谢怀卿把药膏随手放到床边的桌子上,起身拎起炉子上常温着的水,倒上一杯给云昭。 润了润嗓子,云昭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一点。 “可还有哪里不舒服?”谢怀卿握住云昭的手,放在脸颊上轻柔的蹭了蹭,和昨日晚上的模样很是不同。 “累。”云昭躺在床上不想动,吸了吸肚子,“还很饿。” “那我把饭端过来。”谢怀卿把云昭抱起来,将她安置到软榻上。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云昭在今天也过上了。 一勺米粥一勺菜,云昭吃的津津有味。 她懒懒散散的靠在软榻上,心里还不忘想着另一件事,“那些信使有没有去客栈找西厮使团的人?” “去了。”谢怀卿捏着瓷白的勺子又舀起一勺米粥,递送到云昭嘴边,一边看着她喝粥一边说: “现在西厮左部和右部的人都已经知晓了。” 信使送来的消息,对西厮右部的人来说,是一个定心丸。 毕竟,西厮左部越乱,对他们就越有利。 阿拉孜木听到这个消息后,已经关在屋里一整天没有出门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说话,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很适用。 阿拉孜木效忠的是现任左部王,但不代表他私下里没有投靠其他王子。 现在左部正是王位更迭的关键期。 阿拉孜木恨不得插翅膀飞回去,助力自己效忠的王子上位,好保后半生的荣华富贵。 “现在睡不着的该是阿拉孜木了。”云昭眼眸微弯,吃掉递到嘴边来的青菜炒肉沫,又喝了一口米粥。 “若无意外,明天就该来请辞了。”谢怀卿把碗中最后一勺米粥递到云昭的嘴边,“要不要再来一碗。” 云昭吃掉最后一勺米粥,紧跟着摇了摇头。 晚上吃太多也难受,现在七分饱就正正好。 吃完饭,云昭又来了一点精神,却还是窝在软榻上不想动弹。 两条腿又酸又软,一双手也没有多少力气。 云昭大脑放空,坐在软榻上出神。 因为嗓子哑着,让云昭连话都不想多说。 谢怀卿把云昭从软榻中挖出来,揽在怀里,让她可以靠着自己休息。 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云昭又一次窝着不动了。 眼睛眨着眨着,消失的困意就又再度涌上来,让她的上眼皮和下眼皮开始打架。 谢怀卿见状,又把云昭抱回到床上,帮她盖好被子,“困了就继续睡吧。” 他拿起桌子上的药膏,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继续给云昭上药。 云昭睡的昏昏沉沉,觉得身上某些地方有点热。 是一种不属于自己的热意。 脑海里刚刚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因为极度的困倦让她根本懒得睁眼去探寻。 当这种异样感越来越重,云昭才带着疲倦的睁开眼睛。 “嗯?”云昭迟钝的大脑终于开机,一双带着水雾的眼睛迷茫地看向谢怀卿,“你在做什么?” 云昭察觉到异样,腿都要软了。 再来,她真的要吃不消了。 “擦药。”谢怀卿举了举手中的药膏,“不然明天会难受。” “这药……”云昭的瞌睡立刻跑走了,“这药……是这样擦的?” 云昭说着,还低头看了一下。 虽然身上盖着被子,但某些地方的触感是如此的强烈。 强烈到根本难以忽视。 “嗯。”谢怀卿垂落下眼眸,指尖微微弯曲,清润的嗓音隐藏着无措,“你没醒来之前,我已经擦过两回了。” 云昭:…… 云昭不敢睁开眼,无比希望这是一场幻觉。 第162章 良人?良人在哪? 接连两日罢免早朝,有些心思敏感的大臣已经开始胡乱揣测起来了。 甚至还有不少人都跑到文首辅那里去,想要旁敲侧击出一点有用的消息。 可惜,这些人全都是无功而返。 “文大人。”礼部尚书也同样坐不住,跑到文首辅这里喝茶来了,“这陛下和云大人已经有两日不上早朝,可是出了什么事?” “不知。”文首辅抬眸看向礼部尚书,把手里的册子暂且丢到一边,“不过,旁人猜不到,涂大人你还猜不到吗?” “猜不到,猜不到。”礼部尚书连忙摇头,话音一转又半试探半开玩笑的问:“依文首辅之见,是觉得因为何事?” “礼部左侍郎是你们礼部的人。”文首辅直接点了出来,“他日日下值后去修缮宅院的事情,你不可能不知。” “此事我确实知道。”礼部尚书冲着文首辅笑了笑,“这是礼部左侍郎的家事,我平日从不过问。” 礼部尚书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只要陛下和云大人没有明确的说要办女子私塾,那礼部尚书就全当什么不知道。 谁问,都是不知道! “你的口风倒是严谨。”文首辅又捡起来桌子上的册子,“你同我也不说实话。” “八字还没有一瞥,现在说什么都只不过是空口猜测,知道和不知道又有什么分别?”礼部尚书看的通透。 “既然心里都清楚,还上我这来问什么?”文首辅不明白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礼部尚书扯唇一笑,“其他几位尚书都来问过,我自然也是要来的,要随大流。” 文首辅:“……” 朝中猜测颇多,众说纷纭。 可实际上,云昭什么想法都没有。 接连旷掉两个早朝,只是单纯因为她已经累的爬不起来了。 至于谢怀卿,完全是因为他知道最近没有什么大事需要商量,罢一两日早朝并不妨事。 他想抱着云昭,一觉睡到自然醒。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原因。 西厮和亲使团,因为那些信使送来的口信,而改变了最开始的计划。 克哈可风舍不得小公主风觅嘉,总想着多待两天,等看着风觅嘉安顿好之后再走。 可是收到消息的阿拉孜木已经坐不住了。 现在西厮左部乱做一团,往后他这个位子还能不能坐稳都要另当别论,哪里还有心思管别的事。 阿拉孜木现在归心似箭,恨不得现在就走。 可是西厮左右两部无论闹得多难看,本质上也还是一体。 西厮和亲使团,从没有一部离开另一部留下的道理。 要走,左右部必须一起走。 克哈可风心里门清,知道放眼整个京城,没有人比阿拉孜木更危险。 想要保护小公主,最好的办法就是和阿拉孜木一起尽快离开京城。 最后半个月的行程,硬生生被压缩到了短短两天。 这日下午,云昭和顾嫣阿念以及礼部的一众大臣,站在城门口送别西厮使臣。 顾嫣晃了晃手中的羊皮纸卷,冲着阿拉孜木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阿拉大人可不要忘记承诺。” 阿拉孜木看到那羊皮纸卷,脸色瞬间就不好了。 输掉那么多东西,他回去不挨骂是不可能的,保不齐还要他自己补上这个窟窿。 越想,阿拉孜木的脸越黑,粗声粗气的回答:“不敢忘。” “那就好。”顾嫣又把羊皮纸卷妥善收了起来,脸上挂着无比真诚的笑容,目送这些人离开。 克哈可风一走三回头的看着风觅嘉,最后骑上马离开,抬手抹了一把泪。 大王把小公主嫁的也太远了。 就他这把老骨头,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回来见到小公主。 风觅嘉看着熟悉的人一个个离开,心中也染上了离别的伤感,“以后,我也是要背井离乡了。” “别怕。”云昭抬手揉了揉风觅嘉的头,嗓音温柔还带着点沙哑,“日后若是有事,可以来找我。” 风觅嘉听到云昭的话,心中一暖。 她仰头看向云昭,视线却垂落在她的脖颈上。 “云大人,你寝室最近是不是进虫子了?”风觅嘉见云昭穿着不同于往常的高龄衣袍,更是坚定了这个想法。 “嗯。”云昭默默把衣领往上提了提,“被虫给咬了。” 被身高一米九的大虫给咬的。 见风觅嘉还想就这个问题说下去,云昭连忙出声扯开了话题,“你今后想要住在哪里?” “我已经看好了,就在内城。”风觅嘉把宅子的位置说给云昭听。 这段时间,风觅嘉跟着克哈可风看了不少的宅院,最后她一眼相中了内城的那个小宅院。 那宅子虽然不大,可布置得实在精致,甚至里面还有一些西厮的东西和布置。 云昭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发觉风觅嘉说的宅院位置,恰好就是礼部左侍郎家的旁边。 “后日我搬家,云大人可有时间过来?”风觅嘉眼睛发亮的看着云昭,“我倒是给你烤羊肉吃!” 风觅嘉的烤羊肉是一绝,味道超好。 “好啊。”云昭点点头,“到时我和怀卿一起去,祝你乔迁之喜。” 风觅嘉对谢怀卿也会跟过来,早就习以为常。 跟着礼部左侍郎过来的礼之扬,走在后面听到了这一段对话。 向来无忧无虑的少年郎,眼中难免染上了忧愁。 他该如何合情合理的上门去祝风觅嘉,乔迁之喜呢? 礼部左侍郎看着自家儿子这副为情所困的模样,哼笑一声,不做任何评价。 他这个儿子,这前半生太过于顺风顺水,总算是有个坎了。 “儿啊,努力吧。”礼部左侍郎笑了笑,“想当年,你娘可是对我一见钟情。” 礼之扬:“……” 走在前面的云昭听到礼部左侍郎的话,脚步顿了一下。 她回眸看了一眼礼之扬,又看向显然什么不知道的风觅嘉,轻笑一声。 “觅嘉。”云昭牵住风觅嘉的手,继续往城内走。 “嗯?”风觅嘉仰起头看过来,“怎么了?” “春日适合做的事情有很多。”云昭凑过来小声对风觅嘉说:“若在京城觅得良人,可以告诉我,我给你做主。” 风觅嘉:“???” 良人?她现在连良人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遇到,谈何容易! 第163章 春天到了~ 西厮使团离开京城中,京城又恢复成往日的模样。 只是街道上一夜之间少了很多商贩,城门旁躺在地上睡觉的猎户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一时之间,偌大的京城瞬间变得冷清起来。 而那些消失的人,此刻全都坐在暗卫营的大本营里,围坐在一起吃酒喝肉,享受着来之不易的假期。 暗一和暗二也在其中。 暗九拎着两坛酒进来的时候,目光瞥到暗一和暗二的身影,诧异的挑了一下眉,“你们两个也休沐了?” “对呀对呀。”暗二笑嘻嘻的抱走了暗九手中的酒坛,“主子和云大人额外给各部都放下假,不用上早朝,就给我们也一并放了假。” 暗二给自己倒了一碗酒,又把酒坛递给暗一。 一坛酒转了一圈,最后就只剩下半坛酒了。 暗九走过去坐在暗一和暗二的对面。 屋子里剩余的那些暗卫都是排行二十朝外的。 看到他们的身影,立刻端着酒碗拎着酒坛到别处喝酒去了。 同他们三位喝酒和同上司喝酒没有什么区别,待着实在是放不开啊! 暗一三人意识到这一点,也随他们去了。 眨眼间,屋子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人和桌子上留下的几盘菜。 “现在暗中跟着保护陛下和云大人的是暗几?”暗九只是随口一问。 这种事情,他想暗一和暗二肯定是已经安排好了。 “现在没人。”暗一看了暗九一眼,“这两天……主子吩咐不让任何暗卫跟着。” 暗九拿着筷子夹肉的手一顿,神色诧异的看向暗一,心头一跳,“主子这是……打算引谁出洞?” 前年就有一次这样的事情。 南边被收走三百死侍的吴家,因为不满谢怀卿的做法,想用藏起来的十位死侍暗杀谢怀卿。 那时谢怀卿就做了一个局,给所有暗卫都放了假,让吴家误以为那是杀谢怀卿的最佳时机,一股脑把所有死侍都派了出去。 结果也很显然。 那些死侍确实没有被暗卫抓到,但是被宫里的护卫队给尽数拿下,那南边吴家的下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暗九见暗一和暗二被调离,又听没有任何暗卫补上,下意识觉得是主子又想故技重施,引蛇出洞。 “这三年来,主子雷厉风行,不满主子的早就被杀了。”暗二提醒暗九,“你觉得现在还有谁敢不要命的对主子动手?” “那……”暗九皱起眉头,“那主子为何突然下令不让任何人靠近。” 这个命令听起来就觉得不对劲。 很不对劲! “那是因为……”暗二揉了揉鼻子,用很小很小的声音嘀咕了一句,“因为云大人呗。” 虽然暗二的声音很小,但是暗九听见了。 “云大人?”暗九疑惑,“这同大人有关?” 暗九更加迷惑了,摸不着头脑,想不通究竟出了什么事,需要把暗一和暗二都给支开。 面对暗九的疑惑,暗一和暗二两个人,一个抬头望天,一个低头看地,谁都没有为他答疑解惑。 有些事情不好说啊,不好说啊。 暗九疑惑:“你们两个怎么不出声?” 暗二摇头晃脑,高深莫测的回答:“此事,不可说,不可说。” 暗九扭头看向暗一,就见暗一赞同的点点头。 暗九:“……” 皇宫,寝室内 “陛下。”云昭抬起一只手抵住谢怀卿的肩膀,有气无力的说道:“给我留一口气吧。” 真的不行了。 借着西厮使团离开给朝中大臣放假的时间,云昭已经两天没有走出这间屋子了。 她都想让太医过来给谢怀卿把把脉。 这样没日没夜的日日夜夜,真的不会肾亏吗? 云昭掀起眼眸看了一眼谢怀卿,无声叹口气。 她没看出谢怀卿肾亏,但是她快要肾亏了。 谢怀卿握住云昭抵在自己胸口上的手,在她手背上亲了一下,带着餍足的笑意。 “阿昭。”谢怀卿把人连被子一起圈入怀里,“今日阳光好,我带你出去转一转?” “不要!”云昭果断拒绝,把头蒙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我要睡觉!” 太累了。 人怎么可以这么累。 腰也好酸。 “好,不出去。”谢怀卿拉开云昭的被子,让她把头露出来呼吸新鲜的空气。 云昭顺势翻了个身,改成趴在床榻上。 “谢怀卿,我腰疼。”云昭闭上眼睛,声音沙哑,“你给我揉一揉。” “好。”谢怀卿把手放在云昭的腰上,按照从前在太医院学的方法,给云昭揉着腰。 归根结底,是他太过不知节制。 可是……真的忍不住。 这就像是一个潘多拉魔盒。 没有打开之前,可以一直忍着。 一旦打开,就如洪水冲出堤坝,一发不可收拾。 云昭露出在外面的手臂上,依稀还能看见一些不能被外人看见的痕迹。 接连两天高强度运动,让云昭趴着趴着就睡着了。 谢怀卿又给她揉了一会儿腰,才把人轻轻抱着转过来,让她躺着好好睡。 坐在床榻上静静的看了一会儿,谢怀卿也褪下身上的外衣,掀开床被躺在她的身边,又一把将人拉入怀里。 长期睡在一起的习惯,让云昭即使在沉睡中,也潜意识的在谢怀卿怀中找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 谢怀卿垂眸看着怀中的人,眼底漾起点点笑意,经久不散。 这段时间过的日子,简直都像是做梦一样。 是他过去从来不敢设想的日子。 “云昭。”谢怀卿的声音很轻很轻,“云浅央。” 谢怀卿顿了又顿,语气上扬,带着遮掩不住的开心喜悦,最后又轻唤了一声,“夫人。” “嗯。”云昭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继续睡觉。 在休沐的第三日,云昭拉着谢怀卿出宫。 今天是风觅嘉搬家的日子,云昭说过要去送乔迁礼的。 风觅嘉一个人待在京城,朋友并不多。 阿念和顾嫣都已经早早就到了。 除此之外,还有住在隔壁的礼之扬。 明明是一个那么活泼开朗又聪慧的少年郎,今日却显得笨手笨脚的。 那么一个大高个往门口一站就是个木头桩子,说话也是结结巴巴的。 顾嫣大大咧咧的,没有察觉出礼之扬的不对劲。 风觅嘉正热火朝天的准备午饭,满心满眼都在家里的布置上,也没有察觉出礼之扬的异样。 只有阿念看出了不对劲。 她的视线在风觅嘉和礼之扬之间来回转动,最后笑而不语,只一味的喝茶。 啊,春天到了~ 第164章 小公主和礼之扬 午时一刻,云昭和谢怀卿也来了。 “云昭!”风觅嘉一看到云昭的身影,立刻就激动的跑了过来。 她像是风一样,趁着谢怀卿不注意,扑到了云昭的怀里。 从前的风觅嘉,就对男装的云昭心仪不已。 现在知道云昭是女子的风觅嘉,依旧喜欢黏着云昭。 不为其他,单是云昭给她的那份安全感,就是所有人都比不了的。 眼巴巴看着风觅嘉冲出去的礼之扬,站在原地心生羡慕。 他什么时候才能看见小公主这样对他? 还能有这一天吗? “云昭你总算来了。”风觅嘉现在很是兴奋,“我带你去看看我的新家!” 云昭笑着点头,“好。” 谢怀卿目光幽幽的盯着风觅嘉挽着云昭手臂的手,周身散发出的冷气堪比冰窖。 “不然一起去看看?”云昭冲谢怀卿眨眨眼睛,视线扫过不远处的礼之扬,又看了一眼身边的风觅嘉。 只是这样两个眼神,谢怀卿就已经懂了云昭想要表达的意思。 他有些意外的看向礼之扬,故意挑起话题,“礼大人?” “陛下。”礼之扬快步走过来行礼,又转身对云昭行礼,“云大人。” “礼大人,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云昭扭头看向风觅嘉,“他今日也是来做客的客人?” “是啊。”风觅嘉点点头,“今日搬家也是多亏了他,省了我不少事。” 风觅嘉说着,冲礼之扬露出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活泼又灵动。 礼之扬只是看了一眼,就又匆匆挪开视线,不敢再多看一眼。 少年人的心思几乎已经写在了脸上,可惜襄王有意神女没察觉到。 风觅嘉选的院子不大,但是每一处都布置的很精致。 “这院子是你自己装饰的?”顾嫣从这些布置里隐约能找到西厮的影子,就下意识里以为是风觅嘉自己修缮的。 “不是啊,买来就是这样的。”风觅嘉说起这个,整个人就兴奋了起来, “说起来也是我幸运,这户人家修缮屋子本来是打算用新婚房用的,结果突然就卖了,让我捡了个漏!” “那你可真幸运。”顾嫣感叹连连,“运气真好啊!” 云昭听到风觅嘉和顾嫣的对话,无声叹气。 她一回头,就看到礼之扬眼巴巴的盯着风觅嘉看,眼睛里都藏着温柔。 “情不知所起。”云昭凑到谢怀卿的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一往而深。”谢怀卿握住云昭的手,低头看着她,补上后半句话。 “果然当局者迷。”云昭在风觅嘉和顾嫣闲聊的功夫,和谢怀卿凑在一起小声交谈, “你当年同礼之扬这般年纪的时候,我全当你寸步不离的跟着我,是不放心我做事。” 现在仔细回想,当初谢怀卿看她的眼神,和现在礼之扬看风觅嘉的眼神,几乎没什么两样。 当时她始终穿着一袭男装,是真的没有察觉,只顾着隐瞒自己心动的心思了。 “现在知道也不晚。”谢怀卿想,过去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现在在一起,就是最好的选择。 他们跟着风觅嘉将屋子里里外外的转了一圈,最后才去了正厅坐下。 这顿饭,吃的宾主尽欢。 “再过两日,我也该回去了。”顾嫣捏着酒杯,视线一一扫过众人,“下一次相见,还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现在车马慢,回一次京动辄就要月余,一来一回少说要三个月。 她常年驻守西北,非召不回,下次回京城还真的遥遥无期。 可让她留在京城,顾嫣是万万不可能同意的。 比起京城,她还是更适应西北的生活。 “总会有机会的。”云昭看着顾嫣,“日子还长着呢。” “如果你回西北境的话,可不可以帮我带几封信回去?”风觅嘉巴巴的看着顾嫣,带着期许的问。 “当然可以,带一百封都不成问题!”信又不重,带几封信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 “那就多谢顾将军了。”风觅嘉笑得很甜很甜。 礼之扬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他突然觉得自家父亲说的还挺有道理。 读书做学问他在行,这种感情上的事情,他就要束手无策了。 “觅嘉。”云昭将一杯果酒放到风觅嘉眼前,“你日后想要做什么?” “我想去段夫人的私塾里帮忙!”风觅嘉想也不想的回答。 “那……郎君呢?”顾嫣看向风觅嘉,“你没有心仪的郎君?” 风觅嘉不好意思的笑笑,语气中带着对纯粹爱情的憧憬, “我想要找一个永不纳妾氏的夫君,还要他……丰神俊朗、学富五车,事事顺着我,不能将我拘束在家里!” 说完这些,风觅嘉环视四周,弱弱开口:“我的要求是不是太多了?” 还不等云昭几人说话,礼之扬就立刻回答:“不多!一点都不多!” 风觅嘉眼睛发亮的看着礼之扬,“真的?!” “嗯!”礼之扬重重点头,语气认真,一字一句的郑重回答:“你值得最好的。” “多谢礼大人的祝愿了。”风觅嘉喝下一口果酒,开心的眯起眼睛,“随缘吧。” 云昭冲谢怀卿笑了笑,手指轻轻抓了抓谢怀卿的手心。 每次看到风觅嘉的不解风情和礼之扬那不敢宣之于口的暗恋,都会让云昭想起在西北境生活的时候。 察觉到云昭在想些什么的时候,谢怀卿抓住云昭的手,无声的看着她。 那双眼睛柔情到都快要滴出水来了。 少年人的心绪总是含蓄内敛。 少年的谢怀卿也不能免俗,苦苦暗恋却不得求。 甚至他还曾暗暗恨自己不是女子,无法堂而皇之对云昭表述爱意,入不了云昭的眼。 “在想什么?”回去的路上,云昭见谢怀卿难得走神,凑过去盯着他的眼睛看。 谢怀卿回答:“在想,我从前的愿望幸好没有实现。” “幸好……没有实现?”云昭的语气加重了‘没有’两个字,好奇是什么样的愿望,会让他现在不想实现。 谢怀卿把自己从前的想法说给云昭听,然后收获了一个笑得仰倒的云昭。 之前云昭也听谢怀卿提起过,可现在听到还是会忍不住想要笑。 是开心的笑。 “我的夫君,你怎么那么可爱?”云昭甚至想象不出那个画面。 谢怀卿听到云昭叫自己‘夫君’,心中升起一抹欢喜。 这段时间日日夜夜的时候叫的太多,让她潜意识里唤了自己夫君。 他突然发觉,‘夫君’这两个字是如此的动听。 第165章 宏观计划 在西厮使团离开京城的第三天,以文霖为首前往明州查丈田纳户的官员才抵达京城。 重新看到熟悉的京城,其中一位年轻的大人忍不住感慨,“离京的时候,才刚过元月十五,现在回来,竟是今年的春闱都结束了。” “是啊。”另一个大人跟着搭话,眼中是止不住的笑意,“不过这一趟,也是收获颇丰啊。” 此话一出,马车里的大人都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他们这些人的年纪都不大,寒窗苦读十几载,为的不就是功成名就,高官厚禄。 虽然这次他们去的时间很长,但也把明州各县的丈田纳户全都落在了实处。 过程虽然曲折了些,一路上虽然危险了些,但结果是好的啊! 有了这样一番政绩,也不愁日后升官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大家都觉得苦尽甘来,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们进京后,马车绕着外城转了一个圈,把各位大人都送到了家中。 文霖没有立刻回家沐浴休息,反而是去见了一同上京的明谆和明柒二人。 “不知大人在京城可有预备落脚处?”文霖站在马车之外,看着马车里的明谆。 “我家娘子提前命人在京城置办了一处宅子,有落脚处的。”明谆在马车里对着文霖行了文人之礼, “这一路舟车劳顿的,文大人也早些回去休息。” “如此,那等日后空闲了,再去拜访大人。”文霖话落转身的瞬间,一个少年郎冲了过来。 少年郎正是礼之扬。 他捧着两本书站在马车旁边,询问道:“请问,马车里的可是明谆明大人?” 听到礼之扬的声音,文霖的脚步一顿,扭头看过来。 京城统共就这么大,同龄的孩子也就这么多。 文霖认识眼前的少年郎,只不过熟悉度也只停留在知道他是谁而已。 “是我。”明谆看着马车外突然多出来的少年郎,语气迟疑,“不知道这位公子是……” 听他问,礼之扬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自报家门。 “在下礼之扬,如今是翰林院的七品编修,奉云大人之命,给大人和夫人送一本书。” 礼之扬说着,把手中其中一本书递了过去。 一直拿到这本书,明谆都是懵的。 他一不知道云大人是谁,二不知道这位云大人为何要送他书。 早就听闻京城各派党政的厉害,他这是一入京就被稀里糊涂拉到党派之争了吗? 明谆想的越来越多,觉得手中这本薄薄没几页的书是如此沉重。 “多谢云大人好意,只是明谋初到京城,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交接,恐怕不暇读这书啊。”明谆说这话,是在暗暗拒绝这本书。 同样,他也是在暗搓搓拒绝加入任何党派。 “大人说了,若明大人无暇读书,让明夫人看也是一样的。”礼之扬是个鬼灵精,知道明谆为什么不敢接下这本书。 他凑到马车旁,小声提醒,“云大人是朝中一品大员,也是未来的皇后,明大人大可放心。” 言外之意就是,不存在什么党政不党政的。 明谆听到礼之扬的透底,却还是有些迟疑,拿着书收也不是,拒绝也不是。 “云大人,皇后?”明柒心思细腻,很快就将这两个词同从前熟知的一个人联系在一起,却又不敢相信。 “这位云大人……”明柒迟疑了片刻,才说出心中的名字,“可是云昭?” “原来夫人认识云大人啊。”礼之扬笑呵呵对明柒说:“夫人将这本书收下吧,这只是一本幼童的启蒙物。” 听到是云昭,明谆和明柒才彻底放下心来,将这本书收下。 甚至,明谆连为何突然被提拔的事情,都有了解答。 马车的轮子转动,马带着马车远离这里。 “文大人。”礼之扬扭头又看向并未离开的文霖,“文霖哥哥,好久不见啊。” 听到礼之扬叫自己文霖哥哥,文霖觉得浑身都不太舒服。 眼前的少年怎么可以自来熟到这种地步? “好久不见。”文霖的视线不动声色的扫过礼之扬手里的另一本书,“先告辞了。” “等等!”礼之扬连忙叫住了文霖,把手里的书递给文霖,“这另一本书,是云大人让我交给你的。” “交给我?”文霖眼眸微挑,把手中的书拿在手里,当场翻看了两页,“大人为何会在今日送书过来?” 这个问题,礼之扬没有回答。 “大人回去问问文首辅,就知道了。”礼之扬对着文霖行礼告别,“文霖哥哥,日后常走动啊!” 文霖:“……” 从系统333那里得知礼之扬送书全过程的云昭:“……” 不得不说,礼之扬的这种自来熟,还真是天底下的独一份。 女子私塾现在还在如火如荼的修缮中,估计再过半个月就能修缮好了。 可是直到现在,云昭都还没想好,这第一批女学生到底是应该收什么样的学生。 云昭拿着毛笔,看着面前空白的纸愣神。 一直到毛笔里的墨汁滴落在宣纸上,晕染出一个墨团,云昭也没有想出结果。 她本意是从那些王公贵女开始。 毕竟这些女子全都自幼读书,学识都不算差,让她们做这第一批学生,可以直接教四书五经。 可同样的,她们的思想也是早就被困住了。 想要说服她们,说服她们的父母亲,不是一件容易事。 现在研究出这本拼音谱后,云昭也想从京城里的乞丐孤儿入手。 纵使繁华如京城,也是有小乞丐和孤儿的。 这样的孩子吃不饱穿不暖,才是最应该被救济的。 可是这样一来,办的就不是女子私塾,而是孤儿院了。 两者从本质上有很大差别,和她之前同段婉商议的计划偏离太远。。 “阿昭。”谢怀卿把她手中的毛笔暂且放到笔架上,“你已经为女子私塾的事情愁三天了。” 云昭回过神来,扭头看向谢怀卿,同他说起了自己的苦恼。 “孤儿院是孤儿院,私塾是私塾,两者看似一样,实则大大不同。”云昭看向谢怀卿,想听一听他的意见,“你觉得该如何做?” “你在问我这个问题时,恐怕心里早就有了决策。”谢怀卿把云昭面前那张被墨晕染了的宣纸拿过来。 他把朱砂笔塞到云昭手里,带着她的手停留在宣纸上方,让她随心写。 云昭握着手中的朱砂笔,一笔一划写下自己心中的计划—— 命闻时、阿念和文霖办孤儿院,命段婉、礼部左侍郎和风觅嘉办女子私塾。 此外,令礼之扬做两院统筹,处理两院杂事。 第166章 有事启奏,办女子私塾 看着宣纸上面的字,云昭冲谢怀卿无奈一笑,“如此,要忙的事情恐怕就更多了,且开支也不小。” 孤儿院这三个字的背后,是大量金银的投资。 如果不是国力强劲,国库充足,这孤儿院很难办起来。 “最近几年的税收年年攀高,多批出一些办一个孤儿院,不是什么难事。” 谢怀卿对国库的情况了如指掌,确定能将孤儿院开的起来。 “单单用国库开支也不是办法,除非……”云昭顿了一下,才说出后半句话,“让商人也下场。” 一旦思路打开,云昭立刻泉思笔涌,洋洋洒洒写下十几条计划。 谢怀卿坐在一旁看着云昭认真的模样,神色温柔,眼中带着欣赏。 这样认真的云大人,真的很是令人着迷。 一张带着墨晕的草书计划,就在云昭的笔下出现了。 此时的云昭尚且不知道,她今日写下的草书,对后世的影响到底有多大。 “如何?”现在的云昭,想的只是如何将第一家孤儿院先办起来。 “可以找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前来商议此事。”谢怀卿在一旁继续出主意,“翰林院的那些人整日偷闲,也可以派他们去帮忙。” 阳光洒进的书房里,云昭和谢怀卿讨论着纸上的内容。 虽然现在做不到云昭设想的那样,可不做就永远不可能实现。 系统333看着后台不断攀升的明君值,视线挪到了自家宿主的身上。 它突然觉得,当初主系统找的不是宿主,而是一位明君! 比起谢怀卿这位君王,系统333觉得自家宿主更像是一位君王。 有勇有谋,敢做敢为,将另一个时空千年来凝聚的智慧,一步步都用到了这个时空的王朝中。 书案上,一张宣纸用完,又添上一张宣纸。 到了最后,云昭已经写到手酸,把毛笔交给谢怀卿让他替笔。 从阳光正盛到夕阳西下,写满整整三大张宣纸的计划才算有了雏形。 云昭把这草拟的计划书叠好放到一边,视线一转看到了还剩将近一半没有批改的奏折。 果然,只要肯干活,就有数不清的活要干! “给。”云昭把手中的朱砂笔递给谢怀卿,自己又从笔架上拿起一支朱砂笔,蘸上朱砂后,“我们一起。” “好。”谢怀卿拿起两本奏折,一本递给云昭,一本自己拿着看。 好在最近玄国没有出什么大事,奏折上请示的内容都是往年经常遇到的问题。 云昭打开奏折一目十行的扫一眼,心里就立刻有了想法。 该通过的通过,该拒绝的拒绝,批改起来很是迅速。 在皇宫里面的日子总是比较繁忙。 又是一日清晨,到了该上早朝的时辰。 云昭迷迷糊糊的坐起身来,换上官袍戴上官帽,和谢怀卿吻别后,轻车熟路的沿着小路踩点到了前殿。 朝中的大臣看到云昭的身影,立刻停止了闲聊,规规矩矩地各自站在各自的位置上,等着陛下前来。 经他们这些日子上朝总结下来的经验,云大人到前殿最多不过三息,陛下就会到! 今日的早朝,看着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朝中那些大臣此时还不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 在一句‘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的声音中,云昭站了出来,“臣有事要奏。” 本来还昏昏欲睡的众位大臣,在看到是谁启奏后,瞌睡全都给跑没了。 云大人有事启奏,那肯定是有大事要发生! 礼部尚书眼珠子一转,心中早早已经有了猜测。 文首辅听到云昭的声音,一脸淡然的站在那里,静静等着看好戏。 “臣有要事启奏。”云昭站在大殿中央,扬声道:“顾嫣率领的女子军实力如何,有目共睹。既然女子做武将可,做文官未免不可。” 云昭这句话一出口,引来满堂哗然。 他们听到了什么?云大人这是想要招女子做文官? 这,这,这简直是荒唐! 自古以来,哪有女子入朝堂做官的?! 他们刚刚想要用这个借口反驳,突然想起来一条关键信息——云大人本身就是一位女子。 她就是以女儿身做的官。 她就是这普天之下的头一位女官! 诸位大臣:“……” 云昭听到朝堂上犹如炸开锅一样的议论,神色不带丝毫的变化。 她静静的站在那里,等了半刻钟的时间,才继续说道:“然,臣考虑到文官所涉甚广,顾选择退而求其次,望陛下能准臣设立女子私塾。” 云昭本就没有打算一口气吃成胖子。 刚刚故意先提女子为官的事情,只不过是为了后面的讨价还价,好让朝中这些大臣能够接受女子私塾。 “私塾?”谢怀卿故作不知道一般,和云昭一唱一和的打起了配合,“云爱卿不妨展开讲讲。” 云昭办女子私塾的想法很简单。 她只是不想要埋没那些心有大志的女子,可以让女子不单单困于后宫宅院,而是可以有更多的选择。 往后她们也可以做夫子,做大夫,做掌柜…… 上私塾也不拘泥于入仕一条路。 等到云昭说完,谢怀卿的视线扫过朝中各位大臣,“众位爱卿,意下如何?” 意下如何? 谁不知道,云大人的意思就是陛下的意思。 恐怕他们站出来反对,也不会改变这个结果。 更何况……只是办一家女子私塾又不是更改科举,他们也懒得因为一家小小的私塾而争论个不死不休。 抱着这样的想法,朝堂上竟然无一人站出来反对。 见时机差不多了,礼部尚书和礼部两位侍郎站了出来,不约而同的说:“臣并无异议。” 有了这几位的带头,其他人都顺杆子往上爬,纷纷说无异议。 “好,那就这么办了。”谢怀卿当即拍板,“礼部左侍郎,此事朕就交给你了。” 这件事,礼部左侍郎心中早就有准备,现在听见也丝毫不意外。 “臣领旨。” 这件事,以礼部左侍郎跪下谢恩而拉开帷幕。 现在朝中的大臣尚且不知,数年后这女子私塾会被开遍大江南北。 云昭了却心中一件事,心情很好,甚至还打算今日偷个懒,去谢怀卿准备的软榻上睡个回笼觉。 第167章 金瓜子 女子私塾的后续事宜有段婉和礼部左侍郎看着,几乎不需要云昭去操心。 至于孤儿院,云昭则直接把草拟好的计划书交给了文霖和闻时来落实。 京城里有许多的孤儿要么身上带着伤,要么身体虚弱,阿念则是每日拿着药箱,为这些孩子诊治。 无论是女子私塾还是孤儿院,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后续的事情需要一件件的慢慢来。 办完心头的两件大事,云昭又恢复了往日的懒散。 每日早上睡意朦胧的去上早朝,借着第一排除了谢怀卿无人能看到她做什么,就直接堂而皇之的闭眼假寐。 等下了朝,云昭就直奔饭桌,吃上一顿御膳房做的早膳。 在花园里逛一逛消消食后,她便转道去书房同谢怀卿一起处理公务。 无事的时候,她便搬一张特制的双人躺椅,拉着谢怀卿在院子里面晒晒太阳。 原本冷冷清清的宫殿,已经被一次次出宫去玩后带回来的新奇玩意给填满了。 他们就像是寻常夫妻一样,住在同一间寝室里,直接将后宫的宫殿全给搁置了。 宫里越来越有生机,连带着宫里的太监宫女都少了一些担忧害怕。 今日阳光好,公务也少,云昭就又拉着谢怀卿躺在院子里晒太阳。 现在的天气已经开始回暖,中午的太阳落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谢怀卿。”云昭拉住谢怀卿的手,一边闭上眼睛养神,一边说着和公务无关的琐事, “我听说,京城南家的二公子带着媒婆去找风觅嘉提亲去了。” 京城南家是数一数二的富商,家中长子在今年春闱后入仕,现下在翰林院任职。 南的二公子虽然不是个读书的材料,却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现在已经接手了家中那半的生意。 南家的两位公子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公子,在京城很是有名。 谢怀卿知道云昭不会无缘无故的提起这件事,其中必定发生了什么事,便顺着她的话问:“然后呢?” “然后……这南家二公子带媒婆上门提亲的时候,礼之扬恰好在风觅嘉的家中做客。”云昭继续往下说,讲的绘声绘色, “小公主没有同意南二公子的求亲,那位南二公子问小公主为何不愿。” “小公主说了她要嫁人的条件,南二公子听后说愿意遣散家中通房,还对小公主说他愿婚后永不纳妾。” “后来小公主说有过通房也不行,且若那通房就此被送走,又该如何活下去。” “南二公子便对小公主说,京城人家里,没有通房的人家少之又少,希望小公主能够放低些条件,他此生必定不负小公主。” “小公主听后,当即就说,礼之扬礼大人就很是洁身自好,从未有过通房,且学识过人,还是陛下钦点的探花。” “礼之扬因为南家二公子的事情,开始着急起来了。” 云昭把事情的始末都说清楚后,唇角微微勾起,温柔的嗓音里藏着淡淡的笑意, “现在礼之扬求到我这里,希望我来为他和小公主牵线做媒。” “那你同意为他牵线做媒了?”谢怀卿想,云昭应该会同意礼之扬的这个请求。 礼之扬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人选,且他也是真的喜欢风觅嘉。 若是风觅嘉也有意,也不失为一桩好姻缘。 “我说,爱情是需要自己争取的。”云昭没打算替他们捅破这个窗户纸,“若他们两情相悦,我可以去做这个媒。” 谢怀卿听懂了云昭的意思。 风觅嘉太相信云昭的话了,现在已经到了近乎盲目相信的程度。 若是由云昭捅破这层窗户纸,风觅嘉受到云昭态度的影响,很可能做出不是出于本心的决定。 感情上的事情,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主子,大人。”暗一和暗二抬着两个木箱子走过来,将木箱子放到他们面前。 这两个木箱子,一个装着嫁衣,另一个装着凤冠首饰。 现在距离大婚只剩十多天的时间。 绣娘们现在将送过来,便是想要让云昭提前试一试,看看合不合身。 若是有什么不合身的地方,还来拿回去还来得及再改一改。 这嫁衣是十几个绣娘耗费一个多月的时间缝制好的。 嫁衣上面的刺绣全都是一针一线绣出来的,看着栩栩如生,很是好看。 凤冠是交由工部做的,模样华美精致,带着工部工匠独特的手法。 云昭看到这凤冠,不由得想起了从前工部做的银花生金瓜子。 她第一次发现工部工匠做的小元宝同民间工匠做的小元宝不同,还是因为这三年游历的时候,一个老商人告诉她的。 不懂行的人,很是喜欢收这种银瓜子,根本不会多想。 遇到懂行的人,看到这种银瓜子都要同她询问一番这银瓜子的来历。 一开始,云昭也只以为他们单纯是好奇。 直到后来遇到了一位老商人,这位老商人看到她递来的银瓜子,直接就问她这银瓜子是不是宫里的东西。 云昭当时点头应是,说这是曾经在宫里当差,陛下赏赐的。 那老商人听后,才把银瓜子收了下来。 自那之后,云昭才知道,这银瓜子和银瓜子之间,也是有不同的。 现在她的荷包里还常常放着一把用金银做的瓜子元宝之类的。 她把腰间的荷包解下来,把里面装的金银全部倒在了手心里。 谢怀卿看着云昭的举动,视线落在她手心里唯一一个小银元宝上。 “这些元宝瓜子也都是出自工部的手。”云昭抬眸看向谢怀卿,“当初四处游历的时候,我有一段时间都不敢用这些东西。” 云昭攒跑路钱的时候,光想着金瓜子银瓜子模样好看,却忘了这东西太过于特殊。 特殊到,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工部出品。 但凡她在路上遇到一位伪装成普通人的暗探,又凑巧把手中的银瓜子拿去花,她都要被暗卫给盯上。 再遇到两个认识她的暗卫,这假死就会被无形中给戳破了。 第168章 女子私塾的招生 谢怀卿很快就明白了云昭为什么不敢用,“是怕我发现?” “是啊,怕你发现。”云昭的手指拨动着手心里的金瓜子,“不过后来,我还是照用不误。” “又不怕被我发现了?”谢怀卿举一反三的询问。 “怕还是怕的。”云昭在谢怀卿面前晃了晃手中的金银瓜子,“但我离开京城时,带的全是这些。” 简而言之,如果不用,她就没有什么银钱可用了。 到时候别说游历大江南北,就是吃饭都成问题。 所以云昭即使发现了不对劲,在铜板快用尽后,还是选择了用这些。 “后来形势所迫,我便不怕了。”云昭当时也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我想着,反正已经用这么多了,也不差剩下那些。” “早知如此,我便不该把放在暗卫营里的画像拿走。”谢怀卿的手指捏起云昭手心里的金瓜子,“这样,或许便可早点找到你。” “那恐怕我会日日戴着面具出门。”云昭知道谢怀卿总是遗憾分别的那三年。 云昭把手中的金银瓜子全都重新收回到荷包里,塞到谢怀卿的手里,“你在外面乖乖等着,我去试嫁衣。” 按照玄国的习俗,大婚前五日是不能见面的,女子试嫁衣是不能让未婚夫君看见的。 新婚时候的衣服,当然要在新婚的时候才能看。 谢怀卿看着云昭把他关在门外,也没有任何反抗。 嫁衣总是比平常的衣服繁琐一些,云昭用了一刻钟的时间才将衣服一件件穿在身上。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云昭也有些感慨。 十多年的时间,她从对这个时代充满了害怕恐惧,到逐渐适应这个朝代,最后的最后,她也开始渐渐融入这个朝代。 她在这里找到了想要做的事,遇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碰见了心爱的人,现在也快要成婚了。 宫里的绣娘手确实很巧,做的嫁衣很是好看。 在云昭试完嫁衣,觉得没有什么需要改动的地方,打算将衣服换下来的时候,她听到了系统333的声音。 【333:宿主,谢怀卿的黑化值已经降到10了!】 如果不是系统333的提醒,她恐怕都要给忘了还有黑化值的存在。 她回去换衣服的脚步一顿,在心里问:【是刚刚降的?】 应该不可能吧。 她刚刚有做什么能够降低黑化值的事情吗? 云昭没有想到。 【333回答:不是刚刚降低的。是从宿主屏蔽我开始,黑化值就在不断往下降,到现在已经降到10了,处于正常值了!】 之前系统333忙着些年终述职报告,把黑化值的事情给忘到了一边。 毕竟它的黑化值和其他系统的黑化值,好像不一样。 提到黑化值,云昭想起了被她遗忘到一边的系统任务。 云昭问:【等丈田纳户彻底结束,是不是任务就算彻底完成了?】 【333:本来是这样的,但主系统现在又改变主意了。】 明明系统333用的是机械音,却让云昭听出了莫名的心虚。 云昭:…… 云昭心里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她觉得,主系统绝对是她见过的所有甲方中,最喜欢改变主意的一个甲方了! 云昭给自己做了一场心理建设后,才问:【那它现在改成什么了?】 【333:主系统说,等玄国拥有第一位女状元,等各大州都开始设立孤儿院的时候,任务就算彻底完成了。】 云昭听完,直接倒吸一口冷气。 真希望现在是幻听了。 这个任务太过于宏大,根本不是一时片刻能够完成的。 换句话来说,想要完成系统发布的任务,需要耗费云昭一生的精力。 云昭的额头开始突突狂跳:【这个任务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 她真恨主系统没有实体,不能拎过来锤一顿! 【333连忙补充:主系统说,这两个任务不是强制的,即使完不成也不会有任何惩罚!】 其实主系统还说了一句话—— 主系统说它想看一看,宿主能够把这个朝代带领到什么样的高度,想看看它们选中的宿主,可以带来多大的改变。 云昭心中升腾的怒气立刻就消散了。 她想了想,反正这些事情无论有没有任务的存在,她都是要做的。 主系统既然不强制任务也不强制时间,那和没任务也没有区别。 换一种方式想想,这样也挺好的,只要任务不完成,系统333就会一直在。 已经习惯了偶尔和系统333聊一些八卦,如果某一天系统333突然离开,云昭也会舍不得。 对于主系统突如其来的决定,云昭最终还是接受良好。 将身上的嫁衣换下来,云昭打开门朝着门外看去,见谢怀卿就站在那里等着。 听到门打开的声音,谢怀卿转过身来看向她。 谢怀卿问:“衣服可还合身?” “很合身。”云昭走到他眼前,“你的喜服呢?还没送来?” “说是要再过两日。” 绣娘把大部分的精力都用来做更加复杂的嫁衣了,喜服还需要几天的时间。 不仅绣娘忙疯了,礼部的人最近也是忙疯了。 礼部左侍郎看不惯自己这么忙而自家儿子整日闲着无事,干脆把儿子打包借调到礼部来,继续帮他。 “刚刚暗卫送来一封信,是段婉写给你的。”谢怀卿把信交给云昭,“她问你,对于第一批女子私塾的学生人选,可有着落了?” “有了。”云昭一目十行看完手中的信,“直接把招生信息贴在内城大榜,报名参加。” 之前云昭都被自己的思维困住了。 既然是要办女子私塾,那只要是想要来求学的女子,自然是都可以的。 “贴榜招生?”谢怀卿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只不过……“这样招来的学生,恐怕会参差不齐。” “参差不齐也无妨,分班而制就好。”云昭又对谢怀卿说:“我可记得,郊外的庄子里,有很多退下来的女暗卫。” 云昭也是最近统计后才得知,暗卫营里退下了不少女暗卫。 这些暗卫对嫁人不感兴趣,全都住在庄子里。 她决定写封信让暗二送到庄子里,让对教书感兴趣的女暗卫去女子私塾做女夫子。 第169章 启蒙女学生人选 女子私塾的招生信息被贴在城门口的大榜上后,瞬间引来了无数人看热闹。 京城里面的私塾不在少数,可是这专门为女子开设的私塾,却是头一分。 一时之间,京城里人们茶余饭后谈论的谈资,已经从巷子里的各种八卦,换成了现在女子私塾的事情。 看热闹的人有很多,但愿意根据地址去报名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几天下来,来报名的人数也不过十多人。 对于这样的结果,云昭早就有预料。 现在拿到报名单,云昭也没有觉得多意外。 “能招到十几个学生就已经算是不错的了。”云昭把手中的报名单还给段婉,怕她灰心,轻声安慰道:“万事开头难,这才只是第一年。” “我知道。”段婉重新接过这张小小的报名单,视线落在上面的名字上,带着开玩笑一般的语气说道: “十几个刚刚好,要是再多了,我还怕顾不过来呢。” 见段婉并没有因为招生的事情而泄气,云昭才把一本蓝色的册子推到段婉的眼前,问道: “不知道院长有没有意愿开设启蒙班?” “启蒙班?” 段婉的注意当即就被吸引了过来。 她的视线落在桌子上的蓝册子上,心中升起了好奇。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让段婉心里清楚,云昭不是那种会突发奇想的人。 现在她既然提出来了,那定然是已经有一定的计划了。 段婉打开这本蓝册子逐字逐句的看,越看心中就越是惊讶。 这册子上已经把开设启蒙班的计划写得很详细了。 甚至就连最开始应该教什么,而后应该怎么规律的教学,都有详细的描述和分析。 上面的内容,断然不可能是一日之功。 段婉心里暗暗猜测,只怕是她刚刚开始修缮女子私塾,云昭就已经开始着手写这本册子了。 “这计划是好计划,只是这学生……”段婉说到这里,尾音拉长,神色迟疑。 计划是不错,只可惜京城恐怕找不到需要启蒙的女学生。 即使家中有需要启蒙的女子,也都是各自家中的长辈手把手的教,从不会有人将女儿给送到外面的女子私塾去。 启蒙课程是好的,段婉只怕没有人愿意来学。 “最近我让文霖和闻时筹备孤儿院的事情,夫人可有听闻?”云昭突然扯了一个看似和刚才谈的话题不相干的事情。 “有所听闻。”段婉的儿子礼之扬最近也在忙活这件事,在吃饭的时候,段婉听礼之扬说了不少关于筹备孤儿院的事情。 “这些无家可归的女孩,就是女子私塾的第一批启蒙学生,夫人觉得如何?” 这是云昭想了又想斟酌又斟酌后,才得出来的结果。 只是她不知道,段婉会不会同意她的这个想法。 “若是如此,那可就太好了。”段婉欣然同意了云昭的这个想法,甚至还在憧憬着,“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教出一个女状元出来。” 若是有生之年能教出来一位女状元,那说不定就是玄国的首位女状元啊! 想想都是令人激动的事情。 “女状元?”云昭听到段婉的话,神色有些诧异。 她没有想到,段婉竟然已经把计划规划到了女子科考的那一步。 听到云昭特意点出来这个词,段婉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如今女子私塾也才刚刚起步,等到女子可以科考的那一天,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 八字都还没有一撇的事情让她这样公然在云大人面前说了出来,实在是不应该。 也是最近和云昭打熟络了起来,让段婉忽略了云昭的其他身份。 眼前的女子还是朝堂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品大臣,更是玄国未来的皇后! “是臣妇多言了。”段婉说着就想要起身跪下来告罪。 只是还没有等她站起来,云昭就伸手摁住她的手腕,让她重新坐了下来。 “我诧异,是诧异竟然还有人同我想的一样。”云昭冲段婉笑了笑,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 “毕竟这个想法若是现在说出去,只怕是没有人会相信能成功。” 甚至说,朝中的大臣会挨个站出来反对。 段婉听到云昭的解释,心中的忐忑一点点消失。 她看着现在的云昭,就像是在看一颗极亮极亮的启明星。 “大人想要做的事情,一定会成功的。”这是段婉发自内心的话。 在云昭的身上,段婉看到了太多从前奢望却始终没有实现的愿望。 她想,这一次云昭定然也可以做到! 听到段婉对自己的信任,云昭笑着点点头,“那我就承夫人吉言了。” 小小的屋子中,云昭和段婉相视一笑,不约而同的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等送走了段婉,还没等云昭回书房去找谢怀卿,户部尚书就同礼之扬找了过来,就像是提前算好的一样。 “大人。”礼之扬看向云昭,神色无奈的双手一摊,“臣无能,未能要来拨款。” 之前礼之扬就听自家父亲说,从户部那里要一点拨款,简直像是要户部那些人的命一样。 无比艰难,难上加难,困难重重,难以要到。 礼部左侍郎去五回有三回空载而归,剩下两回好说歹说拿到的银钱凑凑巴巴才能勉强办成事。 现在轮到了礼之扬,他也是狠狠体会了一把这种感觉。 这是真难要啊! 涂凡阙扫了一眼礼之扬,无声叹息一声,而后噗通一声跪在云昭的面前, “大人,不是臣不拨,而是礼大人所要钱财是实在是多,臣要是给了,预备给修桥赈灾的银钱可就不够了。” 涂凡阙能怎么办? 涂凡阙也很是无奈啊! 身在其位,就要谋其职。 每年国库的银钱虽然年年都在涨,可是要用钱的地方实在是多。 不说其他,单单就是遍布四海八方的暗卫,就要支出去一大笔银钱。 涂凡阙现在就差把一枚铜钱掰成两半花了。 让各部大人觉得户部的钱难拿,也是为了卡一卡他们。 如果事情非办不可,那自然会一次次的来找他们要钱。 要是他们中途半途而废选择不要,也可以顺利省下一大笔银钱,用到更重要的事情上。 第170章 充盈国库的办法 “涂大人你先起来,我们坐下慢慢谈。”云昭等他们两个都坐下后,才说: “本来这件事早就该去找涂大人商谈的,只是最近忙于其他的事情,给暂时搁置了。” 涂凡阙听到云昭的话,心中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这谁的拨款请求他都可以毫无负担的拒绝,唯独眼前的云大人,他是真不敢! 虽然在其位谋其职,但是他也要能稳坐在这个位置上才行啊! 如果得罪了云大人,或许云大人不会怪罪,但是难保陛下不怪罪啊! 涂凡阙现在紧张的手心都在冒汗,生怕自己因此丢了饭碗。 “涂大人别紧张,这办孤儿院的钱虽然是从户部支出,但并不代表要动用国库里的银钱。” 云昭的话把涂凡阙而绕了进去。 从户部支出,却又不用户部从国库里面拿钱? 那这钱从何处得来啊? 总不能是动用陛下的私库吧? “涂大人,试问玄国之内,除了国库,还有什么人家中有家财万贯?”云昭没有直接点名,反而是问了涂山阙这么一个问题。 听到这个问题,涂山阙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这是哪个犯事的大臣被云大人给盯上了吗? “自然是贪财的奸臣。”涂凡阙一本正经的回答,并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回答有问题。 云昭:“……” 虽然这么说,也没有毛病。 但是偏题了啊! “朝中如今倒也没有什么贪财的奸臣。”云昭提醒道:“涂大人不妨再好好想想其他的?” 被谢怀卿整治过三年的朝堂,臣子已经很是听话了。 涂凡阙口中贪财的奸臣,如今朝中一个也没有。 况且,孤儿院是一个长期的投资。 这种办法只能临时止渴,根本无法长远的发展。 “那就只有商人了。”涂凡阙话音一转,又继续往下说:“可是商人重利,让他们出钱办孤儿院可是难上加难的事情。” 在涂凡阙看来,这种事情还不如找贪财的奸臣来得快。 虽然解不开长久之计,但是可以解决燃眉之急啊! “商人除了重利,还重什么?”云昭看向涂凡阙和他身边的礼之扬,示意他们两个都好好想想。 “是地位。”礼之扬想到了最近一直在接触的南家,“而今士农工商,商排在最末尾,虽然有钱却无处可用。” 这些商人一旦有了钱,就更加渴望权。 南家就是个例子。 在这京城里面,南家也是数一数二的富户。 可就是这样的富户,因为家中无人有官身,而屡屡遭受掣肘,回回都需要送银钱来打通关系。 南家就是深深体会过这种感觉,才让南家大公子入仕途做官。 点出这些,涂凡阙心里瞬间就涌上来无数的想法。 说实在的,他早就盯上商人这块蛋糕了。 只可惜这里面牵扯的人甚广,让涂凡阙回回都不敢大施拳脚。 现在听到云昭提起来,涂凡阙是彻底来了兴趣。 有云昭的支持,涂凡阙觉得自己可以好好的大干一场! “如此,臣就知道该怎么做了。”涂凡阙压在心中的想法又开始咕噜咕噜的冒出来。 他又抬手行礼,向云昭请求道:“若是想要做成此事,还望大人再给些助力。” 云昭从涂凡阙的眼中看到了对这件事势在必得的野心。 “涂大人是想要刑部尚书戴大人帮你?”云昭一语猜中涂凡阙心中所想。 刑部尚书戴年信是首富之子。 戴家也是因为有他,稳坐首富之位。 在各大商行,戴家都有极高的话语权。 如果有戴年信来帮忙,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召集各大商人前来议事,事半功倍。 “正是。”涂凡阙自从听到云昭的提议后,脸上的笑容就没有下来过。 那笑容让礼之扬看的都忍不住默默坐远了一点。 谁人不知,这位涂大人在官场上可是有涂山狐狸的名号。 不单单是因为这位涂大人长的好看,更因为他简直就是一位笑面狐狸。 笑着笑着,就把人给绕进圈套里,将人骗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最是让人害怕了。 保不齐在什么时候,就被他给坑了。 现在礼之扬看到涂凡阙此时的笑容,只心里暗暗感叹恐怕又要有人倒大霉了。 云昭想了想,又对涂山阙说道:“所有商人都想要做皇商,为的不过也是那张畅通无阻的通行证。” 通行证这种东西,对走南闯北的商人来说,拥有巨大的吸引力。 做皇商为的已经不再是那些利,而是能够去哪儿都畅通无阻的权利。 不然做一回生意,处处受掣肘,到最后再赚钱的买卖也可能变成赔钱的买卖。 如果有除皇商之外的通行证存在,也不怕这些商人不买账。 “大人,臣明白了。”涂山阙在坑人这件事情上,简直是一点就通,“这通行证每年就放出去六份,价高者得,一年为期,到时再让他们重新拍。” 这样就变成了每年固定的收入。 只要那些拥有通行证的商人在这一年里借此获得了便利,就不怕他们来年不买账。 物以稀为贵,价高者得,无声无息中就把这个银钱的数量给提了上去。 “那此事就拜托给涂大人了。”云昭冲涂山阙笑了笑,“若是日后国库还缺银钱,涂大人可再来找我。” 听云昭这话,涂大人就知道她定然还有其他充盈国库的办法。 一时之间,涂山阙看向云昭的眼神里,只剩下满满的信服。 这一刻,涂山阙终于明白,三年前的云昭为什么能够年纪轻轻就坐上了一品官位。 从龙之功得陛下赏识这些固然重要,最重要的是,云大人的能力,堪得一品。 等和涂山阙商议完孤儿院银钱的事情,云昭总算能够松口气了。 不等她去找谢怀卿,谢怀卿已经先找了过来。 “想要议事,怎么不去书房,反而找了这样一个小屋子。”谢怀卿走进屋里来,坐在云昭的身边。 “本来只是想同段夫人简短说两句话的,结果碰巧涂大人和小礼大人也找了过来,就多商议了一些事情。” 云昭冲谢怀卿笑了笑,温和的笑意带着独属于她的自信,“陛下,准备好接受另一个世界的文化洗礼了吗?” “早就准备好了。”谢怀卿一把将云昭抱了起来,“不过这件事不着急,有另外一件事比较着急。” 云昭被他抱起来的那一刻,就已经猜到是因为什么事情了。 “谢怀卿,现在还是青天白日的。”云昭想要狠狠咬一口谢怀卿,又怕给他咬爽了。 对付变态,真是毫无办法。 “做着做着就该天黑了。”谢怀卿亲了一下她的额头,“明日还要早朝,我们今日要早些睡。” 谁家好人为了早朝,直接半下午阳光正好的时候就睡觉! 第171章 大婚习俗 玄国有个习俗,大婚前五天,新婚夫妻不能见面。 在距离大婚还有五天时,云昭独自一人搬回到云府住。 借着玄国的这个习俗,云昭顺带连朝堂都告了假,窝在云府偷懒。 人用二十一天的时间,就可以养成一个习惯。 谢怀卿习惯了和云昭朝夕相伴的日子,再度回到做什么都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就怎么都不习惯。 上早朝的时候,谢怀卿的目光下意识的朝左边第一排看去,入眼却是一片空地。 往日站在那里打瞌睡的人,今日却见不到了。 吃早膳的时候,他下意识盛两碗粥,一抬眼却只能看到空空如也的座位。 在书房批改奏折的时候,那软榻上也不会有云昭看话本子的身影。 夜晚躺在床上的时候,也没有可以抱着一起睡的人了。 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谢怀卿只觉得这一天过的好漫长。 往后数,他还要再过整整四天这样的日子。 等到月上柳梢头的时候,谢怀卿毫无疑问的失眠了。 他看着唯一点燃的烛火,精神却是越来越清醒。 此刻的谢怀卿,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他想见云昭。 同一片星空下,云昭躺在云府的寝室里,同样也是失眠了。 云昭把自己的失眠归咎于白天睡的时间太长了。 她平躺在床榻上,伸手摸了摸扁扁的肚子,觉得有点饿了。 既然睡不着,要不然做一点宵夜吃? 云昭心里刚刚升起这个想法,就突然察觉到屋顶的砖瓦发出了轻微的碰撞声,像是人为踩踏造成的声音。 这声音很小,却在夜晚时分被无限放大,清晰无误的落入云昭耳中,令她立马警惕起来。 几乎是立刻间,云昭就意识到屋顶有人。 进刺客了吗? 云昭想了想很快又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整个云府都被暗卫给围的水泄不通,刺客根本不可能摸到主院里来。 那现在能堂而皇之闯到主院里来的人,只可能是……谢怀卿。 想到这里,云昭悄无声息的抱着床榻跑到了软榻上躺着,那双乌黑亮丽的眼睛就盯着屋内的门窗,静静等着人进来。 没有等多久,云昭就听到了门被打开的声音。 紧闭的屋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进来后又轻轻将门关上。 如果不是云昭还没有睡,根本就察觉不到门被打开的声音。 静谧的屋子里,多出了一道脚步声。 由远及近,云昭在黑暗中听脚步声判断谢怀卿的此时的位置,唇角微微勾起。 谢怀卿站在床榻前,在黑暗中根本辨认出床铺是空的。 心心念念的人并不在这里。 “深更半夜的找来,是想要偷什么东西?”云昭嗓音中带着笑意的询问。 听到她的声音,谢怀卿无声笑了一下。 被发现了啊。 他干脆拿出火折子,轻车熟路的将屋子内的蜡烛点上。 原本黑漆漆的屋子瞬间变得亮堂了起来。 谢怀卿一转身就对上了云昭那双含笑的眼眸。 “怎么到现在都没睡?”谢怀卿走过去,站在软榻旁静静的看着她。 思念几乎要化为实质,将云昭给团团包裹住。 “白天睡的时间太长,睡不着了。”云昭拉着谢怀卿的手,“你呢?深更半夜不睡觉,跑到云府来了。” “想你了。”谢怀卿反握住云昭的手,将人拉到怀里,“你不在,睡不着。” 人总是这样。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忍了一整个白天,等到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谢怀卿对云昭的思念就像是海水一样涌来,驱使着他找过来。 “我也睡不着。”云昭晃了晃谢怀卿的手,“我们去厨房做点吃的吧?” 这种大晚上吃夜宵这种事,也不是第一回了。 “想吃什么?”谢怀卿从一旁的衣柜里找出一件衣服给云昭穿上,而后把人从被子里面剥离出来,彻底抱入怀里。 “想吃素面。”云昭想了想,又加了一样,“再来一个煎蛋。” 素面不难做。 “好。”谢怀卿把云昭抱起来,从寝室离开,去了主院的小厨房。 这个小厨房平日里很少有人用,储存的食材也并不多。 但是面粉和鸡蛋这两样东西还是有的。 云昭坐在旁边等着,看谢怀卿洗手和面。 总有些人,做什么都是赏心悦目的。 云昭觉得看谢怀卿做饭,就是一件很赏心悦目的事情。 ……主要还是脸好看。 隐藏在暗处的暗一和暗二对视一眼,又默默离开了。 对于这种画面,暗一和暗二早就见怪不怪了。 谁能想到,私下里陛下和云大人是这样一个相处模式呢? 不同于历代皇帝那般帝后疏离,不像夫妻更像君臣。 谢怀卿和云昭并不是这样,他们过的就像是无数寻常夫妻一般。 相互扶持,一路同行。 很快,谢怀卿就把面条抻好了放到一边备用。 云昭把火烧起来,谢怀卿先在锅里放了一点猪油,准备煎蛋。 等两个金黄金黄的煎蛋成型,开始往里面倒刚刚烧开的开水。 咕嘟咕嘟冒着泡的水里,放上刚刚抻好的面条,大火继续烧。 等到调味料也放进去,香味就已经彻底出现了。 过了没有多久,两碗素面就做好了。 厨房的小桌上,云昭和谢怀卿一人端着一碗素面,安静的吃着。 吃到一半,云昭才恍然想起一件事。 他们分开睡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五天后就要大婚了! 玄国的规矩,新婚夫妻在前五天是不能够见面的。 但他们现在还是见面了。 “我们……”云昭语气迟疑的看向谢怀卿,“我们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谢怀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前的汤碗,面里面没有忘记放葱花,也没有忘记放香油。 察觉到谢怀卿的举动,云昭立刻就意识到他在想些什么。 “不是面的问题。”云昭提醒谢怀卿,“大婚前五天,新婚夫妻不能见面。” 谢怀卿经过云昭的提醒,也才想起来这件事。 不过…… “你从不是那种循规蹈矩的人。”谢怀卿不信云昭真的因为这个习俗,才要搬回到云府来的,“我也不是。” 谢怀卿猜的很准。 云昭确实不是因为大婚习俗才搬来的。 第172章 孤儿院的拨款有着落了 “因为……”云昭低头看着碗里的面条,耳朵红红的,“遵守遵守也无妨。” 主要是云昭想要好好休息休息。 任谁一连三天日日夜夜,也会想要好好休息休息的。 “是为了躲我?”谢怀卿对自己很有清晰的认知,知道最近自己确实是太过火了。 有些话不用特意点透,大家就都能明白了。 云昭看向谢怀卿,义正言辞的说:“小别更有惊喜。” 可是对上谢怀卿的眼睛,云昭的视线又立刻躲闪起来,其真实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她就是为了躲谢怀卿。 一碗素面吃完,走着消消食,谢怀卿同云昭又一起回了寝室。 等云昭盖上被子躺下,却见谢怀卿就只是坐在床边替她掖好被角。 “嗯?你不睡觉?”云昭侧身看着他,手指扯住谢怀卿的衣角。 “等看你睡着后我就回去。”谢怀卿隐忍克制的说道:“明天晚上我再过来。” “好。”云昭欣然同意,并松开了谢怀卿的衣服,盖好被子闭眼睡觉。 云昭心里清楚,如果她真的睡着了,谢怀卿估计能坐在床头看着她一直到上早朝不得不离开的时候。 因为太过于了解,因为太过于喜欢,所以总是会心软。 云昭无声叹息,凭着记忆伸手拉住谢怀卿的手腕,用力把人拉到自己这边来。 察觉到身侧多出一条支撑身体的手臂,云昭才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夜深了,明天还要上早朝,不如就在这里休息吧。” “好。”谢怀卿答应的很是迅速,十分果断的褪去外衣上床睡觉。 等到重新揽住云昭,谢怀卿才觉得心安。 云昭无声笑了一下,靠着谢怀卿睡着了。 在谢怀卿不习惯床榻只有一人的时候,云昭又何尝不是呢? 一连两天,云昭都过上了白日一人休息,晚上等谢怀卿过来一起睡觉的生活。 在距离大婚还有两天的时候,云昭收到了涂凡阙的帖子,请求她去鸣鹤楼坐镇。 鸣鹤楼是京城最大的酒楼,里面包罗万象,五湖四海的吃食都有。 自从云昭和涂凡阙商议好孤儿院钱款的事情,涂凡阙当即就去找了刑部尚书戴年信,希望他能把各大商会都召集来京城,商议要事。 距离京城比较近的商人,此刻已经抵达京城。 涂凡阙就想着先办下这第一场拍卖。 为了后面商会着想,第一场拍卖只有三块通行令牌。 但是这种事情,总有很多不确定性,涂凡阙就想着让云昭去坐坐镇。 云昭正好白日没有什么事情做,换上一身男装带着暗二就去鸣鹤楼赴宴去了。 鸣鹤楼的三楼,飞云商会和京合商会的人都已经到了。 云昭拿着一把折扇走到宴席的最末尾坐下,不打算立刻暴露身份。 好在她坐在那里,没有人怀疑她的身份,让她完美的伪装下去。 最后进来的涂凡阙,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宴席最末尾的云昭。 期待云昭主持大局的涂凡阙:“……” 大意了,当初不该在请帖上写这么委婉的。 眼见着云昭坐在了那里,涂凡阙也只能自己赶鸭子上架,做这个话事人了。 “涂大人。”涂凡阙一进来,所有商人都不约而同的站起身行礼。 他们即使生意做的再大,那也是玄国的民,见到官不能不拜。 云昭也顺势站起身,随大流行礼。 时刻关注这边的涂凡阙看到云昭的举动,差点想要站起身给云昭行一个更大的礼。 好在他忍住了。 “大家都先坐下吧。”涂凡阙面上笑眯眯的压手示意大家都坐下说话。 一番客套下,涂凡阙才拿出一块特制的通行令出来。 “今日托戴大人招来各位,只为了一样东西——通行令。” 通行令这个东西,经常走南闯北的商人都不陌生。 这可是个求之不得的好东西,往常都只有皇商才有。 听到涂凡阙的话,在场的商人都不是傻子,心思立刻就活跃了起来。 怎么,这是又要重新择选皇商了吗? 想到这一层,在场的商人立刻就来了兴趣,等着涂凡阙的下文。 “云大人感念商人不易,特请陛下多下放十块通行令。”涂凡阙说出早就酝酿好的话术, “只是十块通行令看着多,放在整个玄国实在是不够看,所以才想将各位都招来,商议这通行令该如何分配。” 听到不做皇商也能够拿到通行令的消息,在场所有的商人都觉得不虚此行。 飞云商会的会长最先坐不住了,当即追问:“那……不知涂大人打算如何分配这通行令?” “这玄国也不止飞云和京合两个商会,本官能给各位的通行令,只有三枚。”涂凡阙把带过来的三枚令牌摆在桌子上。 他的视线扫过在场所有商人,又补充一句,“三千两起拍,价高者得。” 这些商人别的没有,就是不缺钱。 “不知道这通行令的期限是多久?”京合商会的会长提前知道一些小道消息,现在也想验证一下。 “一年为期。”涂凡阙笑呵呵的说:“通行令这种东西,总要让各位都有机会拿到不是。” 一年为期…… 原本还激动的商人,现在冷静了下来。 他们要这通行令是为了做生意,要是通行令的价格大于他们的利润,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见各位商人都陷入犹豫中,涂凡阙也不着急,就坐在那里静静的等着。 云昭见这些人都犹豫不决,迟迟不见下文,慢条斯理的抬手,“我出三千一百两。” 本就有些心动的人,在听到云昭的话,当即就不再犹豫了。 好东西就三个,先下手为强的好! 很快就有人和云昭叫价。 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 最后,这三枚令牌最后用一万四千五百两的银子给送了出去。 拿到银票的涂凡阙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涂凡阙第一次觉得,赚钱原来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况且,这才送出去三枚通行令,要是把余下的七枚也送出去,那可就是近五万两啊! 光是想想就令人开心的程度。 云昭在心里算了算这次同性令卖出的总价格,也是松下一口气。 这孤儿院日后的拨款,可就不用愁了。 第173章 大婚·上 因为有拍卖通行令得的银钱,户部尚书涂凡阙难得大方一回。 在礼之扬又一次来要钱款的时候,涂凡阙直接大手一挥拨款了一万两的银子,甚至还对礼之扬说——不够再来要。 解决了孤儿院的资金问题,文霖、闻时和礼之扬三个人就开始着手办孤儿院的后续事宜。 三个正是满腔抱负的少年郎,办事格外的认真。 这两日的云昭却没有精力去关心女子私塾和孤儿院的进展。 因为大婚在即。 在成婚的前一天晚上,云昭坐在院子里的摇摇椅上,身边还放着两个用来照明的灯笼。 “怎么坐在这里?”谢怀卿感受了一下夜晚的风,伸手摸了摸云昭的手,感觉到她的手有些冰凉。 “今日不想在屋子里坐着。”云昭掀起眼眸看着谢怀卿,“我有些紧张。” 明明知道婚后的生活和现在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却还是会紧张。 “我也是。”谢怀卿坐在躺椅旁边的小凳子上,拉着云昭的手不放开。 从前的奢望一朝实现,任何人都会觉得紧张。 一直到现在,谢怀卿偶尔有些时候还是会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云昭垂眸看着自己被拉住的手,主动用手指勾住谢怀卿的手指,唇角微微勾起,“我现在没有那么紧张了。” 见谢怀卿看过来,云昭勾着谢怀卿的手指用力,那双明亮的眼眸此刻倒映的都是他的身影。 谢怀卿听到云昭对他说:“这种事情我是头一回,难免会紧张。但想到另一半是你,我便不紧张了。” 如果说三年前的云樘大人对陛下还留有一丝忌惮,那么三年后的云昭就是对谢怀卿无条件的信任。 纵使在这个吃人的皇权之下,纵使眼前的人是众人忌惮畏惧的皇帝,也不会改变云昭对谢怀卿的无条件信任。 谢怀卿听出了这句话里面藏着的信任,紧张的心情也跟着缓解许多。 他把云昭的另一只手也握在掌心里,对云昭说:“我很期待明天的到来。” 明媒正娶,光明正大的告诉所有人,他们是夫妻。 “那今日你就早些回去吧。”云昭抽出一只手对谢怀卿挥了挥,“夜深了,早些回去休息。” 好不容易过来,谢怀卿怎么可能愿意离开。 他又把云昭的手抓到手里面,拒绝了云昭的这个提议,“等明日我再离开。” “也行。”云昭没有拒绝,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人。 只是这样双手交握,哪怕一句话也不说,也会觉得心安。 云昭吹着晚风,看着头顶的明月,心情变得晴朗起来。 她也开始期待明天了。 天还在黑漆漆一片的时候,谢怀卿就悄悄从云府离开,准备大婚的事宜。 在天色有些蒙蒙亮时,云昭被阿念和风觅嘉给拉了起来,开始洗漱梳妆打扮。 大婚时的衣服很是难穿,一件连着一件,复杂无比。 等把衣服穿上就已经用了一刻钟。 后面更加繁琐的,就是化妆。 想要画一个精致的妆容,最起码需要一个小时。 云昭坐在梳妆台前,从化妆到最后盘发,一个时辰便又过去了。 此时太阳已经出来,阳光洒落在院子里,看着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好天气。 “云昭。”风觅嘉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云昭,“你今日真好看。” 她歪着头看着云昭,双手握住云昭的手,神色认真的说道:“你今后一定要过的很好很好才行。” “会的。”云昭反握住风觅嘉的手,“你兄长来信,说族内的危险已经消除,如果你在京城过的不开心,我派人送你回家。” 这条消息,风觅嘉早就知道了。 如果是在刚刚来京城的时候得知这条消息,风觅嘉或许会直接说要回去。 毕竟那里才是她最熟悉的地方。 但是现在…… 现在她在京城过的很好。 有独属于自己的院子,有云昭阿念这样的好朋友,有各种新奇的吃食,还有……心仪的郎君。 风觅嘉就舍不得回去了。 她想给自家兄长送一封信,说明原因,暂时先留在京城里。 “京城挺好的。”风觅嘉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耳朵,眼神闪烁,“我挺喜欢的。” 云昭看着风觅嘉的模样,扭头看向阿念,无声向她求证一些事情。 阿念跟随云昭多年,立刻就明白云昭想问的是什么。 她点点头,又无声对云昭说了三个字——礼之扬。 听到这个名字,云昭就一切都不觉得奇怪了。 “那就在京城里住着。”云昭笑着拍了拍风觅嘉的脑袋。 梳妆打扮好没有多久,外面就传来一阵熙熙攘攘的声音,随后就听到难以忽略的唢呐声。 唢呐吹的曲子是百鸟朝凤,一首很是喜庆的曲子。 “来了来了。”阿念给云昭的手里塞了一包点心,“大人,今日估计找不到时间吃饭,您路上吃些点心垫一垫。” “好。”云昭点点头,把点心藏在袖子中。 玄国的历代皇帝立后,从不会遵照民间的习俗,亲自来迎接新娘。 对那些高高在上惯了的皇帝来说,他们不会为了皇后而主动屈尊前来迎接。 可是历代皇帝是历代皇帝,谢怀卿是谢怀卿。 云府之外,谢怀卿骑着一匹戴着红花的白马,带着花轿停在云府门口。 他下马进入云府,轻车熟路的找到云府主院。 院子里,暗一到暗二十都在那里等着。 见到谢怀卿来了,暗二大着胆子拦住谢怀卿。 “主子。”暗二抬手行礼,“大人说了,主子要答对三道题,才能迎亲。” “什么题?”谢怀卿停下脚步,看向暗二。 暗二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题,大人也没有给他说啊! 正当暗二摇头打算说不知道时,他身后门打开了。 带着红盖头的云昭从屋子里面出来,扬了扬手中的三个荷包,“题在这里。” 谢怀卿听到熟悉的声音,眼中的笑意遮都遮不住,朗声说道:“娘子请问。” 云昭借着红盖头下面一点点视线,拆开第一个荷包,把里面用银子做的马拿出来,放在手心里,“第一个问题,郎君可是骑着白马来的?” 第174章 大婚·下 这是从前云昭和谢怀卿说过的。 她说,她想要结婚时看到他骑着白马来。 没有什么特殊的原由,只是因为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对谢怀卿心动,就是他骑着白马来救她的场景。 “是。”谢怀卿回答道:“是你从前在郊外跑马的时候最喜欢的小马驹,现在它也长大了,是一匹很好看的白马。” 云昭对这个回答,无声笑了。 她把手心的银马别在腰带上,仔细放着。 随后云昭又拆开第二个荷包,倒出一个金子做的问号,清了清嗓子继续问: “第二个问题,若我与郎君吵架了,郎君当如何?” 谢怀卿抬手行礼后,才回答这个问题:“日后,定不会惹娘子生气,若是惹了,任由娘子责罚。” 云昭闻言,把金问号也别在了腰带上。 她又打开最后一个荷包,把里面用玉做的桃花倒在掌心,“最后一个问题,郎君可否能做一首催妆诗?” 眼前的陛下,文武双全,独独做诗不行。 云昭和谢怀卿都没有在世的父母,这催妆诗她本来是想要省略的。 但自从云昭知道谢怀卿早早就偷偷在想催妆诗,她就改了主意。 她还是好奇最后谢怀卿做了一首怎样的催妆诗。 “自是可以。”谢怀卿知道云昭定然是发现了他偷偷写的诗,才会出这个问题。 他答:“昔年日日常相伴,暗中心许日日盼。不知今夕是何夕,催道娘子下妆楼。” 云昭听到谢怀卿作的诗,就知道他定然是想了许久。 不过她在心里默默想着,以后还是少叫谢怀卿做诗的比较好。 她把手心的玉桃花塞到腰间衣带中,站在门口没有动,“郎君过了我的三关。” 云昭的话音刚刚落下,站在院子中的暗卫全部都让开道。 见此,谢怀卿大步流星的走过去,直接把云昭给公主抱了起来。 云昭抬手搂着谢怀卿的脖颈,那双藏在盖头之下的眼眸带着浅浅的笑意。 坐上花轿,一路上吹吹打打的朝着宫里去。 街市上今日也是空前的热闹。 暗卫们一半走在最前面,一半走在最后面,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装满了糖的篮子。 在街市上,一边走一边朝两边撒喜糖。 本来就是来凑热闹的众人看到铺天撒过来的喜糖,全都伸手去接,接一接喜气。 这可让小孩子开心了起来,扬起小手就开始接糖。 甜滋滋的糖吃到嘴里,小孩子也跟着兴奋起来,一路跟着队伍捡喜糖吃。 花轿进了宫,人就又变得少了。 宫里面,大臣早早的就等在那里。 云昭被谢怀卿拉着,一步步走上阶梯,拜神明,拜天地,夫妻对拜。 等到小太监的一句礼成,谢怀卿拉着云昭站在最高位上,台下是朝臣的跪拜行礼。 今日再称呼她,已经不是云大人了,而是——皇后娘娘。 听到这个称呼,云昭还是觉得有些陌生的。 等到行完大礼,这些大臣都被引到别处吃席,云昭则被谢怀卿带着去了寝殿。 这朝中还没有人敢灌谢怀卿酒,更无人敢受谢怀卿的敬酒。 他在那里,朝臣反而更加拘谨。 顺理成章的,谢怀卿就和云昭一起待在了寝殿里。 本来要到晚上才能行的礼,放到了现在。 喜秤挑起那红盖头,让云昭的视线不再受到限制,也看到了穿着一身喜服的谢怀卿。 穿上喜服的谢怀卿,煞是好看。 谢怀卿看到今日的云昭,那双本就带笑的眼眸更是染上了温柔。 心心念念多年,一朝实现愿望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千般开心万般喜悦。 云昭把桌子上的苦葫芦拿过来,一分为二,放到桌子上。 谢怀卿拿起酒壶,将酒倒入葫芦里。 一人端起一半葫芦,喝交杯酒。 红线牵扯的葫芦就像是他们两个的人生一样,缠绕在一起,永不分离。 “夫君?”云昭放下苦葫芦,笑眯眯的对谢怀卿说道。 “夫人。”谢怀卿拉着云昭的手,在她眉心落下轻柔的一吻。 桌子上的小巧剪刀被拿过来。 云昭捋起一缕头发,谢怀卿也捋起一缕头发,剪刀将这两缕头发剪下,用红丝缠绕在一起,放到了一个锦盒中。 最后谢怀卿解下头顶的红绳交到云昭的手里,“娘子,日后……便是娘子了。” 是他的夫人了。 “嗯。”云昭把这条红绳系在发间,双手捧着谢怀卿的脸,在他额头亲了一下,“日后,你便是我郎君了。” 一上一下的眼神相对,都不约而同笑了。 红色的衣服彰显着喜庆。 云昭坐在梳妆台前,谢怀卿帮着把她头上那沉重的首饰一一卸下来。 等到所有首饰都被卸下后,云昭陡然觉得脑袋一轻,舒服了很多。 现在正赶在午时的尾巴,御膳房将做好的午膳端到了屋子里。 今天的午膳同平日里没有什么两样,只不过摆盘都是成双成对的,盘子也都换成了红边白底的餐盘。 除了这些,还有一份用红碗盛着的羹酱。 米饭是也同样是用红碗盛着的,甚至筷子用的也都是喜筷。 熟悉的餐食和喜庆的餐盘放在一起,让云昭觉得这是普通的一餐又是格外不同的一餐。 “下午打算做什么?”云昭看向谢怀卿,提前说道:“不要一直待在寝室里。” “不会的。”谢怀卿向云昭保证道:“不会一直待在屋子里。” 云昭闻言,放下心来。 此时的她并没有发现,谢怀卿这句话里的深意。 玄国宫内有一个很大的汤池,大到在里面游泳都没有问题。 从前这个汤池一直被荒废着,这几天又被谢怀卿命人提前收拾了出来。 谢怀卿的承诺确实是履行了。 今日下午,云昭确实没有一直待在寝室里。 最开始是在寝室里,而后就到了偏殿的那间小书房里。 迷迷糊糊的时候,云昭又被谢怀卿带到了汤池里面。 一天时间,云昭却是断断续续的泡了三回澡,洗到浑身乏力,倒床就睡。 谢怀卿揽住云昭,在她眼角处落下一吻,亲了一下又一下,才心满意足的抱着人睡下。 今日也是早睡的一天。 他想,如果这是一场美梦,那就永远都不要醒来了。 第175章 拆礼物 婚后的生活和婚前几乎没有什么两样。 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因为帝后大婚而免去了七日的早朝,可以让她睡七天的懒觉。 坏处是……都是腰疼换来的。 今日的天气阴沉沉的,天空中飘荡的都是乌云。 屋外的风很大,吹的树枝都开始疯狂摇曳起来,原本被打扫干净的院子又落了一地的叶子。 云昭坐在院子里吹着风,只觉得空气沉闷,像是要下大雨的前兆。 现在云昭也很是期待能够下一场雨。 每次下过雨的天气都很好。 感觉叶子都变得更绿了,天空也都变得更加蓝了。 谢怀卿拿着一件披风从屋子里出来,将手中的披风披在云昭的身上,在她的身边坐下。 谢怀卿:“外面风大,怎么不回屋子里来?” 听到这句询问,云昭扭头用颇为幽怨的目光盯着谢怀卿。 那双眼睛就好像在写着:我为什么不愿意回屋,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熟悉云昭如谢怀卿,他立刻就明白了云昭的沉默含义。 “是我的错。”这种事情,谢怀卿向来认错认得很是干脆,但就是不改。 云昭现在回到那间寝殿里,目光所及都能想到一些不可言说的事情。 甚至在被丁页失神的时候,云昭脑海里出了一团浆糊,就只剩下一个疑惑——眼前的人,是不会累的吗? “你认错,但你不改。”云昭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无情的戳破谢怀卿认错背后的屡教不改。 “阿昭想要我怎么改都可以。”现在院子里除了他和云昭也没有别人,谈论起来也没有任何避讳,“我将红绸交给你,任由你处置。” “真的?”云昭听到后有些心动。 虽然谢怀卿做了皇帝后,没有在边塞的时候运动量大,但是身材却是保持的很好。 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 如果把红绸绑在谢怀卿的身上,咳…… 不可否认的是,云昭现在有些蠢蠢欲动。 一直密切关注云昭一举一动的谢怀卿,很容易就看出了云昭震惊询问之下的跃跃欲试。 “真的。”谢怀卿眼底闪过一抹笑意,语气无比郑重的补充一句,“任由你来,不反抗。” 云昭的衣服和头发都被风吹的凌乱了一些,但那双眼睛却是在大风中越来越明亮。 “听着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云昭一本正经的点点头,手指抵在他的喉结处碰了碰,像是一只作弄人的猫,“我想试试。” “好。”谢怀卿哑着声音答应。 今日的天气实在不适合出门,就适合在屋子里面待着哪里也不去。 回到屋子里将门关上,光线瞬间就变得昏暗了起来。 因为天气的缘故,屋子里面总是觉得有些憋闷。 云昭就让谢怀卿把外衣脱掉放到一边。 白色的里衣是用上好的绸缎做的,衣服布料摸着很是舒服。 但是现在云昭已经没有精力去研究衣服什么布料做的了。 她的注意力被里衣带子给吸引住,上手一扯就轻轻松松给扯开了。 再度抬眸看过去的时候,就能看到精壮的胸膛。 云昭上手摸了不止一回,亲测手感非常好。 不过她今天的注意力也不在这里。 上好的绸缎垂落在地上,云昭勾起旁边架子上放着的丝绸,开始为自己打包礼物。 红色的丝绸用来绑礼物非常好看,衬得礼物都更加吸引人了。 好在这条丝绸足够长,可以让云昭随心所欲的打包。 等到了最后,就在最正中央的位置系下一个大蝴蝶结,这礼物就算打包完成了。 这是云昭精心制作的礼物,是为她自己准备的礼物。 为自己准备的礼物,就应该自己亲手拆开才是。 她对礼物强调,“你答应的,不能用蛮力挣开。” 这红绸虽然结实,但也经不住暴力撕扯。 “嗯。”礼物的双手都被绑在身后动弹不得,承诺道:“不用蛮力。” 这问题回答的很是巧妙,云昭很快就察觉到了话里面的漏洞。 “也不许用巧劲。”云昭又补充一句,以防拆礼物不成,反被当成礼物拆。 “好。”他应下来。 云昭满意了,开始自己的拆礼物之旅。 在拆开礼物之前,总要先查看礼物的外面有没有任何人为损坏。 这件礼物很珍贵,所以云昭查看的很仔细。 一丝一毫的位置都不愿意放过,手指在礼物上摸来摸去。 最让人需要着重查看的是礼物正面。 她的双手放在礼物上,一点点挪移。 等到挪移到被丝绸绑着的地方,还会挑起丝绸看一看。 红色的。 这件礼物很是智能,像是加热款的。 云昭冰凉的双手被暖得温热。 她听到了急促的呼吸,看到了那双翻滚着墨浪的眼睛。 窗外的狂风还在孜孜不倦的吹着,吹的树枝开始摇曳,吹的树叶哗哗作响。 云昭拆礼物也拆的很是开心。 但是这是来之不易的礼物,所以云昭始终没有解开丝绸。 因为太过于喜欢这份礼物,云昭亲了一下又一下,爱不释手。 “阿昭。” “我在。” “可不可以解开?” “不可以。” 屋子外的狂风吹的越来越激烈,像是要把树干连根拔起卷入风场里面一般。 很快,天空开始下雨了。 一滴,两滴,天空陡然降下狂风暴雨,坠落在树叶上,坠落在树干上,将树叶和树干都打湿了。 云昭用湿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手指,才愿意将绑着礼物的丝绸解开。 解开的后果就是,她变成了礼物。 即使早就有预感,临到头了她还是想要跑。 外面的雨下的这般大,她想去看看。 可惜没有看成,她的手腕被人抓住,带去了深殿。 这般大的雨,就该在床榻上睡上一觉。 屋子外的雨下的很急很急,雨声很大很大,遮盖住了很多的声音。 这种下雨的天气,就适合待在屋子哪里也不去。 但是足不出户,云昭也体会到了汗如雨下的辛苦。 真是……这拆礼物的代价也实在是……太大了些! 云昭叹息。 云昭看着谢怀卿,心里无奈想着,还能怎么办呢? 没有什么办法。 纵容一次,就会纵容上无数次。 第176章 不一样的早朝 一个七天小长假,直接让云昭升起了不想上值的心思。 长假过后的第一个早朝,云昭站在朝堂的最前面,困的身影都开始一前一后的晃悠。 谢怀卿的注意力始终分了一半放在云昭的身上。 看着她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能躺下睡着的模样,谢怀卿真怕云昭就这样摔着了。 本来谢怀卿想云昭不必日日来上早朝,只偶尔有重要事情需要商讨的时候再来。 但这种待遇过于特殊,云昭拒绝了。 谢怀卿看着云昭这样昏昏欲睡的模样,心里升起另一种想法。 “众位爱卿一直站着议论国事,多有辛苦。”谢怀卿在众位大臣还没有上奏前,突然出声说道。 谢怀卿的这句话格外突兀,简直和平日里严肃议论国事的风格严重不符合。 站在朝中末尾打瞌睡的官员,听到谢怀卿的这句话,瞌睡都给跑没了。 为官多年的大人们心里已经开始警惕起来,在心里默默怀疑是不是身边的同事又整什么幺蛾子了。 原本肃静的大殿,现在寂静一片,仿佛大殿里一个人都没有似的安静。 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云昭听到谢怀卿的话,困意也消散了许多。 她眨着迷糊的眼睛,不明白谢怀卿怎么突然插了这句话。 为了鼓励诸位大臣,让他们更加勤勤恳恳的干活吗? “每日早朝时间并不短,站着也多有劳累。”谢怀卿铺垫完,抬手挥了挥,对隐藏在四周的暗卫说:“抬上来吧。” 谢怀卿的一句抬上来吧,胆子小的大臣已经开始在心里打鼓了。 他们战战兢兢,不知道这抬上来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刚刚打瞌睡的大臣已经开始害怕起来了。 该不会是刚刚打瞌睡被发现了吧? 可是今天上朝需要商议的事情和他无关啊! 他小眯一会儿也不会耽误大事啊! 这抬上来的东西该不会大板子吧? 毕竟这也不是没有先例。 去年就有一个大臣劝告陛下立后纳妃,被陛下当着朝臣的面打了十大板。 十大板要不了人命,但是脱了裤子趴在凳子上被这么多朝臣看着打板子,其羞愤感也是令人在官场上抬不起头了。 最后那位大臣回去后就直接上奏折告老还乡了。 那次之后,再没有人提过立后纳妃的事情。 在一片大臣的忐忑不安里,暗卫们训练有素的搬来了很多把椅子。 这些椅子都是统一的规制,坐垫和靠背都做的软软的,一看就知道坐在上面会很舒服。 随后,他们就听见陛下说:“日后上早朝,就坐着上吧。” 天籁之音! 众位大臣觉得这句话就是天籁之音! 能坐着上班谁想站着上班呢? 做了许多年官员的大臣听到谢怀卿的这项决定,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站在最前方的那位穿着月白色官服的云大人。 上早朝设立椅子的决定说没有云大人的关系,他们是一千万个不相信。 文首辅坐在椅子上,也觉得舒服了很多。 年纪大了,长时间站着还真让他觉得很是疲累。 坐下的那一刻,文首辅也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云昭。 此刻,文首辅以及许多大臣的心里都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一句话——有云大人在的朝堂,待遇可是越来越好了啊。 云昭坐下后抬眸对上谢怀卿的眼睛,忍不住笑了一下。 不得不说,这种上朝方式,还挺令人喜欢的。 打起瞌睡来都更加方便了。 于是,今日的早朝变成了数年来上的最为舒坦的一个早朝。 甚至有些大臣心里想着,如果以后的早朝是这样上的,那以后在朝堂上吵架……不是,商议国事都有精力了。 想想都觉得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啊~ 早膳 云昭拿着筷子夹起一个小笼包,询问谢怀卿,“今日早朝的那些椅子,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早就准备了。”谢怀卿给云昭盛了一碗鱼片粥放到她的面前,“哪有我坐着上早朝,你却要站着的道理。” 在谢怀卿的心里,云昭值得一切最好的。 如果不是不允许,让云昭坐在龙椅上,他站着听都没有问题。 历代皇帝的那种高高在上,永远不会在谢怀卿这种和云昭相依为命长大的帝王身上出现。 云昭吃掉一个小笼包,端着温热的鱼片粥,喝了一口粥。 不可否认,谢怀卿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 “多谢陛下。”云昭把谢怀卿的空碗拿起来,给他盛了一碗鱼片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他们两个人吃早膳的时候,总是会给对方盛粥。 就好像这样做,粥的味道会更好一般。 云昭知道,这些喜欢在作祟。 今日除此之外,还有一件大事——孤儿院的选址已经定下,随时可以让那些孤儿住下。 为了这件事,文霖、闻时和礼之扬全都来书房商议后续事宜。 这孤儿院里收留的孤儿应该教一些什么,就是头等大事。 “大人,这拼音谱只能算是启蒙,日后应该教些什么?”文霖继承了文首辅走一步看三步的性格。 有些东西虽然还没有到必须面对的时候,但文霖觉得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他们想要学什么就教什么,不拘于一格,看他们喜好。” 云昭虽然没有办孤儿院的经验,但是从前在边塞养小孩的经验还是有的。 从前怎么教的那些暗卫,现在就怎么教这些孤儿。 “做屠户、做木匠、做书生亦或是其他,都可以。”云昭想了想又说:“对于教他们的老师,可以从各部找。” 凡事都是无利不起早。 云昭又制定了一项奖励,“去孤儿院做老师的人,不拘于任何人,按天给银钱。” 至于是多少银钱,就要让他们几个人商定了。 “若是这孤儿院办的太好,会不会有人养不起孩子,就偷偷放到孤儿院门口啊?”闻时眉头微蹙,问出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孤儿院如果待遇太好,恐怕不单单养不起孩子的人家会丢到孤儿院,那些没钱培养孩子的人家也会找上来。 “这个问题,云大人在手册里已经写了。”文霖把一个折子递给闻时, “他们的饭是需要自己劳作换的,至于授课他们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办孤儿院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这些问题只有真的遇到的时候,才好一一应对。 “户部也不是吃干饭的。”礼之扬笑眯眯的看向闻时和文霖,“谁家敢丢孩子,打二十大板,罚三年税。” 重罚之下,没人敢轻易冒险。 第177章 好粘人啊,谢怀卿 任何举措在正式施行之前,谁也料想不到后续可能会发生什么样的意外。 每一项打破陈年旧规的举措,都会充满无数不确定性。 即使是从现代来的云昭,也只能说可以尽可能的多规避一些风险。 在偏殿的这间书房里,三个青年官员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孤儿院的后续事宜。 等他们讨论到后半段的时候,已经用不着云昭提醒,他们三个人就可以直接想出合适的决策来解决那些问题。 见此,云昭端起桌子上已经微凉的茶水,一边静静听着一边喝茶吃茶点。 人在忙碌的时候,时间总是过的飞快。 在正殿书房里批奏折的谢怀卿迟迟不见云昭回来,已经没心思批奏折了。 约定好的半个时辰内肯定会回来,如今一个时辰已经过去了,他还是不见那道身影回来。 又等了两刻钟,谢怀卿都快变成望妻石了,也不见人回来。 他直接把奏折推到一边,大步流星的朝着偏殿的书房走去。 刚刚走到门口,谢怀卿就看到屋子里的三位青年官员讨论的很是激烈。 云昭就坐在旁边喝茶吃点心,偶尔附和赞同两句。 谢怀卿的身影高大,站在门口挡住了大部分的光线。 几乎是谢怀卿刚刚到门口,云昭就已经察觉到了他的身影。 她的眼眸转动朝着谢怀卿眨眨眼睛,示意他不要出声,继续听。 谢怀卿听话的站在门口没有动,听着那三位青年官员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的提出来,随后又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的解决。 他们三个人就像是一个小智囊团,互相解决着对方提出来的问题。 静静听了半炷香后,谢怀卿目光幽幽的看向云昭。 他此刻只有一个想法——既然他们都这么有主意,那他是不是可以带走他的云大人了? 习惯抱着云昭批改奏折后,想要再改掉这个习惯,几乎是难上加难。 更何况,谢怀卿并不打算改掉这个习惯。 谢怀卿的目光过于强烈,云昭已经做不到忽视了。 “孤儿院后续的事宜,就全权交给三位大人了。”云昭打断他们的讨论,笑盈盈的看着他们,叮嘱道: “后面解决不了的问题,就写个册子给我。” 礼之扬几人听到云昭的话,才止住了讨论的话头。 当注意力不再全心全意的投入到一件事情上,身体的所有感知都会迅速回归到正常值。 礼之扬察觉到身后有一道难以忽视的视线,他一转身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谢怀卿。 礼之扬像是弹簧一个立刻弹了起来,转身行礼,“臣参见陛下。” 闻时和文霖两个人也立刻反应过来,连忙转过身来行礼,“臣参见陛下。” “免礼。”谢怀卿走进屋子,站在云昭的面前。 在云昭打算站起身时,谢怀卿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示意她不用起来。 从前云樘要站起身行礼,是因为那个时候一人想要越矩却不敢,一人按下心绪只想做臣。 现在谢怀卿有足够的理由可以让云昭坐着,不用再同他行君臣之礼。 在他们两个的关系中,是夫妻,是挚友,是青梅竹马,最后才会是君臣。 等礼之扬他们离开之后,谢怀卿才跟着提议:“日后他们想要找你谈事,就去正殿的书房好了。” “那会打扰你批奏折。”云昭就是不想打扰他批奏折,才选择来偏殿书房的。 还有一点便是,这些人见到谢怀卿就像是老鼠见了猫,光是害怕就占据了半个脑袋,想法都被扼制住了。 “你不在才更让我无心批奏折。”谢怀卿说的坦然,陈述事实。 闻言,云昭抬眸朝着他笑了笑,“好粘人啊,陛下。” “嗯。”谢怀卿点头承认了。 黏自己夫人很正常不是吗? “走吧。”云昭牵住谢怀卿的手,“我们去书房批奏折!” 谢怀卿听到云昭的话,任由她拉着自己离开,“好。” 从书房走到阳光满地的道路,又折返回正殿的书房。 正殿的书房要比偏殿的书房大三倍不止,里面应有尽有。 那些话本子中,总是写官人书生今夜睡在书房里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书房里面有软榻还有炉子,看起来丝毫不比寝室差。 云昭轻车熟路的让谢怀卿坐在书案前,她自己则坐在谢怀卿身边的位置,枕着他的腿睡觉。 为了见文霖几个人,云昭可是把自己的午休时间都给牺牲掉了。 现在朝中能臣越来越多,再也不会出现世家官员罢工,她一个人当五个人使的局面了。 这午休,云昭睡的是心安理得。 “陛下你好好工作,干完了叫我。”云昭甚至觉得阳光太刺眼,把自己画图让绣娘做的眼罩给戴上了。 黑暗的环境,睡觉非常舒心。 看着云昭的这一系列举动,谢怀卿无声扯起唇角,眼眸温和的看着她。 “好。”谢怀卿察觉到腿上的重量,那颗浮躁的心在此刻静了下来。 原本让人看不顺眼的奏折,现在都觉得顺眼了许多。 屋外的鸟儿叽叽喳喳,屋内只能听见翻开奏折的声响。 对云昭来说,谢怀卿安静批改奏折的声音,和睡觉时播放的白噪音没有什么区别。 当晚上的睡眠时间被压短,云昭的午觉直接睡了一个半时辰。 等睡醒的时候,太阳都打算下班了,谢怀卿的奏折也批完了。 “醒来了?”谢怀卿把云昭捞起来抱到怀里。 云昭顺势坐起来,头抵在他的肩膀上,大脑还在开机中。 “嗯。”云昭缓了一会儿,觉得精神了不少。 谢怀卿拿起旁边放着的帕子,用热水打湿后塞到云昭手里。 拿到帕子的云昭,直接将热毛巾盖在了脸上。 过了一会儿拿走热毛巾,就是一个精神奕奕的云昭了。 “西厮来信了。”谢怀卿把刚刚收到的信放到云昭面前,将人换了一个姿势抱着,“你拆开看看。” 这段时间,西厮内部可是发生了不小的动荡。 最大的变化就是,西厮左部王被风姿拉下马,风姿做了新的西厮左部王。 第178章 正文完 写信的人就是风姿。 关于怎么夺得王位的,风姿在信中只写了寥寥几句话,匆匆带过。 之前西厮使团来玄国,阿拉孜木添了不少彩头,里面马牛羊都有。 风姿上位后,直接把阿拉孜木的家给抄了,那些牛马羊都尽数送去了边塞城池里。 信上还说,当初的约定也还是做数的。 只要她一天是西厮左部王,西厮和玄国就一天不开战。 看完信上的全部内容,云昭把信纸放到了桌子上。 “这样算下来,有很长一段时间边塞都是安定的了。”云昭又扭头看向谢怀卿,“明日要不要陪我去女子私塾?” 女子私塾现在已经开课了,云昭也是女子私塾的夫子之一。 和其他夫子不一样的是,云昭同在云阳书院时一样,每逢初一十五才会去授课。 “好啊。”谢怀卿答应下来,又拿出第二封信塞到云昭手里,“这是从明州寄来的,信是你的学生钱莱写的。” 信是钱莱写的,可是信上提到的内容却不仅仅只有钱莱一人。 他说钱县令自从辞掉县令后,就天天带着他去种田。 他还说,云阳书院的院长已经向书院递了辞呈,打算等到今年八月份启程去京城。 说起来,云院长的儿子如今也在朝中任职。 但具体是谁,云昭不知,钱莱也不知,只能等云院长来了京城之后才会知道。 看完这第二封信,云昭忍不住感叹,“日后的京城,可是越来越热闹了。” 云昭喜欢这样的热闹。 女子私塾开办第一年,招收了两批学生。 一批学生平均年龄在十六岁,什么杂书都看过一些,可以直接教四书五经。 另一批学生平均年龄在八岁,还在启蒙中。 云昭做不了那个启蒙老师,所以她授课的学生是前者。 女子私塾修缮的很大很宽敞,现在因为学生少,启用的屋子不到三分之一。 云昭穿着一件浅绿色的衣裙,手中还拿着一本书。 这样的云昭,看着沉静又带着浓郁的书香气,让来上课的女弟子都频频扭头看过来。 “一会儿我去上课,你在院子休息一会。”云昭站起身拍了拍谢怀卿的胳膊,“我定准时下课。” 谢怀卿握住云昭的手腕,“能不能去旁听?” 他还从没有见过云昭授课的模样,想要去看一看。 “不能。”云昭无情拒绝谢怀卿的这条请求,又低头亲了一下他,“我该去上课了。” 女子私塾里,十几位女子坐在学堂里。 她们那一双双眼睛里全都是对这堂课的期盼。 不为其他,只因为今日给她们上课的人,是堪称为传奇的云昭云大人。 云大人前半生的故事,精彩到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不少女弟子都在好奇,这样的奇女子到底长什么样。 在她们期待的目光中,从门外走来一道绿色的身影。 这身影就是她们刚刚在院子里看到的人。 “各位好,我是云昭。”云昭把书放下,看着满学堂的女子,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是今日给你们授课的夫子。” 在看到云昭的这一刻,所有女学生的脑海里只剩下一句话——原来她就是云大人啊。 温柔似水却又带着气场,那视线扫过来的时候,让人下意识坐得板正些再板正些。 云昭说道:“我今日讲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是:你想要过这样的人生做怎样的人?” 有目标才会有动力。 云昭想知道,这学堂中的女弟子们,可有像当年段婉一样,空有满腹才华却无处施展,渴望做官的女弟子。 “夫子。”第二排第三列的女弟子站起身来,率先回答:“弟子想要追随云大人的脚步,入朝为官。” 云昭对上这个女学生的眼睛,从里面看到了斗志和对未来的期望。 她笑着点点头,“那你可要努力了,科举不是那么容易的。” 听到云昭的话,女弟子的眼睛越来越亮。 她果然猜对了,这女子私塾……是新政的铺垫! “多谢夫子答疑解惑。”女弟子恭恭敬敬的行了弟子礼。 至于这感谢云昭答了什么疑,解了什么惑,只有寥寥几人知道。 一堂课的时间很长,足足有一个时辰。 这一个时辰里,云昭听到了许多种答案。 家中弟兄不争气,想要掌管家业的有。 满腔抱负无处施展渴望考科举的也有。 这些女弟子都是第一批不甘心后半生被困在后院的女子。 等到一个时辰到,外面开始敲锣时,云昭把手中的书本交给第二排的那位女弟子, “今日就上到这里,这本书上有文首辅的批注,你们可以看看,也可以手抄一本留着。” “这书,等我下月今日可是要还我的。”云昭冲她们笑了笑,“愿你们所求皆所愿,所愿皆所得。” 女子私塾的第一批女弟子们看着逆光站在门口的人,都记住了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所求皆所愿,所愿皆所得。 纵使她们从女子私塾毕业各奔东西,都没有忘记今日这独具一格的一课。 以及……那个如光一样的女子。 “课上完了。”云昭端起谢怀卿递过来的茶水,咕咚咕咚一饮而饮。 她把空茶杯放到桌子上,询问道:“今日难得出宫,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去郊外跑马如何?”算一算日子,他们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去郊外跑马了。 听到谢怀卿的提议,云昭欣然同意。 许久没有骑马,她也有些跃跃欲试。 他们牵着手并肩而行,期间不知道说些什么,两个人脸上的笑意都没有消失过。 今日天气晴朗,微风和煦,空气也很好。 云昭选了那匹谢怀卿用来接亲的白马,谢怀卿则挑了那匹格外亲近白马的黑马。 骑在马背上,云昭握着缰绳,冲谢怀卿问:“可要比一比?” “好。”谢怀卿问:“赌注是什么?” “这个啊……”云昭想了想,回答道:“无条件答应对方一件事?” “好。”谢怀卿欣然同意。 一道鼓声,疾驰的马蹄,互不相让的比赛。 最后,云昭骑着白马立在终点,笑着对谢怀卿说:“我赢了。” 那带笑的模样,一如最初见时,小云昭笑着对小怀卿说:“我来了。” 谢怀卿看着云昭,眼眸染上暖意,唇角微扬,“你赢了。” 【正文完】 题外话: 想了想,正文就写到这里啦,从明天开始写番外。 番外篇应该会写几篇后记和一篇后世记,礼之扬和风觅嘉小公主的故事也会写,其他的番外就是随缘写了,感兴趣的书友们可以挑着看一看番外。 最后,感谢一路看到这里的书友们~ 第179章 礼风篇:我本将心向明月 玄国的世家,各有各的坏。 礼之扬是个很幸运的小孩,出生在了一个很温馨的家庭里。 他的家里没有其他世家的尔虞我诈,也没有乱七八糟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 他的父亲曾经娶母亲的时候就承诺过,永不纳妾,永不会再有除母亲之外的第二个女子。 可以说,礼之扬就是一个从小生活在蜜糖里,有知世故而不世故资本的少年郎。 礼之扬的母亲段婉,从前是段家的大小姐。 她的学识就是拿去给新科状元比,都未必会输。 跟着母亲启蒙的礼之扬,也继承了母亲的智慧,自小就是聪明行列里的。 礼之扬一点点长大,他的六品主事父亲也变成了三品侍郎父亲。 官职升了,但父亲还是那个会在饭桌上逗母亲笑的父亲。 在礼之扬的心里,他的侍郎父亲是一个胆子很小却极度良善的人。 ……除了督促他读书的时候。 礼之扬为数不多看到他父亲真的发火,都是因为他狗屁不通的文章。 半年后回去读半年前自己写的文章,礼之扬突然就理解了他的父亲。 确实狗屁不通,他的父亲没有说错。 礼之扬刚刚考过童生试的时候,朝堂换了一位皇帝。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句话,在任何时候都适用。 礼之扬就经常看到自家父亲母亲神色严肃的坐在书房里商讨着什么。 对礼之扬来说,这就好像是风雨欲来的信号。 但是这种凝滞的氛围没过多久就被打破了。 这全都是因为京城多了一位云大人。 他的父亲说,虽然陛下很可怕,但是他的工作可以直接找云大人商量,云大人不可怕。 那个时候的礼之扬心里就对云大人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他认定了云大人就是顶顶好的大人。 可是礼之扬出门玩的时候,听到的很多消息却往往都是对云大人的评判。 说他不是个好官,说他把持朝政,说他是个架空皇帝的大奸臣。 那是礼之扬第一次因为外界的声音而陷入迷茫中。 他回家把这件事情说给母亲听。 礼之扬听到母亲反问他:“你听完后如何想?” 礼之扬的回答是:“我不信。” 他听到母亲点点头,说道:“所听未必为真,所见未必为实,看人看心要你自己判断。” 这是礼之扬又学的重要一课。 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是正确的。 那些欺男霸女强占良田的世家都倒了,底层百姓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了。 但是同样的,礼之扬收到了一个噩耗——无所不能的云大人被世家的死侍害死了。 朝中堂堂一品大员啊! 世家真是胆子太大了! 这些原本还有一条活路的世家,全被收拾了,一个没留。 所有死侍一夜之间消失殆尽,京城风雨飘摇。 礼之扬又一次在饭桌上看到了凝重。 只是这种凝重不再是一时的了,而是整整笼罩了三年。 他的父亲每次去上朝,都是愁眉苦脸的,回来都会松一口气。 那表情就好像是在说——真好啊,又活了一天。 已经过了乡试的举人礼之扬,又一次对做官这件事染上了茫然。 虽然他父亲胆小,但却是一个好官。 但他的父亲对朝堂害怕到这种程度,礼之扬就要思量思量了。 好在距离春闱还有三年。 三年一晃而过,到了春闱时,礼之扬还是决定参加。 他想要去朝堂走一遭,是死是活他都认。 但是礼之扬是一个幸运的少年郎。 他还没等到春闱开始,等到了另一个消息—— 云大人没死,云大人是位女子,云大人会继续为官,且官居一品。 这任何一条消息都够人吃惊一回的了。 对于女子不可为官的规矩,就轻而易举的被云大人打破了。 因为没有云大人的朝堂,真是很恐怖! 就这样,礼之扬更加努力准备春闱,打算一举考中。 礼之扬不想做状元郎,他想要做探花。 在学富五车和俊俏之间,礼之扬选择全都要。 事实也不负众望,他中了探花,正式开启官途。 为官后遇到的第一件大事,是和西厮有关。 西厮使团来了京城,来者不善。 在接待西厮使团的宴会上,礼之扬本来还在探寻西厮使团那平静面容下的狼子野心,却被西厮的小公主吸引住。 礼之扬见到这位西厮小公主,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位西厮公主很有意思。 ……长的也挺好看的。 ……性格看着也挺好的。 后续宴会的时间里,礼之扬的视线总会时不时的就朝那个生动活泼的身影看去。 他想,生在皇室却能养出这样天真烂漫性子的公主,从前肯定没有吃过苦。 未经情爱的礼之扬并不知道,感兴趣是喜欢的开端。 他没意识到,但是举动和眼神骗不了人。 宴会结束后,礼之扬对这位西厮小公主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再度相见,是在京城最热闹的街市上。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在京城摆摊的人变多了,要么是五大三粗一点都不像做生意的男人,要么是一看就有点身手的女子。 这些人好像是一夜之间忽然出现的。 不过……不经常在京城生活又不经常逛街的人,发现不了这一点。 礼之扬是在一个套圈的摊子上看到的小公主。 此刻小公主手里拿着一把套圈,正专心致志的套最后一排的那只玉瓶。 一把把的圈拿过来,一个个的丢出去,小公主始终没有拿到想要的奖品。 摆摊的那个男人都开始无奈起来。 礼之扬觉得,如果小公主再套不中,他可能都会主动送给小公主了。 不为别的,就为了小公主这过于执着的精神。 又一把的圈没了,摆摊的男人说:“公……姑娘,你套了这么多圈,我可以免费送你一个。” 小公主拒绝了。 “不是套来的,有什么意思。”小公主拿出二十个铜板,又要了一把圈。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礼之扬走了过去,对小公主说:“风姑娘,不如给我一个圈试试?” 风觅嘉不知道他为什么知道自己的名字,但是风觅嘉看他觉得很顺眼,大方的分了一个。 第180章 礼风篇:奈何明月不知道 这种套圈游戏,礼之扬从前在家经常玩。 套中最后方的玉瓶,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圈套中的那一刻,礼之扬看到了小公主脸上失望的表情。 好像是他抢走了她努力想要得到的东西。 “这是套给风姑娘的。”礼之扬连忙说,“希望风姑娘别嫌弃我多管闲事。” 礼之扬真怕眼前的小公主说她不要,说就要自己来。 但是没有。 小公主半信半疑的问他,“你说的都是真的?” 礼之扬重重点头,用无比肯定的声音说:“真的。” 小公主又开心起来,并把手里剩下的圈都给了他。 “圈给你,我说套哪个就套哪个,你愿不愿意?”怕他拒绝一般,小公主又飞快的加了一句,“拿到的东西咱俩对半分。” 礼之扬没说要也没说不要,只是问小公主,“想要哪个?” 风觅嘉指哪礼之扬就套哪,百发百中。 风觅嘉带着压不住的兴奋夸赞道:“你太厉害了!” 礼之扬一扭头就对上那双亮晶晶带着不加掩饰笑意的眼眸。 她开心到眉眼弯弯,笑容好看的让人都要出了神。 礼之扬清楚的感受到自己此刻的心跳声很快,快到都要跳出胸腔了。 他想,他好像对一个只见过两面的人心动了。 毫无预兆,毫无防备。 意识到心动是一瞬间的事情,因为喜欢而带来的苦恼却是漫长无比的。 在礼之扬坐在饭桌上叹了第八口气后,段婉终于不再选择忽视。 “是不是遇到什么难解决的问题了?”段婉看向礼之扬,眼中带着探寻。 她还从没见自家儿子这么愁眉不展过。 “母亲。”礼之扬觉得有些事情问问母亲父亲比闭门造车来的好。 打定主意后,礼之扬后续的话就很容易说出口了,“当初你和父亲……你们谁先喜欢的谁?” 一边吃饭一边默默偷听母子二人对话的礼部左侍郎:“……” “有喜欢的人了?”段婉很容易就接受了这个可能,也不在乎礼之扬会不会回答她的问题。 “当初啊……”段婉笑着看了一眼礼部左侍郎,“是你父亲率先出的手。” 礼之扬看向礼部左侍郎。 “世家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对你母亲是一见钟情。”礼部左侍郎笑呵呵的开口,“因为喜欢爱慕,我就大胆去追了。” ……等了一会儿,不见下文。 礼之扬疑惑惊讶,“就这?” 后续呢?过程呢? “就这!”礼部左侍郎面不改色的把放风筝表心意,翻墙见佳人等等一系列事情都给省略掉了。 段婉也没有揭穿礼部左侍郎的小心思,只是问礼之扬,“你喜欢的人,是不是西厮的小公主?” “母亲怎么知道?”礼之扬震惊,他还什么都没有说呢! “你喜欢西厮公主?”礼部左侍郎也同样很惊讶,“你对她一见钟情?” 礼部左侍郎很疑惑。 这‘一见钟情’也是可以遗传的吗? “嗯。”礼之扬把这个词改了改,“两见钟情。” “喜欢就去追吧。”段婉笑眯眯的看了礼部左侍郎一眼才又说:“要投其所好,不要自以为是的觉得送什么好。” 礼部左侍郎听出来段婉在点自己,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 在礼之扬在心里想小公主需要什么的时候,礼部左侍郎在想可以拿俸禄给自家夫人买些什么投其所好的东西。 过了几天时间,礼之扬就知道西厮小公主现在最需要什么了。 她现在最需要一间合心意的房子! 礼之扬手里正好有两处房产。 一处在北区,一处就在他家旁边。 每次下值后,礼之扬就去胡商那里买东西,然后修缮这两处房子。 害怕装饰的屋舍小公主不喜欢,礼之扬还去充当了西厮的直购顾问,只为了能够打探一些小公主的喜好。 克哈可风看出了礼之扬的心思,给了他一个单子。 有了这个单子,后续修缮房屋就变得更加简单了。 修缮完,礼之扬就把这两处田产拿到了客栈里,说可以让小公主去看看喜不喜欢。 私心里,他希望能和小公主做邻居。 所以他家旁边的房产就修缮的要比北边精致很多。 果不其然,小公主很喜欢他家旁边的那处屋子。 礼之扬知道小公主喜欢,本想就这么送给小公主当礼物的。 但是克哈可风拒绝了。 他说男子不一定能靠得住,房子还是用钱买来比较好。 这样以后夫妻吵架,出去住的就只能是男子了。 礼之扬同意了,按照市场价卖了这宅院。 得知礼之扬举动的段婉和礼部左侍郎都没说什么,只是默默支持他追求心上人。 一次次的费尽脑汁找借口,一次次的相遇相处,让礼之扬和她的关系终于从陌生人变成了朋友。 他对小公主的心思,陛下知,云大人知,阿念医官知,但小公主不知。 说到底,是他迟迟不敢说导致的结果。 在感情上,没有人可以无比坦然的说出爱慕。 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也有了退缩的想法。 他在心里默默想着——应该怎么告白才不算突兀呢? 这一想,就又是十几天过去了。 “你这段日子很忙?”风觅嘉看着许久不来找自己的少年郎,故作不经意的询问。 “是有些忙。”礼之扬把亲手做的糕点放到风觅嘉的眼前,声音发紧,“这是桃花奶酥,你尝尝。” 风觅嘉点点头,把点心接过来。 点心做的模样说不上有多好看,但胜在味道还不错。 “好吃的。”风觅嘉看着身边的少年郎,追问道:“这是你在哪里买的?” “不是买的。”礼之扬没敢去看风觅嘉此时的神情,只是别过头去,小声回答:“是我亲手做的。” 这声音很小很小,但是风觅嘉听见了。 “你做的?”风觅嘉又吃了一口,笑眯眯的夸赞,“你好厉害!” 不是阴阳怪气,就是最纯粹的夸赞。 他心里刚刚开心一点,就听到风觅嘉又说:“对了,你可有心仪之人?” “我……”礼之扬顿了许久,刚刚鼓起勇气想说他有,就听到了小公主的后一句话。 她说:“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这句话就像是一盆冰水,哗啦一声全部倒在礼之扬的头上,让他所有的热情都消灭了。 第181章 礼风篇:实则明月只照我 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礼之扬整个人就像是被这句话给定住了一般,嗓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导致他此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礼之扬把自己破碎的心团吧团吧塞进胸膛里,未能表露的心悸就此彻底掩埋在这句话里。 “那很好啊。”礼之扬冲着风觅嘉笑了笑,只是这笑恐怕比哭还难看了。 风觅嘉听到礼之扬的回答,低低的应了一声,垂落下眼眸,叫人看不懂她此刻的心情。 在礼之扬努力调整自己情绪的时候,风觅嘉的眼底闪过一抹难掩的失落。 她没有听到自己想要听到的答案。 会不会是她感觉错了啊? “那个你喜欢的人是谁啊?”礼之扬努力用最轻松的语气问出这句话,垂放在两边的双手却默默攥紧成拳头。 “是……”风觅嘉鼓起勇气,刚刚想要把这个名字说出口,她的侍女就急匆匆的跑来了。 侍女站在风觅嘉的眼前,气喘吁吁的说道:“公主,京城南家二公子带着媒婆上门,说是要求亲。” 南家二公子……这个人礼之扬略有耳闻。 南家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富户,南家大公子入了仕途,南家二公子接手了家族生意,也算得上京城的青年才俊了。 所以……礼之扬眼巴巴的看向风觅嘉,那双好看的眼睛盛满了心碎。 “他……”礼之扬语气艰难的问出心如刀割的问题,“他就是你喜欢的那个人?” 此刻礼之扬难得卑劣一回,他想要听到否定的答案。 “怎么可能!”风觅嘉的反应比他还大,那双水润润的眼睛陡然睁大,用最快的速度和这位南家二公子撇开关系,“我都不认识他!” “公主。”侍女是被克哈可风交代过许多事情的侍女,她不动声色的看看自家公主又看看礼之扬,提醒道:“那南家二公子还在正厅等着。” 所以,有什么话先把无关紧要的人打发了再说啊。 “走,去看看。”风觅嘉立刻站起身来,扭头又看向坐着没有动的礼之扬,“你不陪我去?” 其实按道理来说,风觅嘉没道理让礼之扬也跟着去。 毕竟这种事情到底如何决定,还要看风觅嘉自己的意思。 但是风觅嘉不是个讲道理的人。 更何况,在风觅嘉的心里,礼之扬早就是在京城中最好的朋友之一,日后说不定还会成为另一种关系。 这种时候,她希望礼之扬能亲眼看着她处理掉南家二公子求亲一事。 “去,去!”礼之扬一开始不敢动是害怕小公主觉得他多管闲事。 现在小公主既然问了,他怎么可能还坐得住! 在侍女无声的笑容下,两个互相暗恋却始终没有戳破那层窗户纸的少年少女,一起大步流星的朝着正厅走去。 正厅里,南家二公子正坐在那里喝茶,看到风觅嘉进来后立刻就站了起来。 “公主。”南家二公子目光温和的看着风觅嘉。 礼之扬站在风觅嘉的身后,用无比挑剔的眼光看着南家二公子,觉得京城传闻的青年才俊长的也不怎么样。 “都坐吧。”风觅嘉直接坐在了主位上,目光看向南家二公子,“你想求娶我?” “是。”南家二公子神色坦然,“早就听闻公主的名号,也远远见过几面,在下便央了媒婆前来提亲。” “远远见过几面就喜欢了?”风觅嘉不以为然的评价,“那你的喜欢也并不怎么样。” 同样对风觅嘉二见钟情的礼之扬,他觉得自己无形中好像中枪了。 南家二公子听到风觅嘉的话,脸色僵了僵,但很快就恢复正常。。 “喜欢没有那么多的道理。”南家二公子看向风觅嘉,“还请公主给我一个机会。” 这位南家二公子没有说谎,他确实很喜欢这位性格活泼的小公主。 当初那惊鸿一瞥,南家二公子就对此念念不忘。 除此之外,也不外乎会有一些利益牵扯。 他的好大哥做了官,又娶了一位官家女子为妻,一跃从商户变成了仕族。 他对此有羡慕也有忌妒,所以他想要迎娶一位身份高的女子为妻。 眼前的西厮公主就很合适。 他可是听闻,这位小公主和云大人交情不浅的。 南家二公子那双看向风觅嘉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算计。 在王族部落长大的小公主,怎么可能看不出他的喜欢一点也不纯粹。 “好啊。”风觅嘉冲着南家二公子点点头,“我给你一个机会。” 听到风觅嘉的话,南家二公子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增多。 旁边没有插手的礼之扬听到这句话,眉头微蹙。 他看了一眼风觅嘉,没敢说话。 “做我的夫君,此生便只能有我一人。”风觅嘉看着南家二公子,逐字逐句的说: “侍妾不能有,通房也不能有,寻花问柳更是不行,我要的是真正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南家二公子早就知道此行不会顺利,却没想到她会提这种要求。 “公主。”南家二公子觉得一切都可以等到求娶成功后再慢慢筹谋,现在答应也无妨,“我回去便将通房侍妾遣散。” “都有通房侍妾了,还敢来求娶?!”风觅嘉猛地一拍桌子,声音发冷,“况且,你将那些人送走后,她们日后又该如何活下去?” 这世道多有不公,对女子多有苛刻。 可风觅嘉没有从这位南家二公子的身上看到如云昭如谢怀卿如礼之扬那样对女子的尊重。 这样的男子,她很不喜欢。 “公主。”南家二公子语气委婉的说道:“这京城里恐怕婚前无侍妾的人,寥寥无几。” 南家二公子又立刻站起身来表忠心,“若公主下嫁,我此后定不负公主期许!” “说的好听。”风觅嘉叹息一声,“你不是我心中的良人。” “公主。”南家二公子依旧不死心,妄图改变风觅嘉心中的坚持,“放眼京都,恐怕都难找这样的人。” “谁说的。”风觅嘉扭头看向礼之扬,“他就很符合。” 第182章 礼风篇:两情相悦月下眠 像是觉得这句话不怎么郑重一般,风觅嘉又看向南家二公子,强调一句,“完美符合!” 礼之扬咳嗽一声,强压住开心的唇角,对南家二公子抬手抱拳,“我就无通房侍妾,此生定只倾心一人。” “阁下是……”南家二公子语气迟疑,不知道这位是什么人物。 “礼之扬。”礼之扬没有报家门和官职,但南家二公子却是知道他的名字。 今年的新科探花。 这样的人,南家二公子惹不起。 就是千般不愿万般无奈,南家二公子也知道自己的求娶失败了。 有些失望,更多的是不甘心。 可是在礼之扬的面前,南家二公子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灰溜溜的离开了。 “总算是走了。”风觅嘉笑眯眯的看着礼之扬,“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人?” 礼之扬诚实的点点头,“有的。” 听到这句话,风觅嘉就不笑了。 她盯着礼之扬看了两秒,就收回了视线,不说话了。 刚刚还想要表白的心思,全都被这两个字给戳破了。 风觅嘉眨巴眨巴眼睛,有些伤心。 年少喜欢的第一个人,是位女子。 如今喜欢的第二个人,早就有了心仪之人。 她的爱情怎么就这么忐忑,这就是她前半生过得过于顺遂的代价吗? 侍女很想替她家公主多问一句,他喜欢的人是谁。 可是侍女忍住了。 她想到了卡哈克风的叮嘱,爱情一事只能他们两个自己来选择,旁人不得干涉。 “你喜欢的人是谁?”礼之扬鼓起勇气问道:“我,我帮你把把关。” “不用了。”风觅嘉现在不想说了,“我觉得他很好很好就行了。” 礼之扬的心更碎了,都拼凑不出完整的模样了。 他好嫉妒。 到底什么样的男子,得她这般喜欢。 “不过……”风觅嘉幽幽叹息一声,“我恐怕没机会了。” 礼之扬不懂,“为何?他成亲了?” “没有,但他有个很喜欢的人。”风觅嘉看着礼之扬,“我喜欢的第二个人,也不喜欢我。” “第一个是谁?”礼之扬震惊,在这个之前还有一个? 为什么他都不知道! 明明他下了值就来,怎么还能有这么多人钻空子! 他的徐徐图之下怎么还带漏风的! “第一个是云昭。”风觅嘉想了想,又换了一个称呼,“喜欢的是从前的云樘。” 礼之扬:“……” 今日满怀期待的来,礼之扬是满怀心碎的离开。 爱而不得,这就是他前半生过于顺遂的代价吗? 回到家的礼之扬,坐在屋顶上看了半夜的月亮,还是想要试一试。 他想要再争取争取,不然他觉得自己肯定会后悔。 礼之扬是一个行动力非常强的人。 想通之后,在下了早朝后,礼之扬就找到了云昭。 他想要云昭帮他牵线做媒。 在玄国,私下告白远不如带着媒人去来的庄重些。 但是云昭拒绝了。 她对礼之扬说:“喜欢是需要你自己开口的,等你们两情相悦我再去做这个媒人,去提亲。” 礼之扬听云昭说,没有任何一位女子会不喜欢庄重的告白。 礼之扬又回家取经,得到了同样的答案。 于是,礼之扬每日下值后就开始准备告白的事情。 从前准备的那些还是太过于草率了。 礼之扬这次在北城的院子准备了许多花,又学着做各种点心。 等到休沐的那一天,他向风觅嘉递了出游帖。 风觅嘉接了。 “今日想带我去哪?”风觅嘉眼见着马车穿过了京城最热闹的街市,朝着更加清净的地方去。 “今日……带你去看花。”礼之扬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在发紧。 偏偏风觅嘉没有看出他此刻的紧张,满心满眼惦记的都是什么花,会不会有别的期待。 马车最后停在了一间宅院前。 礼之扬将门推开,就看到院子里新栽种的各种花儿。 很好看,很美。 “你……喜不喜欢?”礼之扬看着风觅嘉,等着这唯一的评赏人评价。 “喜欢。”风觅嘉很喜欢,这院子里种的都是她喜欢的花。 “那这个你喜不喜欢?”礼之扬将一枚半块的玉佩双手递到风觅嘉的面前。 这玉佩是一对的。 拆开后各是一半,合起来才是一块完整的圆形玉佩。 送玉佩只送一半,是表明心意用的。 “玉,玉佩?”风觅嘉的心脏开始忍不住的激烈跳动,看着礼之扬的目光带着细碎的光,“我侍女说的果然不错。” 那次分开之后,风觅嘉郁闷了好久,经常一觉醒来眼睛都还是红红的。 她的侍女看不下去,就把一切都告诉她了。 比如她如今住着的屋舍,是眼前的少年郎亲手修缮布置的。 比如他为了摸清她的喜好,而主动去给克哈可风做引导。 一开始风觅嘉是半信半疑,但心中不免生出期待。 现在……她等到了那个期盼的答案。 “你送我玉佩,是什么意思?”风觅嘉想要礼之扬说出来。 “心仪你。”礼之扬深吸一口气,遮掩住紧张,“想要求娶你。” “求娶我,就用一块玉佩?”风觅嘉眉头微蹙,唇角却难压住那些笑意。 “不是的!”礼之扬立刻回答:“若你答应,我就央云大人做媒,上门提亲!” 看着眼前少年郎的紧张,风觅嘉开心的拿走了他手里的这块玉佩。 “你那日说的心仪之人,是我对不对?”在爱情上,所有人都会免不了有占有欲。 她想知道,礼之扬那日口中的心仪之人,是不是她。 “是。”礼之扬点头,“是你。” “真巧,我心仪之人也是你。”风觅嘉说完这句话就低头去看手中的玉佩,没有再去看他。 礼之扬看着被风觅嘉捏着的那块玉佩,露出了这段时间里最真诚最开心的笑容。 这一刻,将一切都说通之后,他们才知道这其中有多少误会。 “是我的错。”礼之扬开心过后,就立刻开始道歉,“是我没长嘴,不会问。” 风觅嘉听到礼之扬的话,轻笑出声。 风觅嘉说:“是我没有说清楚,让你误会我喜欢了别人。” 四目相对之下,他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想,上天还是很眷顾她的嘛。 微风吹过来,吹动了花,吹动了衣角发丝。 在和煦微风里,风觅嘉吃着礼之扬做的点心,觉得今年的春日……格外的甜。 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看不见。 实则明月只照我,两情相悦月下眠。 - - - - 题外话: 礼之扬和风觅嘉的故事就写到这里啦,明天开始写云昭和谢怀卿的婚后后记。 第183章 后记:孕期 又是一年春日,万物复苏,欣欣向荣。 云昭最近却总像是睡不醒一样,一天十二个时辰有八个时辰都在睡觉。 从前清晨被谢怀卿叫起来,用热毛巾敷一敷脸,就会很快清醒过来。 现在热毛巾也不管用了。 她总是要在心里一次又一次的做着心理建设,才能从床榻上爬起来。 如今四海太平,朝中需要商讨的事情里并没有什么要紧的大事,可以让云昭坐在椅子上偷个懒。 得益于谢怀卿设立的椅子,现在大臣们坐着商讨事情比站着更有精力了。 往年还会因为站的脚疼而暂时休战,现在就没有这种困扰了。 如果不是上朝没有水喝,这些大臣可以吵上一整天! 大臣们的争吵对云昭来说就像上课时老师的讲课声,根本就不会打扰到她睡觉。 等到这些大臣都吵完了,云昭反倒会因为安静的朝堂而睁开眼睛扫视一眼。 “今日之事就到这里。”谢怀卿阻止了这些大臣继续争吵的可能,挥手退朝。 云昭小小的打了一个哈欠,站起身行礼然后从旁边的小门离开。 门口,谢怀卿正站在那里等着。 等到阳光都落在人的身上,云昭是更加困顿了,甚至觉得身体都很是乏累,一步路都不想要走。 看出了云昭的心思,谢怀卿弯腰将人抱在了怀里,大步朝着寝宫走去。 “我已经让暗一去请太医了,让太医把脉看一看。”谢怀卿说这句话的时候,眉头忍不住蹙起,眼中带着担忧。 云昭这样困乏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最近一周的时间,无论她睡多久,都很难精神起来。 甚至上一秒还在讨论国事,下一秒她就枕着他的腿睡着了。 谢怀卿担心……云昭这是中了什么毒。 “别担心。”云昭笑着摸了摸谢怀卿的脸颊,“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只是有些困而已。” “你从前都不会如此。”谢怀卿觉得云昭的身体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但是不知道具体是哪里出了问题。 很快,就到了寝宫。 谢怀卿把云昭放到软榻上后,阿念也带着药箱匆匆赶了过来。 现在宫里的几位老太医出宫颐养天年,太医院基本上都是阿念做主院。 “陛下,大人。”阿念把药箱放到桌子上,没有多说什么,立刻为云昭诊脉。 来之前,阿念的神色严肃,生怕云昭是得了什么重症。 等把完脉后,阿念的神色缓和了不少。 她看着云昭,只问了一个问题:“大人除了感觉乏累和嗜睡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与平常不同的地方?” “每顿都要吃一大碗饭。”云昭想了想,又多加了一句,“总是会觉得饿。” 平日用的小碗最近都给换成了大碗,吃的比从前多了许多。 但即使吃这么多,云昭都总还是会觉得饿,想要再吃些点心之类的。 听到云昭的话,阿念心里就已经是确定了七七八八。 “这种脉我虽然把的少,但不会错的。”阿念站起身来,笑着看向谢怀卿和云昭,“这是喜脉,大人这是有喜了。” 每个人在孕期的反应都各有不同,云昭这是嗜睡和食量大了一些,都是正常反应。 云昭听到阿念的话,下意识的把手放在肚子上,抬眸看向谢怀卿。 是怀孕了啊。 有点不真实,还有点恍惚。 云昭看着坐在这里,实则人已经走了一会儿神了。 喜脉……怀孕了? “大人?”阿念看到云昭出神,忍不住轻轻叫了她一声。 云昭回过神来,看向阿念,“嗯?” “我一会儿给大人开些安胎药。”阿念又说了很多忌口,想着这些太多云昭会记不住,又说道:“一会儿我把这些都写下来。” 阿念在一旁叮嘱了很多需要注意的地方,然后便带着药箱离开了。 偌大的寝宫里,只留下云昭和谢怀卿两个人。 对待这样一个小生命,无论是云昭还是谢怀卿,都是充满着茫然的。 不约而同的是,他们都很期待这个小生命的到来。 “阿昭。”谢怀卿看着云昭,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一遍遍的叫她的名字,“阿昭。” 此刻的谢怀卿,又怎么可能心静如水。 云昭对上谢怀卿的眼睛,从里面找出了紧张期待还有小心翼翼。 “我在。”云昭笑盈盈的看着他,最先想到的就是,“日后,我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偷懒了。” 上六休一的日子虽然也还能接受,但谁不喜欢假期呢? 想到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云昭都不用看到向她哭诉的众位大臣,云昭的心情就会很好。 听到云昭关注的点,谢怀卿忍不住也笑了。 他知道云昭早就想要做一条咸鱼,只是苦于之前一直被琐事缠身。 “好。”谢怀卿坐在软榻旁边,将云昭揽入怀中,提议道:“不如我让吏部给你挂一年的休假?” 过了一会儿,谢怀卿觉得一年时间太少了,“要不然挂上两三年的假?” 都说生孩子犹如过鬼门关,谢怀卿觉得这起码需要两三年才能休整过来。 “也行。”云昭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在她又握住谢怀卿的手时,察觉到他的手在微微发抖。 诧异之下,云昭下意识抬眸看向谢怀卿,眼眸微挑,“陛下,你在紧张?” 说不紧张是假的。 “紧张。”谢怀卿搂紧了云昭,“很紧张。” 在朝堂上,谢怀卿可以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 可是在这种事情上,谢怀卿也是头一回遇到。 他一边期待这个小生命,一边又担心云昭会身体不适。 “别紧张。”云昭拍了拍谢怀卿的背,预判了他的猜测,“也别想太多,更不许说不要。” 谢怀卿如今看着一如当初那个温润如玉的模样。 可是云昭心里清楚,谢怀卿骨子里的占有欲从来都没有消散过。 任何可能会让她遇到危险的事情,谢怀卿都有可能剔除掉。 要不然,这个孩子也不会在婚后两年才有。 真要算起来,这还是元宵节的时候忘了做措施得来的结果。 第184章 后记:谢慕云小朋友 不许说不要…… 云昭的话将谢怀卿从另一种执念中拉了回来。 “好,不说。”谢怀卿将头埋首在云昭的脖颈上,将人嵌入怀中,重复了一句,“不说。” 即使表面上看着没有什么问题,可从这一天起,谢怀卿直接将云昭当成了易碎的瓷器一般照顾。 在这件事情上,无论云昭说多少次不紧张,谢怀卿答应无数回不紧张,却还是不可避免的紧张。 春意正好的下午,云昭坐在书房的软榻上吃点心,看着坐在那里批奏折的谢怀卿,无声勾起唇角。 这样的春日,是很好很好的日子啊。 春季天气不冷不热,云昭度过了一个贪睡的春日。 可等到夏季,就没有那么好过了。 玄国京城的夏季很是炎热,宫殿里面即使放了很多消暑的冰,也不免会觉得有些燥热。 在朝堂上杀伐果断的两个人,此刻正坐在寝宫里,商量一碗冰镇西瓜的去留。 “就吃一碗。”云昭双手放在冰镇西瓜碗上,舍不得挪开。 云昭就属于夏季嫌热冬季怕冷的人。 现在这样热的天气,不能随心所欲的吃冰镇东西,真的很是磨人。 云昭眨巴着眼睛看着谢怀卿,努力争取着。 对上这样一双眼睛,谢怀卿不可抑制的心软了。 可是……不行。 前几日她就因为吃的冰镇水果太多,而肚子疼了一回。 “今天已经吃过一碗了。”谢怀卿避开云昭的眼睛,坚守着没有同意她的请求,“阿昭,不可贪凉。” 云昭觉得谢怀卿说的有道理,可是却难抵冰镇西瓜的魅力。 “一块如何?”云昭同谢怀卿继续打着商量。 对上云昭那双带着期待的目光,谢怀卿最后还是败下阵来,“好吧。” 谢怀卿松了手,却还是不忘叮嘱一句,“只许吃一块。” “好。”云昭答应的很痛快,她笑盈盈的挑了一大块西瓜,吃的无比满足。 等到冰凉的西瓜吃下,她就躺在谢怀卿的腿上,双手搭在小腹上。 原本平坦的小腹,此刻已经开始鼓起来,圆润润的。 谢怀卿用指腹轻轻擦拭她的唇角,眼中闪过一抹无奈笑意。 等到她躺下,谢怀卿就把桌子上的冰镇西瓜给收了起来。 他用手背来回滑过云昭的脸颊,“今日晚上想要吃些什么?” “你做?”云昭抬眸看着他,有些馋谢怀卿做的菜。 “我做。”谢怀卿颔首,等着云昭报菜名。 云昭很快就说出了几个菜名,然后开始期待晚上的晚饭。 都说孕期的女子,都是会同平常不一样。 谢怀卿现在已经察觉到了。 换做从前的云昭,从不会为了一块冰镇西瓜苦恼,也不会这般日日黏着他。 云大人总是有很多事情要做,往往都是他在书房一边批奏折一边等她回来。 现在的云大人,也很是可爱,很是令人喜欢。 等时间到了秋季,天气开始变得凉爽,云昭也变得更加不想动。 孕晚期的时候,身体总是会有些笨重,脚也会有些浮肿,甚至晚上睡觉小腿都会时不时的抽筋。 云昭睡觉总是会不踏实。 这样的日子,反倒是有些难熬了。 谢怀卿就陪着云昭,熬过这样一个又一个夜晚。 等到了后面,谢怀卿总是一边给云昭按摩小腿,一边对云昭承诺,“这是最后一次。” 到底是什么最后一次,云昭已经听懂了。 她看着神色执拗的谢怀卿,也跟着点点头,“嗯,最后一次。” 过了一会儿,云昭又问:“你觉得应该给她起个什么名字好?” 因为有系统2233的存在,云昭很容易就知道这是一个女孩。 “慕云。”谢怀卿说出早就千想万想得出的名字,“你觉得慕云如何?” 单听这个名字,不觉得有什么特殊含义,可是再加上姓的话…… “谢慕云?”云昭听到这个名字,眉眼微弯,赞同的点点头,“这个名字挺好听的。” 慕云小朋友的名字,就是在这个晚上定下来了。 在某一天的晚上,云昭觉得自己睡的床榻需要换新的了。 明明是今天刚刚换的,可云昭就是想要再换一套,而且只想要自己亲自来换。 谢怀卿阻止了云昭,让她坐在一旁看着,自己去换。 崭新的床榻出现在面前,云昭坐在柔软的床榻上,莫名觉得很是满足。 在床榻上坐了没有半刻钟,云昭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她的肚子开始疼了。 …… “母后,这就是你怀我的时候,所有的故事吗?”三岁的谢慕云小朋友趴在云昭的腿上,仰头看着她。 “是啊。”云昭笑盈盈的摸了摸她的头,“那个时候,你父皇每天都很紧张。” “那后来呢?”谢慕云小朋友眨巴眨巴眼睛,“父皇说,你生我的时候受了很多很多苦。” 谢慕云总是听父皇说,当初母后吃了很多苦,以后要对母后很好很好才行。 所以她从不跟母后抢父皇做的奶糕山楂糕栗子糕。 虽然她也很馋。 “母后有些忘了,只记得你父皇红红的眼睛,像是刚刚哭过一样。”云昭把谢慕云抱在怀里,“那是母亲为数不多看到你父皇哭。” “原来父皇也会哭鼻子。”谢慕云觉得这种事情很稀奇,因为她没有看到过。 “在聊什么?”刚刚从厨房出来的谢怀卿,手里还端着两盘新鲜出炉的鲜花饼。 “在聊父皇哭鼻子的事情。”谢慕云立刻回答。 在谢怀卿看过来时,云昭抬头望天,不承认是自己说出来的。 “是人都会有伤心的时候。”谢怀卿把点心放到桌子上。 谢怀卿把一个玫瑰花馅饼递给云昭,说起另一件事,“最近朝中那些人不省心,总说我后继无人。” 听到这句话,云昭眉心一跳。 她总觉得谢怀卿搁置了三年的计划又要冒出来了。 “我将慕云现在就封为皇太女如何?堵住那些大臣的嘴。”谢怀卿又把这个提议撵上了日程。 云昭知道谢怀卿说的办法还不错,但是……“她才三岁。” 三岁的年纪,就承担起皇太女的身份,其后路必定是充满坎坷的。 “礼之扬,文霖这些人都会是她的助力。”谢怀卿知道云昭在担心什么,“越早让那些大臣没有二心,才越好。” 第185章 后记:设立皇太女·上 等哄睡谢慕云小朋友,云昭和谢怀卿一起拿着梯子爬上了屋顶看星星。 这里的星空没有被灯光污染,在万里无云的时候,可以看到繁星满天。 现在是夏季,夜晚的凉风吹起来很是舒服,让云昭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现在要是有一盘奶糕就好了。”云昭笑着同谢怀卿随口提了一句,也没有真的想在此时吃到奶糕。 可是她的话音刚落,谢怀卿就把一包奶糕塞给了她,顺带还有一个水囊。 “奶糕,还有酸梅汤。”谢怀卿把这些都交给云昭,又虚虚揽着她的腰,将她护住。 看着手中的这两样东西,云昭眼中闪过诧异,随后便是盈盈笑意。 这种数年如一日的偏爱,真的让云昭很是受用。 她打开油纸包,从里面拿出一块奶糕来,递到谢怀卿的嘴边,“你自己做的?” “嗯。”谢怀卿一口咬住这块奶糕,吃了下去。 他特意将奶糕切的很小块,可以一口一个。 云昭又捏了一块自己吃了起来,目光落在远方并没有聚焦,看着像是有心事。 “慕云才三岁,字都不会写几个,就要让她跟我们一起去上早朝?”云昭越想越觉得这个提议很离谱。 别人家的孩子,一般是开始上初中或者高中后,才会在早上六点钟起床。 谢慕云一个刚刚到上幼儿园的年纪,就要早上六点钟爬起来去上早朝,未免有点太快了。 睡眠不足,会长不高。 谢怀卿对云昭解释道:“只有明天一天,真到需要她上朝的时候,起码还要有十年。” 在对小孩子的教育上,云昭明显是属于放养派的,希望小孩子能有一个快乐的童年。 可同时谢怀卿和云昭心里都清楚,被选为皇太女的那一刻,她的童年就不会轻松到哪里去。 云昭纠结了一会儿,就决定将这个问题暂且搁置到一边,先不去想了。 她拧开水囊,喝了一口里面的酸梅汁。 这酸梅汁里面加了冰块,现在也是冰冰凉凉的,很是好喝。 云昭将水囊递给谢怀卿,“要不要喝?” “要。”谢怀卿把水囊拿走,然后仰头喝了一大口。 再次对视的时候,云昭从谢怀卿的眼中看出了其他意思。 在一阵风吹过来,云昭默默挪开了视线,无声拒绝了谢怀卿的请求。 “阿昭。”谢怀卿揽着她腰的手微微用力,将人往怀里又带了带。 现在的谢怀卿该知道如何做会让云昭心软了。 在那双眼睛可怜巴巴的看过来,云昭每次都知道他是装的,可偏偏还是每次都会中招。 她是真的很吃这套。 谢怀卿用起来也是屡试不爽。 云昭把谢怀卿手中的水囊拿走,仰头喝了一口,然后搂住谢怀卿的脖子,同他接了一个酸梅汤味的吻。 她在心里默默想着,平日里让暗一和暗二买的话本子还是都放到云府去吧。 她怕谢怀卿再从里面学一些令她招架不住的东西。 星星躲藏起来消失不见,太阳刚刚接了月亮的班,十五日一逢的大朝会即将开始。 今日的朝会上,众位大臣都察觉到了不对。 因为!今天没有椅子可以坐了! 最前面那穿着月白色官服的人旁边,还多了一个穿着明黄色衣袍的小姑娘。 小姑娘显然还没有睡醒,抱着母亲的大腿困的摇摇欲坠。 奈何云昭也困,昨夜闹腾的太晚,她感觉才刚刚闭上眼睛就到了上早朝的时候。 已经要到退休年纪的文首辅看到那一大一小,心里隐隐已经有了猜测。 他扭头看向户部和礼部尚书,就见他们两个也显然在想些什么。 只怕今日的早朝不设椅子,也是因为今早需要议的事不简单,一些人根本不需要椅子。 无论众人心里怎么想,揣测终究是揣测,不到真正亲耳听到的那一刻,任何猜测都不能表露出来。 很快,早朝开始了。 众位大臣有事的启奏,无事的就躲在旁边睡觉。 这些年坐着椅子上朝让这些大臣都过的太过于舒服了,以至于今天大家都有些不适应。 谢慕云抱着母亲的大腿,困的眼皮像是用胶水黏住了一样,怎么都睁不开。 如果不是云昭一直扶着她的背,恐怕现在她直接就躺在地上睡着了。 谢怀卿今日也没有坐着听,而是站在了高台之上,垂眸看着台下的众臣。 当视线扫过云昭和谢慕云的时候,谢怀卿的眼眸柔和了一瞬。 等到诸位大臣该汇报的都汇报完,谢怀卿才开始今天的正题。 他说:“众位爱卿总关心设立太子一事……” 这个头刚刚开,一些心里九窍玲珑的大臣就已经猜出谢怀卿想要说些什么了。 “朕只会有谢慕云一个女儿,这皇位也理应是她的。” 此话一出,打瞌睡的大臣已经被惊醒了。 立慕云公主做皇太……太女吗?! 这在玄国可没有先例啊! 女子如何能做皇帝? 在谢怀卿做下这个决定的下一刻,朝堂上就已经跪了一片。 这些人企图让谢怀卿收回成命。 站在最前面的文首辅扭头看了一眼,叹了口气。 所有人都疑惑,为什么他能在首辅的位置上坐了一年又一年,甚至文家在当年的世家讨伐一事中也能全身而退。 答案当然是他识时务,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 就比如设立皇太女这件事,就已经算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毕竟,皇太女连皇服都穿上了啊! 再者,文首辅觉得下一任帝王是位女子也很好。 只有下一任帝王是女子,才是能最快提高女子地位的办法。 到时候,女子私塾才会更多,女子入朝为官也不会只是一个假设。 文首辅只是人老了,又不迂腐。 相反,他觉得朝中跪着的这些大臣才是好日子过的太久了,都忘了五六年前朝堂大臣过的是什么鬼日子。 没有跪下阻止的,还有以文霖和礼之扬为首的一众大臣。 这些大臣从某些程度来说,算是云昭门下的臣。 被云昭带着这么些年,他们觉得这道旨意没有任何问题! 云昭回头一看,看着大殿中乌泱泱跪成一片的大臣,心中感叹。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了啊。 第186章 后记:设立皇太女·下 上一次这种情况是在什么时候,云昭自己都要忘了。 困顿的谢慕云小朋友也醒来了。 她看着那些人都跪下来,疑惑了一瞬,也清醒了一些。 “从古至今就没有女子称帝的道理,还请陛下收回成命!”大殿之上,已经有大臣带头开始劝说。 这些人引经据典,说的是义正言辞,一言一行中都带着对设立皇太女的抗拒。 仿佛立谢慕云为皇太女,是一件可以列为十大罪过里的事情。 “从古至今还没有女子做官的道理,本官也在朝多年了。”云昭牵着谢慕云的手,转身看着他。 云昭总是穿着官袍同这些大臣见面,以至于这些人都快要忘了云昭也是皇后。 谢慕云是她的女儿,支持云昭的那些大臣都会支持谢慕云,和陛下站队的人也会支持谢慕云。 礼之扬立刻就站了出来,笑不达眼底的看着那浑身带着抗拒的大臣,“有些旧规矩,是需要打破的。” 闻时立刻就走到中间跪下扬声说:“臣以为,陛下英明,云大人英明。” 平日里,闻时现如今在刑部,担任刑部左侍郎,一般不会站出来说话。 大家都知道,闻时只听命于云昭和谢怀卿,无条件相信他们做的任何决策。 文霖和礼之扬就更不必说了。 现在礼之扬和闻时已经表态。 文霖不紧不慢的站出来,对着谢怀卿和云昭作揖, “如今医官长可以是女子,将军可以是女子,大臣可以是女子,那立下的君储是女子也合情合理。” 这三个人发话,有些跪着的人已经退缩了。 明眼人都知道,这件事几乎不可能更改。 为官多年的人今日一个都没有下场劝阻,这些年在云昭和谢怀卿身上吃过的亏已经够多了。 现在出面阻止的,都是这四五年刚刚提拔上来的,还不懂当年变故的官员。 这些人跪在地上极力劝阻,甚至大有一种谢怀卿不收回成命就要跪死在这里的架势。 “臣也有事要启奏。”云昭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黑红相间的册子来,在手上抖了抖。 有经验的大臣看到云昭手里的黑红册,已经开始腿软了。 娘啊,这些人要倒大霉了。 他们指定是又有什么把柄落在云大人的手上了。 云大人已经有好几年没有拿出来黑红册了。 拿出来两次,朝中洗牌了两次! 这哪里是普通的册子,这是生死册啊! “给云爱卿赐座,备茶。”谢怀卿坐在龙椅上,招手让谢慕云也上来,不要影响云昭的发挥。 对于谁会反对谁会赞同,云昭和谢怀卿心里都早就有数。 除了个别没有料定,个别分外清廉的,其他多多少少都有些把柄落在云昭手上。 这些年谢怀卿的政策很怀柔,养大了某些人的胃口。 云昭本打算过两日再把这些人一一踢出局的,这样不容易引起朝廷动荡。 现在因为突然立皇太女的决定,云昭决定将这件事情给提前办。 喝了一口温茶,云昭开始一个个点名了。 最先点名的,就是嚷嚷声音最大的督察院御史。 这些史官虽然官职不高,却有督察文武百官和陛下的职能。 从前谢怀卿刚刚继位和云昭不在的那几年,史官们是不敢死谏的。 因为敢死谏的,都被谢怀卿成全了其想法,见先皇去了。 这些年环境好了,史官们又敢死谏了。 只是这些义愤填膺的史官,可不一定刚刚清廉。 “吕大人。”云昭找到对应的页数,清了清嗓子,开始今天的第一位点名,“吕大人为官没有几年,置办的田产倒是不少。” “去年腊月,长子抢占李家百姓的田产,让其变成了佃户。” “今年春日,次子借机占了东边许家田产,学着其兄的做法让他们也变成了佃户。” 而今玄国刚刚完成所有地方的丈田纳户,这吕大人就犯了这么大的忌讳。 无论今天有没有死谏,他都逃不掉。 吕大人听到云昭的话,已经开始冒冷汗了。 他家两个儿子干的好事,吕大人知道,但他看有人也这样做了,就以为这些事无伤大雅。 谁能想到,现在被云昭给点了出来。 “吕大人好大的官威,说要谁家田产就要谁家田产!”云昭偏头挥手,对隐藏在暗处的暗二说:“带下去,押入大牢。” 证据确凿,吕大人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接着,连大人,孙大人,这些人也都没有逃过。 等到了最后,一些看着明哲保身的大臣也都被带了下去。 一个大朝会,被押入大牢十位,被赐杖刑的有八位。 那些经常上朝的从四品以上官员,都好端端的站在那里。 这些人能走到这个位置,都是一次次淘汰蠢笨之人后筛选来的,有一部分都是老臣。 他们看着这些为官区区两三年就贪的五六品甚至是七品的官员,默默摇头。 赶上了好时候,可惜心性不行,该啊! “父皇,母后好帅!”谢慕云小声对谢怀卿说。 可是谢慕云小朋友以为的很小声,实则站在前几排的大臣都给听的一清二楚。 “嗯,你母后向来很厉害。”谢怀卿说这句话的时候,言语带着自豪。 站在前排的大臣们:“……” 何止是厉害,他们现在瑟瑟发抖。 他们虽然怕陛下天子一怒,却更怕平日里笑盈盈的云大人陡然冷脸! 惹恼了陛下,还有一线生机。 惹恼了云大人,一线生机都无了。 等到云昭把黑红册子合上的那一刻,家中有些小事的大臣都抹了一把汗。 这大朝会,太吓人了! “陛下,臣奏完了。”云昭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云昭招招手,小慕云又跑到了自家母亲身边,乖乖站着。 “朕要封公主为皇太女的事情,各位还有何异议,提出来。”谢怀卿说的很是公平公正。 诸位大臣立刻齐齐跪下,“臣等并无异议!” 这六个字整齐划一,心服口服! 下一刻,谢怀卿就让人直接开始宣读圣旨。 谢慕云懵懵懂懂的接下这道旨,接受了朝臣的臣拜,成了玄国第一位名正言顺的皇太女。 第187章 后世记:论坛体·上 #谈一谈景元帝和云大人# 【不是标题党,楼主是历史系大一学生,最近在学玄国历史,突然发现云大人和景元帝好像穿越者啊!】 【楼主,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认为的人,学过玄国盛世这段历史的人几乎都这么想。】 【我刚刚开始学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但我觉得景元帝应该不是穿越者,云大人应该是!】 【加一,你们去看云大人跟随景元帝在边塞征战时的故事,就会发现云大人简直就是神人。 我到现在都没有弄懂,在四面被围的情况下,云大人是从哪里搞来的粮草,难不成是从现代带过去的?】 【记录历史都有夸张的成分,我觉得应该是有地道什么的,可以运送进来,这个还能理解一些。 但是我看到她学的数学教材,就真的绷不住了。那给小孩学的数学教材像极了我现在教的小学数学。】 【数学教材好像就是从云大人那里衍生出来的,包括现在的教材也都是借鉴了许多地方编写的。】 【就是说,没人觉得云大人简直像是拿了大女主爽文吗? 十岁女扮男装入宫做侍卫,来到了还是冷宫小可怜的景元帝身边。 十五岁是边塞有名的少年将军加军师,二十岁是权倾朝野的大臣。 二十三岁回来后立刻官复原职,同年被景元帝立为皇后,做了皇后也没耽误她搞事业! 听说云大人手里有一本黑红册,写谁谁死,听着都觉得很大女主啊!现在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拍!】 【楼上,我也这样觉得!我到现在都很疑惑,云大人是怎么做到女扮男装跟随景元帝数十年,都没人发现的! 听说云大人的长相很俊美,做男做女都很精彩!真想知道她到底长什么样。】 【正史上并没有写云昭和云樘是同一个人,这两人到底是不是一个人还有待考证,也许根本就没有女扮男装一回事。 毕竟现实又不是电视剧,换一套衣服就看不出来了。再加上中医一把脉,不就能把出来了?】 【对啊对啊,史书上记载云樘早就在景明二年坠崖身亡了,那时候景元帝震怒,连带着把世家狠狠整治了一番! 而云昭是在景明五年才出现的,中间有三年的空白,怎么算都不大可能是云樘吧? 云樘跳崖的地方现在都还存在,足足有几十米高,摔下去必死! 正史上还详细写了,暗卫在山下找了数日,找到了云樘大人的尸首,帝悲痛大哭,准葬皇陵。】 【有三年的空白也不能证明云昭不是云樘,按照史书上记载,云樘死的时候是二十岁,云昭回来的时候是二十三岁,年龄都一样。 而且谁敢说这不是云大人为了恢复女儿身,而和景元帝做的局呢? 史书上,他们二位可没少做局坑那些大臣,多这一次也很正常吧?】 【虽然正史没有明确标出来,但可以百分之八十确定云昭就是云樘。】 【楼上的,你为什么那么确定?】 【因为我就是跟着导师研究玄国历史的研二生,正在研究的就是这一块。(苦笑)(苦笑)(抓狂)(发疯)(阴暗爬行)】 【最新出土的史书里有记载,景元帝是直接封云昭做了一品大臣,而且朝臣都没有反对,单是这一点就足够证明七七八八。 因为云樘不在朝堂的那三年,手段温和的景元帝突然就变得暴戾起来,其治下手段粗暴到会被民间偷偷喊暴君的程度。 甚至文首辅这样的人,都在景明年到景明五年里接连写了五则《思云樘》,大致意思就是想念她还在朝堂的时候,痛苦现在上朝的时光。 根据这些可以佐证,云昭就是云樘。因为景元帝只有云大人能够治的住!】 【当时我学到文首辅的《思云樘》,我还在震惊景元帝在景明三年和景明二年差别怎么这么大。后来发现是景元帝他那一年没了老婆,瞬间就不惊讶了。】 【对这段历史不怎么熟悉,想问到底是有多大的差别?】 【这么说吧,云大人在的时候,除了谋反叛变的,最大的惩罚是罚俸禄。云樘大人不在朝堂的那几年,罚俸是最低级的惩罚。 野史上说,曾经有个人在朝上逼景元帝立后,直接在朝堂上打了大板子(脱裤子打的),不仅身体上疼,心灵也受到了极大的创伤。】 【这位大臣好惨,他估计以后都会对上朝有心理阴影了。】 【嗯,所以这位大臣被打了大板后就辞官了,此生再没有做官。】 【我刚刚学了这一段,上这堂课的老师说,如果景元帝没有等到云大人回来,他就会是一个赤裸裸的暴君! 老师还说,景元帝此生最大的幸运,大概就是云昭死而复生! 连老师都承认,云昭就是云樘了! 跟我们上课的老师很权威的,他敢这样说应该大差不差。】 【看楼主的IP和日常,楼主是不是S大的历史系新生?】 【是啊,我刚刚下课回来,就看到帖子下面这么多评论,你们讨论的好激烈。】 【那教楼主玄国历史的人肯定是谢教授了,他的课很权威,对玄国的见解很新颖。 谢教授对玄国的文字很有研究,几乎所有破译玄国文章的人都会去请教谢教授。 而且还有一个很有趣的点是……谢教授的名字和景元帝一模一样。】 【怎么偏楼了,不是在说景元帝和云大人是不是穿越者的问题吗?】 【从现有的知识来看,云大人更像是穿越者。她一生提出了无数政策,都领先世代几百年。 那个时候玄国明明没有和西方互通,云大人发明的拼音谱却和西方的英文字母完全对得上。 考古的时候,云大人和景元帝的陪葬中,还出土了一把同心锁,同心锁上面写的内容也可以证实这一点。】 【没见过那把同心锁,求问同心锁上写了什么?】 【ZhaO and qing】 【楼上怎么打了一串拼音加英文?什么意思?来错频道了?】 第188章 后世记:论坛体·下 【同心锁上写的就是这一串拼音加英文,翻译出来就是昭和卿。 也不存在有其他意思的情况,因为云大人留下的拼音谱还完整的保存在博物馆,音和字都对的上。 至于中间的and……云大人的草书里经常有,不仅有and还有bUt,befOre之类的。 像极了那些嫌字写的太慢就在中间加英文的学生。】 【当初考古出来这枚同心锁的时候,所有教授都懵了。 他们甚至都开始怀疑这是哪个盗墓者留下来的恶作剧。 但是经各种分析检测,证明这就是玄国景明期或者更早一点的文物!货真价实的,玄国时期的东西!】 【不是说不打算挖景元帝的云大人的墓了吗,怎么还出土新东西了?】 【现在确实已经保护了起来,这是之前出土但始终没有放出来的,之前一直没有放出来而已。 (因为考古学家们都不相信这是玄国时期的东西,前后检查了十几回,换了六次机器。)】 【比起拼音谱,云大人创办的女子私塾也很高瞻远瞩。 段院长办的私塾里可是在后面几百年里接连出了十几个状元! 还有孤儿院,以及孤儿院的一众举措,都和现在的孤儿院很像!】 【要是真的仔细说,估计说上一天都说不完。不过我觉得最好磕的就是景元帝和云大人的帝后爱情。 历史上只有皇后的皇帝,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景元帝看似好像是继位志德帝登基为帝,实际上和重新打一回天下也没有区别了。 史书上说,景元帝在十二岁之前都是住在冷宫里,身边只有还是侍卫的云大人陪在他的身边。 后来景元帝找准机会,借机带着云大人去了边塞,在边塞培养势力一路打回京都的。 志德帝是个荒淫无道的皇帝,无志无德死后却得了一个志德的谥号,听说也是景元帝对其的讽刺。 野史说景元帝无比厌恶荒淫无道的先帝,又在年幼吃了很多苦头,才不喜欢纳后宫。 但我翻看了许多其他杂史,我觉得其实就是景元帝很专情。 景元帝的起居注上记载最多的就是,帝同大人一起在书房批奏折,景元帝亲自下厨做饭,景元帝同云大人出游赏花。】 【还有更加劲爆的野史,说当初景元帝在云大人还是云樘的时候就爱慕云大人。 云大人知道后,因为惧怕景元帝的权势,这才设计假死离开京城。 后来景元帝在明州遇到云大人,得知了云大人的担忧后,想把玉玺交给云大人让她别害怕。 (野史上还说景元帝打算把皇位交给云大人,被云大人拒绝了,这才换成了玉玺。)】 【楼上你从哪里看来的野史,这也太野了。景元帝就算再爱云大人,也不可能让位吧?更不可能把玉玺直接交出去啊!】 【这是从惠文帝的思亲里写的,因为不可考证是不是真的为惠文帝所写,所以我称为野史。】 【哪一篇,想看。】 【链接:扒一扒惠文帝思亲三十篇里隐藏的劲爆野史!】 【我还没学到那里,惠文帝是景元帝和云大人的女儿谢慕云吗?】 【是啊,就是她,历史上第一位女皇。说起来她也是个传奇的人物。 三岁被封为皇太女,十九岁继任大统,在位四十多年里玄国的国力直接到达了巅峰! 她继位后,景元帝和云大人就去游历山河去了,走到哪儿贪官就抓到哪儿。 听说因为没人知道他们的踪迹,导致那段时间的大臣都夹着尾巴做人,生怕做的不好被当场砍了脑袋。 说起来,景元帝和惠文帝的权利交接,是放眼所有王朝里,都算是十分平和的一回了。 惠文帝继位后,写了几十篇思亲念亲的文章。 前面二十多篇是催景元帝和云大人要记得过年回来,后面十几篇是悼念景元帝和云大人的。】 【惠文帝的文采很好,坏消息是太好了,她写的好几篇文章现在都需要背(大哭)】 【比起背惠文帝的文章,景元帝在世时推举的政策才更加难背吧,没几年就一个,记得我头都要炸了。】 【说起来,大家知道S大的谢教授吗?就是教楼主玄国历史的那位谢教授。】 【同S大历史系学生,我知道他。谢教授的公开课,现在都是爆满的程度。选上这门公开课的概率比选择睡觉的课还要难。】 【现在大学已经这么开放了吗?竟然还有睡觉的课!】 【楼上,我这是比喻比喻!】 【说起来,也有一个很巧合的事情。 谢教授的全名叫做谢怀卿,这个在网上也都能查到,是和景元帝重名的。 但你们知道谢教授的夫人是谁吗?】 【听说也是S大的教授,但具体是谁就不清楚了。楼上想要说什么啊,能不能一次性说完!】 【谢教授的夫人是隔壁文学系的云教授,云教授全名叫云昭,和云大人同名! 关键是他们两个都很好看,名字相同就算了,还十分符合历史上景元帝和云大人的形象。 现在S大的校长想要追求年轻人的脚步,希望这两位教授能够一起COS景元帝和云大人!】 【云教授又美又温柔,谢教授也很帅,如果是他们两个来COS,我觉得肯定不会OOC,野史上说景元帝和云大人都是大美人啊!】 【越看越觉得偏楼了,不过也无所谓了。我去搜搜谢教授和云教授的照片!】 【许愿S大的校长能够说服成功,让我们饱一饱眼福。】 …… “在看什么?”洗完澡带着一身水汽的谢怀卿从背后将云昭抱入怀中,视线落在她的手机上。 “在看论坛。”云昭靠在谢怀卿的身上,把手机偏了一点让他看的更加准确一点, “每年你教大一新生玄国景元帝和惠文帝的历史,网上都会冒出很多这样的论坛。” 谢怀卿随意扫了几眼,就没有再看了,他凑过来亲了亲云昭的脖颈,“他们都说了什么?” “说怀疑我是穿越的,还把小慕云写的思亲都扒出来研究,想要拼凑出我就是云樘的证据。”云昭笑盈盈的说。 还真让他们给猜对了,云昭就是穿越的。 对上云昭盛着笑意的眼眸,谢怀卿的眼眸也弯了弯,“真好,我们有两辈子可以相守。” 第189章 随记·古代篇 十七岁的云昭和谢怀卿并肩坐在边塞的城门楼上,看着日落。 现在是春末,天气已经有些热意,风吹过来都带着一股淡淡的热气。 “阿樘,我们会一直待在边塞吗?”谢怀卿握住云昭的手腕,等着她的回答。 其实即使不问,谢怀卿也能猜到答案。 “不会。”云昭扭头看向谢怀卿,那双温和的目光带着无比的坚定,“我们会入京,我想看你做皇帝。” 谢怀卿又问:“若我做了皇帝,你想要做什么?” “我想要去游历山河,看看山看看水,然后找一个地方定居。”云昭扭头看向谢怀卿,隐藏住眼底的不舍。 总有一天,她是要离开的。 “我去做皇帝,你去游历山河?”谢怀卿眼眸微眯,身体前倾并无限靠近她,声音里都带着失落,“云樘,你的未来里没有我吗?” 少年的询问真诚又直白,那双墨眸专注看过来的时候,让云昭几欲招架不住。 她别过头去选择避开谢怀卿的视线,语气僵硬的说:“那等以后我们一起去游历山河。” “真的?”谢怀卿笑着问她,想听到一句肯定的回答。 “假的。”云昭轻哼了一声,看着远处的风景,又轻声说道:“谢怀卿,我希望你会是下一个帝王。” “定不负阿樘的期望。”谢怀卿也清楚,只要他身上还有一个皇子的名号,就不可能一直待在边塞不离开。 他的那些兄弟无论谁上位,都不会给他和他的云樘一条生路。 只有拿到绝对的权柄,才能拥有话语权,完成答应护她一生无忧的诺言。 “那就等我登基后,我们一起去游历山河。”谢怀卿看向云昭的眼中,带着无限的期待。 期待那个有云樘的未来。 如今边塞的夕阳没有改变,坐在城门楼上看风景的人心态已经变了。 他们没有了少年时的意气风发,却多了几分沉稳。 “我们上一次这样一起坐在这里,是什么时候?”云昭扭头看向谢怀卿,对上他的眼眸后轻笑了一声,“我已经记不清了。” “是我们决定回京城的前一天晚上。”谢怀卿拉着云昭的手,“那时你对我说,一定会赢的。” 云昭没有忘记那个夜晚,她只是想要听谢怀卿说一遍。 “那个时候要离开之前,你是想要对我说什么?”云昭想起了那晚谢怀卿欲言又止的模样。 像是想要说什么却又憋在心里不敢说出来。 那时候的心境云昭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还有这一件事。 “那时啊……”谢怀卿轻笑一声,在她手背上亲了一下才说: “当时情势危急,我想如果有一天会死,我定要告知对你的心意。” “那后来又为何不说了?”云昭不清楚谢怀卿当时的心里路径,但也能猜出几分来。 “因为……你说一定会赢。”谢怀卿的身后,永远都有一个人坚定不移的站在那里,告诉他——‘他一定可以’。 云昭听到这里,突然就笑了。 笑的很开心,笑从前他们并肩作战的日子令人怀念,笑现在的生活令人眷恋。 “我们下一站要去哪儿?”云昭靠在谢怀卿的肩膀上,“出来也有半年多了,估计小慕云又要开始写思亲赋或者念亲赋了。” 现在谢慕云虽然已经做了皇帝,可在云昭和谢怀卿的面前,依旧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无论在朝堂上有多么杀伐果断,回来后还是会同云昭和谢怀卿告状,告那些大人的状。 “也该回京了,这次我们从南边走,边走边四处看看。”谢怀卿询问云昭的意见,“你觉得如何?” “可以。”云昭没有任何意见。 一年十二个月,云昭和谢怀卿有十个月在路上,剩下两个月才会住在京城。 等他们回到京城后,已经到腊月份了。 京城已经下了初雪,放眼望去是雪白的一片。 回宫后,谢怀卿在厨房做午膳,云昭就在一边给他打下手。 单看这一幕,他们就像是世间任何一位普通夫妻一样,过的也是平平淡淡温馨幸福的日子。 和大臣商议了一上午政事的谢慕云,听到云昭和谢怀卿回来后,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变得开心了起来。 太好了,她要去告状了! 谢慕云卸下了稳重的伪装,跑到了厨房去,一把抱住云昭,“母后,我要告状。” 对于谢慕云的举动,云昭已经习以为常,只笑着询问:“你想要状告谁?” 谢慕云一边包揽了烧火的活,一边说着今年发生的大事。 表面上说是告状,实际上是谢慕云想听听谢怀卿和云昭的想法,看看她的决策有没有出错。 “都还不错,这工部侍郎是个人才。”谢怀卿把最后一道菜盛到盘子里,对谢慕云招招手,“端出去我们开饭了。” “好。”谢慕云很是乖巧的跑去端盘子,即使做了皇帝在父母面前也还是一个孩子。 生在帝王家,谢慕云是幸运的。 因为她是一个在充满爱意中长大的小孩,不会为了权柄而放弃一切。 坐在饭桌上端着碗筷,谢慕云看着谢怀卿和云昭恩爱的模样,在心里默默打着腹稿。 “父亲,母亲。”谢慕云握着筷子,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们,“我觉得我是时候成婚了。” 云昭和谢怀卿听到,都不约而同的抬起头看过来。 那眼神就像是在说:你看上哪家的公子了? 谢慕云立刻垂下眼眸,“他叫影一,是我的侍卫。” 说完这句话,谢慕云就不敢抬头了,她怕听到反对的声音。 “影一?”云昭扫了一眼藏在暗处的人,笑着对那边招招手,“那就坐过来一起吃顿饭,商量商量婚期。” “商量婚期?”谢慕云抬起头来,“你们不反对?” “这是你未来要相伴几十年的人,自然是由你来选。”谢怀卿看到影一局促的坐下,只当没有看见,继续说道: “若你们商议好的话,明日就叫礼部筹备婚事,看婚期放在什么时候好。” “好!”谢慕云在桌子底下拉住影一的手,笑容很灿烂,“多谢父亲母亲。” 影一扭头看了看谢慕云又看了看对面的人,也笑了。 看着开心的谢慕云,谢怀卿和云昭互相对视一眼,继续吃饭。 云昭在心里偷偷想着,成亲后,谢慕云应该就能少写几篇思亲念亲赋了吧? 咳。 第190章 随记·现代篇 【全文完】 谢怀卿觉得一辈子太短了,短到眨眼匆匆而过,一回首就已经过了一辈子。 谷雨这天,云昭靠在谢怀卿的怀里,手无力的抓住他的衣服,“我们还会有下一世的。” “好。”谢怀卿以为云昭这是在安慰他,只是跟着她点点头,眸色却很黯淡。 “真的会有下一世。”云昭冲谢怀卿笑了笑,“是我拿功德换的,保真。” 听到云昭的话,谢怀卿忍住不落下的眼泪终究还是落下了。 “还会再见面,对不对?”谢怀卿握紧云昭的手,十指相扣,“阿昭,不许骗我。” 此刻的谢怀卿就像独自走在沙漠里的人,看到远处有希望水源,却又害怕是海市蜃龙。 “不骗你。”云昭伸出三根手指放在耳边,“我保证。” 说完这句话,云昭就撑不住,睡着了。 那同谢怀卿十指相扣的手也因为无力而松开了。 “我信了,云昭。”谢怀卿将人抱在怀里,“我当真了,别骗我,等我。” 明文二十五年,云大人逝世,三日后景元帝薨。 “没骗你,是有下一世的。”云昭把手中的史书放到一边,靠在谢怀卿的怀里拿起了一直提示有新消息的手机。 打开一眼,就见任书记发了几十条消息。 这些消息综合在一起,就是一句话——要不要出景文帝和云大人的COS。 “还是出COS的事情。”云昭拿着手机,有些好奇的询问谢怀卿,“为什么任主任这么希望我们出COS?” 任主任是历史系的主任,云昭平时很少见到,谢怀卿和他相处的比较多。 虽然不知道任主任为什么那么坚持,但云昭坚信这背后肯定还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谢怀卿解释道:“因为隔壁A大有两位教授出了景文帝和云大人的COS,不少对玄国历史感兴趣的优秀学生都被招到隔壁A大了。” A大和S大的历史系都是数一数二的,每年为了抢优秀研究生经常干出一些啼笑皆非的事情。 今年因为A大的出其不意,生源略胜一筹。 也许是因为咽不下这口气,也许是为了宣传玄国的文化,这COS的事情就找上了他们。 “原来是这样。”云昭了然的点点头,又询问谢怀卿的意见,“要答应吗?” 其实这对云昭和谢怀卿来说,根本不算是COS。 只能算是……本色出演。 “若你想我们就答应,不想就回绝了他。”谢怀卿无所谓这些事情,他更在乎云昭的意见和想法。 “我想同意。”云昭看着已经入乡随俗剪短了头发的谢怀卿,“想看看我的陛下青年时候的模样。” 现在一想,只觉得他们在宫里生活的日子还历历在目。 “好。”谢怀卿立刻就答应了下来,“衣服是让任主任来准备,还是我们自己准备?” “自然是我们自己来。”没有人比谢怀卿和云昭更清楚从前的景元帝和云大人会穿什么样的衣袍上早朝了。 磨了半个月,换了条路终于打通的任主任,在办公室里激动的擦了擦眼镜。 这样他可算是能够交差了! 任主任生怕他们反悔一般,立刻就打电话要把这件事给定死下来。 一番沟通后,一致决定是穿着COS服讲一堂全网直播的公开课。 公开课对云昭和谢怀卿来说都不陌生,陌生的是全网直播。 在任主任将这条新闻发到官网上后,云昭和谢怀卿已经开始准备公开课要穿的衣服了。 这条消息一经在官网上发布,S大的学生最先炸了。 真的是天上掉馅饼了,期待的事情竟然成真了! 在S大学生万众期待和其他对玄国历史感兴趣的网友目光下,这场公开课定在了一个月后。 这一个月的时间,云昭都在和谢怀卿商量要讲一些什么。 玄国时期有太多事情发生,随便拎出来一部分都可以讲上一堂课。 最后……他们选择了贴合COS的主题,还原云大人和谢怀卿的日常。 上午九点,这场全网直播的公开课准时开始。 最先出现在镜头里的,就是穿着上朝朝服的谢怀卿和穿着月白色官袍的云昭。 “欢迎各位学子来玄国。”云昭笑盈盈的看着镜头,目光温和又带着沉稳的气质。 仿佛真的云大人穿越千年来到了他们眼前。 坐在旁边的谢怀卿则是正在泡茶。 他的泡茶手法,是玄国最为流行的泡法,看起来很是赏心悦目。 仿佛那个沉默寡言又格外听云大人话的帝王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来到直播间的人在看到直播下方对云昭和谢怀卿的介绍,弹幕直接就爆屏了。 也没人说S大的教授这么好看啊! “今日就讲一讲……”云昭看向谢怀卿,“我和怀卿的日常。” 谢怀卿似有所感,抬眸同她对视,也忍不住勾起唇角。 他们两个就坐在那里,一边泡茶吃点心,一边用第一视角讲着从前帝后之间的相处,偶尔会插入一些正史。 一场公开课可以说是沉浸式的体验,恍惚间网友们还以为S大把真的谢怀卿和云昭给请来了! 毕竟……这两位教授和帝后同名同姓,也是一对夫妻! 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磕的吗? 【我恨!为什么我当初要报A大,这公开课但凡提前两个月,我就是S大的学生了!】 【哈哈哈,高三生决定报考S大历史系!】 【以后谢教授上课可不可以带着云教授一起啊,我太喜欢这样的讲课方式了!】 【他们说这些的时候,真的让我觉得就是他们的经历啊!两位教授怎么可以又博学多识又好看啊!】 【真的有一种穿越千年和景元帝,云大人对话的感觉!】 “怀卿做的饭很好吃,做的点心也很好吃。”云昭垂眸看着桌子上的奶糕,捏起来一块, “他最喜欢做的就是奶糕,因为……这奶糕承载了很多回忆。” 云昭吃奶糕的时候,谢怀卿跟着云昭的话说: “在边塞生活的那几年,只有奶糕最常见,也因为养了暗一他们,银钱总是不够,所以只能买了材料自己做。” 谢怀卿看着云昭吃完奶糕喝茶的模样,眼中的笑意压都压不住,“也因为,她很喜欢。” 云昭握住谢怀卿的手,郑重点头,“嗯,我很喜欢。” 喜欢奶糕,喜欢他。 一堂公开课,最后停在了那盘奶糕上。 毫无疑问,这场公开直播直接就在喜欢玄国历史的圈子里爆了,甚至因为谢怀卿和云昭太过于好看,给爆出圈了。 这场直播最后也成为了S大最经典的公开课之一,吸引了后面许多学生报考S大的历史系。 而参与这场直播的两位教授,依旧过着属于他们的平淡生活。 “谢怀卿。” “嗯?” “小慕云也攒了很多功德点。” “嗯,她一直做的很好,是个很合格的帝王。” “她靠着功德点来了。” “在哪?” “她现在还是个小胚胎。” 云昭拍了拍谢怀卿的肩膀,“往后,谢教授多多关照。” “好。”谢怀卿抱住云昭的腰身,“云教授,多多关照。” 日后,他们还会相伴度过无数个春日。 【全文完】 - - - 故事写到这里是结尾,但他们的生活还在继续。 本文写到这里就完结了,感谢一路追更的书友们。 最后,我们有缘就下一本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