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人:殿下收手吧!前方玄武门》 第246章 这一子,覆乾坤 “这……” 蓦然察觉到了什么,李昌平细细观看地面上血色纹路:“这不是幻阵!” “当然不是!” 随着金色内力喷涌,袁天罡单指点地。 便仿佛触动了什么机关,一根根三尺多高的石柱拔地而起。 同样是布满血纹…… 而在这群石柱的最中央,也就是二人站立的位置,还有一个庞大石墩。 无论是地面还是石柱,所有血纹的终点都汇聚于此。 它的纹路最为复杂。 却没有被血色渲染…… “臣说过,为大唐万世,定当未雨绸缪!” “这座阵,臣布了整整三百年!” “陛下所见这些血色阵纹,都曾乃我大唐英杰。” “他们或风光一世,或抱憾而终……” “可当臣找到他们时。皆毫不犹豫,划破手腕,为大唐留下了一粒种子。” “本帅胜不了天……” 袁天罡微微摇头,声音却陡然拔高: “但集我朝三百载人杰之力,这最后落下的一子,当覆转乾坤!” 轻轻摸搓那石墩上纹路,他直视而来: “此阵只有太宗血脉才能激活。你可愿用李氏之血给他们指引,以无边血海为他们铸身?” 李昌平皱了皱眉,刚要说话~ 袁天罡又道:“这一路以来,大唐从未助你。陛下,请让大唐助你一回!” ———— “不好,全力出手,阻止他!” 大萨满几乎撕裂般的怒吼,响彻全场。 只因身体里,一股充满恐惧的不祥感,正疯狂啃食着心脏。 可还是慢了一步…… 镜面里,李昌平划破手掌,已经贴在石墩上。 赤红鲜血顺着大阵纹路四散而出。 接触到第一个石柱。 嗡~嗡~嗡~ 随着石柱震动起来,那无边血海突然沸腾,在中心汇聚。 一道半跪的红色虚影,缓缓浮现。 噹~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清脆刀鸣,以及充满沧桑的吟唱: “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带刀……” 迷茫的目光扫过幻音坊,穿过李存审。 最终在那群漠北石兵上凝固。 下一瞬。 弹刀的指尖停下,两只手同时探入血海当中。 再拔出来时,左手马缰,右手军旗。 神武的俊马蹄跳刨嚎,“神策”二字迎风狂舞。 “大唐神策军!何在?” “大唐神策军!何在?” “大唐神策军!何在?” 连着三遍呼唤…… 自他身后,正有数不清的血影站起。 弓上弦,刀出鞘。猩红目光皆汇聚在漠北石兵身上。 “那……是屡破吐蕃的哥舒翰?” 侯卿目光一凝,手中铜钱疯狂转动。 凶、大凶、极凶!就是没出现一个吉字! 不过他也来不及去管。 因为在血海另一边,还有道身影在凝聚…… 却是白首戎装,残兵破甲,连那双苍老的眼中,都尽是浑浊~ 正抬头望天,喃喃低语道:“举目可见日,长安却何在?” 此刻也注意到漠北一众。那片浑浊间,陡然恢复神彩: “安西,安西,还不归来?” 而这一次出现的兵,极为特殊。 都跟他们主将一样。白发苍苍,衣甲破损的不成样子,连手中也具是残兵断剑。 一面破烂到,只剩半张的军旗升起。 却依稀可见“安西”两个大字…… “这是……大唐边陲失落后,依旧为大唐镇守西域四十余载的西北孤忠,安西军!” 侯卿只觉阵阵眩晕感袭来。 袁天罡,真是下了好大一盘棋! 可那血海上的动静还没停止…… 与前两支军队相比。 第三面树立起的军旗,充满斗志昂扬。 阵前年轻小将,脸上也写满了憧憬和向往:“归义节度使张义潮,携四千里地,六郡山河,重回大唐!” ———— 相比起漠北那些难看的脸色,李存审则是满脸激动。 仿佛看到了偶像一样,就差原地蹦起来欢呼:“归义军!是在西域彻底沦陷后,为大唐重收西域的归义军!哈哈哈哈……” 但他开心的还不止于此。 因为在幻境里,那密密麻麻的石柱,才亮起了三根。 随着第四根石柱亮起。 一名俊美少年也凝聚成型。 可其眼中,却是如恶狼般的贪婪与阴戾。 “高仙芝!平达奚,灭小勃律、揭师,灭石国的高仙芝!” 接着是第五根。 “郭子仪。平安史,复长安,破吐蕃党项的郭子仪!” 第六、第七、第八、第九,第十…… “灭回鹘的张仲武……” “李光弼……” “浑瑊……” “李晟……” “掌四镇节度使印的王宗嗣……” 这新出来的几位,全扫之前那悲凉沧桑感。 也没什么意气风发。 尽是凶悍之色。 尤其最后出来的王宗嗣。 往那一站,只淡淡的目光扫来,就让人遍体生寒。 连招出来的军队,也银光阵阵,杀机毕露,仿若能劈碎天地。 “大唐陌刀阵,随本将尽斩敌寇!” 石柱继续亮起。 黑齿常之、郭元振、娄师德…… 一个个熟悉或陌生的名字从李存审嘴里冒出来。 但光是看他兴奋的模样。 就大概能猜出,在这些名字背后,代表的是一桩桩血案,一个或数个国家的败亡。 第247章 群雄复起 “袁天罡!你安敢如此?” “你怎敢把这些唐庭余孽,放在我漠北圣山?” 如果说。 只偷偷摸摸在阴山留下一道残影,属于打脸行为。 那么把大唐英灵殿建在这,无异于跑到漠北坟头上蹦迪! 细细想来…… 往日他们虔诚祭拜,供奉的是谁不言而喻。 众萨满呼吸越来越粗重。 每一次吸气,都感觉胸膛里被针扎一样的疼。 耻辱! 极致的羞辱让他们几乎失去理智。 望着幻境里那道背影,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 与此同时。 大阵的激活也接近尾声。 随着最后几根石柱隐隐颤动。 众人明白…… 得益于天罡匹配机制,真正的重量级选手要登场了。 方才还翻滚着滔天巨浪的血海,正缓缓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银白色死寂。 就在这片死寂之上,白马银枪一员少年将军闪耀登场。 白盔白甲素罗袍。 往那一站,仿佛就是天地中心! 大萨满身形一晃,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别人看着眼生,活了几百年的她岂会认错? 这位可是真正的梦魇! 在那干净如璞玉的外表下,小手极度肮脏。 打赢了不干别的,就杀降! 而且是往亡族灭种了杀。 以至于七十岁高龄,把帽子脱了,一张脸惊退漠北十万铁骑! “该死!薛仁贵!” 眼中慌乱还未消退,就见那平日里最喜骚包的少年将军,默默让出主位。一路退到边缘位置。 能让他如此,答案便呼之欲出了。 “苏定方!” “侯君集!” “程知节!” “尉迟敬德、秦叔宝!” “契苾何力!” “阿史那.社尔!” “李绩!” “李靖!” 相比中晚唐那群人的悲凉,盛唐那些人的滔天杀意。 现在出现的,一个比一个逆天! 不可一世的狂傲,几乎沾满整张脸。 目光平淡扫过漠北石甲兵,甚至连停都没停…… 可却毫无违和,仿佛就该如此。 灭突厥、灭西域、灭高句丽、灭百济,兵锋未至,吓死高昌…… 没干死几个国,凭什么跟他们站一起? 而伴随他们一同出现的,还有两支骑兵: “玄甲骑,何在?” “天策军,听令!” ———— 事态发展逐渐脱离掌控。 再往周围看去,之前还威猛高大,给人满满安全感的石甲兵,此刻竟仿佛有种纸糊的一般错觉。 大萨满不禁有些好奇…… 这些石军能挡住对面那群家伙吧? 应该……能吧? ———— “哈哈哈哈。” 袁天罡狂笑着一步踏出,将幻境冲击的支离破碎。 下一瞬,站在众唐将前方。 却是摘去斗笠,褪下帽兜,将脸上面具也随手一扔。 而后,双手作揖行大礼: “不良人天魁星!恭请诸君,为大唐再战一场!” 众将没有反应,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下一秒,便似有感应般左右一分,全数回头,往冥河最后方望去。 那里,正有一道身影缓缓站起…… 散落的白发几乎遮住整张脸,双眼紧闭,像是在压抑什么。 随着冥死之气缭绕全身,猛然睁开! 银白色瞳孔内,电光闪烁,直直望向天空中盘旋的巨龙: “区区佛童,也配度朕?” “天谴降世,生灵无存!” “今日,便宰了这畜生!让你漠北圣山,永化无间暗域!” 第248章 人马俱碎 李昌平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从面对死亡的淡然,到踏上求生之路。 再从左拥右抱的美好憧愿,到放弃一切,扛起国破家亡的重担。 一路行来,也曾后悔过。 若当初不踏足中原,老老实实跟干妈在洞里抓虫子。就不会知晓自己的血脉身份,更不会有这么多烦心事。 可惜,万事万物没有如果…… 他也不喜欢去逃避责任。 虽做不到袁天罡那样,为一个信念,耗尽三百年心血。但短短几十年,自己亦可以让这乱世,绽放出耀眼华光! 恍然梦醒…… 正迎上那一双双期盼的目光。 李昌平心中了然。 这些虚影,恐怕是他们在这个世界最后一点痕迹了…… 他们不害怕消失。 只是想再看一眼,旧日里的那个盛世大唐! 既然如此,又怎能叫他们失望? ———— 随着一丝丝电弧环绕周身,云层中突兀的响起了雷声。 沉闷至极,却仿佛直入人心。 漠北众人死死捏紧拳头,任由指甲嵌入肉里,血液顺着指关节滴落。 此时此刻怎还看不出来, 李昌平又强了…… 若说之前是暴虐无比,杀意滔天。现在就只有无边的深邃与死寂。 眉眼开合间,一股无形压力扑面而来,束缚着所有人。使得周边空气都仿佛变的异常粘稠。 “上!” 大萨满挥舞权杖。 知道再不出手,自己一方就没有机会了…… 可当权杖甩出后。 那本该挥如臂使的漠北石甲兵,竟然纹丝不动。更有几具,正默默往后退却。 “混账!你们都是石头,怕什么?” “对面不过一群死人罢了,你们才是未来!” 石甲兵终于有了动作。 如浮屠铁塔一般的重骑兵踏出一步,将铁锤、铁骨朵等重型石器高举,直直奔向李昌平。 与此同时。 唐军也做出应对, 王宗嗣飞骑而出,跟在他身后的三千陌刀军,具是面无表情,对冲来的石骑兵斜肩铲背,整齐划一的砍了下去。 咔~ 砍在浮屠肩头,却就此停住,再寸进不得。 “唐军也不过如此~浮华于表面罢了。” 大萨满松了一口气。 刚刚差点就以为,这几千浮屠会被斩去半个身体。 心中亦是升起怀疑…… 难道是自己错了?其实唐军本来就没那么强大,是侥幸赢了几场,恰好震住了漠北而已? 但她的想法仅仅维持一瞬。 下一秒, 就见那陌刀与石甲的相击处,一缕缕裂纹出现。 一开始还只两三道,但扩散速度极快,转眼间就如蜘蛛网一样遍布全身。 此时陌刀才继续深入, 从肩头划向另一侧后腰,生生将这些石甲兵劈为两半。当碎裂石块散落一地,大萨满的心终于沉入谷底。 这些石甲兵她准备了不少时间,又得龙脉气运加持。 但万万没想到如此不堪一击。 “继续,上!” 她再次挥动权杖,打算让其余石甲一起冲杀。 可等她回过头…… 看到的,却是两支正迂回包抄而来的银白色骑兵。 “玄甲,天策?” 此时方后知后觉的看向大唐军阵。 果不其然,玄甲军和天策军已消失不见。 “这……什么时候?李靖!你卑鄙!” 第249章 谁超度谁? 在数个时辰之前。 任萨满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局势会逆转成这样。 更想不到…… 袁天罡这个混账东西,最后给漠北留下了致命的一步棋。 难怪敢整日把人定胜天挂在嘴边! 合着三百年来屁事没干,光满世界撒种子了…… 先是龙泉宝藏,给了李昌平启动资金。 娆疆兵神,又养出一个白毛怪物。 就连漠北,都不知什么时候建了一座大唐英灵殿。 想去哪就去哪。 真当这天下是你家后花园么? 痛恨袁天罡的同时,却连李淳风也恨上了。 既然知道有人逆天而行,怎么不去阻止?若留下对付袁天罡的后手,今日之局何至于此? “该死!慧觉,能否超度这些亡灵?” “啊?我么?” 慧觉指了指自己,眼中前所未有的清澈。 此刻只觉头也不疼了,魔也不想入了。 更是生平头一次,感觉“超度”这俩字这么陌生。 开什么玩笑? 看上去,这堆亡魂属于自己专业领域。 实际上别说自己,佛陀来恐怕都不行! 毕竟,他没超度过唐将,但天竺佛国可是被王玄策实打实超度过一回。 而就这种一人灭国的狠角色,今天都不配站在这里。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那悲天悯人的衰相一显露,大萨满就知道指望不上他了。 得势的时候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一脸怒目金刚样。一旦失势就双手合十任打任骂,摆出多英勇就义的表情。 数百年的阅历,岂会看不出慧觉是什么人? “一起出手,我以龙脉镇压亡灵!” 将权杖立于身前,随着口中念念有词,那顶端两枚宝石闪耀出夺目光华。 而后单手结印,把权杖狠狠压了下去。 与此同时…… 天空中那条盘旋的巨龙终于有了动作。 两只冰冷的龙目中闪出一丝神采,整个身子蜷缩起来,做好了俯冲之势。 “今日将你们镇压,永世守护漠北圣山!” 话说的挺满。 但权杖在下落途中,却被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接住。 四目相对,大萨满不由得寒毛乍起。 “那些石甲军交给他们,你们和这条孽畜,就由朕来收!” 说话间,权杖上已经产生裂纹。 大萨满瞳孔瞬间收紧。 眼前这人刚明明还在数里外的冥河上,怎么已至身前? 慌乱间想抽回权杖,却纹丝不动。 正准备调动所有内力,李昌平右上方位置,又忽的出现一道拳影。 像是撕开空间,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砸下。拳还未至,猛烈的罡风,已经在他脚下卷起尘土。 旱魃目光微凝…… 他选的这个时机,正是两人较力时。绝对避无可避! 看到自己拳头靠近,李昌平依旧没有动作后,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随再次加速…… 直到拳头几乎要贴住发丝时。 才见一双银眸透过白发,看向自己。 里面却没有预想当中的惊慌,只是平平淡淡,甚至不乏一丝轻蔑。正在愤怒时,旋即就发觉这只手再也挥不下去。 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刻!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手腕被人捏住,接着就是不可抵抗的巨力传来…… 李昌平狠狠将旱魃砸在地上。 两人的身影逐渐被滚滚烟尘所吞噬。 没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是当一道熟悉人影从烟尘走出后。 他手上却捏着一串断裂的巨型佛珠。 一头被抓在手中,串珠则宛如灵蛇在其周身扭动摇曳,上面电击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宛如雷龙。 眉眼开合间,无尽雷霆在其身边落下! 此时。 大萨满脚下突然多了半片面具…… ———— “走,快走!” 只看着那前方那神威如狱的背影。 李存审知道,这里的战斗已经不是他们能掺和的了。 走晚了,恐怕都得被余波干碎在阴山。 第250章 万钧雷霆 “走啊?” 连呼两遍,幻音坊其余人都跑下了山。 唯独梵音天不动,仍旧目光怔然,盯着李昌平背影发呆…… 李存审有些纳闷。 正以为她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没做,就见其脸上突然泛起一阵不正常潮红,随即两行鼻血流下。 …… 李存审一脸无语。 想你梵音天也是鼎鼎有名的杀手,青年俊才之血沾染过不计其数,今日居然这般丢人。莫非也想被抽了? 干脆一把薅住衣领,扭头便跑。 但就在他转身瞬间,突感觉背后有一股恶风袭来。 回头望去,正是耶律质舞。 “休走!” 破空之声眨眼而至,眼看着那拳风逼近,却再躲闪不及。 李存审眉头一凝,狠狠瞪了眼手里的梵音天。而后用尽全身力气,将其抛下阴山。 随即亦是一拳对出。 根本来不及凝聚内力。在拳头砸出去的瞬间,已经想好这条臂膀的下场…… 轻则骨断筋折,重则化为齑粉! 但想象当中的剧痛和骨裂声并未传来。 等李存审再次凝神,却见耶律质舞停在空中,瞳孔内显露出一丝不甘。 下一瞬。 整个人便退了回去。 此时才看到,她腰间盘有一串佛珠。另一头,被一只手握住。 李昌平连头都没回。 此前绑于旱魃斜肩上的佛珠,在他手里却宛如灵蛇般。 只随意往后一甩,又狠狠往前一砸。 耶律质舞便再无法控制自己,任由腰间巨力带着狂飞。 电光火石间。 又蓦的感觉腰上一松。 接着,后背就仿佛被狼牙棒狠狠捶了一下,筋骨断裂声直传入脑海。 “噗~” 一口鲜血,带着些许破碎的内脏吐出。 耶律质舞想扶地爬起来,却挪动不了分毫。 自己竟被生生嵌入地里…… 再抬头,只见李昌平已腾空跃起,直插云霄。 老天也像是被激怒了一样。 一道堪比大象腿粗细的雷霆,正向挑衅他的人击打而来。 “哼!” 清冽的冷哼中包含着不屑。 人们只能看到,那雷霆在前一刻还将白发身影包裹。下一刻,就全数附着在了其手中长鞭之上。 那串佛珠被加长,加粗,闪耀出雷芒! 更仿佛带着无边威势,携有惶惶天威,朝他们倾泻而下。 “闪!” 大萨满只来得及吼出一个字,那雷鞭就狠狠砸在他们中间。 空中立时飞起一大片人…… 有的是为躲闪,有的则被生生震飞。 刹那间…… 阴山上飞沙走石,罡风四射。 混乱中,大萨满落在一处小山头。 死死攥紧权杖,声音中压制着无与伦比的愤怒:“五雷天心诀!李!嗣!源!你混账!” 话音刚落。 一条雷龙自左方烟尘出现,“轰”的一声将山头抽平半个。 大萨满刚在空中借力,雷鞭又紧随而至,只能拼尽所有内力,架起权杖。 可在这股伟力面前,却显得那么渺小。 刚一接触就被抽飞出去。头发炸起,两手甚至升起一股烤糊的味道。 轰、轰、轰~ 阴山上烟尘越来越浓郁,雷鸣声越来越响。一条紫色巨蟒若隐若现,彷如渡劫。 山下的李存审长长出了口气。 自己的判断果然没错。 晚留一会儿都要死在这场余波。 看架势,陛下今日这是要把整座阴山都砸了。 第251章 臣请铸剑 阴山上…… 此时李昌平出手已毫无顾忌。 目之所及,凡看到有碍眼之物,就一鞭挥出。 无论山头,还是树木。 都在雷蟒的击打中或碎裂,或消失。 地面上沟壑纵横,空气里逐渐弥漫起刺鼻的烧焦味…… “躲?朕拆了你阴山,看你往哪躲!” 正想继续搜寻大萨满踪迹。 却听左边尘烟当中有人说话:“陛下,贫僧愿降!愿降!” 当即一鞭挥出。 再收回时,末端已绑缚一人。 “慧觉?” “正是贫僧。若今日陛下愿放小僧一条生路,来日佛门必……啊~” 话还没说完。就有无尽雷霆加身,将其生生电作一堆焦炭。 李昌平继续环顾四周: “多阔霍,滚出来!” 说话间,手中雷蟒又一次探出…… 直接窜过如迷雾般的尘烟,将一名欲要逃命的萨满洞穿。 …… 满天尘烟即将散尽,却仍无人应答。 李昌平终于将目光落在盘踞天边的黑龙虚影上: “滚下来!” 话音落,雷鞭至~缠绕在巨龙尾部。 用力一拽,那龙形虚影立时发出一道呜鸣~ 却拼命挣扎着不愿坠地。 与此同时。 自云端处,也蓦的一道光影激射而来,狠狠砸中雷鞭。 而后这条雷鞭,就应声而断。 “噼里啪啦”人头大小的佛珠散落一地,每一颗都焦黑如炭。 “陛下,请给漠北留一生机,今后漠北诸部全听陛下调遣。” “呵……” 李昌平毫不在意。 冷笑着,又从虚空中掣出一口森白死寂的宝剑。 那声音明显急了,继续说道: “陛下当真要鱼死网破不成?” “鱼会死,网未必破!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威胁朕?” 一边说着,一边将气机肆意散出,不停搜索声音传来的方位…… 几乎是瞬间锁定! 下一秒! 饱含冥死剑意的锋寒瞬发即至。 仿佛破开了空间,又穿过重重障碍,击碎金属面具,露出大萨满那张惊慌失措的脸。 如果说刚才的雷鞭充满了霸道与毁灭。 那这柄冥剑就代表着沉寂与死亡。 虽没有天地之威那样的浩瀚。却悄无声息,像岁月流逝,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大萨满几乎瞬间就确定。 这剑,自己挡不住! 天威之下尚留一道生机,但这柄剑斩的是岁月。 最无情的时光,可以泯灭一切! 弃车保帅之念立时涌入脑海。 大萨满调动起全身内力,一把抓住剑锋。而后,另一只手立掌为刀,将握剑之手的臂膀齐根斩断。 整个人飘飞出数十丈远。 此刻甚至顾不得关心伤势。看向那握剑之手,正在极速衰老,破败,终化为了一堆白骨。 胸中顿时掀起阵阵惊涛…… 唐帝之威,竟至于此! 苍天不公,既然给了漠北希望,又因何诞下此等人物? “陛下,今日当真无法善了?” “你觉得,朕会留你?”宝剑入手,李昌平横向挥出。 可这一次,大萨满没有躲: “好!那就最后一战!玉石俱焚!” 随着一抹抹疯狂浮现在脸上…… 她仅剩的一只手,竟直直灌入自己胸膛,将一颗仍然活跃跳动的心脏挖出。 而后,任由冥死剑气将自己拦腰斩断。 在最后的生命时刻,把这颗心脏按在了巨龙虚影上。那巨龙虚影刹那间凝实,龙目中也流露出几分人性化的光泽。 “最后一战,就让……它来吧。” ———— 与之同时…… 在斩碎最后一具石甲兵后,身形越发虚幻的唐庭众将,也把目光投向巨龙。 李靖单膝点地:“臣请为陛下铸剑!” 李绩有样学样:“臣亦请为陛下铸剑!” 他俩一行礼,身后所有唐军齐刷刷举起兵刃:“臣等,请为陛下铸剑!” 话音落下。 也不待李昌平同意…… 李靖便化作剑脊,李绩则化作剑锋。 接着是苏定方等人,全都化作点点星光,补充着剑身上每一处缺失。 时间不长。 一柄周身流转血色的宝剑入手。 李昌平微微挑眉,知道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点执念了…… 也或许,是在自己身上看到了他们心中的那片向往? 但转瞬间,眼底便闪过厉色: “区区一条爬虫,也敢擅聚龙形,窃朕之权柄!” 第252章 万里冥河,无间暗域 举头望去,却见那龙首也正好垂下。 “昂”的一声吼叫,阵阵音波携带着狂风,将李昌平发丝吹起。 可仍不满足,炫耀般的在空中游动。 那庞大身躯顿时遮蔽了天日,似一座山般的压顶而来。 “呵……” 李昌平只一声轻笑,眼含讥讽。 随即右脚猛一踏地面,雄浑内力冲入四肢百脉,整个人便腾空跃起。 眨眼间,已与黑龙持平! 而在升空途中,气势也步步攀登。 黑龙眼中闪过疑惑,似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类敢挑衅高贵的它。 当即挥出一爪,想把对面的人拍死。 却是抓了个空。 又觉爪上一沉,连忙抬首…… 就见头顶上,一双银色瞳孔正高高俯视而来。 其身躯虽没有自己巴掌大,但那双眸中,却无半分属于人类的情感,手中宝剑有灰白之焰燃起。 周身威势,更堪比皓日! 一愣神的功夫,森白色剑光,便凌空劈至。 巨龙忙闪身躲过。 但下一刻。 就猛的回头,看向即将落往地面的剑光。恐惧、愤怒、着急……各种情绪瞬间闪过龙目。 这剑竟然本来就不是劈它,而是劈山! 此时再顾不得旁的,是疯狂加速。超过剑影,而后老老实实挡在阴山前方。 “昂” 这声哀鸣中包含痛苦。 一道几乎将它斩断的剑痕深深嵌在龙体上。 但比起身体上更让它痛的…… 是眼前这条,从未见过的鸿沟。 圣山是漠北诸部的发源地,是孕育龙脉气运之所在。 竟是此时才知道…… 唐帝不止要斩龙,更要断绝漠北命脉! “朕说过,今日就叫你漠北圣山,永化无间暗域!” 话音落下…… 便有滔滔不绝的冥河死气涌入鸿沟。 而伴随着这条沟壑逐渐被填满。 整座阴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的灰白。 树木凋零枯萎,土地正散发出寒气。 那鸿沟两侧,更有彼岸花绽放。 只顷刻之间。 这座代表着生机,孕育了无数部族的圣山,就变作一片死地! 那巨龙双目仍努力睁大着。 浑然不顾自己正流逝消亡的生机,直到眼前出现一道人影。 “爬虫永远是爬虫,披上龙皮,你也成不了真龙。现在,可愿面对,被打回原形的自己了?” ———— “漠北,丸辣……” 阴山脚下。 王朴不停揉搓着眼睛。 只觉用任何言语,都无法述说出此刻的心情。 是无比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 “今日之后,在这条冥河消失以前,漠北诸部只能依附中原王朝而存在。” 再看向身后时。 已跪倒一大片人。 那一双双眸子里,写满了“这诗人我吃,绝不能跟他打”的话语。 当那巨龙腾空,携无尽威压现世时。 谁能想到…… 只短短几个时辰后,就会像路边野狗,被人一脚踹死。 谁又能想到…… 布局了这么久的萨满教,连人家血皮都打不掉。 倒更像开路的奸逆。 辛辛苦苦把人引家里,然后被狠狠注入,最后连老家都变成了人家的形状…… 这还打什么打? 吃饱了撑得,活着不好么? 更有几名年长的部族首领,偷偷给自己眼眶来两拳。 而后老泪纵横,用比唐军更狂热的欢呼声表达自己的忠心: “吾等苦萨满教已久,终于再次等来了天可汗的荣光,愿您如那天空中的皓日,永远照耀吾等!” “吾漠北最强壮,如雄鹰一般的勇士,将永远听从天可汗的调遣!为大唐天子,镇守他最忠诚的草原!” 第253章 再遇扫把星 漠北的变脸速度超乎想象。 以至于一众唐军都没回过神。皆愣愣看着那犹如海啸般,山呼万岁之声。 不是,这不应该俺们的词嘛? 你们不该是痛心疾首! 然后大哭着悲天跄地陷阵而来,让我们再刷一波军功嘛? 这表现出一副忠臣良将的模样。 反倒搞得你们像唐军,我们像漠北蛮子了,当真狡猾! 想到这,一个个都眼露遗憾。 这些可都是齐刷刷的军功,却看的着,摸不着,让人心急! ———— 与此同时。 在阴山山巅上,李昌平也碰到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家伙…… 就在那龙形虚影缓缓消散后。 被鞭笞剑凿过的一处深坑里,突然冒出一捧焦土,而后就一捧接一捧停不下来。 时间不长…… 便有一个黑煤球子从地底下钻出。 “嘿,任你漠北狡猾似鬼,也得喝本人的洗脚水。听说上古契丹部族,留下了大大滴财宝。哇咔咔咔……本人来也!” 蹩脚汉语,加上那黑煤球子挥汗的姿势,显的无比滑稽可笑。 先是此处望了望,然后就一呆: “嗯?这不像是藏财宝的地方,给本人干哪来了?莫非挖到地狱里来了?” 看着那沟壑纵横,冥水暗沉的一幕。 是越想越觉得可能,傲然之色当即浮现在脸上:“我日,本人这么强大么?居然直接挖通了地府?哇咔咔咔……记录下来,必须得记录下来!” “往后本人就自称冥界的使者,一定能骗……赚到很多很多钱!财宝大大滴!” 说着就在身上来回摸搓。 却发觉到处都是黑灰一片,根本没有半点干净整洁的地方。 “地府里笔纸滴,应该是没有。只有那个了……” 仿佛想到了什么。 把手掏进裤裆里一顿翻腾,好半天才从中抽出一块白布。 但也极其凌乱,上面还有一条毛毛虫样的印记:“就拿本人身上最值钱的东西,来记录下这个伟岸的时刻吧,哇咔咔咔……” 说罢,还一脸陶醉的将白布捂在脸上。 深深吸气: “呼~这巨龙一般的气息,这雄壮伟立的图案。刚好能代表本人征服地狱的雄姿。哇咔咔……” 笑到一半,笑声却戛然而止。 迷恋陶醉的目光也瞬间清澈,直直望向眼前那道白发身影~ 连日来在地底挖掘,不见天日的生活。 让他看东西有些恍惚,但依稀能分辨出那是一个人形生物。 满头白发,死气盎然…… 不用问,这大概就是地狱里的恶鬼了。 正常人谁家这副打扮? 急忙挺了挺胸膛,努力让自己拔高一些。 却仍到不了人家膝盖: “咳咳……那小鬼,看到伟大的本人,还不过来指路?带本人去拿地府的宝贝。” “你说什么?” 呦呵……这鬼居然会说话? 本人靠近两步。 这白发形象太加分了,一看就是地狱出来的。 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怎么忽悠他跟自己一起出去骗……赚钱。 只不过,那小鬼说话的声音,怎么这么耳熟?还有这相貌,越靠近,越感觉在哪里见过…… 呦!这膝盖好像也有毛病了。 老有种弯曲下跪的冲动是怎么个事? 直到靠近一丈以内,虽依旧因两人海拔不同而距离遥远。 但总归能模糊看清那张面容了。 噗通~ 几乎是顺理成章的双膝砸地。 本人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怎么碰上这尊杀神了? 完犊子,自己好像真是扫把星! 去哪哪打仗,如今跑到地府,这位爷居然也跟着下来了…… 莫非是人间不够他看了?干脆自杀了想把地府也打下来? 心中甚至闪过一丝丝内疚…… 阎王爷,您可别见怪! 本人就想在阴山偷点财宝来着,也没想到能挖到您的地盘,把战火也给您带来了。 “站起来说话!” 李昌平一脸鄙夷。 本来这黑煤球子就比土豆高不了多少。 现在一跪更矮半截,跟他说话还得低头。时间长了对颈椎都不友好。 “不!” 本人斩钉截铁一摆手,满脸都写着威武不能移: “跪着讲话,是本人家乡的礼仪。没有任何人能够更改。你再多说,小心我当场给你磕俩!” 说完,生怕李昌平不信。 砰砰~ 当即就磕俩! “怎么样?怕不怕?不怕我就再磕!” 第254章 漠北终定 见李昌平没有表示。 或许生怕那宝剑削到自己脑瓜子上,本人又磕了一连串的响头。 咚咚咚~ 肉眼可见的大包在他额头上鼓起。 但脸上依旧硬气:“哇咔咔,被本人这咚咚我就磕俩之神术吓到了吧?” 李昌平没理他,只往前踏了一步。 本人寒毛立即乍起:“你别过来!” 接着就不要命似的以头杵地,口中也念念有词:“咚咚我再给你磕俩!” “咚咚我再给你磕俩!” “咚咚我再给你磕俩……” “行了!” 周身气机微震,将本人掀飞,李昌平有些不耐烦:“你别碰死在阴山,朕看着碍眼。” “咚咚我再给你磕……” 本人条件反射般的还想磕头。 但随即反应过来,瞪大双眼看向周围:“你说什么?这里不是地狱,这是阴山?你没死?” “你坟头长草了,朕也不会死!” “这……这……这是你干的?” 目光扫过死气沉沉的冥河,满目疮痍的大地,以及妖绝艳丽的彼岸花。 本人感觉心口哇凉哇凉的:“那啥……咱俩还是一个次元的生物么?” 话音刚落。 李昌平已是一脚飞出,本人立时便如煤球一样被踢飞出去,一路滚下阴山。 又五指微曲, 内力涌动间,也不知从哪个角落,将一把红伞吸入掌中。 顺着本人飞出的方向,投掷而去。 与之同去的,还有一道声音: “这么喜欢人前显圣,朕就给你一个装逼的机会。但,不许你在大唐境内装……” ———— 哎呦~ 被一脚踹下阴山,本人呲牙咧嘴捂着屁股站起来。 还没等站稳,头顶上又传来重击。 直敲的脑仁嗡嗡作响, 刚想顺手把砸自己的东西摔碎,就被手中红伞吸引了注意:“唔……这个滴,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泣血录?” “哇咔咔咔……有它在,本人也能自称血染山河了。什么破大唐,本人才不稀罕。听说江淮的人大大滴有钱,正好去那里赚个盆满钵满!” 说罢,便想学侯卿一样,把伞插在腰后。 但这把伞明显比他身高还要长。 别在腰后,反而将他显得滑稽可笑。 本人倒也不在乎,趴地上抬腿尿了泡尿。而后对着自己的尿照照镜子,便心满意足离去…… ———— 与此同时。 阴山山巅。 李昌平负手看着本人离去的方向,嘴角上扬。 似这种相貌的,都有一种脑干缺失的美,利用起来根本无需费事。 只需给一点蝇头小利。 那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自卑,就会驱使着他们去做任何蠢事。 想到这,身形晃动,道道残影出现。 片刻功夫,已至阴山脚下。 目光淡淡扫过一众人马,话语中满是不容置疑: “命漠北各部首领嫡系血脉。选十五岁以上男丁,为朕亲卫!” “即日起,督造战船,以备南征之用!郭威,你为监军,若战船督造不利,朕拿你问罪!” “幻音坊随朕回京!” “李存审,你亲自跑一趟天山。如果天山剑派还存在,就命宋文通督造十门无敌大将军出来!” 第255章 江淮局势 鲸吞漠北之后,天下形势一片明朗。 北方全境在手,摆在大唐眼前的,就只剩下南方各路诸侯。 但相比起多为平川的北部…… 南面则是水路纵横,山峦丘陵也多有重叠。 这种地势极不利于骑兵冲锋。 往日三千破十万的歧地精锐、擅长轻骑游射的漠北狼骑、甚至是血战燕云的晋军和幽州军。 都来到了他们最不擅长的领域。 就连李昌平自己,也对水战没什么信心。 他当然不会去以弱击强。 这样打,即便胜了,也是惨胜。 而一旦输了,大唐扩张的脚步或许会就此止住,至于后果…… 三国时,曹老板已经表演过一次了。 自己可不能不吸取前车之鉴,跟他一样的。 多年乱世,天下已经十室九空。 荒田多过人口,税负堪比牛毛,绝不能再内耗下去…… 要打,就要摧枯拉朽。 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战果。 想做到这些,天山必须拿下。 天山剑派擅长炼铁锻造,将火炮铸在战船上不是难事。也不用朱梁那一炮摧城的威力,只要能击沉战船就可以。 但光是如此,还不够! 就算不择手段,也绝不能让南部诸侯联合! 想到这,李昌平眼底闪过一抹厉色,看向王朴:“江淮的事情,你了解多少?” “回陛下,臣之前就说过,吴王庸弱,吴国大权皆在丞相徐温手中。但杨氏中亦有不服者,臣可以挑动……” “不!这件事风险太高了。” 李昌平摆摆手,打断王朴的话,算是拒绝了这个提议:“杨氏手中那点兵权,根本不足以撼动徐家。一旦失败,你可知你将面临着什么?” “哈哈……无论撼不撼的动。只要乱起,便足以助陛下入主江淮了,不是么?” 王朴洒脱一笑,却是躬身下拜: “若能拨乱反正,助天下归一,使万民安居。区区六尺之身,何足惜也?臣平生仅此一愿,还请陛下成全!” 说到这。 李昌平才听明白,这王朴居然本来就没打算着活! 先前拍一大顿马屁,显露一大堆韬略。 就为了博取自己的信任,好助他慨然赴死? 想死? 哪那么容易? 才能暂且不提。他要是嘎了,往后谁来给自己拍马屁? 就李存审宋文通那种莽夫,不良人里那堆奇葩,还有玄冥教俩无常鬼,幻音坊一群弹琴唱曲的…… 一天天不是杀这个,就是宰那个。 他们胸膛里那点墨水,就算掏干了,能说出“巧纵神兵戎夷破,擅使涟漪威风扬”这种文化词? 思及此处…… 李昌平摇头道:“话虽如此!但你是朕的臣子,是为大唐办事,朕不得不为你安全考虑。” “臣果真没有看错人!” 王朴眼底闪过一丝恍惚,心中更加决然。 士为知己者死! 自放弃科举之后,族人唾弃他,家人远离他。身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也在乱世吃尽了苦头。 却从未有像现在这一刻,感到无比温暖。 论地位,对方是大唐皇帝,是漠北共尊的天可汗。而自己,在前一刻,还不过一介草民。 论才能,对方再造大唐,鲸吞漠北。而自己,虽有些才学,但空活半生未有建树。 论身份,对方乃李氏之后,太宗血脉。而自己,籍籍无名…… 如此云泥之别。 却愿意为了自己,拒绝这摆在眼前的康庄大道。 一个草民的性命,换江淮之地。 恐怕任谁来了,都会觉得划算…… 既然如此,自己又何惜这条命? “有陛下这句话,臣虽死无憾了。只求天下一统之日,陛下能来到臣的坟前,请臣喝上一杯太平酒!” 怎么反倒起负面效果了? 看着那死意盎然的眼神,李昌平有些无语,脸上依旧不为所动:“去了吴国,你打算如何做?凭什么让杨氏相信你?” “臣在吴国时,曾意外得到一条消息。” 王朴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 “徐温之子徐知诰,非是其亲生,而是其养子。此人野心勃勃,曾求臣入其麾下,助他成事!” “只要臣故意将去杨氏的行踪泄露,徐知诰必然会出手,那时便是两家鱼死网破之际。陛下也可早做准备,趁机夺取江淮。” 第256章 人造血脉 “徐知诰……” 轻轻念叨着这个名字,李昌平嘴角上扬:“既然他有意求你入仕,何不就从这里入手?” “陛下的意思是……” 王朴不傻,立马反应过来:“让徐氏父子反目?” 随即一脸疑惑: “可徐温对徐知诰有养育之恩,徐温百年之后,徐家势力也为他马首是瞻!他凭什么……” “当然是凭他的野心!” 李昌平负手远眺~ 目光似是透过千山万水,看到了坐在那鱼米之乡,却满脸阴沉的中年男子。 “徐温年过六旬!从一个盐贩成长为一国权相,期间所经历的争斗,早已让他病魔缠身。” “现在的愿望,只剩安度晚年。” “否则,诸国帅印也轮不到孟知祥……” “但徐温能安稳度过余生!徐知诰熬了这么多年,他可愿意把即将到手的兵权,交给孟知祥么?” 王朴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位陛下。或许在收拾漠北之前,就已经把目光放在了南方。 别看从没去过江淮。 但论及对徐氏父子的了解,恐怕还在自己之上。 可细细想来,倒也没什么问题…… 手握不良人、幻音坊、玄冥教三大杀器。 他看不到的,只能说明他不想去管。 王朴越发觉得面前这道背影深不可测。 之前是那冠绝天地的实力。 而现在,是他的心思…… 犹豫片刻之后,还是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可徐温虽老,余威犹在,徐知诰即便有那个心,他也没那个底气才对!” “呵……身为徐氏子孙,他当然没那个底气!” 李昌平一笑。 话音中仿佛掺杂了特殊的韵律。每吐出一字,都震人心神: “那假如……他本姓李呢?” “姓李?姓李又能如何?还不是……嘶~” 说到一半,王朴突的倒吸一口冷气。 瞳孔中一片骇然,胸膛里更是翻起阵阵惊涛,再难平静。 姓李当然没什么…… 但也要看他姓的李,是哪个李? 如果是跟眼前人一样的李,那所有一切可都要翻过来了…… 孟知祥凭什么做诸侯联军统帅? 因为李星云死了! 没有了这个顶缸的傀儡,各路诸侯又不想直面李昌平,就只能联合,把兵力交给有能力的人,统一调配。 孟知祥能凭借一使臣的身份,取代前蜀王建,证明了他有掌印的本事。 但如果李氏还有人在…… 那么继续把兵权交给孟知祥,还是重新打起大唐旗号剿灭伪帝李昌平。 诸侯们可就要再好好掂量掂量了…… 大唐往日荣光太盛! 打这个旗号,可比他们这乱世生长出来的政权,更容易收获人心。 正统王朝与伪帝战,也比乱臣贼子的称呼要好听不是? 徐知诰如果真有野心~ 他就不会拒绝这个机会,能让他一步登天的机会! 只是…… “陛下怎知,他有李唐血脉?” “哈哈哈哈……朕当然不知他有没有李唐血脉,但泣血录已至江淮!你此行不需多说什么,只需带一条消息过去,他的野心便会指引着他去做。” “泣血录?换血?” 第257章 三大近卫 接下来的话,除王朴之外,没人听到。 只能看到李昌平嘴唇轻启,王朴耳朵微动。接着瞳孔就猛的缩紧,神情也全然怔住。 好半天,才勉强回过神:“陛下,这……臣明白了,这就启程!” “慢着。” 刚要转身,却又被叫住。 正疑惑时,就见李昌平轻轻击掌: “此行你独身一人,太过凶险。朕将自己一支亲卫派给你,可随你调用……” 亲卫? 提起这两个字。 王朴首先想到的,就是大唐复起之时,歧地那支三千破十万的百战精锐。 可又觉不对…… 自己此行去的是江淮,越低调越好,根本不宜大动干戈。况且那支精兵,不是在随宋文通征讨天山么? 难道是眼前这支,由漠北贵族组建的狼骑? 那更不可能…… 这些人生活的地方,与江淮环境天差地别,他们粗犷的相貌也极易暴露。 可若不是他们,莫非陛下有第三支亲卫军? 是不良人?幻音坊?还是玄冥…… 正想到这,面前已经出现了答案。 随着李昌平轻轻击掌,也不知从哪冒出来两道影子。 之所以说是影子…… 全因为他们实在太黑了,整个人被黑布包裹的严严实实,像是见不得半点光一样。 可从身形亦能看出,他们一男一女。 皆背弓悬箭,傲慢非常。 只有面对李昌平时,才微微弯腰。 似是就不说话,好半天,才沙哑着嗓音道:“靡格舒(荼罗石),见过陛下!” “嗯……” 李昌平倒是见怪不怪,点了点头: “漠北狼骑和歧地精锐皆不通水性,相貌也没有江淮人士温婉。让他们跟着你去,反而会拖你后腿!” “大队人马南下,也容易引起诸侯警觉!” “因此朕给你准备了第三支亲卫。” “自娆疆收复以来,朕从未用过他们。就是在等着,这扫平南部诸侯,一统天下之机。” “他们昼伏夜出,极擅隐匿,甚至可与夜色融为一体。有这二人跟着,狚族所有巫蛊,任你调用。” “这是娆疆第一次出手,也是朕在南方唯一一颗暗子!” “爱卿……莫叫朕失望!” 最后一句话说完。 王朴陡然感觉肩头一沉,仿若千斤重担压了上来。 只觉自己往日所谈的理想和抱负。 都没有那一个眼神来的沉重。 亦是此时才明白,什么才是天下…… 自己肩上所扛的,不止有那人的信任,更有着扫平乱世的责任,与使命! 他曾想不明白…… 眼前这位,当初明明有多种选择。 为什么却偏偏要身赴死地,孤身救歧。 但这会儿,好像有点懂了~ 如今的自己,亦如他那日…… 只不过,那时他虽只孤身一人。却依然用骸骨和鲜血,给现在的自己铺平一道康庄大道。 而今,昔日小小的不良人,已成长为一代帝王。 也该下一个名不见经传者,出马了…… 所幸的是,前方已有指引~ “臣定不负重望!” 再次深深一礼,王朴眼中闪过坚定。 可笑自己之前,还想着用命来挑动吴国内乱。想在陛下看来,应该是愚蠢至极,死的毫无价值。 袁天罡用命,给大唐开了一线生机~ 陛下踩在这线生机上,为大唐铺就了一条平坦的道路。 而自己,当然也不能死在江淮。 那就让陛下多年的布局和苦心付诸东流。 自己应该在这条道路上用尽毕生所学,走的更远。 也让后来者,踩着自己的尸骨向前…… 第258章 奇葩命令 压下纷杂糙乱的思绪,王朴将目光落在两道黑衣人身上。 两人仍不为所动…… 直到见李昌平点头,才回身抱拳道:“靡格舒(荼罗石)见过先生。” 说罢。 女黑衣人又微微侧目,叫了一声:“茶!” 两人相处多年,荼罗石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伸手入怀,从中摸出一神似蜜蜂样的虫子来。 手稍松,这蜜蜂样的虫子振翅而飞,一直飞到王朴面前,静静停下:“先生需狚族出力之时,只需捏碎这蛊即可。” “好!” 王朴也不矫情,把蛊虫收下。接着说道:“就请二位先行前往娆疆,调集人马。我们江淮见……” ———— 洛阳。 “你这小家伙,最近怎么这般兴奋?” 随手把一份红笔勾画过的公文放下,李茂贞伸个懒腰。 在将身体曲线一展无余的同时,一双酒红色眼眸却充满好奇,看向满桌乱窜的不良龟。 此时,任谁都能看出…… 那绿豆大小的龟眼中,正充满着人性化的急切。 甚至顾不得桌案与地面之间,对它来说犹如深渊般的距离。 一个劲往边缘位置跑…… 无论李茂贞多少次给它放回盆里,都一次又一次,锲而不舍的往外跑。 “怎么回事?” 终于忍无可忍,伸出食指在那龟头上狠狠一点。 不良龟立时感觉眼前金灯乱冒…… 晃了好半天脑袋,才愤愤瞪了李茂贞一眼。 而后,就再次调转方向,往桌边狂奔而去…… “莫非是思春了?可这还不到春天啊,该冬眠才对。” 这一次,李茂贞没有去管。 反而还一把抓起,轻轻放在地上。 她倒要看看…… 究竟是什么东西,在吸引着这只往日就知道睡觉的懒龟。 接着就见不良龟…… 在适应片刻那跨越鸿沟的不适之后。 目标便很明确。 四条腿扑腾着,仿佛使出了几百年都没使过的力气,以极快的速度爬向大殿一角。 那里是……龙泉剑? 顺着不良龟爬行的方向看去,李茂贞目光终落在一柄巨剑身上。 此刻,这柄本该是死气沉沉的巨剑,浑身上下却闪动着异样光泽。 剑身上雕篆的图案仿佛活了过来…… 似剑鸣,又似龙吟的声音从剑身上响起。 更有条龙形虚影腾跃而起。 冲着北方张牙舞爪,张口一吞! “难道漠北有变?” 她明白,龙泉是大唐镇压国运之物。 因此迁都时,顺便把它也带来了。 而今这般表现,应该是漠北之战有了结果…… 可这关你老乌龟什么事? 见那不良龟,费力爬上龙泉剑身,眯缝起眼睛,一脸满足的嗅着什么。 李茂贞一把抄起,再次放回水盆当中。 “好好待着,不然真炖了你!” 不良龟似是不服,伸首欲咬,李茂贞及时收手。指尖灵活的绕动逗弄一番,趁其不备迷茫之时,对那龟头又是一击。 绿豆大的眼珠立时水雾弥漫~ 李茂贞心一软,终显露出几分愧疚。 “唉……” “传说不良帅经常采阴补阳,想来你跟着他也没少享福,或许是最近憋疯了?才会想念旧主,对着龙泉发春,罢了……” “白无常!” 一声令下,煞白煞白的身影不知从何处而来。 李茂贞犹豫片刻,还是开口: “你去给它找几只优良的母龟,让它……发泄发泄!” “呃……” 常宣灵一愣,跟不良龟大眼瞪小眼。 万万没想到,监国会下这奇葩的命令。 “没办法,最近它越来越跳脱,数次逃离水盆,已经严重影响我批阅公文。” “监国,你说它会不会是只陆龟?” 第259章 计划生育 “啊?” 李茂贞脸上一僵。 随即就强压住思绪,把袖袍一摆,眼珠一转,又恢复了沉稳霸气的歧王神态: “孤怎么会不知道它是陆龟?” “但袁天罡掌管不良多年,一生未娶。搞的不良人内部跟他一样,多有打光棍者!这成何体统?” “孤就是要让不良龟做个表率,让不良人都向它学习。一来为户籍增长做出贡献,二来也展现出我大唐气象!” “天下十室九空,正需恢复战乱人口。此为大唐计,你有什么异议么?” …… 几句话说的常宣灵哑口无言。 不会养就不会养,还能整一大堆长篇大论出来。 脖子再长,脑袋探的再高,那也是陆龟! 你当什么东西都能往水里泡啊? 再次瞅了一眼满眼写着“不要啊”的乌龟,终究还是将之抓起:“监国大义!” “嗯,去吧。” 李茂贞满意的点点头。 也不知是满意自己随机应变的本事,还是满意常宣灵的态度。 总之…… 当不良龟被送回来的时候,已满眼都是生无可恋。 连龟甲上的光泽都暗淡几分。 四条腿无力的伸着。鬼头耷拉在一边,任李茂贞扒拉来,扒拉去。都蔫蔫的没有反应,再没之前生龙活虎。 “你到底让它给出去多少?” “呃……” 提起这个,常宣灵似有些不好意思: “我找了好几只母龟,可它就是不上。所以,我用了点平日里跟大哥助兴的东西……” “下去,下去!” 不耐烦的挥退常宣灵后,李茂贞又拨弄拨弄龟脑袋,依旧软趴趴没有反应。 终长叹一声。 不良龟好像真给猛了…… 虽然它在李昌平眼里没那么重要,也说可以炖了之类的话。但毕竟临走时,自己信誓旦旦保证要养好的宠物。 为今之计,就只有…… 玫果,对不起了。 眼波流转,李茂贞扫向了在大殿一角,正优雅踩着猫步,宛如巡视自己领地的玫果。 自从搬进皇宫,偌大的地盘任它游走。 吃的更好了,睡的更香了,也有“卟啉卟啉”闪着金光的小衣服穿了。 此时仍对接来下的遭遇不得而知。 见李茂贞望来,高傲挺起脑袋,这皇宫倒像是它打下的领地。 而下一秒…… 就被人按住,李茂贞掌心内力涌动,将那金光闪闪的小衣服拔掉。 接着一只画笔入手。 “孤日理万机,疏忽了对玫果和不良龟的照顾。玫果,帮帮忙,回头给你苹果吃!” 而就在那画笔要点在玫果身上之时。 李茂贞蓦然警觉,几乎条件反射般跑回书案,一把将不良龟藏在身后。 再看向门口,却是多了一道身影。 “拿来!” 李昌平伸出手。 刚才他分明看见,女帝把不良龟藏在背后了…… “什么?” 李茂贞一歪脑袋,藏在背后的手又收了一收。 “不良龟!朕都看见了。漠北一行,风餐露宿多日,好不容易回来,正好把它炖了滋补一番。” 女帝越发心虚:“那恐怕不行,不良龟为鼓励生育做表率了。” “嗯?” 李昌平刚一愣神,随即便被李茂贞捧来,蔫吧吧的不良龟吸引注意。 “数百年存货一朝散尽,你给谁了?” 此刻,他迫切的想知道~ 乌龟有滋补之功效。那肾虚的乌龟,还有这功效么? 第260章 秘密归京 许是感受到了热切目光…… 不良龟紧闭的双眼终于露开一条缝。 而后,便如见到救星一般,四爪张开,给出一个大大的拥抱。 想它不良龟…… 虽只活了区区三百多岁月,但何时受过这等屈辱? 被养在水盆子里也就算了~ 那群母龟,可是给它幼小的童年,蒙上了三百年来从未有过的阴影。 直到现在,仍觉脚步虚浮。 必须要好好补补…… 似是觉察到什么,不良龟探着脑袋在李昌平身上一嗅。 而后~ 便再不可收拾,四爪扑腾着,对那怀抱露出无与伦比的渴望之色。 吸一口永不疲劳,吸两口长生不老,吸三口原地升天…… 我吸~我吸~我吸吸吸~ 而见此一幕。 李昌平终于确定,不良龟真的疯了。 这老王八每次见他,都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自己又没啥体香,至于这么夸张么? “莫非这龟食龙气而生?” 李茂贞倒是看出些许端倪…… 想起刚才不良龟对龙泉剑做的事,越发肯定道:“也许,这是袁天罡给你的护国圣兽也未可知。” “护国,就它?” 李昌平不置可否,倒也暂时熄了炖不良龟的想法。 袁天罡看似死了…… 但满世界都是他留下的暗子。 无论娆疆兵神,还是漠北大唐群英。 一路走来,越发感觉跟这家伙沾边的,都挺玄幻的。 以至于有些脱敏了…… 甚至感觉,哪天他要召个毛脸雷公嘴的出来,自己也毫不意外。 “罢了……” 随手将不良龟揣入怀中,李昌平终于看向李茂贞:“迁都之后,朝堂局势如何?” “嗯……暗流汹涌。” 思索片刻,李茂贞说出一个词,又补充道:“洛阳有现成的皇宫,财力上倒是没什么问题……” “但自你远赴漠北,人心有些不稳。” “百官当中,有相当一部分原为李嗣源麾下。他们经营洛阳多年,手里田宅佃户众多。上至朝堂,下至贩夫走卒,势力盘根错节。” “又有不良人和玄冥教这两把剑悬在头顶。一旦应激,极其容易失控……” “另外长安和洛阳最近出现大量密探。据严刑逼供,都是南方诸侯的人。” “王将军加急操练水师,倒颇有成效。” 李昌平点了点头。 静静听着李茂贞说完,双眼才闪过讥诮之色:“在他们看来,长安是朕的地盘,洛阳是他们的地盘。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飘了可以理解。” “南方那些诸侯各怀鬼胎,既不想把兵权交给孟知祥,又怕被朕灭了。所以想时刻掌握大唐动向,提前做准备。也没问题。” “那明日,你要上朝么?”李茂贞挑了挑眉:“这次携扫平漠北之威,足够你震慑他们了。” “不!”李昌平接着一摆手道:“朕回来了,风浪平息。诸侯又是铁板一块,百官又是贤臣忠良,朕还怎么看他们斗?” “不光朕没回来,你还要下令,彻底封锁燕云重镇,不让一只蚊子飞出漠北!” 第261章 诸侯优势 李昌平没想到…… 自己只往漠北一行,还会有意外收获。 这一大堆跳梁小丑,在长安的时候可是乖巧的如同鹌鹑一般。 现在回到洛阳。 手里有了人、有了地、有了钱,又觉得有了底气? “命王彦章加急操练水师,命工部督造战船,命不良人玄冥教追查奸细。旦有风吹草动,一律捉拿,先扔进大狱里再说。” “这……”李茂贞皱眉:“这样岂不是会搞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 “他们才不会慌。相反,大唐越慌,他们才越心安。” 李昌平微不可察的望了南方一眼。 “算算时间,他也该醒了……” ———— 吴国,江州帅府。 作为吴国丞相徐温的养子,徐知诰的府宅也可谓真正的富贵门庭…… 虽没有半点金光闪闪的奢靡布置。但从那假山绿水间,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简约、大气,雅致。 而在这院中一处凉亭里。 天庭饱满的中年男子轻撵胡须,双眼微眯着看向眼前一道身影: “先生当真想通了?真愿意助我?” “没错,徐使节礼贤下士,有人主之相,王朴愿效犬马之劳。” 说完,当即就要下跪行礼。 只是还没等膝盖着地,便觉两臂一沉,被生生扶了起来。 再抬头,就看到了一双热忱的眼睛。 那滚滚泪水还在眼眶中流转,徐知诰几乎是哽咽着说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有先生助我,何愁大事不成?” “前些日子听说先生回家探亲,还以为先生要弃我而去,真痛断肝肠也!” 说话间。 紧紧拉住王朴手,生怕他跑了似的。 只不过在两人避开视线时,徐知诰眼底深处却闪略过几分怀疑。 “使节说笑了。” 反手拍了拍徐知诰的手背,王朴脸上亦一片感动:“草民何德何能?劳使节惦记?” 但同样…… 在避开目光的时候,他眼底也闪过几分不屑。 蹉跎半生,观遍世间百态。 王朴自问看人的眼光绝不会差…… 这个时代,各方诸侯为逐鹿中原,尽展手段。 如李存勖…… 他争霸天下的资本,就是抵抗朱梁时,还能腾出手攻退三十万契丹兵锋的军事能力。 而李嗣源…… 除开他本身的实力外,则以阴谋手段为主,通文馆杀手为辅。 朱温的优势是天子在手,以令诸侯。 孟知祥背靠晋王李克用,又捡漏一大个蜀地。 …… 在这个乱世。 或地形、或能力、或性格、或才学,每一人都将自己的优势无限放大。 徐知诰同样…… 他虽没有李存勖的军事能力,没有李嗣源麾下强大的杀手,也没有孟知祥捡漏一地的运气。 但他有个上面所有人没有的优点。 那就是礼贤下士,温良谦卑…… 他懂得掩盖自己的野心。用最卑微,最求贤若渴的姿态去寻找能助他成事的人。 谦卑的姿态最易引人好感…… 徐温有亲生儿子。 可整个徐氏,甚至是杨氏,乃至吴国百姓。都希望徐温百年之后,权力能交接到这个养子手上。 哪怕是一个胸无点墨,夸夸其谈之辈。 徐知诰都如今天这般,眼含热泪相见恨晚,给到充足的情绪价值。 也因此…… 许多能人觉得他是明主,愿意投效在他麾下。 唯独王朴明白。 这一切都是徐知诰装出来的。 因为他如果真是那样的人,眼中就不会有熊熊燃烧的炽热烈火。 那是对权力的野望! 尤其漠北一行后…… 能统一天下者,在心中己将上述诸侯全部排除。 他们是有优点,但缺点更多。 这些人,谋一地尚可,掌全局万难! 他们永远不会孤身入歧。也永远不会独身一剑,挡在数十万兵锋面前,让契丹踩着李氏之血入城。 屠戮,杀星? 这都无所谓…… 对于人们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当天倾地覆之际,有没有一道身影站起,托起那如山峦般重的天闸,给他们举剑向天的勇气。 责任从来都逃避不掉…… 能逃避掉的,只有背后那一双双期盼的目光。 这些诸侯,从他们抱团取暖,不敢独自面对李昌平的那一刻起,就己经输了! 想到这,王朴眼中一片晶莹。 宛如看到了初生的晨光,正挥散着心中最后一片阴霾。 徐知诰偷笑,但又有些不解…… 不是吧?自己就扶了扶他,这家伙就把自己当救世主了? 这么好糊弄么? 还是自己己有人主之气,随便点行为,就能 让别人纳头而拜? 不过,正好借他感动到神志不清这个机会。试探试探,看他最近到底干嘛去了…… “先生,既是回家探亲,何不把家人接来?” 第262章 你拿我当高人,我拿你当本人 提起这个,王朴心中冷笑。 看似关心的话语,字里行间却全是试探。 这就迫不及待了? 随即一脸悲伤道:“唉……家中族叔已逝,如今却是了无牵挂了。” “哦?咱叔没了?” 徐知诰明显对这个说辞不信,但也知道现在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 忙将话锋一转: “先生之前一直不愿入仕,难道就是因为族叔么?” “不!是我想再观望观望……” “观望什么?” “当然是看看这乱世,还有没有一统天下的明主!” 四目相对…… 直言不讳的话语,反倒让徐知诰松了口气。 比起含糊其辞,他显然更受用这种话。 毕竟王朴今天能站在这里,说明已经做出选择了。 也透露出一个信号…… 至少在王朴看来,自己比其他诸侯都强的多。 “先生这么说,就不怕我起杀心么?” “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如果使节连这点胸怀都没有。草民不会怨恨使节,只会怨自己瞎了眼,信错了人。” 道德绑架。 很低俗的手段~ 倘若对面站着的是李昌平,或者其他诸侯。 恐怕前脚说,后脚脑袋就搬家了。 但偏偏徐知诰不会,他实在太爱惜自己的羽毛了。 这是他的优势,也是他的劣势…… 只要他一天不掌权,便需要维持一天人设。 况且相比其他诸侯手握一地权柄。 徐知诰现在寄人篱下,说话行事还需看他爹脸色。 此时自己来投,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如陈宫投魏武,萧何随汉祖…… 光是看着徐知诰炽热激动的眼神,王朴就知道成了。 这家伙已经把自己带入了曹刘视角,把他当成了肱骨。 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他拿自己当高人,自己拿他当本人。 虽然听着不太地道,但为了天下一统,还得干! 谁让他不是那个扫平乱世的主呢? “来人,备酒菜!今日,府上谢绝所有来客,本将要和先生一醉方休,同榻而眠!” 此时…… 被puA的徐知诰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 看王朴的眼神,比娶新媳妇都着急,恨不得现在就上床。 他当然知道王朴的本事…… 手下不少人杰,都曾受过其指点,这是真正的王佐之才! 现在的自己…… 就好比刘备、曹操、刘邦。 王朴就像诸葛、陈宫、萧何。 这么一想,浑身舒爽啊~ “先生,我们快快榻上一叙。” 根本顾不得宾主礼仪,徐知诰几乎是强行把王朴摁在床上。亲自给斟满酒,开口询问:“先生,依你看,我下一步当如何?” 王朴并未着急回答,反问道:“使节可知,现在的局势?” “当然知道!” 徐知诰喊的超大声,像个努力在老师面前表现自己的小学生: “唐庭据北。吴、楚、蜀等国据南。唐帝兵锋所指,无有败绩。已经迫使南方诸侯联合,共力抗唐!” 王朴手捻胡须,满意的点了点头。 继续问道:“那依使节之见,这南北大战,当在何时爆发?” “恐怕,只在春天了。” 说到这,徐知诰神情低落,明显对这即将到来的大战没什么信心。 “何以见得?” “前些日子,密探传来消息。王彦章加急操练水师,工部已开始督建战船。不良人玄冥教四处捉拿奸细,这不正为南下而准备么?” “那使节可曾想过。唐军欲南下,必然标志着唐帝北征归来。既然唐帝要回来了,有他坐镇,还用得着搞到满城风雨么?” 徐知诰并不傻。 只顺着王朴的思路一想,便瞪大眼睛,仿佛发现了什么:“先生的意思是……李昌平在漠北陷入苦战,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 “使节不妨再想一想,凭不良人和玄冥教的手段,如果针对各国奸细密探出手,你还能收到消息么?” 一句话,给徐知诰问住了。 之前一直没往这方面想,觉得情报很容易搞来。 但现在再看,才发觉不对…… 大唐可跟别的地方不一样。 那里有不良人和玄冥教这俩搞情报的鼻祖。 你可以骂袁天罡丑,骂他抠,骂他老光棍。但唯独不能质疑他实力,和他手下不良人的专业本事。 上一个质疑的叫冥帝,现在估摸着都断奶了。 想在这俩杀手组织双重管控下搞来情报,近乎不可能。 但那传信人的九族都在江淮,因此手中消息一定是真的。 那就只有~ “莫非……” 在王朴鼓励的目光中,徐知诰更加坚定了心中那个想法,脱口而出道: “是那监国知道唐帝回不来,怕自己掌控不了朝堂,日久生变。才借着捉拿奸细的名义,用以震慑朝臣?” 第263章 天命在我 王朴那孺子可教的目光似乎给了徐知诰无穷的力量。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 徐知诰眼睛越来越亮。 “既然不良人和玄冥教出手,是怕朝局不稳。那加急操练水师,督造战船,就是为了震慑我们才对。” “没错,因为唐帝回不来,那监国才摆出一副南下的样子,企图让我们收缩防守。他们越急,就越不可能南下!” “先生,这可是北上的好机会!” 一句话说完,就见王朴神色肉眼可见的由赞许转变为失望。 徐知诰心中一慌:“是我说错了?” “唉~” 王朴长叹一口气。 突然感到有些心累…… 李昌平不回来,这妥妥留给你们内斗的天时,怎么就不往这方面想呢? 还得自己提点: “唐帝回不来,不代表他的兵不在。使君觉的。各路诸侯,可有一支与岐军野战的人马?” “若是水战,有把握,但骑兵冲锋……” 徐知诰不说话了。 李昌平先去收拾漠北,就是因为南下要用水军和战船。 自己居然还想着放弃地利,以弱击强。 恐怕前脚刚上岸,后脚就被大唐精锐踢死了。 “还请先生教我……” “欲成大事,需得天时、晓地利、聚人和!唐帝在漠北不得脱身,他一天不回来,唐军就一天不能南下。这便是天时!” 王朴轻轻抿了一口酒,满脸高深莫测,仿佛在世诸葛: “南方多丘陵水路,李唐引以为傲的骑兵在这不得施展,这就是地利!” “但诸侯各为其主,一片散沙,即便联合。凭唐帝的本事,也可逐个击破……使君想成大事,就得把握住这个天时,聚拢人和,借地利抵挡李昌平!”“仅吴一地,不可能成事!北方亦不可图!” “诸国联军统帅必须拿到手!” “只有这样,才能借此机会吞并诸国,跟李唐划江而治……” 在徐知诰眼里。 此刻的王朴,浑身上下都绽放着智慧的光芒。 只寥寥数语,就把未来的道路铺平。 “先生果真是吾之肱骨,但我头上有父亲和吴王,还有孟知祥等诸侯,帅印怕是落不到我身上。” “哈哈……使节可知,这世上有一种换血之法?只要使节有李氏血脉,各诸侯就不得不推举你做共主!到时再借吴国之力,大事可期。” “莫非是泣血录?” 说曹操,曹操到…… 也就刚一提到这个名字,那门外就连滚带爬的跑进一人。 一边跑一边高呼:“大帅,大帅!” 被人打断了谈话,徐知诰很不满,皱着眉头问道: “什么情况?我不是说,今日我要和先生一醉方休,天塌下来也不许来打扰我么?” “不是啊~” 来人连连摆手,或许是路上跑的急,一句话说不完就“呼呲呼呲”直喘。 王朴笑呵呵递给他一杯酒。 来人感激的看了王朴一眼,才继续说道:“我知道大帅求贤若渴,因此一遇到人才,就迫不及待来给大帅汇报了。” “你最好说出个让我满意的名字!” “那人自称是血染山河,尸祖侯卿。云游至此!” “你说谁?” 徐知诰眼睛瞬间瞪大…… 这一刻,他心头只闪过一句话:难道天命在我! 第263章 天命在我 王朴那孺子可教的目光似乎给了徐知诰无穷的力量。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 徐知诰眼睛越来越亮。 “既然不良人和玄冥教出手,是怕朝局不稳。那加急操练水师,督造战船,就是为了震慑我们才对。” “没错,因为唐帝回不来,那监国才摆出一副南下的样子,企图让我们收缩防守。他们越急,就越不可能南下!” “先生,这可是北上的好机会!” 一句话说完,就见王朴神色肉眼可见的由赞许转变为失望。 徐知诰心中一慌:“是我说错了?” “唉~” 王朴长叹一口气。 突然感到有些心累…… 李昌平不回来,这妥妥留给你们内斗的天时,怎么就不往这方面想呢? 还得自己提点: “唐帝回不来,不代表他的兵不在。使君觉的。各路诸侯,可有一支与岐军野战的人马?” “若是水战,有把握,但骑兵冲锋……” 徐知诰不说话了。 李昌平先去收拾漠北,就是因为南下要用水军和战船。 自己居然还想着放弃地利,以弱击强。 恐怕前脚刚上岸,后脚就被大唐精锐踢死了。 “还请先生教我……” “欲成大事,需得天时、晓地利、聚人和!唐帝在漠北不得脱身,他一天不回来,唐军就一天不能南下。这便是天时!” 王朴轻轻抿了一口酒,满脸高深莫测,仿佛在世诸葛: “南方多丘陵水路,李唐引以为傲的骑兵在这不得施展,这就是地利!” “但诸侯各为其主,一片散沙,即便联合。凭唐帝的本事,也可逐个击破……使君想成大事,就得把握住这个天时,聚拢人和,借地利抵挡李昌平!”“仅吴一地,不可能成事!北方亦不可图!” “诸国联军统帅必须拿到手!” “只有这样,才能借此机会吞并诸国,跟李唐划江而治……” 在徐知诰眼里。 此刻的王朴,浑身上下都绽放着智慧的光芒。 只寥寥数语,就把未来的道路铺平。 “先生果真是吾之肱骨,但我头上有父亲和吴王,还有孟知祥等诸侯,帅印怕是落不到我身上。” “哈哈……使节可知,这世上有一种换血之法?只要使节有李氏血脉,各诸侯就不得不推举你做共主!到时再借吴国之力,大事可期。” “莫非是泣血录?” 说曹操,曹操到…… 也就刚一提到这个名字,那门外就连滚带爬的跑进一人。 一边跑一边高呼:“大帅,大帅!” 被人打断了谈话,徐知诰很不满,皱着眉头问道: “什么情况?我不是说,今日我要和先生一醉方休,天塌下来也不许来打扰我么?” “不是啊~” 来人连连摆手,或许是路上跑的急,一句话说不完就“呼呲呼呲”直喘。 王朴笑呵呵递给他一杯酒。 来人感激的看了王朴一眼,才继续说道:“我知道大帅求贤若渴,因此一遇到人才,就迫不及待来给大帅汇报了。” “你最好说出个让我满意的名字!” “那人自称是血染山河,尸祖侯卿。云游至此!” “你说谁?” 徐知诰眼睛瞬间瞪大…… 这一刻,他心头只闪过一句话:难道天命在我! 第264章 与狗争食 刚谈到泣血录,就有侯卿的消息。 碰上这么巧合的事,徐知诰除了兴奋以外,只剩下激动。 他感觉老天都在帮他成事! 李星云凭什么被称为天子?仅仅因为他有李氏血脉。 李昌平又如何起步的?因为他也是太宗嫡脉。 再遥想汉光武,汉昭烈…… 虽然前朝覆灭了。 但昔日汉唐的强大,在让他们成为喊打喊杀的余孽时,同样赋予了他们政治资源。 既然他们可以,自己为什么不行? 若有李氏血,还何须看他人脸色行事? 自己可不是李星云那种傀儡。 只要有了联军统帅的名分,就有数十种办法处理这些诸侯。 至于徐温嘛…… 没有人比李氏更懂如何处理父子关系。 目光一抬,见王朴正给自己点头,徐知诰更有底气:“那就请先生稍等,待我见过尸祖之后,再来坐陪。” “使节请便。” 王朴摆了摆手,自顾自端起酒独饮,似乎并不在意。 徐知诰不敢耽搁,一路走出帅府。 路上,却一直打听:“你在哪里见到的尸祖?” “在大街上……” 报信之人眼中透露着一丝古怪:“说来也怪……传闻尸祖侯卿风华绝代,神出鬼没。但不知为何,一来江淮就四处嚷嚷,好像生怕别人看不出他来着。而且,他身高相貌,也有些差强人意……” 啪~ 话没说完,徐知诰一巴掌便抽在了其后脑勺上。“哼……似那种人物,也是你能编排的?快点带路,若错过这次机会,下一次就不知何时了。” “是!使节,不远了不远了。我将他安置在一处别院,本以为会费些口舌,没想到他一口答应。” 两人一前一后,兜兜转转,终于来到一座院门前。 可还未等靠近,就听院子里,有人大呼:“我日,本人吃你的饭那是看的起你,本人现在是血染山河的侯卿,你怕不怕?” “我日,本人是个什么玩意儿?” 徐知诰回头看向报信人:“莫非尸祖还有什么别名?没听说过啊,哪有以我日作姓的?你是不是请错人了?” “绝对不会!”报信人一脸信誓旦旦道:“虽然没有见过尸祖,但那把红伞上的气息不会有错。这世间除了侯卿,没人用得了泣血录。” “是么?” 徐知诰半信半疑,倒不急着进门,继续扒门缝听着。 接下来,却是一连串的狗吠声。 “汪汪汪!” “汪汪汪!” “汪汪汪!” 任谁都能听出,声音中满是气急败坏,像是受到了奇耻大辱。 “我日,吃你两口饭你还叫唤上了?本人岂会怕了你?汪汪汪!” “汪汪汪!” “汪汪汪!” 虽是不同狗吠,但扒门缝的徐知诰,却能清晰听出其中剑拔弩张的争吵气氛。 也大概猜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那自称我日,本人的人在与大黄争食? 一人一狗还能像同一个物种般无障碍交流?这都什么跟什么?没听说尸祖有这癖好啊? 极其离谱和玄幻的一幕发生在眼前。 徐知诰突然觉得,他那点天命不算什么了。 第265章 珍馐美味 “闻名不如见面!传说中,侯卿丰神俊朗白衣飘飘,今日一见。滋滋……” 徐知诰不停吧唧嘴,一脸的失望。 来之前,有多期盼,现在就有多懊恼。 他是求贤若渴,也坚信奇人必有异象。 但院门里那趴地上没他家大黄高的背影,也太磕碜点了吧? 这还是人?拴条链子都能看家护院了! “我听闻冥帝朱友珪身高不足三尺,莫非他挑选玄冥教众时的标准,都是按自己来的?可驸马旱魃,高大威猛,也不长这样啊?” 摇了摇头,徐知诰回身吩咐: “不管他是不是尸祖,此人都不可用,但身上的东西必须留下。既然他有吃狗食的癖好,你就……尽量满足吧。” 说完,是头也不回的离去。 仅留下满脸苦涩的帅府管家。 ———— 别院内。 本人并不知道门外发生的事情。 他只知道,在漂泊半生之后,自己终于要苦尽甘来了。 有泣血录,就有了装大尾巴狼的资本! 祖传的卑贱血脉,更赋予了他没脸没皮的性格。 吃着吵架吵赢来的珍馐美味…… 本人一边“啪嗒啪嗒”掉眼泪,一边回顾自己的心酸过往。 从大唐到江州。 一路上像是赶猪一样,被两个黑衣蒙面人驱赶到这里。 本以为还要继续逃命。 却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让他想相守一生的冤大头…… 冤大头给安排了华丽的院落。还说一会儿要给自己送来珍馐美味。 可珍馐美味不就在眼前么? 舔完饭盆里最后一粒米。 本人发誓,这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饭。 一定是那黄狗抢了本该送给他的吃食。 “哼!你瞅什么瞅?” 看到黄狗一脸幽怨的看着自己,本人气不打一处来。故意伸出舌头,宣誓主权般的在那饭盆边缘来回舔着。 “我跟你主人可是很熟的哦~” “你也不想,失去这份看家护院的工作吧?” 那黄狗的眼神终于从幽怨转到嫌弃…… 最后,干脆收起獠牙闭上眼睛,一滴屈辱的泪水从眼角落下。 本人露出得逞的微笑: “这就对了嘛,往后看家护院还需不需要你,就要看你今后的表现了呢……” 说着一步步来到大黄面前。 双腿一跨就要骑上去。说实话,他老早就羡慕别人高头大马威风凛凛了…… 可惜由于身高的不足,以及囊中的羞涩。 跨马游街这项活动永远不适合他。 但刚才一进门,只见到黄狗的第一眼。他就对大黄一见钟倩。 这简直就是他们倭人心中的完美坐骑! “哇咔咔咔,虽然脸上不乐意,但你的身体还是很诚实的趴下来了呢……” ———— 而就在本人怀着激动颤抖的心情,即将坐上去的那一刻。 院门突然打开。 接着是一群人蜂拥而入。 “哈哈哈哈,山珍海味就在这里,请……” 管家想叫尸祖,但实在感觉眼前人与这两个字联系不到一起去。 若不是争驸马时,亲眼见过旱魃的本事。知道这世间除了廖廖几人,几乎没人会是尸祖对手。 就要以为这泣血录是此人抢来的。 可掰手指头算算…… 那寥寥几人,绝不会是如此模样。 而泣血录这种宝物,真要夺到,也不该丢弃才对。 想了半天,觉的他既然自称本人,那用这个称呼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就请我日,本人大人用餐吧……” 此刻。 本人顾不上什么称呼…… 他本就有限的脑子里,已全然被眼前的山珍美味所占满。 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 原来自己真抢了大黄的饭,原来人家狗随便一顿饭,都比倭岛人一辈子吃的要好。 继而奋力一跃。 抱住一个鸡腿开始狼吞虎咽。 而见到此幕。 管家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为了满足本人的需要,他搜遍了全城都没找到几只狗食碗。 眼看要没办法了。 却是手下无意间提了一嘴:“狗喜欢吃什么?” 这随意一嘴提醒了他。 找不到,还做不出来么? 见本人舔着每一个碗,管家心满意足…… 当真不枉费自己一番苦心。 这里每一块肉,每一只碗,都用粪水刷了十六遍。 还不把你迷的不要不要的? 第266章 也持竿钓鱼 当徐知诰重新回到帅府…… 正见王朴笑意吟吟,一边品酒一边等着自己:“看使节的表情,莫非出了岔子?” “唉……” 徐知诰叹了口气道:“先生,尸祖真假不得而知,但泣血录应该是真的。” “何以见得?” “旱魃为哄公主开心,曾做过一把红伞。上面纹路我见过,跟这把几乎一般无二。但这伞的气息,绝不是那玩具可比!” “哈哈……” 王朴突然站了起来,对着徐知诰深深鞠躬:“恭喜使节,贺喜使节,大事成矣!” “啊?” 徐知诰蓦的一愣…… 却仍有些不解:“泣血录虽在,可李氏血脉,唯唐帝独有!难道先生要我杀李昌平取血么?那跟刘邦去找项羽单挑有什么区别?” “李氏血并非唐帝独有。” 王朴摇头道:“使节之前问我,为什么犹豫多日,现在才来……就是因为,此行我发现一个惊天秘闻!泣血录加上这个秘密,就是使节的成事之机。” “什么秘密?” 感觉到接下来的话很关键,徐知诰凑近了些,仔细聆听着…… “当日玄武门下,虽然没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后来处理尸骨时,却是少了一具。使节不妨想想,这是谁的?” “难道?” 猛然想到某种可能,徐知诰瞳孔瞬间放大,声音也因激动而变的沙哑,几乎是艰难的吐出几个字:“真的是……他在哪?” “青城山,剑庐~” “实力如何?” “经脉寸断,修为全废!” 重新端起酒杯,轻轻一抿。王朴尽显运筹帷幄的谋主姿态。 可那低垂的眼皮底下,却交织起无尽的冰冷和算计。 宛如一张静静等待猎物的大网…… ———— 洛阳。 又批阅一天公文的李茂贞,终于有了些许放松的机会。 可当她揉着隐隐作痛的脑袋,看到那后花园静坐湖边钓鱼的身影后,顿觉气不打一处来…… 你不在朝堂时,我忙活。 你好不容易回来了,我比以前更忙活,那你回来有什么用啊? 先是狠狠对着那背影挥了挥拳头。 随即将手背后,一脸淡然的站在湖边: “今日,状告不良人的奏章多了五封。状告玄冥教的则多了九封。李绍荣和任寰已经顶不住压力了。” “嗯……” 李昌平只是点点头,目光依旧望向湖面。 李茂贞有些急了:“你起兵之际,手中无钱无粮,却有荒地无数。因此重启府兵,以均田扩充人马!” “可现在,中原洛阳不比那边贫瘠,大多良田和佃户也在朝臣手中。他们联名上表,请求废除府兵,恢复募兵。” “近日洛阳城内粮价忽高忽低,城外有人聚众闹事,似有民怨起。经察,是有朝臣在背后操作。” “还有,渔民闹事,使王彦章操练水师受阻,战船督造进度一天比一天缓慢,眼看要到春耕……” “我每日公文积累如山,难以脱身!” “这破摊子,比当年王兄留下的岐国还烂。幻音坊也没带回来。就算薅羊毛,也没有逮住我一个人薅的!” 回想连日来批阅的公文,李茂贞只觉脑海内一阵晕眩。 本来自己不用这么累的…… 安安稳稳的过渡到李昌平扫北归来,自己就能脱身回去做皇后。 可李昌平回是回来了…… 却隐于幕后搞事,搞完事就撒手钓鱼,导致偌大个李唐落在她一人肩上。 这对么? 就算昏君,也没这么干的。 …… 李昌平没有说话,就静静听着李茂贞发牢骚。 一直等她说完了,才轻微晃动鱼竿。 那水面下的饵料跟着一阵抖动,立时吸引众多鱼儿的注意。 “你说,袁天罡当初,会不会就是这般心境?” “哈?” 莫名其妙的话语,让李茂贞咬牙切齿。 自己在跟他说朝堂局势,他却跟自己说钓鱼。 真想就回到屋内,把那山一般高的公文抱出来甩他脸上,然后摆上果盘,看他苦兮兮处理政事的模样。 只是这心念刚起,又听李昌平开口: “稳坐钓鱼台,撒下香饵,慢慢勾动着鱼儿,等它们成群结队争抢之际,再一网兜住。” 说话间,便一指点出。 那鱼线立时崩断,饵料也随之沉落湖底,被一群鱼儿撕扯成碎片。 李昌平站了起来: “幻音坊被朕派去押运粮草了。在尘埃落定之前,回不来!” “押运粮草?漠北不是打完了么?” “你知道,别人又不知道。况且那虽打着粮草名号,但全为造船之用……” 眺望北方。 李昌平目光突然变的深邃,语气也冰寒了几分:“幽晋,歧地背靠漠北,长安四战之下,已一片贫瘠。” “相比于这些地方,洛阳和中原战事少的多。无论朱温还是李存勖,亦或者朕,接手这片地方都趋于平稳。” “这导致除了最顶尖那批,剩下大多数人,都没经历过洗牌。” “因此,朝堂之上,他们本人在夸夸其谈。乡野田间,他们的佃户在挥洒汗水。街坊市井,他们的奴仆招人做工。热闹街道,还有人打着他们的名号叫买叫卖!” “均田触动了他们的利益……” “不良人玄冥教的动作信号,也给了他们充足向你施压的机会。” “你政令下达缓慢,可一旦是有利于他们的政令。朕相信,在他们盘根错节的势力交互下。一天之间,足以让这片天地翻过来。翻到朕回来,也难以制止的地步。” 当徐知诰重新回到帅府…… 正见王朴笑意吟吟,一边品酒一边等着自己:“看使节的表情,莫非出了岔子?” “唉……” 徐知诰叹了口气道:“先生,尸祖真假不得而知,但泣血录应该是真的。” “何以见得?” “旱魃为哄公主开心,曾做过一把红伞。上面纹路我见过,跟这把几乎一般无二。但这伞的气息,绝不是那玩具可比!” “哈哈……” 王朴突然站了起来,对着徐知诰深深鞠躬:“恭喜使节,贺喜使节,大事成矣!” “啊?” 徐知诰蓦的一愣…… 却仍有些不解:“泣血录虽在,可李氏血脉,唯唐帝独有!难道先生要我杀李昌平取血么?那跟刘邦去找项羽单挑有什么区别?” “李氏血并非唐帝独有。” 王朴摇头道:“使节之前问我,为什么犹豫多日,现在才来……就是因为,此行我发现一个惊天秘闻!泣血录加上这个秘密,就是使节的成事之机。” “什么秘密?” 感觉到接下来的话很关键,徐知诰凑近了些,仔细聆听着…… “当日玄武门下,虽然没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后来处理尸骨时,却是少了一具。使节不妨想想,这是谁的?” “难道?” 猛然想到某种可能,徐知诰瞳孔瞬间放大,声音也因激动而变的沙哑,几乎是艰难的吐出几个字:“真的是……他在哪?” “青城山,剑庐~” “实力如何?” “经脉寸断,修为全废!” 重新端起酒杯,轻轻一抿。王朴尽显运筹帷幄的谋主姿态。 可那低垂的眼皮底下,却交织起无尽的冰冷和算计。 宛如一张静静等待猎物的大网…… ———— 洛阳。 又批阅一天公文的李茂贞,终于有了些许放松的机会。 可当她揉着隐隐作痛的脑袋,看到那后花园静坐湖边钓鱼的身影后,顿觉气不打一处来…… 你不在朝堂时,我忙活。 你好不容易回来了,我比以前更忙活,那你回来有什么用啊? 先是狠狠对着那背影挥了挥拳头。 随即将手背后,一脸淡然的站在湖边: “今日,状告不良人的奏章多了五封。状告玄冥教的则多了九封。李绍荣和任寰已经顶不住压力了。” “嗯……” 李昌平只是点点头,目光依旧望向湖面。 李茂贞有些急了:“你起兵之际,手中无钱无粮,却有荒地无数。因此重启府兵,以均田扩充人马!” “可现在,中原洛阳不比那边贫瘠,大多良田和佃户也在朝臣手中。他们联名上表,请求废除府兵,恢复募兵。” “近日洛阳城内粮价忽高忽低,城外有人聚众闹事,似有民怨起。经察,是有朝臣在背后操作。” “还有,渔民闹事,使王彦章操练水师受阻,战船督造进度一天比一天缓慢,眼看要到春耕……” “我每日公文积累如山,难以脱身!” “这破摊子,比当年王兄留下的岐国还烂。幻音坊也没带回来。就算薅羊毛,也没有逮住我一个人薅的!” 回想连日来批阅的公文,李茂贞只觉脑海内一阵晕眩。 本来自己不用这么累的…… 安安稳稳的过渡到李昌平扫北归来,自己就能脱身回去做皇后。 可李昌平回是回来了…… 却隐于幕后搞事,搞完事就撒手钓鱼,导致偌大个李唐落在她一人肩上。 这对么? 就算昏君,也没这么干的。 …… 李昌平没有说话,就静静听着李茂贞发牢骚。 一直等她说完了,才轻微晃动鱼竿。 那水面下的饵料跟着一阵抖动,立时吸引众多鱼儿的注意。 “你说,袁天罡当初,会不会就是这般心境?” “哈?” 莫名其妙的话语,让李茂贞咬牙切齿。 自己在跟他说朝堂局势,他却跟自己说钓鱼。 真想就回到屋内,把那山一般高的公文抱出来甩他脸上,然后摆上果盘,看他苦兮兮处理政事的模样。 只是这心念刚起,又听李昌平开口: “稳坐钓鱼台,撒下香饵,慢慢勾动着鱼儿,等它们成群结队争抢之际,再一网兜住。” 说话间,便一指点出。 那鱼线立时崩断,饵料也随之沉落湖底,被一群鱼儿撕扯成碎片。 李昌平站了起来: “幻音坊被朕派去押运粮草了。在尘埃落定之前,回不来!” “押运粮草?漠北不是打完了么?” “你知道,别人又不知道。况且那虽打着粮草名号,但全为造船之用……” 眺望北方。 李昌平目光突然变的深邃,语气也冰寒了几分:“幽晋,歧地背靠漠北,长安四战之下,已一片贫瘠。” “相比于这些地方,洛阳和中原战事少的多。无论朱温还是李存勖,亦或者朕,接手这片地方都趋于平稳。” “这导致除了最顶尖那批,剩下大多数人,都没经历过洗牌。” “因此,朝堂之上,他们本人在夸夸其谈。乡野田间,他们的佃户在挥洒汗水。街坊市井,他们的奴仆招人做工。热闹街道,还有人打着他们的名号叫买叫卖!” “均田触动了他们的利益……” “不良人玄冥教的动作信号,也给了他们充足向你施压的机会。” “你政令下达缓慢,可一旦是有利于他们的政令。朕相信,在他们盘根错节的势力交互下。一天之间,足以让这片天地翻过来。翻到朕回来,也难以制止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