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强取豪夺了宿敌》
1. 医院
“轰隆。”
巨大的碰撞声宛若凶猛的野兽,将靠近的一切撕咬得粉身碎骨。
火光中,大货车的碎片像被惊慌失措的蝴蝶,四处逃窜。
赤红的鲜血浑夹在鲜艳的火光,灼烧着目光所及的一切。
世界早已被绘制成一片单调的肉橙色。
病床上的人睁开眼。
天花板是陌生的鹅黄色,点缀着几盏射灯。
耳边精密的仪器声正滴滴作响,消毒水的味道浓郁。
这是病房。
她出什么事了?
……她是谁?
她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记忆有部分缺失,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却感觉大脑一阵昏沉,像是被锤子砸过。
好在旁边有人帮忙,帮她扶起来。
“谢谢。”她低声道谢,不留痕迹地环顾四周。
站着三三两两的黑衣保镖,但他们并不是现在的重点。
她看向床头。
正上方的小屏幕上显示着这张床的病人信息。
姓名:林笙。
病因:车祸,轻微脑震荡……
“没想到,林总也有这么礼貌的时候。”
林笙微微一顿,看向声源。
一人立于半开的窗前,本应在垂头翻看深灰文件夹,此时抬头看向她。
冰凉的目光穿过银丝眼镜,落在她的身上。
他站得较远远,林笙刚才没注意。
他黑发如瀑,被风撩起,荡出层层涟漪。一身银灰色的西装,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疏远感,眉眼冷厉如雪。
让人不合时宜地想起流入庭院,晃荡竹影的皎白月光。
此时,这弯清冷月光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等待着她的回答。
若是普通人,偶然得到月光的青睐,要么诚惶诚恐,要么谄媚附和。
只可惜,林笙一见到他,便觉得后槽牙痒痒的,心里凝结着一团难以言述的郁气,甚至有种奇怪的冲动。
林笙微微皱眉,垂下眼眸。
见林笙没有反应,他顿了顿,望向她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怎么,难道林总,是对我有意见,所以故意为难我,想给我下马威?”
林笙目光闪了闪,笑着说:“我只是很好奇,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你觉得,我应该出现在哪里。”他淡淡地问出这个问题,声音像化不开的雪。
“在这个时间来,是最容易让人怀疑的。”林笙意有所指,“就像凶手喜欢回到作案现场。”
“看来林总还是一如既往喜欢冤枉别人。”
“只是合理推测。”
“你变了。”他很敏锐,望向林笙的视线凌厉几分,手中的文件夹被他单手合上,夹在腋下。
林笙心中的石头猛地一沉,然而面上却不动声色,加深笑容,答:“人是会变的。”
“哦?”他慢条斯理地走了几步,立于她的床边,语气冷淡,但是视线的探究意味更加浓烈,“你还记得,我是谁么?”
林笙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甚至抛出来如此尖锐的问话。
但这时,越是露怯,便越会让人起疑。
窗边的风很大,刮得窗帘飞舞。
林笙抬手,撩回发丝,漫不经心地抬眸,迎上陆涧时的视线,说:“我从来,都不会记住任何手下败将的名字。”
手下败将。
陆涧时轻咬这几个字,目光一直停留在坐在病床上的女人。
她随意放着双手,眼里含笑,镇定自若,像是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即使是坐着,比他矮一截,林笙还是一如既往的,游刃有余,从容不迫。
方才笃定的念头此刻微微动摇。
“你还是和以前那样,嚣张跋扈。”陆涧时移开视线。
令人讨厌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变。
“令尊的家教,便是打扰病人休息,在病人刚醒来的时候追忆往昔。”林笙笑了一声,话里话外毫不避让。
这句话夹枪带棒,充满冒犯的艺术,而陆涧时却并没有因此恼怒,而是面若常色。
他也清楚,自己的出现确实突兀。
但低头认错,特别是朝林笙——他的对手认错,是绝对不可能的。
“陆涧时。”陆涧时言简意赅地报了自己的名字,随即抬腕,看了眼时间。
他低头时,一缕一指粗的,如丝绸般顺滑的黑长发掠过他的喉结,滑落至他胸前。
林笙心里微动,下意识想嘲讽他几句,便看见他走向门口。
旁边的秘书自动自觉上前,准备开门,却被陆涧时抬手制止。
“关于全息游戏的市场份额,陆家势在必得,不会后撤一步。”陆涧时回头,直视林笙,认真地说,“我很期待,你接下来的表演。”
秘书开门。
陆涧时抬脚离开。
迎接他的是成山的闪光灯。
保镖堵在门外,记者蜂拥般,摄像机对准两人拼命拍照,一群记者将话筒凑到陆涧时旁边,不顾周围保镖的阻拦,疯狂提问。
“陆总,早就听说您和林总不合。您对这次的车祸有什么看法?为什么林总刚出车祸,您就出现在这里?是否像外界传闻的那样,您亲自策划的?”
“您在这个时候特地过来,是在炫耀自己的平安无事,还是在遗憾林总没能死在车祸之中?”
“根据业内传闻,林家和陆家已经准备共同竞争全息游戏的市场,能透露一下陆家未来的战略规划吗?”
这群记者早在这里等候多时。
众所周知,陆涧时和林笙同为商界的天之骄子。
但第一只能有一个。
两人在上学时,既背负着世仇,又有自己的骄傲,为了第一名争得头破血流,你死我活,各种手段层出不穷。
而进入商界后,两人的手段只增不减,对彼此的仇恨愈发深厚。
其他人乐得看见两家针锋相对,偶尔感叹,两人颇有种“既生瑜,何生亮”的风味。
结下世仇的豪门早已不稀奇。
但是宁愿损失掉自己的利益,也不愿意让对方好过的奇葩豪门,也只有这两家。
昨天,林笙才成为林家公司的总裁,而今天早上,她就遭遇这场如此拙劣的车祸。
白纸黑字美化加工,这便是个万分劲爆的话题。
就算不能发出去,他们也能捞上几笔。
铺天盖地的闪光灯闪得眼花缭乱。
陆涧时却像是没有受到影响一般,扫了一眼周围的人。
原本闹哄哄的记者渐渐静下来,安静地等着处于正中心,被摄像机、闪光灯和话筒包围的人开口。
“首先,我代表陆氏集团,对林总的伤势深表同情,特地前来探望林总。如果林总需要帮助,陆家愿意伸出援助之手。所以,并不是部分有心之人解读的阴谋论。”陆涧时淡淡地开口,语速不紧不慢,充满信服力。
场面很安静,只有偶尔几个的快门键声。
“其次,这里是医院,而并非新闻发布会。”陆涧时将手中的文件交给秘书,整理了袖口,抬眸时眼里划过锐利的光,看向离他最近的记者。
那名黑帽子记者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陆涧时环顾众人,淡淡地说:“就算这层的病人很少,也不是你们罔顾医院秩序,随意在这里借助‘采访’之名,打扰病人的理由。”
记者们安静如鸡,不再吱声。
“华夏有句古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陆涧时顿了顿,语气意味深长,“希望某些别有用心的人,不要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他长腿一迈,记者们自发地为他让出一条路,看着他扬长而去的背影。
林笙只看见他身影一转,而后他的秘书与保镖跟着他离开这间病房。
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没记错的话,他好像叫,陆涧时,对吧。
“诸位。”林笙望向门外,声音含笑,唤了一声。
在场的人这才发现,还有一位当事人。
虽然林笙在笑,但是他们只觉得头皮发麻。
“你们也不想跟林家作对吧。”病床上的人悠悠地说出轻飘飘的威胁。
如果只是得罪陆家或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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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他们还有可能被另外一家庇佑的机会。
可是,如果得罪的是两家……
记者们和摄影师终于绷不住,面面相觑后,尴尬摆手,一边道歉,一边讪笑离场。
“抱歉啊,林总,我们……只是粗人,没注意这些细节,见谅见谅。”黑帽子记者陪着笑,颤颤巍巍地关上了病房门。
“林总你终于醒了。”
蹑手蹑脚、躲在角落的生活助理见林笙平安无事,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
“医生说您没什么大碍,只是有点轻微的脑震荡。”
生活助理在心里流泪。
今天是她入职的第一天,顶头上司就出车祸。
上司的仇人还直接不打招呼地进来,吓得她只敢缩在角落里,连大气都不敢喘。
好不容易等上司的仇人走了,结果门外的记者又有这么多。
她人都吓傻了,但没想到林总这么厉害,只用了两句话,就将那群记者吓得话都不敢说。
生活助理崇拜地看着林总,说:“林总你太厉害了!简直就像天上威严的神仙。”
“可别,我还不想上天。”林笙揉了揉太阳穴,抬手制止疯狂吹彩虹屁的助理,说,“不急。先讲讲我这是怎么了?”
可能是太久没有喝水润嗓,她的声音沙哑,但语调不紧不慢,听起来从容不迫。
生活助理找到了主心骨,也镇定下来。
“两个小时前,您被车撞了,昏迷不醒,被送入了医院。开车的货车司机喝了酒,又有心脏病,当场死亡。我们的车已经送去维修了。”生活助理小跑到茶桌上,烫了一个陶瓷杯,而后给她倒了一杯水。
林笙接过后,呡了一口,放下茶杯,问:“后续的损失?”
“都在走流程,所幸这次事故发生的地点比较偏僻,没有其他人员造成伤亡。”
林笙点点头,说:“第二件事,门外的记者又是怎么回事?”
她住的这间应该是vip病房,看起来是私人医院。
按理来说,记者进不来,不应该会出现刚才的事故。
除非他们是被故意放进来的。
生活助理说:“还没查出来……不过不要紧,我们的人很快就到……”
“很快?”林笙语气微妙。
生活助理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额……因为事情来得突然,具体工作还在交接,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也是知道理亏。
林总身边保镖不仅没有排查出“车祸”的萌芽,更是在车祸两个多小时之后,还在慢慢赶来的路上。
助理握紧拳头,义愤填膺地说:“不过我猜,这种事情,肯定是陆家干的。陆家那群人向来最恨我们了。刚才他居然还敢来我们这里,这不就是赤.裸裸的挑衅嘛。”
陆家吗?
林笙垂下眼眸,想到刚才那个人,意味不明地笑一声,说:“这也未必,毕竟想让我死的,不止有他一个。”
虽然记忆全无,她还是了解自己。
她做事风格张扬,从不会在乎别人心里的想法,可能会在不经意间与别人结仇。
生活助理一愣,说:“诶。”
“我只看证据,不看猜测。继续调查这件事。”林笙十指交叉,撑着下巴,陷入思考。
不过,陆涧时这个时间点来,确实很是蹊跷。
“查一下他今天来的原因,调查是谁指使外面记者来的,以及办理出院手续。”林笙沉吟片刻,抬眸看生活助理,“把你回去拿的文件给我。”
“是。”生活助理掏出公文包的文件,双手递给林笙。
生活助理转身,林笙像是想起什么,又叫住她:“车祸时,你们有在车里发现其他的东西吗?”
她觉得车祸很奇怪。
刚才陆涧时在试探她,她同样也在试探和猜测。
她绝不是那种,轻易仍由车祸发生,自己却无动于衷的人。
除非,有什么意外,让她无法逃过车祸。
定位器之类的?
或许,能借此追根溯源,找到真凶。
2. 不认识的人
令林笙遗憾的是,生活助理一脸茫然。
“我会去问问汽车厂厂商的。”生活助理试探地说。
“算了,你先去办我交代给你的事情。”
林笙叹了口气,翻开了文件,然而白纸黑字的文字让她有点头疼。
可她必须继续看下去。
但她是新上任的总裁,现在的身份和地位都很敏感。
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她失忆了。
所以,她要用身边所有的机会,收集足够多的信息。
至于陆涧时。
林笙想到他,搭在文件上的手指微微用力。
她直觉,陆涧时应该看出来她的不对。
万一他拿这个打信息差,趁机对公司下手,就……
林笙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沉浸在这些文件中。
好在她还是有肌肉记忆的。
即使失忆了,她多看几遍文件,干涸的大脑就自动地涌现出对应的思路,帮助她快速适应。
“笃笃。”房门又响了。
林笙只当是生活助理回来了,一边感叹助理的办事速度,一边开口:“请进。”
“事情办完了吗?”林笙翻着文件,头也不抬地问。
但是那人却并没有回应,在门口踟蹰。
林笙抬头,却发现是一个陌生的女人,披着羊毛披肩。
她手里领着一个保温壶,面色犹豫,顶着林笙的目光,她硬着头皮说:“额……阿笙,我来看看你。”
又是一个不认识的人。
林笙沉默片刻后,问:“我们很熟吗?”
林笙本意是想知道她俩的关系,但是羊毛披肩女人听见这句话后,面色煞白,手抖得像个筛子,就连手中的保温壶都拿不稳。
林笙:……
看来她失忆前,人缘不行呀。
来看望她的,要么是仇家,要么是怕她的。
“你……你能不能,不要再跟你父亲针锋相对了?”羊毛披肩女人只是盯着她脚前的瓷砖,用余光打量着林笙的表情,同时慢慢组织语言。
“哦?”林笙像是不解,拉长了尾音。
这在羊毛披肩女人的眼里,却是能进一步说话的信号。
“你做得太……心狠手辣了。毕竟父女一场……还是要留点情分吧。”羊毛披肩女人以为有希望,连忙抬头看向林笙。
却发现,林笙只是慢条斯理地翻看文件,连正眼都没有留给她。
时间在慢慢地流逝,而林氏集团新上任的总裁却长久没有开口。
羊毛披肩女人琢磨不清林笙想什么,只能在心里不安。
她早就听说过,这位林总做事风格向来果断,不留情面,可没想到会到这种地步。
一想到林笙冷面冷心的原因,羊毛披肩女人心里更是发怵。
但是事已至此,只能她站出来。
羊毛披肩女人紧了紧衣领,刚想再多劝劝,可谁知病床上的人淡淡地打断了她。
“你有什么立场,来劝我和他?”
这句话在羊毛披肩女人看来无疑是当头一棒,她抿了抿发干的嘴唇,艰难地解释道:“虽然我……我只是你的继母,但是……”
羊毛披肩女人努力咽了咽口水,然而眼神开始飘忽,双手开始颤抖。
正当她绝望之际,病床上的人放下了手中的文件,视线穿过厚重的阳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林笙的姿态从容舒展,就连漫不经心的掀眸,和嘴角勾起的幅度,都显露出上位者的掌控力和绝对自信。
以及,不容冒犯。
羊毛披肩女人下意识缩着脖子,眼神飘忽,惴惴不安。
“你叫什么。”
“额……我……”
“你只需要说出你的姓氏。”林笙顿了顿,说,“总不能,连名字也忘了吧。”
“……我姓叶。”
“很好,叶女士。”林笙双手交叉,放在腿上,微笑,说,“首先,我和他的事情,与你无关。所以,不需要你的‘好心’掺和。”
“……好,是。”叶女士脸色煞白,像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不敢说不。
“东西放这吧。”
林笙的目光落在旁边的会客桌上。
叶女士松了口气,心领神会,将保温桶放在会客桌上,犹豫片刻后,扭开保温桶,打了一碗鸡汤,递给林笙。
“我就说嘛,你俩父女一场,怎么能有这些隔夜仇呢。你等会儿跟他道个歉,就……”叶女士的声音戛然而止。
林笙并没有接过这碗汤,而是看向叶女士。
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眼神,叶女士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逾矩。
可现在她不敢收回手中的汤,也不敢将汤塞进林笙的手里,更不敢猜林笙心里的想法,只能僵在这里。
“阿笙……哦,不,林总。”叶女士打量着林笙的表情,猛然发现自己的称谓逾矩。
林笙没有动作,直到叶女士的手颤抖,汤都快洒出来了,她才笑着接过这碗汤,凑近嘴边,说:“叶女士,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
叶女士呐呐点头。
林笙微笑,并未喝下这碗汤,而是伸臂,将汤放回床边的深棕木柜上。
“咚”的一声,汤碗和木柜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像把小锤子敲到叶女士的心脏上。
“你也是个有能力的人。毕竟能够战胜‘千军万马’,成为我的‘继母’,多少是有些手段的。”林笙笑着说,“可你要弄清楚,以后,谁会是林家家主,谁又是真正掌握话语权的人。”
叶女士愣了一下,抬眸看向林笙,却恰好对上她的眼睛。
林笙的卧蚕弯弯的,琉璃般清透的眼睛蕴含着笑意。
她依旧懒懒散散,手放在文件上,松弛慵懒。
现在多了几分暗示和警告。
叶女士被这警告刺得心头一跳,连忙错开与她的对视。
林笙轻笑一声,像是没注意到她的窘迫,只是说:“要想留下来,你要向我证明——证明你的作用,无可替代。”
叶女士只是缩着头,低声道:“是……”
“你应该有我助理的联系方式吧。”
叶女士犹豫片刻后,说:“听林朗提过。”
“很好,我喜欢你的坦诚。”林笙笑着,微微侧头。
窗外的阳光很温暖,照在林笙身上,给她蒙上了柔和的面纱。
叶女士一向习惯听从像林笙这类上位者的发号施令。
此时林笙的夸赞突如其来,弄得叶女士手足无措,同时又颇受宠若惊。
她下意识皱紧衣角,习惯性低头,看着自己还算干净的鞋子,心里突然涌出不知从何而来的局促和不安。
她的衣服还算整洁吧?
她有没有给眼前的人留下好的印象?
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很……蠢?
叶女士忍不住站得更端正,悄悄看了一眼林笙,后者似乎并没有因为她的窘迫而不开心,只是又重新低头翻看文件。
她微微松了口气,又被自己的胡思乱想缠住了阵脚,一时间陷入了兵荒马乱的纠结中。
生活助理恰好此时进来。
她身后跟着几个黑衣保镖。助理给他们使了个颜色,这些保镖就沉默地收拾东西。
生活助理高声说:“林总,事情已经办好了,离院手续也都办妥了,现在只需要去前台人脸识别,就能离开了。”
林笙不在意叶女士的心里想的是什么。
她只是在得知叶女士的身份后,直觉有用,便提出了一个合作。
至于答应与否,还得看合作方的“意愿”。
林笙准备离开时,发现叶女士还在原地不动,便在与她擦肩而过时,侧头笑着说:“要仔细考虑清楚哦,机会只有一次。”
.
医院走廊,冷白色的光线打在陶瓷地砖上。
生活助理刚想说话,却被林笙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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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止。
她愕然看向林笙,却发现林笙停下脚步,看向右边的病房。
“林总?”生活助理有点迟疑。
林笙直接伸手,推开了虚掩的病房门。
生活助理心头一跳,连忙阻拦:“林总,我们不能擅闯病人的……”
她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病房里并不是其他病人,而是刚才没有离开的记者和摄影师。
他们这次学聪明了,不再光明正大地拍摄,反而合资“买”下一间病房,在角落里偷偷拍她。
因为,林笙是出了名的不好惹,心狠手辣的笑面虎。
没人敢直接在她的面前冒犯她。
他们本想借此拍几个照片。
掐头去尾,再艺术拼接,便又可以是劲爆的新闻。
可没有想到,她居然能够发现他们。
眼前的女人逆着光,他们看不清她的神色。
只知道,她换了一套工作的西装,白色衬衫扎进黑色西装裤中,套着一件手工定制的黑色羊毛大衣,高高竖起的马尾干脆利落。
骤然被抓包的心虚蒙蔽了他们的心神,将他们钉在原地,不敢动弹。
一时间,他们屏息凝神,不敢大声说话,就连摄影师也不敢按下快门。
心里的恐惧让他们低下头,不敢直视面前的女人,甚至开始后悔。
后悔刚才没有离开,躲在这里偷拍了。
记者暗中交换了下眼神,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出不解和慌乱。
明明以前,她都不在意这些新闻的。
他们甚至也还没来得及攥写稿子。
在场的记者都百思不得其解,却都不曾想,若不是他们太明目张胆,舞到正主面前,没有人会在意他们。
“我能理解,你们工作非常辛苦,这项工作很不容易,要到处跑来跑去。”林笙拍了拍手,给了生活助理一个信号。
生活助理立马反应过来,给这群记者一人发了一个红包。
记者一时间猜不透林笙的想法,只能受宠若惊地接下了。
眼前的女人叹了口气,说:“唉,也不知道是谁刻意为难你们来采访我。明明现在的时间和地点,根本就不是适合采访。那些人也太过分了。”
人群中,有人的表情不自然。
林笙给了生活助理一个眼神,后者立马点头。
“我作为有良心的企业家,向来是遵纪守法,不忘初心,不惧怕任何刁难的问题。”林笙看向他们,暗示道:“如果我一味地“艺术加工”追求流量,而忘记了自己的初心,那我也不会到今天的位置。”
记者们沉默,心里不约而同有了莫名的愧疚。
有人刚想开口道歉,就见林笙手背朝外,抬手打断了他们的话。
“我大病初愈,此刻不方便接受采访,有时间会通知你们的。”林笙笑着朝他们点头,而后衣角带风,扬长而去,只留下一句话。
“有缘下次再见。”
一直到林笙等人的影子消失在他们视线中,记者们都没有说话。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新人模样的人小声问。
正主走了,他们都没来得及问出准备的问题。
“以前怎样,现在就怎么样吧。”旁人说得很不自然。
这还是第一次,他们近距离接触林氏集团的新总裁。
跟上一任总裁风格迥异。
“还是撰写黑稿吗?”新人低头看向手中新发的水,有些迟疑,“她好像跟传闻的并不一样。”
“唉呀,别问了,回去再说。”
话虽如此,林笙的话却在他们脑海里反复徘徊。
他们罕见地开始反思,自己方才的行为,是不是太过分了。
.
秘书回到车上,就听见一道冷清的嗓音吩咐:“查查林笙今天上午的车祸。”
“陆总,您是怀疑,有人借着我们的名义陷害林总?”秘书试探地问。
3. 采购名单
“是肯定。”陆涧时皱了皱眉头。
要不是因为那件事,他才不会过来。
但没想到,外面竟然还有记者堵门。
看起来是知道他要来,刻意给他设下的陷阱。
在豪门圈,陆家和林家是有着至死不休的世仇。
圈外人不知道,但是陆涧时是公司的总裁。
多年的斗争已经让两家力不从心,隐约动摇了顶级豪门的位置。
陆涧时接手后,陆家才一改以前的颓势,但也不可避免动了一些人的蛋糕。
有人想要趁机下手,栽赃陷害,是很正常的。
陆涧时扶了扶滑落至鼻尖的银丝眼镜,一边在一直拿在手边的文件上写着字,不经意间问:“你觉得,她失忆了么?”
“陆总,依我看,林总不像是失忆的人。”秘书有点怀疑。
陆涧时手中动作一顿,看向秘书。
秘书想着刚才镇定自若,游刃有余的女人,不由得顿了顿,多了几分怀疑:“真正失忆的人,应该不会在这么短时间内,想出那些还击的对策吧。”
正常人在陌生人的逼问下,应该都会惊慌失措,紧张害怕。
而且,林总给出的答案,看起来也没有任何破绽,非常符合她本人张扬轻狂、目中无人的性格。
“是么……”陆涧时喃喃道。
他的视线又回到刚才落笔的深灰文件上。
这份文件夹着的并不是晦涩难懂的合同,而是一沓泛黄但平整的纸。
纸的上面写着许多的对话。
刚才陆涧时落笔补充的,正是刚才他与林笙的对话。
陆涧时取下眼镜,闭上眼睛,揉了揉高挺的鼻梁。
他其实不像林笙那样能说会道,可碍于立场,他不得不跟林笙打交道。
所以自从林笙成为自己的对手后,陆涧时就会习惯性收集林笙在公开场合讲过的所有话,将其分门别类,判断林笙习惯使用的话术和逻辑,从而针对性地挖坑设置陷阱。
虽然麻烦,但只有她能称得上是他的对手,也只有她值得自己这么做。
也因此,他正好就能判断出,林笙刚才,是在悄无声息地回避他的问题。
是的,回避。
如果不是所谓的“失忆”,林笙就算装得再自然,绝对不可能回避他问的几个问题。
如果不是他足够了解林笙,恐怕也会被她若无其事,漫不经心的样子误导,以为她还是先前的那个,对手。
陆涧时不知道想起什么,看了一眼手机。
无论如何,这对陆家来说,都是一个绝妙的信息差。
可以给林家一个致命的打击。
陆涧时处理这些文件,伸手,秘书递给他一瓶水。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瓶盖上,单手轻拧。
清甜的水滋润了他的喉咙,可是陆涧时却莫名想到刚才和他对峙的林笙。
她那时才刚醒,与他针锋相对说了那么多的话,她应该也很渴了。
他刚才,应该给她准备点水的。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陆涧时喝水的动作一顿,只觉得自己有种毛骨悚然的荒谬感。
他放下水,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
他刚刚,居然在同情他的对手?
准备水这种东西,也是她的生活助理该做的事情吧。
“陆总,怎么了?”秘书有点疑惑。
“无事。”陆涧时抬手打断秘书的追问,向后靠,闭眼养神。
秘书识趣地按下按钮,车窗的窗帘无声自动合上,挡住了窗外刺眼的光。
正午的太阳火辣万分。
生活助理为林笙撑伞,两人正要走到医院门口。
开新车过来的司机被拦在门口进不来。
林笙面上云淡风轻,心里长长叹了口气。
刚出了车祸,但现在若想要离开,还是要坐车。
生活助理的眼里冒着闪光,崇拜地看着林笙。
“林总林总,你刚才说那番话的样子好帅。”
“你以后也能这样。”林笙笑了一下,而后问,“让你查的东西你查到了吗?”
“都查到啦。”生活助理说,“陆总本来是想去306房探望他的祖母,但是中途知道您也在,所以就过来看望您了。”
“这家医院是陆家的?”
“是的。这家医院离车祸地点最近。”生活助理解释道。
林笙恍然大悟。
这下能理解,为何司机被拦在外面了。
林笙像是开口:“叶女士有给你发信息么?”
“啊……刚才在房间里的那个人吗?有,刚才打了个电话给我,我现在就拨回去。”
生活助理开的是免提,因此电话刚一接通就被放出来:“喂,请问是林总的助理吗?”
“给你个任务。”林笙言简意赅,“一个星期内,让306房的病人看重你。”
“……我没记错的话,那是陆家的人。”叶女士显然是做了功课,她的嗓音大了几分,“陆家和林家的关系,可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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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水火不容,万一我出了什么差错,就……”
“你可以的。”林笙循循善诱,“相信自己。这是你的长处,对吧?”
“是的,但是……”
“这是证明你自己的机会。”林笙笑了一声,“你放心,你想要的,我都能提供给你。”
“可是我……”她还是犹豫,还在害怕。
“这是通知。”林笙淡淡地说,却让电话那头的人陷入沉默。
只有在别人反复忤逆她的时候,她才会流露出些许强硬。
生活助理一直在她旁边,看得很清楚。
从通话开始,不同于林笙语气里的笑意和嘴角向上的弧度,眼底的冷淡和漠然如影随形。
那才是她的本色。
无论林笙有多么好说话,看起来多么和蔼可亲。
实际上,林笙始终是不择手段,强势主动的上位者。
失忆可能会影响一个人短期的反应,但绝对无法抹去刻在这个人骨子里的本能,和这个人日积月累养成的素养。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失忆只不过是一段需要追赶的信息差。
对于林笙而言,失忆前,她年纪轻轻,就成了林氏集团新上任的总裁。
失忆后,她也不会因此而揣揣不安,担惊受怕。
内耗和纠结不是林笙的性格。
她更愿意主动出击,在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布下全局。其他人互相竞争,抢夺着那几条鱼。
可是他们不会想到,连带着他们自己,全在林笙的渔网之中。
生活助理默默为陆涧时点了一根蜡烛。
看样子,林总是要对陆家下手了。
希望陆总不要输得太难看。
林笙挂断电话,再次望向生活助理时,又笑了笑,仿佛方才的强势只是生活助理的错觉,“记者是谁请来的,有想法了么?”
她刚才特地“找”出那群记者,也是方便让生活助理认清是谁家的报社。
好在,她的身边人还是有水平的。
“已经查出来了,这几家报社……”生活助理一一举例,像是将整个豪门圈都点了一边。
林笙微笑点头,心里将这些豪门的集团列入采购名单。
豪门太多也是一种烦恼。
她来帮忙解决这些烦恼。
“不过,有一家,隶属于您的……父亲。”生活助理有些迟疑,不知这句话当讲不当讲。
林笙挑了挑眉。
看样子,她的父亲对她很不满意呀。
4. 项目问题
“林总不好了,项目出问题了。”生活助理为林笙拉开车门,看了一眼手机信息后,脸色骤变,“这是我们刚上任接手的第一个任务,如果完成不了,我们怎么跟董事会交代。”
“不急。”林笙上车,“我们先去公司。你通知各部门的部长,去会议室开会。”
秘书早就在那里等候多时。
林笙大步流星地往里走,黑大衣的衣角翻飞,生活助理连忙跑到前面为她按电梯。
周围的员工面色骤沉,专心处理手中的工作,无心顾及其它。
紧张的气氛漂浮在他们的上空。
林笙看了一眼旁边小跑跟上她的秘书。
不必林笙多说,秘书就冷静地将当前情况托盘而出:“我们游戏引擎和全息设备驱动不兼容,现在试验的画面一片空白,割裂感很强,部分情节甚至交互失灵。”
“找第三方反馈了吗?”林笙抬脚进入电梯。
秘书等人紧随其后,下一秒,银白色的铁质电梯门迅速合上,失重感骤然来袭。
“反馈了。但是顾家他们现在停止授权了。”秘书再如何沉下心,此时语气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少许焦灼,“虽然我们按照您的要求,提前自研核心技术模块,但是这暂时还不大成熟,也意味着我们之前的进程需要从头再来。如此一来,我们不一定能赢得过陆家。那对董事会的承诺就……”
“不急。”林笙说,“你先去调查顾家不继续合作的原因。”
秘书微微一愣,点头应下。
几个部门的部长已经在会议室里等了许久。
初春还是冷得刺骨,好在办公楼里到处都有暖气,惹得人昏昏欲睡。
但他们睡不着。
研发部部长疯狂地抖腿。她看了一眼正趴在桌子上玩手机的财务部部长,没忍住,问:“等会就要见到林总了,你不慌张?”
“当然慌张。”财务部部长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双手离开桌子,便抖得像不停歇的洗衣机,“要知道,她可是只凭一己之力,不知道和董事会达成了什么协议,年纪轻轻就成了总裁。”
他怕得要死了。
市场部的部长深深叹了口气,说:“林总其实人挺好的,我当时还跟她是同事。只可惜一下就成了总裁,我担心她会不习惯处理这些问题。”
“是么?”半是戏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几人迅速望向门外。
林笙大概是赶来的,毕竟她身边的人都气喘吁吁,脸涨得通红。
可她看起来不紧不慢,从容不迫。
研发部部长一见到林总,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脸上写满了庆幸。他刚想开口,市场部部长就强过话题:“林总,我们那些项目……”
“我也有问题。”财务部部长无情举手。
几波人争执不休。
林笙开口,说,“一个一个说,遇见什么问题。”
研发部部长说的跟秘书汇报的一样。
“我们自行研发的进度如何?”
“短时间内,配置和游戏世界观只能二选一。”研发部部长有点头疼。
“加大研发配置方面的资金投入。”林笙迅速下结论,看向财务部部长,“我们的资金应该足够吧。”
“我们会尽力挤出预算的。”他看了一眼林笙的脸色,从容改口,“一定能挤出预算。”
“那游戏世界方面……”研发部部长有些犹豫。
林笙沉吟片刻,而后问:“市面有哪几家公司跟我们竞争?”
“主要是陆家和顾家。”市场部部长说,“顾家不值一提,他们大多都是半吊子。陆家跟我们的模式很像。”
“好,那我们就盯着陆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林笙顿了顿,看向财务部部长,说:“预算方面。”
财务部部长挤出一丝微笑,说:“好的呢,我们会配合,只要不太离谱。”
林笙点头,目光落在市场部部长身上。
市场部部长老实地说:“这个消息被人公开了,现在的舆论风向是,认为我们技术存在危险。公众对此非常抵触。”
“放屁。”项目部部长拍桌而起,“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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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我不知道?会出事我们这些人早就先遭殃了。”
眼见着两人又要吵起来,林笙抬手制止:“做好公关,以及给出安全的相关数据。”
几个人看向财务部部长。
财务部部长:……
他就知道!
“可,以。”他说得有些咬牙切齿。
众人走后,林笙回到办公室,见到秘书后,随口一问:“查到了吗?”
秘书沉默片刻后,委婉地说:“因为林驰与顾家千金在一起了。但他的身份地位远远比不上顾家,顾家一怒之下,迁怒到我们项目上。”
“林驰?”
“就是二少爷。虽然是私生子,但家主很宠爱他。”
“家主?”
“……就是你爸。”秘书顿了顿,环顾四周,见到没人在意的时候,凑近跟林笙说,“林总,你平时是不在乎他,但你刚就把他挤下总裁的位置就……咱在外的名声已经够差了。”
“是么?”林笙若有所思,“看来我们是要转变一下。”
“嗯嗯。”秘书期待地看着林笙。
“我们要努力把其他公司搞垮。这样,我们就是最强的,也就没人敢说我们了。”
林笙坐在办公椅上,单手托着下巴,笑语盈盈地看向秘书。
秘书:……
她就知道。
但这才是她的老板。
如果其他人说这种话,秘书只会说她幼稚天真,信口雌黄。一边摇头,一边评价:不知天高地厚。
可林笙不一样。她好像生来就有着能让人信服的本领,所有见过她的人都会自发地愿意为她卖命。
秘书突然想起,以前她被林笙邀请当秘书的场景。
林笙背对着光,笑得意气风发。
“相信我。”她向自己伸出手,说,“我会是林氏集团的总裁。”
她也确实做到了。
“我还担心林总您出车祸后,会性情大变,或者失忆等等。我记得,电视剧和小说都是这么写的。”秘书偏过头笑着,扬起手中的文件夹。
5. 活得挺滋润
林笙:!!
还有这等好事。
深知人情世故的林笙决定推脱一下。
她清了清嗓子,侧头,眉眼弯弯,说:“这个世界又不是小说,怎么可能如此狗血。不过看在你这么努力的份上,这份文件就……”留下来吧。
林笙话还没说完,她抬眼,便看见秘书郑重其事的神色,好似她交给秘书一份神圣的使命。
“我懂您,林总。”秘书收回文件,认真地说,“所以,等会儿我一定不辜负你的期望,秘密把这份文件处理掉。我本来还想着以防万一,特地留一手做准备。现在看来,完全是我多虑了。”
秘书欣慰地看着林笙,说:“知道您还记得您的目标,我就彻底放下心了。”
林笙沉默。
不,并没有多虑。
她很需要。
“其实,我失忆了。”林笙从善如流地改口。
秘书沉默片刻后,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林总。您这是在假装自己失忆,这样一来别的公司就会对我们放松警惕。如此一来,我们便能扮猪吃老虎!妙,太妙了。”
秘书伸出大拇指,赞叹地点头,眼里是佩服的光。
不愧是林总,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到如此绝妙的对策。
林笙刚想说些什么,余光中瞧见门口有人在给门口的发财树浇水。
外面有员工。
等到林笙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早已双手一挥,躺回椅子上,干脆利落地转了个圈,背对着秘书,迎着透过落地窗的阳光,手指搭在鼻梁上,淡淡地说:“既然如此,就按照你所说的做吧。”
林笙:……
为什么她这一套如此熟练。
林笙移动手掌,不留痕迹地挡住阳光。
然而再猛烈的阳光,也无法晒干她心中因错过资料而流淌的泪水。
秘书见林笙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眼里冒着闪星。她干脆利落地抬手,斗志满满地说:“收到,保证让你满意。”
林笙被晒得头疼,利索站起来,推门而出,不经意间和跟正在为发财树浇水的员工对视。
“林总好。”这位员工可能有点过敏,戴着口罩,兢兢业业地给这棵树浇水。
他察觉到林笙的视线,抢在她开口之前,急忙说:“林总您放心,给发财树用的不是开水,而是21摄氏度的喜马拉雅山雪融水,力求让发财树有回到家的感觉。
“擦叶子的布料是纯手工编织而成的麝香羊绒毛,让发财树回到被妈妈的手抚摸的童年。
“就连给发财树洒水的喷壶,也用了雪国研发的纳米级别喷雾口,让发财树享受浸润在完美的湿度里。”
员工一口气说完后,睁大眼睛看向林笙。
林笙一愣,说:“那它……活得还挺滋润的呀。”
比她滋润多了。
虽然不知道这位员工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地服侍这棵平平无奇的发财树,但是她秉着尊重所有员工的念头,为他找到了合适的借口。
可能他是压力太大,想来这里找找灵感。
毕竟这个项目确实难度很高,她下达的命令可能的确强人所难。
这次结束后,还是给他们多发一些奖金,和再让他们带薪休几天的假期。
“不用把自己逼得太紧。”林笙安慰道,“身体很重要。”
这名员工身形一顿,望向林笙的眼神有点奇怪。
“我突然还有事,就先走了。”员工拍了拍大腿,不顾林笙诧异的目光,掉头就跑,脚底像是抹了油。
等他跑到了楼梯间,确定没人,他才小心翼翼地掏出手机,拨通电话。
这是他第一次做间谍工作,严格来说,他并不是背叛公司。
毕竟,这是公司内斗。
“喂?”电话里的声音沙哑,显然是经过了变声器的处理。
“喂,是我,阿致。”阿致神情凝重地将刚才,他从门口中听到了所有事情托盘而出。
虽然林笙的办公室太大,很难听清他们讲了什么,但并不妨碍他用4.0的黄金双眼读清当时的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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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看?”
“我觉得,事情并不简单。”阿致分析得头头是道,凝重地说,“我刚才看见她看了我一眼,而后突然转过身去,显然是知道我的身份,但是特地没有说出来。哦对了,她刚来还在点我,借着发财树的名义,暗示我们过得太滋润了。”
“她还说了什么。”
“她还说,身体。”阿致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事情,说,“应该是在强调自己的‘失忆’。越是在强调,那么说明她越是心虚。”
阿致说完,想起刚才的情景,不由得冒出了冷汗。
还好他反应快,找到借口赶紧溜走。
“装失忆么,你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她也确实喜欢给人下套。”电话那头的人像在细细思索,感觉不太对劲,“可是你也说了,她看见你了。你说,她会不会是故意下套,假装假装自己失忆呢?”
“我认为,我们不用把事情想得太复杂。”阿致信誓旦旦地说,“想得多,错得多。”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而后开口:“你说的对。这样,你找个时间,尽力搞到这份文件。”
手机的通话被对方挂断。
阿致缓缓吐了口气,低着头,任由着手机逐渐黑屏。
“然后呢?就打不开了?”林笙转动和她出生入死过的旧手机,语气有点疑惑,甚至有点想笑,“车子完好无损,然而我昏迷不醒,手机也昏迷不醒——按照你的说辞是,它在室温下自燃了。”
她本来还想从手机找到以前的记忆。
“手机售后方是这么说的。”生活助理站在旁边为她汇报,“不过我们在车里找到了一个隐蔽的摄像头,已经让人提取视频了。”
“好。”林笙放下旧手机,抬手看着秘书刚整理出来的信息。
陆家重点关注了三家游戏工作室。她已经派人私下跟这些工作室接触。
几天后的拍卖会,有一家会参加。
她可以去试着拉合作,顺便再看看……
林笙的视线落在名单上的三个字:陆涧时。
6. 拍卖会
拍卖会是由市里的慈善机构组织。
对于商人而言,这场拍卖会除了能做慈善外,也是非常适合谈合作的好时机。
也因此,拍卖还没开始,这里陆陆续续来了许多人。
玻璃杯里的琥珀色香槟在灯光的照射下折射出迷离的光,倒映着众人的微笑。
觥筹交错间,他们谈论的却不是生意。
“听说了吗?林氏集团新上任的总裁好像也来了。我记得,她以前从来都不屑于参加这类活动,都是让秘书或者其他人来的。”一个穿着黑西装的人装作漫不经心地问旁边的合作对象。
“可能是新上任,需要巩固一下自己的势力。”合作对象看向他,问,“你想去跟她谈合作吗?”
“跟她合作?那还是算了。一个趾高气昂的年轻人罢了,初出牛犊不怕虎。等经过了岁月的毒打,就老实了。”黑西装摇了摇手中的香槟,如数家珍般,说,“论能力,顾家的顾簿商、厉家的厉齐枭、或者罗家罗泊铿,哪一个不是总裁?他们更成熟稳重,而且能凭一己之力白手起家,比林笙这种富n代强得太多了。”
他提起那些名字时,脸上带着与有荣焉的骄傲,好像自己就是他提起的那些名字。
“那陆家呢?”合作对象不动声色,问,“陆家也是老牌豪门。”
“陆涧时倒算厉害,但是跟那些人相比,也稍逊一筹。”黑西装喝了一口香槟,眼里划过一道愤恨,“林家这种傲慢的豪门迟早会垮台。我相信顾家能胜,毕竟我已经跟顾家合作了,他们家拿出的全息游戏策划方案,是少见的优秀。”
合作对象却并没有附和,他看了看周围,脸色稍微一变,就找了个借口,跟黑西装告辞。
“诶,黄总,我们的合作?”黑西装伸手想挽留,却被黄总笑着,用高超的说话技巧圆过去了。
等到离开黑西装的视线后,黄总才擦了擦脸上的汗,深呼吸了一下,穿过楼梯,走上二楼包厢。
无论黑西装把那几家吹得多么厉害,说什么林家肯定会倒台,黄总都清楚,那只是业内的传闻。
只有真正有权有势的人,才能在二楼拥有自己独立的厢房。
黄总等门开了后,弯着腰,眼睛看着地面,朝里面恭敬地说:“林总,我来了。”
“黄总,你不必客气。”林笙的声音充满笑意。
黄总却不敢因此怠慢。
只有像黑西装这种完完全全的年轻人,才会误以为,林笙只是个什么也不会的富n代。
他在商界里待过的时间比黑西装久太多了。以至于他更清楚,林笙向来都不会像传闻说的那么简单。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林笙时,她还只是个公司的部长,代表公司参加应酬。
当时的林笙毕竟还在上学,看起来就单纯,很好糊弄。他的前合作对象就因此动了歪心思,让林笙当众跳舞,说这样才会考虑给林笙资助项目。
黄总一回想起当时林笙眼里的笑意,或者说藏在笑意里的杀意,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鸡皮疙瘩遍布全身。
可偏偏那人不但没有感知到杀意,反而还放下话,让林笙录视频发到网上,让大家一起欣赏她的舞姿。
林笙当时只是笑着用最礼貌的话讥讽那人,那人没讨到好处,还被阴阳了一顿,只能作罢。
所有人都以为这场闹剧只会在此刻结束。
可未曾有人想到,林笙事后在短短三天内,直接断了那人的现金链,让其濒临破产。
前合作对象在她公司前,跳了三天三夜的钢管舞,都没能平息她怒火,只能宣布破产。
从那时候,他就知道,惹谁,都不能惹林笙。
黄总依旧拘谨,抬头,见一个服务员安静地站在林笙旁边,
林笙坐在沙发上,十指交叉,头侧向服务员的方向,显然是刚听完服务员的汇报。
黄总脸色骤变。
他认出了,这个服务员刚才在他附近。
他生怕林笙误认为他故意跟黑西装一起,抹黑她,连忙解释道:“我们公司并不打算跟他们合作,以后也不会了。”
“哦?”坐在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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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女人淡然一笑,鹅黄色的灯光照在她的身上,黄总却丝毫感知不到温暖,直觉手脚冰冷,如坠冰窖。
黄总只能硬着头皮,将刚才的对话来龙去脉托盘而出,在最后特地强调着:“我觉得他就是在胡扯,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其实黄总想说的是,可以见识,只要不牵扯到他身上就行。
当然他也不会再跟黑西装合作。
林笙面上依旧挂着黄总看不透的笑容。
黄总揣揣不安,只能站在心里猜测林笙所想。
但他绝对猜不出,林笙心里想的,其实是——
顾不上?力气小?萝卜坑?
好奇妙的名字。
但具体是谁,林笙不认识,也懒得认识。
这并不是因为她本人轻狂,只是她心里清楚,如果来真的,这群人都不是她的对手。
她有这个实力,也不理解,为何要记住弱者的名字。
除了一个人。
林笙垂下眼眸,当时医院里的对峙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
林笙迅速拉回理智。
现在当务之急,是见到那个优秀工作室的负责人。
她起身,见到黄总还站在旁边,面带忐忑,才想起自己忘记这号人。
“你可以走了。”
“那我们公司的……”黄总抿了抿发干的嘴唇,有点期待地看向林笙。
“放心去做吧。”林笙挥了挥手,又像是想起什么,开玩笑般地说,“你应该也不会用那些手段吧?”
黄总身体一顿,意识到这是林笙在点他,不要跟之前那个合作对象一样,他连忙出声表明自己的衷心:“怎么可能?我们可不是那种人。我们遵纪守法,按时交税,从来都不做违法犯罪的事情,是个当之无愧的好公司!”
林笙倒是没想到眼前的人意外地根红苗正,不由得有点欣慰。
失忆前的自己,还是有眼光的。
“林总,人来了。”带着耳机的秘书说。
林笙笑了一下,推门而出。
7. 抢先一步
秘书紧跟其后,有点犹豫地说:“林总,陆家今晚也想那位项目负责人签合同,我们这么过去截胡……”
她刚想说,这个行为会不会不太好,可能会得罪陆家。可转念一想,拿下项目是各凭本事。不偷不抢,光明正大地得到项目,有什么错的?
再者,陆氏集团跟林氏集团早就结仇了,现在多这一笔帐,也不痛不痒。
于是,话到了嘴边,秘书抬手按了几下耳机,掩着嘴对里面说了几句话,得到回复后,快步跟上林笙,恭敬地说:“林总,我们还有十分钟时间。十分钟后,陆总就会出现了。”
“足够了。”林笙抬脚下楼,耳边发丝飞扬。
.
贾儒刚跟黑西装交谈,越是交谈,心里越是忐忑不安。
他们工作室本打算开发大型竞技游戏,集对称性和非对称性的游戏于一身。只可惜这种游戏所需要的时间、金钱和精力成本都很大,也不好在研发的半路就撤掉不干。
换而言之,他们工作室在研发到一半的时候,没钱了。
贾儒看了一眼手机,而后把手机收回兜里,双手捂脸,深深吸一口气。
在陆家跟他们接触不久后,林家也表示可以跟他们合作。
照理来说,着能解决缺钱的燃眉之急。
可是,按照陆家和林家现在的关系,无论选择哪一方,都会导致他们与另一方结仇。
如果站错了队,那就……
他本意是想借助今天这场慈善会,看看有没有第三种选择,如此一来,便能不沾上两家的纷争。再退一步讲,也能判断哪家更值得信任。
贾儒深深叹了口气。他方才也硬着头皮继续找其他人搭话,但得到的仍然是不痛不痒的敷衍拒绝。
他能理解。
游戏的开发本就充满了强烈未知,与其说它是商品,不如说是一场赌博。所有游戏,前期的开发几乎没有任何的收益,就算上市了,也不一定能被大众喜爱,很容易亏本。没有把握的人,不会轻易下场。
不过,也并不是没有收获。按照黑西装的话,林氏集团的总裁格局很小,却又很强势。
如果话事人真是如此,那么他们工作室的自主权可能会特别小。
拉赞助是一方面,但是另一方面,他可不希望工作室的所有劳动成果被外行人指指点点,乃至于毁于一旦。
贾儒暗暗下定决心,而周围人群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声。
“是林总,她居然真出现了。”
贾儒下意识抬眼望去。
人群正好自动往两边撤去,开出了一条路。
一楼大厅的灯光将乌泱泱的人群融入进金碧辉煌的背景之中。
唯有正中间的女人朝他走来,酒红色衬衣扎进黑色西装裤,显得她肤色如雪,身形高挑。
“你好,我是林笙。”林笙礼貌地向贾儒伸手,浅浅微笑,“你就是工作室的负责人,贾儒吧。”
“是是,您怎么亲自来了。”贾儒受宠若惊地伸双手回握。
他没想到,他们这种小量级的工作室,竟然能够让林氏集团的总裁亲自来对接工作。
“因为我方很看好贵工作室未来的潜力。”林笙接过服务员端着的两杯酒,给贾儒递了一杯,“我也知道,不止有我们公司,还有其它公司也在关注贵工作室。”
她本人完全不像黑西装说的那样嚣张跋扈,傲慢自大。恰恰相反,几个来回下来,贾儒只觉得她很有礼貌,完全不会让跟她交谈的人感受到任何的不自在。
就算一些地方涉及到了专业知识,林笙也只会爽快地承认自己的不懂,而后虚心请教贾儒,认真听他讲解。
完全不像是流言蜚语那样,嚣张跋扈,目光短浅。
贾儒有点犹豫。
林笙看出来了,笑着问:“怎么了?”
贾儒沉默片刻后,直接摊牌:“林总,我们工作室都是学理工的,完全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所以接下来的话会很直接……您方会对我们的公司进行一些干涉么?”
“不会。”林笙回答得很果断,“我们只会为贵工作室提供资金的援助,不会对项目进行任何干涉。”
贾儒微微一愣,不确定地反问:“只是金钱?”
“是的。”林笙顿了顿,开玩笑般,说,“除非,您方的项目越过法律和道德的红线。”
“这点您放心,我们工作室还不会做到那种地步。”贾儒被她的话逗笑了,但是还是在纠结,“可是,您这是图什么呢?”
“朋友之间,哪里有什么图不图的话。”林笙眉眼弯弯,但是说出的话很真诚,“我们只是看见了你们对游戏的热爱和认真,正好我们也有能投资的计划。我们公司认为,每一个充满热爱的真心,都值得被真心对待。”
她说这话时,眼睛一直注视着贾儒,目光带着诚意,再配上嘴角的笑意,如同和煦的春风,让人觉得温暖。
这并不会感到冒犯,反而会因她的目光能停留在自己身上而庆幸。
这还有任何拒绝的理由吗?
反正贾儒找不出来,周围分出心神注意这边动静的人群也找不出来。
“真得很感谢您会如此信任我们工作室。”贾儒由衷地感叹道,“我们工作室都不知道如何回报您了。”
“你们坚守初心,认认真真做游戏,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回报。”林笙笑了笑,又像是想起什么般,眨了眨眼睛,略微俏皮地说,“当然,要是能加上我们公司的logo,就更好了。”
“那肯定。咱可是朋友。”贾儒拍了拍胸口,豪迈地说,“林总您放心,我们保证不会让您失望的!”
旁人先前听了流言蜚语,对新上任的林总持有怀疑的态度。
然而林笙刚才的话,让他们恍然发现自己对林笙的误解。
“这么说,林总也不像某些人说的那么不堪。”
“就是,应该是某些人嫉妒林总的成就。像林总这样才德兼备的人,早就不多见了。”
陆涧时到场,便看见众人其乐融融,围着林笙跟她交谈。
贾儒和旁边的人一样,眼里都闪着崇拜,看着林笙。
林笙转身,察觉到来者的视线。她认清是陆涧时的目光后,勾唇一笑,朝他晃了晃手中刚签好的合同,无声说:抱歉,你来晚了。
“陆总陆总,她截又胡了我们的项目!”旁边的秘书瞬间反应过来当前的情况,愤愤不平地说,“太可恶了!她还是一如既往地不要脸!”
他被气得面红耳赤,连忙找自家总裁告状,然而后者只是云淡风轻地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陆涧时也明白当前的状况。
林笙敢挑衅,说明她对这个项目已经十拿九稳。陆氏集团再花心思在这上面,也是白费功夫。
与其跟她耗着,浪费时间,不如赶紧找到解决措施,以便减少损失。
“叶泽,联系另一家。”他给了秘书一个眼神,吩咐道,“让负责人赶快落实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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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叶泽心领神会,跑到一边打电话。
林笙已经穿过众人,走到陆涧时面前,向他伸手,稍微侧头,勾着嘴角,说:“陆总,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她凑近他,猜测眼前的人不满时会有什么反应,毕竟他看起来很讨厌自己。
被自己讨厌的人抢了自己重要的项目,面上的冰霜应该会裂开一条缝吧。
然而陆涧时只是像对待平常的人般,礼貌回握,淡淡地说:“恭喜。”
两人的手只接触了一瞬。
在外人看来,他们像是不愿意跟彼此接触太多。
林笙扫了一眼他收回的手,骨节分明的手不留痕迹地往衣角上擦了擦。
林笙不由得笑了一声,向前走一步,说:“陆总看起来并不在意。”
不知为何,她很期待陆涧时的流露出愤怒,震撼,失望等表情。她很好奇那些表情在陆涧时身上,会变成什么样子。
可惜,陆涧时本人面上始终都浮着一层化不开的冰。简单的挑衅并不能让这层冰融化。
有点难度。
她喜欢有难度的挑战。
陆涧时后撤一步,冷淡地回答:“看来林总的空闲时间很多。有时间关心其他人,不如先处理好自己的事情。”
“有劳陆总的关心了。”林笙说,“既然大人有大量的陆总并不生气,那不知能否,有机会邀请陆总跳一支舞呢?”
“林总的舞伴很多,不差我这一个。”
“陆总这番话,会让人觉得你在争风吃醋呢。”
陆涧时眉头一拧,说:“你不要说这些争议的话。”
“既然没有,那么陆总为何看起来如此紧张呢?”林笙走近陆涧时,伸手做了个邀请的手势,眉目间沾染些许笑意,“只是简单的邀请而已。陆总不必放在心上。”
周围吃瓜的群众也在小声说:“看起来,林总坦坦荡荡。但陆总的态度……让我想到林总前段时间的车祸。”
“说不定,林总是想趁机探取陆总未来的项目计划。”
“陆总肯定不会答应。如果是我,我的竞争对手趁我不备,提前抄底了我的项目,还敢在我面前装作没事人一样炫耀,我肯定会震怒,甚至连看见对手的脸都是一种晦气。陆总没有当面甩脸色直接离开,都算是很有教养的了。”
周围人的声音如水浪般流过立在原地的两人。
陆涧时定定地看着林笙,打量着眼前这位,从他童年起,便一直萦绕在他记忆里,如梦魇般挥之不去的对手。
她总是如此,就像是一面永不褪色的骄傲的旗帜,屹立在他攀爬的高山面前,嘲笑着他的无能,他的失败和他的坚持。即使每日每夜的奋笔疾书,辛勤追赶,能够换来偶尔的超越,但永远无法甩掉。
好比一个人无论如何努力,也始终无法成功。
他讨厌她。
陆涧时在心里强调。
就在众人以为两人会不欢而散的时候,陆涧时伸手回握林笙。
林笙挑了挑眉,有点意外。
“只是跳一支舞蹈而已。”陆涧时脱掉了深灰色的西装外套,白色薄衬衫也无法遮掩住他锻炼得恰到好处的肌肉。
他伸手,叶泽自动接过了陆涧时的外套。
“还是说,林总表现得这么意外,是因为你其实并不是真心邀请我的。”
“我只是太高兴了,毕竟没想到往日生人勿近的陆总,现在竟然真会接受我的邀请。”
8. 跳舞
林笙其实也没想到陆涧时竟然真会答应。她只是随口一提,也不清楚这场拍卖会究竟会不会有舞会。
按照她的推测,陆涧时应该面无表情地无视她的挑衅,一句话也不说。
再怎么,也就转身离开,不会在这里纠缠太多。
可既然对方已经答应了,她也应该有所表示。
“请吧。”
事实证明,虽然拍卖会没有这个流程,但既然豪门圈数一数二的人都发话了,又正好卡在拍卖还没开始的时间,主办方识趣地安排起来。
几乎两人前脚刚走到大厅,后脚工作人员就安排着,开出了一个较大的空间,小施特劳斯的华尔兹也听话地流淌在舞池之中。
三三两两的人穿着礼服,像在华尔兹的海洋里划着小船,舞池里盛开着一朵又一朵的花。
显得简单穿着的两人格外突兀。
好在他们都不在意。
“请吧。”陆涧时向林笙走去,弯腰伸出右手,左手背后,做了邀请的动作。
他的一举一动行云流水,娴熟得像是练过无数次,如同一幅轻描淡写的山水画,万分赏心悦目。
林笙勾唇,抬手上步,两人便随着音乐的节奏,晃进了舞池内。
“他俩不会打起来吧。”
有人很是期待,也有人只是笑笑。
“我记得十几年前,林家和陆家也有过一对有情人,就是在类似这种舞会上定情。”
“真的假的,林家和陆家,好小众的组合。我怎么没听说过?”
“一看你就是新人。当时林家和陆家的关系还没现在这么糟糕。只是后来发生了事情,闹得很大。”
“后来呢?”
“那两人可能死了,可能长翅膀飞走了。总之从那以后,两家就彻底撕破脸,翻脸不认人了。”
闻言,默不作声的主办方有了动作,朝舞池里的工作人员使了个颜色,同时对着蓝牙耳机小声讲:“你们注意一下,不要让某些意外发生。”
尤其是强调了后面“意外”两个字,显而易见,指的是林笙和陆涧时两人。
叶泽也听见了这几句话,颇为担心地安排了几个人。
他语重心长地嘱咐道:“你们要离远一点,同时保证没有别有用心的人靠近他们,防止不怀好心的人偷听。也要离近一点,以防他俩吵起来动粗,我们把他们分开。”
他顿了顿,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点刁钻,补了一句:“我们可以加钱,事后好谈。”
虽然叶泽也觉得,两人不像会吵起来动粗的——多半会是自家总裁生气吃瘪,像制冷机一样散发冷气愤恨离场。
但以前,又不是没有前人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多一手准备,未雨绸缪。
林笙虽不记得华尔兹的舞步,但好在这套曲子简单易学,再观察陆涧时的脚步。几个八拍后,她很快就学会了。
只是……
“啊,抱歉。”林笙不小心踩到他的脚,语气有点无辜,“陆总应该不会跟我计较吧。”
适应前期,难免会有点手忙脚乱。
陆涧时面无表情,像是并没有被她踩的几脚打乱步骤。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放慢了脚间的步子,像是在给林笙记步骤的机会。
非常体贴周到,看起来完全没有因为她的行为而动怒……
真的吗?
林笙侧目,本应放在腰间的手此时紧握成拳头,礼貌地不碰到她,位于几厘米之外,沉默地表示其主人秘而不宣的不满。
林笙没忍住,笑了一声。
“怎么了?”陆涧时依旧冷淡。
在路上,他早就简单地将头发束起。此时额间几缕碎发自由下落,倒是打破了他往日的清冷疏远,多了几分平易近人。
“陆总想知道吗?”
林笙说这句话的时候,稍微侧过头,稀碎的灯光落进眼底,亮晶晶的,就像是闪闪发光的宝藏,等待着有缘人。
她的眼睛很漂亮,琥珀色的,如同一杯香醇的美酒,他人看一眼,便会沉溺于这弯令人一醉方休的琥珀色液体。
即使她是对手,陆涧时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嗯?陆总怎么不说话了。”她的声音猝不及防就打断了他的思绪。
陆涧时这才意识到自己看了她太久。
林笙戏谑的眼神,让他慌乱几分,心同时猛的一跳。
“你愿意告诉我,自然会告诉我。”陆涧时移开视线,装作云淡风轻,“我没必要自讨苦吃。”
一想到自己刚才因什么而走神,陆涧时不由得将唇抿成一条直线,心里生出几分恼羞成怒。
他居然会觉得林笙的眼睛漂亮。
林笙可是他的对手。
他可以承认任何人的优点,除了林笙。
“陆总真不想知道?”林笙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气氛有点暧昧。
两人之间已经近到,可以感受对方的温度。
“林笙!”陆涧时微愠,略带慌乱地偏过头,耳畔略带红晕,也许是被气的。
“好了好了,开个玩笑,陆总不会因此介意的吧。”林笙笑了笑,回到原来的距离,陆涧时浅浅地松了口气。
他转移话题道:“你不要以为,赢了这一个项目,就觉得一定会一直赢下去。”
“你接下来接触的两家工作室,一家是类似闯关型沉浸式剧本,另一家是大型模拟人生半开放式休闲型世界。”林笙弯弯眼睛,说,“我说的对吧。”
即便是自家的计划疑似被泄露得彻底,陆涧时脸上毫无波澜,看起来一点也不意外。
一谈到工作,他好像就恢复成生人勿近的冷淡样子,连声音也是公事公办的味道:“没想到林总喜欢跟在别人后面捡东西。”
“咦,我怎么感觉空气酸酸的。”林笙装作惊讶,“总不可能是陆总知道我拿到了项目,被气成小柠檬精了吧。”
她的语气像极了在调侃小孩。
陆涧时不愿看她,冷冷地说:“那可能是林总的鼻子出现了问题,早点去医院可能还不迟。”
“陆总这是在关心我的身体么。”林笙笑笑,“没想到陆总人竟然这么好,竟然还关系竞争对手的身体,真令人感动。”
陆涧时忍住抽身离开的冲动,憋了半天,也只能回出一句:“你想太多了。”
林笙越看他的反应,越觉得好玩。
“那就看看,我们谁更容易拿到这两个项目。”她懒洋洋地说,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转向他的后颈。
突如其来的触碰,惊得陆涧时下意识后撤一步。
林笙本来还按照原来的步子走,被他带着往前走了几步,脚下的节奏乱了。
两人舞步一乱,就偏离了原来的方向。
意外就像是突然出现的连环交通事故,接二连三的发生。
一不小心,陆涧时的后背撞到了其他的人。
舞池的小角落陷入了混乱。
“不好意思。”陆涧时朝旁边的人道歉,余光中看见林笙又要被其他人撞倒,手比心快,将她拉回来。
林笙只感觉眼前一花,往日熟悉冷淡的声音现在多了一点着急:“小心。”
可能是因为拉的对象是林笙,他的力度比往日大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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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了点分寸。
林笙出于惯性,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结果就是,虽然没撞到别人,但是两人撞到了一起。
陆涧时闷哼一声,松开手。
“嘶……”林笙揉了揉额头,利索的短发从耳边滑下。
她心里清楚,方才陆涧时的举动是善意。
可这么好的,调侃陆涧时的机会,她怎么能放过呢。
“陆总可真热情。”林笙的额头微微发热,她笑着说,“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抱歉,我刚刚不是故意的……”陆涧时还没来得及说完整的道歉,就见到林笙摆了摆手。
“没事,我开始的时候也踩了你。”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说,“就当扯平了吧。”
正好舞曲此刻结束,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舞池。
旁边的人看着这两人之间剑拔弩张,冷漠对峙,大气都不敢一出。
再想到两人在舞池里,有来有回的打斗——刚开始的时候,林总踩陆总,结束的时候,陆总撞林总。
如此针锋相对,就算是隔着很远的距离,他们也能感觉到那股无形的硝烟味。
这不是打架,还能是什么?
总不可能是在调.情吧?
他们对视一眼,只在心里默默更加坚定了一件事。
两人的关系,果真如传言一般,水火不容。
两人一路沉默,直到快分别时,陆涧时突然出声。
“你不要误会,无论是谁,我都会在刚才拉回来的。”陆涧时淡淡地负手,着重强调后半句话,“不是特地为了救你。”
林笙离开的脚步一顿。
她回头,眉目间是浅浅的笑意。
陆涧时微微一怔,而林笙将碎发撩回耳畔,声音戏谑:“陆总,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一件事情。”
“什么?”
“你很可爱。”
.
拍卖师正在讲解藏品。
叶泽大气都不敢一出。
不知刚才林总跟陆总在离别的时候说了什么,现在陆总头顶上漂浮着低气压。
他从来没看见陆总露出过这样的表情,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从陆总的表情来看,他的心情相当糟糕。
“好的,3681万,恭喜林总拿下这件古山水画。”拍卖师的声音响起。
叶泽叹了口气,余光看向陆总。
果不其然,陆总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阴沉。
叶泽在心里无奈叹气。
这个拍品本就是陆总来这次拍卖会的原因之一,原本打算作为在几个星期后,作为生辰礼物送给他家老爷子的。
可没曾想,林总会紧跟这幅画。
一旦画的价格超出了太多,就没必要继续跟了。
无独有偶,接下来的拍品,但凡是林家出价的东西,陆家就一定会跟。而陆家先开口要的东西,林家一定紧随其后。
两人就像在暗种较劲一般,一股脑地往上加价,硬生生把几件拍品排出了比之前高出了几十倍的价格。
其他人就算看上了,也在几轮后,悻悻作罢。
拍卖师笑得合不拢嘴,更卖力地夸耀这些藏品。
而两人也并不在意这些小钱——他们公司每年用于做慈善的钱是几千亿地往里投,相比之下,今天的钱并不算什么。
陆涧时只是单纯想出口心中的气,而林笙也只是单纯想让陆涧时赌气。
仅此而已。
叶泽正打算装作隐身一样,闭口不言。
突然,陆涧时开口:“车祸那件事,调查得怎么样了?”
9. 羞辱
她她 “林总,车祸结果已经调查出来了。”秘书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眼睛,将手中的工作平板,双手递给林笙,“这是我们找到摄像头破译出的视频,技术部用尽全力也只能破译到这个地步。”
林笙垂眸,工作平板上是一段视频。
……
阳光刺破灰蓝色的云层,穿过车窗,照亮车内。
一个女人,林笙,正坐在后排处理文件,轮廓被光打湿。
她靠在柔软的座椅上,单手拿着文件,另一只手搭在车门的扶手,看起来有几分随性和松弛。
林笙像是看见了很有趣的事情,嘴角微微勾起。
细碎的阳光透过了金丝眼镜,溅入她的眼底,搅拌着浅浅的笑意。
此时宽敞的车内,只有她一人。
她扶回滑落至鼻尖的金丝眼镜,顺手放下文件,抬眸时不经意间看向左窗。
一辆闪着灯的大货车缓缓加速,从侧面超过她。
庞大的车身在一瞬间遮蔽太阳。
阴影灰暗,带来巨大的压迫感。
林笙偏头,正好迎上货车司机的目光。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地交锋。
林笙脸上笑意不减,举起文件向司机示意。
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但落在司机眼里,却如同无声的挑衅。
司机率先移开视线,面无表情地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大货车闪着车灯,在她的前方右转,消失在她的视野之中。
林笙收回目光,轻笑一声,然而眼底的冷芒乍现。
终于要来了么。
她掏出手机。时间显示,她还有3分47秒。
白皙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拨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一直没有响应,直到数字到达第59秒时,才接通电话。
林笙毫不在意,只是开口:“我意外得知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想不想跟我,做个交易?”
……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林笙靠在真皮沙发上,放在扶手上的手指有规律地叩着。
秘书看不透林笙的表情,猜不透林笙在想什么,听见林笙淡淡开口:“徐诺,你有找到这份文件么?”
徐诺顿了顿,低声说:“我们没找到这份文件。”
林笙点点头,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结。她话锋一转:“调查出来幕后黑手么?”
“那个司机出事的半年前,有一个奇怪的入账。我们调查后,发现钱是从林驰手下的人支出的。”
相当于半年前,就有人想要对她下手了。
“林驰?”
“嗯。”徐诺点头,神情凝重,“关键是他当时应该身无分文才对。那个时间段,他正好得罪了家主,所以所有的零花钱全部都被拿出来,理论上,他并没有任何买凶杀人的钱。”
“他后面肯定还有其他人。”林笙一槌定音,“保留证据,继续查。”
她顿了顿,又问:“我没记错的话,他是不是跟顾家千金有来往?”
徐诺若有所思:“您是说,您怀疑他和顾家……”
林笙抬手打断,冷静地说:“此事先不要声张,拿到证据再说话。”
“是。”
“再帮我看一看,我最近是否有回去见他们的安排?”
得找个机会,去试探一下那群人。
很快,徐诺就找到答案:“周三晚上,家主正好生日,会在举办家宴,我们可以过去,但不确定会不会允许我们进去。”
“为什么?”
“因为这个总裁的位置……”徐诺没有说完,但是林笙知道她的意思。
她曾旁敲侧击问过周围的人,自己是怎么当上这个总裁的。
然而他们都露出一脸的茫然和惊讶,好像在表示: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竟然还不知道?
当然,他们也不知道。
“想办法拿到邀请吧。”林笙叹了口气,说。
徐诺完成了她交代的事情后,刚想提醒林笙可以离开了,然而她却发现,林笙对拍卖师手中的东西好像很感兴趣。
她的眼睛闪着细碎的光,嗫着的笑容和以往很不一样,就像是一个平日里万分无聊的小孩子,突然遇见了很符合自己心意的玩具。
是哪件珍品,能让林总产生这么大的兴趣?
徐诺好奇心作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那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瓷器。
徐诺略带疑惑,再次重新打量这道目光时,却发现,林笙的视线并没有落在台上的拍卖品上,而是稍微平移到旁边的位置。
看清坐在那里的人是谁后,徐诺心猛地一沉。
等等,怎么是陆涧时所在的包厢?
这可不兴玩啊。
徐诺头上写满了巨大的问号,眼里充斥满了震惊,与此同时汗流浃背。
她深吸一口气,憋了几秒后缓缓吐出,终于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冷静,冷静。
徐诺沉稳的大脑飞速转动。
据她所知,林总可不是这么随便就会产生兴趣的人,特别是对付自己的敌人。
林总一定是有她自己的目的。
比如,假意对陆涧时产生兴趣,让别人无法琢磨清楚她内心的想法,从而产生错误的决策,而她们就能趁着这个信息差,坐收渔翁之利。
徐诺想通这一层后,恍然大悟,看向林笙的目光多了几分佩服和敬仰。
不愧是林总,能想出“以假乱真”的绝妙计谋,差点连她都被糊弄过去了。
林笙突然出声:“你觉得,为何会有人想让对方换一个表情呢?”
徐诺顿了顿,试探性地问:“您的意思是,您想让人破防,对吗?”
林笙闻言,垂下眼眸,像在思索,但并没有否认。
徐诺一脸了然,心里清楚得宛如一片明镜。
林总是想擒贼先擒王,把陆氏集团的话事人的心态整崩溃,这样陆氏集团群龙无首,陷入一片混乱,林氏集团便能脱颖而出,给陆氏集团致命一击,吞并陆氏集团,再打脸剩下的所有企业,一跃成为世界第一大公司。
徐诺想清了种种后,头止不住地点点,不由自主地赞叹林笙的前瞻性和大格局。
她可算是跟对人啦。
林笙听着徐诺如此简单地概括,直觉没毛病,便问:“你觉得,应该怎么做呢?”
她托着下巴,却并没有看向徐诺。
徐诺直觉自己背负着重大的责任,说不定还会决定整个集团的未来决策方向。
她挺直腰杆,义正言辞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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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防,顾名思义就是让他情绪崩溃,从而破开他的心防。而心防之所以会被破开,是因为他的弱点被找到了。只要找到他的弱点,就能成功破防。”
“哦?”林笙有点兴趣,终于移开了视线,看向徐诺,态度端正的几分。
“看起来你很有经验。”
徐诺沉默一瞬。
她只有跟别人在网上对线的经验。
但那些话太过……霸道,多少没有诚意,可不能随便说。
一想到林总说那些话的样子……有种不顾别人死活,平等攻击在场所有人,只想搅黄所有生意的美感。
善良的徐诺决定换一种破防的方法。
“嗯,让他一无所有,让他一贫如洗,让他失去一切只有你。”徐诺越说越兴奋,“还有什么众叛亲离,践踏他的自尊,毁掉他的人格,让他看着你的幸福黯然神伤。”
“你说的这些,能做的无法让他破防。”林笙细细琢磨一会儿后,叹了口气,摇摇头。
“那不能做的呢?”徐诺下意识反问。
“不能做的我做了,我就得进去了。”林笙抱着礼貌地微笑看着徐诺,“我进去了,谁给你发每月的工资?”
她可是正直的好青年,从来都不是那种走歪门邪道的人。
她还想评选三好企业家。
“不过,有一件事,说不定可以羞辱到他。”林笙微笑,招手跟服务员说了几句。
服务员惊讶地看向林笙,林笙只是给他塞了一张支票,说:“金额你随便填,照我说的做就可以了。”
.
陆涧时冷漠起身,准备离开,却被拍卖机构的负责人拦住了。
“你们想干什么?”叶泽问。
慈善机构的人并没有说话。主办方讨好地笑了笑,看向旁边的人,做了个手势。
旁边的人恭恭敬敬地上前,展示了手中的拍品。
叶泽凑上去一看,深深吸了口气,说:“不好意思,您送错人了。这是林总拍下来的。”
“这就是林总的意思。”主办方笑呵呵地将东西塞给叶泽。
“退回去。”陆总皱着眉头。
主办方顿了顿,有点为难地说:“这不是退不退回去的问题,林总她要求,一定要送到您的手上……就当作是献给您家老爷子,他老人家的寿礼。”
“这……”叶泽汗流浃背,甚至不敢回过头去看陆涧时脸上的表情。
被自己的宿敌,买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还被反手送回来。
这不就是明摆着打他的脸,差点没有跳到他的面前贴脸开大告诉他:你没打过我哦~。
主办方见他们一直磨蹭不愿意接下来,心里也有点着急,说:“您要是不接受,我们行也可以将东西送到您的住址。”
叶泽咽了咽口水,全身绷紧。
他没记错的话,陆家在这个行里留下的住址,是默认陆家的老宅。
如果送回陆家的老宅,那不就相当于当众告诉所有人,他们的总裁陆涧时就是被林笙狠狠羞辱过的。
“收下吧。”陆涧时整理着袖子,眼睛看向叶泽,语气里充满着藏不住的杀意,“找时间把它还回去。”
他今天已经接二连三地被林笙羞辱了多次。
下一次,他一定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优势。
10. 家宴
黑西装只是上了个厕所的功夫,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会跟准备离开的林笙面碰面。
出于某种做贼心虚的思虑,他还没等自己反应过来,就一个闪身躲进一个漆黑的角落。
林笙等人健步如飞,走得很忙,看起来好像有要紧的事情等着,无人注意他在这个角落。
只是林笙路过他的时候,无意间扭头。
黑西装猝不及防迎上了她那双锐利的双眼。
与她平时表现出来的散漫不同。
与她跟贾儒合作时展现出来的翩翩风度不同。
那一瞬间的林笙,就像是沾着冰霜的利剑,出鞘后等待某个直击人心的时机,轻狂,傲慢,锋利,但又漫不经心,如同在看空气般,扫了他一眼。
黑西装莫名被这道眼神惊骇得退了几步,下意识手抚上胸口,心跳加速得像是要冲破胸膛的束缚。
直到背部碰到铺满毛毯的墙壁,他才堪堪稳住心神。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回到了舞池,也还没有反应过来。
四周的人早已如瘟疫般与他隔着几米的距离。
不用说,就知道又有人针对了他。
黑西装抿抿唇,揉着脸。
按照以往的惯性思想,他会下意识觉得又是林笙的刁难。
可是这次——他罕见地犹豫了。
那样的人,也会做出刁难他的这种行动吗?
“都怪他。要不是因为他的话,让我们觉得林总是个很差的人,我们才没有跟林总做生意的机会。”离黑西装不远处的几个人小声嘀咕着,他们瞟了一眼黑西装,而后羡慕地看向被人群围在中心的贾儒,语气里带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酸涩:“真没想到,林总出手就是大方。就算是面对看不见回报的游戏工作室,也能投得如此豪迈。”
“可不是么。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干涉,这么好的事情怎么可能会落在贾儒身上?我们公司的项目可比贾儒的好太多了。”
“呵呵,你说得这么轻巧,怎么没看见你直接去找林笙呢。”
那几人对视了一番,都摸了摸鼻子。
“她看起来就很凶……我是说,她的气势太强了,我不敢在她面前说话。”
“就是……我也不敢想,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人,能够进入她的眼里。”
“你羡慕了?像贾儒那样就行。”
几个人虽然话说的是贾儒,但是他们都明白各自的想法。
“别乱说了。林总那样的人,就应该挂在天上,被我们这群俗人仰望。”有人说。
黑西装听得,莫名心生烦躁。
他摸了摸口袋,找了个借口走去了楼梯口。
他其实以前见过林笙一面。
也是在楼梯口。
她当时指尖夹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烟,然而神情融化在那些白色的烟雾里。
他讨厌吸烟的味道。
可是那是林笙。
如果是林笙……如果是林笙的话。
好像再令人讨厌到作呕的烟味,似乎也变得可以忍受。
黑西装心里莫名烦躁,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盒烟。
那一次见面,他就记住了林笙手中那根烟的牌子,就是手上这盒。
花了他几个月的工资。
买下来的那一瞬间,心里参杂着异样的感觉。
不是因为价格的昂贵,而是因为和某个人拥有了相同的物件。
一种心照不宣的羁绊,好似跨过了时空的桎梏,将他与某个遥不可及的人链接到一起。
说不定,某一时某一刻,他在抽烟的时候,正好她也掀起眼眸,站在窗边,动作慵懒地点了一根烟,她的眼里,装的是……
黑西装闭上眼睛,手机铃声正好响起,他打开手机,看向来人后,深深呼了一口气。
自从他见了那一面后,接下来的日子,公司就接二连三地出问题了。
有人很隐晦地提醒他,可能是得罪了什么重要的人——可他除了林笙以外,还见过谁呢?
心中突然迸溅出尖锐的怨愤,就连手中的烟,也变得刺手难忍。
好在就是来电话的这个人,在他濒临绝望时拉了他的公司一把。
出于恩情,他会帮他忙的,即便这人针对的对象是……林笙。
“你的计划错漏了。”黑西装吸了一口烟,眯着眼睛,“都起了反效果。”
“不可能,这个计划绝对不可能有问题的。”电话那头的声音在变声器的加持下,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刺耳。
黑西装将手机移远了一点,楼梯口窗外的风吹进来,带了点凉快,带走了尼古丁的刺鼻。
“我都按照你说的做了。”黑西装淡淡地说,“之后的,我不想管了。”
他的视线落在远方的夜幕。
城市的灯光点缀在其中,在烟的缭绕中,像是波光粼粼的湖水。
“你以为你逃得掉么。”电话那头的人微妙地笑了一声。
“什么意思?”
“你真不会以为,你能跟我们这种层次的人相提并论吧。”电话那头的人说,“收起你不切实际的幻想。你要想清楚,无论如何,我们现在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或者,想想你年迈的,卧病在床的父母,在想想你年幼正在上学的妹妹。”
“你要对他们做什么?有什么事情冲我来,不要对他们动手。”
“那就得看,你听不听话了。”电话那头的人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他缓缓地说,那几个字就像是滑腻的毒蛇,一点一点爬进黑西装的耳里,激得他浑身发凉,手脚冰冷。
“一切,按照我说的那样,原计划执行。”
林笙环顾四周,参会的各个部长神情严肃,但多多少少都带着点激动。
“可是,我们就真的放弃‘沉浸剧本’那款游戏的工作室么。”市场部部长有点遗憾,“我感觉那个项目,真的可以。”
“我们现在的精力,是在努力建造出属于我们自己的全息技术同时,分出一点部分给工作室。”林笙很认真,“我们得先有技术,保证自己的全息技术安全,不会伤到玩游戏的人,再去精益求精,寻找游戏工作室,来改善游戏质量。”
她能拿下贾儒的工作室,只能说是运气超好。节省了后续寻找工作室所需要的大量时间和精力。
她看向技术部部长,技术部部长识趣地站起来,汇报目前的进度:“我们部门已经开发到85%了,进度还是很快的,只是还有少许的bug,相关人员还在测试。”
林笙点点头。
现在流行的全息技术有两个大方向。
一个方向是动捕技术配合vr眼镜,需要穿上全身带着锚点的衣服,通过眼镜直接进行游戏。这种方向需要非常大的空间,对动作捕捉技术、vr眼镜等全套设备之间的埃秒级传送速度,要求很高。
再者,普通人也没钱专门腾出一间房子,来配置这么多东西玩一款全息游戏。
更别提,很多人会晕vr眼镜。
另一个方向,就是林笙等大公司们研究的方向,既,用一套头戴设备检测大脑的生物信号,将那些频率转化为电信号,再进行对应的反向处理,相当于直接将游戏频幕打在脑海中,实现用“意识”游玩游戏。
这方面自然是有危害的,比如非常耗费心神,头戴设备检测生物信号的敏感程度。
不过,近几年,行业已经有了这方面的突破。
稍微敏锐一点的人,都会意识到这或许将是一个巨大的商机。
自从林氏集团和陆氏集团等大公司现后抛出了自己公司要研发的概念,对应的舆论风向都是看好。
林氏集团虽然没有上市,但是名下占据主要持股的公司,对应的股票也是有上升的。
直到前几天,顾氏集团背刺了他们,明面上说是女儿被勾搭走后愤恨不满提出撤资,背地里大家都清楚,这是人家顾氏集团已经套到了大概的技术,现在自己想单飞独立,顺带踩了一脚林家的名声。
林氏集团持股所在的公司股票也因此下跌。即便在公关团队的帮助下,也只堪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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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崖勒马,最近这两天才稍有回温。
林笙可以轻易地接受自己失败,也可以轻易接受合作突然中止。
因为失败是人之常情,而合作突然中止也可能是在所难免。
可是她绝对不能接受,自己的失败和中止的合作实际上都是别人处心积虑策划出的,全都成了别人走向成功的垫脚石。
“很好。”林笙赞赏地点头,“进度比我想象的快。”
“我们什么时候打脸顾氏集团。”技术部部长摩拳擦掌,义愤填膺地说,“那群言而无信的人,甚至还偷走了我们的技术——当时的技术还没有成熟,我担心他们贸然进军市场,对人们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技术部部长说到最后,神情有点凝重。
毕竟这是一项崭新的发明,无人能像看历史一样,俯视评判那些时间点的对错。他们站在时代的最前端,做出了这项技术——可谁也不知,这项技术带来的结果,是利是弊。
“不急。我们要做的,就是抓紧时间深化技术,努力做到比顾氏集团更优秀,将它做到对人类无的伤害达到最小。”林笙沉吟片刻,说,“至于何时出手——我们等待顾氏集团何时将信号放出来。”
“等他们放出来的时候,我们将自己的也放出来,在我们的官网上进行横向比较。”市场部部长若有所思,越说眼睛越亮,“如此一来,大家就能很清晰很直观地判断出两者之间有什么样的区别。”
“不错。”林笙笑笑,补充道,“这样,不用我们多说,观众们自然就懂,哪家的更便宜,更安全,更好玩。”
“这会不会涉及到不当竞争?比如拉踩什么的。”技术部部长有点担忧。
“这怎么算是不当竞争。”市场部部长失笑道,“不当竞争指的是用不良的手段进行竞争,比如恶意诬陷对方公司产品,恶意夸大产品的危害等等。而我们只是实打实地将技术之间的区别亮出来,只要我们的数据真实,对方公布的数据真实,那么这不仅不会不当竞争,而且还能阴阳对面公司一波。”
“妙啊。”技术部部长眼睛发亮,崇拜地看着林笙,“原来我们的计划这么有用。”
林笙笑着抬腕看了眼时间,而后正色道:“时间不早了。大家加油,继续努力。有需要就去找财务部部长。”
一直安静的财务部部长:……
就算一直沉默,也难逃被cue到的命。
“那现在,散会。”
林笙推门离开,徐诺紧跟着,为她汇报接下来的流程:“林总,我们已经要到参加宴会的名额了。是在卓美亚那大酒店,现在就可以动身离开,只是……只是您的父亲,林家家主,今天因病不能来。”
说来也很讽刺,作为亲生女儿,林家唯一正统的血脉,林笙却必须得像一个外来的客人,拿到邀请函才能进场。
就算林笙能来了,生日宴会的主人公,血缘上的生父,还“因病”离场。
这种拙劣的借口,实在很难不令人多想。
林笙点点头,没有什么波澜。
“走吧。”
陆涧时下车,来到卓美亚那大酒店的门口。
现在天色已晚,几个服务员带着他走近了大酒店。
他抬腕看了一眼手表。
还来得及。
陆涧时已经与那位“沉浸剧本”的工作室负责人联系,一起邀约在这个地方跟他们签订合同。
不出意外,这单肯定能被他拿下。
只是……
陆涧时穿过走廊时,意外看见林家的人在附近。
叶泽走过来,低声说:“已经查清楚了。林家家主举办生日晚宴。”
陆涧时稍微安心。
如此一来,他应该碰不到林笙这个可恶的对手。
林笙向来跟林家那群人的关系很不好,所以很明显,她不会参加这种活动。
也许是关心着手中的项目,再加上这几天为了公司而奔波,陆涧时忘记了一个最重要的变量——
林笙前段时间,出车祸失忆了。
11. 楼梯间
林笙一行人到达地点。
门没有关,隐隐能听见里面的声音。
“唉呀,这位就是顾氏千金吧,长得唇红齿白,真是好看。”
“阿姨您说笑了,您保养得也很好。咱俩一出去,别人说不定还觉得我们是一对姐妹。”
里面的气氛融洽,洋溢着欢快的气氛。
林笙抬脚,旁边的服务员帮她把门打开。
“这么好的日子,怎么不邀请我来呢。”
林笙一出场,全部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
方才正在交谈的人一见来的人是她,笑容僵硬。
气氛就像是即将凝固的水泥,而林笙好似没有察觉,报着礼貌的微笑,问候了周围一群人。
主座没有人,离主座最近的位置是空的。
服务员领着她来到这个位置。
其他人默不作声。
“他人在哪儿?”林笙施施然落座,明知故问,“我记得,今天应该是他的生日呀。”
虽然林笙没有直接说出他的名字,但是在场的人都知道她指的是谁——
她的父亲,现任林家家主,前任林氏集团的总裁,林杰。
“姐姐,你平常……不是不来吗?”一个男生像是被吓到了般,向后缩了一下,抬眼怯怯地开口,他旁边的女生立刻安抚般碰了碰她的手。
“哦?”林笙似笑非笑。
在这个时候接话,还叫她叫得这么亲密。
这位,应该就是林驰了。
她十指交叉置于桌上,身体微微前倾,环顾众人。
其他人要么低头错开视线,要么抬头看着天花板,装作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姐姐……”林驰的话还没说完,林笙抬手打断她。
“先回答我的问题。”
“你这个人,别再为难林驰。”林悦旁边的女生义愤填膺地拍响桌子,指着林笙说,“当上总裁有什么了不起了?还不是在随随便便为难普通的人。”
此话一出,全场死寂。
林笙也看向她。
在全场的焦点中,她好似没有察觉,脸上仍然挂着愤怒。
林驰扯了扯她的袖子,让她收敛一点,她才收回手指,不屑地撇头,“哼”了一声。
“额……爸爸他,今天身体不舒服。”林驰硬着头皮说。
“这位是?”林笙端详着她的脸,有些陌生。
不是林家人。
她来的时候,忽悠了生活助理,看了一眼林家的族人合照。
“啊,姐姐,他不是林家人,我们之间的恩怨,就不要牵扯到她的身上了。”
“她平常就是这么对你的吗?果真如你所言,高高在上,眼高手低。”那个女生上下打量了林笙一下,冷笑一声,“我当有多么厉害,还不是被我爸轻松拿捏了。”
“想必这位就是顾家千金了。”林笙勾唇,向后抬手,生活助理给她递上一块热乎的白毛巾。
“是……是又怎么样?”顾氏千金像是没料到林笙竟然知道她的身份,结结巴巴但口中仍然不愿服输,“你想为难我?你也不看看我爸是谁。”
“我还真想知道你爸是谁。”林笙只是笑了笑,慢条斯理地擦手,“只可惜,我从来都不记手下败将的名字。”
“你……你可净说些大话吧。现在我们撤资了,进度比你们快得太多。你竟然还觉得顾氏集团是手下败将?”顾氏千金像是听到了非常不可思议的话。
“商界最忌讳的,就是半场开香槟。”林笙说,“不过,虽然不知道现在的顾氏集团总裁是谁,但我跟顾家老爷子还是比较熟的。半年前,我跟他还一起钓过鱼。”
林笙随口一编。
她很清楚,这种千金大小姐,只是外厉内茬。只要搬出她家的长辈,她就会立马慌乱了阵脚。
果不其然,顾氏千金的脸瞬间煞白,仍然嘴硬:“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件事。”
林笙笑了笑,手指轻轻敲击桌面:“你说,如果顾家老爷子知道,有人敢冒充顾氏集团的千金大小姐,在林家家宴胡说八道,败坏顾家名声。他会怎么做呢?”
“你威胁我!”
“这位小姐,你误会我了。”林笙轻笑,“我从不是会威胁别人的人,毕竟我对你的人身和财产没有任何的占有欲。”
“我只是很好奇,他是会直接将那个人逐出家门,还是,变脸不承认那个人的身份呢?”
“你别乱说!我是名正言顺的顾家千金。老爷子可疼爱我了……还有我的爸爸。他们都很爱我,才不会像你说的那样。”顾家千金的双掌不由自主地蜷缩着,握紧着拳头。
“哦?”林笙不解般歪了歪头,“你如何证明你是顾家千金呢?”
“你,你……”顾家千金气急败坏,最后猛地站起来,夺门而出。
“梦梦,梦梦。”林驰连忙站起来,跑上去抓住她的手。
顾家千金猛地甩开手,盯着林驰的双眼充满恨意,说,“这就是你说的,你们家的人都欢迎我!”
她这次直接跑了。
林驰握紧双拳,充满恨意地瞪向林笙,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好似下一秒就要冲上去打人。
保镖见状,板着脸向前走了几步,护住林笙,无声地提醒林驰此刻的处境。
他也不傻。深呼吸几番,终于镇定下来,松开拳头揉了揉脸,声音沙哑且疲惫:“姐姐,你为何为难她呢?她心肠不坏。”
真可惜。
林笙微微遗憾。
“林驰。我没叫错名字,对吧。”
“真是劳烦了姐姐,竟然还记得我的名字。”林驰垂下眼眸,万分无害,“毕竟,我只是个私生子。”
周围的人目睹了全部过程,饶是畏惧林笙,也在小声为顾家千金抱打不平。
“林笙做事做得也太绝了吧……”
“你不记得她之前的那些事了吗?顾家千金孰是是无妄之灾。林驰虽然不是正统的出生,但他确实很可怜。唉……”
“嗯?”林笙对旁边的议论声充耳不闻,眼底清明得如同一片明镜,倒映着林驰的身影,等他进一步的解释。
林驰深吸一口气,红着双眼,颤抖地说:“她只是涉世未深,比较单纯,所以说出来的话可能会有点冒犯。但是她人真的很好。”
“你应该知道她是顾家千金吧。”
林驰像是就在等这一句话,立刻接了一句:“就算她是顾家的人,我也会一如既往深情地爱她。你不能拆散我们!”
他声声泪下,好似他是世间最无辜可怜的有情人,林笙是个十恶不赦拆了他婚姻的大恶人。
“林笙就算当上了总裁又有什么了不起?嚣张跋扈成这样,难怪她爸不爱,她妈也……”
林笙瞥向正在说话的人,后者对上林笙的眼神后,立刻噤若寒蝉。
“你误会了。我其实并不在意你们之间的关系。”
“啊?”林驰闻言,眼泪恰好挂在眼眶里,一腔酝酿的情绪停在中间,下去也不是,上去也不是。
林笙向后靠在椅子背上,淡淡地说:“你刚刚应该听清楚了吧。顾家撤资了。”
“……是,然后呢?”林驰有种预感,林笙说出的话会改变很多,但他无力阻止。
“你可能不知道,顾家不仅撤资了,还偷走了我们的核心技术,我们不得不重新研究项目。”
“什么?”在场有人不可思议地惊呼。
“如果一切按照原计划进行,我们公司至少能提前抢占市场86%的营业份额。要知道,这可是蓝海。”
林笙扫了一眼周围的人,他们此刻没有方才假惺惺的同情,现在是流露出真心的愤懑。
“我早就知道,真正的顾氏千金怎么可能这么粗鲁。”
“这么说,林驰刚才这么维护顾氏千金,怕不是他早就跟顾氏集团勾结了?”
“我记得,林驰跟他爸关系很好。只靠林驰自己一个人,不可能只靠自己就能完成这件事,除非……”
猜疑就像一颗种子,生扎在一些人的心里。
人只有触及到自己的利益时,才会破防愤恨。
“我们都是一家人,利益自然是要以家族为重。”林笙语重心长地嘱咐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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驰,“我相信,你也只是被外人迷惑,一时糊涂——毕竟这件事闹得很大,总不可能你到现在还不知情吧。”
“你没证据,不要乱讲!”
“你真的认为,我没有证据吗?”林笙只是看向林驰,话外有话。
她虽笑语盈盈,然而眼里冷芒乍现:“我手中的证据,可不只是这件事情哟。”
林驰眉头一跳,顾不上什么体面,只能冷脸说:“不好意思,既然你这么想我,我也无话可说。我先走了。”
他匆匆忙忙地离开,临走前不小心撞到了门把手。
“嘶……”他吃痛一瞬,但顾不得其他,只能仓促离开。
“各位请吧。”
林笙环顾心怀鬼胎的众人,轻声一笑。
服务员鱼贯而入,为众人服务。
大家尬着笑容,相视一番后,无声地用餐。
林笙垂眸,看了一眼手机。
生活助理见状,走上前,在她耳边说了几句,林笙立刻故作歉意地起身,道:“不好意思呀,诸位,我临时还有点事情,现在得先行离开了。”
“小笙啊,你不再吃点吗?万一饿着怎么办呀。”
“是啊,这么晚了还要离开去工作,也太忙了……小笙,你还记得我吗?以前,我小时候可是抱过你的。”
“只可惜工作太重了,才刚当上了总裁,很多事务还在有条不紊地安排。有时间,我们再聚聚。”林笙笑着圆场。
林家的人立刻送了口气,陪笑道:“没事没事,林总您先忙……要不要,我们派人送送您?”
林笙只是跟众人告辞,径直离开了包厢。
“林总,我们明天上午要去d市,这家酒店离机场很近,我们在这家酒店也有固定的房间,需不需要在这里暂时歇息一个晚上?”生活助理小心翼翼地发问。
她还是个新人,就算是林总的生活助理,也不敢在没有她的许可下,私自安排所有行程。
“一切都按照你说的做。”林笙跟着服务员到了她的楼层。
几个保镖站在房门前,林笙脚步一顿,朝楼梯间走去。
生活助理以为林笙走错方向,连忙跟了几步,却见林笙手背朝她示意。
“不用跟我。”
“林总,那我们等会儿怎么找到您……”
生活助理还没来得及说完话,只看见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以及她淡淡的嗓音。
“楼梯间。”
大酒店的楼梯间也透露着低调的奢华。
但这一切于她无关。
林笙点了一支烟,猩红的火光在她的指间,微冷的晚风吹散了萦绕在她周围稍有热度的白烟,可是她心里的那份没来由的烦躁,却依旧挥散不去。
她垂眸看向窗外。
正巧能看见酒店正门口中间的巨大喷泉。
站在喷泉正中心的天使雕像张开着巨大的翅膀,像是渴望展翅飞翔。
可是俗世间的大理石将它的双脚钉在了名利场。
林笙拉开了手,将烟头离她远了几分。
清新的空气让她不自主皱紧的眉头松了几分。
她还是很不喜欢跟假惺惺的人交谈。
如此虚假的,恶心的,作呕的。
全都是虚伪的生意的嘴脸。
可是她必须继续做下去。
她讨厌那些虚伪的笑脸站在比她高的位置。
她也不能任性,直接撒手不干——
还有几百万张等着吃饭的嘴。
她得对员工们负责。
林笙吸了一口烟,然而难以忍受的烟雾直接充斥满了她的鼻腔。
“咳咳咳……”林笙被呛得止不住咳嗽。她皱着眉头,伸手挥散萦绕周围的烟雾。
这是她失忆以来第一次尝试吸烟,出乎意料地生疏。
难道她以前,不经常吸烟?
疑惑在她脑海里闪过一瞬。
然而楼梯间传来的动静让她迅速回神。
林笙扭头,看见楼梯间的来人后,惊讶了几分。
“你怎么在这?”
12. 约饭
陆涧时跟工作室的人谈拢后,出于善待合作伙伴的心态,带着人送他去开好的酒店房间。
为了以防万一,他特地走楼梯,就是为了避免在电梯里遇见林笙。
陆涧时刚走下楼梯,便闻到一股熟悉的烟味,有点恍惚。
他向来是讨厌抽烟的,然而自从有媒体抓住这一点大肆报道,某人便故意带着烟味在他面前晃荡。
“陆总谅解一下吧,毕竟做生意的,谁没有压力大的时候呢。”某人摊开手,略带无辜地歪了歪头,几缕齐耳的短发落下,嘴角的笑容却有几分得意洋洋。
他不能直接表示对她的不满,因为这样有失陆家的风度。
可是他确实很讨厌烟味,离她太近会闻到烟味,离她太远会被媒体诟病两家不合。
他受够了媒体的胡编乱造。
所以,他只能面无表情地站在社交距离内,离她最远的距离。
她嘴角的笑意,也就多了几分计谋得逞的味道。
思绪回笼,陆涧时不知不觉已经下楼,原本被台阶遮挡的人现在也显露出来。
一个头发齐耳的女人站在窗边,指间猩红的光点缭绕着白烟。
是林笙。
她的脸被朦胧的白烟模糊,看不真切她脸上的表情。
可是陆涧时却能从她的动作里看出她的烦躁。
林笙这种人,也会烦躁么?
倒是,罕见。
陆涧时静静地看着林笙,而林笙只是望向窗外。
在窗外浓稠得如苦中药般的夜色,和天花板亮着丝滑流畅的灯光之间,她脸上不再挂着平日圆滑世故的微笑,此刻冷淡,如游走在世间边缘地带的中间人,冷眼旁观世态炎凉。
好像现在的林笙,才是最真实的林笙。
她像是解愁般吸了一口烟,然而下一秒,却被烟呛到。
咳嗽声让陆涧时骤然回神。
他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几步,打算离开这个楼梯间。
然而窗边的女人像是察觉到了动静,转头看向他,说:“你怎么在这儿?
陆涧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林笙也陷入了沉默。
视线落在了来人身上。
熟悉的人,跟之前在慈善拍卖会上类似的穿搭,看样子刚谈完生意。
他站在楼梯口处,眉眼微皱,大抵是因为烟味难以忍受,平时淡漠的脸此刻浮现出几分惊愕。
他为什么也在这里?
林笙一想到自己刚才被呛到的样子很有可能被对方全部看在眼里,不由得像全身爬满了蚂蚁一般不自在。
她刚想开口,却看见来人从随行的包里掏出一瓶水,拧开盖子后,走过来递给她,说:“漱个口吧。”
林笙没有接,视线扫了一眼水,而后抬眸看向陆涧时,接过水,却没有先喝,而是笑着说:“陆总竟然会关心对手。”
她的语气带着往日的漫不经心,可不显得轻佻,倒是让陆涧时怀疑刚才的那些好似错觉。
“只是单纯不想看见有人被呛到了。”
“哦?”
“……抽烟有害身体健康。”陆涧时依旧皱着眉头。
林笙轻笑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她倾斜这瓶水,瓶身稍微倾斜,倒出了一点水,浇灭了烟头。
“呲……”
烟头熄灭的声音在安静的楼梯间格外响。
林笙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陆总今天可真是有雅致,怎么来到这个地方?”
“谈合同。”陆涧时顺着她的话题往外走,说,“林氏集团大概率是拿不到这个项目,我们陆氏集团已经率先争取到了。”
“那又如何?不是还有最后一个吗。”林笙笑笑,喝了一口水。
她只是在喝水,可是却看着陆涧时,眉眼含着笑意。
琥珀色的眼睛看向来人时,好像眼底只装了那一个人,即便只是三分认真,也显得有七分深情。
陆涧时抿了抿唇,冷淡地移开视线,转移话题:“那幅画你拿走吧。”
“不。送你了,就是你的东西。”
“那把钱转给你。”
他让叶泽还回那幅画,然而林笙这边的人愣是不愿意接受,连钱都不要。
林笙难得看见陆涧时这么纠结,这么认真。
心里萌发出了一个想捉弄他的恶趣味。
话在嘴边,便变成:“想送就送而已。陆总也别太在意。”
“我有钱,自己也能买。”陆涧时皱了皱眉头,说,“你不会是想在这里面下套吧。”
“呵呵,陆总这么冤枉我,倒是狠狠地伤了我的心,让我心痛万分了呢。”
陆涧时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身后有突如其来的咳嗽声。
他下意识回头,只见自己的秘书像是被呛到了,剧烈地咳嗽,不上不下,半只脚悬空。
叶泽猝不及防迎上了两人的视线。
带着审视的目光让他顿了顿,伸出手,跟他们打招呼:“……嗨?我什么都没听见,你们继续,不用在意我。”
“你怎么来了?”
“电梯坏了,正在维修。我就走了楼梯。”叶泽老实地说,走到陆涧时旁边。
他替陆涧时,将人送回房间,甚至贴心地为合作对象盖好被子。
只是没想到,陆总在这里逗留了这么久。
还好他来得及时,没有让林笙刁难陆总得逞。
“林总好。”叶泽和他身后的几个人恭敬地朝林笙问好。
林笙只来得及点点头,就听见接二连三的脚步声。
“林总,事情已经办妥了。”楼梯间的门“唰”一声被打开。
生活助理的脑袋从门缝中冒出来。
她看见楼梯间的几人后,脑袋空白了一瞬,而后尖叫:“啊,林总你是不是被威胁了?你们都等着!林总,我等会儿就来保护你。”
此话一落,她马不停蹄地跑走了。
林笙:?
陆涧时:?
叶泽等人:?
林笙后知后觉为何生活助理会这么想。
现在这种场景,是她孤身一人与陆涧时团队的“对峙”。
不过,生活助理虽然容易大惊小怪,但还是识时务者。至少明白什么场合应该在,什么场合应该离场。
“东西你收回去。”陆涧时冷淡地说,“我们是绝对不会收的。”
“我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拿回来的道理。”林笙丝毫不让。
陆涧时眉头微蹙,他刚想说写什么,下一刻,楼梯间的门又被“唰”一声推开。
“林总,我找人来帮咱了。”生活助理逆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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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亮登场,身上绑着无形的披风,身后跟着十几位保镖。
大义凛然的姿态让所有人不由得为其虎躯一震。
她显然是误会了什么,带着那群五大三粗的保镖,走到林笙后面。
原本还算宽敞的楼梯间变得异常拥挤。
林笙:……
陆涧时等人:……
“林总这是何意?”叶泽皮笑肉不笑地发问。
林笙又陷入沉默。
她不用回头,就能感受到背后十几双为她“撑腰”的,炯炯有神的视线。
此举不好意思拂去生活助理等人的好意,但是也不能落人口舌。
因此林笙换了个姿势,从容不迫地说:“不错,就是你们想的那样。”
“你……”叶泽刚想说话,就被陆涧时拦住了。
“让她说完。”
“我想邀请陆总吃一顿饭,就当庆祝陆总顺利拿到自己心里想的项目。”林笙慢悠悠地说,“陆总应该不会拒绝吧?”
“只是吃顿饭?”
“那当然,叶秘书,您把我看成什么洪水猛兽了呢?”
叶泽有些犹豫。他略带警惕地打量眼前这位从容不迫的女人,心里多了几分忌惮。
这次的“请客”,究竟是不是鸿门宴还不好说。
陆家和林家的关系就摆在这里,两人之间的渊源也很长。
他想提醒自家的总裁谨慎行事,然而下一秒,他家总裁就开口答应:“好,地点我们安排。”
“那怎么行?毕竟是我请客,自然是我这一方安排。”林笙笑了笑,“陆总难道是担心我们会下毒么?我们可不是这样的人。”
叶泽一听,这种套路太熟悉了,明摆着就是要算计他们。
林笙不一定会下致死的毒药,但可能会下让人腹泻的药。
他家总裁怎么可能会中招呢?
“好的。”陆涧时一口答应。
叶泽:……
行程对接方面自然是秘书和助理进行沟通。
直到林笙带着人马浩浩汤汤地离开楼梯间,回到自己的房间时,生活助理也有点迷迷糊糊。
“林总,我们刚才是在……约饭?”生活助理纠结了一会儿,不知道想通了什么,恍然大悟地说,“我懂了,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林笙仍由生活助理的随意发挥。她沉吟片刻,问:“刚才,林家应该有人跟我们联络吧?”
“有的有的。”生活助理点头,她简单地汇报了几个,而后小心翼翼地发问,“林总,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呀?”
“不急。”林笙沉吟片刻,又问,“林驰那边有消息了吗?”
“他离开后,躲在监控死角。我们知道,是在跟人通话,但是距离较远,再加上他很谨慎,讲的内容部分内容很含糊。”
“详细说说。”
“他打了三次。一次在跟林家家主打电话,类似在告状,其中提到了‘车祸’等关键词。面色看起来很顾虑。”生活助理也是听说过林笙跟她的“父亲”闹过了很深的矛盾,所以用词称呼为林家家主。
“第二次,打给了顾家千金,不过通话的很快,只有几分钟,有点像是刻意的隐瞒和假动作。”
“第三次,似乎也是顾家。因为他称呼对方时,提到了‘顾簿商’这个名字。”
13. 虫子
林笙若有所思。
林驰和顾家关系很微妙。
车祸这件事,说不定还会与顾家有关。
“林总,还有三分钟就要开会了。”徐诺说。
林笙点头,加入了会议。
大家都已经到了七七八八。
“技术研发得如何了?”林笙问。
技术部部长显然是早有准备,胸有成竹地说:“一切进展得很顺利。现在只需要进行后续的测试了。”
林笙有些意外。
她没想到,研发部的进度这么快。
技术部部长继续汇报,虽然声音有着攻克了难关后的雀跃,也有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这段时间,他们显然心里都憋着一口气。
“挺好,那就按照你原来的计划进行。务必要保证测试的安全。”林笙说。
直到结束时,林笙看着大家疲惫的脸庞,笑着说:“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等研发完成后,我们放半个月的假期吧。想出去玩的可以和公司一起去团建,不想出去玩的,也可以呆在家里。那段时间就当作带薪的假期。”
“好喔!”大家的欢呼更加真情实感。
巨大的落地窗外,车水马龙,像一条永无止境的河流。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林笙与陆涧时“约定”的时间。
只是,餐桌上同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我在路上正巧碰见了陆总,又正巧也在这家餐厅里预定了位置。林总,您应该不会介意我的到来吧。”
来人笑得温温和和,但在座的各位对他的来意,都心知肚明。
再加上这句话暗戳戳地阴阳林总肚量小,喜欢斤斤计较,特别符合他本身的气质——
顾簿商,顾氏集团的总裁。
这个“正巧”,想必是精心安排的。
徐诺跟在林笙后面,看着茶里茶气的顾簿商,心里不由得骂了几句这人的厚脸皮。
前脚就抢了林氏集团的核心技术,跟林氏集团割席,后脚就敢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得瑟。
如果她是林总,她可不会给这种小人任何的好脸色。
至于陆涧时肯允许这种人过来,想必是特地膈应林氏集团的。
这也能理解,毕竟林氏集团和陆氏集团确实不对付。
“既然都来了,那就都落座吧。”林笙也在笑,她只是粗略地看了顾簿商一眼,便收回目光,好似根本不认识他。
顾簿商的笑容僵硬在嘴角一瞬,而后又恢复镇定。
“听说,前几天林总出事了。可惜那几天忙,没能前去看你。”他举起酒杯,略带歉意地说,“这是我的过错,现在我自罚一杯,希望能得到林总的谅解。”
他的场面话无可挑剔。
只可惜林笙并不想顺着他的台阶向下走。
“你确实应该自罚。”
顾簿商一愣。
“不必装作不知情。”林笙微笑,看起来胜券在握,“难道还需要我的提醒么?”
顾簿商尬笑了两声,双手交叠在桌前,说:“林总这是在介意前段时间的那件事情吗?实不相瞒,这是我们公司董事会的决定,我只是个打工的,一切都是按照他们的意愿行事。”
林笙轻笑一声,看向他的视线多了几分暗示,反问:“你觉得,我问的东西,只是这个么?”
顾簿商沉默片刻,说:“不好意思,林总。我不知道你想问什么。”
“我从不做没有准备的事情。”林笙十指交叉置于桌面,身体微微前倾,稍微偏头,说,“与其在我面前装糊涂,不如想想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顾簿商呼吸急促,眼神乱晃。他的手摊开在桌面上,看似放松,实则青筋暴起,像是想压抑什么。
林笙伸出手指,在桌上点了几下,继续补充:“比如,人,物,还是,车撞过来的‘砰’……”
“住口!”
顾簿商瞳孔微缩,猛地拍桌而起,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林笙预测到他的反应,没有被吓到,而是微笑看着他。
周围人却被吓了一跳,视线全部集中在他的身上。
“抱歉。”顾簿商挤出有些难看的笑容,朝周围的人点头表示歉意。
他想装作镇定,但是声线有些许颤抖。
“我突然想的,还有点事……就先行离开了。”他脸色难看地往外走。
“那就不送了。”林笙笑着说,“哦,对了。提前跟你说一声,下周三,我们公司开发布会。”
“你们的进度……”顾簿商惊骇回头。
“顾总好像反应很大?”林笙有点惊讶,随即笑笑,“我还以为顾总会祝贺我们呢。”
“……自然会,祝福的。”顾簿商连体面也顾不上,眼眸阴沉,匆匆离开。
他快步走出厢房,带着低气压,步伐匆匆回到自己的车里。
“顾总。”
“你们都出去。”他像驱赶苍蝇一般,将司机等人挥出车子。
当周围没人时,他才双手揉搓着脸,靠在车上。
没想到林笙她的速度,竟然这么快。
他不敢赌林笙究竟是诈他,还是已经胸有成竹拿到了对他不利的证据。
过了一会儿,他稍稍回复了冷静,拨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刚拨通,他就难以抑制自己心里的烦躁,劈头盖脸地骂出声来:“你不是很有经验吗,怎么还会给林笙留下把柄?”
“不可能,我做的很干净!”电话那头的人下意识反驳,“她可能在诈你……对,她一向如此。”
“我现在不管她知不知道,现在的问题是,你当初跟我保证,一定能把她做掉,可是现在,她依旧像没事人!”
“这……”
“林驰,我给过你机会的。你既然做不到,我就只能另寻他法。”顾簿商冷冷地抛下这句话,而后不给他任何辩解的机会,直接挂断。
他做了一个深呼吸,而后阴沉着脸,又打了一个电话。
“项目进展得怎么样?”
“顾总,我们还在开发。您也知道,这个项目的难度很大……”电话那头的人小心翼翼,生怕惹怒了他,“我们已经加班加点地赶了……”
“什么时候能完成?”顾簿商不在意过程有多么“艰险”,他只是觉得,那是员工为了多捞点钱的措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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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在意结果。
电话那头的人顿了顿,为难地吐出了一个时间:“按照现在的强度,还需要三到六个月。”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顾簿商震怒,发狠锤着车座位,整辆车为之震动,“林笙下周就开这个项目的发布会了,结果你们这群人连东西都还没做出来……你们是干什么养的?我发的工资全都拿来喂狗了?”
“我们走前,特地把他们的资料都摧毁了,按理来说,他们的进度应该远远比我们晚。”项目负责人弱弱地说,“他们应该是恢复技术了……不行,顾总,一旦他们先爆出技术,那么显而易见,我们是‘抄袭’了他们,可能会对我们公司的声誉不太友好。”
“下周三前,我们也要开发布会。”
“可是我们的技术,还不成熟。”项目负责人下意识反驳,“万一出事了,我们都承担不起。”
“你是总裁,还是我是总裁?”
“……您是。”
“我只在乎结果,不在乎过程,懂吗?”
他烦躁地挂断电话,抓着车扶手的力度又紧了几分。最后他下定决心般,踢了一脚车,又打了个电话。
“这周五会有参加一场招投标,林笙一定会参加。”顾簿商看向车窗外,脸冷下来,咬牙切齿地说,“用尽一切手段,让她无法参加。”
陆涧时到达场地时,便看见林笙在处理文件。
徐诺小声跟她汇报工作,没有注意到陆涧时。
出于礼貌,他停下脚步,以免听到对方公司的机密。
他更希望用公平正直的手段见招拆招,而不是偷听泄密。
“来了?”林笙听见动静,合上文件,同时跟徐诺嘱咐着,“让相关人注意一下项目的进度,有问题再来找我汇报。”
“是。”徐诺见到陆涧时来了,低声道了句“陆总好”。她刚想离开,给两位一点谈判的空间,然而林笙却把她叫回来了。
陆涧时并不在意两人的谈判是否有其他人。
“你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陆涧时刚想问她为什么这么笑着,又突然想到林笙喜欢捉弄别人的恶趣味,不由得抿唇,将没说完的话咽回去。
“我突然想到,刚才遇见了一只小虫子。”林笙说,“陆总认识么?”
“合作过几次。”陆涧时像是明白了什么,说,“你刚才见到了?”
“只是随便逗了一下,现在应该已经着急了。”
“着急的虫子,咬人可是会很疼的。”陆涧时顿了顿,说,“需要帮助么?”
“有什么样的帮助?”林笙托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陆涧时。
“只是一些能让虫子重伤的药罢了,不会致死。”陆涧时移开视线,说,“要想杀死虫子,还得看林总的手段。”
“没想到陆总竟然会向我伸出援助之手。”林笙笑笑,“我是不是应该报答陆总。”
“很简单。”陆涧时说,“让你的人离远点。”
他像是随口一提,面上并不在意。
林笙顿了顿,想了好久,才记得他指的是谁。
叶女士,她派过去接触他祖母的。
14. 人情
“陆总真敏锐。”林笙笑着。
“她不会威胁到我。”陆涧时冷淡开口。
言外之意,林笙找人接近他的祖母,对他而言并没有任何作用。
因此,他也并没有阻拦。
“陆总错怪我了,我可不是涉.黑的那种人。”
林笙招了招手,服务员上前。
服务员只端上来一份牛排。
“林总这是何意。”陆涧时陈述出他的疑问。他脸上却并没有丝毫意外的神色,好像早就预测到林笙会干什么。
“陆总既然早就知道了,那有何必再开口多问一句。”
林笙随手拿了一把刀,随手一切,端上来的牛排便四六分,一块大,一块小。
林笙笑着,将小的那份推向陆涧时,说:“如何?”
“林总的胃口可真大。”陆涧时淡淡地扫了一眼,说,“就不担心有人会不满,冲动之下掀桌吗?”
“陆总既然跟我坐在一张桌上,想必是已经下定决心,不愿让别人掀桌的。”
“林总对合作对象,可真是太不诚意了。”陆涧时说。
“两家虽然互相看不顺眼,但是既然能走了这么多年屹立不倒,显然是有分寸的。”林笙说,“我跟以往的林家人并不一样,不会为了两家的矛盾而不惜放弃利益。”
陆涧时眸光微动,并未开口。
“你也知道,总有些人也想挤入这里。蛋糕是有限的。”林笙摊开手,说,“与其让新的人挤进来,倒不如我们自己……”
她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所以林笙并未继续说完。
陆涧时明白她的言外之意,斟酌片刻后,开口:“四成,不够。”
林笙笑了,调换了一个顺序,将大的那份推给陆涧时。
陆涧时微微皱眉。
“我可以只要四分,剩下六分给你。”林笙说,“就是不知道陆总,能不能全都吃下去。”
“其实,你本来就只打算要四成,对吧。”陆涧时抬眸。
“陆总不是嫌四成少么?怎么现在给你六成,却不愿意了。”
陆涧时若有所思,说:“林总,你不敢吃掉全部,所以才来找我,对吧。”
不然,按照林笙的个性,她不会来谈合作。
“哦?”林笙依旧微笑,但并没有反驳。
陆涧时的语速不急不慢,让人听得很舒服:“你知道,如果你拿下了全部,你的对手说不定会举报你,涉嫌违背反垄断法。先不说光是证明自己无罪,就需要太长时间的力气。国内外市场的消费者,可能会因此对林氏集团不满。”
“陆总真是个聪明人。”林笙笑了笑。
“你我合作。林氏集团和陆氏集团长久以来保持对立,倒是不必担心反垄断问题。”陆涧时抬眸直视她,说,“只是林总这样,有悖于商人利益至上的原则。”
话虽如此,陆涧时却并没有不愿意合作。
正如林笙刚才说的,如果有别于陆林两家的第三个家族势力崛起,那么本就不够的蛋糕,分给他们的只会越来越少。
不过中间的力度,得斟酌几番才行。
“你我分别四点五,如何?”
林笙并未开口,只是笑着说:“时间这么晚了,我们还是先吃饭吧。”
徐诺与叶泽对视一番,不约而同眼观鼻,鼻观心,保持缄默。
能成为秘书,说明他们都是聪明人,自然听出了这场约饭的言外之意。
这是一场秘而不宣的合作洽谈。
临走前,两人握手,一触即分,像是避嫌。
“合作愉快。”
林驰看着聊天框里仅剩的四个字,心里除了恼怒外,只剩下惶恐不安。
合作愉快?
按照顾簿商的性格,应该是,合作不愉快。
他跟顾家也是“合作”过的,自然是知道他们过河拆桥的本事。
他,说不定就是要被顾家放弃的那块桥板。
林驰抓了抓头发,在原地止不住徘徊。
“不行,我绝对不能让这件事情发生。”林驰喃喃自语,脚步慌乱地推门而出。
一不小心,就撞到了一个来人。
“小驰,你怎么样……”
“滚……”林驰瞄了来人,不耐的语气舒缓了点,“你来干什么?”
他瞥着眼前的女人——温顺但怯懦,除了长得好看一点,一无是处。
心里不由得一阵烦躁。
他爸究竟是看上这个女人哪一点。
“小驰,你爸爸很担心你。”叶女士呐呐道,“他很想你。”
林驰冷笑一声。
想他是假,想知道他和顾家的关系如何才是真。
他不能让他爸知道,自己跟顾家已经掰了。
否则,他很有可能被他爸放弃。
他没有林笙的本事,所以无法在失去林家的帮助下,凭一己之力走到今天的位置。
不行,他必须得做些什么,让顾家不得不跟他站在一条船上。
林驰下定决心,又想到了关键性的事情。
好在他之前合作的时候,心思细腻谨慎,确实留了一些证据。
既然顾簿商不仁,就别怪他不义。
心中骤然一松。
林驰一心只想着把那些证据找到,草草离去,并不在意呆在原地的叶女士。
也自然忽略了叶女士出现的时间,忘记问她在门口呆了多久。
叶女士直到林驰的身影消失在尽头后,掏出手机,打了几个字。
“林驰离开了。”
徐诺念着叶女士发来的消息,跟林笙汇报。
林笙点头交代:“找人盯住他的去向。必要时,拿到他手中的东西。”
这个时候,林驰会去找的,只能是对他最有力的依据。
“林总,你太厉害了,怎么想到林驰和顾家会决裂!”
“只是小小地推波助澜。”林笙对此并不意外。她批阅文件,签了个名,递给徐诺。
她虽然只跟顾簿商有过一面之交,但这足够让她清楚,顾簿商是个什么样的人。
自负,冲动,过河拆桥。
她见过很多这样的人。
这种人就算能带出成绩,也无法走得长久。
他会想当然地把一切功劳全部归功于自己身上,完全不在意团队的感受,自然也听不见团队的怨言。
林笙翻了一下顾簿商的从商生平,陷入沉思。
这份从合法途径取得的资料,显示的是从头到尾都很平庸。
为何,近两年内公司实力莫名突飞猛进。
关键资金都是合法途径,然而来源的理由莫名其妙。
一定要追究的话,只能说明顾簿商的运气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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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她与顾簿商的照面,顾簿商绝对不可能仅靠这个,便站在如今的位置。
除非,里面有猫腻。
林笙像是想起什么,又叮嘱徐诺:“留意他们公司封锁的信息。”
“陆氏集团?”徐诺迟疑地问。
“不,是顾氏。”林笙说。
或许,甚至不用她出手,顾氏集团会自己倒塌。
顾簿商今天被她一激,可能会把压力转移到他的员工身上。
她很好奇,这种公司会不会有些不愿提及的陈年旧事。
“哦,对了。”林笙一想到陆氏集团,笑了一下。
“在招投标会前,给他们公司多点阻碍。”
“陆总,我们不是刚跟林总公司‘合作’了么?”叶泽有点迟疑。
他不太清楚,为何陆总明明很讨厌林笙,却又会跟林笙合作。
他还记得车祸那一天,陆涧时其实并不是去医院看望他的祖母。
恰恰相反,他是接到了一个电话后,直接去了医院。
按照陆总刚才在桌上的意思,两家公司在利益方面达成一致,那么为何又要为难林笙?
难道是做给外人看?
陆涧时说:“只是多点阻碍,又不是让他们不来。”
虽然达成了“合作”,但这并不意味着,陆家和林家真的就能和平共处。
他了解林笙,可不相信林笙不会对陆氏集团下绊子。
“可是现在是法制时代,我们总不能做违法的事情吧。”叶泽说。
陆涧时顿了顿,看向叶泽的表情有些微妙:“谁说干扰人,就一定用违法的手段?”
叶泽细细琢磨,而后恍然大悟。
徐诺也恍然大悟。
她听完林笙对陆氏集团的安排后,不由得感叹一句:不愧是在商界混了多年的林总。
姜还是老的辣。
“我一定会让人,在那天把陆氏集团的电梯全都占满。”徐诺信誓旦旦地说,“让他们不得不走楼梯下来,累得半死不活,从而在招商会上发挥失常。”
林笙不语,只是一味地看文件。
林笙本以为下一次跟陆涧时的见面会是在招商会上。
然而,没想到他跟她想到了一块儿,不约而同去招标人的游戏工作室。
林笙路过窗口时,无意间瞥见楼下站在树荫里打电话的陆涧时。
脚步一滞。
她比他快一步。
林笙出现在这里,自然而然不是为了走后门。只是为了详细地了解这款游戏的未来潜力。
这款全息游戏主打的是自由度高的沉浸式人生体验,玩家可以在里面做任何不触碰到红线的事情。
她对这款游戏很感兴趣,但其中也有顾虑。
很简单,这个项目跟她已经拿到的项目里,有者重叠的领域——比如玩家的自主性高,可以捏脸换装,模拟新的人生。
区别在于她手中的项目,面对的是大型对抗游戏;而这次招标的项目,单纯模拟人生。
如果她拿下这个项目,可能会被敌对公司拿着这个重叠部分发难,借住“垄断”的名义告上法庭。
她能辩解,但是消费者不一定给她这个机会。
而这个项目,未来着实有很高的潜力。
她可以用这个项目,换取陆家的人情。
人情是最难还清的债。
15. 看法
陆涧时到了工作室的楼下,电话便响了。
来电人,是他的母亲。
陆涧时的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
他刚想挂断,但不小心触碰到了接通。
电话里面的声音冰冷,有种公事公办的冷漠疏离。
“为什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有什么事。”陆涧时说。
“你弟弟回来了。”她说,“他这几年在国外,也很辛苦,毕竟国外也没什么好吃的。我和你爸打算这段时间带他去吃东西。”
“嗯。”
“你没什么其他的表示?”
“您安排就行。”
电话那头顿了顿,再开口:“阿时啊,我知道你心里可能对他有点埋怨,毕竟这么多年,他比你小,我们或多或少都会更加关心他。但你不要意气用事,跟我们闹脾气。我们才是一家人。”
“您既然自有安排,不需要问我如何。”陆涧时依旧是这个态度。
闻言,电话那头的人也冷下声音,说:“陆涧时,你就是这么跟你母亲说话的。看起来你父亲根本没有把你教好,我对你很失望。”
这句话,陆涧时从小到大,听了无数遍。
本应该已经免疫了,但是每每听到时,心脏还是免不了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痛。
从小到大,只要他做出的事情不符合他们的心意,他们便会像踢皮球一样,将“没教好”的黑锅甩给对方。
但其实,他们都没有关心他。
陆涧时的父亲和母亲都是商业联姻,没有任何感情基础。
他的母亲为了生下他而放弃了自己的事业,他的父亲对他漠不关心。
于他们而言,他只不过是陆家的继承者。
而他的弟弟,陆景成,是在两人情深意浓的时候生下来的。
因此陆景成自然而然收获着他父母满腔的爱意。
他沉默寡言,他弟弟则恰恰相反,随便几句话都能讨得大人欢心。
他也曾尝试学他弟弟那样,说一些他们喜欢的话。
然而得到的,确实他们眼里藏不住的厌恶和失望。
“你是陆家继承人,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种事。”
陆涧时不明白,可他知道,在他父母眼里,两个儿子之间泾渭分明。
他是父母为了陆家生的孩子,而不是他父母的孩子。因此他这一生只能为了陆家。
而他弟弟则不同。他弟弟可以在他学习礼仪时跟父母出去骑马滑雪,在他完成家庭老师布置的作业时和朋友在家里唱歌聚会,在他因处理成山成海的工作而失眠时和父母抱怨一天遇见的烦心事。
他弟弟只用趴在他父母的怀里撒娇,便能得到一切他想得到的东西。
陆涧时只能愈发保持沉默,沉沉地,默默地走在所有人为他安排的路上。
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怪他的父母。他们不关心自己,可确实给了自己优越的身世。
他甚至可能还是别人羡慕的对象。
他没有资格难过。
他必须对这一切保有深深的感激之情。
微凉的春风拂面,让陆涧时从回忆中抽离出来。
他只觉得四周的空气稀薄得像一碰就碎的纸,或者纸已经碎了。
轻盈的纸屑像山一般全都压倒在他的身上,以至于他只觉得窒息。
而心脏也总会在这个时候泛起伤痛的涟漪。
“从小到大,你都在刁难你弟弟,你弟弟都不跟你计较。他一个人孤身在外很不容易的,你要体谅你弟弟……”
这些话就像是密密麻麻的刺。
陆涧时屏住呼吸,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手机。
他以为他早就习惯了。
陆涧时突然开口:“如果他想来公司的话,让他投简历流程。公司不能打破走后门的先例”
他当然知道他们打电话的原因。
只有在他们有求于他的时候,才会对他有好脸色。
他的母亲沉默片刻。再出声时,说话的人已然变成了他的父亲。
“什么安不安排的,明明都是一家人。”他的父亲习惯性用命令的口吻,严肃地对待陆涧时。然而此时低人一等,不得不带上一点讨好的语气。
陆涧时沉默,就像他以往的那样。
但是这次,他的父亲不会给他躲过这个问题的机会。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我知道,你小时候,我和你的母亲确实不常陪你。但是,你不能把你对我们的气,放在你弟弟身上呀。他什么也不懂,你何必为难他呢。”
“再说了,要不是我跟你母亲,你能有你现在的地位吗?要不是我们生下了你,你现在还不知道投到哪里了。我们只是缺少给你的爱,又没亏欠了你的物质生活。真不知道你妈是怎么教你的,教出了这么一个死鱼样。你连小成一点都比不上。”
“我还有事,先挂了。”陆涧时不愿意继续听这些无意义的谴责。
他找来个借口,随便挂断。
陆涧时叹了口气,垂眸时看见草丛里躺着一只橘猫。
它睁大着眼睛,“喵呜”一声窜到他的身边,绕着他转。
陆涧时神色温柔了一瞬,他蹲下来,熟练地揉了揉橘猫毛茸茸的头。
只可惜,他今天来的匆忙,忘记带猫条。
“陆总,我们一个小时后就要开会了。”叶泽在旁边提醒道,“现在回去的话,我们还有半个小时到准备时间。”
陆涧时心里再次叹了口气。
他不管橘猫躺在地上,站起身来,只是一抬眸,便看见站在二楼窗户旁的人。
林笙。
她像是刚好路过,懒懒散散地站在窗前,撑着栏杆,发丝被风吹起了一个弧度。
陆涧时微愣。
林笙正看着他,不知道看了多久。
林笙的目光很坦荡。
让他有种偷看别人是自己的错觉,以至于陆涧时心头一跳。
等到陆涧时回过神来时,他才发现自己率先移开了视线。
陆涧时抿唇。
明明偷看的人是她,现在这个举动,倒显得自己心虚了。
她还是这么,令人讨厌。
陆涧时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再次迎上林笙的目光。
他体面地朝她点头示意,而后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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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泽跟在他的身后,试探性地问:“陆总,我们就这么走了?”
“嗯,这边先不着急。”陆涧时淡淡地说,“陆景成回来了,他们可能要举办宴会,你去跟进安排。”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尽头,林笙也一直站在这个窗前。
“林总,您这是……?”旁边项目负责人有点疑惑。
她一直站在这个地方,却没有什么动静,好像只是单纯在这里透气。
“没事。”林笙回过神,笑了一下,但有点心不在焉。
项目负责人没看出来,松了口气,说:“我还以为贵公司对我们不太满意呢。”
“并没有,你们的游戏很出众。我们公司很满意。”林笙笑着说。
“唉,早知道贵公司的愿意跟我们合作,我们就应下来了。只可惜……”项目负责人叹了口气。
“你觉得,陆涧时怎么样?”林笙突兀地开启了这个话题。
她看起来只是随口一提,项目负责人冷汗都被吓出来了。
他观察林笙的表情,想从她的表情判断出她希望的答案倾向。
然而无果。
林笙的眼神投来,看起来好像在疑惑为何他会思考这么久。
项目负责人知道不能让她等太久,心一横,只能半遮半掩,同时用余光观察她:“陆总啊,不就是像外界说的那样,一直冷淡淡地……但他人很好。”
“嗯,为什么呢?”林笙来了点兴趣,“我记得,你跟他打过交道。”
言外之意,他应该很了解。
“哈哈,只是纯粹的商业往来而已。”项目负责人本想糊弄过去,但注意到林笙的态度后,思索几番,开口,“有次在公园里散步的时候,碰巧见到了陆总,公园里经常见到的几只小猫小狗喜欢蹭他。我觉得,被小动物喜欢的人,心肠应该不会太坏。”
林笙一想到陆涧时一脸冷漠,几只小猫小狗蹭他,就觉得万分违和。
可又想到刚才那副场景,却觉得负责人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两人都是人精,互相说着场面话,气氛其乐融融。
直到林笙提出离开,项目负责人也看起来恋恋不舍,一直送她送到车上。
“林总,我怎么觉得,他是真的惋惜没有早点得知我们想合作的消息。”徐诺瞅了一眼车窗外挥手告别的项目负责人,默默开口。
“也许吧,这并不重要。”林笙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处理文件,打字时,却想到刚才站在楼下的陆涧时。
不知为何,她觉得他接完电话后,好像很难过。
她还以为陆涧时不会有任何情感呢。
想到这里,林笙突发奇想,问:“最近有陆家的消息吗?”
“啊……”徐诺没想到林笙的话题转移得这么快,连忙查找资料,“不好意思啊林总,我找找。这段时间的资料都有,不过您最近没问,我就忘了整理……”
“没事,不着急。”
“找到了。”徐诺说,“他弟弟陆景成今天回家,他爸妈决定过几天举办宴会。”
林笙点头。
这么说,他今天不开心,是因为他弟弟回国了。
16. 阻碍
临近招投标开始的前三个小时,林笙等人动身前往目的地。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林笙走进电梯,心里莫名忐忑。
顾氏集团这段时间没有动静,不知道在策划什么。
她可不会相信,顾簿商这人不会报复她。
“是的,林总我们的要带的证件文件,财务报表等等,都在这。”徐诺举起一个黑皮公文包,拍了拍它,说,“放心吧,我临走前检查过了一遍。”
林笙点头。
“车子我们也检查了,刹车都是完好的。”徐诺继续补充道,“绝对不会让上一次的事情再次发生。”
两个人上了车,驶出林氏集团的地下室。
林笙在后座处理文件。
过了一会儿,司机突然出声:“林总,不好了。这条路被堵死了。我们怎么办?”
“怎么回事?”林笙看了一眼时间,眉头微蹙,“大概多久才能离开。”
“堵车的话,只能等了。”司机抹了把汗,神情凝重,“我今天临走前特地查了导航,显示只有这条路是畅通的,而其他路线都是堵死的。”
他这才把车开到这条路上。
“这条路平时基本不会堵车。”徐诺看向车外,为司机发声。
“可以在下个路口离开吗?”
“掉头肯定不行,这里不能逆行。”司机看向后视镜,几辆车缓缓逼近林笙所在的这辆车。
它们可能怕刮伤林笙的车,所以隔了三四米远才停下。
不一会儿,他们便被这群车围在一起。
“我们不能迟到呀,开车过去要半个多小时,但如果走路或者骑车,就会花费很久的时间。”徐诺着急。她一边看着时间,一边左顾右盼。
司机按下车窗,伸头看向前方。“好像是事故,把这三条车道全部占了。这种情况,我们得等两三个小时。”
徐诺像是想到什么,脸色惨白,看向林笙:“林总,我们不会是被人暗算了吧。”
故意把他们引到这个车道,然后把他们围起来,从而错过招投标的时间。
好歹毒。
“陆氏集团真的太可恶了!”徐诺愤愤不平,“我们只是派人占了他们的电梯,让他们不得不走楼梯,他们现在就给我来这一招。”
“不,这不是陆涧时的手笔。”林笙说得很笃定,“他让人干的事情,早就有人去干了。”
徐诺顿了顿,更加愤懑:“原来昨天我们电闸突然出现问题,是他们的‘功劳’?!”
还好他们的电脑能在异常关机的时候自动存储文件,要不然他们又得加班加点。
歹毒,太歹毒了!
“我推测,应该是顾簿商这个人做的。”林笙想到这里,又觉得不对劲。
如果真的是这个人做的,那么仅仅是把她逼迫在路上,也太轻了。
“陈叔,你等会儿按下双闪,我们先下车。等这条路不堵了,就开到招投标的地点接我们。”林笙果断地下达一系列的安排。
无论如何,这一次的招标结果,她必须拿下。
至少,不能辜负她跟员工们在这段时间加班加点的努力。
陈叔应诺下来,按下双闪。
车门的锁顺势解开。
林笙推开门,长腿一迈,徐诺紧随其后。
她们一下车,便看见前方堵得看不见尽头,而后方也密密麻麻停满了车。
红黄相间的车灯点缀在道路上,有种漫长见不到底的压抑感。
这是摆明了,不想让她们离开,必须得停在这里。
看样子,顾簿商没少花大价钱。
好在,顾簿商太心急,没有等他们上高速,而是选择在国道这里将他们逼停。
更好在,她们在最右侧车道,离右边的马路牙子很近。
林笙顺利地来到路边,心却有点怀疑。
她不相信,顾簿商如此大费周章,就只是为了让她停在路边。
他让林驰对她车子做手脚的时候,可没这么心软。
徐诺看见旁边商铺有两辆共享单车,顾不得其他,连忙跑过去倒腾。
“林总,我看看这共享单车能不能用……虽然远了一点,可能要让我们以专业运动员的素养骑两个多小时,但努把力,我们还是能做到的。”
林笙向前走到离徐诺还有一米左右的距离后,身形一顿,直觉不妙。
似有所感,她微微抬头。
只见离她最近的二楼窗户已经打开,一个人站在窗前,手里正拿着一个花盆。
那个人猝不及防地对上她的视线,手一滑。
“让开!”林笙长臂一捞,一把将还在扫码的徐诺拉回自己的身边。
徐诺一脸懵逼地看着林笙,下一秒听见一声“砰”。
花盆在两人一米之外碎裂。
如果刚刚林笙没有抬头,而是跟着徐诺一起扫码,或者徐诺扫码的时候,林笙晚一步拉人回来,那么现在碎裂的不只是花盆,而还有徐诺的脑袋了。
林笙脸色瞬间阴沉。
她拿起手机,径直走向旁边的角落打电话报警,简单阐述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
“煞笔吧,什么人啊!”徐诺懵了一瞬,而后气得撸起袖子,对着楼上那人破口大骂,“你爸妈没教你不要高空抛物吗?砸死人你来赔钱?要是在楼下的人是你自己或者你的亲人,你还敢做出这样的事情吗?!”
徐诺的声音大得惹人侧目,不少路人看见自行车旁边碎裂的花盆后,也只敢在旁边小声骂几句。
“嘶,这姑娘好惨,差点就没命了。”
“现在都这个年代了,竟然还有人在高空抛物?”
“就是,什么人啊,真是自私且狭隘。”
也有几个人劝徐诺不要继续骂了:“那个人我知道,脑子有问题,是个精神病。精神病犯事并不犯法。小姑娘,你还是算了吧。”
“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徐诺气得浑身发抖,“他凭什么做错事还不用承担代价?”
她愤愤摸了一把泪,然而那个人早就躲在二楼房间里,看样子就算是天灾降临,也不愿意出面。
就算道歉,表示自己是无心之举,手不小心滑的,徐诺都能理解这些“借口”。
徐诺快哭出来了,她蹲下来,双手捂住脸颊,深呼吸了一会儿,而后起身,重新扫码共享单车。
追责很重要。
但是这份文件更加重要。
林笙放下电话,正巧看见徐诺的动作,走过去拦住她,说:“没事,我陪你追责到底。刚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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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拨打了110,警察回来。招投标那里,我让生活助理送去备份的文件,可以撑过一段时间。等这里的事情处理完后,我们再一起过去。你放心,有我在,我是绝对不会让我的员工受到欺负。”
“林总……”你人真好。
徐诺“哇”的一声哭出来,林笙刚抬手,准备拍拍她的背,安慰她几句,而后就见徐诺将一份公文包塞进了她的怀里。
“林总你……你拿着文件……先走。”徐诺抽泣着,她想努力恢复平日的镇定,然而眼泪却止不住地落下,她深吸一口气,以此让声线显得没那么颤抖,“这次招投标很重要,其他集□□来的人都是他们的总裁,我们不能特殊。我……我在这里等警察。”
没人能面在对死亡的时候保持淡定。
徐诺也只是个普通人。
“这不是普通的事故。”林笙平静地说,“这是谋杀。我不能让人谋杀我的员工。”
人命关天。
她必须追责到底。
警察赶过来的时间还要十几分钟,林笙生怕再出现刚才的意外,带着徐诺走到较为空旷的地方。
“嘎吱。”轻微的响声引起林笙的注意,一个螺丝咕噜噜地滚在林笙脚下。
林笙四处找寻,最终目光锁定在一个离她们比较远的广告牌上。
方方正正的广告牌在风的吹拂下摇摇晃晃,像一面僵直的旗帜。
好消息:那块广告牌离她们很远。
坏消息:广告牌下站着一个玩皮球的小孩子。
林笙高喊一声,说,“小朋友,赶紧跑。”
然而那个小孩子像是玩得正起劲,根本没有理会林笙的话。
广告牌已经有一大部分脱离了墙壁,摇摇欲坠。
终于墙壁无法支撑住广告牌的重量,两者即将解体。
“你在这里别动。”
林笙不假思索地嘱咐一句徐诺,而后在徐诺愕然的延伸下,朝着那个小孩飞奔。
“林总,快躲开,广告牌要砸下来了!”
林笙只听见身后徐诺的声音带着藏不住的焦急。
好在此时,她已经逼近了小孩。
她伸出双手,一把抱住那个小孩,而后腰身发力,护着小孩子侧身翻滚。
侧面突然有一瞬白光,闪到她的眼睛,林笙的速度慢了一瞬。
她没来得及撤出去,背部以及整个左手臂全被广告牌的尖锐部分刺伤了。
好在小孩子安全。
“砰……嗵。”
广告牌落地,激起了纷纷扬扬的灰尘。
林笙松了一口气,松开小孩。
小孩被吓傻了,坐在原地嚎啕大哭。
徐诺还没停住哭泣,眼泪又接二连三地流出来了。
“林总,都是我的不好。”她哭着说,“如果不是我提出要骑共享单车,就不会有花盆丢下来,也不会走到空旷的地方,让你看见有小孩子,从而受伤。”
“这不是你的过错,不用想这么多。”林笙反过来安慰她,“要怪也只能怪我刚才看到时,只是出声提醒。”
她应该率先过去,把小孩抱走的。
“喂,你们两个,就是把我小孩弄哭的吧?!”
一个凶神恶煞的大妈出现在两人眼前。
17. 等待
张夏,前段时间刚跟林笙谈得万分融洽的项目负责人,现在正在会议中,来来回回揣揣不安地踱步。
怎么回事,为什么林总现在还没有开始?
他心里有些许焦急,但是不敢表现出来。
“确定她来不了了,对吗?”顾簿商小声问身边的人。
等到身边的人朝他点头,他才满意一笑。
什么林氏总裁,什么天之骄子,什么千年难遇的商业奇才。
他只需要微微出手,就能让这个女人输得体无完肤。
不过,为了保障她来了也没有用,他得做些其他的事情。
“小张,现在可以提前开始吧。”顾簿商看了眼时间,又环顾一周,没看见不想见到的人,嘴唇微微上扬,声音也愉快了很多,“三家公司就能开了,更别提,我们今天来了很多的人。有公司还没来,说不定是他们就此畏惧放弃了。”
“不可能?!”张夏下意识反驳道,而后看见顾簿商脸色有点难看,连忙抱笑补充道,“我是说,提前开始,多少有些不合规矩了。”
“小张是在等林总吗?”顾簿商突然开口,像是有些惋惜般,“林总她太心狠手辣,不太适合做商业合作伙伴。我记得没错的话,她上位的方式很不正常。”
在场的其他小公司竖起了耳朵。
张夏皱起眉头。
“顾总,请你说话讲点分寸。”陆涧时冷冷出声,“没有证据就是在造谣。”
“陆总,你毕竟是她的对手,为什么要替她说话?”
“造谣就是不正确的。”
“行行行。不过,我可知道一些内幕。”顾簿商心思一动。
如果今天,他既能拿下这次招标,又能搞臭林笙的名声,那就是一石二鸟,一箭双雕的好事。
于是他笑了一声,说:“我记得没错的话,她是跟董事会达成了一些交易,而后直接架空了她的亲生父亲。”
旁边的小公司立刻震惊。
“天啊,没想到林笙竟然是靠这种手段上位的。”
“这么说,难道林笙以前都是……”
“她的家庭可真糟糕。”方浩,方家的小公子,陆涧时的朋友,此刻跟陆涧时过来,只是受父母之命,长长见识,没想到竟然能吃到这么好的瓜。
他也是清楚林家的家务事,再加上这次的顾簿商的话,不由得“啧啧”几声,颇有种幸灾乐祸的味道:“私生子女众多,父母不管不顾。怪不得性格这么恶劣。”
“是么。”
作为对手的陆涧时,此时淡淡地说:“如果换成我们呢。”
方浩想了想,说:“破碎的爸妈和稀碎的家,众多的私生兄弟姐妹和没人爱的她。这还用得着问,如果是我的话,自然是连活着的欲望都没有了。”
陆涧时看向方浩,认真说:“可是她现在活得很好。而且,比她的那些私生子女强了数百倍。”
“头一次见到你会解释说话。”方浩震惊,“居然还是为了自己的对手。”
难道是他吃漏了什么瓜吗?
他俩不是宿敌么?
“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陆涧时冷淡地说,同时看向叶泽。
叶泽心领神会,将手中整理出来的名单递给陆涧时,说:“这是刚才议论林总的人员名单。”
“别跟他们合作了。”陆涧时交代。
“你居然会为了你的对手而不跟他们合作?!”方浩再次震惊。
“你觉得,听风信雨,没有自己主动分辨是非能力的公司,有合作的必要吗?”陆涧时说,“没有任何证据,就听信了他人的话。如果以后被人当枪使,牵扯到的是我们公司的营业活动,我们公司受到损失。”
方浩若有所思,笑嘻嘻看向叶泽,说:“叶哥,你也给我一份名单呗。”
他爸说的果然没错,跟着陆涧时可以学到很多。。
陆涧时垂下眼眸,无心看手中的文件。
他突然理清楚,为何自己一直讨厌林笙了。
他循规蹈矩,必须为陆家而活,不能有任何自己的兴趣爱好——否则会影响到陆家的名誉。尽管他也不清楚,为何这两者会有关系。
而她,好像无论被谁打倒在地,都能一边又一边地站起来,刷新别人对她的看法。
他是无色无味无香的假花,看起来很鲜艳耀眼,可是只有他知道自己是死的。
而林笙是朝阳,是不畏风雨的树,是能放肆经过任何想去的地方的风。
这种茂盛的生命力,可真让人羡慕——以及嫉妒和厌恶。
直到招标会的时间已经开始,而门口仍然没有林笙的身影。
“开始吧。”张夏无奈地说。
他已经尽力等她了,可惜她还没来。
也许,真的像顾簿商说的那样,觉得自己名不副实,所以就不敢来吧。
张夏叹了口气。
前几天跟林笙聊天的时候,还觉得这个年轻人未来一定前途无量。
他很久没有聊得这么尽兴了。
他看向门口。
同时,在场的还有一个人也看向了门口。
陆涧时。
他皱紧眉头,问叶泽:“你给林氏集团安排了什么?”
“啊……您让我自由发挥了,我就收买了保洁阿姨,让她拔了他们的网线和电闸。”叶泽顿了顿,弱弱地说,“我特地选在了昨天。”
“没事。”陆涧时淡淡地说。
按照先前抽签的顺序,陆涧时是倒数第一个发言,而林笙是正数第三个。
前两个讲完后,主持人开场唱票。
“有请,三号林氏集团的负责人,林笙上台演讲。准备时间为三分钟。”
“如果她没来的话,就赶紧让她过掉吧。”顾簿商催促道,“怎么能给一个没来的人时间呢?太浪费了,我们时间很宝贵的。”
“这……”张夏和主持人左右为难。
陆涧时沉吟片刻,举手示意张夏。
“下一个是我。”陆涧时说,“我跟她换了顺序。”
顾簿商震惊地回头望向陆涧时,只见陆涧时
张夏一愣,连忙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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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惹不起陆涧时。
主持人反应很快,连忙改口:“啊,那么有请陆氏集团的负责人,陆涧时上台演讲,准备时间为三分钟。”
陆涧时翻开手中的准备资料。
这些他烂熟于心。
但不翻阅准备资料的话,倒显得自己不太正视。
一旁的方浩杵了杵陆涧时,非常好奇地问:“如果你不调换顺序的话,显而易见。你是能够赢的。”
恕他直言,在座的各位,除了陆涧时和没有来的林笙以外,没有一个人能拿得出手。
他爸就是看在这次招投标里,林笙和陆涧时同时出场,才让他来的。
“我从来不屑用这种不正当的手段。”陆涧时收拾好桌面上的文件,将东西全都摆放整齐,大屏幕上的倒计时已经跳到不到三十秒。
陆涧时慢条斯理地整理衣着,临走前,抬眸看向愕然的方浩,说:“更别提,对手是她。”
他相信,林笙不是那样的人。
他愿意给她一个证明的机会。
就当作互相竞争了这么久,一点小小的同病相怜。
陆涧时完成后,全场第一次掌声雷动,然而林笙仍然没有出现的迹象。
顾簿商原本阴沉的脸慢慢转晴,甚至有心情跟其他人开玩笑。
“我就说,她是怕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个接一个的公司完成演讲。
“倒数第二位,林氏集团的林笙。准备时间,三分钟。”主持人有点迟疑,因为林笙还没有出现。
“过吧过吧。反正她人还没来。”不等顾簿商开口,就有人催促道。
风评是一回事,但是万一林笙的方案真的很好,那危害的就是他们的利益。
陆涧时要求继续进行。
“既然时间还没有结束,那我们就不能率先结束。”陆涧时说,“这是流程的问题。”
作为林笙的常驻对手,陆涧时很清楚,林笙是绝对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机会。
现在都还没来,只可能是出现了意外。
“什么嘛,果然陆家全都是死脑筋,一点都不知道变通。”
“反正等这么久也是等,就这么点时间了。我看林笙是不会来了……说不定在某位大佬的床上,忘记起来了呢。”
听着这些流言蜚语,看着大屏幕的倒计时逐渐趋于个位数,顾簿商只觉得心情愉悦,这段时间积攒的郁气全部一扫而空。
当大屏幕上的最后倒计时只剩下8秒,所有人都觉得这个行为很荒谬,而陆涧时仍然坚持看向门外。
“唉呀,等什么啊。林总肯定是不愿意来了。”
“她肯定是怕了,能理解,年轻人嘛。”
不赞成的声音越来越多,陆涧时也有些动摇。
可能,他真的看走眼了吧。
陆涧时有点遗憾地想。
当屏幕只剩下0.01的时候,大门猛然被推开。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大门。
“抱歉我来晚了,让诸位久等了。”笑盈盈的声音在门口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