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偶十八年的父亲恋爱了》
1. 第 1 章
周念是富二代,货真价实的富二代。他爷爷那辈,周家还是工农阶层,赚的是死工资,血汗钱,非常不容易的把他爸供成了名校大学生,而他爸也不负厚望,大学毕业没两年就在发家致富的道路上一路狂奔,几乎赶上了所有新兴行业的行业风口,成为国内各大富豪排行榜上的常客。
人一旦有钱,连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会变得很热情,周念从小跟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没少和这些趋炎附势的亲戚打交道,受其熏陶和影响,老早就有钻石王老五的概念,也晓得他爸是黄金单身汉。
用周念二舅姥爷家三舅妈的话说,年轻,有钱,又高又帅,还他妈的是白手起家有真才实干,这样的男人就算是放在花果山也是仅次于美猴王的存在。
这种话听得多了,周念心里自然有数,知道他爸很受女人待见,并且做好了会有一个后妈的准备。
虽然总有人在周念耳边絮叨什么有了后妈就有后爸,到时候再来个后弟弟后妹妹,孤苦伶仃的周念就要倒大霉,但周念是个懂事的孩子,一点没为着这些话就横拦竖挡不让他爸找对象。
周念打心眼里觉得他爸一个人挺孤单的,要是能找到一个体贴温柔的妻子,再生几个活泼可爱的孩子,热热闹闹一大家人真的蛮好,反正他爸赚的钱数都数不过来,家里多几个人又不是养不起。
可是一晃十八年,他都成年了,他爸还是一个人。周念心里清楚,他爸是放不下他早逝的妈妈。
仔细想一想,他出生那年他爸才二十岁,连法定结婚年纪都没到就下定决心要生孩子了,这两个人得爱到什么地步啊。
爱人死在最爱时,周念在网上刷到这种文案都不敢看,一看就忍不住要哭。
不过再深的感情十八年也该缅怀完了,周念认为他爸这个年纪,实在该有一个知冷知热的枕边人。
刚巧,周念身边正好就有这么一个合适的人选,是他高中的语文老师,人嘛温婉大方,秀外慧中,年纪嘛三十二岁,正值花期,家庭嘛也算书香世家,父母都是教授级别,关键是,据可靠情报,这位老师也是保持单身了很多年,清清白白又知书达理的成熟女性,周念觉得跟他洁身自好又帅气多金的父亲很是般配。
那么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怎么开口做这个媒了。
说老实话,周念还挺怕周廷之的,毕竟他从小是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本身和周廷之就不太亲,再加上每次他调皮捣蛋爷爷奶奶都会给周廷之打电话,让周廷之来教训他,日久天长,他一见周廷之就有点本能的打怵。
话虽如此,做媒一事是迫在眉睫。谁让周廷之今年三十八岁了。三十八岁和三十九岁虽然本质上只相差一岁,但三十八岁听着就像霸道总裁,三十九岁则有点中年企业家的味道,这差的就不是一点半点了。
周念有意在周廷之三十八岁这一年解决他的个人问题。
对此周念的好兄弟李乐泉同学表示:“你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非要你爸给你找个后妈,生几个跟你争家产的弟弟妹妹你就爽了?”
周念哼一声:“你看你,好庸俗,好狭隘,好丑恶的嘴脸。”
李乐泉撇撇嘴:“行行行,我庸俗,我狭隘,我丑恶嘴脸,你高尚,你大度,你貌美如花。”
要说长相,周念还真担得起貌美如花四个字。周念的模样很像周廷之,眉眼格外出挑,属于是俊中带俏,眸里含情,鼻梁高挺秀气,嘴巴丰润饱满,本来就生得唇红齿白,再加上穿衣打扮都很讲究,乍一看简直像个放大版的bjd娃娃。
这么一个貌美如花的富二代,学习成绩还不赖,说天之骄子也不为过,完全有资格把眼睛长在头顶上,用下巴去看人,可周念这个天之骄子倒是真没什么狗眼看人低的坏毛病,顶多是有点少爷脾气。
李乐泉了解周念的性格,一向不跟他计较:“敢问高尚大度如你,到底打算怎么给你爸做媒啊?”
周念叹一口气:“哎,要是我爷我奶还在就好了。”
“你爷爷奶奶在的时候也没少给你爸张罗啊,还不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不是你干嘛总泼我冷水?一会咸吃萝卜淡操心,一会瞎子点灯白费蜡,什么意思啊!”
李乐泉咧嘴一笑:“急什么啊,我就是觉得你被你爷你奶那种老封建思想给荼毒了,这都二零二零年了,难道非要结婚才能幸福吗?保持单身多好,你看我小叔,自从离婚之后,我每次见他身边的女伴都不一样,一个赛着一个的年轻漂亮,问就是朋友,这叫Open relation.”
周念用很嫌弃的眼神看着他说:“你才是被你小叔的新时代思想给荼毒了,我爸才不是你小叔那种人,他要是那种人,我何必操这份心,我又不是二傻子。”
李乐泉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天下男人都一样,我就不信你爸真能为你妈守身如玉这么多年,除非他是有那方面的隐疾。”
周念眼珠一下子瞪圆了,要吃人的样子:“你爸才有隐疾!”
李乐泉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我知道,在你眼里你爸就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可你自己摸着良心说,真有这种完美无缺的人吗?”
周念语塞了一下,却还是万分坚定地说:“起码在感情这件事上,我爸就是跟你小叔那种凡夫俗子不一样。”
李乐泉认为跟天真的孩子争论这些事实在没有意义,于是摇摇头说:“凡夫俗子都是没什么精神追求的,我小叔也不算凡夫俗子,他还有个难忘的初恋呢,正儿八经拥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
周念立刻转移了注意力:“真的?你小叔?”
李乐泉撇了撇嘴:“听起来很扯淡是吧?我告诉你,千真万确,我小时候还在他房间里看到过他初恋的照片,一点不撒谎,真的巨他妈好看。”
聊着聊着话题就扯到天边去了,周念一看时间,竟然已经快要到晚上八点:“欸,帮我叫个车,我得早点回家。”
“明天又不上学,这么早回去干嘛,我还想着跟你打一会使命呢。”
“最近我爸不是很忙,天天七八点钟就回来了,我早点回去也省得他打电话问我去哪了。”
周廷之其实并不是一个负责任的父亲,他年轻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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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于工作,周念一直是由爷爷奶奶抚养,老人带孩子自然是千娇万宠,溺爱的不像话,而等两个老人去世后,周念回到周廷之身边,周廷之待这个儿子又管教的很严厉。这么极端的两种育儿方式,还赶在青春期切换,周念没有变成一个叛逆的坏小孩,完全是出于对周廷之的孺慕和敬仰。
晚上八点整,周念紧赶慢赶的到了家门口,刚下车就看院里停着一辆黑色慕尚,知道是周廷之回来了,小心脏不由地轻颤了一下。
还没等周念进门,住家阿姨就鬼鬼祟祟的探出头来,朝周念招了招手。
这位住家阿姨照顾周念很多年了,不是亲人也胜似亲人,尤其爷爷奶奶去世后,周念和阿姨的关系更近了一层,这会看到阿姨鬼鬼祟祟,他也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琴姨,怎么了?”
琴姨神色古怪,看周念的眼神更古怪,像是怜悯,又像是不忍,还有那么一两分按捺不住的,仿佛要跟人分享什么大八卦的亢奋。
在周念一头雾水的注视下,琴姨吞吞吐吐地开口了,她说:“那个,小念,家里面来客人了,嗯……是你爸的朋友,你爸头一次带朋友回来,你可得对人家态度好一点……”
朋友?
周念脑子转得蛮快,第一时间意识到这个朋友百分之百是个女性,也就是说他爸带了女朋友回家,并且一直待到了晚上八点钟!
这事倒真是怪了,他爸什么时候谈了个女朋友?为什么直接带回家里来?就算要介绍给他认识,也该是在外边找个正式场合吧……
对于这个横空出世的女朋友,周念心里直犯嘀咕,不过千年铁树开了花,他爸带女朋友回家总归是件好事,周念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公然拆台,他觉得琴姨的嘱咐多少有点多余。
想到这里,周念长舒了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一边换鞋一边说:“他们是不是在等我呢,怎么也不给我打个电话。”
琴姨站在旁边,欲言又止,脸色跟调色盘似的变化莫测。
而周念并未察觉,他太好奇父亲的女朋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把书包往柜子上一丢,趿拉着拖鞋就“啪嗒啪嗒”走了进去:“爸,我回来了。”
家里的景象和周念想象中不太一样。他原本以为客人这个时间没走,是在迁就他,等着他回家,好能让双方正式的见一面,认识一下。可此刻偌大的会客厅里空无一人,他打了声招呼也不见有人出来。
周念凭着本能习惯性的往餐厅走,脚刚迈进去就站在原地怔住了。
餐桌边上坐着的确确实实是一名女性。周念推测她的年纪,应该是和自己差不太多,通常女孩子都早熟,所以难说是比自己大一些还是小一些,不过周念的第一感觉是比自己小,大概率是个处于叛逆期的小姑娘。
毕竟她这会是在别人家里,就穿着件吊带裙,光着脚,大摇大摆的坐在那里吃外卖喝汽水,怎么看也不像一个成熟稳重的成年人。
周念悟了。
怪不得琴姨支支吾吾的那么奇怪,原来他爸也找了一个单亲带娃的女朋友。
天啊,他要有妹妹了!
2. 第 2 章
陶欣这个人打从骨子里就不安分,四五岁的年纪就喜欢滑雪冲浪这些有刺激性的运动,小时候跟爸妈出国旅游也不愿意去逛景点,反而乐忠于雪山草原深林这种颇具原始风貌和挑战性的自然景观。
要说登山这项运动,陶欣实在是个行家了,高中毕业那年才十六岁,就重装徒步尼泊尔ATC大环线,当时的领队一路都在夸她,还学会了一句中文叫人不可貌相。
陶欣被夸得飘飘然了,被夸得对大自然失去了敬畏之心,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在国内的一座野山头上翻了车,即便早早察觉到了异常,也逃不过瞬息万变的风云,变化莫测的大山。
泥石流来临之际,陶欣是有点害怕,可就只有那么一点,她总觉得自己不至于福薄到这个地步,甚至还想着,等被救出去,就和紧握着她手的男朋友结婚,还要多花些时间陪一陪父母,再给好久不联系的大哥补送一份新婚礼物。
要知道人一生之中遇到泥石流的概率微乎其微,从泥石流中大难不死的概率更是微乎其微微微,而从泥石流中大难不死,一睁眼还来到十八年后的概率更是微到了写进小说都算凑字数的地步。
这种极小概率的事,偏巧让陶欣赶上了。
当地民警把“精神失常”的陶欣带回派出所,所长一看她的长相,马上翻出了2002年泥石流事件的失踪人员信息,随即上报给了“时裂管理局”。
所谓的时裂管理局,其实是个国家机密机构,全称为“时空裂隙综合管理局”。时空裂隙是千禧年间由民间组织暗中进行的一项非法实验,在专项行动组捣毁犯罪窝点时,这项实验已经失去了控制,以至于那几年全省各地相继出现多个时空裂隙,造成多个人员失踪案件,而这些时裂受害者大多会出现在五至八年后。
千禧年后,科技和网络都在高速发展阶段,如果时空裂隙事件传出去,势必会引发社会动荡,民众不安,也许还有更严重的后果,所以时空裂隙综合管理局于2006年正式成立,主要负责时裂受害者的一切善后工作。
而陶欣是目前所有时裂受害者中时间跨度最长的一个,也是社会人际关系变化最大的一个。
整整十八年,对陶欣而言整个世界都已经天翻地覆,即便她早已成年,现如今也无完全民事行为能力,因此管理局一面为她进行心理干预和社会化训练,一面替她寻找合适的监护人,帮助她回归社会,恢复正常生活。
起初并没有人考虑过周廷之,毕竟十八年前只交往了不到半年的男朋友,任谁看来都不是合适的人选,在局长陈平的心目中,最佳人选其实是陶欣同父异母的大哥陶书华。
从血缘关系上考虑,陶书华是陶欣唯一的直系血亲,这世界上没有人比这兄妹俩更亲近;从经济地位层面考虑,陶书华是名校教授,不会让从小养尊处优的陶欣产生太大落差感;从实际生活角度考虑,陶书华比陶欣年长十二岁,十八年后的今天已经年长三十岁,而年过半百的陶书华膝下无儿无女,无亲无故,只有和他相互扶持的妻子。
陈平认为,让陶欣以陶书华远房堂妹的身份回归社会实在是再好不过。一个从小长在国外的堂妹,父母双亡后回国投奔堂哥,如此一来,陶欣能有个亲人依靠,陶书华也能有个晚年保障。
可陈平没有在陶书华那讨到什么好果子吃。陈平原想着,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但陶欣一口一个大哥叫的那么亲密,这兄妹俩的关系应该是很不错的,陶书华要是知道消失了十八年的妹妹并没有死,还不得高兴的飞起来。陈平和陶书华见面时,甚至为陶书华准备了速效救心丸。
谁承想同父异母这四个字里藏了许许多多的恩怨,陶欣一无所知,陶书华却清清楚楚,陈平准备不充分,连打了好几张感情牌,彻彻底底的激怒了陶书华。
陶书华不仅拒绝做陶欣的监护人,还拒绝和陶欣见面。
不过终究是兄妹,陶书华在将陈平扫地出门之前,给了他周廷之的联系方式。
经过调查后陈平才了解到,陶欣的父母在世时一直和周廷之保持着联系,二老去世后的诸多事宜也是由周廷之帮忙操办。
最重要的是,周廷之至今未婚,男女关系很干净,且相当的事业有成,就那么一个儿子,是人家情有可原的家务事,不值一提。
这么一看陶欣的人际关系里简直没有比他更合适的监护人了。
于是在管理局内部全票通过,并征得受害者本人同意后,陈平在当天中午十二点联系了周廷之,表示有一件与陶欣相关的事需要和他商量,想要登门拜访。
内容大差不差的一通电话,陶书华接到后的第一反应是问“是不是陶欣的尸骨找到了”,这也是所有时裂受害者家属共同的反应。
可周廷之却只问地址,说:“我现在过去。”他似乎一点都不为这通突如其来的电话感到惊讶,反而镇定的像是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
陈平挂断电话,就觉得这人果然不同凡响,难怪能白手起家干这么大一番事业,与此同时,心里又萌生出一丝担忧。陈平怕三十八岁的周廷之段位太高,会把来自2002年的陶欣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担忧之下,陈平不由地婆婆妈妈起来,翻来覆去的对陶欣说:“你要是在那住得不舒服就告诉我,换一个监护人也没什么,有需要我帮忙的随时发微信,别忘了每天都要跟观察员打视频做汇报。”
虽然陈平是好意,但同样的话说多了难免让人不耐烦,陶欣随口答应着,忍不住问周廷之什么时候能到。
下午两点钟,周廷之赶到了管理局,签署完保密协议,了解完详细情况,办完各项手续,真正见到陶欣的时候已经快下午四点了。
这种感觉有点奇怪。对陶欣而言,她和周廷之只分开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而她记忆中的周廷之是个清瘦俊秀的大男孩,头发很短,皮肤白皙,脸上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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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晒伤,看上去一副文文弱弱的样子。
可眼前的周廷之,似乎比二十岁那一年长高了不少,他匆匆忙忙的赶来,还穿着衬衫西裤,挽着袖口,更显的肩膀宽阔,手臂结实,单单是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很有压迫感,也让陶欣感到非常陌生。
不过陶欣把心态调理的还不错,很快就主动开口打破了僵局,她对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周廷之说:“你生病了吗?怎么戴着口罩?”
“没生病。”周廷之的嗓子有些哑,像生了锈的齿轮在竭力运转,而白色医用口罩下掩盖着的脸,也叫人看不清神情。
陶欣收回打量周廷之的目光,转过头问陈平:“陈局长,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其实陈平有意请陶欣吃顿饭,这一来呢,是给陶欣践行,希望她离开管理局后能顺利的融入社会,二来呢,管理局的一众同志加班加点忙活了小一个月,也该好好犒劳一番,至于这第三嘛,陈平想让陶欣和周廷之在他眼皮子底下多相处相处,他观察一下情形,也省得那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尴尬。
未曾想儿大不由娘,虽然陶欣不是他的儿,但他好歹算陶欣的半个娘嘛,哎……陈平对陶欣这种想要尽快逃离管理局的态度很是失望。
陶欣自然不清楚陈平心里这些嘀嘀咕咕,想尽快逃离倒是真的。
一坐到周廷之的车上陶欣就长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说:“太好了,终于自由了,在这个地方住着简直像坐牢,我一个犯人恨不得八百个狱警,睡觉翻身都要打报告,真是的!”
管理局的制度是很严格,这源于最早的时裂受害者,一个年仅二十三岁的新手妈妈,钟晴。据说钟晴是个孤儿,好不容易上了大学,大学一毕业就和高中时谈的男朋友结了婚,很快又生下一个可爱的女儿,生活可以说是幸福又美满。
可就在女儿刚满三个月时,钟晴意外掉入时空裂隙,穿越到了五年后。
五年后,从校服到婚纱的丈夫娶了新的妻子,至亲至爱的女儿哭着喊着叫别人妈妈,属于钟晴的位置完完全全的,彻彻底底的被取代了。
即便丈夫是钟晴唯一的监护人,钟晴也根本不可能融入那个面目全非的家庭,而陈平作为钟晴的观察员,亲眼看着钟晴跳楼自杀了。
所以后来每一个时裂受害者的监护人都是脱离法律范畴,由管理局和时裂受害者本人统一选定的。
周廷之作为陶欣的监护人,自然会从陈平口中得知这段血淋淋的过往,他偏头看了一眼陶欣,声音很轻地说:“之后在我家住,哪里不舒服就随时告诉我。”
“放心,我不会跟你客气的。”陶欣想了一下说:“当务之急,我得先去买几身睡衣和内衣,然后好好泡个澡,再吃一顿垃圾食品,我想吃汉堡可乐炸薯条什么的。”
周廷之笑了笑,不像刚才那么客气,而是陶欣熟悉的语气:“没问题,陶小姐今天刚出狱,我当然要为你接风洗尘。”
3. 第 3 章
陶欣看到周念并不惊讶,早在回来的路上周廷之就同她说明过周念的情况。
事情还要从2002年初说起,那时候周廷之的嫂子已经怀孕八个月了,周廷之的哥哥周廷谦以自己一个人照顾不好孕妇的名义将妻子送到了娘家,而后便返回家中与情人幽会,他没想到当天晚上妻子与丈母娘闹矛盾也回了家,并亲眼目睹了丈夫出轨的这一幕。
周廷之的嫂子一贯很要强,怎么能受得了这种羞辱,她不声不响的关了门,下了楼,趁着夜色在周廷谦的车上做了手脚。
于是就在第二天中午,周廷谦和情人驾车外出游玩的路上因刹车失灵撞到了路边的大树,车几乎是瞬间爆炸,周廷谦和情人毫无悬念的双双身亡。
由于这场爆炸太过不寻常,警方很快介入调查,通过两个死者的身份,顺藤摸瓜怀疑到周廷之嫂子身上,可是还没等警察找上门,周廷之的嫂子就在分娩后喝农药自尽了。
人死帐烂,留下一个可怜的孩子,也就是周念。
而周念牙牙学语时说的第一句话是“爸爸”,对着周廷之喊“爸爸”。或许那只是两个简单的音节,但周念的爷爷奶奶看在眼里,却认为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由此生出一个善意的、荒唐的、令人不忍戳破的谎言。
陶欣本来还觉得这件事挺离谱,可一见到周念就多多少少能理解周廷之了,这两人长得这么像,还当儿子养了这么多年,对周廷之来说那还能是假儿子吗?那分明就是货真价实的亲儿子呀!
眼看着周念走到自己面前,陶欣缓缓抬起头,正犹豫要不要打个招呼的时候,周念先开口了。
周念说:“我是周念,我爸应该跟你提过吧。”
陶欣“嗯”了一声,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弯,心想周念怎么一副认识她的样子?难道周廷之已经把她的事都告诉了周念?
正纳闷着,周念又以一种自然而然的姿态问:“欸?他们呢?”
陶欣还没转过来弯,稀里糊涂地回答说:“你,呃……你爸在楼上洗澡。”
周念一怔,不自觉重复了一遍:“洗澡?”
见陶欣点头,周念懵了。这时候洗的哪门子澡?欸?等一下!周念看向陶欣微湿的发梢,发现她好像也洗过澡了。
哦!这三个人今天一定是去户外玩来着!
周念面上不声张,心里还真有点小小的不是滋味,毕竟人家女方那边都已经是一家三口一同出游的关系了,他这边才刚刚知道这件事,而且还是当头一棒式的通知。
不过这点小小的不是滋味在他爸的终身大事面前轻如鸿毛。周念怀着牺牲奉献大公无私的精神,对陶欣缓缓展露出一个友善而甜美的笑容。
陶欣终于忍不住问:“你爸跟你说过我的事了?”
周念仍是笑:“还用特意说吗,不知道你怎么想,反正我是喜欢家里人多一点,热闹一点。”
陶欣本来还犯愁以后同住一个屋檐下怎么和周念相处,现在听周念这么说,一下子放松了很多,认为周念实在是一个通情达理的大儿子。
那人家通情达理,她也得拿出点态度吧。陶欣想了想说:“我就住在一楼客房,尽量不会打扰到你,你要是有什么觉得不方便的地方就告诉我。”
啊?已经决定要住进来了?什么意思啊?
周念虽然满脑袋问号,但漂亮话还是说得很周全:“你太见外了,客房多小啊,反正三楼也空着,叫我爸找人重新布置布置,你住正好,到底是女孩子嘛,还是比较需要一个私密空间的。”
陶欣正想客气两句,楼梯方向忽然传来了脚步声,两个人一同望去,只见周廷之站在昏暗的灯光下,面容有些模糊,叫人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可空气中却仿佛流淌着静谧的安然。
“爸。”周念匆匆打了个招呼,视线不住地往楼梯上方扫,像是在找什么人。
周廷之走过来,随手关掉了餐厅上方悬挂的水晶灯,又问周念:“回来多久了?”
周念收回视线,条件反射似的回答:“没一会,五六分钟吧。”他这时候还在心里想,女人洗澡肯定更慢一些,要是再吹个头发化个妆,就保不齐得多久了,刚刚好,趁这个空档他爸能给他讲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思及此处,周念立刻做好了洗耳恭听的准备:“爸,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周廷之的目光掠过他,停留在陶欣身上,竟有一点欲言又止的意味。可很快周廷之就对周念说:“这是我朋友陶欣,她会在家里住一段时间,你们两个要好好相处。”
嗯?
朋友?
不是朋友的女儿?
那朋友她妈呢?
还没等周念理清楚自己的思路,又看到了令他震惊的一幕——周廷之从玄关拿了一双拖鞋过来,俯身放在了陶欣的脚边。
“地下凉,别光着脚到处走。”
“哦……”
陶欣穿上拖鞋,笑着对周廷之说:“你儿子和你还真像,怎么连个子都一样高。”
“等等……”一旁的儿子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不对劲了,他看看陶欣,又看看周廷之,紧绷着脸问:“你们俩到底什么关系?”
好问题。
其实傍晚那会和周廷之一起去逛商场的时候,陶欣就很认真的考虑过这个问题了。她和周廷之谈恋爱的时候经常拉着周廷之去逛街,买内衣内裤什么的还让周廷之帮着挑款式,甚至去更衣间里试内衣也要拉着周廷之帮忙系扣子,这些都是随着关系进展自然而然发生的事情。
可是三十八岁的周廷之面对她,难免有些拘谨,害她也跟着束手束脚,不知道是该把周廷之当成分开不到一个月的男朋友,还是分离了整整十八年的老朋友。
陶欣没想好怎么回答,周廷之也保持着沉默。
而在长久的沉默中,周念的脸色愈发难看了,他不由自主地唤了一声“爸”,那动静,简直哀戚。
周廷之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他只是对周念说:“你先回房间去,这件事我晚点再和你解释。”
没有答案,就是答案。
那一瞬间周念的天都塌了,塌的连愤怒和悲伤都忘记了。他失魂落魄的走回房间,看着床头柜上妈妈的照片,在床边呆坐了好久,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是妲己。
殊不知妲己这会面对着纣王也是一团乱。
陶欣看着眼前一言不发,仿佛在法庭上等待宣判的男人,感性又开始撕扯理性了。作为一个智力毫无缺陷的成年女性,陶欣很清楚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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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十八年是横在她和他之间的一道鸿沟,如果还以男女朋友的身份相处,将来一定会有数不尽的麻烦。
别的不说,周廷之的大儿子就是首当其冲的难搞,毕竟她才二十出头,怎么能给人做后妈呢。抛开外界因素,周廷之的变化也未免太大了,不止是年龄和外貌,还有人生阅历,社会地位,经济条件……面对三十八岁的周廷之,陶欣没办法像之前那样叫他“小周”。
理性告诉陶欣,这时候或许应该退回到朋友的位置上,以此避免比十八年前凭空消失更惨烈的收场。
可是感性与理性是完全不同的一种东西,感性是深山里的迷雾,是海妖在唱歌,是会给不恰当行为找理由的好辩手。
陶欣猛吸一大口冰可乐,横眉立目地盯着周廷之:“为什么跟你儿子说我是你朋友?我们是朋友吗?你有几个负距离接触的朋友?”
如果说周廷之的防御值是100,那陶欣的攻击力就是101。紧锣密鼓的三连问,终于打破了周廷之的镇静和从容,周廷之不自觉地上前了一步,随后才稍有些窘迫地说:“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陶欣站起身,又是一连串发问:“那是什么意思?你在和你儿子解释清楚我们的关系前,是不是应该先和我解释清楚?你有女朋友了?我成前女朋友了?”
周廷之看着近在咫尺的陶欣,神情有些恍惚,不过很快就清醒过来,移开了视线:“我是你的监护人。”
陶欣轻哼一声,嘴皮子利索的像练过相声:“你不否认自己有女朋友了那就是有女朋友了,你不否认我是你前女朋友那我就是你前女朋友,我陶欣是绝对绝对不会和前男友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现在我就给陈局长打电话让他来接我回去!”
陶欣说完,连一丝停顿都没有的从短裤里掏出了手机。
周廷之呼吸一滞,下意识握住她的手腕:“别……等一下。”
“有何贵干?”
“我怕你会后悔……”
咄咄逼人的陶欣脸上露出得逞的笑意:“我就知道你在这跟我装呢。”
周廷之脸色隐隐见红了,他不由地反驳说:“我没装。”
而周廷之这样的反应,倒是让陶欣感到异常亲切,好像他们之间并不存在那消失的十八年,只是短暂的分开了一段时间。
陶欣笑了,她这样一笑,就像变了个人,从步步紧逼的小猎豹变成了一只懒洋洋的温顺大猫,声音都柔软了许多:“其实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你想啊,那时候我们两个谈恋爱,你总是怕在钱的方面占我便宜,没日没夜的抱着电脑做兼职,我呢,怕你觉得有负担,约会之前总要考虑哪里更省钱,搞到最后,你眼眶黑青走到哪睡到哪,我三天一大窜两天一小窜,说不上我们俩谁比谁难受,都像被妖精吸了精气似的。”
“现在好啦。”陶欣挽起周廷之的手臂,看向餐厅落地窗外郁郁葱葱的后花园:“你赚了这么多的钱,我可以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去哪玩去哪玩,从今往后我的人生只活两个字,消费!”
“可是……”周廷之说:“你三十八岁的时候,我已经……”
“你现在又不老。”陶欣扭头盯着他的脸,给出一个很客观的评价:“看着也就二十七八的样子嘛,风韵犹存。”
4. 第 4 章
琴姨刚到家里做保姆那会周念才九岁,说起来也算看着周念长大了,打心眼里把这个从小没妈的孩子当成自己孩子一样疼,有时候想着,家里这么冷清,周念那么孤零零,周廷之再婚给周念生两个弟弟妹妹也挺好。
可老话讲有了后妈就有后爸,万一后妈不是个善茬,周廷之又偏爱小儿子小女儿,那周念在家里的日子该多不好过啊。
每每思及此处,琴姨就觉得周廷之这爹当的真难得,别看年轻,真负责任,直接把儿子的悲惨命运给扼杀在摇篮里了。
不过随着周念一年一年长大,琴姨又改变了想法,一想到等周念结婚生子有了自己的小家庭,这么大的家里就只剩周廷之孤孤单单一个人,琴姨都忍不住替周廷之掉几滴眼泪,倒盼着他趁年轻再找个知冷知热的贤内助。
只是琴姨万万没想到,她眼里犹如白莲花般出淤泥而不染的周廷之,竟然也和那些肤浅庸俗的男人一样钟爱永远的十八岁少女。
虽然雇主的个人作风她没有权利评价,但琴姨还是为着这件事难受的一整晚都没怎么睡,不仅是替周念生气,还替自己犯愁。
明天周廷之要出席一个重要场合,这是一早就定下来的,非去不可。等周廷之出了门,家里就剩她和周念,还有那个辣手摧花的小妖精,琴姨光是想想都上火的嘴唇起泡。
可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还得笑着面对。
天一见亮琴姨便起床开始准备周廷之的早餐。周廷之对一日三餐要求不高,只要清清淡淡营养均衡就可以,不像别的雇主,保姆变着花样做,还得弄出个每月食谱,连蛋白质脂肪膳食纤维的含量都必须标注清楚。
在做饭这件事上,琴姨很省心,省心的都觉得对不起自己的高额薪水,所以每天都早起给周廷之和周念煲药膳汤,什么黄芪党参鸽子汤,什么栗子淮山猪蹄汤,总之就是什么费事做什么汤,并且做的心甘情愿,做的毫无怨言。
直到今天。
琴姨刚要下手收拾食材,手机叮咚一声响,是周廷之百年难遇的给她发了一条微信,是一份四菜一汤的早餐食谱。
叮叮咚咚,又几声响。
【周廷之:不好意思琴姐,昨天晚上忘记告诉你,我今早不在家里吃了,他们睡醒估计要九点钟,那时候再做饭吧】
【周廷之:辛苦你早上还要去买菜】
【周廷之:[转账500]】
琴姨本来以为自己是见钱眼开的人,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好你个周廷之啊!你儿子一放假就睡到中午十二点你不知道?还他们睡醒要九点钟!当别人不知道你那遮遮掩掩的小心思吗!天天忙得脚打后脑勺还有闲心给小妖精定制食谱!放着昨天买回来的菜不吃又要买菜!是谁当初说要节约粮食不许浪费的!!!
【刘秀琴:[已退还]】
【刘秀琴:分内的事,不辛苦】
琴姨气得火冒三丈高,平生第一次视金钱为粪土,而算上标点符号加起来总共八个字的回复,更是琴姨作为优秀家政人员对雇主无声的鄙视。
至于这顿早午餐,琴姨做的就别提多心不甘情不愿了,颇有一种伺候晚娘的感觉。
忍气压气的做完饭,不出周廷之所料,九点十分的时候陶欣睡眼惺忪的从客房里走出来了,见了她一点不生分,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说:“琴姐,早啊。”
刘秀琴今年五十二岁,周廷之叫她一声琴姐都略显勉强,从嫩生生的陶欣嘴巴里叫出来,简直是要叫人别扭死。
琴姨别别扭扭的,也不知道该管陶欣叫什么,只好笑着一点头说:“早,饭都做好了,趁热吃吧。”
“好香啊,我一推开门就闻见了。”陶欣说着就坐到椅子上,端起碗喝了一大口汤,眼睛亮晶晶的看向琴姨,很夸张的惊叹了一声:“哇,这么鲜。”
琴姨见状,不自觉嘿嘿一笑,紧接着就在心里暗道糟糕。
不好不好大事不妙!小妖精果然本领高强!刚打个照面就对她施展美人计!她要是如此轻易就中招!怎么对得起她从小看到大的周念!
琴姨定了定神,矜持的一抿嘴,做出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你喜欢就多喝点。”
趁着陶欣吃饭的功夫,琴姨暗暗观察着这个跟周念一般大的小妖精。饶是琴姨不喜欢小小年纪傍大款的陶欣,也不得不承认陶欣的模样实在称得上美丽。漂亮的女孩世间千万,可美丽的却少有,哪怕穿着宽松的睡裙,黑发蓬乱,不施粉黛,坐在那里端着碗喝汤,也有一种清冷疏离的高贵气质,简直像个很有深度很有内涵的大家千金。
琴姨的心有点动摇了。她想凭陶欣这样的长相,找个比周廷之年轻帅气还有钱的应该不成问题,为什么偏偏选择周廷之呢?难不成两个人是真爱?
要说周廷之各方面条件确实很不错,长相在大款这一赛道也算是童话般的存在了,人又那么温和稳重,陶欣跟他在一起未必就是只看重他的钱。
可这两个人年纪差距也未免太大了……
琴姨正胡思乱想着,客厅里的座机电话忽然响了,她忙走过去接起来,只听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很温柔的男性声音:“您好,请问这里是周先生府上吗。”
一听这开头琴姨就晓得对面肯定是个销售,于是回复:“周先生不在家,你是哪位?有重要的事我会转告。”
“是这样的,昨天周先生和陶小姐到我这边店里选购了几件衣服,因为时间仓促购物体验并不是很好,所以我这边跟总部申请,可以专门为周先生陶小姐提供一次Home wardrobin服务,也就是将我们所有当季新品送上门请二位挑选。”销售说到最后又补充了一句:“这是只提供给VIC的特殊服务哦。”
琴姨脑子转得很快,她一想周廷之留的家里电话绝对不是处于偶然,多半是要让陶欣决定的意思,便将电话转交给了陶欣。
“喂,你好。”
陶欣一开口,电话那边瞬间热情洋溢:“你好陶小姐,我是dennis啊,昨天见过的,还记得我吗?不好意思哦,这么早联络没有打扰到你吧?”
琴姨听了一耳朵,只觉得这些销售真有眼力价。周廷之在外边大小算个名人,这么多年光进不出,都快媲美貔貅了,这会为了个小姑娘生平头一次踏进奢侈品店,明摆着是千年铁树开了花,貔貅要开始吐金币了,也不管他有没有在店里消费过,直接升级成VIC□□,这跟逮住肥猪就开宰有什么区别啊?
如果说周廷之是肥猪,那陶欣就是吹毛断发的杀猪刀。
她拿着电话听了好一会,嘴角一弯,眼睛都不眨一下地说:“我刚巧没事,待会你们就过来吧。”然后挂断电话,转过头对琴姨道:“现在买东西真方便,可以直接送到家里面选。”
琴姨笑笑不说话。能说什么呢?难道要说你头一天登堂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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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搞这么大排场,就一点都不怕鸡飞蛋打吗?
而陶欣浑然不知琴姨的心思,吃饱喝足就坐在客厅里看起了电视剧。
时代发展,进程之快,绝非一些文字资料能说得清楚,既然陶欣已经不能亲身经历这十八年,就只好凭借现有的影视作品补补课,因此管理局给陶欣布置了一项社会化任务,要将2002年至2020年间拍摄的都市剧按年份从头到尾看一遍。
虽然陈平局长特意交代过剧情不重要,重要的是剧里的一些常识,但陶欣还是很难忍受这些乱七八糟的狗血剧情,不是婆媳关系就是家长里短,不是极品亲戚就是奇葩职场,再不然就是纠结的三角恋和坏事做尽的大反派。
陶欣早就看的一个头两个大,可又不得不硬着头皮看下去,谁让管理局每隔三个月就要对她进行一次考核,连续通过三次才能被批准独立生活。
就算她每次考核都顺利通过,也要整整九个月,然后还得重新学开车,考驾照,找地方上学……陶欣陷在柔软的沙发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正抑郁着,dennis带领着他的销售团队杀上门了。只见五六个身高超过一米八的男销售,穿着笔挺的黑西装,戴着洁净的白手套,一进门就三下五除二的穿上了鞋套,随即拆箱,熨烫,陈列,布置,一气呵成,最后dennis领着一个穿白裙子的女生走到陶欣面前,声情并茂地说:“陶小姐,这是我们根据您体型特征找的模特,她穿衣服的上身效果应该和您没什么区别,如果您需要的话可以让她帮忙试穿。”
说完这段话,dennis双手交握抵在胸口,满脸谄媚地又补充了一句:“您的身材实在是太优越了,我们好不容易才在舞蹈学院找到了和您体型相似的模特。”
连衣服都不用试就可以坐在家里买衣服,这也太科幻了吧。陶欣简直想为2020年的便捷生活惊叹一声,又怕这些销售以为她是土包子进城,硬生生的忍住了:“嗯……挺好的。”
见陶欣反应平平,以dennis为首的一众销售更积极了,直接在她身旁开启了跪式服务:“陶小姐试试这双鞋吧,您个子高腿又长,穿这款平底鞋更能凸显你的身材比例。”“陶小姐要不要看看这款包,当季限量款,全国也没几只的。”
世界上应该很少有人能经受住这种热情。陶欣本来购物欲没那么强烈,只想买几身舒服的衣服换洗,可在一众销售的哄劝下,连她觉得有点丑的秀款包也买了好几只。
她自己没意识,琴姨可是在旁边暗暗咂舌。老天爷,这几个销售真没白折腾,这些东西搬进来了就不用再搬出去了,也不知道得花多少钱……
琴姨正犹豫着要不要给周廷之打电话汇报一下情况,楼梯方向忽然传来一阵非常急促的脚步声。
大厅众人一齐看过去,只见一个满脸怒容的少年气势汹汹地站在楼梯口,瞪着陶欣大声说道:“谁让你把这些人叫到我家里的!”
陶欣脚步轻盈地跳到沙发上,一点不退让的回答说:“你爸没告诉你吗,这也是我家。”
“你——”周念根本不会吵架,气得脸一下子就涨红了,憋了半响才说:“好!那我走!你等着吧!”
周念说完连衣服都没换,穿着一身家居服就夺门而出。
而陶欣看他这样跑掉,不仅不担心,不忧虑,还轻轻笑了一声,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琴姨肝火更旺了。
5. 第 5 章
陶欣从小就是个不肯受一丁点委屈的人,所以昨天晚上就和周廷之摆明了车马,表示自己坚决不会尊老爱幼的谦让周念,如果周念欺负她,她一定要当场还击,绝不手软。
陶欣说这话的时候雄赳赳气昂昂,很有要和周念互扯头花的意思。
可周廷之却毫不担心两个人打起来,更不担心吵起来,他说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周念一气之下离家出走,跑到相隔三公里的朋友家去住。
这会看周念两句话不到拔腿就跑,陶欣都忍不住想笑,她不得不承认,周廷之是真的很了解这个儿子。
把热闹没看够的销售们打发走,陶欣窝在按摩椅里给周廷之汇报起战况:【成如你所料,你儿子跟我交手不到一回合就落荒而逃了】
周廷之很快回复:【他一时难以接受,你别介意】
这么客气。陶欣不自觉嘟了嘟嘴,略长的指甲飞快敲击屏幕:【我晚上想吃海鲜】
周廷之答复:【好,我订位子,六点左右回去接你】
有点闷,有点无聊。
陶欣关掉按摩椅,伸了个懒腰,看着庭院里四处乱蹦的小麻雀,忽然想起自己和周廷之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
那年夏天学校附近公园的荷花开得特别好,密密匝匝的荷花开遍了整片湖,造成极大轰动,不仅上了当地新闻,还举办了第一届荷花节,一时间周边几所学校的大学生几乎都跑去拍照留念。
陶欣虽然不爱凑热闹,但作为有相机的摄影爱好者,也免不得被同学拉去充壮丁。
那时候已经将近傍晚了,余晖是暖黄色的,橙汁一样泼下来,湖面的荷花迎风而立,摇摇颤颤,远处的湖水波光粼粼,美不胜收。几个女生特意找了人少的地方,要在光线彻底消失前拍一张合照留作纪念,陶欣抱着相机正给她们指导动作,忽然听到有人大喊救命,转头一看原来是两个孩子掉进了湖里,正在水面上奋力挣扎。
陶欣把相机塞到同学怀里,刚要往那边跑就见两个人相继跳入水中。一个年纪稍长的大叔一把拽住了近处的小女孩,连同游客一起将其托举上岸,而另一个人却没那么幸运,落水的男孩挣扎不停,又掩在一丛荷花间,他废了好大力气才把男孩拉出来,传递给在湖里等着接应的大叔后便缓缓沉了下去。
是陶欣救了他。
炎热的夏季,大家的衣服都很单薄,陶欣还记得自己那天为了拍照特意穿了一条白裙子,浸过水后湿淋淋的黏在身上,以至于周廷之意识清醒后毫无血色的脸瞬间就涨红了,急忙脱下身上仅有的一件黑T恤递给她。
十九岁的周廷之,只穿着牛仔裤,清瘦,薄肌,肩宽腿长,皮肤雪白,浑身湿淋淋的,面红耳赤地跪在她面前,那样羞涩,又那样的英俊。
当下陶欣脑子里只有八个字——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想到这里,陶欣不禁长叹了口气。
而琴姨见她叹气,以为她在为周念发愁,终于按捺不住凑到她跟前:“陶小姐,吃点水果,这是我一早去买的,可新鲜了。”
一个人就能把家里上上下下都打理的井井有条,像琴姨这种保姆从来都是稀缺资源,走到哪都是一等一的抢手。陶欣深知这点,对琴姨格外的客气,一边接过果盘一边连声道谢。
琴姨顺势说:“陶小姐性格这么好,难怪周总喜欢,我在这家帮忙也有小十年了,你可是唯一一个他带回来的异性。”
“是嘛。”陶欣笑眯眯地说:“你也是我长这么大唯一一个夸我性格好的。”
琴姨是有备而来,早打好腹稿,语塞了一瞬,又驴头不对马嘴的继续念台词:“周总这个人,你别看他生意做得大,其实很本分的,家里情况也简单,只有一个亡妻留下的孩子,平时乖的不得了,你要是让一让他,家里和和气气的,这往后的日子该多好过呀,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那他要是一直针对我呢?我妈妈说女人不能受气,容易得乳腺癌。”陶欣可怜巴巴的垂下眼:“再说他还有爸呢,我爸妈早都去世了……”
……
周廷之回家的时间比预料中晚一些,他没下车,给陶欣发了条微信,没一会陶欣就慢慢悠悠的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不是说六点左右吗,这都快六点半了。”
“抱歉,公司临时有事要处理,回来的路上还有点堵车。”
陶欣关上车门,看向周廷之。他和绝大多数事业有成的“这总那董”一样,穿的很正式,很商务,不过寻常的衬衫西裤穿在他身上,颇有一种少女漫画里霸道总裁的既视感,一点都不死板,反倒很冷峻。
虽然遗憾和年轻版本的周廷之相处太短暂,但眼前这个成熟版本的也不赖嘛。陶欣越看他越觉得帅,连带着对大儿子也爱屋及乌了,便提议说:“我们去吃饭要不要叫上你儿子?”
周廷之问:“你要摆鸿门宴吗?”
“什么话啊,我是为你考虑好不好,儿子都离家出走了,你这个当爹的好歹要拿出个态度呀。”
“我已经拿出态度了。”
周廷之把手机递过来,上面是他和周念的聊天记录。
【周廷之:不打算回家了吗?】
【周念:我绝对不会和那个女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
【周廷之:你不是一直想去瑞士滑雪吗,她有JSBA的一级证书,等年底我可以带你们两个一起去】
【周念:要去你们自己去!我不去!】
【周廷之:不管到什么时候,你都是我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也是最重要的人,既然你真的不愿意接受她,我会和她提分手的】
【周念:我也不是要你和她分手……】
陶欣看到这里,笑着说:“你这是搞哪出?怀柔政策?以退为进?还是真有跟我分手的打算,歪打正着了?”
周廷之也笑着说:“你怎么总是这样。”
陶欣轻哼了一声,没有否认。她喜欢看周廷之窘迫的样子,有事没事就要刁难他一下,看他急于辩解,脸微微泛红,额头上直出汗,就觉得这个男人特别可爱。
哎,今时不同往日,三十八岁的周廷之已经不像从前那么好欺负了。
可陶欣还有点不甘心,她故意把周廷之的手机往自己怀里掩了掩,拿腔作调地说:“今天琴姐跟我讲,我是你带回家的唯一一个异性,你是没有异性朋友,还是不把异性朋友带回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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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廷之表现的很从容。“我的手机你随便检查。”说着还从左手边的储物盒里取出了另一部备用机递给陶欣。
“可恶啊,你以为你这么光明磊落我就不会检查吗?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聪明反被聪明误。”陶欣手指向上一划,直接进入了主屏幕。
周廷之的手机应用少得可怜,基本上只有通讯功能,微信里的好友倒是很多,一眼望去全是连名带姓外加一个括号标注着头衔,譬如王有财(xx集团董事长)高振东(xx办公室主任)林晓华(xx学校副校长),直至把好友列表拉到最下面的#,才出现几个特殊的备注。
陶欣愣了一会,小心翼翼地点进前面带着红色桃心的爸爸里。
“小周啊,你上次推荐那个中医真不错,你阿姨喝了几服药之后睡眠好多了,有时候梦到欣欣也不是噩梦,叔叔替她谢谢你了。”
“小周,我们收到你寄来的雪蟹了,很好吃,谢谢你想着我们。”
“小周,你也新年快乐,阿姨身体挺好的,不用担心。”
“小周,最近有什么消息吗?”
“小周,你和叔叔说实话,我真的,还能见到欣欣吗……”
“小周,有时间来一趟吧,有些话叔叔想当面和你说。”
聊天记录里为数不多的语音,不过听了三五分钟,就到了尽头。熟悉的声音戛然而止,陶欣回过神时已然泪流满面。
周廷之将车停在路边,沉默了一会说:“昨天晚上你问我,为什么时隔十八年突然见到你却一点都不惊讶,其实我早想过有这一天……”
泪水在陶欣脸上无声滚落,她怔怔地望着周廷之。
“出事那天,我抓着你的手。”周廷之视线落在她身上,又很快收回去:“你忽然就消失了。”
于周廷之而言,“那天”是十八年前印象极为深刻的一天,于陶欣而言却是不久前发生的事,因此他这样一说,陶欣便回忆起当时的情况的确如此,他牢牢抓着她的手,几乎将她的手腕捏碎。
紧接着,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就出现在十八年后风平浪静的山脚下。
“那你……”陶欣看着周廷之,脑子里莫名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问什么,连伤心都忘了。
周廷之只是平静的陈述着那段过往:“我记得很清楚,不会有错,可医生认为我是创伤后应激障碍,本能的想要回避那段经历,所以产生了幻觉……不过,叔叔阿姨愿意相信。”
“起初他们觉得你是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到处求神拜佛,盼着你能过得好。后来,我们听到了一些关于时裂管理局的传闻,叔叔阿姨一下子有了希望,以为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你的消息了,夫妻两个每天积极锻炼,保养身体,想健健康康的等你回家。”
“虽然叔叔离开的很突然,但临终前把后事都交代的非常清楚,包括留给你的信托基金,不动产,珠宝,古董。所有账目信息他生前的律师和我手里各有一份,我问过陈局长,等你通过管理局的考核,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就可以继承父母留下的遗产。”
“所以陶欣,我在你面前唯一的优势,根本不存在。”周廷之终于看向她:“该不安的人是我。”
6. 第 6 章
周廷之拥有如女性一般的敏锐。即便陶欣的不安像夏夜里若隐若现的萤火虫,他也能轻柔地拢进掌心里,让那不安融入月色,长久平静。
陶欣当然爱他,当然遗憾自己缺席的,漫长的十八年。陶欣自私的希望这十八年间,周廷之的生命里并不存在另一个对他举足轻重的女人,可又害怕周廷之和父母一样,陷入无望的等待,荒废了人生中最风华正茂的好时光。
像是知道陶欣在想什么,周廷之笑了笑说:“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又不是傻子,如果遇到喜欢的人,肯定也会结婚生子。”他并不希望一段感情里满是愧疚和弥补。
“真的?一个都没遇到过?”
“我眼光多高你又不是不知道。”
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陶欣明明挺难过的,叫他这么一说就忍不住翘尾巴:“那倒是,像我这么聪明漂亮的可不多。”
周廷之看着她泪意未退,黑润润的眼睛,笑着将纸巾递了过去:“现在心里好受一点了吗?”
“一点点。”陶欣说:“再多和我讲讲我爸妈的事,还有你的事,我想知道。”
“你不饿吗?待会一边吃饭一边慢慢给你讲。”
“我早都饿了。”
陶欣点开父亲的朋友圈,看到里面一长串的九宫格旅游照,终于破涕为笑:“欸,我爸妈还去南极了呢,哇塞,这张照片拍的真不错,我要洗出来摆在床头柜上。”
就在周廷之以为陶欣的注意力已经完全投入在手机里时,她忽然转过头来,诚恳又认真地说:“虽然我是世间少有的聪明漂亮,但你也不错,不管是二十岁还是三十八岁,都能配得上我,就算你现在重新追求我,我也会答应做你女朋友的。”
“谢谢你给我这么高的评价。”周廷之扶着方向盘,略思索了几秒钟,“不过我怎么记得,当初是你追的我。”
“是你记得清楚还是我记得清楚啊?”陶欣信誓旦旦:“当初明明就是你主动约我出去吃饭看电影的,我们去吃的烤肉,然后看的怪兽电力公司,还是七点三十二的黄金场,坐在第七排三号和二号,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周廷之嘴角微弯:“是,你记得清楚。”
陶欣并没有说谎,当初的确是周廷之主动约她吃饭看电影,只不过怪兽电力公司上映时间是十一月初,距离她和周廷之在临湖公园初遇已经过去两个多月。
陶欣省略了那期间她和周廷之的多次偶遇,只当自己的处心积虑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可话又说回来,处心积虑制造偶遇的只有她自己吗?
陶欣好似不经意地问周廷之:“你和许文涛现在还有联系吗?”
这会还是晚高峰,周廷之的注意力有一多半放在观察路况上,没多想就随口回答说:“许文涛,我们有好多年没联系过了。”
陶欣:“你们以前不是关系很好吗,你做什么都要提前跟他报备一声的。”
周廷之:“……”
许文涛是周廷之的大学室友,同时也是陶欣用糖衣炮弹买通的最强卧底,那个时候,几乎每个周五晚上许文涛都会向陶欣汇报周廷之的周末行程,不管周廷之是去读书馆还是去网吧,去篮球场还是去公园,许文涛总能把周廷之抵达目标点位的时间精确到分钟,从没有过一次的失误。
陶欣还记得有一回,许文涛说周廷之上午十点会去图书馆,她照旧提前五分钟到图书馆门口守株待兔,那会大概是九月末,秋老虎很厉害,她只等一小会就热得难受了,正打算找个地方乘乘凉,一抬头就看到周廷之浑身汗津津地跑过来,而当时的时间刚刚好是十点整。
陶欣原本以为周廷之是有病态般的自律,必须按照自己制定的时间表生活,后来和他谈恋爱了才晓得,这人根本是个面团脾气,翻过去,扒开来,从里到外找不出一点怪癖。
再一想,许文涛那么八面玲珑的一个人,要是没有周廷之点头,怎么会随随便便把周廷之的行程透露出来呢。
所以陶欣老是怀疑周廷之和许文涛暗度陈仓,可不管私底下怎么逼问,这两个人就是不肯松口承认,周廷之还倒打一耙,说是她扰乱了他自律的生活。
直到现在,周廷之也不肯承认,只避重就轻地说:“毕业之后各忙各的,时间长了联系就少了,前几年听说他出国了,不知道是出去工作还是移民。”
“怎么都出国啊。”
“还有谁?”
“雪娜,姚雪娜,你应该还记得吧?陈局长说她移民去了法国,非本国公民,不能做我的监护人。”
“所以我还是排在姚雪娜后面。”
姚雪娜也是陶欣和周廷之恋爱关系里不得不提的一个人物。她和陶欣初中高中都是同学,关系好的不得了,还经常到对方家里去住,虽然大学不在一起,但周末也总是约着出去玩,都已经养成了习惯。
所以陶欣和周廷之谈恋爱后,姚雪娜还是会习惯性的打电话约陶欣,陶欣不想让姚雪娜觉得自己有了男朋友就忘了朋友,就只能推掉和周廷之的约会去陪姚雪娜。
那时候周廷之总满腹幽怨,说为什么我每次都排在姚雪娜后面。
“这根本不是一回事嘛。”陶欣解释说:“当时陈局长给我拿来一张表,上面写着那个监护人优先级,女性监护人的优先级就是高于男性监护人的,还有未婚女性监护人高于已婚女性监护人,但已婚男性监护人就高于未婚男性监护人,所以按照人家管理局的制度,你排在雪娜后面,这可不是我决定的……欸,到了吗?”
“嗯,到了。”周廷之将车停稳,转头看向陶欣:“那现在你心里的优先级呢?”
陶欣一点都不犹豫的回答:“你,你排最前面。”
周廷之抬起手,犹豫一瞬,理了理她和着泪水黏在脸上的发丝:“走吧,不是早就饿了吗。”
吃饭的地方是一家私人会所,做海鲜很出名,菜品的味道无可挑剔。陶欣在管理局关了将近一个月,天天吃食堂的饭菜,把馋虫养的肥肥胖胖,好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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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下趟馆子,还是吃自己最喜欢的海鲜,直接撑得肚子都鼓起来了。
本来吃的这么饱,又听周廷之说父母在她消失这些年过得很好,陶欣是很高兴的,可一出包间门,迎面遇上几个衣冠楚楚的中老年霸总,却让陶欣的心情急转直下。
其实人家中老年霸总也没说什么,就是认得周廷之,打个招呼,寒暄几句,听到周廷之介绍自己的女朋友,还夸陶欣年轻漂亮,全程都客客气气的。
但陶欣能清楚的感觉到这几个中老年霸总对她的轻视,感觉就像是把她当成豪车名表一样属于男性的装饰品,夸赞她,对她客气,都只是在恭维周廷之。
回家的路上,周廷之敏锐地捕捉到了陶欣的低落:“你不高兴吗?因为那几个人?”
陶欣没有否认,既然打算和三十八岁的周廷之继续交往,就免不得把现实的问题摆到台面上:“嗯……好像有那么一点落差感,可能我还不太适应现在的环境吧,跟你没关系,我得自己调整。”
听陶欣这样说,周廷之有一瞬间的无措,不过很快平复下来。
“需要我做什么吗?”周廷之轻声问。
“心态问题,只能自己解决,这不是你说过的吗。”
“是我年轻时说过的,那时候涉世不深,经验不足,不作数。”
陶欣看着车窗外的车流,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直到此刻她才对年轻时的周廷之感同身受。
和她谈恋爱前,周廷之分明也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追求者层出不穷,走到哪里都万众瞩目,那样一个上进又有朝气的年轻人,任谁看来都是前途不可限量,却因为她的出现,无端端遭受了许多恶意和侮慢,好像随随便便一个人都可以走到周廷之的面前,以调侃的语气说上一句恭喜,你可以少奋斗十年。
陶欣那个时候并不觉得这是多大的困扰,也不觉得别人的看法会影响她和周廷之的感情,周廷之说可以自己调整心态,她就不当回事了。现在想想,真是有点自以为是的洒脱。
风水轮流转,该轮到她为这种落差感难受了。
回到家的时候是晚上九点钟。周念在朋友家借宿,琴姨已经回房休息,偌大的房子里安安静静,显得分外冷清。
陶欣还没有困意,视线追随着周廷之,很像害怕寂寞的小狗。
周廷之犹豫片刻说:“我带你去三楼看看吧,这两天找人收拾一下,再添一些家具,回头你搬去三楼住,一楼的客房太小了。”
“啊,那你儿子还不气坏啦。”
“没关系,我去和他沟通。”
“哇塞,你好帅啊周廷之,这难道就是……”陶欣想说“这难道就是成熟男性的魅力吗”,可手搭在周廷之肩膀下方的那一瞬间,指尖传来的触感忽然打断了她的思路。
欸?这手感?
隔着衬衫,陶欣轻轻摁了一下周廷之的胸口,有点软,有点弹。她感受了好一会,抬脸看向面色微红的周廷之,很认真的提出:“我想跟你一起睡。”
7. 第 7 章
在这个信息化的时代,消息传播的特别快,尤其是那种广大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八卦,传播速度更是十分惊人,因此,即便周念死咬着不开口,李乐泉也很快掌握了他离家出走的内情。
“行啦,别憋着啦,我妈经常去买包那家店的sales昨天晚上就把电话打过来了,说你爸给一个女的豪掷几百万,就这屁大点事都得下饭吃的社交圈子,我估计现在已经是家喻户晓的程度了。”
周念像霜打的茄子似的一言不发。
作为最好的朋友,李乐泉肯定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落井下石,只能安慰他说:“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妈把这件事告诉我的时候都可替你爸高兴了,他这个年纪能谈一场恋爱多不容易啊。”
周念有气无力地说:“我知道不容易,可那女的也太……我怕我爸被她骗了。”
李乐泉忍不住笑:“开什么国际玩笑,你爸可是周廷之啊,谁骗谁还不一定呢。好,退一万步说,就算被骗,能骗什么?钱吗?人家小姑娘年轻貌美,青春多值钱,而你爸最不缺的就是钱。骗感情?好事啊,你爸吃一堑长一智,再找个女朋友肯定是你那贤良淑德的好后妈。万一人家小姑娘心一横,骗你爸一辈子,把你爸后半生都哄得开开心心,那也很不错嘛。”
李乐泉一套长篇大论,说得好似有理有据,周念想反驳都不知道从哪下手,懵头懵脑地看了李乐泉半天,才无可奈何地说:“照你的意思,我只能接受了。”
“嗯……虽然我觉得你爸这个人挺靠谱的,不至于被哄得晕头转向,把财产都留给那女的,但你也得多长几个心眼,如果那女的不出什么幺蛾子,那你俩就和平共处呗。”
“出幺蛾子呢?”
李乐泉五指合拢,恨声恨气地说:“那我们也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周念从记事起就是爷爷奶奶的宝贝大孙子,是千娇万宠、众星捧月的长到十八岁,除了学习之外没有任何事需要他烦心,也没有一丁点力气和手段,一想到陶欣跳到沙发上说“这是我家”的样子,他就头疼的要死了。
“你看你,振作起来好吗,有哥们给你出谋划策怕什么啊。”
“我是觉得我们俩加起来也不是她的对手。”
“她肯定不是一般人,不然不会这么容易就拿下你爸,但你也别低估了哥们,我家跟你家可不一样,你知不知道三个叔叔两个姑姑的含金量,六个兄弟姐妹争家产,什么妖魔鬼怪哥们没见过。”说完,他又气贯长虹地宣布:“今天晚上我跟你一起回家,看看那个女人到底几斤几两!”
李乐泉的确道行深,小小年纪就活得像个老油条。周念看着他,自信心油然而生。
下午四点钟的时候,周念和李乐泉一道回了家,一进门就看门口的柜子上放着好几束鲜花,其中百合味道最浓,都有点呛得慌了。
两个男人构建的家庭,谁闲着没事会买花啊。这些鲜花虽然芬芳馥郁,但在周念看来很像狗在墙根底下尿尿,是一种圈领地的行为。
周念眉头一下子蹙起来了,面色也凝重了,明摆着是要以这些鲜花为由向陶欣发起进攻。
“傻站着干什么,换鞋啊。”李乐泉扯了扯周念的袖子,压低声音说:“敌不动我不动,她没主动惹你,你就不要摆个臭脸,男子汉大丈夫,别在这些小事上失了风度。”
周念很听劝,深吸了口气的同时把眉头也舒展开了,他扯着嘴角朝着李乐泉一笑:“这样总可以吧。”
李乐泉朝他竖了个大拇指:“好标准的皮笑肉不笑。”
两个人换上拖鞋往客厅走,正好碰到陶欣拿着一把剪刀从楼上下来,看到陶欣去了二楼,周念差点又绷不住,那个怒气冲冲的“你”字都顶到嗓子眼了,想到李乐泉苦口婆心的教诲,愣是给咽了回去,竭力平静地说:“你去楼上做什么?”
“去书房拿剪子呀。”陶欣自然的像是从小就住在这个家里,“我订的花送到了,收拾一下好插瓶。”她说着,视线落在了李乐泉身上。
周念随之看过去,见李乐泉目不转睛地盯着陶欣,一副入神的样子,以为他被妲己美色迷惑,大为羞耻,恨不得叮叮咣咣给他一顿乱拳。
用手肘撞了一下李乐泉,周念强忍着恼怒说:“我带朋友来家里玩,你不要上二楼了,不方便。”
“OK。”陶欣笑一笑:“你们好好玩。”
周念一鼓作气地把李乐泉拽回房间,关起门来就要对他动手。
“慢着慢着。”李乐泉终于回过神,满脸惊疑:“我好像在哪见过她。”
李乐泉不是信口胡说的人。周念收回即将要抚摸到他脑袋上的手:“真的假的?我爸说她从小在国外,前一阵刚回国,国内的房子正在装修,所以暂时住在我家。”
“真的真的,我一看她就感觉特别的眼熟,肯定是在哪见过……在哪来着……”李乐泉想了半天,还是没想起来,可他又不可能无缘无故觉得一个人眼熟,于是做出推断:“那个女的是不是网红?也许我在网上刷到过她,妈呀,该不会是什么名媛培训班的学员吧!”
周念一听这话脸色都隐隐发青了。周廷之找一个年纪这么小的女朋友本来就有够离谱,要是被人知道这还是个女网红,岂不是一世英名都毁于一旦!
而李乐泉越分析越觉得合理:“从小在国外,刚回国,闲着没事就在家插花,嗯……很符合我对名媛培训班的刻板印象。”
“不行!”周念瞬间下了决心:“如果真是这样,我无论如何都要把她赶出去!”
李乐泉揽着他说:“稍安勿躁,这也只是我们的推测,我们还是要对周叔叔有信心的嘛,他要是这种低俗的品位,怎么会保持单身十几年啊。”
周念推开李乐泉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眼神颇有一种看破红尘的凄凉:“你说对,天下男人都一样,都喜欢妲己,我爸也是凡夫俗子。”
天真的心碎裂了,李乐泉感到非常惋惜,又怕他一时想不开要出家,想了想说:“要不这样吧,我们去试探试探妲己。”
“怎么试探?”
“与其说试探,不如说了解,你爸喜欢她到底是看重她的人格魅力,还是被她勾引男人的手段诱惑了,我们去了解她一下不就清楚了。”
周念点点头,觉得李乐泉说的很有道理。
李乐泉见他点头,又嘱咐道:“咱们事先讲好,既然是奔着了解对方去的,就要尽可能的和颜悦色,敌不动我不动嘛,我们掌握的越多,胜算越大。”
“好,我都听你的。”
“行,看我眼色行事。”
两个人做好准备,又下了楼。陶欣正在客厅插花,满地散开的花束,各式各样的花瓶,她跪坐在厚重柔软的地毯上,一边哼着歌一边打理花枝,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
李乐泉抛开对那张熟悉面孔的惊疑,细细的将陶欣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她个子很高,大概在一米七以上,身体纤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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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薄,体态却很挺拔,即便扎着丸子头,穿着运动服,也有一种独属于舞者的优雅轻柔的姿态。
“咳。”李乐泉掩着唇轻咳一声,吸引了陶欣的注意力,陶欣转头看过来,见到他们两个,微微一怔。
李乐泉很自然的和她搭上话:“我们俩想用楼下的电视玩游戏,大屏比较爽嘛,你继续忙,不用管我们。”
陶欣看了眼默默安装设备的周念,问:“这是什么游戏机?”
“ps4啊,你没玩过吗?”
“没,我都玩……手游。”
李乐泉果然能言善道,马上就找到了共同话题:“你玩什么手游啊,我跟周念平常玩王者比较多,偶尔也打和平精英。”
陶欣在管理局的时候和观察员玩过几天王者荣耀,这是社会化训练的其中一个项目,为的是让陶欣对这款游戏有一定了解,不至于和人聊天的时候一问三不知。
“我也玩王者,但只会玩妲己和小乔。”
“那正好啊!下次我们三排,周念可是国服李白,我国服虞姬,再加上你,三个输出位,还不疯狂上星。”
李乐泉说完,笑眯眯地掏出手机,三两下点开自己的微信二维码,顺势就递到陶欣跟前:“我们加个好友吧,改天带你上分。”
李乐泉的过分热情让陶欣心里有点犯嘀咕,总觉得他像是不怀好意,可考虑到伸手不打笑脸人,还是接受了李乐泉的示好,加了他的微信。
“姐姐你叫什么呀,我存个备注。”
“你叫我姐姐?”
“啊……不该叫姐姐?”
他这样一说,倒把陶欣难住了。按当下的年龄,李乐泉叫她姐姐肯定是没问题的,可李乐泉和周念出生那年她都上大二了,这声姐姐叫的陶欣还挺别扭。
“我是他爸的女朋友,你管我叫姐姐不是差辈分了吗。”陶欣把自己的名字发送给李乐泉,说:“叫我陶欣就好了。”
“我知道你是周叔叔的女朋友,可周叔叔这不是不在吗,我看你顶多比我大个一两岁?”李乐泉开始了第一步试探。女人的年龄光看长相是看不出的,李乐泉大胆猜想也许这个陶欣成天泡在美容院,看着像二十岁,其实已经三十岁了。如果真是三十岁,周念就不用再为此感到苦恼。
可惜陶欣回答:“我二十。”
李乐泉面不改色地追问:“那你是千禧年出生的呀,千禧年属什么来着?”
陶欣原本还觉得管理局那些社会化训练完全是多此一举,没想到居然真有人这么无聊的问她属相。她像接受记者采访一样盯着李乐泉说:“属龙。”
回答这么快?老天爷,真二十岁。
李乐泉掐指一算,挺佩服周廷之的,心想周叔叔上大学的时候这姐们才出生啊。
“那你现在不上学了吗?”
“休学一年。”
“哦哦,你学什么专业的呀?”
“……”
陶欣看着眉清目秀的李乐泉,又看向坐在一旁摆弄游戏机的周念,忽然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并且越想越觉得可能性极高,沉默片刻,终于忍不住问李乐泉:“你这么没话找话的跟我套近乎,该不会是受周念的委托来勾引我的吧?”
客厅里寂静了一瞬。
李乐泉回过神,正要摆手否认,忽见坐在对面的周念猛地站起身,朝着他身后的方向说:“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周廷之:“有一会了。”
8. 第 8 章
周念回家前给周廷之发了微信。
十七八岁的男孩子脾气都沾点古怪,叫人摸不清章法。周念的退步和示好在周廷之看来实在很不容易,他心里也希望周念和陶欣可以好好相处,怕两个人碰到面又起冲突,特意早早结束工作赶回家来。
就这样隔着玄关的屏风,目睹了李乐泉“勾引”陶欣的全过程。
而李乐泉扭头看到周廷之,更是窘迫的涨红了脸,急忙解释说:“周叔叔,您别误会,没有的事,我们就是随便聊聊天。”
周廷之拾起沙发上散落的花枝,语气轻轻柔柔:“我知道,她在跟你开玩笑。”
李乐泉见状才稍稍松了口气。
毫不夸张地说,他对周廷之是有些畏惧的。李家是大家庭,旧时气息浓厚,表面上自视清高,内里却世故庸俗,李乐泉和周念交朋友之处,周廷之就成为了李家茶余饭后必谈论的话题,而所谓谈论,不过掰开揉碎地分析周廷之的行事作风,以及他和周念交好的利害关系。
李乐泉听得多了,简直要比周念更了解周廷之的为人,不会被周廷之所展露的温和表象所迷惑。
至于周念,这会正心虚的厉害,明明周廷之还没问他为什么一反常态的到客厅玩游戏,他就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给自己找了个很蹩脚的理由: “周总,楼上电视机的接口好像坏了,总接触不良。”
周念说谎都摆在脸上,碍于少年脆弱的自尊心,周廷之没有戳穿他,只是说:“你自己找人来修吧,实在修不好就换一个。”目光望向陶欣,见她抿着嘴偷笑,周廷之很想问她在笑什么,可当着两个小辈的面,周廷之有些不好意思和她亲近。
陶欣察觉到周廷之的欲言又止,主动开口说:“你不去洗澡吗。”
周廷之便顺着陶欣的话说:“嗯,现在去。”
诚然陶欣是想把周廷之先支开,待会再上楼找他,可落在周念和李乐泉的眼里,就有那么几分言听计从的意思。
没一会的功夫,陶欣也上楼去了。周念看着她的背影咬牙切齿地说:“我怀疑妲己给我爸下蛊了。”
“你小子。”李乐泉把周念的脑袋扭回来,“这么生气干嘛?恋父啊?”
周念压着声音吼回去:“你才恋父!你全家恋父!我就是看不惯,不行吗?”
周念虽然是单亲家庭长大的,但从小跟着爷爷奶奶生活,这几年才搬来和周廷之一起住,父子两个平时交流也不是很多,要说恋父的确有点牵强……李乐泉摸着下巴思索一会,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据我分析,你这么生气,是因为那个女的打破了你对美好家庭的幻想,在你的预期里,你爸应该给你找个端庄大方的后妈,再生一两个活泼可爱的弟弟妹妹,然后你们一家人热热闹闹的生活在一起。”李乐泉咧嘴一笑:“依我看,你根本就是把那女的当成破坏你家庭的假想敌了。”
无独有偶的,楼上的周廷之也在说着类似的话。
“小念没有坏心,他只是身体长到十八岁了,其实跟八岁没两样,现在听到人家唱世上只有妈妈好还会掉眼泪。”周廷之走到床边,揉了揉陶欣的脸:“而你不是他理想中的妈妈,所以他才会这么抵触你。”
“所以你这么早回来是怕我们俩打架?”
“嗯……怕你们吵架。”
“他八岁,那在你看来我几岁?”陶欣推开周廷之的手,拧着眉头说:“我不喜欢你这种哄小孩子一样的态度。”
周廷之垂下眼:“可我现在就是比你大很多。”
陶欣盯着他,昨天晚上强压下去的火气又蹭蹭地冒出来,干脆跪坐起身,直视着他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根本就不觉得我们两个能走得长远对吧。是啊,二十岁和三十八岁,或许当下能无视年龄很好的相处,可未来五年呢,十年呢,你就是心存顾虑,怕我后悔。”
“我没有……”
“没有?没有昨天晚上我说想跟你一起睡,你又是要工作又是要早起的推脱,骗鬼呢!还是说你年纪大了,那方面的能力已经退化了,你要真承认是为这个怕耽误我,那我也可以理解。”
陶欣并不擅长与人争论,可挟制周廷之像是她与生俱来的天赋,她甚至不用特意动脑子思考,就能诘问的周廷之哑口无言。而一向条理清晰、长于辩论的周廷之,在她面前总是磕磕绊绊,仿佛很费力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么多年,周廷之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我……我只是觉得,对你来说,现在的我还太陌生,假设我们只交往了两天,进展不应该,这么快……”
“哦,好吧,你要这么说我可以接受。”
周廷之松了口气。他刚洗完澡,穿着柔软的家居服,直起身的时候肩膀舒展,白色短袖微微绷紧,勾勒出身体的轮廓,发间的水珠一颗颗滴落到领口,那里很快就出现一小块湿濡,浸透的布料黏在皮肤上,莫名的很色气。
陶欣目光上移,将他散乱湿漉的黑发向后一捋,指尖划过他仍如青年时一般英俊的眉眼:“可你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陌生。”
周廷之的身体轻轻颤了一下,呼吸滚热。
“那,请问我交往了两天的新男朋友,我可以亲你吗?”
“……可以。”
陶欣弯起嘴角,飞快地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
周廷之缓慢睁开眼,失神地看着陶欣。
“这是合理的进展吧?”陶欣笑着说:“我跟我前男友可是交往了半个月才到这一步的。”
那天的事,周廷之一直记得,记得她穿着自己宽大的外套,一蹦一跳地走在深秋铺满落叶的林荫道上,沿海的城市,晚风湿凉,她觉得冷,又不舍得和他分开,风一吹就扑进他怀里,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路灯昏暗的地方踮起脚吻了吻他的脸颊,依依不舍地说了再见。
剩下他一个人,独站在路灯下,突然想到张爱玲小说里的那句话——他所爱的人也爱着他,想必也是极普通的事情,但是对于身当其境的人,却好像是千载难逢的巧合。
那样千载难逢的巧合,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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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运的人,一生也只能遇到一次吧。
听到琴姨喊开饭,周廷之捏了捏陶欣的手,带她下楼。周念和李乐泉已经坐在了餐桌旁,见陶欣跟着周廷之下来,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太大反应,尤其是周念,只用余光扫陶欣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不像之前那么杀气弥漫了。
陶欣是遇硬则更硬,遇软则更软的人,周念收敛了杀气,她也收起了警惕心,这会再看周念,头发短短的,丧眉搭眼的,还真是个蛮可怜的小孩。
想到周廷之说的那些话,陶欣决定要主动和周念示好,最起码也要争取能在同一屋檐下和平共处啊。
可她长到这个年纪,用心思拉近过距离的人就只有周廷之。
怎么和男朋友的儿子搞好关系,还真是一个大问题。
陶欣思考的很专心,过了好一会才察觉到饭桌上空气有些沉寂,周廷之和周念都默默的吃着饭,一声也不吭,李乐泉倒是有心打破尴尬的气氛,眼珠骨碌碌转,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显然是找不到突破口。
陶欣一抬眼,正巧和李乐泉对视上,李乐泉像逮到了救星,看着她一笑。
说老实话,陶欣对李乐泉还是很有好感的,毕竟周念不可能因为周廷之的一句话就回家来,更不可能无缘无故就转变了对她的态度,可以想见李乐泉在其中一定是起到了好的作用,但凡他对周念存着坏心,在旁边煽风点火,那周廷之和周念绝对不会像现在一样相安无事的坐在一张桌上吃饭。
也许李乐泉就是她和周念搞好关系的切入点。
陶欣看着李乐泉,忽然开口问:“你说改天带我上分还算数吗?”
“啊?”李乐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忙说:“当然算数了,你现在什么段位?”
陶欣想了想说:“好像是黄金。”
话音未落,周念嗤笑了一声,意思不言而喻,就是嘲讽。
陶欣把他当八岁小男孩看,也觉得他只是单纯的犯贱,没什么恶意,所以并不当回事:“你们什么段位啊?”
李乐泉挠了挠头说:“我们俩都是王者十颗星,没办法跟你打排位。”
“哦……那要什么段位才能打排位?”
“三排的话,怎么也得上星耀吧。”
陶欣虽然只和观察员一起玩了几天,但也知道王者荣耀的段位等级顺序,黄金上面是铂金,铂金上面是钻石,钻石上面才是星耀,就算一局都不输,也得打上一百多局。
看样子这条路走不通,还是另寻良方吧。
陶欣舀了勺热汤,一边吹一边说:“那我先自己上上分吧……”
陶欣提出一起上分,明摆着是别有所图,周念又不傻,当然能看出来,可他还没忘记陶欣说“这也是我家”时那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这会当着周廷之的面又来这套,周念就觉得妲己实在很有心机,忍不住阴阳怪气:“哼,你还是算了吧。”
一直默不作声的周廷之忽然开口说:“没事,我帮你上。”
不是?什么啊?!
周念和李乐泉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
9. 第 9 章
在周念看来,周廷之的生活是枯燥乏味的,他好像从生下来就开始工作,每天有无数件事情要处理,行程安排总是非常紧密,偶尔去打打高尔夫也是为了应酬,要说爱好,大概只有游泳和爬山。
周念从来不知道周廷之还会打游戏。
因为陶欣想试试周廷之的水平,就把自己的手机拿给他,叫他打一局单排。周念连饭也顾不上吃,站在周廷之身后目不转睛地看完了全程。虽然是黄金段位的低端局,但他的孙尚香没有一点多余操作,精准的走位,稳定的输出,仅仅用时七分钟就带领着队友推上了高地。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那声VICTORY,周念好像才从梦里醒过来,难以置信地盯着周廷之。
“这么快就打完了?”陶欣接过手机,也有点惊讶,不过很快就笑眯眯地说:“MVP,可以呀,你比赵佳曼厉害多了。”
周廷之听到这样的夸赞,唇上泛起一丝微笑,像是一种很克制很内敛的得意。
第一次从周廷之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周念的心情忽然间复杂起来。
还记得小时候,周廷之只有逢年过节才回家,每次回来都将车停在院子里,再按两下喇叭,这就像他们父子俩之间的秘密信号,周念一听到连续的汽车鸣笛声就知道是爸爸,就会兴高采烈地跑出去迎接。直到他十岁以前,周廷之看到他都是一把抱起,高高的举过头顶,然后打开后备箱,给他展示那满满一后备箱的礼物。
对幼时的周念而言,期待周廷之回家就和小孩子期待过年一样,有点没心没肺。而当他长大一些,到了渴望父爱和陪伴的年纪,价值观也已经形成,已经意识到自己所拥有的物质条件、特权、地位,这一切都源自于凭一己之力白手起家的周廷之。
忙着打拼事业而忽略了家庭,放在平庸男人的身上或许是为了逃避责任的借口,放在周廷之身上却是情有可原。即便周廷之没有给他开过一次家长会,周念也从未感受过父位的缺失,老师提起他父亲,声音都会轻柔很多,同学更是无比羡慕。
周念一直都为周廷之感到骄傲和自豪。
可是这短短两三天发生的事,完全颠覆了周念的认知,他觉得眼前的周廷之熟悉而又陌生。
李乐泉受到的刺激一点不比周念少,只是没有周念那样的触动,还能维持捧场王的人设:“真没想到周叔叔竟然会玩这个,我爸连王者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算什么呀。”周廷之还没反应,陶欣倒先做出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竖着大拇指吹嘘说:“你周叔叔年轻的时候玩红警那才叫厉害呢,简直打遍天下无敌手。”
陶欣的语气太像亲眼所见,反而有点失真,周廷之玩红警是不是打遍天下无敌手暂且不能下定论,可以肯定的是,周廷之和小女朋友说起过自己年轻时候的事。
老天爷啊,都聊这么深了,那他妈的不真爱吗?!
李乐泉暗暗心惊的同时看了眼出奇沉默的周念,觉得他是非接受这个小后妈不可了。
李乐泉是真为周念打算,不想周念和陶欣闹得太僵,万一因为周念导致陶欣和周廷之分手,父子两个产生隔阂,实在是得不偿失。
有了这一层考虑,李乐泉就更卖力地发挥自己捧场王的本事了。“打遍天下无敌手?真的假的?”他一面质疑一面放出自己的鱼饵:“周叔叔玩过胡闹厨房吗?我跟小念一个关卡打两个小时,愣是打不到三星,真的巨难!一点失误都不能有!”
周廷之看出周念有些情绪低落,很乐意咬一口鱼饵,便笑了笑说:“没玩过,但我可以帮你们试试。”
周念别别扭扭,有点想闹小脾气的意思,可架不住另外三个人统一了主张,他也只能少数服从多数。
陶欣最先脱了鞋窝进客厅的沙发里,等着看热闹,周廷之坐在她旁边,递过来另一只手柄:“你也试试。”
周廷之没玩过,总是要熟悉一下游戏规则的,陶欣便将手柄接过来,兴致勃勃地说:“来,让我看看到底有多难。”
这游戏倒是极容易上手,三两分钟的功夫就可以熟练操作了,不过想拿高分是真的很难,需要两个人思路清晰,密切配合,最大限度的节省时间。
陶欣感觉还挺有意思的,操控着蓝色小人在地图里忙忙碌碌,又切菜又上菜,活是没少干,可一看评分才刚刚过一星。
“欸?为什么啊,我没失误呀。”
“是我的问题。”周廷之温声细语地说:“我好像不该端锅,直接拿盘子过去就可以盛菜了。”
他这样一反省,陶欣也觉得自己刚才有那么几秒的空闲时间,完全可以去把盘子洗干净:“ok,我知道了,那证明这游戏盘子很重要,得盯住。”
分析完失败的原因,两个人又重开了一次,陶欣很想打到三星,紧张兮兮的,嘴巴里叽里咕噜的一直碎碎念:“切菜切菜,上菜上菜,盘子盘子,没菜了没菜了……”
而周廷之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时候话反而很少,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先去切菜吧,我洗盘子。”
李乐泉眼看着他俩分数越打越高,离游戏结束还有三十秒就已经逼近三星了,忍不住戳了下一旁的周念,压低声音说:“我靠,这才第四把啊,你爸是机器人吗,居然真就没端过锅。”
周念绷着脸,神情冷俏,害李乐泉不由地怀疑他有恋父情结
“耶!三星啦!”陶欣晃着手柄,满脸得意的神气:“什么呀,也不是很难嘛。”
不难?李乐泉直接往后挪了十几个小关卡。
两分钟后,陶欣很干脆地把手柄递给了周念:“你来吧,这种幼稚的游戏我不喜欢玩。”
周廷之说要把周念当成八岁孩子看待真是一点没错,明明心里怄着气,可看一看周廷之,还是将手柄接了过去,完全是一副小孩子想和爸爸亲近的模样。
也难怪周廷之不忍心告诉他真相,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于心不忍吧。
陶欣这样想着,视线又落到周廷之身上。他正在听周念和李乐泉讲解通关要领,看上去认真又专注,不像玩游戏,倒像是看两个下属汇报工作。
说老实话,虽然这么多年过去,周廷之的身体壮硕许多,但五官变化不大,既没有发腮,也没有发福,只是褪去了原本青涩的稚气,添了几分沉稳的长居高位的气息。
“是这样吗?”
“对对,我的天啊,周叔叔你也太强了吧,怎么做到手完全听脑子指挥的?!”
李乐泉盘腿坐在地毯上,震惊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陶欣很能感同身受,她第一次见周廷之玩这种游戏的时候也曾感慨,人怎么能像计算机似的,输入一套代码就完全按照这个程序运行。
不过这毕竟是个合作性游戏,要两个人默契配合才能打出高分,周念和李乐泉玩习惯了,冷不丁换个人还不大适应,频频出现失误,一失误就要重开,小孩挺较真也挺要面子的,几次三番下来脸都有点红了。
周廷之大概察觉到他的窘迫,不紧不慢地说:“没关系,不用重开,我录屏了,这局打完看回放复盘一下。”
周念“嗯”了一声,脸上写着“不成功便成仁”。
趁着周念和李乐泉凑在电视机前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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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的空隙,周廷之偏头看向独自霸占了一整个沙发的陶欣:“无聊吗?”
“不无聊呀。”陶欣晃晃脚丫,很惬意地吃了颗葡萄,又捏一颗在手里问他:“你要不要?”
周廷之看了一眼正分析原因总结经验的两个人,就着陶欣的手把葡萄含进了嘴里,然后把头转过去,试图装作无事发生。
陶欣缩回自己似乎被吮了一下的手指头,忽然有点羞耻,感觉像是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偷/情。
唔……还挺刺激。
“谁的手机一直响?”
“陶欣,你手机。”
陶欣回过神,从抱枕下翻出手机,接通了视频电话。电话那边传来男人略显粗狂的问候:“陶小姐,晚上好啊,今天怎么样?”
陶欣笑眯眯地回答:“吃得饱,睡得香,心情愉快。”
男人憨笑着说:“我没有打扰你吧?主要是小曼在群里艾特你,你一直没回复。”
视频里五大三粗的男人是陶欣的专属安全员,主要工作是避免陶欣受到人身威胁。陶欣知道他的顾虑,特意将镜头翻转,拍了一下那三个人的背影:“我在看人家玩游戏。”
周廷之在外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安全员并不担心他对陶欣做出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打这个视频只是按照规章制度办事,见确实没什么问题就和陶欣说了再见。
陶欣挂断视频,随手点进“2020帮扶陶欣工作群”。虽然现在是下班时间,但整天无所事事的小组成员依旧很活跃。
【安全员赵哥:陶小姐已接通视频,状态良好,一切ok】
【观察员小曼:陶小姐在干嘛呀?】
【安全员赵哥:在大豪宅里跟三个帅哥玩游戏】
【观察员小曼:[色][色][色]】
【陶欣:?】
【陶欣:我纠正一下,是在看我男朋友哄他十八岁的大儿子和他大儿子的同学玩游戏】
【记录员盼盼:儿子哥很难搞吗?】
【陶欣:是难搞,不过把他当成八岁小男孩还可以接受】
【组长陈平:不可以模糊年龄,要有正确认知】
【陶欣:我知道,我给自己的定位是年轻貌美小后妈】
【组长陈平:[强]】
【观察员小曼:[强]】
陶欣笑了。她很清楚这些工作人员是知道她在2020年没什么朋友,怕她有了心事无人倾诉,才时不时的在群里闲聊逗趣。或许这对他们来说是分内之事,但陶欣的确因为这些陌生人,在陌生的时代感受到了温暖,非常领这份情。
又在群里说了几句闲话,转头一看那三个人已经打到了两星,虽然离三星还有一段距离,但一直闷闷不乐的周念脸上终于有了喜色。不怪周廷之说他好哄,玩那么一会游戏就把小后妈的事忘到脑后了。
晚一些的时候,李乐泉接到了家里的电话,也不知为着什么事,催他回去一趟,得知李乐泉在周念家里,那边便说叫人来接,顺道把从国外给周念带的礼物送来。这种在普通人眼里很刻意的人情世故,对李乐泉他们家却是最寻常不过的,连周念都习惯了。
没一会的功夫,有辆车停在了院门口。李乐泉从客厅的落地窗向外看,认出是他小叔的车,忙穿上鞋和父子俩道别。
人家来带了礼物,周廷之作为长辈,自然是要送一送李乐泉,于是也穿上鞋跟着出去了。
陶欣原本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瞥见车上下来的人,忽然坐直了身体。
她没看错吧?
李崇?!李乐泉的小叔是李崇?!
10. 第 10 章
李崇是陶欣的初恋。他们那会都是在某所子弟学校念书,陶欣读高一的时候学校刚转型为国有民办制度没两年,还留存着一些旧时风气,像陶欣这种家长下海经商的学生在学校里属于最底层,要想跟那些自持身份的同学交朋友,就得做足狗腿子的姿态,即便这样人家也是爱答不理的。
而陶欣姚雪娜这一类人同样是家里的小皇帝,受不了奴颜婢膝那一套,和那些大院子弟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不过陶欣长得漂亮,是校花,与同阶层的姚雪娜又是两个待遇,男生对她总特殊照顾一些,也有不少给她递情书的,女生则为着自己喜欢的人喜欢她而明里暗里的针对她。
陶欣不稀罕那些男生别有用心的特殊关照,更怕被针对,所以对待男同学都没什么好脸色,为此还多了一个略有几分阴阳怪气的外号——冷美人。
那段时间陶欣真不愿意去上学,本来也是打定主意要转学的,可在爸妈找关系替她办转学手续那期间,李崇忽然走进了她的世界。
李崇家世好,人又漂亮,大眼睛薄眼皮,看谁都带着笑意,一直是学校里很受欢迎的风云人物,走到哪身边都跟着一大堆人。在他借给陶欣雨伞之前,陶欣跟他是没有任何交集的。
记得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放学的时候仍不见小,好多没带伞的学生被困在了教学楼里。碍于学校门岗是军事化管理,轻易不能入内,家长们在外边急的抻长了脖子,也没办法把伞送进来。
教学楼到校门口有一段距离,没有伞一定会被淋成落汤鸡,陶欣和其他同学一样,选择在教学楼里等雨势转小。
就在这个时候,李崇举着伞,浑身湿淋淋的从雨幕中走来,和他熟络的几个男生一看到他就笑了,嘻嘻哈哈的凑过去说:“不愧是你啊兄弟,专门取伞来护送我们。”
李崇也笑着,不知对那几个人说了什么,然后转身走到陶欣面前,将手里的另一把伞递给了陶欣。
陶欣怔怔地看着他,他却只是抿唇一笑,很快就和两三个男生挤着一把伞离开了。
教学楼大堂里那么多人,他独独将雨伞给了陶欣,陶欣当然知道他的用意,心里也不是毫无触动,可已经决定了转学,实在没必要横生枝节,便打算第二天把伞还回去的时候趁机和李崇说清楚。
没成想第二天见到李崇,他竟然染了风寒,不停用纸巾擦鼻涕,把鼻子擦得红红的,眼睫也低垂着,看上去有些无精打采的样子。
十月的大雨,那么凉,不生病才怪。陶欣这样想着,把伞还给他的同时又给他接了一杯热水。
后来他们渐渐熟络,一起学习,一起吃饭,一起出去玩,总是形影不离。有李崇在身边,陶欣在学校的日子轻松了很多,两个人的关系也很自然的发展为男女朋友,和所有普通情侣那样牵手,拥抱,接吻,幻想大学时光和更远的未来。
如果不是陶欣意外听到李崇和朋友的对话,得知他当初是因为同人家打赌才来追自己,或许陶欣就不会遇到周廷之,而是按照约定和李崇一起赴美留学。
对于李崇,陶欣问心无愧的爱过,分手的时候也真情实感的恨过,此刻远远看着他,心里却只剩下重遇故人的感慨。
相较于上学那会的意气风发,现在的李崇要更内敛一些,不过依旧丰神俊朗,大方得体,一言一行都叫人如沐春风的本领也分毫不减,陶欣看得出,周廷之和他很谈得来,两个人应该关系不错。
总共就谈了两次恋爱,还能看到前男友和现男友会晤的场面,陶欣觉得自己的命数绝对有点说法。
而另一边的李崇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侄子口中的“妲己”会是陶欣。
“你说你加了谁的微信?妲己?”
“就是周叔叔的女朋友,周念叫她妲己。”
“哦,我听说了。”
“听我妈说的吧,她是行走的新闻联播。”
“还真不是,一个朋友昨天晚上去吃饭的时候碰巧遇见了。”
周廷之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突然间转了性,找了一个年纪那么小的女朋友,任谁都忍不住要八卦一下,短短两天的功夫这件事就已经传开了。李崇也不免好奇:“你见到了?人怎么样?”
李乐泉想了想说:“难讲,长得倒是挺漂亮的,我看她还有点眼熟,估摸着可能是在网上刷到过。”
“你觉得她是网红?周廷之的品位不至于此吧。”李崇笑笑:“不是加她微信了吗,没照片?”
李乐泉解锁手机,点进陶欣的朋友圈,只看到一条横线:“欸?我感觉跟她聊得还挺好呢,竟然屏蔽我。”
对此李崇只是说:“那是人家有分寸,你和她应该不差几岁,以后去周家难免会遇见,也要注意避嫌。”
陶欣没有和周廷之提起李崇的事。
其实按照管理员的规章制度,这种情况应该首先向监护人报备的,可陶欣才因为逗周廷之玩,把二十岁的周廷之比作前男友,这会又蹦出来个前前男友,陶欣实在不大好意思张嘴。
反正李乐泉也不见得经常来,李崇这个小叔更不见得次次来接,只要碰不到,就装不知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嘛。
陶欣这样一想,就把李崇当作不紧急事件暂时搁到了一边。当然,她目前也没有什么急着要办的紧急事件。
周廷之的工作都是长期性的,一个项目背后不知道有多少人夜以继日的付出,不可能进行到一半就撂开手,而周念正值高三暑假,天王老子来了都阻止不了他撒欢,基本上睁开眼就要出去玩,一直到晚上七八点钟才回家。
白天家里只有陶欣和琴姨两个人,还是一个大闲人和一个大忙人,交谈的次数少得可怜。
陶欣无聊的简直要长蘑菇,不到一个星期的功夫就待不住了。
她在群里艾特陈平:【能不能让我去上学,或者上班,总之找点事做,不然我会成为阁楼上的疯女人】
陈平看到“疯女人”三个字瞬间进入了一级戒备状态:【怎么了吗?你最近不是把生活安排的很充实吗?】
没错,陶欣的生活是很充实。周廷之找人把三楼清理出来给她住,她要重新规划格局,买家具,按照自己的喜好布置,闲暇时间也会打理花草,做一些运动,玩会游戏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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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可这对陶欣而言还是太无聊了。
【陶欣:没事找事做的充实和有事做的充实完全是两回事,何况我现在是住在周廷之家里,每天无所事事的就盼着他早点回家,这又算怎么一回事?你们觉得像话吗?】
【陶欣:还有你们让我看的那些烂俗电视剧,我都不想说,那是我变成疯女人的罪魁祸首!】
陈平看着陶欣发来的消息,陷入沉思。
不得不承认,陶欣现阶段的生活的确很像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非常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作为新时代女性,应该有自己为之奋斗的目标,应该走出家门,走出烂俗电视剧,用自己的双眼更全面的认识这个世界。
可话又说回来,陶欣目前对2020年的认知还太薄弱了,现在骗财骗色的手段都那么高明,陈平真怕她会遇到坏人,被骗的团团转。
陈平思来想去,决定采取“稳中求进、以进促稳”的工作办法。他在管理局的会议上提出:“这个阶段我们要尽可能的让陶欣在我们的监护范围之内,要保留替她善后和解决问题的能力,目前看来,不论上学还是上班,步子都迈得太大了,万一遇到问题不好收回来,所以我是这样想的,干脆就折中一下,让她去做一些兼职,最好是基层工作,这样也可以帮助她树立正确的金钱观念。”
陈平的提议是经过多方面考虑,非常周全,自然全票通过,于是当天晚上陶欣就接到了让她去某商城广场发传单的通知。
第二天早上,陶欣特意起了个大早,和周廷之一起吃了早饭,并在饭桌上宣布:“我今天要去上班了,待会小曼和赵哥来接我。”
周廷之原本是要喝豆浆的,听她这么说,不自觉地把杯子放下了,问:“去哪上班?你还是个学生呢。”
“不是正式的上班,做兼职,去发传单。”
“发传单?”
陶欣点点头,知道周廷之这样反问的用意,特地向他解释:“陈平说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我现在不仅和社会脱节,还不具备基本的生活常识,就只能做最基础的工作,嗯……可以理解为打怪升级,发传单就是新手任务。”
周廷之看着她,沉默了好一会才说:“可我觉得,发传单……现在天气太热了,你会不会中暑。”
“放心啦。”陶欣底气很足:“小曼和赵哥会陪着我的。”
她这样兴高采烈,周廷之也不忍心唱反调:“那我送你过去吧,他们两个来接你还要绕路。”
“好啊,我跟赵哥说一下。”
赵哥来接陶欣去兼职来回要开一个多小时的车,虽然单位给车补,但屁股和腰受罪不给补,周廷之自告奋勇,他倒乐得省事,便和陶欣约定好直接在广场上见面。
赵哥和小曼都是从单位出发,离得近,到得早,两个人就蹲在阴凉处一边吃冰棍一边等陶欣。
不多时,一辆黑色宾利停在了路边,从头到脚一身高奢的陶欣从车里走出来。为了发传单,她还特意戴了一顶鸭舌帽。
路易威登的鸭舌帽。小曼暗搓搓上网搜了一下,差不多是她三个月的工资。
11. 第 11 章
赵哥很快就意识到,让陶欣发传单绝对不是一个好主意。
面面俱到的陈局长疏忽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那就是陶欣的外表过于出众,她单单是站在那里就已经像个异类,何况还穿着一身奢侈品牌,捧着一摞违和感十足的彩色传单。
在这个信息传播极快的时代,但凡有几分好事的路人看到这一幕都会忍不住拍下来发到网上,万一在互联网上发酵扩散,事态失去控制,那后果将是难以预料的,管理局最不希望这样的情况发生。
察觉到有人暗暗将摄像头对准陶欣,赵哥赶紧上前去阻拦:“不好意思,请不要拍摄。”
那路人看看他,又看看积极发传单的陶欣,狠狠翻了个白眼,捎带着骂了一句:“神经病。”
赵哥不生气,赵哥反思,赵哥也觉得确实挺像神经病。
陶欣现在这个状态本来就很有炒作的味道了,他还跟个保镖似的横拦竖挡不让人家拍照,行为逻辑就是超级奇怪啊。
一连拦了两个想要拍照的路人,赵哥幡然醒悟,从陶欣怀里接过那一大捧传单,对小曼说:“你带陶小姐去商场买套轻便点的衣服吧。”
陶欣一怔,转头看向玻璃倒映的自己。
短袖短裤休闲鞋,这一身还不轻便?难道要她裸奔吗?
不对。
陶欣后知后觉:“是我这套衣服太贵了吗?”
“难怪陈局长说要帮助你树立正确的金钱观。”小曼道:“一件短袖万八千,顶我两三个月的工资呢。”
虽然有在遮掩,但陶欣眼睛里还是显露出一丝惊讶:“你两三个月的工资还不到一万?”
小曼用指尖虚抵住她的嘴唇:“好了不许说了。”
十八年时间,几度通货膨胀,物价房价一路飞涨,工农阶层的薪资却没什么显著变化,绝大多数时裂受害者都会经历一段时间的金钱观混乱期,陶欣也一样。
小曼挽着陶欣进了商场,就近找了一家平价服装店,选了一套款式差不多的短裤短袖,才花了不到两百块钱,陶欣很震惊,在今天之前,她还以为自己花几百万买衣服只是稍微贵一点。
“这么看来通货膨胀也没我想象的那么厉害。”
“是啊。”小曼说:“起码我平常看小说的网站就十年没涨过价,一直都是千字三分钱。”
换好衣服,陶欣又出来发传单,这次倒是没人偷拍她了,可工作进展还是不如人意。她要宣传一家新开的健身房,老板要求客户年轻化,尽可能把传单发给年轻人,问题在于即便是暑假期间,在人流量较大的商业区,上午十点这个时间段也很少有年轻人出没。
陶欣勤勤恳恳发了半个小时,那一厚摞传单并不见薄,幸而扫码加微信的不少,几乎每个接过传单的男生都添加了健身房的微信。赵哥粗略一估算,这半个小时陶欣光提成就有二十多了。
“陶小姐这不妥妥的销冠嘛。”
“我看再发一个小时就差不多了。”小曼感觉今天格外的燥热,怕陶欣长时间待在户外会中暑,便转头对赵哥说:“这附近好像有一家卖绿豆汤的,你去买吧,两杯加冰两杯不加冰。”
“行,我顺便找地抽根烟。”
赵哥双手插兜晃晃悠悠地走了,就剩小曼一个人坐在角落里观察陶欣。
说老实话,最开始小曼对陶欣没什么好感,也不止是小曼,管理局的工作人员对陶欣都有几句怨言憋在肚子里,因为陶欣刚来管理局的时候实在没少折腾人,就单单是睡觉这件事吧,她说“翻身的时候床会吱吱叫”,管理局赶紧就给她换了床,然后又说“床垫硬的像门板”,管理局又马不停蹄的换床垫,紧接着又说什么“被子太重压的她难受”“枕头太高了脖子痛”“枕巾不是真丝的会脱发”。
在所有时裂受害者中,陶欣绝对是最最最难伺候的,管理局的人私底下都叫她“大小姐”,凭一己之力让管理局这个清水衙门财政赤字的大小姐。
可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小曼对陶欣又有了另一层认识,觉得她这个人活的很潇洒,很直接,想说的话就说,想做的事就做,没有什么弯弯绕绕的心思,给人的感觉像旧时侠女,无拘无束。
这会看着陶欣扎着高马尾,戴着鸭舌帽,脸颊红红,挂着汗珠,那么热情的在大太阳底下发传单,小曼心里都特别的敞亮,原本让她内耗的那些琐事一下子微不足道了。
小曼拿出手机,远远的给陶欣拍了一张照片发到群里,向陈平汇报工作进展。
就在这时,广场上出了状况。
陶欣正给一个符合要求的年轻男人出示二维码,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女生,一把夺过了她的手机,漂亮的脸蛋上尽是傲慢和刻薄:“你什么意思,当我是死人吗?上来就对我男朋友拉拉扯扯?”
陶欣蹙起眉:“我什么时候对你男朋友拉拉扯扯了?”
刻薄女晃了晃手机:“还装,不是你要加我男朋友微信的吗?这是什么新型站街?那你也不该大白天出来做啊。”
公共场合一丁点八卦的风吹草动都会引起轩然大波,何况刻薄女中气十足,声音洪亮,说话又难听,不过三言两语就吸引了路人的围观。
陶欣目光移到那油头粉面的年轻男人身上,他似乎很享受两个女人为他争风吃醋的场面,只在一旁欲拒还迎的劝阻自己的女朋友:“别这么说,没有的事,你别误会。”
而刻薄女像是完全没听到他说的话,始终怒瞪着陶欣,“你看什么看,当着我的面还敢勾搭我男朋友!”
“诶诶诶,怎么回事?”小曼察觉不对,赶紧钻到人堆里来,恰巧就听见刻薄女说陶欣勾引她男朋友,忙拦在陶欣身前,“等一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扭头又问陶欣:“陶小姐,这怎么一回事啊?”
陶欣笑了,是发自内心觉得搞笑:“你没听见吗,她说我勾引她男朋友。”
小曼打眼一扫就瞧见那位油头粉面的“她男朋友”了,听陶欣这么说其实也挺想笑的,可又怕真笑出来会激怒刻薄女,主要还是担心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所以硬忍着不笑,好言好语的解释:“误会,一定是误会,她有男朋友的,感情特别好,怎么会勾引你男朋友呢,我们就是在这发发传单,你看。”
小曼这种想息事宁人的态度倒是让陶欣有些不高兴了,绷着脸告状:“她抢我手机,还说我站街。”
“我说你怎么了?你敢做不敢让人说啊!”
“喂,是你男朋友主动过来跟我要传单的好吗!不信你可以问他啊!”
刻薄女闻言转头看向“油头粉面”,恶狠狠地问:“是你主动的?”
“油头粉面”显然有贼心没贼胆,并不敢得罪刻薄女,竟在这时候反咬了陶欣一口:“胡说八道,是她非要我加微信,宝贝你要相信我,除了你我怎么会看上别的女人,何况还是个发传单的。”
刻薄女听了马上就大骂起来:“有爹生没娘养的贱皮子,一天不勾引男人你会死啊!”
她说这话的时候,陶欣一声不吭的将传单递给了一旁的小姑娘,那小姑娘一看这阵仗就是要打起来啊,兴奋地不得了,赶紧就把传单接了过来,扎扎实实地抱在怀里。
小曼也急得冒汗了,真后悔让赵哥去买什么绿豆汤,眼下赵哥没回来,周围还这么多双眼睛,她只能先劝陶欣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陶小姐陶小姐,这件事我来处理,你……”
话说半截,陶欣已经推开她,一把揪住“油头粉面”的衣领子,劈头盖脸就是两个大耳光,打的出奇快准狠,就连“油头粉面”本人都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作势便要伸手拉扯陶欣的衣服。
可陶欣是谁啊,一九九六年全国少年组武术锦标赛多项金牌获得者,只见她向左一闪身,向右一挥拳,直接将“油头粉面”掀翻在地,干脆利落的让众多围观路人都静默了一瞬。
刻薄女也愣了愣,而后扑过去抱住她男朋友,尖着嗓子喊:“你敢打人!我要报警!”
陶欣甩了甩有点疼的左手,看向一旁正在愣神的小曼:“怎么样,摆得平吗?”
这尼玛——
小曼看着脸颊红肿嘴唇冒血的“油头粉面”,深吸了一口气说:“这个不太好摆平,我们的权限只能把网上的视频删一删,避免让你成为某某广场传单姐。”
陶欣点点头:“好吧,那报警,叫周总来摆平。”
……
周廷之赶到警局的时候,陶欣正坐在办公椅上转圈圈,陈平在她身旁小声和两名警官交涉,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两名警官都面露为难。
“陈局长。”周廷之走过去,看着陈平笑道:“真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剩下的事就交给我处理吧。”
管理局是保密单位,没有进入公安系统的权限,陈平也是有心无力,叹了口气说:“那两个人不愿意和解,陶小姐作为打架参与者大概要被行政拘留。”
“是他们俩先来惹我的。”陶欣嘟嘟囔囔,明显不满意这个处理结果。
周廷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对那两名警官说:“具体情况来的路上我已经了解过了,可不可以再和对方见面详谈一下?”
“现在医院那边还没有出具伤情鉴定书,恐怕很难调解……”
另一个警官看了眼周廷之身后跟着的律师,想了想说:“行吧,叫双方当事人到调解室再聊一下。”
陶欣并不担心自己会被行政拘留,去调解室的路上还在和周廷之抱怨:“我手机都摔坏了。”
周廷之像个溺爱孩子的父亲,无底线的包容她:“没关系,本来你手机也不是新款,待会再去买一个。”
陈平听到这话肉疼的厉害。陶欣原本那部手机是管理局出资购买,怕大小姐用着不满意,还特地买了超出预算的iPhone。
一行人进了调解室,陈平才看见对方当事人,好家伙,陶欣口中的“油头粉面”愣被打成了“胖头肿脸”,真是惨不忍睹。
而坐在“胖头肿脸”旁边的刻薄女一看见陶欣就大叫起来:“我告诉你!你就是跪下给我嗑一百个响头我也不可能和解!”
“王女士是吗?”周廷之的律师彬彬有礼地递出自己的名片,上面有他的职位,好像写着什么什么首席律师,刻薄女一看就收敛了嚣张的气焰。
陶欣对这个流程很熟悉。她小时候总被男孩子欺负,父母就送她去学了武术,并且不厌其烦地在她耳边叮嘱:“别委屈自己,出了事爸妈摆平。”陶欣从小到大因为“油头粉面”这种人进过三次派出所,她下手精准,只伤自尊不伤身,每次都是赔钱了事,她爸说这个世界上没有谈不成的生意,只有谈不拢的价格。
可这一次,周廷之并不打算谈价格。
律师看着刻薄女,金丝眼镜下的眼珠闪烁着精光,弥漫着无形的杀气:“王女士,据我了解您父亲是市监局的公职人员,母亲在本地经营一家医美整形医院,三个月前因为医疗过失导致一位患者面部脂肪溶解,右侧胸部出现积液,发生严重变形,现在双方还在就这起医疗纠纷打官司是吗?”
刻薄女愣了愣,问:“你什么意思?你要帮我打官司?”
“不。”律师微笑着说:“我会联系那位患者,成为她的代理律师,并向你母亲名下整形医院内所有没有医师资质的美容主诊提起诉讼,当然还有你舅舅和你母亲合作的小额网贷公司……”
任谁都能听得出来,这是很明显的威胁。
刻薄女横行霸道的底气在此刻脆弱的不堪一击。
“我们和解……”她低下头。
“关于和解,我方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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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请你们对在公共场合公然侮辱陶小姐,捏造事实诽谤陶小姐一事进行道歉,如果陶小姐满意,我们双方就可以签订和解协议书了。”
刻薄女始终低着头,站起身,很郑重的向陶欣鞠躬道歉:“对不起……”
“呃,那就和解吧。”陶欣觉得当下的状况有点奇怪,她明明该很解气,可莫名有种仗势欺人的感觉。
周廷之察觉到了陶欣神情的微妙变化。
从警局出来,告别陈平等人,周廷之带着陶欣去商场买新手机。
刚一登录微信,陶欣就收到了今天兼职的报酬,时薪加上提成,总共三十块钱。陶欣看着转账,乐滋滋的对周廷之说:“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自己赚钱。”
周廷之笑道:“要不要换成现金,做个纪念。”
“那算什么纪念呀。”陶欣想了想说:“嗯……我买个礼物送给你吧,你想要什么?三十块钱能买什么?”
“你送的我都喜欢。”
“有点主见好不好啊。”
商场一楼有金店珠宝店,还有那种柜台很小的饰品店。陶欣拉着周廷之过去,视线在玻璃展柜里扫了一圈,终于在角落里发现了一枚细细窄窄的素圈银戒指,标价三十二元。
“你好,帮我把这个拿出来,对,就是最便宜的那个。”陶欣接过戒指,估算了一下大小,抓起周廷之的左手,慢慢戴到他的无名指上,忍不住笑:“竟然正合适呢,还挺好看的。”
周廷之的手指细细长长,戴这种素圈戒指很漂亮,尤其戴在无名指上,很有人夫感。
“怎么样,你喜不喜欢?”
“嗯,喜欢。”
陶欣去和店员砍价了,求店员给她抹个零。
周廷之盯着那枚戒指良久,一直到陶欣付完款后才说:“我之前本来打算,等你过生日那天送你戒指做礼物。”
“什么戒指呀,情侣戒吗?”
周廷之“嗯”了一声。刚刚在警局还略显冷酷的一个人,现在看着倒怪可怜的。
陶欣握住他的手,轻轻一摇晃:“你也给我买个戒指吧,我们凑成一对情侣戒。”
周廷之笑起来:“要在这买吗?”
陶欣:“当然不行!得买钻戒啊。”
说买就买。两个人在地图上搜索了一下,附近刚好有一家Tiffany的门店,步行过去只要几分钟,跟着导航左转右转很快就到了。
陶欣不禁感慨:“导航真是伟大的发明,不像以前去哪里总是迷路,还要你来接我。”
周廷之:“现在有位置共享,找你更方便。”
两人进了门店,立刻便有柜哥迎了上来,微笑着和陶欣打招呼:“您好,欢迎来到Tiffany,我是您的专属顾问艾伦,请问怎么称呼您?”
“我姓陶。”
不等柜哥开口,另有一个穿着套装裙,十分优雅干练的女人走上前来:“陶小姐,周先生,非常感谢您二位选择Tiffany,请到这边稍坐片刻,我们帮二位准备了下午茶。”
“不用这么麻烦,我只想买一个钻戒。”
“您放心,我们一定为您选到心仪的珠宝。”
这个看上去像店长的女人明显是认识周廷之的,完全拿出对待大客户的态度,一边邀请陶欣和周廷之入座一边叫柜哥拿出当季新款的钻石戒指,那么一大盒,最小的都有五克拉,可没有一款能和周廷之手上的银素圈配成情侣戒。
“我不是要这种。”陶欣举起周廷之的手,指了指上面的银素圈:“要这样的戒指,有一颗小钻石就可以了。”
短短一瞬间,店长脸上变幻出五六种神态,错愕,茫然,沉思,恍然大悟,恨铁不成钢,最后是“姐妹!能捞赶紧捞啊!装什么我不爱你的钱只爱你的人!你的青春值这一整盒大钻戒啊!分手了好歹还能剩这一整盒大钻戒!”
好神奇,陶欣看着她的眼睛,仿佛听到她内心的咆哮。
“陶小姐……”当着周廷之的面,店长有千言万语也只能堵在喉咙里,脸都要憋成了猪肝色:“您请稍等。”
猪肝色的店长很快重新拿来一盒钻戒,都是小巧精致的款式。
“哇,我喜欢这个。”陶欣选中一枚,细细窄窄的素圈,闪闪亮亮的小方钻。她戴到无名指上,和周廷之手上的刚好配成一对:“怎么样?”
周廷之说:“很合适。”
店长马上飞来一个鄙视的眼神,虽然转瞬即逝,但还是被周廷之捕捉到了。周廷之同样清楚店长此刻在想什么——欺负小姑娘年少无知的抠搜老男人。
陶欣:“那就这个了。”
周廷之:“不再看看别的吗?”
店长赶紧接过话茬:“陶小姐可以试戴一下这一款,5.5克拉的小鸽子蛋,经典简约优雅,相比您手上那枚30分的方钻,这款显然更很符合您的气质。”
店长很着重很着重的强调了两枚戒指的数据。
“买吧。”周廷之终于按捺不住替陶欣做决定:“今天要是只买这一枚小戒指,我前脚出去,她后脚就会把我挂到网上。”
店长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全被周廷之看在眼里,不过她到底是圆滑老练的人,听出周廷之在开玩笑,干脆顺水推舟道:“怎么会呢周先生,我是绝对不会把您挂到网上的,最多是……在姐妹群里小小的吐槽一下。”
她说这话的时候非常可爱,惹得陶欣笑个不停,而周廷之看到陶欣这样笑,便声音轻轻的对店长道:“麻烦你帮我把这些都包起来吧。”
男人!什么是男人!这才是男人!
“好的,请稍等。”店长忍耐着内心的激动,将那一盒大钻戒拿起来,因为不想给陶欣推推阻阻的机会,拿起来就走,果断的都有点不礼貌了。
12. 第 12 章
陶欣第一次兼职就发生意外,陈平认为自己难辞其咎,整个管理局都要跟着反省,毕竟这可不是小事,也就是陶欣人格健全,心理素质强,要换做其他缺乏安全感的时裂受害者,第一次接触社会参加工作就受到挫折,是很容易产生挫败感的,或许就此一蹶不振。
陈平痛定思痛,对陶欣的下一份工作作出以下要求。
1.固定场所,固定人员。
2.与女性共事,工作氛围好。
3.工作内容简单轻松。
4.工作时长在六小时内。
赵哥对此表示:“局长,你干脆给陶小姐一个管理局的编制算了,现在外边哪还有这种工作啊。”
话是这样说,可小曼一琢磨,还真有了主意:“我叔叔开了家武术培训班,前阵子聚餐的时候听他说最近有好多女孩子的家长来咨询,想让孩子学几招防身术,可是他们那教练都是男的,学员也基本上都是男孩子,家长不太放心。要不我问一下,让他开个女子防身术的小班,我看陶小姐的身手完全有资格做教练嘛。”
陈平一听也觉得很好,做武术教练,工作上接触的都是小女孩,简简单单,没有和同事勾心斗角的复杂成分,偶尔跟学生家长沟通,刚好锻炼了社交能力。
得到陈平的认可,小曼就分别联系了自家叔叔和陶欣,将自己的想法在电话里做了简单说明,她叔叔本有此意,听闻侄女有推荐的人选便一口答应了下来,而陶欣这边稍微有点犹豫,倒不是怕别的,只怕自己没办法和孩子好好相处。
小曼叔叔得知陶欣的顾虑,就提议让她到武术馆参观一下,实地感受馆内氛围,到时候再做决定。
刚巧这天是周六,周廷之没有工作安排,可以陪她一起去,两个人还打算参观完武术馆顺便到附近的寺里吃一碗素面。
武术馆的位置比较偏,不过规模很大,独栋的两层小楼,算上外边的院子有将近一千平米,门口还有两排停车位,整体的装修风格也很讲究,古声古色的,非常大气,一看就不是普通的武术培训班。
而小曼的叔叔赵馆长是个胖胖的中年男人,穿着白色唐装,长得堪称珠圆玉润,笑起来慈眉善目,很容易让人对他心生好感:“陶小姐,这边一楼是基础班,学员年纪偏小,主要教一些十步拳之类的,你知道的,现在不像早些年了,家长都不忍心让孩子吃苦,送来学武的目的大多是为了强身健体,培养男子气概,还有就是了解中国传统文化。”
陶欣透过窗户看向教室里一边大喊一边出拳的小豆丁们,忍不住笑起来:“还挺可爱的。”
“这会看着是可爱,刚来的时候可不好带了,教孩子们规矩礼仪和尊师重道也算是我们馆的一个特色吧。”赵馆长继续说道:“在基础班待够一年的学员,如果对武术产生浓厚的兴趣,就会升级到提高班和进阶班,我们进阶班的学员都是预备参加比赛的,会有专门的教练一对一指导,你看,二楼这边都是小教室。”
“二楼大孩子比较多了。”
“对,二楼很少有十岁以下的学员,要是招收女学员我们也偏向招收十岁左右的,所以你不用担心到这里是来当孩子王。”
听赵馆长这么说,陶欣对新工作的满意度又提升了一大截,她回头看向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周廷之,问:“你觉得怎么样?”
周廷之点了点头:“很适合你。”
赵馆长见状便将两人带到了一间空教室:“陶小姐这边要是没问题的话,我就开始招生了,这两天防护设备进场,大概周三下午五点可以开第一堂试听课,然后周末正式开课,上午下午各一堂,算上午休时间一天总共是六个小时,如果家长有一对一指导或者拼小课的需求,我们馆只收取百分之十的教室使用费。”
赵馆长正说着,走廊里迎面走过来一个穿着运动服的男生,赵馆长忙叫住他,笑着向陶欣介绍道:“这是我们武术馆的合伙人,也是我们武术馆的馆草,陆晨。小陆,这是新加入的教练,陶欣陶小姐。”
“你好,陶小姐,欢迎加入。”
馆草不愧为馆草,看着二十出头的模样,高鼻梁,丹凤眼,长得唇红齿白,笑起来脸上还有一对酒窝。
陶欣一看陆晨就觉得是姚雪娜喜欢的类型,放在十八年前她高低要给姚雪娜牵桥搭线,可惜啊,也不知道姚雪娜结婚了没有……
陶欣短暂的一走神,才想起来要和陆晨打招呼,不好意思地笑笑:“陆教练好。”
赵馆长怕陶欣轻视自己的合伙人,又补充说:“别看小陆年纪不大,他可是全国青年组武术冠军,现在教的进阶班多少学员挤破头想进呢。”
赵馆长这么夸陆晨,陶欣自然要给予回应:“这么厉害!那以后可得请陆教练多指教啦。”
陆晨笑一笑,脸上的一对酒窝很招摇:“也请陶小姐多指教。”
陆晨待会还有课,聊两句就走了,赵馆长便带着陶欣和周廷之继续在馆内参观,快要结束的时候周廷之忽然问:“馆里的监控安装多久了?”
赵馆长怔了一下才回答道:“哦,刚开业那会装的,有两年多了吧。”
“我看这些监控都是早些年的旧款。”
“是吗?这我还真不太清楚,可能装修到后期预算不够了吧。”
“跟小孩子接触监控还是很重要的,否则有什么意外很难说清楚。”
赵馆长敏锐地察觉到周廷之的态度产生了变化,可又不太能摸得着头脑,只好稀里糊涂的应付:“可不是嘛,所以我们这的监控只要一有问题马上就叫人来修理,周总要不放心可以跟我到办公室看看。”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周廷之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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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欣的手,语气温和:“我公司有一款新研发的监控设备,刚投入市场不久,反响很好,赵馆长不嫌麻烦的话,我可以叫人来免费帮你安装,就当是感谢你给陶欣工作的机会。”
一整套监控设备可不便宜,赵馆长顿时喜上眉梢:“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周总真是太客气了。”
从武术馆出来,陶欣和周廷之按计划去寺里吃素面。阳光和煦,绿树成荫,两个人没开车,沿着河畔一路走过去,看到河里有一群小鸭子,陶欣很高兴的拿出手机叫周廷之给她拍照。
“怎么样怎么样?能拍到吗?”陶欣弯着腰,伸出一只手,河里的小鸭子好像被她托在掌心,非常天真可爱的样子。
等待时机,按下快门。周廷之看着屏幕里笑容灿烂,年轻鲜活的陶欣,身体仿佛被浸透在春日的江水里,流淌着一阵阵刺骨寒意。
周廷之不想承认,陶欣看向陆晨时那短暂的一走神让他心生嫉妒。他并不是那样的人,他也知道陶欣绝不会轻易移情,可嫉妒就像阳光落下来才会出现的黑影子。
“好看耶,这构图,这光影,你可以的嘛,现在拍照技术真不错。”
“手机比相机好操作一点。”
陶欣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那倒是,现在什么都方便了。”紧接着又说:“我想和陈平申请一下提前去考驾照,也就是重学交规嘛,能有多难,干嘛非要等考核结束?等驾照下来我就可以自己开车上班了。”
现在驾照没以前那么好考。周廷之本打算这样说。可一开口,却和心里想的不太一样。
“你很喜欢这份工作吗?”
“嗯!挺喜欢的!你不也说很适合我?”
“哪里都好,唯独周末工作不太好,我还想着以后每个周末都带你到处玩玩。”
陶欣嘟起嘴巴,往前走了三四十米远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那等你不忙了我们再一起去玩吧。”
她是一定要出去工作的。
周廷之也清楚,这是很正确的选择。
忽然想到某一年正月初二,他去陶家拜年,夫妇俩谈起女儿过往的一些糗事,止不住笑,说陶欣长着一张聪明人的脸,却实在不够聪明,脑子笨,老是犯傻,幸好心里始终明白。
这话一点不错。
所以周廷之不得不强迫自己清理掉不该存在的嫉妒,以免陶欣察觉到他的黑影子。
很快到了寺庙,有好多人在大殿排队烧香,也有好多人到处拍照,陶欣和周廷之则直奔面馆,点了两碗罗汉面。
两个人坐在窗边,大口大口,都吃的很香。
吃完面又去逛了人挤人的文创店,买了奶茶和咖啡,还撸了一会寺庙里肥肥胖胖的大橘猫。
如果不是一个小学生撞到他的时候喊了一声叔叔,周廷之几乎要忘记自己的年龄。
13.第 13 章
陶欣的试听课大获成功,虽然只有七名学员,但这七名学员都交了一个学期的学费。陶欣很得意,吃晚饭时还逮着周念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当时的情景。
周念木着一张脸,很不捧场,可也没有阴阳怪气冷嘲热讽,陶欣认为这是友好的趋势,看到周廷之打完电话过来,又美滋滋地跟周廷之显摆:“馆长说自从他办武术馆以来就只有我的试听课是百分之百招收率。”
周廷之笑起来:“那要不要喝点酒庆祝一下?”
“好呀。”陶欣眼睛睁得圆圆的,那么高兴。
周念用余光瞥着她,还是看不惯。某种意义上来说,周念这个常年跟在爷爷奶奶身边操心周廷之终身大事的儿子,审视陶欣的时候多是以一种公公婆婆审视儿媳妇的视角。
陶欣过于年轻,过于漂亮,本来就拥有一个坏儿媳妇的基本标配,偏偏她还特别能花钱,爱买东西,物业每天都一车一车往家里运快递,周廷之更是专门请了两个小时工来帮她拆快递和整理收纳。
归根结底,周廷之无底线的纵容才是陶欣的原罪,周念有时候看着周廷之,心中都会莫名生出一股儿大不由娘的悲凉。
不过话说回来,周念偶尔也会抽离出这种情绪,忘记自己讨厌陶欣。
“这杯是我的,这杯是你的,这杯是周念的。”
“我不要喝。”
“不喝不行,你是不是男人啊,一点风度都没有,女生给你倒酒是一定要喝的。”陶欣脸颊红红的,眼睛亮亮的盯着他:“除非你说你酒精过敏,撒谎是小狗。”
如果周念真的讨厌陶欣,无论陶欣说的多么天花乱坠,他都不会松口喝这杯酒。
可气氛烘托到那里了,他不仅扭扭捏捏地喝了,还扭扭捏捏地和陶欣碰了一下杯。
周念觉得自己活得很矛盾,很分裂,甚至有点莫名其妙的负罪感。
晚上连麦打游戏的时候,他照常向李乐泉倾诉自己的苦恼,而李乐泉就像心灵导师一样帮他分析梳理:“其实你不用想的那么复杂,就是简简单单四个字,顺其自然,你看人家妲己,你是冷屁股还是热屁股,根本都不影响她,人家该吃吃该喝喝,保不齐你爸还觉得她在你这受委屈了,给她转个三五百万当补偿。”
“什么热屁股冷屁股的,说的这么难听。”周念抱怨。
“话糙理不糙啊,你听我的,也顺其自然,高兴就把她当亲戚处,不高兴就闪一边,反正开学之后你只有周末回家,跟她也不经常见面,至于要不要接受她做你后妈,真不着急做决定,天晓得你爸会跟她谈多久。”
叫李乐泉这么一说,周念心里好受不少,对李乐泉简直有些崇拜了:“你真应该改名叫李不糙。”
“哥就当你是在赞美我。”
“我本来就是在赞美你。”
李乐泉嘿嘿笑两声:“对了,妲己在哪做武术教练啊?我叫我妈带乐琪去报个名。”
“你妹要学防身术?”
“学什么防身术,是我妈,她好奇你爸的小女朋友长什么样子,好奇的抓心挠肝,你就行行好,满足一个中年妇女的好奇心吧。”
周念经常去李家借宿,李乐泉的妈妈待他颇为慈爱,周念知道那位中年妇女只是单纯的好奇心旺盛,并非想看他家的笑话,便回答说:“我也不清楚具体位置,好像是在一个寺庙附近吧。”
于是周六正式上课那天,陶欣又多了一名新学员。
“你叫小琪?”
“嗯!”
脸蛋胖嘟嘟的小姑娘点一点头,一本正经的模样。
陶欣戳一戳她软绵绵的肚腩,笑着站起身,望向她的家长:“学武初期难免会吃一些苦,希望家长能做好心理准备,不要比小孩子还先打退堂鼓。”
“教练尽管放心,我们是做好心理准备才来报名的。”小琪妈妈笑盈盈地看着陶欣。
陶欣虽然觉得她的眼神有点奇怪,但也没多想,和小琪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后就抓紧时间开始上课了。
第一堂课是教基础动作,不算难,只是有些枯燥,不过陶欣在课前展示了一段剑舞,把小朋友们迷得神魂颠倒,挥舞起小木剑也不觉得枯燥,都很听陶欣的话,两个半小时下来没有一个喊累的。
午休时间,家长们都带着自家小孩去食堂吃饭了。陶欣从包里翻出手机,刚打算跟陈平汇报一下工作情况,就收到了周廷之的微信。
【周廷之:中午吃什么?】
【陶欣:好巧啊,我刚下课】
【陶欣:吃食堂吧,听馆长说食堂的饭菜都是营养又健康的减肥餐】
【周廷之:营养又健康,听起来就很难吃】
陶欣笑了笑,正要回复,忽然听到有人唤她,转头一看,是陆晨站在教室外。
“欸,陆教练,你也刚下课吗?”
“我结束有一会了,想着等你一起去吃饭。”陆晨笑着问:“第一天上课怎么样?累不累?我第一天教基础班的时候嗓子都累哑了。”
“还行,不怎么累,主要是跟小女孩说话不用很大声。”
“这么好,亏我还给你准备了喉糖。”
“给我来一颗吧,也不能叫你白准备呀。”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外走,陶欣的手机连着震了好几下,她低头看了眼,是周廷之发来的午餐照片,应该是一个喝茶的地方,装潢很雅致,桌上摆着几样精致的点心,对面坐着两个男人。
【周廷之:我中午只能吃这个了】
【周廷之:甲方大人轻断食,只喝茶不吃饭】
原来是饿肚子了,难怪她觉得周廷之今天格外的粘人。陶欣忍着笑对一旁的陆晨道:“不好意思,我回复个消息。”
陆晨忙说:“没关系,你回。”
【陶欣:什么!竟然不给吃饭!马上把桌子掀了回家来】
【陶欣:姐姐能赚钱了,姐姐养你】
【周廷之:太好了,我也想重温一下吃软饭的幸福时光】
每次和周廷之互发消息,陶欣都会产生一种错觉,仿佛手机对面的人是十八年前的周廷之。
仔细想想,陶欣就有点难过,她的男朋友没变过,只是在她面前一直小心翼翼。
【陶欣:来接姐姐下班,姐姐请你吃大餐】
【周廷之:好,等我】
和甲方大人在一起喝茶总不能太频繁的看手机,陶欣没再回复了,跟着陆晨进到食堂。
武术馆的食堂不算大,有点像学校附近的小饭桌,菜品种类却很丰盛,真正做到了营养又健康。诚如周廷之所说,营养又健康听起来就很难吃,可那些小朋友蹦蹦哒哒一上午,早饿的肚子咕咕叫,这会都埋头苦吃,根本找不到一个挑食的。
“陶教练,坐这吧,角落里安静点。”
陶欣笑笑:“你别叫我陶教练了,感觉我还不够格,直接叫我陶欣就好,听着自在些。”
“直呼大名?”陆晨掰开一次性筷子,递给陶欣一双。
“名字不就是要人叫的。”陶欣接过筷子,打开相机,对着自己的午餐拍了张照片。
陆晨似乎有意和她闲谈,见状便问道:“发给男朋友?”
“是啊。”
话音未落,陶欣的手机就响了,显然是周廷之的回复。
陆晨笑道:“你男朋友平常应该很忙吧,居然还能秒回消息。”
陶欣看看陆晨,眉峰一挑:“干嘛聊这个,你对我感兴趣还是对我男朋友感兴趣?”
陆晨白净净的一张脸瞬间红透:“什么啊,我们这不是闲聊吗。”
“闲聊哦。”陶欣手托着腮,笑眯眯地问:“陆教练,你有女朋友吗?你跟你女朋友感情怎么样?”
这话听起来确实很像要挖墙脚。陆晨更窘了,只能苍白地解释:“我没这个意思,真的,你相信我。”
自陶欣上大学以后,身边的追求者多得可以装好几个火车皮,即便在她和周廷之确立恋爱关系后,想要第三方加盟的也层出不穷,一个个不是嘘寒问暖,就是关怀体贴,都打着一番好意的旗号,害陶欣都分不清人家照顾她到底是真好意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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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别有用心,不知道是该拒绝还是该接受,所以再遇到这样的事,干脆就直接点破了,大不了就是被笑话自作多情。
陆晨的反应在陶欣看来还算正常,没有多少第三方的意思,可以暂时当做友好的同事相处。
“我跟你开玩笑的,别那么紧张嘛。”陶欣咬了一口软烂的鸡翅,抿着嘴对陆晨笑。
陆晨没有为此松一口气,反而愈发的脸热,他觉得这是陶欣没有彻底相信他的缘故。
幸好陶欣很快抛出了一个新话题,把他从尴尬中解救出来。
“你是每天都有课吗?”
陆晨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回答:“暑假每天都有课,开学之后就和你一样周末上课了,不过我平常带两个打比赛的徒弟,他们俩……”
陆晨是一个很负责任的武术教练,提起自己的爱徒马上就变得自如起来,滔滔不绝地说了很多训练时的趣事和烦恼,让陶欣也回忆自己小时候跟着师父学武的那段日子,可她不能像陆晨那样分享。
陈平说她的过往一聊起来就会有难以掩饰的年代感。
陶欣其实无法接受从此往后她发展任何一段新关系都要掩藏自己的过去,只能做一个倾听者。而这对于倾诉者也是不公平的,人家打开心扉让她全方位的了解,她却那么遮遮掩掩,这样根本交不到朋友。
真是倒霉啊。
不过还好,还有周廷之在她身边。
临要下课的时候周廷之来了,陶欣隔着窗户看到他,发现他换了衣服,不是从家里出来时穿的那套,也不是他平时的风格。
深蓝色牛仔裤,黑色卫衣,都是很休闲随意的版型,显得人特别年轻有朝气,乍一看陶欣差点把他认成周念。
“你怎么……”陶欣指了指他的衣服。
“那件衣服不小心撒上茶了,临时在外边买了一套换上。”周廷之说完,提起手里拎着的几盒小蛋糕:“第一天上课,要不要给你的学生们送点见面礼?”
“你都买好啦当然要送啊。”陶欣看了眼时间,还有三分钟下课,干脆把孩子们叫过来分蛋糕。
“来,一人一个,拿好哦,带回家问过爸爸妈妈,爸爸妈妈同意才能吃知道吗?”
周廷之买的小蛋糕是酒店里专门订制的那种,味道暂且不论,外观相当精致,对这些十岁左右的小女孩而言本就是难以抵挡的诱惑,更何况送她们蛋糕的还是一个又高又帅又温柔的叔叔,孩子们兴奋的不得了,围在陶欣身边叽叽喳喳。
陶欣被她们吵的吃不消,一到下课时间就板着脸全都撵走了。出了教室门又看到走廊里还有几个纸袋,里面显然也装着蛋糕。
陶欣一怔,问:“怎么还有?”
周廷之说:“同事们也该送点见面礼。”
陶欣笑起来:“那些教练都是男的,应该不爱吃蛋糕吧。”
“只是一点心意。”周廷之嘴角微微上扬:“不爱吃可以拿回去给女朋友。”
“说的也是,那走吧,趁他们还没下班抓紧分一分。”
今天是周末,教练们都在馆里。正上着课的,陶欣没多打扰,把蛋糕放在门口说一声就走了,还有两个教练没上课,在休息室下象棋,见陶欣和周廷之一前一后进来便笑着说:“陶教练,男朋友来接啊。”
“是呀,给,我男朋友买的蛋糕,好吃的,拿回去尝尝。”
“哎呀哎呀。”坐在外边的教练忙不迭地把蛋糕接过去:“这不是最近很火那个网红蛋糕吗,我对象一直想吃,很难订到啊。”
周廷之很客气:“这家酒店是我一个朋友开的,要是你有需要随时和陶欣说,我帮你订。”
那个教练闻言连声道谢,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没关系,以后还要麻烦你们多照顾陶欣,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参加工作。”
周廷之一直都是个面面俱到的人,说话做事向来滴水不漏。
可此刻陶欣看着他,却莫名觉得有点奇怪,或许是出于一种小动物的本能,陶欣从周廷之身上感受到狩猎者的气息。
14.第 14 章
时间和阅历会改变一个人的气质。从前的周廷之虽然在人情世故上无可挑剔,但嘴角的笑意是难以掩饰的生涩和腼腆,而十八年后的今天,即便陶欣不够细腻,也能察觉出周廷之谦逊温和外表下游刃有余的强势。
可不管怎么样,周廷之的爱毋庸置疑。
幸好有他,穿越到2020年的第四十七天,陶欣的生活终于步入正轨,真正充实起来。
陶欣很适应武术馆的工作,跟同事相处友好,学员们乖巧听话,管理局也通过了她考驾照的申请,还帮她报名了驾校。
至于周念,大少爷不乐意住宿舍闻脚臭味,早早在学校附近买了一间公寓,临开学前两天琴姨就跟他一块过去收拾了,现在家里只剩陶欣和周廷之两个人。
虽然白天周廷之不在家,陶欣会有一点闷,但到了晚上,孤男寡女,就没人能阻止陶欣兽性大发了。
“你知道吗?我早就想这么做。”陶欣拉开周廷之的手臂,侧着脸埋进他的胸口,觉得这种完全贴合的,被包裹住的感觉,很像小时候被妈妈抱在怀里,温暖,紧密,似乎有一条脐带相连的安全感。
三十八岁的周廷之身上有妈妈的气息。
他会温柔的环抱住她,手臂和手尽可能覆盖她的身体,一下一下,轻拍她的背。
周廷之没有告诉陶欣,其实他也早就想这么做,可是身为周念的父亲,他不得不顾忌周念的目光。
“你科一题背的怎么样了?”
“哎呀,别说这个,两千道题怎么背啊。”
陶欣记忆力很差,要不是身体条件好,被爸妈硬逼着学了几年舞蹈,多半连大学都没得上。在学习能力方面,她应该算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类型,什么滑雪冲浪打网球,陶欣都是一学就会,轻轻松松就能达到半专业的水平,可现在叫她背一遍桃花源记,她也只能背到忘路之远近。
“其实不用死记硬背那两千道题,你多刷几次模拟考,主要看一看错题,记住关键字就好了。”
“为什么现在考驾照这么难,我考驾照的时候只是把车从这个路口开到下一个路口就结束了。”
周廷之垂眸看她:“驾照是叔叔给你买的吧。”
陶欣迟疑了一瞬,才嘟嘟囔囔很心虚地说:“那我也跟着司机练了很久的车啊。”
“现在不允许那样了。”周廷之叹了口气:“而且是管理局给你报名的驾校,我做什么都越不过陈平。”他小声地道歉:“对不起……”
没有捷径可以走。陶欣哀嚎一声,像条离了水的鲤鱼在周廷之怀里拱来拱去:“怎么这样啊!为什么要重考驾照!我开车一整年可是一次交通事故都没有出过!”
管理局事事为陶欣好,事事为陶欣打算,这一点周廷之一直都很认可,并感激,但是此刻他忽然觉得管理局在驾照这件事上过于严苛。
那时候开车上路可没有实时导航,陶欣开的车还是手动挡。
周廷之替陶欣感到委屈。
管理局不该这样对待陶欣,她很可怜。
“没关系,不想背就不背了,回头我再找陈平谈一谈。”
“还是算了吧,他让我在考核期考驾照就已经违反规定了。”陶欣不动了,像离水太久的鱼,奄奄一息。
周廷之抚了抚她的背:“那你怎么才能高兴点?”
“你想让我高兴?”
“嗯,想。”
陶欣坐直身,漂亮的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一点一点,卷起他的白T恤:“可以嘛。”
当然可以,他知道这才是陶欣一直想做的事。
周廷之身体后仰,抓住自己的衣角,慢慢拉到锁骨处。
陶欣重新趴回去,没有那一层衣物的阻隔,她能清楚听到周廷之的心跳,感受周廷之的温度,以及……
“好有弹性。”
周廷之不自觉绷紧身体,腹部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可以了吗?”
“再抱一会,你不是说想让我高兴?别这么小气嘛。”她撒着娇,温热的气息像滚烫的电流,刺激着周廷之皮肤的肌理。
周廷之竭力克制着自己紊乱的呼吸:“你……往那边坐,我腿麻了。”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又是这种氛围。
她能往哪坐?还能往坐?
陶欣仰脸看向周廷之:“我跟我的前男友到这个阶段就差不多该接吻了。”
“你和你前男友进展真快。”
“可能我们比较开放。”
周廷之笑了,低头吻她。许久之后,又一次道歉。
“对不起。”
女人自尊是天上月,高山雪。
他不该让陶欣主动索吻。
“没关系呀。”
他温柔的心思,陶欣全明白。
陶欣只是想让胆怯的男朋友在自己面前勇敢一点,不必那样小心翼翼。
……
琴姨回来后一直心情不太好。周念不在家住,她心里空落落的。
毕竟是从小带到大,琴姨对周念比周廷之这个当爹的还上心,几天不见是真惦记,想知道周念的近况,又不好给周念打个电话发个视频。
有时候看着周念的东西,就止不住唉声叹气,自言自语似的说一句“也不知道小念在学校怎么样了”。
陶欣怀疑她是故意说给周廷之听的。
可周廷之对周念没有那么浓情蜜意的关爱,不会像妈妈一样每天追在周念屁股后面叮嘱他穿衣吃饭,当然也没有那么丰厚的时间去关怀琴姨无处宣泄的一腔慈爱。
陶欣看在眼里,想到自己刚上大学那会,爸妈恨不得一天打八通电话,就觉得怪难受的。
“琴姐。”于是陶欣提议:“我们去逛街吧,这两天早晚有点冷了,我想买几件换季衣服,顺便,给周念买几件送去。”
琴姨庆幸自己有着超高水准的表情管理,不然就要在陶欣面前表演一个超绝变脸了。
“好呀,那太好了。”一向不爱吭声的琴姨突然间口若悬河:“果然家里还是要有一个女人的,周总再怎么样到底是个男人,本来就不比女人细心,工作又那么忙,哪有空想着换季要给孩子买衣服这种事,每次都是小念要买什么就找周总要钱,跟申请批款似的,所以小念才老是周总周总的叫,时间长了连我都习惯叫周总了……”
陶欣认真的听着,慢慢拼凑出这父子俩一直以来的相处模式。
其实不像父子。
只是周念从小没有爸爸妈妈,周廷之也没有真正养育过一个孩子,两个人都察觉不到问题。
哎。还有她这么一个年轻的准后妈,真是好畸形的家庭啊。
sales把十几个购物袋妥帖的放入琴姨那辆买菜车的后备箱里,白手套在腹部交叠,微微躬身:“陶小姐慢走,Prada期待您的下次光临。”
陶欣朝他们挥挥手,转头对琴姨说:“走吧,出发去周念学校。”
小白车缓缓移动,好一会才出停车场。不得不说,琴姨开车很慢。被人称作大妈的年纪把车开得像大妈,非常合理,更何况这辆车还是号称马路大妈的卡罗拉。
陶欣看着一辆辆车超过她们绝尘而去,终于忍不住说:“琴姐,要不让我开吧。”
琴姨双臂绷紧,目视前方:“陶小姐,你科一还没考下来,我都拿证七年了。”
陶欣震惊:“你七年驾龄还这么龟速?”
琴姨时刻保持着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防御模式:“我平时又不上路,就从家门口开到超市,路上根本都没车。”
陶欣点开微信,噼里啪啦就是一篇小作文,把前因后果交代清楚后才撂下一句中心思想:【琴姐才应该去重考驾照!!!】
【周廷之:琴姐是坏人,别再聊这个话题了。】
嗯?什么意思?
开慢车而已,也谈不上坏人吧。
陶欣不信任琴姨的防御模式,留了一只眼睛观察路况:“欸,这里不能掉头。”
“怎么了?导航让在这掉头。”
“这里是实线啊。”
导航重新规划了路线,果然前边不远处出现了左转及掉头的道路标识。
陶欣长叹一声说:“回来的时候我们还是找个代驾好了。”
琴姨沉默了一会,笑着说:“考驾照和正式上路还真是两回事,谁能想到我当时只用了一个月就把驾照考下来了呢。”
陶欣低下头,拿起手机,又是一通噼里啪啦:【琴姐果然是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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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念刚下课就接到了周廷之的电话。周廷之简单说明了陶欣和琴姨的来意,让他乖一点,别叫两位女士寒心。
周念挂断电话,一头雾水,搞不懂陶欣为什么突然对他大发善心。
难道是要领证结婚了?!来征求他同意?!那也不至于就用几件衣服收买他吧?!
周念站在原地迷惑了一会,想起心灵导师的四字箴言,决定还是顺其自然。
没多久,陶欣发来微信,说是已经到了公寓那边,问周念有没有空,回去试一试衣服。
虽然周廷之特意打电话过来叮嘱过,但周念也不想妲己一招手他就一溜烟的跑回去,所以很矜持的回复:【衣服放那就行,我下午还有课,现在要去吃饭,回不去】
陶欣找借口带琴姨过来就是为了让琴姨看看周念,放下衣服就走岂不是白来一趟:【正好我们俩也没吃呢,你食堂饭菜怎么样,礼尚往来,请我们俩吃顿饭吧】
伸手不打笑脸人,周念不好再推推阻阻:【行吧,就食堂,快点】
这小屁孩。
陶欣有一肚子话整装待发,可看琴姨那么高兴,也就说不出来了。
哎,当妈难,当后妈难,给小屁孩当后妈更是难上加难。
不过幸好小屁孩不像琴姨那么坏,还挺有绅士风度,知道来校门口接她们。
“小念!”琴姨看到漂漂亮亮站在那里的周念,简直比看到自己儿子还高兴,赶忙过去嘘寒问暖:“在学校吃饭习惯吗?你看你才这么几天就瘦了。”
周念平时不往家里打电话,可一看到琴姨也挺亲的,一脸笑模样:“还可以,学校饭菜也清淡,就是味道没你做的好。”视线落到陶欣脸上,嘴角的弧度自动自觉往下压了三分。
行吧,那就让我来热脸贴冷屁股。陶欣主动走上前,展露出如春天的樱花一般毫无攻击性的微笑,友好而关切地询问:“同学怎么样?好相处吗?”
周念看着她,冷屁股一撅:“干嘛,你要跟我爸结婚了?”
陶欣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听不懂周念的言下之意,当即就翻了脸:“我拜托你别这么阴暗,我好心好意关心你,你非觉得我是别有用心。”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不觉得你现在的行为很像黄鼠狼给鸡拜年吗?”
那倒是,还挺像。
陶欣轻哼一声,懒得理周念了。
琴姨和陶欣相处这么多天,多少摸清了陶欣的脾气,即便知道作为保姆不该掺和雇主的事,也还是违背了职业操守,对周念板了板脸:“小念,不能这么说,陶小姐是见早晚冷了特意去买衣服给你送来的。”
琴姨极少摆出长辈的架子教训周念。周念一怔,第一反应是妲己施展妖术蛊惑了琴姨。
可琴姨是个女人啊,还是一个把他从小照顾到大的女人。
周念抿了下唇,语气不耐烦,声音却很软:“好了,还吃不吃饭,我好饿。”
琴姨朝陶欣递了一个充满歉意的眼神,显然这就是大少爷低头示弱的方式了。
八岁的小屁孩,陶欣不跟他计较:“你放心,短时间内我是不会跟周廷之结婚的。”
陶欣说“我不会”,而不是“周廷之不会”,周念不能理解,在他看来陶欣应该迫不及待地想用婚姻绑住周廷之才对。
犹豫了一下,周念问:“……为什么?”
连民事行为能力都没有结个屁婚。
陶欣当然不能这么说。
她深知周廷之是周念的心肝宝贝好daddy,在周念眼里天底下没有比周廷之更好的男人,所以故意气周念:“我还这么年轻,得好好挑一挑啊,怎么能轻易迈入婚姻的坟墓呢。”
周念果然气的不得了,马上就要打电话给周廷之告状。
陶欣没想到他这么当真,不想自己的玩笑话传到敏感脆弱的男朋友耳朵里,赶紧扑上去抢周念的手机:“你别呀,我跟你开玩笑的。”
她越抢周念越要打,两个人你争我夺谁都不肯放手,琴姨劝也没用。
就在这时,一个周念的男同学路过,和和气气冲着周念一笑:“你女朋友啊,真……”
男同学话说一半,两人齐齐扭头瞪他,然后都像吞了苍蝇似的各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