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机长，我想和你谈个恋爱》 第1章 你看上他啦？ “妈妈，飞机为什么能飞这么高？”梳着羊角辫的女孩一脸好奇地看着舷窗外，语调天真无邪。坐在她身旁地女人嘴角带笑，温柔地摸了摸女孩的头，耐心解释：“因为飞机有翅膀呀。”林栀也扯了扯嘴角，将视线从这对母女身上收回。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收回思绪。可女孩与母亲的温馨对话却像自己长了腿似的，不停往她耳朵里钻，激起一丝丝……羡慕。林栀也不可抑制地想，如果妈妈还在，是不是也会这样温柔地对自己说话……可下一瞬，机舱猛地一震，接踵而来的是阵阵剧烈的颠簸。尖叫声乍然响起，将林栀也从不切实际的幻想中撕扯出来。她第一时间望向那对母女。女孩的脸上满是惊恐，泪水糊了一脸。年轻的母亲紧紧搂着女儿，轻声安慰着。纵使强装镇定，声音中也不免带上了微不可察的颤抖。乘务长有条不紊的声音从广播中传来：“飞机遭遇不平稳气流，请大家系好安全带，待在座位上不要走动……”只是这有条不紊被飞机突然的下坠扯碎，失重感袭来，机舱内再次爆发出刺耳的尖叫。林栀也紧紧握着安全带，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脏砰砰砰地乱跳，仿佛就要跃出嗓子口。难道真的会死吗？泪水早已盖过脸颊，她不受控制地想着，如果自己真的死了，他们会不会有那么一丝伤心呢？大概不会吧……好在坠落了几百米后，飞机成功稳住了高度。乘务长竭力维持着声音的平稳：“请大家不要惊慌，相信机组！务必系好安全带！”只不过这段话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人们的理智已经被方才的坠落蚕食干净，机舱内的哭喊声不绝于耳。林栀也深深吸了一口气，视线因眼眶中充盈的泪水而变得模糊。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是长命锁，做工精致，但款式已有些过时。几乎是同一时间，飞机再一次坠落。没有人知道坠落的终点在哪里，也许下一秒就跌入了死神的怀抱。林栀也头晕眼花，耳边是因失重产生的蜂鸣声。她紧紧地将长命锁捂在胸前，心脏堵得发疼。一百米，二百米，三百米…………林栀也猛地惊醒，坠落的感觉仍在，她坐起身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缓了好一会，才从这个惊险的梦中抽离。说是梦也不准确，这其实是她高中时的真实经历。只不过和梦中无尽的坠落不同，她平安落地了。记忆中机长沉稳的声音仍在耳边：“我是本次航班的机长程迟予，我受过专业的训练，一定能把大家平安带回地面。”机长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却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莫名安抚了她的不安与恐慌。事实也正如机长承诺的那样，飞机平安降落。不再想这些往事，林栀也从床上起身。汗湿的头发黏在脸上，背后黏腻腻的，有些难受。她拿着换洗衣服走进浴室，直到躺进纯白色的浴缸，全身被热水包围，才感觉舒服许多。浴缸旁是一面落地的单向透视玻璃，林栀也很喜欢在泡澡的时候看外面的夜景。十八楼视野宽阔，窗外万家灯火，霓虹闪烁。林栀也拿起一旁的手机，两个未接电话来自于她的哥哥姜珣。她垂下眼眸，如扇的睫毛在眼下映出一片阴影，同时也掩去了她眼中的嘲弄。面无表情将记录删除，她点开微信。闺蜜钟榆半小时前发来消息：【林小也，你小子不会忘记今天是我生日了吧？】光是看着文字，林栀也都能想象到闺蜜气呼呼的样子。她不由得轻笑出声，直接拨通了钟榆的电话。“喂？林栀也你还知道给我打电话啊？”钟榆的语气恶狠狠的，带着满满的威胁，“是不是真忘了我的生日？”若是自己真说忘记，恐怕下一秒她就要冲到这里给自己一顿好看。想象了一下这个场景，林栀也没忍住又笑了起来。她懒懒地靠在浴缸上，左手百无聊赖地在水里画着圈圈。在钟榆跳脚之前，懒洋洋地回道：“没忘呢，昨天晚上大夜班，才醒。”钟榆一噎，底气略有些不足：“大夜班怎么不早说……”“在哪？我一会就过来。”林栀也从水中起身，美好的胴体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显动人。她一把扯过放在一旁的浴巾，草草地披在身上，赤着脚向外走。未干的水珠顺着身体曲线往下流，滴落在地上。“老地方，等你。”挂掉电话，林栀也慢条斯理地吹干头发，换上一条人鱼色的吊带鱼尾裙。她拿起钥匙，施施然出了门。-钟榆所说的老地方是一家清吧。老板是钟榆的老乡，同是漂泊在外，她偶尔有空就会去光顾。林栀也循着记忆里的位置，一路往里，拒绝了好几个搭讪，终于看到了半圆卡座里豪气举着酒杯的钟榆。她缓步走了过去，柔软的裙摆在空中画出好看的弧线。“林小也，你可终于来了。”林栀也一走近，钟榆就注意到了她。谁让自家闺蜜有这么一副出色的相貌，她想不注意到都难。林栀也也不客气，落座在钟榆身边。卡座里的年轻男女不自觉地被这个明艳的大美女吸引了视线。对面一位长相可爱的女孩子双眼亮晶晶的，一动不动盯着林栀也。直白的目光犹如化为实质，林栀也掀起目光与她对视，却见她小脸一红，眨巴了一下眼睛。“钟姐，不介绍一下嘛？”女孩子的声音也和她的长相一般，甜甜的。钟榆猛地一拍额头，为双方介绍道：“差点忘了，这是林栀也，我的好朋友。这些都是我的同事。”林栀也点点头，微微笑了一下。钟榆是南航的空姐，这些想必都是她乘务部关系较好的同事。酒过三巡，林栀也有些微醺，她安静地看着前方的吧台，眼神有些发散。待视线聚焦，一抹熟悉的身影叫她霎时清醒。心脏加速跳动，一种久别的兴奋席卷她的全身。钟榆好奇地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有些意外：“这不是我们南航新来的总飞程机长么？他竟然也在这里？”“最年轻的总飞诶，还长得这么帅。啧啧啧，也不知道最后会便宜了哪个女人。”林栀也蓦地回头，直勾勾盯着钟榆。钟榆狡黠一笑，语气暧昧：“怎么，你看上他啦？”林栀也没有说话，只将视线又望向吧台旁的男人，用动作表示自己的感兴趣。男人白衣黑裤，衬衫妥帖地束进黑裤中，一双长腿随意地摆放着，禁欲又性感。“那你可是遇到真冰山了，他来公司以后，不知有多少小姑娘前仆后继，没一个得了他的好脸色。”钟榆感叹道。林栀也兴致极佳，转头问道：“那我呢？”“什么？”钟榆错愕。“我能追到他吗？”“林小也，你要是能追到，我就跟你姓。” 第2章 别这么看着我 程迟予面色不愉，一手握着电话，目光在人群中扫视。“我已经到了，她人在哪？”“就知道她在酒吧，你先找着，我一会就到。”电话对面的男声有些焦急。程迟予皱眉嗯了一声，挂断电话。他环顾着四周，目之所及皆是纸醉金迷的男男女女们。还有些胆子大的，略带调笑地对着他大喊。心里的不耐烦趋于极点，他穿过熙攘的人群，搜寻着目标身影，却始终一无所获。“你好，请问可以加个微信吗？”程迟予皱眉看向面前不知第几个前来搭讪的女人，脸上的不耐烦毫不掩饰。还未等他说话，一个好听的女声响起，带着些许慵懒与笑意：“这位妹妹对不起哦，他可不是一个人。”女孩讪讪看向林栀也，脸瞬间通红，窘迫地说了句不好意思后，便跑开了。脚步是肉眼可见的慌乱。程迟予的眉头皱得更深，冰冷的视线从林栀也身上扫过。一身吊带裙将她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精致的锁骨中央坠着一颗碎钻，纤细雪白的小腿于裙摆间若隐若现。是个过分美丽的女人。程迟予收回视线，心中暗忖，也只是个过分美丽的女人。林栀也丝毫不在意他的冷淡，轻叩吧台，对调酒师说道：“一杯长岛冰茶。”等酒的间隙，她的目光再次转向身旁的男人。刚才离得远，只看到他宽肩窄腰一副好身材。这会儿离得近了，才发觉他的相貌更加出色。眉眼冷峭，面部线条干净利落，高挺的鼻梁上还有一颗痣。难怪冷着一张脸，还有那么多女人上前搭讪。林栀也接过调酒师递过来的酒，轻轻啜了一口。这男人帅是真的帅，冷也是真的冷。“在等人？”林栀也状似随意地问道。女人的嗓音中带着股慵懒劲儿，像小猫挠爪似的，挠得程迟予心上一痒。他没甚温度的眼神落在林栀也漂亮的脸蛋上，表情和看刚才那些搭讪的女人没什么不同。林栀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别这么看着我，我会以为你对我感兴趣的。”程迟予第一次遇见这样厚脸皮的女子，脸色更加不耐烦，冷冷说道：“这位小姐，请你自重。”“这么严肃啊，我就是开个玩笑。”林栀也摇晃着手里的酒杯，被这么说也不生气，“好歹我也帮你挡了桃花，不是吗？”“谢谢。”程迟予道谢，而后径直离开。林栀也错愕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这人可真有意思，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找着了吗？”黎晏一下车就见到程迟予站在门口。程迟予眉头紧拧，摇了摇头：“找了一圈没看见，确定她在这？”“应该在吧，有人看见她了。”黎晏被这么一问，忽然有些不确定。这么晚从家里被叫出来，他心情本就不好，“这个荞荞，找到非揍她一顿不可。”程迟予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黎晏讪讪道：“小舅舅，我们还是再进去找找吧。”两人再次走进酒吧，此时的音乐已经换成了一首节奏感极强的英文歌。舞池里的男女疯狂扭动着热舞，场面一片火辣。程迟予脸冷得跟冰山一样，震天响的音乐声不停敲击着他的鼓膜，震得他心里一阵烦躁。“小舅舅，找不到。”黎晏无奈地摊了摊手，这酒吧里他都转了好几圈了，还是没看到黎暖荞的身影。林栀也就坐在吧台旁，看着刚才离开的男人又出现在自己身前，只是神色比刚才更冷，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听着他和另一个男子的交流，似乎是在找人。“这种地方，荞荞一个女孩子不会出事了吧？”黎晏是真的又担心又生气。还是在找一个女孩子，林栀也暗暗道。她心念一转，忽然出声道：“会不会在洗手间？”突然出现的女声让两人均是一愣。程迟予转过头，冰凉的目光落在女人的身上，是那个大胆又美丽的女人。黎晏反应过来，猛地一拍脑袋：“有可能啊。”可下一秒又有些为难，“洗手间……咱俩也不好进去吧。”林栀也眨了眨眼睛，期待地看着黎晏。对方果然不负所望：“这位小姐姐，能麻烦你帮我们进去找找吗？”林栀也没马上答应，将目光转向一旁面无表情的程迟予，似是在询问他的意见。女人的目光带着戏谑，可眼下找到黎暖荞更为重要。程迟予只得压下心中的烦躁，冷声说道：“麻烦你了。”“小事，她照片有吗？”林栀也粲然一笑。“我找找。”黎晏打开相册，翻找出妹妹的照片。是个极阳光可爱的姑娘，灿烂笑着，叫人光是看着都能被她的笑容感染。林栀也心里有数便将手机还给黎晏，往洗手间走去。女人的身姿曼妙，摇曳的裙摆在明灭的灯光里跟流光似的，晃得人心里泛起一阵涟漪。“这小姐姐可真好看。”黎晏忽而感叹道，他也算是见过不少美女，可没有一个有这样迷人的气质，慵懒又性感，却不让人感觉轻浮。程迟予不置可否，轻哼了一声，跟了上去。林栀也走进洗手间，空无一人，并没有黎暖荞的身影。她也不惊讶，静静站了一会儿，隐约听到里面传来细密的哭声。很压抑，不仔细听根本注意不到。她缓步来到隔间面前，轻轻敲了下门：“荞荞？”里面的哭声顿时停止。林栀也等了一会儿，见里面没有动静，又开了口，语气是十足的温柔：“荞荞，你在里面吗？”“……我在。”女孩终于出声，嗓音带着哭过以后的鼻音。下一秒，门被缓缓拉开。黎暖荞眼睛通红，脸颊上还带着未擦干的眼泪。“请问你是？”黎暖荞有些懵得看着林栀也，她根本不认识这么漂亮的姐姐。小姑娘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呆萌的样子彻底击中了林栀也的心。她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轻笑着说道：“怎么一个人躲在厕所里哭？你哥哥很担心你。”也不知道是哪句话又触及了她的伤心事，小姑娘低下头，眼泪又涌了出来。林栀也叹了口气，拉过黎暖荞的手，带着人往外走。洗手间门口不远处，程迟予靠在墙上，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黎晏则是焦急地盯着门口。见到林栀也真的带着黎暖荞出来，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可下一秒，一股无名之火冒了起来。他疾步走向黎暖荞，劈头盖脸一顿骂：“黎暖荞，你翅膀硬了是不是？泡吧？”小姑娘本就伤心，又被突如其来一顿痛骂，更是委屈，眼泪真跟断线的珍珠似的，不停往下落。林栀也不赞同地看向黎晏，正想出声阻止，就听到靠在墙上的男人发了话。“行了，别说了。人找到就好，先回去。”说完便迈着修长的双腿离开。黎晏无奈，瞪了黎暖荞一眼，跟了上去。林栀也看着泪水涟涟的黎暖荞，有些不放心：“我送你出去？”黎暖荞吸了吸鼻子，声音闷闷的：“谢谢姐姐。”林栀也笑了笑，牵着小姑娘的手穿过拥挤的人群，终于来到酒吧门口。被大门一隔，震耳的音乐声也被隔绝在里面。黎晏站在一辆迈巴赫旁边，没有看到程迟予的身影。“小姐姐麻烦你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黎晏面对林栀也倒是很客气。“姐姐，那我先走了。”黎暖荞乖巧地道别。林栀也笑着点头，视线却瞥向一旁迈巴赫的驾驶座。车窗是关上的，可她就是能感觉到里面坐着一个人。他的目光还落在她身上。 第3章 引领他起飞 连着休了两天，林栀也又回到上班的日子。她刚停好车，就看到一旁的车上下来两个空乘，一身制服，妆容精致。两个人怕是丝毫没有想过隔窗有耳这种情况，兴奋地说着八卦，八卦中心还是个熟人。林栀也好整以暇挑了挑眉，空姐激动的声音传入耳中：“我要晕过去了，今天我跟程机长的航班！”“你的运气也太好了吧，到时候别忘了和他合照。”另一个空姐语气中满是羡慕。林栀也若有所思，看来钟榆说的没错，程迟予还真挺受欢迎的。待两人走远，她才不紧不慢的下车。脚步在一栋造型奇特的大楼前停下。林栀也仰起头，阳光有些刺眼，大楼的全貌落入她的眼中。嘴角上扬，心情万分美丽。这就是她工作的地方，机场内最高的建筑——塔台。顶层360度的玻璃房子就是它的标志。在这个玻璃房子里，管制员们密切关注着机场范围内每一架飞机的状态，确保它们安全起降。林栀也是一名即将放单的塔台管制。“小也，你来了。”孟淮笑着和徒弟打招呼。林栀也是他近年来最为满意的徒弟，对待爱徒，他通常和颜悦色，极为和蔼。“师父。”林栀也笑着给师父泡了杯茶。做完交班准备，林栀也在席位上落座，开始她繁忙又谨慎的工作，这需要极高的专注力。“世航8925，地面风090,4ms，跑道05，可以落地。”林栀也迅速进入工作状态，发出了今日第一条指令。耳机里传来机组的复诵：“跑道05，可以落地，世航8925。”孟淮站在她身后，负责监督指挥。看到林栀也游刃有余地发指令，他欣慰一笑，放下心来。“明航6018，A1，进跑道05。”“昭航2788，跑道外等，五边有冲突。”……短短几分钟内，林栀也就发出若干条指令。将天上的飞机平安接回地面，又将机坪上的飞机安全送上天。过了这忙碌的一段，总算能歇口气。林栀也趁机喝了口水，缓解喉咙的干渴。忽然，波道里传来一个极为好听的男声，带着久违的熟悉感：“塔台，早上好。南航1097，05外等待。”林栀也的呼吸一滞，明知道总有一天会在波道里相遇，明明早已做好了准备。可真正遇到，她的心依然不受控制地乱跳。记忆袭来，曾经，正是这个声音的主人将她从万米高空平安带回地面。如今，时移世易，她竟也有了引领他起飞降落的机会。孟淮的手轻轻拍在林栀也的肩膀，将她从怔愣中唤回。她回身看了眼师父，对方再次轻拍她肩膀，似是鼓励。飞机上的程迟予以为频率被干扰，塔台没有收到信号，又原话复述了一遍。林栀也深吸一口气，回归专业状态，冷静出声：“南航1097，早上好。五边有落地飞机，跑道05外继续等待。”程迟予早就听说塔台有位管制之花，却从没遇见过。今日乍一听到这个声音，莫名觉得有些熟悉。可飞机起飞的关键时刻，他不允许自己的精力被无关的事情分走。他沉稳复诵：“继续等待，南航1097。”待跑道完全清空，林栀也继续发送指令，她已经完全收敛好情绪：“南航1097，进跑道05。”程迟予：“进跑道05，南航1097。”林栀也提醒道：“南航1097，尾流间隔，起飞稍等。”又过了几分钟，程迟予的声音再次传来：“南航1097，地面准备好了，请求起飞。”“收到，南航1097，地面风150，3ms，可以起飞，离地后联系进近123.7。”随着引擎的加速，飞机从跑道上腾空而起，跃入云霄。林栀也将视线从远去的飞机身上收回，松了口气：“南航1097，再见。”-万里晴空，是个极好的天气。飞机顺利到达巡航高度，程迟予接通自动驾驶系统，飞机开始进入自动飞行模式。透过前方的风挡玻璃，可以瞧见蓝得无边无际的天空，这是只有在空中才能见到的壮丽景象。副驾驶不由得感叹道：“天气可真不错。”程迟予低声笑了笑：“没准我们可以提前落地。”今天甬城飞苏城，本场两段飞，算是比较轻松的飞行任务，程迟予的心情很不错。“今天我们运气也好，遇到了传说中的管制之花。”副驾驶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才刚从见习副驾转为正式副驾。程迟予又想起那个熟悉的女声，总感觉在哪里听过。不过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他并没有在意，随意地附和了一句。北京时间十二点五十分，飞机准时降落苏城机场。机组经过短暂的休整后，再次迎客上机，返航甬城。与出发时朝霞漫天不同，回来时日落夕阳，太阳的余晖将云层晕染得极为梦幻。程迟予的声音再次出现在林栀也的耳机中：“塔台你好，南航1098，05号航向道。”再次听到他的声音，林栀也依然心动。但她已经不会再出现上午初遇时的卡壳，可以从容地发出指令：“南航1098，宁城塔台，05号，继续进近，修正海压1025。”程迟予复诵，清冷的声音从波道里传来，林栀也微微一笑。“南航1098，地面风110，4ms，跑道05，可以落地。”林栀也看着程迟予驾驶的飞机穿过云层而来，在跑道上空如一只展翅的大鹏，机身拖着长长的银色尾烟。触地滑行，然后减速。伴随着耳机里冰雪般清冷的嗓音：“南航1098，A6脱离。”林栀也给出两人之间的最后一条指令：“南航1098，右转沿A，联系地面121.7，再见程机长。”奇怪的感觉再次袭来，对方好像认识自己。可纵使心中有万分疑问，他的声音依旧平静：“谢谢，再见。”林栀也摘下耳机，如释重负般粲然一笑，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满足。-下机后，程迟予拉着飞行箱往停车场走去。他身形修长，穿着机长制服更显挺拔。一路上吸引了无数工作人员与乘客的目光。商叙站在岔路口，轻啧了一声。待程迟予走近，商叙与他并排行走，打趣道：“咱们程机长还是魅力大啊。”程迟予瞥了他一眼，语调同样打趣：“商机长也不遑多让。”“对了，你今天是不是遇到咱们甬城管制中心的管制之花了？怎么样，声音是不是很好听？”商叙八卦地问着。程迟予再次想起那个清脆明亮的女声，身旁人三番两次的提醒，让他想不记得都难。“嗯。”他脚步未停，淡淡应道。“嗯是什么意思？是遇见了？还是很好听？”商叙一头雾水，吐槽道，“你就不能改改你这一个字一个字蹦的习惯？从小就这样！”商叙和程迟予是一个大院里长大的兄弟，两人从小关系就不错。长大后还一起读了飞行学院，如今的关系自然相较大院里的其他人要更亲近一些。“得了，想从你嘴里听一句好话，看来是没什么希望了。”商叙不再继续纠结。“走了。”程迟予懒懒一挥手，驾车离开。 第4章 回家 与程迟予在波道里的相遇让林栀也的心情大好，她轻哼着歌朝停车方向走去。可这好心情并未维持太久。刚坐进驾驶座，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林栀也拿起手机一看，脸色顿时下沉。她毫不犹豫地将电话按掉。通知显示，有三个未接电话，全部来自于同一个人，她的哥哥姜珣。对面的人尤为执着，铃声再次响起。林栀也有些不耐烦，并不想接听。可若是继续按掉，对方恐怕会一直打。她冷着脸接起：“什么事？”“你倒是比我还忙。”姜珣嘲讽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林大小姐年入百万。”“有事说事。”林栀也极为不耐烦，语气不善。这冰冷的态度自然惹怒了姜珣：“你以为我想给你打电话？爷爷让你回来吃饭。”林栀也默不作声，一想到要回那个家，心中就一阵烦躁。她很想直接挂掉电话，可想起爷爷，又有些心软，她确实很久没见到爷爷了。“我现在回来。”没等对方说话，林栀也就迫不及待挂断。她面无表情启动汽车，往老宅而去。-林栀也已经不记得上次回来是什么时候，只觉得这个房子陌生得很，没有一丝自己曾经生活过的痕迹。“二小姐，你回来啦！”整个家里看到她回来最开心的大概就属张妈了。林栀也温和地应好：“张妈。”姜珣恰巧从门口进来，瞥见这一幕，心里顿时不是滋味。她可从未对自己露出过这样温和的一面，哪一次不是剑拔弩张。“哼，林大小姐还真是难请。”姜珣语气嘲讽。林栀也的表情正如姜珣所设想的那样，瞬间沉下。她冷冷看向自己血缘关系上的亲哥，转身往里走去。姜珣早已习惯，左右他对林栀也的厌恶也不比她少。还未走近，林栀也就听到了客厅里传来的欢声笑语。她扯了扯嘴角，垂下眼皮遮住自己的落寞。下一秒抬起头，她又是那个无坚不摧的林栀也。客厅里的热闹在林栀也出现的一瞬间凝滞。林栀也毫不在意，一派自在地在沙发上坐下，对着姜老爷子甜甜地打招呼：“爷爷，我回来了。”“好，回来就好。爷爷让张妈做了你最爱吃的鱼，一会多吃点。”姜明远欣慰地拍着林栀也的手，眼中是显而易见的喜爱，只是这喜爱中到底有几分真心，可就不得而知了。一旁的林晚兰见着爷孙两人如此亲近，心中愈发不忿。她假笑着出声：“小也要回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我也好提前收拾一下你的屋子。”林栀也似笑非笑地看向她，这个所谓的现任姜夫人。五十左右的年纪，因着常年保养，面色红润，容光焕发。“我回自己家为什么要提前报备？”林栀也目光戏谑，紧盯着林晚兰的眼睛，“这有点太见外了，你说是不是，大姨？”说来可笑，亲大姨竟成为了自己的继母。林晚兰面色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可她惯会将自己伪装成一个贤妻良母，只露出一副受伤的表情。可她不发作不代表没人会替她发声。这不，她的女儿，林栀也的表姐姜穗宜委屈地指责：“小也，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妈妈也只是关心你，怕你回来房间没有收拾好。”林栀也最烦的人就是这个姜穗宜，哦不，是陈穗宜。那时候她还没有改姓姜。从小就喜欢装出这副柔弱的样子，只有在两人独处时，才会露出自己的爪牙。可偏偏家里人还都信她。如今长大了，她依然还用着这一套，真是没有一点新鲜感。林栀也懒得说话，轻哼了一声。“林栀也，你这是什么家教？这是对待长辈和姐姐的态度吗？”看着林栀也这不尊长辈的样子，姜珣又是气上心头。林栀也像看傻子一样瞥了姜珣一眼，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姜珣更是气急：“你非要闹得这个家不得安宁是不是？”林栀也猛地拉下脸，紧盯着姜珣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妈妈去世以后我就没有家了。”“你有什么资格提起妈妈。”姜珣也终于失去理智，口不择言起来。“我为什么不能提她？”“如果不是你，妈怎么会死？”林栀也顿时失声。姜珣的话像一把剑洞穿了她厚厚的保护层，心头巨痛，连呼吸都痛。“够了，都别说了！”姜明远冷声斥道。姜珣自知失言，可也拉不下脸道歉，转身离开了客厅。林晚兰和姜穗宜相视一笑，上了楼。徒留下失神的林栀也呆呆地站在那里，笼罩着浓浓的悲伤。“小也，你别在意你哥哥的话，他也只是气急。”姜明远叹了口气，安慰道。林栀也垂下眼眸，将脆弱掩埋。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语气轻松：“我没在意。”姜明远松了口气：“小也，你是我们姜家的女儿，到头来还是要依靠家里，跟你哥哥和爸爸闹僵并不是好事。”林栀也低头嘲讽一笑，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移话题道：“爷爷我都饿了，什么时候吃饭？”姜明远知道孙女的抵触，也不再继续劝说。-饭桌上，林晚兰有些意外，林栀也居然还在。她还以为姜珣的一句话会让她甩手走人。她看向身边的丈夫，面色淡淡，看不出喜怒，连一个眼色都没给林栀也。她心中暗暗窃喜，说话声音都松快了许多：“我们家好久都没聚这么齐了吧？小也，知道你工作辛苦，但也要常回家才是。”姜珣依旧梗着脖子，语气不善：“累死累活赚这么点钱，也不知道这班上的有什么意思。”姜穗宜柔柔出声：“哥哥这话说的不对，小也这样靠自己的双手赚钱多好。哪像我，什么也不会，只会跳舞。”姜穗宜是一名舞蹈演员，倚仗着姜家的权势，在舞团里混得风生水起。“跳舞多好啊，女孩子就该这样温温柔柔的，别学她一身臭脾气。”姜珣对所有人都可以平和，唯独对林栀也总是苛责。林栀也左耳朵进右耳出，丝毫不在意这些人说什么。她自得地吃着饭，只不过眼神时不时飘向对面的姜时清，她的父亲。可同往常一样，姜时清从来不会正眼看自己一眼。她心里仍是不可抑制地感到酸涩，早就料到了不是吗。小的时候她也不解，为什么自己的父亲可以对所有人和颜悦色，却唯独对自己如此冷漠。她也闹过，可换来的只有他更为冰冷与厌恶的眼神。直到后来她娶了林晚兰，她也就不再闹了。所有人都说他深爱着自己的母亲，可为什么在母亲死后，他可以毫无芥蒂地娶了母亲的姐姐？林栀也嘲讽地笑了笑，所谓的深情也不过如此。 第5章 我是第一个吗？ 一顿饭吃得无滋无味，林栀也一吃完就找了借口离开。夜色浓郁，唯有一弯圆月挂在空中。林栀也降下车窗，任由凉风吹乱她的头发。她面无表情地操控着方向盘，微抿的嘴角显示出她此刻心情不佳。她的长相明艳大气，笑着时是撩人，不笑时是冷艳。马路上车流极少，林栀也猛踩油门，车子迅速加速，在无人的道路上飞驰。她忽然很理解为什么有些人心情不好时喜欢飙车，速度确实能让人暂时忘记烦恼。就像此时的她，耳边只剩下呼啸的风声，扑面而来的疾风让她没有办法思考。可下一瞬，林栀也突然感觉到车子失去了动力。她试图踩油门，可车子并没有加速，反而逐渐慢下来。她皱了皱眉，仪表盘上所有的指示灯都已熄灭。车子抛锚了。林栀也极力控制着方向盘，勉力将车停在了路边。她赶紧下车查看情况，引擎盖下冒出一股浓烟，情况不妙。倒霉事接踵而来，林栀也心中郁气难消。她没忍住猛地踹了车身一脚，钻心的疼痛传来。车身倒是毫发无损，她的脚却崴了。……林栀也更是郁闷，黑着脸俯身查看自己的脚，脚踝有些发红，但没有肿，应该不是很严重。她有些挫败地靠在车上，烦躁无比。可这么干等着也不是事，她将双闪打开，又拿出警示牌，单脚跳着将牌子放在离车不远处。此处离市中心有些远，拖车过来需要时间。林栀也不敢上车，只能蹲坐在马路边。一张小脸冷着，郁气几乎就要化为实质。四周安静得落针可闻，她又开始胡思乱想。脑海中不停闪过姜珣的厌恶，姜时清的冷漠，想起妈妈温暖的怀抱，还有飞机上不知尽头的坠落……最后浮现的竟然是程迟予的身影，伴着他坚定沉稳的声音。烦躁忽然就消失了，心情逐渐平静下来。也不知过了多久，路的尽头倏然出现亮光。明亮的车灯穿透黑夜，呼啸着靠近。林栀也内心挣扎，最终还是放弃去拦车。黑灯瞎火的，她不敢赌对方是否是正人君子。让她没想到的是，车子竟然在她面前停了下来。她仰起头，神色有些迷惘。驾驶室车门被打开，一双长腿从车里迈出来。而后她看清了他的面庞，英俊又冷峭的眉眼。是程迟予。林栀也呆呆地看着他，有些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她的幻想。怎么上一秒想到的人下一秒就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了呢？程迟予皱着眉头看向蹲坐在路边的女子。他老远就看到前方停着一辆车，车旁似乎还坐着一个人，想必应该是车子出了故障。他停车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自己能帮得上的，可他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会是个熟人，还是个难缠的熟人。“车子怎么了？”清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林栀也瞬间回了神。像一阵春风拂过，冰雪消融，所有的不愉都瞬间被吹散。林栀也嫣然一笑，话语中溢满笑意：“车子抛锚了。”对方的反应可一点也不像半路车子抛锚，他也不说话，径直来到林栀也的车前，打开引擎盖一通检查。林栀也就这么直愣愣得看着他，视线跟着他的身影。他衬衫领口的扣子没扣，较往日要随意许多。可她愣是从这未扣的扣子里看出了一丝禁欲的意味。“车子抛锚还这么高兴？”程迟予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瞥向路边蹲坐的女孩儿。“当然高兴。”林栀也大胆地直视他的眼睛，饶有兴致道，“因为遇见了你呀。”程迟予一噎，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直白的女孩子。“叫拖车了吗？”“叫了，但是距离远，估计一时半会到不了。”程迟予抬手看了眼时间，晚上9点。这里人烟稀少，一个女孩子就这样蹲在马路边并不安全。“我先送你回去。”即使是帮助人，他的声音依旧冷冷的。“你拉我一下，我脚崴了。”林栀也忽而向着他伸手。灯光下，这双手纤细得好像一用力就会折断，葱白的手指微微下垂。手的主人眼睛亮亮的，仰着头看向他。程迟予却心生不耐：“自己起来。”他想当然认为这又是女人的手段，语气淡漠。林栀也也不恼，撑着地面站起来。小心翼翼迈着步子走路，一脚深一脚浅。程迟予这下知道她是真崴了脚，看她忍着疼痛走路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就忽然觉得有些碍眼。他大步来到她面前，将手穿过她的腿弯，一用力就将人打横抱了起来。突然的腾空让林栀也惊呼出声。“你怎么也不说一声，害我吓一跳。”怀中人亲昵地抱怨。程迟予面无表情地将人放到副驾驶，扯过安全带，啪的一下扣上。直起身时却被拉住了衬衫的领口。程迟予面色不善地盯着始作俑者，语气不耐：“放手。”“我叫林栀也，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名字。”女孩的眸中带着认真，若不是她的手依旧拉着自己的领口，程迟予恐怕真的就信了她的话。“我知道了，现在可以松手了吧。”程迟予耐着性子说。“不可以，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林栀也脆生生地说道，眨巴着眼睛，佯装无辜。程迟予深吸了一口气，这个女人总有让人毫无办法的魔力。“程迟予。”林栀也满意地松手。回到驾驶座上，程迟予下意识就拿起旁边的烟盒，想抽支烟冷静一下。瞥到副驾驶的林栀也又扔了回去。他的面色依旧不善，沉默地驾驶着车辆，没给身旁的女人半个眼神。男人身上生人勿近的气息太浓，可林栀也丝毫未被影响。她歪着头用视线认真描摹着他的脸，轻轻地说道：“其实我知道你很久了，程机长。”程迟予锐利的视线扫了过来，就像在质问：那你刚才在做什么？“可是你不认识我呀。我告诉你我的名字，礼尚往来，你当然也得亲口告诉我。”林栀也一本正经说着自己的歪理。程迟予真是要气笑了，这姑娘把厚脸皮说的如此好听。再让她这么无厘头地说下去，不知又能蹦出什么话来。程迟予只得开口问道：“送你去哪儿？”“我是第一个坐你副驾驶的女人吗？”林栀也忽然很好奇，他这么冷，像个冰山一样，身边有没有过女人呢？“去哪儿？”“你先告诉我是不是，我再说。”林栀也耍着赖，执拗地看着驾驶座上的男人，亮晶晶的眸子，扑簌扑簌的。程迟予做不出半路将人扔下去的事情，耐着性子回道：“是，所以你住哪儿？”“御水湾，你在门口放我下去就行。”程迟予闻言一愣，他也住那儿，未免太过蹊跷。他微微转头瞥了眼林栀也，对方已经将视线转向窗外，看着并无异常。也许只是个巧合。御水湾离宁城机场很近，里面大都住着民航从业人员。车子在御水湾门口停下，林栀也倒是一改方才的态度，爽快地下车。只不过忘了自己的脚上有伤，踏到地上一使力，钻心的疼痛袭来。“嘶……”一声痛呼，她又跌坐在了座椅上。程迟予沉着脸下车，再次打横将人抱起。“几栋？” 第6章 耳环掉了 “要进来坐坐吗？”林栀也被轻轻放在房子门口，她噙着甜美的微笑，仰着头问道。这副无邪的样子，倒真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可程迟予知道她并不是，她是个大胆又撩人的妖精。“林栀也，不要轻易邀请一个陌生男人去家里，很危险。”“那你会对我做什么吗？”程迟予无奈地捏了捏眉角：“重点是这个吗？”林栀也莞尔一笑，漆黑的眼眸定定地望向男人深邃的眼睛，语气极为认真：“没有别人，我只邀请过你。”程迟予是真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从前也不是没有女人凑上来，可只要他稍一拒绝，对方就会知难而退。可林栀也完全不一样，她好似看不懂他的暗示，也毫不在意他的冷淡。林栀也没有错过面前男人一闪而过的错愕，可到底不能撩得太过分，不然他就该真恼了。“对了，荞荞怎么样？你们那天回去没骂她吧？”林栀也见好就收，转移话题。这话题跳跃性太大，程迟予真是气得发笑。“没有。”他的语气并不温和。“小姑娘嘛，不要动不动就骂，得好好沟通。”林栀也老神在在地说着。程迟予也不说话，就这么双手插兜听她胡扯。林栀也吐了吐嘴巴，也不尴尬，在他最后一丝耐心耗尽前，挥了挥手：“那我进去啦，再见。”门在眼前关上，程迟予舔了舔后槽牙。头疼。-林栀也单脚跳着来到沙发前，一屁股将自己摔进了沙发里。落地窗外，夜色浸染了整个城市，喧闹归于宁静。林栀也特别喜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看窗外的风景。脚上传来的疼痛密密麻麻，她想起医药箱内有红花油，又跳着脚去找了出来。红花油必须要揉开才能发挥效果。她倒了一些在手心里，而后按在脚踝处，用力揉开。剧烈的疼痛蔓延开来，可她没有皱一下眉，神色冷静地像是在处理别人的伤。方才她确实小小地装了一下，效果很不错，不是吗？想起程迟予沉得像要滴水的脸色，却仍将她抱起。她不由得轻笑出声，他心软了。红花油效果显著，揉开的脚踝疼痛感已经减少许多。她轻轻地迈着步子走进浴室，边走边摘着耳坠，是一对小巧的珍珠耳坠，珍珠上方嵌着一颗细闪的钻石。手摸到另一只耳朵时，她忽然一愣。耳朵上是空的，耳坠不见了。林栀也蓦地一慌，在家里一阵寻找，并没有耳环的痕迹。脑海中闪过程迟予的脸，会不会掉在他车里了呢？可她并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该怎么才能联系他？林栀也握着手机沉思，忽而想到一个人。她迅速拨通对方的电话：“钟榆，你有程迟予的联系方式吗？”“没有呀，怎么了？”钟榆疑惑，“你真要追他啊？”大半夜接到闺蜜的电话，一上来就是问你要男人的联系方式，钟榆真的很难不多想。林栀也的期望落空，声音有些低落：“我的耳环不见了，想问问有没有掉在他车上。”钟榆震惊：“你都坐上他的车了？”“我耳环不见了。”林栀也毫无感情地重复。钟榆一噎：“我明天帮你问问。”-“姐们，我问到了程迟予的行程，他今天飞大四段。”钟榆一早就来了电话，她顿了顿，又继续说，“你想找他估计得等到凌晨。”“没关系，我等他。”林栀也挂掉电话，依旧有些茫然。若是还找不到耳坠，她该怎么办？她的不对劲就连她的师父孟淮都看出来了：“昨天没睡好？”“有点。”林栀也低低道。“要让小吴替一下你吗？”孟淮有些担心。“没事，我可以。”林栀也摒除杂念，她不能影响工作。管制身负着空中交警的职责，一个极小的疏忽可能会造成难以估量的严重后果。她背负着的是机组与乘客的安全，由不得她分心。见林栀也迅速调整好状态，孟淮不再说话，放下心来。正值节假日，飞机流量大，指挥压力也随之增大。林栀也值完一个繁忙时段的班，有些疲累。简单休息后，她看了眼时间，距离程迟予落地还有一段时间。如此干等也无聊，她又回到了管制大厅，向孟淮申请回来帮忙。堆积的飞机还在增多，孟淮想了一下便同意了。林栀也拿着话筒在备份席位坐下，身旁的小吴冲她竖了个大拇指。她有些好笑，戴上耳机，重新进入工作状态。好在这个晚上飞机虽然多，但都没出什么意外，都十分顺利。摘下耳机起身，林栀也伸了个懒腰，放松自己僵硬的腰背。而后掏出手机，钟榆的消息在20分钟前发过来：“大约半个小时以后落地。”林栀也抿了抿嘴，快落地了，她得去程迟予必经的路上等着。-夜已深，机场里却灯火通明，恍如白昼。程迟予一身挺拔的机长制服，一双修长的腿包裹在制服裤中，大步向林栀也的方向走来。身后还跟着一起下机的机组成员。林栀也一眼就看到了他，每一样都长在她的审美上。连续飞了一天，就连程迟予都有些累。前方的女人身形有些熟悉，很像那个胆大包天的女人。他眉头微皱，熟悉的头疼感袭来。“程机长！”林栀也挥了挥手，小跑到程迟予面前。程迟予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语调沉沉：“你怎么在这里？”林栀也的胸膛因小跑而有些起伏，声音微喘：“我找你有事。”身后的副驾一脸不可置信，与空乘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什么事？”程迟予是真头疼，他完全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来到这里，又是怎么打听到自己的航班。林栀也有些焦急：“我的耳环可能掉你车里了，你能帮我找一下吗？”耳环？这姑娘的把戏不少，他一时有些难以区分，她说得是不是真的。见程迟予没有出声，林栀也不自觉带了些祈求：“耳环真的对我很重要，可以去车上找一下吗？”这份祈求不似作假，程迟予终究是点了点头。他领着人离开，留下一地暗流涌动的机组人员。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副驾驶才终于尖叫出声：“我没看错吧，这是塔台的小姐姐吧？她来找程机长？”也有些空乘并不认识林栀也，有些好奇地问道：“她是谁呀？”副驾驶一番解释，众人恍然大悟。机长和管制，好像有点好嗑？ 第7章 非得这样？ “你走慢点，我脚疼。”脚上的疼痛越来越明显，她忍不住出声。“脚疼刚才还跑过来？”程迟予的语气带着微微嘲讽，可脚步仍是有意慢了下来。“……”这人真是油盐不进。林栀也目光流转，展颜一笑：“想快点见到你，没注意到疼。”程迟予闭嘴，就不该多说这一句话。停车场里，迈巴赫与一旁的车子格格不入。林栀也别有深意地看向程迟予，这位机长恐怕身份并不简单。不过不简单又如何，她林栀也看上的男人，势在必得。“找吧。”程迟予将车门解锁，就远远地走开，仿若眼前是洪水猛兽。林栀也定定看了他一眼，心下一阵好笑。不过总归找耳环才是正事，她俯身钻进车里。程迟予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女人身上，那腰细得他一只手都能握住，长长的卷发因弯腰垂落在胸前。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有资本任性。心里忽然像一根羽毛拂过，有一丝痒。他伸手去拿口袋里的烟盒，摸了空，才想起制服口袋里怎么可能会有烟。林栀也嘴角微抿，找遍了副驾驶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看到耳环。哪怕心里已经有了结论，可她依旧不想相信耳环是真的丢了。这副耳环对她意义非凡，是妈妈留给她的唯一一件东西。程迟予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翻来覆去找了好几遍，在她又一次钻进车里的时候，他迈开腿走了过去。“还没找到？”“没有，我再找找……”林栀也不死心又找了一遍，依旧没发现耳环的影子。她终于泄了气：“可能是我记错了吧……”程迟予就这么淡淡地看着她：“那我可以走了吗？”林栀也仰起头看向他，他真的很高，身形修长，宽肩窄腰，也不知道这白衬衫下的腹肌是什么样的手感。忽然有点手痒。“可以，不过你得先给我你的电话。”林栀也俏生生站在他面前，伸出手掌。女孩理所当然的堵在他面前，明明上一秒还在为找不见的耳环失落，下一秒就变了神色，又是这样一副难缠的样子。程迟予是真头疼。“非得这样？”“非得哪样？”程迟予揉了揉眉头，忽然特别认真：“林栀也。”林栀也直视着对方的眼睛，漆黑的眸子，像一片沉静的湖水，看不出一丝涟漪。夜色中的他，冷峭淡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林栀也这人天生反骨，不撞南墙不回头。他这么一说，那她还就非得试试，到底是不是浪费时间。“你怎么知道是浪费时间？我甘之如饴呢。”林栀也嘴角噙着笑，眼神中却无一丝笑意。浪费我的时间。这话程迟予没说，总归只是个喜欢自己的小姑娘，有些话不能说得太过分。他绕过林栀也拉开驾驶座车门，一脚跨了进去。只是门没有如愿关上，被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按住了。她的手就放在落锁的地方，稍一用力，就会夹到她青葱又纤细的手指。“万一找到耳环了呢？”林栀也执拗地问道。“你不是找过了？”“万一呢？”“哪来这么多万一？”“你也不想我天天来堵你吧？”林栀也今天还真是拧上了，非要到这个电话不可。程迟予到底还是把电话给了她。-看着迈巴赫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林栀也满意地收回视线。她的车已经送修，这个点也早没有通勤车。她拨通闺蜜钟榆的电话：“来接我一下呗，好钟榆。”10分钟后，钟榆的车停在林栀也面前。“我还以为程机长会送你回去呢！”钟榆一边倒着车一边随意地说道，“不然我就直接在停车场等你了。”林栀也想起程迟予临走前冷得快要掉冰渣的脸色，扑哧一笑。他没冲自己发火都算好了，哪还会送她回去。“耳环找到没？”“没有。”“没找到还这么开心，你没事吧？”钟榆疑惑了。林栀也抿嘴一笑：“因为我要到了他的电话。”“你认真的啊？”钟榆这会儿终于觉得不对劲了，林栀也那是什么人啊，这么多年她就从没见过她对异性有过任何想法。大学时候追她的人都快排校门口了，可人家冷着一副脸，一句话就堵得人说不出话来。从这个角度上说，她和程迟予还真挺像的。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现在居然死皮赖脸追着一个男人。钟榆真是惊讶。不过转念一想，对方是程迟予，又觉得也不是不能理解。那脸那身材还有这通身矜贵的气质，就不是学校里那些小屁孩能比的。“我当然是认真的。”二十多年来，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明白自己想要什么。“虽然很不想打击你，但是就我目前知道的信息来看。”钟榆委婉地说，“想追上程迟予的难度不是一般的高。”林栀也垂下眼眸，她能没看出来吗？冷得要死，得亏她脸皮厚，才不至于被冻伤。“这样才有挑战，不是吗？”林栀也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手机，看似极为随意，言语却是势在必得。“还记得那天晚上我说的话吗？”钟榆忽然问道。“林小也，你要是追到他，我就跟你姓。”“我家户口本可装不下你。”林栀也好笑地看向钟榆，眸中的瞳孔极黑，窗外的灯光映照在其中，像跳动的烟火。半晌，她又清清泠泠地说：“不过，应该快了。” 第8章 来自亲妈的吐槽 这个月程迟予的飞行时间上限，他有了一个两天的假期。略一思索，他驾车回了湖山别墅。推开别墅大门，直到走到客厅，都没见到方知蕴的身影，想必又去什么无聊的下午茶会了。苏阿姨过来接过他脱下的外套，笑着说道：“夫人应该马上就回来了。”程迟予也没在意，接了杯水，坐在沙发上慢慢喝着。一杯水还未下肚，门外就传来了汽车的声音。接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响起，一位身着素色旗袍的中年女人出现在门口。她手里提着一个同色系的钱包，气质卓然。她一进门就注意到了沙发上的人，脚步一顿。而后脚步声变得更大，像是带着气儿。嘴里的话更是阴阳怪气：“程机长这么忙居然还有空回来？这回待几天啊？”程迟予站起身，边走边说：“两天。”方知蕴神色不悦：“一个两个都忙得连人影都见不到，你说我嫁这人，生这儿子有什么用。”下午茶会上，方知蕴本就被几个没眼力见的人惹得心情不好。程迟予完全就是撞在了枪口上，成了发泄的目标，一通冷嘲热讽是少不了的。果然，方知蕴双手抱胸，继续发力：“还有你，那么大年纪，摸过女人手没有啊？女朋友也不找，你想上天不成？”“哦对，你还真能上天，可把你能耐坏了。”方知蕴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你别跟那陈家的小儿子一样，哪天跟我来一句，我其实喜欢男的。那可真要了我的命了。”光是想想那景象，方知蕴都觉得自己能半夜吓醒。她冷冷注视着程迟予，语气暗含警告：“听见没有？”程迟予任她说话，也不反驳也不搭声。重新接了杯水，径直递给方知蕴。“干嘛？”“喝口水，说了这么多该口渴了。”言下之意，多喝水少说话。方知蕴气得要死，狠狠瞪了他一眼。踩着高跟鞋咚咚咚地往二楼去了。光听这脚步声就能想见她的怒气有多重。程迟予无奈地揉了揉发紧的太阳穴，也转身上了楼。他得洗个澡，一身疲惫急需用热水驱散。-小睡了一会，醒来时窗外的天色已经漆黑。小憩以后，他的精神终于恢复了许多。随意披了件外套下楼，方知蕴已经换了身家居服，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见他下楼的声音却是连个眼神都没给。一看就是还在生气。程迟予也不在意，在她身旁坐下，从茶几上的果盘里拿了个草莓，送到傲娇母亲的嘴边。“别气了，生气容易变老。”方知蕴瞥了他一眼，伸手拿过草莓，送入口中。果肉被牙齿咬碎，独属于草莓的清甜瞬间席卷了味蕾。“那你还惹我生气。”方知蕴没好气地说。“我不就是担心你的终身大事吗？当妈的哪个不担心？你就是不懂我的良苦用心，趁着现在还有点姿色，赶紧拐个媳妇回来。”方知蕴愁得要死，自家儿子这死脾气，冷得跟座冰山似的，哪家姑娘看得上他呀。程迟予默默听着，这时候要是反驳一句，那今天这事是过不去了。“我说了这么多，你倒是听进去没有？”“嗯。”程迟予懒懒地应着。得了，又是白说。方知蕴翻了个白眼，不再说话。苏阿姨刚做好饭，从厨房里出来，见着程迟予，忽然想起一件事：“差点忘了跟你说，前几天洗衣服的时候你那外套里掉出来个耳坠，我给你放桌上的抽屉里了。”程迟予一愣，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明艳的脸庞。耳坠，应该就是她掉的那个。方知蕴一听这话，也不生闷气了。惊奇地看着一脸深思的儿子，语气打趣：“女朋友？”“不是。”程迟予否认。“那就是还没追到？”方知蕴点了点头，“你继续努力。”“……”程迟予懒得再说。好在门外再次传来汽车熄火的声音，方知蕴的注意力一下就被吸引了过去：“一定是你爸回来了。”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往门外而去。再次回来的她挽着一个军装男子的手臂，姿态亲密。程云礼的常服外套挂在手臂上，身上只穿了一件军绿色的衬衫。即使已到中年，却丝毫没有一丝发福的迹象，身形依然挺拔。脸上虽笑着，仍能看出常年身居高位的气场。“爸。”程迟予叫了一声。程云礼这才注意到屋子里的儿子，问道：“今天休假？”“嗯，飞行上限了。”程迟予点点头。方知蕴把程云礼的外套递给苏阿姨，又招呼着丈夫和儿子进餐厅：“快吃饭吧，不然菜又要冷掉了。”程云礼在主位落座，欣慰的视线落在程迟予身上，他不像那些个故意在儿子面前板着脸立威的父亲。而这个儿子也是争气，无论是学生时代还是如今参加工作，都是拔尖的，让他在那些老战友面前有面子得很。“最近怎么样？”程云礼随意地问道。“他好得很。”方知蕴好整以暇地搭话。“哦？怎么说？”程云礼被妻子的一句话引得也起了兴趣。“妈……”程迟予遇上方知蕴也是没辙，另一个让他没辙的就是林栀也。脑海中忽然闪现这个名字，让他一愣。不过他很快就压下了这股奇异的情绪，说道：“都挺好的，还在适应国内航司的工作模式。”“嗯，你舅舅请你回来做总飞，是信任你，你可不能辜负他的期望。”这一来一往地竟真认真聊起了工作，方知蕴脸一拉，有些不开心：“你俩可真行，吃个饭都不消停，就不能聊点别的？整天都工作工作的。”程云礼笑着打哈哈，他对妻子一贯是唯命是从：“那就聊点你想听的。”程迟予没说话，在这种事情上他一向没有话语权。方知蕴一思索还真让她想起一件事，不吐槽不快的那种。“我今儿不是去了茶会吗？今儿来的人里有个姜太太。”方知蕴光是想到这个人都觉得不舒坦。她皱着眉头继续说：“就是那个姜时清后娶的老婆。姜氏集团你们知道的吧？”程云礼略一回想，有些印象。姜氏集团在甬城也算是赫赫有名，尤其是总裁姜时清在一众商人中间风评极好。“我今儿才知道，这位姜太太竟是先头那位的亲姐姐。这都是什么事儿啊，现实版娥皇女英是吧！”方知蕴光是说起这事都觉得有些膈应人。尤其是这位姜太太一副小家子做派，她看着真是上不了台面。程迟予面无表情地听着，这些家族秘辛他向来不感兴趣，也不屑于评价。方知蕴还在那继续说着：“听说前头那个夫人留了一儿一女。这姜家儿子倒是见得很多，就是这个女儿从来没露过面。”“想想都知道肯定是这个后妈搞得鬼，这姜时清也不管管，就任由现任这么欺负前任的女儿。真是搞不懂。”程云礼皱了皱眉，也是打心里看不上姜家这做派。方知蕴说着说着又忽然将目光对准了程迟予，坚定地说道：“你可千万别找个家世复杂的姑娘回来，我才不想应付这些亲家。”“听见没？”程迟予一噎，这都能扯到自己身上。可自己妈妈，还不是得惯着：“知道了。” 第9章 归还耳环 夜凉如水，新月如钩。银灰色的月光洒在院子里，染上一丝清冷。程迟予拿起抽屉里的珍珠耳坠，很常见的款式，精致小巧。他静静看了一会，拿起手机拍了个照片。找到林栀也的联系方式，发送照片的手却犹豫了。他几乎都能想见发完照片后随之而来的一系列麻烦，令人头疼。可那姑娘焦急寻找耳坠的表情倏然在他脑中出现。他顶了顶后槽牙，大拇指在屏幕上一点，终究还是将照片发了过去。程迟予：【耳环找到了，什么时候给你比较方便？】出乎意外的，那个缠着他要联系方式，不给不罢休的人，并没有回消息。程迟予微一挑眉，也不甚在意。放下手机后，他拿着水杯出了房门。哪晓得刚一开门就看到走廊另一边，方知蕴也正好从房间里出来。程迟予淡淡叫了声妈就准备下楼接水。“你等会。”方知蕴忽然喊住了她。程迟予只得停下脚步，看着母亲若有所思地看了自己一眼，随后就进了书房。再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两本书。方知蕴一把将书塞到儿子怀里，语重心长：“有空的时候看看，我把你生这么好看，不能白白浪费。”说罢，施施然回了房间。程迟予一头雾水，举起手里的书看了眼，哑然失笑。《恋爱中的沟通艺术》，《约会指南》，也不知她从什么地方搜罗来的。-林栀也舒服地泡了一个澡，洗去一身疲惫。相比于淋浴，她更喜欢泡澡。将全身都沉浸在水中，让每一个毛孔都汲取到水分。她赤着脚从浴室出来，长发还在滴着水，浸湿了搭在脖子上的白色毛巾。有空的时候，她从来不吹头发，就习惯用毛巾一点一点擦干。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林晚竹说吹风机伤头发，总是温柔又耐心地替她把头发绞干。林栀也转头望向窗外，繁华的夜景衬托下，这个屋子显得尤其空。无处不在的孤独感将她包围，而她早已习惯，甚至享受这样的孤独。一手擦着头发，另一只手拿起茶几上的手机。微信有两条未读消息，她随手点了进去，眼睛蓦地一亮，嘴角不受控制地弯起。图片里正是她丢失的那只耳环，被放在男人的掌心，显得极为娇小。她甚至能回忆起这双修长有力的大手是如何稳稳地托起自己，抱在怀里，以及他宽厚的胸膛所带来的可靠与温暖。细密的愉悦从每一个细胞中传来，然后汇聚成巨大的喜悦。她很难说清楚，这一份喜悦来自于失而复得的耳环，还是来自于他。林栀也按下说话键，清亮的声音中带着笑意，无端让人听出来丝丝缕缕撒娇意味：【刚才在洗澡，没看到消息。】她又接着说道：【我都差点以为找不回来这耳环了，谢谢你呀。】拖长的尾音像小羽毛似的，轻轻扫过程迟予的耳朵。他皱着眉头听完语音，手指轻点屏幕打字：【怎么还给你？】【如果方便的话，可以麻烦你送到御水湾吗？我明天休假，都在家里。】【可以。】林栀也嫣然一笑：【明天见，程机长。】-第二日，林栀也醒得很早。因为有所期待，她的心情出奇得好。对着衣柜里的衣服挑了半天，最终选了一条修身的针织长裙，通体黑色，裙摆从膝盖上方开始开叉，走动间长腿忽隐忽现。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过来。早知道昨晚该问一嘴的，她有些遗憾地想着。“嗡……”手机一阵震动，林栀也漫不经心地点开，是司小棠的消息。【小也，晚上我男朋友请客，要过来一起喝酒吗？】司小棠、钟榆、南枝和她是大学一个寝室的好姐妹，即使毕业多年，关系还是很不错，时不时约着见面。除了钟榆和她进入了民航工作，司小棠和南枝都转了行。按照司小棠的话来说，累死累活拿点死工资，一点也不划算。因此她一毕业就做了自媒体，如今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网红。而南枝是个小镇做题家，一毕业就考公回了老家，如今是一名建设家乡的基层工作人员。前段时间司小棠谈了个男朋友，对她出手很是大方，听说是个富二代。一边是心爱的男朋友，一边是多年的好姐妹，她想介绍双方认识很久了，却一直因为各种事情耽搁。对于闺蜜的男朋友，林栀也当然也想见见，当面考察一下。可今天不行，她得把时间留给程迟予。林栀也斜靠在沙发上，嘴角噙着笑意，手指飞快敲着字：【今天不行，约了人。】司小棠的消息来的很快：【不会约的某位机长吧？】【猜对了。】【！！！】三个感叹号表达了司小棠的震惊。半晌后，下一条消息才跳出来：【钟榆有事，南枝不在，你又有约，诶想约个人可真难。】林栀也失笑，打字回复：【下次一定。】司小棠发了个委屈的表情，紧接着又发了一句：【啥也别说了，祝你早日拿下大机长。】林栀也正想打字，却见通知栏出现一个期待已久的名字，她迫不及待点开。程迟予：【在家吗？大概五分钟后到。】【在的，我等你。】明明只是单纯还个东西，她却故意说了一句我等你。林栀也放下手机，来到镜子前。镜中的女人明眸皓齿，妆容精致，烂番茄色的口红带着些许细闪的珠光，将她衬得明艳大气。她满意地轻笑，稍稍整理了一下头发，下了楼。程迟予将珍珠耳坠握在手里，插着兜靠在车身上。豪车俊男，不知吸引了多少目光。他像是没注意到这些打量的目光，有些慵懒地看着远方，也不知在看些什么。林栀也下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她饶有兴致地走到他面前，问道：“在看什么？”程迟予回神，抬眸看向面前的女人，目光依然冷漠。林栀也瘪了瘪嘴，这人可真像是捂不化的冰山，不过她就喜欢这样的。程迟予没说话，视线从女人的雪白的小腿上移，扫过盈盈一握的腰肢，而后逐渐往上，最终落在她精致的小脸上。拿个耳环，需要打扮成这样？他将手摊开在林栀也的面前，珍珠耳坠静静躺在他的手心，上面的碎钻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好看的亮光。林栀也微微一笑，从他掌心拿起耳环。微凉的指尖轻轻擦过，程迟予忽然不受控制地收紧了五指。“我先走了。”他语调有些不自然。“我请你吃个饭吧，感谢你帮我找到耳环。”林栀也扬了扬手里的耳环。“不用。”“你不会不敢和我吃饭吧？”女人缓缓靠近，程迟予冷冷看着。林栀也丝毫不被对方散发的冷意影响，就这么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执拗而认真。 第10章 不要离我太近 气氛就此凝滞。“小姑娘，不要离男人这么近。”终究是程迟予败下阵来，他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无奈。食指点在林栀也的额头，稍稍用力就将她推远了一些。林栀也顺势站直身体，眉眼弯弯：“我只是想请你吃个饭，表达感谢。”她才不顺着他的话说呢，她就是单纯表达谢意而已。“我今天有事。”依旧是冷淡的，不辨情绪的声音。程迟予这话还真不是推搪，他是真的有事。商叙组了个局，一早就交代他必须出席。他寻思也好久没和这帮兄弟聚聚，就答应下来。“那可真遗憾，下次再请你吃饭吧。”林栀也惋惜道。眼前的她似乎听不懂自己的拒绝，程迟予拿她毫无办法。他声音极淡：“举手之劳，没有必要。”有没有必要当然是自己说了算，林栀也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转移了话题：“你不是有事吗？快走吧，别耽搁了。”又是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程迟予沉默地注视了她半晌，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一直到包厢里坐下，程迟予都很沉默。一手指尖夹着烟，烟雾弥漫，掩住了他冷峭的眉眼。另一只手举着酒杯不停晃，也不喝。商叙凑到他身边，一脸新奇：“咱程机长这是遇到什么事了，眉头皱成这样？”对面的裴度看热闹不嫌事大：“不会是被女人甩了吧？”“瞎说什么？你什么时候看到他身边有异性？连个母蚊子都没有！”程迟予嗤笑，冷冷地看了这两人一眼。商叙忽然想到了什么，语气有些兴奋：“说到女人，咱管制中心有个顶漂亮的女管制。”“真的假的？能有多漂亮，还能漂亮过陶欣染？”陶欣染是最近娱乐圈势头正火的小花，团队给她营销了一个百年难遇美女的名头，加上她演技也不错，一时间还真吸引到许多粉丝。“那可比陶欣染强太多了。”商叙听到兄弟居然把她女神和娱乐圈的女明星相提并论，顿时有些不开心。“你说是不，兄弟？”商叙转头询问程迟予，企图得到他的认同。可下一秒他就意识到程迟予才来南航没多久，估计都没见过人。“差点忘了，我有她微信。”商叙点开微信，找到林栀也，势必要为自己的眼光证明。众人也都好奇地凑了过来，唯有程迟予依旧靠坐在沙发上，不为所动。大家也都习惯了他这样，他就是个真和尚，没有凡心的那种。“哎，找到了！快看快看，这妹子长得靓不靓？”商叙没想到点开朋友圈第一条就是自拍，赶紧把手机递给了兄弟们。裴度最先抢过手机，照片里是两个女孩子的合影，可以看出是随手的自拍。可就是这随性一拍，才能体现这天生丽质与营销假象的区别。“哪个啊？”“漂亮的那个，这还要问啊？”商叙还能看不出裴度是故意这样问的，没好气地抢回手机。“还真是个美女，这脸蛋当个管制可惜了。”裴度感叹道。总有人对漂亮的姑娘有偏见，总觉得她们惯会利用自己的美貌谋取利益，把脸蛋当做进入豪门的敲门砖。“你懂个屁！”商叙一脸不满。裴度也不生气，又拿起照片欣赏了一会儿。忽然他“咦”了一声，指着照片背景里的灯牌说道：“这小美女貌似也在这儿。”商叙凑近一看，还真是巧了。“你赶紧联系一下小美女，把人叫过来啊。让大伙都看看，真人是不是也这么靓？”裴度一起哄，其余人都纷纷附和。商叙有些蠢蠢欲动。程迟予在一旁听得直皱眉。这些人家境优越，说是天之骄子也不为过。可也正是因为从小到大都习惯了被众人捧着，导致一个个都高高在上的，丝毫不觉得这样冒昧将人叫过来看看的行为其实有些不尊重人。一旁的人还在起哄，商叙一上头猛地站了起来，拿起手机就想打电话。“行了，消停点。”程迟予砰地一声把酒杯放在桌上，脸上是十足的不赞同。“人家是什么观赏物吗，过来让你们看？”商叙恼羞成怒：“看看怎么了，都是年轻人，认识一下又怎么了？”程迟予冷淡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我能不知道你小子的心思？商叙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依旧嘴硬道：“她可是我女神，我还能对她怎么样不成？”程迟予起身，长身鹤立，冰凉的视线落在商叙身上，讥讽道：“如果你不怕每次起飞落地都排最后一个，等上个把小时……”飞行员和管制之间的关系很微妙。很多时候，跟管制搞好关系可以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获得很多便利。程迟予将烟头按灭在烟灰缸中，长腿一迈，朝着包厢外走去。“你去哪啊？”商叙扯着嗓子问。“透透气。”“这人……”商叙嘟囔着，倒也歇了叫林栀也过来的心思。裴度阴阳怪气：“不愧是程哥啊，这道德感咱们可真比不上。”其实这包厢里，也就商叙和程迟予要熟一点。裴度这些人从小就玩得花，男女关系更是混乱，干的事没一件是程迟予看得上的。商叙没接话，幽幽地喝着酒。他虽不像程迟予那般古板，也做不到像裴度这样把漂亮女人当做掌中玩物。方才他确实是被起哄得上头了。-从乌烟瘴气的包厢里出来，程迟予终于觉得清净了一些。这种无聊的局他是真觉得无趣，若不是商叙相邀，他是断不会来的。他斜倚在栏杆上，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烟盒。修长的手指夹出一根烟，衔进嘴里。又慢条斯理地掏出一个打火机，咔嗒一声，火焰窜起，将烟引燃，一点猩红出现在指尖。简单的动作由他做起来，带着一丝禁欲与野性。袅袅升起的烟雾氤氲，程迟予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打火机，思绪也随着这烟的逸散而缥缈起来。以至于他居然在朦胧的烟雾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第11章 别生气了 看着迈巴赫扬长而去，要说没有一丝挫败是不可能的。林栀也垂眸掩去眼底的情绪，忽然就很想喝酒。“喂，小棠，在哪儿喝酒？”司小棠那边声音吵得很，一时没听清林栀也的话，她不自觉扯着嗓子：“你说什么？”“地址给我，我现在过来。”林栀也重复。司小棠总算是听清了，麻溜地报了一个会所名字。半小时后，司小棠在门口接到了林栀也。她一脸惊艳地看着面前的女人，语气极为夸张：“林小也，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长得这么好看呢？”林栀也随手将耳侧的头发撩到后面，故意冲着司小棠嫣然一笑，眼波流转，故作傲娇：“我天生丽质。”别人说这话司小棠肯定觉得她不要脸，可换成林栀也她还真没法反驳。两人来到包厢门口，隔着门都能听见里面震天响的音乐声，混杂着男人的起哄与女人的喊叫。林栀也皱了皱眉，有种不太好的感觉。司小棠没心没肺地推开门，被门阻隔的喧闹与奢靡顿时倾泻出来。大门突然打开，坐在沙发中央处的男人皱着眉头朝门口看去。这一看，可把他昏昏沉沉的脑袋给看清醒了。陈闻野缓缓坐直身体，目光如炬。纤腰长腿，凹凸有致，这身材可真他妈的顶。男人舔了一下嘴唇，视线上移至女人的脸，巴掌大的脸蛋，眉眼精致。此刻冷着一张脸，更添一份冷艳。也不知这冰雪一般的冷美人在床上是不是也这么冷？他忽然起了兴致。男人的视线太过明显，包厢内其他人也不由自主停下了手里的事情，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门口。一时间，众人心思各异。司小棠这会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尤其在看到所谓男朋友兄弟的女友，此刻正脱了外套，站在桌子上跳着舞。她脸色蓦地一沉，不满的目光看向自己的男朋友。可平素温柔体贴的男友此刻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低头回避了她的视线。陈闻野似笑非笑，赤裸裸地盯着林栀也，像狼盯着自己的猎物一样。司小棠不动声色地挡在林栀也面前。倏然，陈闻野轻笑了一声，转头望向司小棠的男朋友：“阿珩，不介绍一下吗？”温珩很为难，一边是自己的女朋友，另一边是得罪不起的大人物。他犹豫半晌，最终还是屈服，顶着司小棠几乎要杀人的目光，来到了她的身边。“小棠，这是你的朋友吧？给大家伙介绍一下。”“啪”地一声脆响，温珩的脸上起了一个明显的红印。他恼羞成怒地看向司小棠，语气不善：“你发什么疯？”陈闻野轻啧了一声，架起二郎腿，仿佛在看一出好戏。司小棠怒气未消，还想动手，被林栀也一把拉住。“别冲动，我们先走。”只不过刚一转身，就被两个身着黑衣的健硕男人拦住了去路。她心一沉，今天恐怕没有办法轻易脱身了。司小棠的脸色极为难看，相比而言，林栀也就要镇定很多。她毫不畏惧地对上陈闻野的视线，却惹得对方又一阵轻笑。陈闻野已经好久没见过如此对他胃口的女人，浑身带着刺儿。不过他不介意，他可以一根一根地拔干净。“两位小姐，别急着走呀，一起坐下来喝一杯。”陈闻野懒懒地开口，摇晃着手里的酒杯。昏暗的灯光下，酒杯里的液体呈现出诡异的颜色。温珩小心翼翼地过来拉司小棠的手，他是真心喜欢司小棠，可这喜欢与可能得罪陈闻野的恐惧相比，太过微不足道。如今这情形，他只能尽力保全女友。他有些歉疚地看向林栀也，只能不断安慰自己，能跟着陈闻野不见得是一件坏事。只不过司小棠并不给他面子，猛地甩开他的手，厌恶地说道：“别他妈碰我！”温珩尴尬地收回手。包厢内有好事的人笑着起哄：“阿珩，你不行啊，怎么在女朋友面前一点威严都没有？”说话的正是跳脱衣舞女孩的男朋友，，烫了一头卷毛。此刻那女孩正窝在他怀里笑得花枝乱颤，戏谑地看着门口的几人。司小棠终于回过味来了，这些富二代哪是认真谈恋爱，根本就是玩。也只有她傻乎乎的，竟然真的当真了，如今还害得林栀也陷入危险境地。她有些愧疚地看向林栀也，对方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说吧，怎么才能让我们走？”林栀也直直地望向陈闻野，这里真正能做主的人。陈闻野又扯着嘴笑了。今晚她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虽然语气冰冷，却意外地满足了他的某些恶趣味。“喝了这杯酒。”他一手撑着头，举起了手里的酒杯。“这酒不能喝。”司小棠轻声说，语气有些焦急。林栀也抿了抿嘴，没说话。她忽然缓步上前，走动间，雪白的长腿从开叉的裙摆里露出来，晃得陈闻野心尖一颤。真是有意思。林栀也在陈闻野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个男人的皮相同样出色，只不过身上带着股邪气，让他看起来有些阴沉。陈闻野同样在观察林栀也，紧身的针织裙极衬她的身材。一双乌黑的眸子就这么直直地盯着自己，都快把他看出生理反应了。他顶了顶腮帮，将酒杯举得更高。林栀也接过酒杯，忽然展颜一笑。那笑可真容易迷惑人，陈闻野也不例外。可下一秒，冰凉的酒水泼在脸上，甚至有一些进了鼻腔。他猛地闭上眼睛，呛咳了几声。包厢内顿时慌乱起来，连门口的两个保镖都有些意外。再睁开眼，陈闻野身上的漫不经心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喷薄的怒气。他神色阴冷，倏然起身，极用力地抓住林栀也的手腕，眼神凶狠地仿佛要将她拆吃入腹。他拿起桌上的另一杯酒，扣着林栀也的嘴巴就要往里灌。“小也！”司小棠一惊，就要扑过来。电光火石间，林栀也抬腿用力一顶。面前的男人脸色一变，痛呼溢出嘴边。也顾不上手里的酒杯，捂着自己的某处跌坐在沙发上。“啪……”酒杯掉在地上，四分五裂。女人们霎时尖叫起来，包厢里乱作一团。“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打她！”陈闻野忍着身下剧痛，咆哮道。保镖正想动作，包厢门被一脚踹开。门口的男人气场太过凛冽，众人一时竟都忘了动作。他一步一步往前走来，直到站定在林栀也面前。目光触及女人脸上的红印以及身上的酒渍时，蓦地沉了下来。“来这里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这话听着就让人觉得两人特别熟稔。林栀也梗着脖子没说话，总归是她自己惹出来的事儿，她不想给人添麻烦。程迟予面色依旧淡淡，就这么静静看着倔强的她。半晌，他深深叹了口气，认命地再次出声：“别生气了。”面对她，他从来就没赢过。 第12章 出气 “别生气了。”这语气是真亲昵，别说旁人了，林栀也自己都要被迷惑住了。她晶亮的眸子直直地盯着程迟予的眼睛，嘴角在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微微上扬。男人的脸色透着宠溺，可仔细看就知道，他眼底的情绪和宠溺没有一点关系，带着些冰冷的警告。林栀也却毫不在乎，警告又如何，他总归再一次对她心软了。包厢内的气氛有些诡异，谁都不敢轻易出声。陈闻野面色铁青，看到林栀也在这个男人面前一改方才的冷冰冰，整个人都软和下来，身下某处好像更痛了。尤其这个男人还是个熟人。对陈闻野来说，程迟予一直是活在父母口中的别人家孩子。小时候他到处闯祸，几乎天天就要挨打。而程迟予和他完全相反，成绩优异，性格稳重，是老师天天挂在嘴边夸奖的人。长大后，两人为人处世更是大相径庭，他属于游戏人间，仗着父辈的功绩干着些混不吝的事。他最是看不上程迟予这种正人君子，虚伪的很。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眼神阴狠，忽而扯着嘴笑了一下。视线最终停留在林栀也漂亮的脸蛋上，带着不怀好意，带着势在必得。程迟予将林栀也拉在身后，用身体挡住众人不善的目光。“不打扰大家的雅兴，我们就先走了。”这话虽是对着所有人说的，可他的视线却紧紧盯着陈闻野。短短几秒的交锋，却是火花四溅。陈闻野又恢复了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没出声，脸上笑着，笑意不达眼底。卷毛先忍不住了，猛地抄起一个空酒瓶，砰地一下砸在桌子上，玻璃四处飞溅，引起一阵尖叫。“想走？老子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们，都敢直接欺负到陈爷头上了！”要不说无知者无畏呢，卷毛家也就是稍微有点资产，让他能跟在陈闻野身后作威作福。他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更显赫的家族，自然也不认得程迟予。他拿着碎酒瓶就往程迟予冲过来，动作凶狠。林栀也心下一惊，下意识地想拉着程迟予躲开：“小心！”可程迟予却纹丝不动，在男人冲上来的瞬间，擒住他的手臂，往反方向一拧，一脚踹在对方的腿弯处，往下一踩。咔嚓一声，卷毛跪倒在地，手臂呈现不正常的弯曲，酒瓶就此脱落，又是一声脆响。“啊……”痛苦的哀嚎声溢出。卷毛面色通红，神色痛苦，可看向程迟予的眼神依然带着愤怒与恶意。两个保镖见状不妙，正想上前，却被陈闻野一个眼神制止。司小棠早已在卷毛砸酒瓶时就跑到了林栀也身边，此时一脸崇拜地看着程迟予，愣愣地说道：“林小也，你从哪里找来的极品帅哥啊？不但脸好看，身手还这么好。”林栀也同样有些发愣，她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淡漠中带着一丝凶狠，动作毫不留情，带着些野性，就那么直直地击中了她的心。好像更喜欢他了。“你他妈……”卷毛仍在挣扎，嘴里吐着脏话。可陈闻野没说话，包厢内没一个人敢上前为他解围，气氛再次有些凝滞。“这是在干什么？”忽而门口处传来极清朗的男声。来人正是商叙，他在包厢里等了半天，都没见到程迟予回去，便出来找人。哪知道一出门就瞥见隔壁包厢虚掩的大门里，他的好兄弟面无表情一脚踹在了别人身上。那狠劲，他都没见过。怕兄弟吃亏，他赶紧进门解围。“动静可真够大的啊，隔着墙壁都听到了，都在干嘛啊？”商叙一眼就看到正坐沙发中央的陈闻野以及踩着卷毛的程迟予，内心诧异。下一秒他一转头，又看到了兄弟身后的林栀也，更是一头雾水，有些看不懂这包厢里的局势。不是不认识？所以现在这情况又是什么意思？商叙在圈子里要高调很多，包厢里好些人都认出了他，就连卷毛也消停下来。他蹲在卷毛面前，问道：“怎么回事儿啊？”这和颜悦色的样子，像是要帮他出气似的。卷毛自然也误会了，语气又恶狠狠起来：“还不是这对狗男女，在陈爷的地盘上撒野，老子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他们不可！”商叙戏谑地瞅了瞅程迟予和林栀也，狗男女？可真有意思。他又将视线转向卷毛，继续问道：“你想怎么教训？”这语气就跟唠家常一样。卷毛还没意识到不对劲，看向程迟予的目光满是怨恨。他正想出声，又被程迟予一脚踹翻在地。这会儿连商叙都有些惊讶，他轻啧了一声，站起身。好奇地问道：“他怎么惹你了，这么大火气？”那语气熟稔得，卷毛顿时脸色煞白，他求救般看向陈闻野。陈闻野扯起一抹冷笑，他一直没说话，只好整以暇地看着好戏。眼见闹剧终于结束，他懒懒出声：“没事儿，都是误会。”随后视线朝早已呆住的温珩一扫，示意他赶紧将卷毛扶过来。温珩早就吓得不敢出声，可他到底不敢得罪陈闻野，低着头将人扶过来，根本不敢和门口的司小棠有一丝的眼神接触。司小棠看着他这窝囊样，一脸嘲讽：“废物。”这声音还不小，引得商叙回头看了眼司小棠，这姑娘也挺有意思。陈闻野意味不明地看向程迟予，目光时不时往他身后瞟，林栀也像个温顺的小白兔似的，乖乖站在程迟予身后。他眼中闪过一丝暗芒，嘴上仍是笑着说道：“没什么事儿，就是小棠和我兄弟在谈恋爱，我们就邀请她和她的朋友过来喝杯酒……”他话未说完，就被司小棠打断：“现在分手了。”语气嫌弃。温珩脸色一僵。商叙乐得轻笑出声，又看了这姑娘一眼。陈闻野也不恼，接着说道：“也怪我们眼拙，不知道这位姑娘竟然和程少爷是……”他故意停顿，挑衅一般看向程迟予。“女朋友。”三个字，掷地有声。 第13章 得寸进尺 “女朋友。”清润的嗓音带着不由分说的强势钻进林栀也的耳中，心尖犹如蜜糖炸开，甜滋滋的蔓延至全身。她从来不知道，他只需单单一句话就可以让她的心湖泛起汹涌的波涛。哪怕知道这是他的权宜之计，她依然无比心动。商叙难以置信地看向程迟予。若不是时机不对，恐怕他都要提着对方的领子，气急败坏质问：你丫什么时候拐走了我女神？陈闻野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原来是程少的女朋友，那可真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了。”说罢，他的视线冷冷地望向卷毛：“还不快道歉？”竟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卷毛身上。卷毛虽不服气，可这些人没有一个是他能开罪得起的。他梗着脖子，语气僵硬：“程少，是我有眼无珠，对不起。”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程迟予也不欲为难他，冷冷点了点头。“不过程少这恋爱谈得可真够低调的，一点风声都没露。”陈闻野忽然说道，“要是圈子里那些个名门小姐们知道了，怕是要哭死。”程迟予拉过林栀也的手，漫不经心地看向陈闻野，语气懒懒：“那你现在知道了？”陈闻野不置可否，嘴上笑着，眼神却一片狠戾。“走吧。”程迟予转头对着林栀也，语气又变得温柔。林栀也乖巧地点头，这小鸟依人的模样，让人难以将她与刚才，冷着脸一身莽劲的女人联系在一起。她将手指扣进程迟予的手指中，将简单相握变为十指紧扣，满意地牵起嘴角。这小动作当然没逃过程迟予的眼睛，他警告地看了她一眼，离开的脚步迈得更加大，带得林栀也一个踉跄。司小棠紧紧跟上，心下终于松了口气。这事总归是因她而起，她心里愧疚得紧。商叙好笑地看着这姑娘逃一般溜出包厢，也抬脚跟上。随着一行人离开，包厢内气氛降至冰点，任谁都能感受到陈闻野的怒气，一时没人敢说话。陈闻野目光阴沉，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扶手。半晌，他扯起一个讥讽的微笑：“女朋友？”女朋友又如何，他看上的女人，迟早都要抢过来。“去查查这个女人。”他冷冷出声。他倒要看看，是他程迟予有情人终成眷属，还是他陈闻野抱得美人归。-刚一出门，程迟予就松了手。可林栀也哪会如他所愿，柔软娇嫩的手微微施力，就紧紧扣住了他的手掌，不让他离开半分。程迟予眉头紧缩，冷淡地看着这个作乱的女人。林栀也就是不放手，理直气壮地和他对视，语气更是理所当然：“做戏要做全套，里面的人可都看着。”商叙一出来就听见自家女神的话，脸色顿时有些微妙。他和林栀也打交道的次数也不算少，可面对自己，从来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哪会像现在这样，软乎地说话，甚至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要一起坐坐吗？”商叙收回思绪，问道。林栀也对商叙有些印象，只不过没想到他竟然是程迟予的兄弟。她也没说去还是不去，故意看向程迟予，问道：“你要去吗？”程迟予早就极为不耐，冷着声音：“不去，回家了。”“那我也不去了。”林栀也歉意地对商叙说，颇有一种男朋友不去我也不去的架势。商叙顿觉没趣：“那我也回去。”说罢又转头看向一旁的司小棠，这姑娘从出来以后就一直沉默寡言的。司小棠此时是真难受，包厢里分手的话说得决绝，可到底也是真心喜欢过的，这会儿丝丝缕缕的难过从四肢百骸汇聚到心头，整个人都有些蔫蔫的。“这姑娘怎么回事？”商叙看着她这样，忽然就很有兴趣。林栀也看着司小棠这失魂落魄的样子，又担心又无奈，解释道：“她是遇人不淑……”话未说完，就被司小棠打断：“还能怎么回事？失恋了呗。”商叙乐了，好整以暇问道：“你刚才提分手不是挺爽快的？”“那还不允许我伤心一会儿吗？”司小棠白了他一眼，率先走进电梯。商叙被一噎，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也跟着进了电梯。只剩下林栀也和程迟予，立在昏暗的走廊里。她抬眼瞧着他，神色是冷的，可掌心是温热的。“你俩还进不进来？”程迟予终是妥协，牵着她柔软纤细的手，走进电梯。林栀也得逞一笑。电梯里四周都是镜面，将两人紧紧相握的手映照在其中。林栀也垂下眼眸，掩住眼底的悸动。她幼年失去母亲，从那以后，孑然一身，跌跌撞撞长到如今模样。第一次有人义无反顾站到自己身边，为她出头。曾经的她单枪匹马，沉默地接受来自至亲的恶意与伤害。后来她学会了用刺将自己保护起来，变得尖锐强硬，再没有人能够伤害她一分一毫。可这样的冷硬，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她的心变得更加荒芜。如今，他出现了。猝不及防地挡在自己面前，为自己撑腰，帮自己解决麻烦。虽然依旧是冷着一张脸。电梯很快到达一楼，程迟予又挣了挣手。林栀也没有继续纠缠，顺势松开。这反常的样子反而惹得程迟予看了她一眼，她甜甜一笑，眼神无辜。程迟予扯着嘴角一声冷笑，这女人一会一个样，狡黠得很。也不知方才在包厢里哪来的胆子，竟敢对着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动手。四人很快来到会所门口。日落西山，凉风席席，吹在林栀也裸露的皮肤上，有些冷。“今天谢谢你们了。”包厢里那人一看就不是善茬，恐怕家里也是有些地位的，想要对她出手再简单不过。她当然可以把姜家抬出来，对方也许会有所忌惮，可她不屑。“小事。”商叙笑呵呵地说道。程迟予没接话，而是沉吟道：“以后做事别这么莽，知道对方是谁吗就动手？”表面是指责，实际是关心。林栀也知道自己确实是冲动了，低低嗯了一声。这会她收起了所有爪牙，低着头，要多乖巧有多乖巧。这模样，程迟予连句重话都说不出，只语气冷硬地说了句：“离陈闻野远点。”林栀也继续乖巧应好。“女神，你们怎么回去？”商叙出于礼貌，问了一嘴。听到“女神”这个称呼，程迟予眉头一皱，忽然明白了为何他会觉得频率里遇见的女声会有些熟悉。他深深看向面前的女人，费力地将她与那个传闻中业务能力极强却冷若冰霜的管制之花联系起来。这传闻怕不是哪里出了错？林栀也嫣然一笑，落落大方地伸出手。“那么再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林栀也，甬城机场的塔台管制。”“很高兴认识你，程机长。” 第14章 再相遇 夜色浓郁，塔台的灯光照亮了周围的小片区域，形成一道明亮的光束。远处的跑道灯火通明，像是一条光带贯穿在夜色中。透过塔台明亮的玻璃窗，俯瞰整个机场，是林栀也夜班时最喜欢的干的事。夜晚的飞机流量小，波道里偶尔传来机组的声音，林栀也按部就班指挥他们的起降。管制员的工作其实很枯燥，日复一日发着相似的指令。但是林栀也很喜欢，她说不清这份喜欢来源于哪里。可能是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有机组的回应，让她有一种自己被需要着的感觉。天际泛起鱼肚白，漫长的黑夜就要过去。林栀也活动了一下筋骨，趁着空闲喝了口热水。身为见习管制，她的心态其实要更轻松一些，因为有师父站在身后，无形中就给了她很多支持。虽然孟淮大多数时间都很相信她，并不会插话。耳机中忽而传来一阵清朗磁性的男声，有些失真，可林栀也还是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声音的主人。“塔台你好，南航2018，05号盲降。”她不自觉带上笑意：“南航2018，甬城塔台，继续进近，05号，修正海压1010。”这是程迟予在知道林栀也身份后，两人第一次在波道里相遇。他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而后复诵，声音听不出任何异常。此时机场上空薄雾笼罩，能见度很低，程迟予选择盲降。所谓盲降，其实是仪表着陆系统的俗称，由系统引导飞机精密进近和着陆。片刻后，林栀也继续给出指令：“南航2018，地面风100度，3ms，可以落地05号。”程迟予复诵：“可以落地，05号，南航2018。”林栀也看着窗外的那架波音737出现在跑道尽头，随着高度与速度的不断降低，而后平稳落地：“南航2018，右转脱离。”飞机成功脱离跑道，林栀也继续指示：“南航2018，右转A，联系地面121.7。”“右转A，121.7，再见，南航2018。”“期待下次再见，程机长。”切换频道前，波道里传来极轻的一声道别。不同于方才的冷静专业，倒有些温柔缱绻的意味在里面。副驾自然也听见了，有些八卦地看向这位高岭之花般的程机长。企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些端倪，可程迟予却依旧神色淡淡，让人看不出情绪。林栀也心满意足地从席位上起来，与师兄小吴交班。本就愉悦的心情因遇见了程迟予而变得更加雀跃，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小吴同样有些八卦，他可清楚地听见了林栀也熟稔地同南航的明星机长打招呼，又看到她脸上不同寻常的明媚笑容，颇有些不可思议：“你什么时候和程机长这么熟了？”他故作学着林栀也的语气：“期待下次再见，可从来没听你对别人语气这么温柔过。”小吴算是她的直系师兄，同为孟淮的徒弟，关系较为亲近。林栀也性格虽冷，却是分人。她身上有一种距离感，就好像有一层无形的冰墙将她与外界隔开。言语不多，表情也总是淡淡的，也难怪有了冰美人的称号。可面对亲近人时，那层冰墙就会悄然融化，整个人都变得柔软起来。别人对她好一分，她就以万分回报。林栀也故作神秘，笑着不出声，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孟淮不赞同地看了眼小吴：“就你会八卦，净瞎打听。”小吴撇了撇嘴，早就知道师父的偏心，他还是老老实实闭嘴吧。“马上就要参加放单考试了，准备得怎么样？”孟淮对上林栀也就和蔼许多。放单考试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是对见习管制员学习成果的综合检验。只有通过了考试，林栀也才能离开师父的羽翼，和管制大厅内的其他人一样，拥有独立管制权。这同样意味着肩膀上更沉重的责任。林栀也笑了笑，她对自己的业务能力从来都有十足的信心。更何况孟淮为了多锻炼她，早早让她上了席位，教了她良多。“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要太紧张，你的能力没问题的。”孟淮拍了拍徒弟的肩膀，温声安慰。他对林栀也一向很有信心，可也怕她压力过大，反而发挥得不好。“小也能有什么问题呀，她可是咱们管制中心见习时间最短的。脑子和电脑似的，多线程同时工作，就没见过她出错。”小吴在一旁感叹道。这话是真心佩服，他见习时各种小问题层出不穷，心理差点就承受不住。可林栀也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孩子，从上了席位开始，那运筹帷幄的模样，冷静又专注，就像是天生为管制这个岗位而生。“师兄，你就别折煞我了。”再有信心的人被这么夸也受不住，林栀也连忙打断。“快回去吧，一会赶不上通勤车了。”孟淮笑着赶人。“那我先回去了，师父师兄再见。”林栀也起身道别。-另一边，下了飞机的程迟予片刻没有休息，马不停蹄来到南航大会议室。会议室内已经坐了好些人，主位上是一位器宇轩昂的中年男子，若不是两鬓的头发有些白，丝毫看不出年纪。“抱歉，来晚了。”程迟予在右侧首位落座。方知行笑着看向自己的外甥，眼里有心疼有欣慰：“刚下飞机？”“嗯。”程迟予抿了一口茶，上好的明前龙井，用来提神。南航作为民航业的新生力量，组建时间不过一年，却迅速占领了较大的市场。这不仅是因为南航背后有强大的方氏集团做支撑，更是因为它的飞行与服务质量出色，深受乘客的好评。方知行破格启用年轻的程迟予作为总飞行师，一开始也遭受到了董事会里大部分股东的质疑。除却舅甥这一层关系外，更多的是因为看重程迟予的能力。好在程迟予做得很好。上任之后，他不但要负责南航的飞行事务，还要兼顾飞行员的选拔与培训，以及执飞部分航线的航班。巨大的工作压力之下，他却交出了一份完美的答卷。董事会里的老家伙们这才消停下来，谈及程迟予时，言语中也不再是质疑与奚落，取而代之的是信任与肯定。此次会议，主要是关于引进一种全新的飞行管理系统，这事由程迟予牵头。他示意助理将文件分发给在座的众人，语调不急不缓：“近期，我仔细审查了我们的飞行数据和记录，发现了一些值得关注和改进的地方。在飞行技术方面，我们虽然已经达到了行业内的较高水平，但仍有进一步提升的空间。”程迟予没有理会底下的交头接耳，而是继续说道：“所以我准备引进这套飞行管理系统，优化飞行航线，提高飞行效率。关于系统，所有内容都在文件上了，大家可以看一下。没问题的话，从下周开始，相关人员开始进行培训，尽快适应。”虽说更加先进的飞行管理系统对于飞行效益的提高具有显著的效果，可仍有不少人有些犹豫：“更换系统不是小事，牵一发动全身。现有系统已经能够很好的满足目前的飞行计划，以南航现在的体量完全没有必要做这种风险举动。”程迟予其实很能理解这些老家伙的想法，求稳，不愿意冒风险。可市场千变万化，行业竞争激烈，不主动寻求突破就像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南航的发展大家有目共睹，等到系统运行出现瓶颈再更换，就有些手忙脚乱了。”程迟予锐利的眼神扫向众人，“因噎废食，可不是南航该有的选择。”方知行沉思片刻，随即拍板：“就按迟予说得做。”总经理都发话了，其他人哪还敢有什么意见。程迟予直起身，神色虽淡，语气却胸有成竹：“我明白大家的担忧，但是时间会证明我们的选择没有错。”会议结束以后，方知行叫住程迟予，看着他困倦的神色，拍了拍外甥的肩膀。“迟予，现在公司已经逐渐进入正轨，你也不要这么辛苦，适当减少自己的排班，注意休息。”程迟予点了点头：“知道了。”方知行无奈地摇头，也不知他听进去没有。-回到办公室，程迟予扯了扯衬衫领口，随意在沙发上坐下。助理递过来一份文件，程迟予打开一看，竟是甬城空管中心的一份邀请。“程总，空管中心那边准备组织见习管制进行放单考试，希望咱们这边可以派出几位飞行员，协助他们进行一次模拟机训练。”程迟予忽然就想起了一张明艳的脸，漆黑的眸子，看着你的时候像要勾你魂似的。“知道了，让飞行部根据排班协调几名飞行员过去。”他的声音依旧是不辩情绪。“好的，程总。”助理点头应好，向外走去。刚准备关门，就听见沙发上的男人忽然问道：“有参加考试的人员名单吗？”“什么？”助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去问管制中心要一份考试人员名单。”“好的。”助理虽满头雾水，但专业素养让他马上答应下来。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程迟予闭上眼睛，有些无奈地揉着眉头。一定是最近太累了，不然怎么总做些无聊的事。 第15章 周序桉 司小棠电话进来的时候林栀也正在看《空中浩劫》，一部空难纪录片。自从亲身经历过飞机故障，又侥幸生存，她就对这类事故特别感兴趣。闲时就翻出来看看。“出来吃饭？”司小棠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看来失恋没怎么给她的心灵造成什么伤害。“这次又是什么由头？”林栀也懒懒地躺在沙发上，语气揶揄。“叫你吃饭还要理由？赶紧来。”司小棠没好气地说道，“地址发你微信了，不来就绝交！”电话被蓦地挂断。林栀也点开微信，是一家新开的商场，离这儿不远。她认命地换了身衣服，拿着钥匙出了门。新开的商场，人气很旺。停车场内几乎爆满，林栀也开着车转了好几圈才找到一个空位。等电梯的地方围满了人，林栀也看了好一会终于放弃了排队的想法，从停车场入口绕了出去。司小棠发过来的地方在商场的5楼，名字特别文雅，叫“遇见春山”。林栀也慢悠悠地坐着扶梯上楼，人声喧闹，她却有些出神。到了4楼，她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声，喊着熟悉的名字：“序桉，你觉得这个怎么样？”林栀也一转头就看到了周序桉和姜穗宜。周序桉一身灰色的大衣，依旧是记忆里温文尔雅的样子。英俊的脸庞带着淡淡的笑意，接过身旁女人递过来的手链。细细端详后，温柔地给姜穗宜戴上，夸赞道：“很适合你。”“是还蛮好看的。”姜穗宜举起手晃了晃，粉钻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一对璧人，任谁看到都会夸一句，郎才女貌。林栀也神色未明的看着不远处的两人。她知道自己应该马上转身离开，当做没看到。亦或者是大方地上前，说一句好久不见。可脚却像定住了一样，就是迈不动半分。周序桉牵起姜穗宜的手，嘴角的微笑却在转身的一瞬间僵住。他从未想过，自己和林栀也会在这样的情形下再见，身旁是自己的未婚妻子。而他与她，虽只相隔几步路，却好像隔了无限远。他永远都走不到她的面前。相比于林栀也无比平静冷淡的脸，他的反应要大得多，叫人一眼看出不对劲。姜穗宜自然注意到了未婚夫的异常。她顺着周序桉的视线看过去，瞬间就明白了这份异常的来源。她更加用力地握住周序桉的手，既是在提醒自己，也是在提醒他。果然下一秒周序桉回过神来，脸色仍是不自然。姜穗宜心里不舒服可面上没有表现出半分，依旧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子，语气也柔弱：“小也，真是巧了。你怎么也在这里？”林栀也扯了扯嘴角，可真是假得没边，也不知她演得累不累。她并不想回答，转身离开。周序桉却有些急了，疾步追了过来，竟是直接挣脱了姜穗宜的手。他拦在林栀也面前，神色紧张，语气是十足的小心翼翼：“小也，你还好吗？我们好久没见了……”林栀也波澜不惊的眸子望进他的眼睛，冷淡又疏离，像看个陌生人。周序桉瞬间冷静了下来，后知后觉自己的行为有多不合适：“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姜穗宜被带得一个踉跄，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未婚夫。脸上的微笑再也挂不住，她恨恨地看向林栀也，眼里的恨意藏都藏不住。又是这样，又是这种表情。林栀也真的很不理解，为什么明明犯错的是男人，被记恨的却是女人。姜穗宜对她的敌意总是来的莫名其妙，以至于从小到大，只要是属于自己的东西，她都要不择手段地抢走，然后向自己炫耀。“我们是这种可以互相寒暄的关系吗？我的准姐夫。”林栀也冷冷地说道。“小也，别这样，我们至少还是朋友……”周序桉面色有些心痛。这会儿姜穗宜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若无其事地走到周序桉身边，牵住他的手，小鸟依人般依偎在他身边，柔柔地喊了声：“序桉。”语气带了些恰到好处的委屈，又不至于让人厌烦。周序桉果然有些愧疚地揽住她。优柔寡断，多情又不坚定。这么多年过去，没有丝毫变化。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姜穗宜朝着林栀也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小也，我们迟早要成为一家人，你不要总是误解我们对你的关心。”姜穗宜假惺惺地装贤惠，语气里是关心，眼里却是显而易见的警告。林栀也忽而嫣然一笑，明媚的笑容晃了对面两人的眼睛。“你都不介意，我有什么好误解的？”语气好整以暇，带着漫不经心。“走了，不见。”林栀也转身离开，毫不留恋。周序桉竟还想追上去。姜穗宜岂能如他所愿，稍稍用力地拉住他的衣摆。眼泪要落不落，声音中带着细微的哭腔：“序桉，别去……”这样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对付周序桉这样的男人再合适不过。果然下一秒，周序桉心疼地将她搂进怀中，不停地道着歉。不过这些林栀也都没有看到，她径直走进“遇见春山”。整个店面装修别具一格，一眼看过去倒不像是吃饭的地方。循着走廊往深处走，林栀也终于来到司小棠说的包厢门前。还未开门，就听到里面传来笑声。“什么事情笑成这样？”林栀也推开门，懒懒地问道。包厢内并不只有司小棠一人，钟榆也在。除了远在临城的南枝，315宿舍也算聚齐了。“大美女终于来了。”司小棠抬起头，对着林栀也连连招手。钟榆递了杯热水过来，指了指兴奋的司小棠，表情意味深长。司小棠丝毫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的小互动，激动地拉过林栀也的手：“小也，我要逐梦演艺圈了！”“什么？”“前几天有个导演在我的微博后台联系我，说我很符合他新剧的角色，想让我去试戏！”林栀也不想打击司小棠的积极性，但是鉴于她被骗的次数有些多，她不得不委婉地提醒：“确定是真的吗？”“当然，我都去搜过了。”司小棠把手机放在闺蜜的面前，挑了挑眉。林栀也细细看了一眼，还真是个出名的导演，导过挺多部爆火的电视剧。“所以，你演的是什么？”司小棠脸色一僵，忽然有些难以启齿：“一具女尸。” 第16章 你真好闻 话音刚落，钟榆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林栀也很想鼓励一下司小棠，但一时之间没找到该用什么话。“所以你这和群演有什么区别？”钟榆灵魂拷问。司小棠翻了个白眼，无语地解释：“你们懂什么呀！我看过剧本了，这个女尸的身份可不一般，是男主的白月光，很重要的好不好？”“要是没有这个白月光，男主就不会黑化，就没有后面的故事了！”“我的地位还是很重要的嘛。”司小棠闭着眼睛幻想。要说她特别想进娱乐圈，其实也没有。遇到这事儿，更多的还是好奇，兴许体验过这股劲也就过了。“对了，南枝说她下个月结婚，问咱们都有没有空？”钟榆抬头说道。司小棠感慨道：“毕业这些年，咱们315宿舍终于有个嫁出去的了。”南枝和她男朋友是老乡，两人在大一时候因为同乡会认识，而后确定恋爱关系。直到大学毕业，感情都十分稳定，如今终于修成正果。司小棠还在继续感慨：“我可真是太羡慕南枝了，从校服到婚纱，多美好啊。”她想起自己几段无疾而终的恋爱，言语中是藏不住的艳羡。钟榆是个不婚主义者，她完全无法理解司小棠的羡慕：“一个人多自在，干嘛非得进入婚姻的坟墓？”“你不懂……”司小棠故作高深地摇了摇头。林栀也低着头没说话，说来让人不信，如果有合适的对象，她其实很想早点结婚，有一个自己的小家。自从母亲去世，她再也没有感受过家的温暖。比起从未拥有过，拥有后再失去更让人难以接受。她太渴望有一个家了。“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见林栀也半晌没吭声，司小棠凑到她身边，皱着眉头问道。“莫不是在想你的程机长？”司小棠恍然大悟，“你不会是咱们中间第二个嫁出去的吧？”林栀也懒懒地掀起眼皮，睨了她一眼：“借你吉言。”司小棠一噎，她真是闲得慌。认识至今，她哪里在言语上赢过林栀也。她赶紧转移话题：“咱们仨都有空吧，到时候一起去临城，给南枝撑撑场面。”“那必须有空，没时间都得挤出时间来，你说是不，小也？”钟榆信誓旦旦，还不忘拉上林栀也。“当然。”林栀也点点头。“那到时候我来定机票，内部员工待遇哦。没准运气好能坐上你家程机长开的飞机。”钟榆冲着林栀也挤眉弄眼。林栀也拿筷子的手一顿。好在司小棠很快招呼起了饭后第二场，谁也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程迟予从公司离开的时候已经7点，这些日子他的工作重心转到新系统的引进上。上上下下的阻力让他有一种管理公司比开飞机还难的感觉。不过好消息是，阻力虽大，但仍在稳步推进当中。一切努力没有白费。车拐进小区的时候，程迟予忽然注意到路边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得摇摇晃晃。随着车子开远，这个身影很快消失在眼前。他收回视线。车子稳稳停进车位，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好半晌，他才睁开眼睛从驾驶座下来。地下停车场有电梯直通楼上。对着一串楼层数字，程迟予鬼使神差地按了一层。林栀也果然还在路边。她站在路灯下面，仰着头，也不知在看些什么。今天的酒好像格外的醉人，林栀也很久没感受过这种飘飘然的状态了。她入神地盯着路灯的光晕下聚集小虫子，直到脖子有些酸疼，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有些挫败地转过身，反倒是直直地对上了程迟予的视线。“程迟予……”微醺的林栀也褪去了平日里的冷淡，尾音不自觉拖长，像是在撒娇。这份娇憨与她刻意撩人时也不同，带着些迷糊。“喝醉了？”程迟予闻到她身上浓郁的酒味，眉头紧皱。“一点点喝醉。”林栀也用手比出超短一段距离，认真地回答对方的问题。“……”程迟予眼角跳了跳，这明明就是醉得不轻。“能走吗？”“能走。”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林栀也特意走了几步。虽然不稳，确实能走，就是脑袋晃得厉害。“我有点晕，我得休息一会儿。”林栀也缓缓蹲了下来，闷闷地说道。程迟予眉心跳了跳。林栀也这会儿的脑子已经和清醒完全没有关系，跟浆糊似的。她抬起头，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怎么在这儿啊？”“不重要。”“哦。”林栀也又低下了头，嘴里吐槽着：“你是座冰山吗？说话这么冷。”程迟予万分后悔自己的多管闲事，他耐着性子说：“我送你回家。”“我还不想回去，那里不是家。”林栀也的声音低低哑哑的，此时的她看起来像个被人抛弃的小孩。程迟予的心头蓦然软了几分。他俯下身，灯光下，他的影子整个罩住了林栀也。“那你想去哪？”“我想去你家。”林栀也满脸认真，眼睛因醉意而变得雾蒙蒙，期待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不行。”程迟予又开始头疼。这姑娘真是上天派来折磨他的，短短几分钟，就让他的情绪变了三变。“那你别管我了，让我一个人待着吧。”林栀也猛地站起身，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她几乎站立不住。程迟予连忙拽住她的手臂，她的身体因着惯性整个撞进他的怀里，一股独特的冷杉香味霸道地钻进鼻腔。林栀也被撞得有些发懵，她顺势搂住了程迟予的腰。埋在他的胸膛深深吸了口气，语气陶醉：“你真好闻啊。”“……”若不是她身上的酒味实在明显，程迟予几乎都要怀疑她是不是装醉，比清醒时候更像一个小流氓。可他如何能跟个醉鬼计较。他推了推怀里的女人。林栀也感受到后搂得更紧，语气有些哀求：“能不能别推开我？”“为什么被推开的总是我呢……我其实也没有那么让人讨厌吧……”“什么？”突如其来的哭腔让程迟予一愣。“我其实特别羡慕她，她有那么好的妈妈，所有人都关心她……”好半晌，林栀也才低低地说。“我什么也没有，我没有妈妈了……”这声音低低的，却没了方才的哭腔，平静地诉说着一个事实。却更加悲伤。程迟予一时无言，心里的某处终是如雪般化开，在他自己都未意识到的时候。一个喝醉的女孩子独自一人在路上总归太过危险，他既然看到了就不能不管。作为朋友，他至少都得把人安全送进家门。程迟予不再犹豫，一个打横将人抱起，循着记忆里的位置，将人带到门前。林栀也本能用指纹解了锁，门咔嚓一声开了。程迟予将人推进门，待门彻底关上，莫名松了口气。 第17章 别放开我 从林栀也家下来，程迟予没马上回家，而是站在楼下的花坛旁，抬头看着。整幢大楼的入住率并不高，只有依稀几户人家亮着灯。在昏暗的夜色中，暖黄色的灯光格外温暖。忽然就很想抽一根烟。他摸了摸口袋，发现是空的，无奈地扯着嘴巴轻笑了一声。他的烟瘾并不重，几天都抽不完一盒。可自从遇见了林栀也，抽烟的频率肉眼可见得变高。微风拂过，吹起程迟予额前的碎发。他拿起手机，拨通助理的电话：“帮我查个人。”顿了顿，他泄气般又叹道：“算了。”助理在对面一头雾水，他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问，直到电话挂断。再次深深回望了楼上一眼，程迟予转身离开，隐入夜色中。-宿醉而醒的感受并不好，林栀也顶着发胀的脑袋从睡梦中醒来。酒精当真是误人，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失态。原以为那些不甘的情绪早已被自己丢弃，却不曾想，它们只是被埋藏在了心底最深处。一旦有了缺口，便会源源不断涌现出来。而再次见到周序桉，就像是打开缺口的一把钥匙。林栀也起身来到浴室冲了个澡，热水洗去了她的疲惫，也带走了本不该存在的脆弱情绪。长成这么大，她最拿手的便是舍弃这些无用的脆弱，将自己伪装成冷心冷情的人。从浴室出来，林栀也的心里好像疏通了一般，没那么堵了。甚至回忆起自己像个无赖一般抱着程迟予不肯松手的样子，有些哑然失笑。拿起手机，钟榆一个小时前发来慰问。昨儿她和司小棠罕见地多喝了一些，钟榆有些担心。林栀也心里一暖，笑着报了平安。对面没有马上回复，大概是在忙。林栀也退出聊天界面，犹豫了一会，还是点开了程迟予的微信。他的头像是一张机翼，微信名也是单纯的姓名缩写CCy，倒是和他本人的气质很相似，一贯的冷淡。林栀也思索再三，最终也只是发出：【昨天谢谢你。】本也没想着对方会马上回复，她发完就准备退出微信。可没想到，手机一震，一个红点出现在程迟予的头像上。程迟予：【举手之劳。】林栀也嘴角一弯，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沙发上，手指在屏幕上打着字：【程迟予，你帮了我那么多次，我请你吃个饭吧。】【单纯就是想谢谢你，没有别的意思。】怕他不答应，她又加了一句。聊天框上方的文字在他的名字和“对方正在输入中”不停地切换，好半晌，终于发过来一句。【好，时间地点你来定。】这会林栀也确实有点受宠若惊了，她还以为又是碰壁的一天呢。【那就今天吧，6点西厢宴，可以吗？】【可以。】-下班高峰期，林栀也怕堵车，特地提前了一个小时出门。可越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她被堵在路上一动不动。平时也不是没开过这一段路，可今天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堵成了这样。林栀也看了眼手机，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方向盘。短短几百米，开了整整十几分钟。直到经过这个十字路口，林栀也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辆卡车整个侧翻了过来，底下还压着一辆小轿车，整个车身已经被压得变形了。事故现场散发着黑烟，小轿车中应是有人被困在里面，鲜红的血液顺着车门的缝隙流向地面。十分惨烈的车祸现场。林栀也脑子嗡得一响，所有喧闹仿佛被隔绝在外。刻意被遗忘的画面瞬间出现在她眼前，同样破碎的车身，同样鲜红的血液，只不过在车里的人是她和妈妈。窒息感袭来，她猛地一踩刹车，趴在方向盘上大口喘着气。身后的车主因她的急刹车而探出车窗破口大骂。林栀也却听不见半分，她的耳朵像是蒙上了一层布，外界的声音变成了模糊不清的背景音。她只能听见妈妈用虚弱的语气恳求：“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小也……”“小也，妈妈恐怕不能……陪你长大了……”“不要……怪妈妈……”“妈妈爱你……”林栀也捂着发疼的胸口，灵魂好像被撕成了两半。一半在痛苦的回忆中，一半在冷眼瞧着无能为力的自己。为什么当初非要去游乐园呢？如果自己懂事一点，是不是就不会失去妈妈了？哥哥说的没错，其实害死妈妈的是她吧……她才是那个罪魁祸首。身后的喇叭声越来越大，林栀也蓦然回神，惊觉自己竟然早已泪流满面。草草地抹了把泪，她把方向盘一打，将车停靠在路边。手仍在发抖。透过车窗，她清晰地看到血仍在往外流。那样鲜红那样温热。这一瞬间，她的脑子里想不到任何事。颤抖着打开车门，踉跄着穿过来往的车流，她跑到变形的小轿车旁。驾驶座的玻璃已经碎裂，露出里面的年轻女子。车门变形，她被牢牢困在车内，神智因为失血过多已有些混沌不清。她隐约感觉到有人在自己身旁，挣扎着睁开眼睛，眼里迸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望。林栀也顾不上满地的脏污，单脚跪在地上，血水染上裙摆。她用力去掰变形的车门，却不见丝毫松动。门被卡住了，根本没办法打开。女人的状态不太好，随时有失血过多休克的风险。可此时，没有工具，没有办法将其救出来。林栀也将手伸进驾驶室内，紧紧地握住了女人的手，企图用这种方式鼓励她：“再坚持一下，很快就有人来救你了。”女人虚弱地回握，嘴里呢喃着：“求你，别放开我……”“不会放开你。”林栀也声音颤抖着。如果当初，也有一个人这样紧紧握住妈妈的手，结果是不是就会变得不一样了呢？周围的人也都围了过来，试图将小轿车从卡车身下解救出来，可终究是蚍蜉撼树。好在消防车和救护车都赶到了。消防员直接将车门切割，把女人救了出来。医护人员马上过来处理伤口，挂上点滴。林栀也的手一直都没有放开她，直到她被抬上救护车。救护车呼啸着远去，消失在路的尽头。林栀也缓缓起身，有些恍惚。直到兜里的手机一震，将她的思绪召回。程迟予：【你到了吗？】她迟钝地想起自己原是来赴程迟予的约，抿了抿唇，回复道：【不好意思，路上遇到点事儿，要晚些到了。】【没关系，路上小心。】林栀也小跑着回到车上，一路疾驰，到西厢宴时还是晚了半个小时。她的裙摆上沾着刺眼的鲜血，引得服务员看了她好些眼。直到她进了包厢，才一脸奇怪地同身边的同事八卦。“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林栀也有些歉意地看向对面的男子。程迟予今日依旧是一身白衬衣配黑色西装裤。只不过衬衣不是纯粹的白色，带有繁复的暗纹。他的双瞳里，沉着夜色般的漆黑，暖黄色的灯光映照之下，却又清得像水般透明，虽然无法触摸，但那种微凉的冷淡之感，扑面而来。“没事，我也才刚到。”清冷的声音，没有一丝不耐烦。“今天请你吃饭，就是想谢谢你，为我解了这么多次围。”林栀也早没有方才的失魂落魄，又恢复成了漫不经心的模样。她一惯就是这般。程迟予依旧疏离而客气：“都是小事，任何人遇见都会帮的。”他的表情太过疏淡，林栀也忽然就执拗起来，再不想继续装傻：“所以你也这样帮别人吗？”“你到底想问什么？”“你明明不近视，为什么看不出来我喜欢你，正在追你呢？” 第18章 没有必要 程迟予一噎，这话怎么接？在他三十年的人生中，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直接又大胆的女孩子，猝不及防闯进他的生命中，让他头疼又无奈。“林栀也。”“嗯？”程迟予眸色沉沉，音调是一如既往地平静冷淡：“我不介意再跟你说一遍，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那我也再回答你一遍，我不觉得是在浪费时间。”林栀也毫不示弱地回望，嘴角没了漫不经心的笑意，只余下认真。程迟予一言不发，沉默地往后靠了靠。一时间包厢内的空气都冷了下来。林栀也垂眸笑了笑，再抬眼时，眼底带着罕见的柔软。“程迟予，其实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六年前。”“当时我和家里闹了别扭，独自一人偷偷跑到了苏黎世。可笑的是，我消失了那么几天，家里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我又灰溜溜地回国，搭乘的是你的航班。”程迟予的神色终于松动，他有些惊诧地望向林栀也。他当然知道她说的是哪个航班，生死一线，他这辈子都忘不了。程迟予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那天的场景了，可今天被林栀也提起，他才惊觉当日的所有情景仍历历在目。那时候他才刚放机长没多久，第一次执飞苏黎世到甬城的航班。他甚至还记得起飞时，阳光明媚，整个蓝天白云，极好的天气。他轻松地和副驾驶聊着天，感叹天公作美。可意外总是来得突然，飞机突如其来的剧烈颠簸，而后就是无止境地自由落体。他尽力控制飞机的姿态，可心里却是猛地一沉。左发失效，仪表盘处处都在报警，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感觉自己要坠落在这个午后。好在运气和技术他都有，飞机成功备降宁城机场，一场惨烈的灾难避免。所有人都在称赞他，将他奉为英雄。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在接受心理辅导。为了重新回到驾驶座，他付出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努力。……程迟予没有想到，林栀也会在这架航班上。“如果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这件事，没有必要。”他的声音不像往常那样冷淡，带着循循善诱，“作为机长，我的职责就是平安地将飞机上的每个人都送回地面。你于我而言，与他人并无任何区别。”“或许你只是错误地把感激当成了喜欢。抛却我救了你这回事，也许你根本不会对我有半分侧目。”程迟予试图剖析林栀也对自己的情感来源，让她看清自己。林栀也罕见地沉默了。眼前的女人失神地坐在那儿，像个被抛弃的小孩。程迟予的心霎时就软了下来，他特别能理解这种移情。从她方才的话语里，不难听出她和家人的关系有些紧张。也许正是因为长期生活在一种缺爱的环境中，所以才会执着地想抓住来自于他的一丁点善意。“你好好想一想，我先走了。”程迟予起身，长腿一迈往门口而去。林栀也回过神来，猛地起身，拽住了男人的手。力气很大，让他不得不停下脚步。细腻柔嫩的触感传来，程迟予手指不由得蜷了蜷。“不是的，我分得清自己的感情。我就是喜欢你，想抱你，想亲你，想和你在一起。”林栀也一字一顿说道。程迟予心尖一颤，一种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连他自己都没能分辨出是何种含义。见他没有回头，林栀也固执地站到他身前，直视他漆黑的眸子。程迟予下意识就想拒绝，却忽然瞥见她裙摆上晕染的斑斑血迹，眉头一皱，沉声道：“你受伤了？”“你是在关心我吗？”“所以你对我也不是毫无感觉吧？”林栀也一动不动，连眼神都不动，紧锁着眼前的他。程迟予顿感无力，这姑娘的固执劲也不知从哪来的：“我没和你开玩笑。”“不是我的血，别担心。”顿了顿，她又接着说：“在追到你之前，我当然会保护好自己。”“……”尽是歪理。林栀也看了眼桌上没怎么动过的饭菜，话题一转：“说好请你吃饭的，这还什么都没吃呢？”程迟予定定地看着她，终是遂了她的意，回到了餐桌前。林栀也说吃饭就真的只是吃饭。从落座开始，她就低着头安静地吃着，没再说一句浑话。她这样安静反倒让程迟予有些不习惯了。“来的路上出什么事了吗？”程迟予想起她裙摆上碍眼的血迹，皱眉问道。“你说这血迹呀？”林栀也漫不经心。“就是来的路上遇到有人车祸，我就下去看了一下。卡车侧翻压在了一辆小轿车上，挺严重的。不过好在消防来得及时，人已经送医院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事。”脑海中又回想起方才，那个浑身是血的虚弱女人握着自己手，说着不要放开我的的样子，林栀也抿了抿嘴。程迟予轻呵了一声：“你倒是挺热心的。”若只是单纯地看看，哪会沾上这大片的血污。程迟予算是发现了，这姑娘嘴里几乎没一句真话。也不知道她嘴里的喜欢又有几分真。林栀也笑了笑，她只是没有办法看着车祸却什么也不做。除却刚开始，这一顿饭吃得倒也算和谐。唯一的意外大概就是程迟予趁她没注意的时候偷偷结了账。“不是说了我请你？你把账结了的意思难道是，还想要再和我吃一顿？”林栀也嘴角噙着笑，眉眼弯弯，眼神满是戏谑。程迟予瞥了她一眼，脚步不停：“我没有让女人请客的习惯。”修长的双腿迈得步子极大，林栀也在后面小跑着才能跟上。“程迟予，说真的，以前没有女人追过你吗？”林栀也有些好奇，这样出色的一张脸，怎么能直男成这样。“没有。”程迟予冷淡地回道。“那我还挺荣幸的。”程迟予懒得搭话，摸出一根烟，偏过头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的白雾萦绕在眼前。随着这口气吐出去，烦闷的思绪才堪堪压了一些下去。他就这样站在路灯下，影子被拉得很长，落在林栀也的脚下。林栀也静静地站台阶上看着他，正想迈步靠近，却被他一声喝止：“别过来，烟大。”“哦，我就是回家而已。”她狡黠一笑，稍稍转了个方向，走向停车位置。拉开车门后，她又笑着回身：“再见，程机长。”车子启动，消失在巷子尽头。程迟予掐灭烟，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 第19章 真的是偶遇 在得知此次模拟机训练竟然没有采取传统方式，而是走出了模拟装置室，邀请真人飞行员参与配合后，林栀也有那么一瞬间在想，程迟予会不会来？可下一秒她就有些哑然失笑，他身为南航的总飞行师，工作繁忙，哪有时间来参加她一个小小管制的模拟训练。模拟机训练是放单考试的一个重要环节，在此之前，林栀也已经顺利通过了理论考试。若是今天能够顺利通过模拟机训练考核，她才有机会继续进行下一项现场考核。从大学到见习的这几年里，她已经经历了无数次模拟机训练，纵然此次面对的是真实的飞行员，她也并没有太多担心。在自己的专业能力上，她对自己一向有信心。“小也，别紧张，按照平常那样指挥就行。”孟淮一如既往地鼓励。林栀也点了点头，在考试席位上落座。她的出现让对面一众飞行员有些兴奋，管制中心不是没有女管制，可像她这样漂亮的则是凤毛麟角了。商叙将周围飞行员的反应看在眼里，轻啧了一声。他今天刚好没排班，得知今日考试名单中有林栀也，他自告奋勇就来了。也幸亏自己来了，商叙扯起嘴角，好整以暇地拍了张照片，点开那位的聊天框，发送。【看看，有危机感了没？】程迟予没回复，应该是在忙。商叙也不在意，放下手机，视线望向不远处的林栀也。一身再普通不过的工装，穿在她身上，也挡不住她的美貌。他是真不明白，好好一个美女，怎么就看上程迟予那座冰山了呢？不过也没由得他多想，孟淮宣布考核开始。上一秒还在议论的飞行员们，下一秒就跟连珠炮似的，争相报告自己的意图。商叙瞬间咋舌，看向林栀也的眼神变得同情。不过林栀也却没有丝毫慌乱，她有条不紊地询问各个机组的意图，在脑中分析拆解，几乎一刻不停地发送飞行指令。同时进出港的飞机众多，势必会发生飞行冲突，可她每次都能妥善解决。孟淮与身边的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满意地点了点头。程迟予到的时候，林栀也的考核已经接近尾声。她正在处理一起特情事件，机组报告发动机失效，需要紧急迫降。林栀也镇定地指挥：“南航3302，消防车和救护车已在跑道外就位，地面静风，跑道05，可以落地。”听到机组复诵后，她又询问：“南航3302，证实上滑行道后可以自主滑行吗？”好在这位飞行员也懂得见好就收，没有继续特情：“可以的，南航3302。”林栀也微微一笑：“南航3302，左转A脱离，等引导车。再见。”随着她话音一落，考核正式结束，大厅内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为她的出色表现。林栀也起身鞠躬，而后转身望向自己的师父孟淮。一个修长的身影正迈着大步走出门外，在林栀也转身的瞬间消失在门口。她只依稀看到一个宽厚的背影，有些熟悉，她没有多想。孟淮一脸欣慰地望着自己的小徒弟，笑着冲她竖起大拇指。林栀也深深拜了一拜，从她进入这个行业以来，师父帮了她良多。商叙似笑非笑地看着门口，方才林栀也背着大门没有瞧见，可他却是瞧个分明。某个口是心非的机长一下飞机就直奔这里，默不作声看了一会，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也不知道在欲盖弥彰些什么。不过他懒得戳穿。“恭喜啊，女神。”林栀也回身一看，认出了来人，程迟予的兄弟。要是商叙知道自己在林栀也心里的标签只是程迟予的兄弟，说不定当场就要抗议。“谢谢，直接叫我名字吧，女神听起来有那么一些……羞耻。”像个中二少年。商叙自然没有意见：“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林栀也道别，虽礼貌但疏离。商叙点了点头，在人即将迈出大门时，又忍不住出声叫住：“林栀也！”林栀也疑惑地回头。“等你成功放单，咱们一起喝酒庆祝庆祝。”商叙本想告诉她程迟予来过，话到嘴边最后还是换成了这句，他才不帮那个老冰山。“？”他们俩也没有熟到可以一起喝酒的地步吧。商叙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扬长而去。-程迟予从塔台离开后径直回了办公室。他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最近自己做了太多摸不着头脑的举动。手机铃声响起，是母亲方知蕴来电。头更痛了。“喂，妈。”“程总，程机长，大忙人，您有空吗？”方知蕴一如既往地阴阳怪气。“妈，有什么事您直说。”程迟予无奈。“哼。”方知蕴傲娇地哼了一声，继续说道：“我问左林大师买了幅字，你去拿一下。”程迟予当然没有意见，低声应好。方知蕴仍是不满意：“记得拿到就给我送过来，别等人家寿宴都过了，我这礼物还没送出去。”“知道了。”话音未落，方知蕴就挂断了电话，程迟予无奈地轻笑。左右下午也没什么事，他拿起挂在一旁的外套，准备现在就走这一趟。车在古色古香的中式庭院外停下，程迟予提了个小盒子从驾驶座里下来。左林大师的字千金难求，在圈子里颇具地位。方知蕴能够这样轻易从他手里购得一幅字，其实跟程迟予还有些关系。小时候因缘巧合，程迟予曾跟在左林身边学过几年字。持续的时间虽然很短，但也算是正经拜过师的老师。程迟予已提前联系过，左林的夫人笑着将他迎进门：“迟予，你来了。”“师母。”程迟予微微颔首。“好久没来了，你老师见到你一定很开心。”两人穿过长长的走廊，左林夫人在一旁笑着感慨：“今天也不知是什么日子，小也过来，你也来了。”“你好像没见过小也吧，她也是你老师的学生，一个特别有意思的女孩子。”正说着，书房到了。左林的笑声从微掩着的门里传出来，光是听着就知道他的心情特别好。程迟予挑了挑眉，他似乎从这笑声里听到一个极为熟悉的女声。“这两人也不知道在干什么，笑得这么开心。”左林夫人一边说一边推开门，书房内的景象顿时一览无余。林栀也似有所感地向门口望去，猝不及防与门口的男人对视，一双星眸还有些懵。随后看清来人后，又变得诧异。 第20章 还要继续吗 程迟予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左林也注意到了来人，脸上更添喜色：“迟予，你来了。”“老师。”程迟予恭敬地问好，将手上的小盒子递给左林。“端砚，成色不错，有心了。”左林爱不释手地把玩这方砚台，眼中的喜爱溢于言表。他将砚台轻轻放下，笑着指了指林栀也：“介绍一下，这是你师妹，林栀也。你们应该没见过吧？”程迟予再次将目光投向一旁乖巧站着的女人，她的眼神早没有刚进门时的诧异，反而有些狡黠。“原来是师兄呀？”林栀也故作惊喜，一副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模样。左林丝毫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的异常，笑呵呵地说着：“这么多年，也就你俩一直没机会见面。今天倒是巧得很，竟然一起过来了。”程迟予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他表情极淡，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下一秒，薄唇微启：“师妹？”林栀也莞尔一笑，应下了这声师妹。左林心情大好，一时兴起，竟说要检查两人的字，看看功底有没有退步。结果当然很容易猜到，两人都写得不太好，手背都挨了一记竹板。只不过林栀也手上的要轻一些。饭后，两人告辞。林栀也站在程迟予的身边，眼神落在他发红的手背上，轻笑：“老师下手挺重。”程迟予瞥了她一眼，不置可否：“不继续装不认识了？”“你很介意我装不认识你？”“……”他有什么好介意的。程迟予又是冷冷瞥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朝车子走。林栀也跟在他的身后，视线落在那两条被包裹在黑色西裤中的腿上。而后慢慢往上，最终停在窄腰。一丝不苟，足够禁欲。“程迟予，今天我可没有故意打探你的消息，咱俩确实只是偶遇哦。”“你想说什么？”程迟予回过身，语气有些随意。林栀也故意靠近，吐气如兰：“说明我们有缘分，是天生一对。”程迟予没有退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他没甚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女人，让人捉摸不透。林栀也的得意表情只维持了三秒，一双大手不由分说地揽上她的腰，一阵旋转，两人换了位置，她被紧紧压在迈巴赫的车身上。程迟予倾身靠近，眸色沉沉，鼻尖几乎就要碰到她的脸。火热的掌心紧贴在腰上，整个人被牢牢禁锢在他怀中。林栀也有些难以置信，心跳因紧张而疯狂跳动。她将手抵在他的胸前，想将人推得远些，却没推动。有些错愕地望向男人的眼眸，却被那漆黑如深潭的眸子紧紧撅住。程迟予好整以暇：“还继续吗？”这语气带着微微的戏谑，笃定了怀中人不敢继续放肆。林栀也忽然就冷静了下来，他想逼她自乱阵脚，那她还真就不能如了他的意。“继续什么？吻你吗？”林栀也无辜地看着程迟予的眼睛，轻声问道。男人没有说话，眸色更沉了。林栀也大着胆子往前凑，缓缓靠近他的唇角。在即将吻上的瞬间，程迟予撇过了头。收回她腰上的手，他后退一步，退出暧昧的范围。“我没空陪你玩这种游戏。”林栀也目送了车子远去，嘴角始终噙着笑。不喜欢又如何，他的心乱了。-“恭喜小也，成功通过模拟训练，向着五级管制员又近了一步！”林栀也一进管制大厅，师兄小吴就凑了上来。他虽然没在现场，关于那天的消息却早就听说得差不多。即使一早就知道她肯定没问题，但得知通过考核的消息后，他还是为这位年轻的师妹感到由衷的开心。孟淮同样很高兴：“恭喜你，发挥得很不错。我和其他主任商量过了，你的放单考试就安排在周六傍晚。”周末的傍晚是一个异常繁忙的时间段，起飞和降落的飞机都不少，指挥压力很大。若是林栀也可以在这样的情况下完成指挥，就足以证明她可以像其他独立指挥的管制一样，拥有管制权。管制员工作压力大，工作时间不规律，待遇又配不上工作强度，因此缺口非常大。每一位管制员都是珍贵的资源。可即便是这样，对于管制员的要求却不能有丝毫的降低，甚至要更为严苛。管制员表面上指挥的是飞机，可关乎的却是飞机上那么多条鲜活的生命。由不得半点马虎。钟榆也很快得知了消息，第一时间来电祝贺：“恭喜小也，贺喜小也。等你成功放单，咱们一定要好好庆祝一下。”“没问题。”林栀也答应得很爽快。“对了，我帮你打听过了哟。你考试那天，某位机长有飞行任务。”林栀也低头一笑，脑海中不自觉就浮现出那天他将自己压在车上的画面。自那天以后，两人已经好几天没见了，甚至连波道里都没有相遇过。她几乎都要怀疑是不是他故意躲着。见林栀也没说话，钟榆八卦地问道：“所以你和你的程机长进度到哪了？”“抱过，算什么进度？”“你这进度可够慢的。”钟榆嫌弃，“看来高岭之花还是不好摘啊。”林栀也不置可否，要是好追，她也看不上。“不跟你说了，我要去开航前协作会了。”钟榆一会有航班，没再多说，挂了电话。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从塔台中望出去，整个机场都囊括在视野中。宽敞的跑道上，不时有起飞或降落的飞机，一切都井然有序。她拿起手机，将这霞光照耀的机场用相机定格下来。微信里，很多朋友都得知了她通过模拟训练的消息，纷纷发来祝福。她礼貌地一一回复。只是越回复心情好像越差了。朋友圈处显示着姜珣的头像，她犹豫再三，仍是点了进去。第一条就是姜珣发的，一张照片，文案只配了一个生日蛋糕。照片里的女孩戴着钻石皇冠，幸福地捧着蛋糕，笑容瞩目。她的旁边站着一对中年男女，都浅浅地笑着。林栀也盯着看了好久。原来他也是会笑的啊。 第21章 再遇陈闻野 其实对于林栀也来说，放单考试不过就是一次寻常的值班而已。不过心情虽然放松，但是精神却丝毫不敢放松警惕。可惜天有不测风云，甬城突降暴雨，大量航班无法起飞和降落。在林栀也上席位后，空中已经有好几架飞机已经盘旋了近半个小时。再加上因暴雨而延误起飞的飞机，指挥压力激增。“东航9905，地面风100，4ms，跑道05，可以落地。”“南航3877，继续进近，修正海压1025。”“……”短短两分钟内，林栀也已然发送了30多条指令。好在除了繁忙，一切顺利。这一波高峰期过去，她总算能够松一口气。就在她以为这个傍晚会这样平稳地度过时，意外总是发生的猝不及防。“海航8653，跑道05左，继续进近，修正海压1025。”林栀也抬起头，看到空客A330庞大的机身从天际的尽头出现，滑出一道优美的曲线。引导完这架飞机，她的放单考试就完美结束了，她微微扬起嘴角。可下一秒，波道里传来的消息却让她收了笑容：“塔台，海航8653，右侧轮胎疑似爆胎，申请终止进近，低空通场进行目视检查。”爆胎不是小事，林栀也一边联系地面紧急车辆，一边冷静回复：“海航8653，保持200米通场，我将与你保持联系。”她抓起望远镜对准低空通场的空客A330，右侧轮胎确实有异常，看起来确实是爆胎了，橡胶坠着一晃一晃的，金属轮毂已经完全暴露在空气中。林栀也的声音依旧冷静：“海航8653，证实右侧轮胎爆胎，其他部分状况良好。请你保持速度，我们将引导你降落。”主轮仅剩轮毂，这就像汽车高速爆胎一样危险，控制不好可能偏出跑道，摩擦可能起火。直到飞机稳稳降落，林栀也才真正松了口气，有惊无险。孟淮拍了拍她的肩膀，眼里俱是欣慰与赞赏：“表现不错。”“师父……”林栀也这会才感觉到一种异样的情绪，从今以后，她和师父师兄一样，可以独立指挥，可身上的担子也更加重了。她忽然就有些怀疑自己真的可以做好吗？林栀也的情绪孟淮一眼就感知到了，他非常理解她，乍然背上如此沉重的责任，总会有些迷惘。他摸了摸徒弟的头，温声道：“不要多想，相信自己。”林栀也重重地点了点头，眼里的迷惘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坚定。-走出塔台，才发现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机场里依旧繁忙，偶尔响起轰鸣声，伴随着航空器的升空。这会儿精神万分放松，她甚至还有些遗憾，没有在放单考试的时候遇到程迟予。“结束了吗？”钟榆的电话来得很及时。“刚结束。”林栀也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那你快点过来，老地方，咱们好好庆祝一下。”钟榆对自家姐妹信心十足，早就等着要给她好好庆祝了。半小时后，车子在酒吧门口停下。林栀也看着熟悉的门牌，又想到了第一次见到程迟予的场景，嘴角微微上扬。“林小姐？”突然出现的男声让林栀也停下脚步，她转过身，在看清来人的瞬间眉头一皱。“这么巧？咱们还真是有缘分呐。”陈闻野踱步到林栀也身边，一双狐狸眼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人，带着明晃晃的兴趣。林栀也周身的气场霎时冷了下来，她不着痕迹地退后半步，对方赤裸裸的视线让她一阵不适。女人沉着一张脸，冷淡异常。陈闻野毫不在意，反而更觉得有意思。“林小姐一个人？”陈闻野扯着笑，故作不解，“怎么程少没空陪女朋友吗？”“跟你有关系吗？”“当然没有。”陈闻野继续靠近，“既然程少不在，不如我们俩一起喝一杯，叙叙旧？”他放肆地盯着林栀也，一双细长的双腿被包裹在紧身的黑裤中，盈盈一握的腰肢。人虽然瘦，该有的地方却一点不少。她的表情不善，一双漆黑的眸子冷冷地看着自己，陈闻野被看得小腹一紧，难以言喻的兴奋感涌上心头。“不用了，我朋友在等我。”林栀也不欲多作纠缠，绕过他就想走。却不想对方直接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林小姐不会是害怕了吧？”林栀也皱着眉头沉声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没想干什么，就是随便聊聊嘛，不要这么紧张。”林栀也一把拍开对方伸过来的手，力气极大，他的手肉眼可见地红了。陈闻野收起了漫不经心的笑，眼神更加带有侵略性。林栀也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听说姜氏最近正在争取城南的项目，林小姐有心的话，不妨替你的父兄分忧一下。”“既然都查到这了，怎么就不知道我和姜家关系并不好呢？”林栀也觉得可笑，讥讽道：“拿不到项目是他们本事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她从未肖想过从姜家手里讨得半分好处，那么姜家也绝不能在她身上占得一丝一毫的便宜。陈闻野也不恼，继续笑着：“那你猜，若是我小小地释放一点信号，你的继母会不会心甘情愿地，把你送到我床上呢？”林栀也心下一沉，面上却没有显露半分：“你以为就凭她，也想对我指手画脚？”“单凭她肯定是不行的咯。”男人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模样，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打火机，“这不是还有你的父亲么？你确定要赌，在你父亲心里，是你更重要，还是姜氏更重要？”这话陈闻野几乎是贴在林栀也耳边说的，那调笑的语调引得她浑身发凉。他很快直起身，嘴角仍是笑着，眼神却变得更加阴狠。“林小姐，千万不要落在我手里哦。不然我也没办法保证，会对你做什么呢。” 第22章 原来我们住这么近 “你在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钟榆见林栀也一直没有反应，敲了敲她面前的桌子。“没什么。”林栀也回过神来，晃了晃酒杯，却没喝。钟榆狐疑地看向她：“真没事？”下一秒她瞬间脸色一变，有些担忧地问道：“不会是你家……”关于林栀也和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其实她们宿舍没一个人知道，只晓得关系不太好。每次放假，她都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寝室，平时也从不见她提起过家里什么人，除了已经去世的母亲。可每次只要家里有人联系过她，她就会变得沉默寡言。钟榆见她现在这样，第一反应就是家里又找她事了。“不是，就是刚才遇到一个讨厌的人。”林栀也解释。“谁啊？”钟榆好奇。林栀也只得把上次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钟榆之前就听说司小棠和富二代男友分手，可不知道其中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太过分了！”钟榆气得又喝了一杯酒。生气之余，她又有些担心：“小也，他看起来不是什么好惹的人，若是他真要对付你，你可怎么办？”林栀也垂下眼眸，不甚在意地说道：“法治社会，他还能把我绑了不成？”“就怕这些有钱又有权的人根本不把法律放在眼里，现实里这样的事儿还少了吗？”钟榆叹了口气。虽然特别不想承认，但这个社会就是如此。有钱的人犯了事依旧在外面逍遥快活，所谓的规则针对的只是她们这样的普通人。“不说这些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林栀也宽慰道。钟榆并不知道她的家庭状况，只以为她也是个普通人。林栀也也没想解释，从上大学开始，她就没要过家里一分钱，这个家有没有都没什么区别。况且做乖巧又听话的姜家女儿只会更加悲哀，身上背负的是为家族联姻的使命。她可不认为，林晚兰会给她找个好婆家。正如陈闻野所说，若是有利可图，她父亲还真有可能将她送到他的床上。圈子里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前一秒还是最宠爱的女儿，下一秒就能无情地送去联姻，丝毫不在意女儿是否幸福。在他们眼里，既然家族给了你优渥的生活，那你也必须为家族的繁盛出一份力，这就是你身为女儿的价值。那些父慈女孝的家族尚且如此，更何如她呢？一个为人不喜无关紧要的女儿罢了。不过她不怕，大不了鱼死网破，她已经失去了所有，没什么可再失去的了。林栀也抿了抿嘴，不再想这些糟心事。-林栀也其实不太喜欢酒吧这样喧闹的地方，不过钟榆喜欢，她也就陪着她来。眼见着时间有些晚，钟榆便嚷嚷着要回家。她现在还住在家里，她妈管得严。非上班时间，10点前必须回家。“我真是不理解，我都多大的人了，我妈还这么管我。”钟榆皱着眉头吐槽这规矩的不近人情。“有妈妈管着就知足吧。”林栀也这话听着没什么情绪，就像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感慨。钟榆却顿时收了声，有些懊恼自己乱说话。她听得出闺蜜未尽的话语，是羡慕是怀念。“诶，今天这歌手长得还挺不错。”钟榆急忙转移话题。正好瞥到台上边弹边唱的歌手，竟长了一张极为出色的面庞。林栀也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没被歌手的样貌吸引，反倒是被台下一个熟悉的身影吸引。“你不会移情别恋了吧？这可比不上你的程机长。”钟榆本是随口一说，却成想林栀也竟真盯着那个方向没回头，她有些不敢置信。“说什么呢？看到个熟人。”林栀也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钟榆有些好奇，也跟了上去。走近以后，林栀也更加确定这就是个熟人，她挑了挑眉，寻思着今天到底是个啥日子，一个两个竟往这里钻。在无视和上前打招呼中她想都没想选了后者。“你怎么在这儿？”林栀也拍了拍女孩的肩膀，惹得对方迅速回头。正是程迟予的外甥女，黎暖荞。“姐姐？”黎暖荞很是惊讶，惊讶过后又迅速张望了四周，直到没有发现旁人才松了口气。“你以为我和谁一起来的？”林栀也好笑。钟榆这才知道林栀也所说的熟人居然是一个长相十分可爱的小女孩，看起来像个高中生。“这又是从哪冒出来的小孩？”“我叫黎暖荞，姐姐好。”一声姐姐叫得钟榆十分受用，谁能不喜欢这样嘴甜的小姑娘呢？“你一个人？”“和同学一起。”黎暖荞指了指不远处的卡座，几个同她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子正围坐在一起聊天。“小妹妹，你们准备玩到什么时候？太晚可不安全哦。”钟榆忽然就能理解母亲大人给她定宵禁的良苦用心，这会儿她看着小姑娘这个点还在酒吧满脸的不赞同。“我们准备回去了，你要跟我们一起吗？”林栀也问道。黎暖荞思考了一下：“那我去跟她们说一声。”说完，便朝着卡座那边跑了过去。钟榆凑到林栀也旁边，好奇地问道：“这是谁家小孩啊？”“程迟予的外甥女。”“你们都进展到见双方亲人这步了？”钟榆大为震惊。黎暖荞很快就背着书包过来了：“姐姐，我们走吧。”一路上，黎暖荞和钟榆迅速打成了一片，若不是钟榆到家，恐怕两人能聊一个晚上。“送你去哪儿？”林栀也看向后座的小姑娘，温声问道。“去我小舅舅家吧，御水湾。”林栀也启动车子的手一顿，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你舅舅住在御水湾？”黎暖荞丝毫没感觉到异常，点了点头：“是呀，怎么了吗？”“没事，就觉得住那挺好的。”黎暖荞确实是个健谈的小姑娘，即使林栀也偶尔才回她一句，她依旧叽叽喳喳说了一路，各种问题层出不穷，包括但不限于——“姐姐叫什么名字？”“姐姐在哪里工作？”“姐姐是怎么认识我小舅舅的呀？”林栀也忽然就很好奇：“你怎么知道我认识你小舅舅，而不是认识你哥哥？”黎暖荞狡黠一笑：“我当然知道，姐姐那天晚上的视线一直在小舅舅身上。”林栀也一挑眉，自己有那么明显吗？“你是不是喜欢我小舅舅？”黎暖荞人小鬼大，直接得很。“嗯。”林栀也低低应了一声，并没有否认。“天哪，果然被我猜中了。姐姐，我很看好你呀，你这么好看，和我小舅舅超配！”黎暖荞对这个姐姐的印象特别好，长得好看不说还特仗义。林栀也嘴角上扬，这小姑娘可真会说话，深得她心。黎暖荞又接着说道：“我小舅舅那么冷淡，跟个冰山似的，姐姐你喜欢他什么啊？”“喜欢……他的脸？”林栀也迟疑道。“好吧，他的脸确实好看。”黎暖荞无法反驳，“光我知道的就有好些个姑娘喜欢他呢，不过姐姐不用担心，我小舅舅都不喜欢她们。”林栀也一边听着黎暖荞满嘴跑火车，一边将车开进小区大门。“给你小舅舅说过了吗？”“说过了，他说马上下来。”黎暖荞开门下车，一边道着谢：“谢谢姐姐送我过来，开车回去要小心哦。”林栀也跟着下了车，随意地说道：“我也住这儿。”黎暖荞有些傻眼。林栀也没空关心女孩的反应，她的注意力全在不远处徐徐而来的男人身上。修长的身影从夜色中步步走来，一身清冷气息却铮然凛冽，带着拒人于千里之远的疏离，叫人不敢轻易靠近。这人里自然不包括林栀也，越是难以企及的花，她越想摘。“原来我们住得这样近啊，程机长。” 第23章 这么想跟我姓？ “小舅舅！”黎暖荞也注意到了程迟予的身影。程迟予低低嗯了一声，视线却是落在笑得狡黠的女人身上。明明没什么表情，林栀也却愣是看出了一丝无可奈何。“谢谢你送荞荞回来。”“那你想怎么谢我？”林栀也最擅长顺着杆子往上爬。黎暖荞八卦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心里暗暗给林栀也竖起了大拇指。自家小舅舅不笑的时候，连她都有些怕，可这位姐姐却还有心思撩他，当真好勇气。程迟予早已习惯她得寸进尺的性格，听到这话竟也不恼了，反倒有些意料之中的淡然。他拉过一旁的黎暖荞，推到林栀也面前：“找她。”说罢，转身就往楼里走。黎暖荞一脸懵，看着程迟予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又将视线转向似笑非笑的林栀也。林栀也乐了，这姑娘实在呆萌地可爱：“不跟着你舅舅上去？”“哦哦，那姐姐我先上去啦，改天请你吃饭。”黎暖荞挥了挥手，小跑着进了楼。-“什么？你说程迟予和你住在一个小区？”钟榆难以置信地提高声音，“不过你们那小区也正常，光我知道的就有好些个机长空乘住那。”南枝的婚礼马上就要到了，可送给她的新婚礼物一直定不下来。趁着休息，钟榆特地把林栀也叫了出来，让她给自己参谋参谋。逛了一上午都没看到合适的礼物，此时两人正坐在一家咖啡店中休息。林栀也百无聊赖地拿着勺子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嘴角微微勾起，一副万事不在意的慵懒模样。“你这算不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你得好好把握机会。”钟榆凑到林栀也身边挤眉弄眼道。“你就这么想跟我姓？”林栀也瞥了她一眼。钟榆顿时想起当初自己的玩笑话，脸色一僵。可下一秒，她的表情又变得狡黠：“为了姐妹的幸福，我牺牲一点也没什么。”林栀也笑了笑没接话，而是问道：“小棠呢？最近都不见她的身影。”“她忙着拍戏呢，听说导演给她加了戏份。”说曹操，曹操到。司小棠的视频电话进来了。钟榆一接起，就听到对面兴奋的声音：“钟榆，快看我在哪里？”手机里的女人穿着一袭纯白色的古装，发髻盘起，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儿。她的身后是古色古香的建筑，应是在拍摄现场。“哟，这造型看着不错呀。”钟榆将手机稍稍倾斜，让林栀也也入了镜。司小棠这才注意到林栀也的存在，又是一阵兴奋地打招呼。林栀也掀起眼皮，望向手机屏幕。本是随意一瞥，却在看到司小棠身后的女人时一愣。“你身后是谁？”“哦，你说她啊，是我们这部戏的女主角，叫姜穗宜。听说家里背景很大，是个新人，可一进组就是女一号。”司小棠不甚在意地说道，她本就只是玩玩，对于这些圈子里的事也没那么义愤填膺。毕竟有时候，一个好的出身确实能让人少走很多弯路。人家运气好，投了个好胎。林栀也看着众星捧月的姜穗宜，扯了扯嘴角，真是有意思。司小棠又兴奋地说了好一会，直到片场有人叫她才挂断电话。“看看人家的命，再看看咱们，可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钟榆感叹道。“站得越高摔得越狠。”林栀也意味不明，轻声说着。钟榆没听清。不过她到底也只是单纯的感慨，很快就将这事忘在了脑后。她现下最紧急的事情就是赶紧挑一份合适的新婚礼物送给南枝。“这礼物可真难挑啊……对了，你准备送什么？”“左林大师的一幅字。”“什么？”钟榆是真的震惊，就算她孤陋寡闻，也听说过左林，国宝级的书法家。重要的是，他的字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钟榆想了半天仍是百思不得其解：“林小也你出息了啊，你到底怎么搞到的？”“他是我的书法老师。”林栀也随意地答道，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话会给钟榆造成多大的冲击。钟榆仿佛第一次认识林栀也般看着她：“林小也，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林小也吗？”“没这么夸张，机缘巧合罢了。”成为左林的学生对林栀也来说确实是个机缘巧合。那时候她刚失去母亲，爸爸和哥哥却对她态度大变，曾经宠溺的眼神变为了厌恶。可她只有8岁，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夜之间她失去了母亲，也失去了父亲和哥哥。难以接受事实的她一个人跑了出去。可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又能去哪里呢？她漫无目的地走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记得脚痛得几乎站不住。后来她就遇到了师母，善良的师母将她带回了家，一住就是好几个月。在这期间，她跟着左林学习书法。即使后来被姜家找到，她与左林夫妇的这份情谊却一直维持了下来。林栀也有些嘲讽地笑了笑，若不是爷爷坚持要找她，也许她在那时候就已经离开了姜家。小时候没想明白，长大后回想起那段经历，她才彻底地明白，姜时清和姜珣是真的很恨她，恨到巴不得她和妈妈一样，死在那场车祸里。-程迟予终于抽空回了趟湖山别墅，带着自家母亲交代的那幅字。只不过他回来的又不是时候。苏阿姨指了指坐在沙发上的方知蕴，小声地说道：“夫人今天心情不好。”程迟予脚步一顿，又面色如常地走了进去。方知蕴瞥见儿子的身影，重重地哼了一声，生怕程迟予感受不到她的不悦。程迟予把字递给苏阿姨，说道：“妈，字给你带回来了。”“让你拿个东西，还磨磨唧唧花了两天，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方知蕴语气冷冷的，看向程迟予的眼神更是没有半分温度。程迟予揉了揉眉头，无奈地说：“我昨天有航班。”“都忙呗，忙死你得了。”方知蕴哪能不知道儿子工作忙，可她心情不好，正愁找不到人出气。“谁又惹您生气了？”说到这个，方知蕴可就有话聊了：“还不是那个姜夫人！”她翻了个白眼，继续说道：“也不知道怎么搭上了陈家，那趾高气昂的模样，居然还敢说我设计的丝巾土！自己没那个审美，还敢大言不惭，真是气死我了！”也难怪方知蕴会生气，在嫁给程云礼之前，她就是一名服装设计师。她最引以为傲的审美被人如此质疑，当下就气得直接离席了。程迟予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您别理她不就行了。”“我倒是想不理。”方知蕴没好气地说，“可谁让人家嫁了个好老公啊。”姜氏集团和她的娘家方氏集团有合作不说，况且都在一个圈子里，没有人会明面上把关系闹僵，顶多私下吐槽几句。下次见面，又是一派和谐。“对了，姜家老爷子的寿辰快到了，邀请了咱们。你爸不适合露面，你跟我一起去。”姜家老爷子的寿宴，意味着她又得见到那个讨人厌的姜夫人林晚兰，方知蕴的脸色拉得更长了。程迟予自然没有意见，他父亲身份特殊，像这样的场合一般都是他去。下一秒，方知蕴的脸上又挂上了笑容，跟变脸似的，语气揶揄：“之前掉了珍珠耳坠在你衣服里的姑娘，追到了吗？” 第24章 回姜家 程迟予眸色一沉，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个女人姣好的脸庞，还有她盈盈一握的腰肢，手上似乎还残留着柔软的触感。他不动声色地喝了口水：“谁说我在追她的？”一边说着，一边起身上楼。方知蕴自觉没趣：“不说就不说呗，闷葫芦一个。”自家儿子她还不清楚吗，平常哪有女孩子能近得了他的身。既然耳环都掉在他怀里了，那必定是关系匪浅。就算不是女朋友，也该是有所好感。这闷葫芦现在意识不到，到时候人姑娘跑了，可有得他难受。程迟予刚走到一半，自家母亲又发话了。“给你的书记得看，这么大年纪恋爱都没谈过，说出去我都觉得丢人。”方知蕴白了儿子一眼，傲娇地抱着胸从他身边经过，径直上楼。“……”无言以对。程迟予扯了扯领口，无奈地轻笑了一声。-结束值班，林栀也照例先拿出手机，看看因工作而错过的消息。七个未接电话，一个来自姜家老爷子，六个来自姜珣。林栀也手一顿，心情烦躁起来。她总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很坦然地面对姜家人，可实际上，光是看到这些名字，都能让她失了冷静。理智告诉她无视他们，情感却总不由自主有所期待。极其矛盾。她垂下眼眸，终是回拨了姜老爷子的电话：“爷爷。”“小也，刚在忙吗？”姜明远依旧笑呵呵的，语气和蔼。“嗯，刚在值班。”“工作虽忙，也要照顾好自己。”季明远嘱咐着这个倔强的小孙女，语气里满是心疼与无奈。孙女和儿子的关系冷至冰点，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深深叹了口气，愁得很。“小也，你也别怪你爸爸，他就是钻了牛角尖。你妈妈的事对他的打击太大了……”他有心调和。这话听在林栀也口里却甚是可笑。如果姜时清没有娶林晚兰，她还能相信这一番说辞。可他在母亲尸骨未寒时就将人迎回了家，她怎么还能继续自欺欺人。的确是她太任性，非要让母亲带自己去游乐园，害得她失去了生命。她是罪人，她活该被自己的父亲与哥哥厌弃，那是她应得的。可姜时清在母亲去世一个月后就娶了妈妈的亲姐姐，他又算什么呢？“爷爷，这些都不重要了。”林栀也直接打断。“诶，你们父女俩的脾气简直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季明远深感无奈，“那爷爷的寿宴，你总会来的吧？”“爷爷你放心，我会来的。”-转眼就到了姜老爷子的寿辰。林栀也当天早上才回去，谁知道一进门就遇见了一个不想见的人。周序桉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领口处一条银灰色条纹领带，依旧是英气逼人。他坐在沙发上，听见门口的动静抬起头。看清来人的瞬间，他的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惊喜。林栀也目不斜视，径直向里走去。“小也……”周序桉终究还是叫出了这个名字。他踌躇再三，语气艰涩：“小也，你不要对我这么冷淡，我们谈谈吧。”林栀也面无表情地回头，嘲讽道：“你确定要在这个地方跟我叙旧？”周序桉神色一僵，表情挣扎。半晌，他终于下定决心：“我们谈谈。”“可是我没什么要跟你谈的。”林栀也毫不留情地转身上楼。其实她和周序桉之间的事挺简单的。不过就是青梅竹马，却被无情背叛。温润的少年陪伴她度过了人生中最为艰难的时刻，给了她唯一的温暖。不是没有动心过，可这份动心在看到他和继姐订婚的时候悄然破碎。比起失去他，更让林栀也痛苦的是，她清晰地认识到，自己身边的所有人最终都会抛弃她。父亲，哥哥，而后就是周序桉。可是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呢？年少的她始终不明白，执着于寻求一个答案，最终只换来遍体鳞伤。现在她想明白了，有些人生来就注定是不被人爱的，没有什么原因。她将自己柔软的一面藏了起来，用尖锐的刺将自己伪装。既然没有人爱自己，那就由她自己来爱。“周序桉。”林栀也忽然在楼梯上停下，平静地叫出这个名字。客厅里的男人长身玉立，眼眸紧紧盯着楼梯上的女子，任谁看到，都会惊讶于他眼中浓烈的情愫。“有时候失去一样东西，你会感觉好像失去了全世界。可实际上，你只是习惯了它的存在。时间会抹平一切的，等过些年，你再想起它，只会觉得……是个累赘。”林栀也顿了顿，眼底一片冰凉。“所谓累赘，即便是再送给你，你也会毫不犹豫地丢掉。现在的你于我而言，就是累赘。”林栀也虽然早就不再喜欢周序桉，可总耿耿于怀他带给她的伤害。但此时此刻，这种耿耿于怀忽然就消散了，他再不能引起她半分情绪波动。说完这些话，林栀也再没看他一眼。-林栀也虽然离开姜家多年，但姜明远仍让人保留着她的房间，陈设一如从前。她轻轻抚过书桌，嘴角嘲讽。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唤回了林栀也的思绪。“二小姐，这是夫人为你准备的礼服。”一个脸生的小姑娘捧着一个盒子，语气有些小心翼翼。她来姜家没多久，第一次见这个所谓的二小姐，生怕她也跟大小姐一样脾气不好，语气十分小心翼翼。“给我吧，谢谢。”小姑娘受宠若惊，不停地摆着手说着不用谢。“他们人呢？”林栀也随意问道。“您是说夫人和大小姐吗？她们在化妆间化妆。”小姑娘离开后，林栀也打开盒子，里头是一件中规中矩的礼服，没什么特色，也不会出错。她知道林晚兰的心思，不过正合她意。她换好衣服，又简单给自己画了个妆。本就没打算出风头，自然一切从简。拉开房门，斜对面的房门也正巧打开。一对衣着华丽的母女走了出来。林栀也好整以暇地停下脚步，上下打量着林晚兰母女，眼神轻蔑。对面的两人自然也注意到了林栀也。姜穗宜的脸色瞬间一沉，眼神里有厌恶更有嫉妒。明明是最简单不过的礼服款式，却将林栀也衬得气质脱俗。而她的精心打扮在这种对比下好像一个笑话。林晚兰则是能沉住气得多，她的面上是无可指摘的笑容，缓步走到林栀也跟前，装出一副慈母的模样：“小也，这件衣服真适合你。”“这里又没外人，假惺惺给谁看呢。”林栀也弯起嘴角，脸上带笑，眼底漠然。林晚兰仍不生气，笑容无懈可击：“小也，你太沉不住气了。” 第25章 寿宴 “是啊，所以你们最好别惹我。”说完这句话，林栀也也没在意两人的反应，径直下了楼。周序桉仍在楼下，看到她眸中惊艳，欲言又止，终是没有出声。林栀也同样没给他半分眼神，她顺着湖边的小路来到一座小洋楼前。姜老爷子为了清静，早几年就从前面的别墅里搬了出来。按他的说法，一个人住着舒服，还有自己的空间。一楼的大门开着，里面隐约传来说话的声音，听着有些像姜珣。林栀也不自觉停下了脚步。“爸，陈家到底是什么意思？”“出什么事了？”姜时清的声音传来，带着林栀也从未感受过的温和。明知道不该有期待，可心依然一痛。林栀也扯了扯嘴角，像是在嘲笑自己的痴心妄想。“倒也没什么事，只是有些奇怪。陈闻野好几次跟我打听小也，他们难道认识？”姜珣想到陈闻野反常的举动，眉头一皱。姜时清轻笑了一声：“无利不起早，若是他没有所图我们才该担心。静观其变即可，他想要什么总会说的。”“可是若他真的对小也起了心思……”姜珣顿了顿，脸色有些担心，“我听说他的风评并不好，传出过很多丑闻……”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林栀也忽然有些害怕姜时清的回答，害怕到连听的勇气都没有。她扬起一个漫不经心的微笑，迈步向门内走去。细长的鞋跟敲击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打破了这份静谧。屋内的两人神色各异，姜时清面无表情，依旧让人捉摸不透。姜珣要简单许多，脸上带着被人撞破的尴尬，见到来人后又不自觉皱起眉。林栀也脸上笑着，眼底却一片冷漠。她的视线落在沙发上端坐的姜时清，她的父亲，眼底俱是嘲讽，语气却漫不经心：“爸。”而后转向一旁的姜珣，弯起嘴角：“哥哥，你和爸在说什么呢？老远就听到声音了。”姜珣被戳中心事，有些恼羞成怒：“我们能说什么？”“没说什么就没说什么呗，这么激动干什么？心虚吗？”“你……”姜珣平日里也算稳重，可在林栀也面前却总是被气得跳脚。“行了，像什么样子。”姜时清喝止道。他抬起视线，落在自己的小女儿身上。她的视线直直地对上自己，有倔强有嘲讽。姜时清恍惚中仿佛又见到了已经离开了十几年的妻子。真像啊，比林晚兰这个替身像太多了。怎么能不像呢，这是她唯一的女儿，是她生时最疼爱的小女儿。可下一秒，妻子血肉模糊的身体骤然浮现。姜时清松动的脸色瞬间变得冰冷。他冷冷地看着林栀也，明知是迁怒，他依旧没有办法原谅她的任性与贪玩，带走了最爱的妻子。即便她是自己的女儿。林栀也毫不示弱地望向自己所谓的父亲，像是较着一股劲。客厅里气氛一时有些凝滞。“小也来了啊。”姜明远适时出现打破了僵硬的氛围。看着剑拔弩张的父女二人，姜明远是真愁，他的身体越发不好，等他走后，谁能来护住这个倔强的小孙女呢？林栀也展颜一笑，走到姜明远身边，扶着老爷子的手臂，语气真诚了许多：“爷爷，生辰快乐！”面对她的变脸，姜珣又是一声嗤笑。姜明远皱眉瞪了他一眼：“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而后看向林栀也的脸又带上了和蔼的笑容，他拍了拍她的手，温和道：“小也，你也老大不小了，个人问题要重视起来，需不需要爷爷给你介绍几个小伙子？”“不用了爷爷，我有喜欢的人了。”姜明远惊讶地看向孙女，她和周序桉那事他也知晓，本以为这么多年她一直没谈恋爱，是还没有走出来。如今乍一听到她说有喜欢的人，他是真的有些惊喜。姜时清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望向林栀也的眼神意味不明。倒是姜珣没忍住，问道：“叫什么名字？做什么工作的？”“跟你有关系吗？”女孩嘴角带着坏笑，一双眼睛眼神讥讽。“别听你哥哥瞎说，有喜欢的就先谈着，家世背景什么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品好，对你好。”林栀也垂眸笑着，她喜欢的人当然什么都好。-方知蕴挽着程迟予进入宴会厅的时候，里面已经到了好些人。方知蕴一脸嫌弃地扫过里面的场布，一边小声评价着：“居然把花放在这里，一点美感都没有。就这审美还好意思说我的丝巾土，真是笑掉大牙。”“我跟你说话呢！”见儿子没有反应，方知蕴佯装生气。“我不懂这些。”程迟予无奈。“这不懂那不懂，要你有什么用。”方知蕴优雅地翻了个白眼，松开挽着儿子的手臂，朝着几位贵妇人走去。见她走开，程迟予乐得轻松。他拿了杯酒，找了个角落里的沙发，静静坐下。又过了一会，门口处又热闹了起来。众人的目光自然而然被吸引了过去，但不包括程迟予。林栀也扶着姜明远的手，率先走进宴会厅。身后跟着姜时清与姜珣，林婉兰和姜穗宜被落在了后面。两人的表情很是僵硬，可大庭广众之下，为了维持脸面也只能强颜欢笑。姜家的事也不是什么秘辛，大家自然都猜到了扶着姜家老爷子的女孩应该就是这从未露过面的小女儿。说是小女儿，其实是姜家唯一的女儿。那姜穗宜虽然改姓了姜，却是林晚兰带过来的继女，说起来和姜家并没有血缘关系。强颜欢笑的不止有林晚兰母女，还有林栀也。她本想当个透明人，可季明远却非要她扶着。面对爷爷慈爱的眼神，她说不出拒绝。周围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好奇居多，大多怀着善意。唯有一束目光灼热地看过来，让她一阵不适。她微微转过头，与那目光相对，竟是陈闻野。对方见她望过来，眼神更是肆无忌惮。他抬起手抵着脸颊，嘴角扯起一抹邪气的微笑。林栀也若无其事地转过身，脸上仍是毫无破绽的笑容。“真是稀奇事。”方知蕴不知何时回到了程迟予身边，有些意外地说道：“姜家的小女儿居然也在。”“这个小姑娘长得还蛮讨喜的，看着就比后头的两个强。”方知蕴评价道。“要是她是别家的姑娘，我高低得给你讨回来做媳妇，可惜……”方知蕴又有些遗憾。眼见母亲越说越离谱，程迟予皱起好看的眉头，眼眸一抬。这一抬头倒是真让他愣住了。 第26章 你是来接我的吗 “感谢大家拨冗参加我的寿宴，招待不周，请多担待。”姜明远笑着说道。他又将目光转向身边的女孩，拍了拍她的手，表情慈爱：“这是我的孙女林栀也，先前一直没有机会，趁着今天我郑重将她介绍给大家。也希望大家能看在我的面子上，能对她照拂一二。”林栀也始终微笑着，恰如其分地低下头，露出羞涩的表情，将一个乖巧的孙女演得淋漓尽致。一旁的姜穗宜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林晚兰见状连忙握了握女儿的手，试图让她冷静下来。姜穗宜有些委屈地看向母亲，林晚兰叹了口气，趁着大家都没注意到这边拉着人出了宴会厅。与宴会厅内的熙熙攘攘不同，此时的院子里空无一人，显得冷清极了。林晚兰四下打量了一番，确保周围没人后，才出声：“小宜，你刚才的表现太让我失望了。”“妈，你看爷爷他也太偏心了。”姜穗宜委屈极了，“即便我不是他的亲孙女，可一直在他跟前尽孝的是我啊！她林栀也做了什么？凭什么得到爷爷的重视？”林晚兰此时的表情也冷了下来：“这个死老头，故意让我们难堪。”“怎么办呀？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林栀也重新回到姜家吗？那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不是都白费了吗？”姜穗宜有些焦急。“没那么严重，重要的是你爸爸的态度。”林晚兰回想起丈夫看向林栀也的眼神，心又落了下来。纵然老爷子再喜欢她又如何，这个家又不是老爷子做主。姜穗宜仍有些担忧：“爸爸现在虽然对她厌恶至极，可他们毕竟是亲父女，血缘关系是割不断的。我怕……”“怕什么？我既然有办法对付她妈，自然也有办法对付她。”林晚兰扯起嘴角，脸色阴沉，带着势在必得的决心。“哦？你准备怎么对付她呢？”突如其来的男声让树下的两人惊出了一身冷汗。林晚兰迅速转头，陈闻野双手插兜，好整以暇地站在不远处。林晚兰心中百转千回，暗道自己太过掉以轻心，竟然没注意到有人过来。可表面却镇定如常。她又露出假面般的笑容，说道：“陈少听岔了吧，我们娘俩闲聊而已，哪有说什么让谁消失的话。”陈闻野轻笑了一声，一双锐利的眸子在对面两人的身上转来转去，看得林晚兰母女一阵心虚。“那可能是我听错了吧……”陈闻野也不揭穿他们，漫不经心地说道，“真是可惜了，还以为夫人和我所求相同呢。”林晚兰闻言，蓦地抬起头，心思一动，继续笑着：“陈少不妨说说所求的是什么，说不定我能帮上点忙呢？”陈闻野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模样，可不难看出他眼神中的嘲讽更甚了：“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在下倾慕林小姐已久，不知道夫人可不可以引荐一下呢？”“当然，能被陈少看上是我们小也的福气。”林晚兰眼中精光一闪，“陈少不妨去那边的客房休息一会儿，我一会就把小也带过来。”“那陈某就静候佳音了。”直到陈闻野消失在视线中，姜穗宜才敢出声：“妈，我们要怎么办？”“怎么办？当然是把林栀也送到陈闻野的床上。”林晚兰冷笑一声。“可是林栀也搭上陈家以后会不会反过来对付我们？”“小宜，你真是太天真了。你以为陈少是真的喜欢她？不过是当成一个玩物罢了。”“真的喜欢一个人可不会用这样的手段。”林晚兰心情大好，施施然朝着宴会厅内走去。-林栀也乖巧地跟在姜老爷子身边。“小也，这是你方阿姨和她儿子。”姜明远笑着为林栀也介绍。可他的话林栀也却没有听进去半分，她定定地瞧着眼前一身藏青色西装，眉眼英俊的男人，缓缓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程迟予同样不动声色地注视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孩儿，眸色幽深，看不出一丝情绪。“方阿姨好。”林栀也乖乖地打招呼，倒真有些个大家闺秀的样子。若不是程迟予见过她大胆又放肆的一面，倒真要被她骗过去。方知蕴倒是真的挺喜欢这个女孩儿，她笑着拉过林栀也的手，连着夸了几句。一番寒暄后，她又指了指身旁的程迟予：“这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程迟予。”林栀也浅浅一笑，眼神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落在男人身上：“师兄，又见面了。”程迟予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应下了这声师兄：“嗯，师妹。”方知蕴一脸狐疑地看向自家儿子，心中疑窦丛生，一丝不好的预感升起。“小也，你和迟予认识？”同样疑惑地还有姜明远。“我们都是左老师的学生，前些日子刚在老师那见过面。”林栀也虽是对着爷爷解释，视线却一秒也没离开程迟予。这会连姜明远都察觉到异常了，他想起早晨孙女说过的喜欢的人，顿觉开朗。望向程迟予的眼神不由得带了些许探究。“倒真是巧了，俩孩子原来这么有缘分。”姜明远笑着。方知蕴不咸不淡地应和，她是欣赏这个女孩儿，可不代表她就能接受和林晚兰做亲家。这么想着，连带着看向林栀也的目光也不由得带了些审视。-林栀也又跟着姜明远认识了好些人，算是将她正式带进了圈子里。她本还有些抵触，可在见到程迟予的时候，这份抵触瞬间变为了庆幸。幸好她来了，见到了不一样的他。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酒杯，她朝四周望了望，却没看到想找的那人。她也不着急，轻轻啜了口酒杯里的酒液，酒香溢满唇齿之间。绕着宴会厅走了一圈，一杯酒尽数进了肚子，却仍是未见程迟予的身影。林栀也皱了皱眉，迈步向厅外走去。院子里相较里面暗了许多，微风吹过她的脸庞，吹起一股红晕。头晕乎乎的，倒有了些醉酒的感觉。她找了个椅子坐下，晕乎乎的感觉却没缓解，反而更加严重。脑袋像浆糊似的，周边的一切好像都变成了慢动作。“二小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我送你回房间休息吧？”突然出现的服务员强硬地扶起她。林栀也迷迷糊糊地起身，被动地跟着身边人的步伐，往别墅方向走去。刚走到湖边，却迎面碰上了周序桉。“小也，你怎么了？”他的神情担忧，语气有些急切，甚至想要伸手去扶眼前醉得厉害的女孩。阿蓝不动声色地挡在周序桉面前，眼下林栀也的状态不对，她绝对不能让人看出问题，不然任务失败，她绝对没有好果子吃。“二小姐喝多了，我先送她回去休息。”话一说完，她就扶着林栀也绕过周序桉。周序桉却一改往日的温润，有些强势地过来拉林栀也。语气同样强势：“我送她回去。”“这不太好吧……”阿蓝心里焦急万分，神色为难。林栀也被扯得难受，稍稍回了点神，见眼前人是周序桉，皱着眉头想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放手……”她脑袋实在晕得厉害，明明是强硬的拒绝说出来却跟撒娇似的。阿蓝急得要死，夫人好不容易交代她一件事，她要是没做好，恐怕以后就没有好日子过了。“她叫你放手，没听见吗？”清冷的男声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悦，在耳边响起。阿蓝转头望向另一边，是一个极为英俊的男子，面容冷峭。她真的要崩溃了，怎么又来了一个？周序桉同样转了过去，锐利的眼神落在出声的男子身上，不似平常的清润温和。程迟予不悦地看着男人抓着林栀也手腕的手，心里一阵难以言喻的烦躁。这个男人他也算认识，同在一个圈子里，难免会有所交集。可据他了解，周序桉和姜家的继女订了婚。现今看他对林栀也这这副模样，恐怕其中有不少隐情。气氛一时有些剑拔弩张。而身为主角的林栀也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不寻常的气氛，她只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抬起晕乎乎的头，努力看清不远处那人的长相。下一秒，她突然挣脱了握在她手腕的两只手，径直朝她梦寐以求的身影走去。站定在程迟予面前，她抬起头，望进一双幽潭似的的眼眸中。“程迟予，你是来接我的吗？” 第27章 对峙 身前的女孩儿，乌亮的眸子蒙着一层淡淡的水光，就这样直直地看着自己。带着些许委屈与些许期待。程迟予眸色一沉，他印象里的林栀也从来都是张扬明媚的，鲜少会流露出这般脆弱的表情。上次醉酒是一次，今天又是一次，每一次都好像和她的家庭有关。“我的头好晕……”林栀也见程迟予没有反应，表情更加委屈。她的头晕得不像话，说出来的话也软软糯糯的，带着股撒娇劲儿。程迟予无声地轻叹一声，认命般揽过她。也不管在场的另外两人，他揽着人转身就走。阿蓝急得要命，正想出声阻止。可一旁的周序桉比她动作更快。“慢着，这里就是她家，你要带她去哪里？”程迟予闻言顿住脚步，他也不回答这话，而是低下头询问靠在他怀中的林栀也，语气轻柔，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宠溺：“你想去哪儿？”林栀也早就没什么思考能力了，她的头着实晕得厉害。耳边传来程迟予的声音，好似在问些什么，那声音听起来怪好听的，她心满意足地在他胸前蹭了蹭。那股亲昵劲儿，是周序桉从来不曾感受过的。哪怕在当初，还未发生那些事的时候。周序桉眼睛通红，嫉妒得快要发疯了。程迟予耐心好得出奇，又低低问了一句：“林栀也，你想留在这吗？”也不知是哪个字刺激到了怀中的女孩，她忽然皱起眉头，身子也不老实起来，挣扎着往前走。嘴里呢喃着：“不要在这里……我想回家……”她步伐混乱，歪斜的身子下一秒就要摔倒。程迟予连忙又将人搂进怀里。周序桉有些失落地收回手，语气也不免带了些怅寥：“小也，这里就是你的家。”“不是……这里不是我家……程迟予，你带我走好不好？”她的眼神里满是哀求，看得程迟予心尖一颤。他不再过多纠缠，打横抱起怀里的女人。阿蓝在一旁看得心急，这里的哪一个人都不是她能惹得起的，她该如何跟夫人交代？不过在场的人没一个注意到她的异常。周序桉更是全部心思都在那两人身上，见程迟予一把抱起林栀也往外走，他疾步上前拦住了去路。“你和小也什么关系？从来没听她提起过你。”程迟予看向眼前的人，脸上的担忧与着急不似作假。只不过看在他眼里，无端觉得碍眼。“我和她什么关系，你不妨等她清醒以后再问她。只是现在，我要带她回家，请你让开。”他的语气说不上温和，冷峻的脸色与夜色融为一体。周序桉自然能感受到程迟予身上的冷淡与敌意，可他心里憋着一股劲，这股劲在看到林栀也与一个男人如此亲近时瞬间爆发出来。他对林栀也的感情很复杂，曾经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以两家的交情，他一直以为两个人会顺理成章地走到一起。可事情并不像他想的那样简单，他的母亲残忍地告诉他，作为周家的继承人，他的联姻对象不可能是一个毫不受宠的女儿。他其实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毕竟爱情这种东西在他这样的家庭里太过奢侈。大部分人都为了利益而结合，那么他也不例外。只不过他没有想到母亲物色的联姻对象会是林栀也的继姐。这无疑狠狠地打了林栀也的脸面，他也反抗过，可他属实没什么反抗的资本，结局当然可想而知。不过即便如此，他对林栀也依然有份独特的感情。在得知她一直没有找男朋友后，这种微妙的心情更加明显。可今天，一切他的自以为是都被另一个男人打破。原来她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早就已经不在原地。他没资格指责，却也没办法坦然接受。“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能轻易让你带走她。”周序桉难得硬气了一回。程迟予笑了笑：“周先生，你以什么身份说这句话呢？她的准姐夫？”周序桉一噎，神色越发难看。“她既然想我带她离开，那么我就一定会做到。周先生还要阻拦吗？”这话表面是问得是要不要阻拦，可周序桉知道，他这是在问自己，是不是要继续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不顾林栀也的意愿。程迟予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大步离开。周序桉握了握拳头，终是没有再拦。他确实没有资格，也不该继续游离，伤害两个女孩。他最该做的就是远离她。-夜色浓郁，就连风都有些撩人。怀中的女孩不时发出几声难耐地嘤咛，灼热的呼吸洒在他的胸膛上。环抱她的手臂可以清晰感觉到她的体温，是极不正常的高温。程迟予皱了皱眉，脚下步伐加快。刚行至门口，正好碰见晚来一步的商叙。商叙先是注意到好兄弟不善的面色，而后又瞧见他怀里的林栀也，神情顿时变得有些奇怪：“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晚点再同你解释，我先带她离开。”程迟予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你跟我妈说一声，顺便帮我送她回家。”“行，你先去忙。”这点小事商叙自然不会推辞，欣然应下。“谢了，兄弟。”程迟予也不扭捏，疾步离开。商叙若有所思地看着程迟予离去的背影，方才若是没有看错，他怀里的林栀也像是中了某种下三滥的药。他心中疑虑颇多，像是林栀也为何会出现在这？又为何会中这种药？她和程迟予又是什么情况？可惜现下没人给他解答。商叙遗憾地叹了口气，转身朝宴会厅走去。他到得有些晚了，可礼不能废，他得和寿星打个招呼。另一边，林栀也的状态越发不好，难耐地扭动着身子，程迟予差点控制不住她。他的表情越发不善，十米外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可偏偏他怀里的人感受不到，甚至贪恋这份凉意。“程迟予，你身上好凉……好舒服……”林栀也并不老实，不但用脸蹭着男人的胸膛，而且手上动作也不停，在他腰间作乱。程迟予顶了顶后槽牙，极力忽视她的动作，将人塞进车里。突然从舒服的胸膛里离开，林栀也不满地睁开眼，看向男人的眼神带着控诉。只是眼中水光弥漫，这控诉显得不是那么有力。程迟予望着这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真是要气笑。作乱的是她，控诉的还是她，这会儿倒还成他的不是了。小麻烦精一个。“别闹，先送你回家。”语气依旧轻柔。还能跟一个神智都不清楚的人计较吗？ 第28章 麻烦精 “好难受……”后座的林栀也脸色潮红，秀眉紧蹙，嘴里呢喃着。程迟予冷着脸透过后视镜看向林栀也，面上不显，车速却显著加快。好在这个点的路上没什么车，一路通畅，很快就到了御水湾。林栀也的身体软得不像话，程迟予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她从车里抱出来。可她偏偏还不消停，身子不停地扭动挣扎，差点从他怀里掉下去。程迟予深吸一口气，将人轻轻放下，让她靠在车身上。一双深邃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不辨情绪。女孩儿的发丝已有些乱了，脸颊一侧的发丝糊在脸上。似是感觉到了什么，她缓缓睁开眼睛，有些懵懂地看向眼前的男人。眼神先是迷茫，而后慢慢聚焦。看似清明，动作却跟开了慢速一样。她缓缓抬起手，抚上男人的眉眼处，动作极轻。程迟予只能隐约感受到她的指腹略过的温热触感。两人谁也没说话。许是没有受到阻拦，林栀也又开始得寸进尺，她的手往下滑动，拂过嘴唇喉结，而后抚上胸膛，甚至还意犹未尽地捏了捏。程迟予眸色更沉，脸色危险，一把将她作乱的手抓住。“为什么在梦里，你也不让我摸？”林栀也歪着头，表情疑惑又委屈。程迟予不想和酒鬼计较，但耐心告罄，他环住林栀也的腰，稍稍用力将人扛在了肩膀上。林栀也一阵天旋地转，还没反应过来，身下的男人已经迈开修长的腿，朝着楼里走去。两条雪白的腿从裙摆里伸出来，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的。程迟予克制地垂下眼眸，专心看脚下的路。“林栀也，开门。”他把人轻轻放下来。又是熟悉的门前，算起来这都是第三次送她回家了。明明不想和她再有交集，却总是阴差阳错遇见，倒像是孽缘。程迟予不由得轻扯了下嘴角。林栀也听话地用拇指去开指纹锁，熟悉的开门声却没响起。她咦了一声，有些不信邪，又试了一次，门锁依旧是毫无反应。“怎么打不开？”她呆呆地把十个手指都试了一遍，门依旧没开。程迟予只得凑上前，抓起她的手指按上去，仍是毫无动静。“门锁没电了不知道换电池吗？”程迟予太阳穴突突地跳。“没电了？我不知道呀……”林栀也无辜地睁着大眼睛，叫人不舍得对她说重话。程迟予有一种有气没处发的感觉，他认命地又将人抱起。电梯下行，昏暗的灯光下，气氛有些冷。偏偏他怀里的姑娘仍在不解地询问：“我们去哪里呀？”“闭嘴。”程迟予抱着人走出电梯，沿着花园里的小径，来到小区里另一栋大楼。他面无表情地打开家门，将人放在沙发上，而后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林栀也还有些不在状况，她揉了揉发胀的脑袋。因着被扛的那一段路，她的发丝更乱了，可即便如此，依然无损她的美貌，反倒有些凌乱的美感。她缓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回过神来，转着脑袋环视着周围的环境，最后又将视线定格在面前的男人脸上。“程迟予……”她正想说话，男人却转身离开。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可仅剩的这点神智，并不足以思考他的行为到底是什么含义。没一会，程迟予端着一杯水来到林栀也面前。“喝一点。”林栀也乖巧地接过水抿了一口，是温热的蜂蜜水。一杯温水下肚，她终于感觉舒服了一些，只是头依旧晕晕的。看着她安静又乖巧的样子，带着些许脆弱。程迟予所有的不耐情绪忽然就消散了，他蹲下身，与她平视。“晚上喝了什么？”连语调都变得温柔。“晚上？我有些记不清了……好像是谁给我递了一杯酒……”林栀也皱着眉头回忆，可脑袋里一片空白。程迟予也没指望从她口里知道些什么，他想起姜家那一团混乱的关系，心里有了怀疑对象。他又将目光落在沙发上的女孩身上，她低着头安静坐着，看起来小小一只，身形单薄。一个失去母亲庇护的孩子，又不得父亲的宠爱，是如何艰难地长到这么大的呢？一种名为心疼的情绪蔓延在他心间。他不知道的是，所有炙热感情的开端，往往就源于这看似不值一提的心疼与不舍。“我想洗澡，身上好难受。”林栀也仰着头说道，语气极软，叫人不忍拒绝。别看她现在看起来正常得很，可实际上她的脑袋依旧迷糊，反应尤其迟钝，一切都凭着本能。正如现在，她觉得身上黏糊糊，难受极了，迫切地想要洗个热水澡。丝毫没感觉到，在一个男人家里洗澡是多么令人遐想的一件事。程迟予一噎，拒绝的话都到了嘴边。可对着这双乌亮的眸子，却怎么都说不出口。“我让人送换洗衣服过来。”最终换成了这么一句。他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说了几句，又把电话递给林栀也：“需要什么你直接说。”林栀也愣愣地看着他，眨了眨眼睛。程迟予叹了口气，他丝毫不怀疑，这会儿谁都能把这个傻姑娘骗走。他又拿回手机，让对方看着送一套过来。说到贴身衣物的时候，他又顿了顿，轻咳了一声，问道：“内衣穿什么型号？”林栀也反应了好一会，才慢悠悠地说：“75C。”程迟予意味不明地扫了她一眼，才继续跟电话对面的人说。“等衣服送到，你再去洗。”挂断电话，他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不要，我现在就要洗澡。”林栀也颤悠悠地起身。“乖，很快就会送过来。”“不要。”一边说着不要，一边朝着浴室走去。程迟予一点办法没有，只得跟着人走进浴室，像个唠叨的妇人一般把所有东西的位置说了一遍。临走前，又不放心地问了句：“记住没？”林栀也这会早已不耐烦开始拉礼服的拉链，衣服摇摇欲坠，嘴上敷衍着应道：“记住了……”莹白的肌肤在浴室的暖光灯下像发着光，程迟予蓦地闭上眼睛。退出浴室，关上门，动作一气呵成。程迟予头疼地按了按眉角，醒时是麻烦，醉后更是个麻烦。简而言之，麻烦精。 第29章 我在追你 浴室内水声渐起，程迟予拿着手机来到阳台。阳台没有封窗，可以感受到夜风轻抚过脸庞，带来丝丝凉意。他斜倚在栏杆上，把玩着手机，眉心微蹙。思虑一番，终是拨通了一个号码。“查一下林栀也和姜家，越详细越好。”他顿了顿，又说，“顺便查一查周家的周序桉。”挂断电话，程迟予终是自嘲一笑，他不可避免地被她影响了心绪。他三十年的人生，从来都是按部就班。他是真没什么和女孩子相处的经验，小的时候他最常跟那帮兄弟在一起，后来长大了，又一心扑在飞行训练上。他仅有的对女孩的一些印象大都来自于同学与同事，还有家里那些个亲戚。可就是没一个跟林栀也似的，大胆直接，做什么都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她无理取闹，又不让人感觉厌烦。脸皮厚得跟城墙一样，像是对什么都无所谓，可对有些事情又特别执着。看似坚强却又脆弱，矛盾极了。正想着心事，手机铃声响起。他低头一看，是方知蕴。接电话的手一顿，而后又不着痕迹地接起。“妈。”程迟予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客厅走。“还知道我是你妈呀？就这么直接给我扔在姜家，有你这样当儿子的吗？”方知蕴语气是显而易见的不好。这事程迟予确实理亏，自然不敢反驳。他转而问道：“您到家了吗？”“当然，商叙可比你靠谱多了。”方知蕴其实也没真的生气，她就是纯好奇。商叙方才和她也没说多详细，只提到儿子抱着个女孩子提前走了。她这好奇心就被勾了起来，自家儿子母单三十年，说好听点叫黄金单身汉，说难听点不就是没女人要。如今这冰山一样的人竟破天荒抱着个女孩，她是真稀奇。“我听商叙说，你今儿和一个女孩子在一起？”方知蕴语调一转，话语里打探之意尽显。程迟予也不意外，从他明晃晃抱着人离开，就料到这事总归会传开。以方知蕴的性格，不来打探一番才是稀罕事。“朋友不舒服，我先带她离开了。”无论她信不信，程迟予依旧解释道。“哦。”方知蕴明显不信，她又旁敲侧击地问道，“这个女孩子就是珍珠耳坠的主人？”程迟予一噎，认命般低低应了一声。这下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又补充道：“我和她不是那种关系，您别胡思乱想了。”“我能胡思乱想什么？”方知蕴语气轻快，她乐得看儿子吃瘪。知母莫若子，程迟予一听这语气就知道自家母亲一准脑补了些什么。他正准备继续解释，却听见浴室里猛地传来一声尖叫，而后是一阵东西落地的碰撞声。他眉心一凛，顾不得手里的电话，疾步来到浴室门前，拍了拍门：“怎么了？”方知蕴在电话对面也听见了这声尖叫，特别清晰的女声。在深夜，儿子的家中。虽不知发生了何事，却可以百分百确定这个女孩在儿子心中的独特地位。她内心哂笑儿子的欲盖弥彰，嘴上却善解人意地说道：“你有事就先忙吧。”程迟予此时心思全在浴室里的林栀也身上，自然应好。“到时候把人带回家给我看看。”挂断电话前，方知蕴又来了这么一句。说完她就挂了电话，也没管程迟予是答没答应。门里没有了声响，程迟予又喊了一声：“林栀也？”内心在进去还是不进去之间万分纠结，脑中一阵天人交战，他终究还是按下了门把手。好在林栀也并没有锁门，他很轻易地打开。浴室内水汽氤氲，热气扑面而来。他无暇顾及太多，疾步走了进去。淋浴房的玻璃门关着，里面到底是何景象并不能一眼瞧见。他犹豫再三，终是拉开了这扇沾着水汽的玻璃门。里面的女孩儿坐在地上，眼神还有些懵。她紧紧地抓着浴巾，乌黑的长发湿透了，散乱在肩上与锁骨上。这极致的黑色与白得发光的肤色形成鲜明对比，更衬得她肤白如雪。一双修长的双腿从堪堪遮住大腿的浴巾中伸展出来，美得惊人。可程迟予完全没注意到这份美景，他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可下一秒，这口气又提了上来。浴室内摔倒并不是小事，若是伤到尾椎骨，后果不堪设想。“能动吗？”他蹲下身，问道。林栀也这才回过神来，她这会儿冲了个热水澡，脑子已经没那么晕乎，酒意与药劲都有些散了。“应该可以吧……”林栀也也有些不确定，方才她有些摔蒙了。她试着撑了撑手臂，可以动。只不过一手抓着浴巾，靠单手有些难以起身。她又试了试，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突然坠地的力量震得她胸前的两团抖了一抖，她抓着浴巾的手更紧了，指腹都有些发白。这一串动静下来，程迟予想不注意那里都难。他一直知道她身材出色且白得过分，如今这情境下，浴巾能遮住的寥寥无几，而那未被遮盖的纤细四肢与精致锁骨，明晃晃暴露在空气中。一时间两人都没动。终究还是程迟予继续妥协，他一手扶住林栀也的后腰，另一手穿过她的腿弯。稍一用力，就将人抱在怀中。看着他毫无波动的神色，林栀也忽然就很想瞧瞧这斯文面具下的他到底是副怎样的模样，是不是也像现在这般古井无波？她伸手环住他的脖子，竟是猛地贴近，嘴唇几乎就要贴上他的唇角。程迟予转开头，语气不善：“林栀也，你在闹什么？”“我没在闹啊，我想亲亲你。”林栀也一派天真，把亲吻说得像拥抱一样简单。程迟予眸色一深，欲放手。只不过还未行动便被怀中人阻止。“你要是敢放手，那我也放手了。”林栀也身上的浴巾本就摇摇欲坠，她又作势松开，浴巾更是岌岌可危。程迟予生怕她真的松手，下意识抽出放在她腿弯的手，握在她的小手之上。动作有些着急，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她的肌肤，烫得他瞬间又松了手。林栀也看得笑出声来。程迟予眸色沉沉，语气冰冷：“林栀也，我没空陪你玩这种游戏。”男人的神色是显而易见的怒气，一双漆黑的眸子不耐地盯着作怪的女人。林栀也丝毫不怵，她飞快地伸头，蜻蜓点水般吻上了肖想已久的嘴唇，和想象中一样柔软。这动作快得程迟予毫无准备，轻轻贴了一下又迅速退开。“我没在玩，我说了我是在追你。” 第30章 心疼 “那你追人的方式，可真是有点独特。”程迟予拉下环在自己脖颈上的手，站起身，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地上的女人。他的衬衣因方才抱人的动作而被沾湿，变得有些透明，隐约可见里面的腹肌。林栀也饶有兴致地盯着那处看，丝毫没有被他身上散发的低气压所影响。程迟予有些头疼，方才看到女孩躺在地上，他是真的吓了一跳。可这担忧没持续几秒就被她大胆的动作打破，这会儿知晓她没事，他都不知道该不该松口气。毕竟人确实没事，只不过又开始不正经了。女孩白皙娇嫩的肌肤就这样大咧咧展现在他的眼前，他垂下眼眸，长而密的睫毛遮住漆黑的眼眸。他转过身，声音冷淡：“自己起来。”说完就离开了浴室。林栀也盯着他出去的背影，弯了弯嘴角。没了程迟予在场，她也自在了许多，不必害怕随时会掉落的浴巾。她站起身，揉了揉臀部。方才那一跤摔得结实，虽然没有伤到骨头，但是伤到软组织是肯定的了，摔伤处痛感明显。她又重新冲了一下身体，擦干身体，围上浴巾，拉开了浴室的门。程迟予正拿着个袋子从玄关处走过来，一眼就瞧见了立在浴室门口的林栀也。没有了氤氲的水汽，她一身雪白的肌肤更加有存在感。他皱了皱眉，将袋子递了过去：“衣服。”林栀也接过袋子，打开一看，纯白色的连衣裙，温柔淑女的风格。她轻笑了一声，有些戏谑地问道：“这是你喜欢的风格？”“什么？”程迟予疑惑。“没什么，我去换衣服。”林栀也莞尔一笑。趁着林栀也换衣服的时间，程迟予走进厨房。他一般有空的时候，就会自己做饭。于他而言，做饭就像个放松自己的活动。在飞机上时，他操控的不仅仅是飞机，更是背负着机上一百多条鲜活的生命。他从来都不敢掉以轻心，倾注万分的谨慎。旁人看到的是他作为机长的光鲜亮丽，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肩上四条杠到底意味着什么。是沉甸甸的责任。他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和一个番茄，准备简单做个番茄鸡蛋面。正炒着鸡蛋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回身一看，林栀也已经换好了衣服。一身新中式风格的纯白连衣裙，十分显身段，衬得她气质温婉，倒真有些大家闺秀的意味。唯有那一头湿润的头发有些碍眼，应是只粗略地用毛巾擦了擦。“在做什么？”林栀也凑到程迟予身边，探头看了看，异常熟稔。“番茄鸡蛋面。”“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番茄鸡蛋面？”林栀也故作惊讶。“我不知道。”程迟予也不惯着她。若是常人被这么回话，怕是早就不吱声了。可林栀也就是不按常理出牌：“那你现在知道了。”程迟予懒得理她，继续炒着菜。他把切好的番茄倒入锅中，熟练地翻炒。没一会，香味就弥散在厨房中。林栀也静静地看着他，眸中满是笑意。都说开飞机的程机长帅得出奇，可她却觉得，手拿锅铲的程机长更让人心动。“不吹一下头发？”程迟予终是没法忽略她这一头仍旧未干的及腰长发，问道。林栀也闻言笑意更深，她摸了摸垂落胸前的头发，其实已经不会滴水，再用干毛巾擦一擦就能干。“我不习惯用吹风机，我一会再用毛巾擦擦就好了。”她解释道。程迟予不再多说，他没有硬要教育人的癖好。他将面条盛出碗中，手里抓了一把葱花，转过头问道：“能吃葱吗？”林栀也点了点头，她没什么挑食的毛病，基本什么都能吃，好养活得很。她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程迟予忙前忙后，竟久违地感受到了家的感觉。她平素一个人惯了，御水湾的房子对她来说，更像是一个落脚的地方。都说我心安处是吾乡，她四处漂泊的心在这一刻好像忽然落了地。程迟予端着两碗面走出厨房，林栀也顺势跟了出去，安安静静地，乖巧得不像话。与方才浴室里大胆的女孩儿大相径庭，叫人分不出哪个才是她的真面目。其实她也只有在程迟予面前才会露出这样的两面，她通常是尖锐冷硬，不苟言笑的。叫外人看来，她的冷与程迟予不相上下。两人面对面坐下，倒真有些新婚夫妻的既视感。林栀也粲然一笑，觉着自己这莫名其妙的想法有些好笑。程迟予掀起眼眸瞥了她一眼，又继续低头吃面。他们家虽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但他并不喜欢在饭桌上聊天。林栀也却是相反，她不停地找着话题。“程迟予，我以前怎么就没认识你呢？”林栀也是真好奇，两人的生活圈子交集这么多，以前竟然都没见过。可他们又这样巧地因一场紧急迫降而结缘，这到底是算有缘分还是没缘分呢？“要是早些认识你就好了。”她感叹道。程迟予甚至没有将目光落在对面的女孩脸上，也没有接话，似是一点都不好奇，只安静吃着面。听众不配合，林栀也也不介意，她继续说着：“这样没准我就可以早点追上你。”“好好说话。”程迟予沉声道。“已经很久没有人为我做过一顿饭了，哪怕是这样简单的一碗面，对我来说都很奢侈。”程迟予联想到她的身世，瞬间就明白了她话语中的未尽之意。“他们才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而我就是破坏家庭和睦的罪魁祸首。”“若是没有我的话，大家应该都会开心吧。”女孩的话带着浓浓的嘲弄，也带着浓浓的失落。程迟予正想安慰，却又听到她说道：“那我就一定得活得好好的，过得漂漂亮亮的，每天都恶心死他们。”“……”得，完全不需要安慰。 第31章 更喜欢他了 “吃好了吗？我送你回去。”林栀也刚放下筷子，就听见对面的人如是说。她慢条斯理地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角，有些无辜：“可是门锁没电了。”“有充电宝。”程迟予回道。他起身收拾着碗筷，动作娴熟，一看就是常干这活。其实像他们这样的家庭出来的孩子，大多都有些少爷小姐的脾气。哪一个不是从小被人伺候着长大，想要什么都有人送到手上，更遑论做菜洗碗这些再小不过的家务事了。平日里他大都冷着一张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林栀也很难想象私下里的他竟是如此的宜室宜家。好像更喜欢他了。林栀也撑着脸，眼神是满满的欣赏。琐碎的家务事由程迟予做起来也变得优雅了许多。两人这般，再次让她想到了寻常夫妻的生活。直到他端起碗筷，她才出声：“我能不能在这里借宿一晚？”程迟予前往厨房的脚步一顿，冷淡地瞥了她一眼，颇为不赞同。林栀也当然猜到了他的反应，没等他出声，又接着说道：“可能药效还没完全消失，我的头还是好痛。真的不能让我待一晚上吗？我会很乖的。”这话也并不是作假，她虽然清明了许多，可头依然有些痛，带着些晕乎。回想自己之前的状态，她很容易就猜到自己应该是被人惦记上，竟还在爷爷寿宴这样重要的场合对她下这种下三滥的药。她不是没有听说过，圈子里一些个富二代玩得特别花。仗着家里的权势对看上的女孩子下手，玩弄之后又无情抛弃。只是没想到这份手段如今也用在了她的身上。程迟予也不说答应还是拒绝，而是问道：“你知道下药之人是谁？”“大概知道吧，和我有仇的无非就那么几个，想想就知道是谁了。”脑海中又浮现了陈闻野意味深长的笑，林栀也猜想这事肯定跟他脱不了关系。至于他为何能在姜家如此大胆，恐怕也少不了林晚兰的助力。她的亲大姨，她的继母，是真的想毁了她。程迟予倒是有些意外于林栀也的反应，不是意料中的气愤或是委屈，看起来像是有些漫不经心。他皱了皱眉问道：“你准备怎么做？”“你想帮我出气啊？”林栀也起了兴致。”我没有多管闲事的爱好。“程迟予转身进入厨房。林栀也倒也没真指望他做些什么，这些事说到底都是她自己的事，她自己也可以处理得很好。她从来不是什么圣母心泛滥的人，一定会让伤害自己的人付出代价。-姜家。老爷子年纪大了，早就已经回了小洋楼休息。如今还在宴会上的也只有一些小辈们。姜穗宜跟在周序桉的身边，和一群相熟的朋友们一起聊着天。她很难不注意到，身旁的未婚夫从花园回来后就一直处于走神的状态。这会儿，更是连她和他说话都没听到。身旁的小姐妹打趣道：“周少爷想什么这么入神，是不是在想该用怎样盛大的婚礼才配得上我们小宜？”说话的这位是姜穗宜的好姐妹唐心禾，她也是跟着妈妈嫁进豪门的继女。相似的经历让两人惺惺相惜，很快就成为了感情深厚的手帕交。随着她的打趣，周围的朋友们也都开始起哄起来。姜穗宜和周序桉的婚礼定在了下半年的十月。两个有头有脸的家族联姻，场面必定小不到哪里去。在场的这些人也并不都知道两家联姻的内情，平日里见到两人，多是郎情妾意好不幸福的样子，话语中也不免带了些羡慕。毕竟于他们而言，如果能联姻到自己喜欢的人，也算是一件幸事。周序桉回过神来，尴尬地笑了笑，他还未从见到林栀也被程迟予抱着离开的失落情绪中走出来。有时候决定远离是一回事，能不能收回感情又是另一回事。见未婚夫这样的反应，姜穗宜的心里更不是滋味，可她必须维持着温柔贤惠的人设。她轻轻柔柔地说：“你们就别打趣了。”“小宜，你这不行啊，还没结婚就这么维护他。”唐心禾是知道内情的。只不过在她眼里，周序桉和林栀也感情再深又有什么用，总归与他订婚的是姜穗宜，那么他就应该收起那些无用的感情，全心全意对未婚妻好。姜穗宜依旧只是温柔的笑笑。这隐忍的模样惹得唐心禾一阵心疼，她不由得狠狠瞪了周序桉一眼。“小宜，以前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你这妹妹？长得可真靓。”裴度仍在回味乍见林栀也时的惊艳。他总觉得她有些眼熟，这会儿忽然就想起他们之前还真见过一面。姜穗宜的身子一僵，从林栀也挽着姜明远进场，她就知道，未来她的生活里再也离不开她了。她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略带委屈地说：“不是我不提，只是她似乎对我和妈妈有误会，很少回家。”裴度了然地点点头：“怪不得，我就说一个千金大小姐怎么会去做航空管制。”周序桉忍不住问道：“你认识她？”“不认识。”裴度虽觉得周序桉的情绪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之前听商叙提起过，不过看他那样子，应该也不知道这林栀也竟是姜家的小女儿。”姜穗宜也知道商叙，一个放着家族企业不继承跑去开飞机的公子哥。她确实没想到，林栀也竟然认识商叙，倒是有些手段。“我这妹妹本事可大着呢，家里可没人敢和她对上。”姜穗宜明褒暗贬，从小到大她惯用的伎俩。裴度果然皱了皱眉：“女孩子脾气这么大可不好。”姜穗宜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家里宠着也没什么，就怕以后嫁到别家，这性格一准要吃苦头。也不是没跟她说过，可人家主意大着，咱们说的一概不听。”这话一出，周围的人对林栀也的印象便有些不好了，几个有些兴趣的男人也都歇了心思。这样厉害的女孩子就算娶回家也要搞得家庭不睦，是他们这样的家庭最忌讳的。眼见目的达成，姜穗宜终于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美貌又如何，总归是她的手下败将。周序桉却是听的不是滋味，他想反驳，可他以什么身份反驳呢？一番纠结之下，终是没有出声。宴会接近尾声，姜穗宜和周序桉帮着送走了大部分宾客。两人沿着石板路向别墅方向走去，谁也没有说话。周序桉犹豫再三，仍是开口说道：“小宜，以后别这么说小也了。”姜穗宜停下脚步，看向自己的未婚夫。他身形清瘦，温润如玉，是她最喜欢的模样。她费尽心思从林栀也那里抢了过来，所以明知道他心里还放不下林栀也，她依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自己才是他未来的妻子，才是那个胜利者。可今日，一系列事情发生，终于在周序桉说出这句话后，她的委屈情绪堆积到了临界点。“我怎么说她了？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周序桉叹了口气，将人拥进怀里。见着未婚妻子流泪，他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他只得解释着：“我不是这个意思……”姜穗宜打断他的话：“我才是你的未婚妻，你能不能多站在我这边呢？我们就要结婚了，你还不能忘记她吗？”“我……”周序桉有些痛苦，可正如她所说的，她才是自己的未婚妻，是与自己共度一生的人。“对不起，小宜。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姜穗宜静静地靠在他的胸膛上，好半晌才抬起头。她擦了擦眼泪，又恢复了一副温柔解语花的模样。她深知女人哭闹也得有个度。周序桉果然如一般男人一样很吃这个套路，看向姜穗宜的眼神里充满了爱怜。“序桉，我知道你和妹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感情深厚，这本无可厚非。”姜穗宜知晓自己的善解人意更会加重他的愧疚，也更能抓住他的心。“可妹妹也到了结婚的年纪，我听闻爸爸已经在为她物色结婚对象了。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她考虑。”周序桉内心震动，低头苦笑。再抬起头时，已收敛好所有情绪：“我知道了。” 第32章 跟我联姻 “你说什么？这么点事都办不好，要你有什么用？”姜家客厅内，林晚兰大发雷霆。阿蓝大气不敢出，她深知林晚兰的性格，此时保持沉默才是最明智的。在姜家工作这么久，她也算是彻底摸清了这位姜夫人的性格。只有在男主人和姜珣少爷在场时，她才会转成一副贤良淑德的温柔样。而两人一离开，她马上恢复本性，变得刻薄又恶毒。就如今天对二小姐做的这事，她是万万不敢让他人知道的，也只敢趁大家都不在时才敢发火。林晚兰此时恼火得很，本以为今日可以借陈闻野之手让林栀也身败名裂，也能让姜时清对她彻底失望。没想到这半途竟然出了差错，也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男人，竟将林栀也带走了。她该如何对陈闻野交代？城南工业园区的项目还得指望陈氏集团在其中牵线搭桥，若是此时惹恼了陈闻野，这合作恐怕就要泡汤。姜氏为此已经投入了大量资金，根本经不起折腾。林晚兰只能暗暗祈祷陈闻野不会因为这件事而迁怒于和姜家的合作。“带走林栀也的是谁？”她冷静下来，开始思考究竟是谁会如此多管闲事。“我不认识，应该也是来参加宴会的客人。”阿蓝摇了摇头。她又想起周序桉称呼这个男人为程先生，便接着说道：“似乎是姓程。”“程？”林晚兰沉吟道。她回想了一番宴会邀请的人员，只有一家姓程。就是那方知蕴的夫家。她与方知蕴不过点头之交，只知道对方娘家底蕴深厚，是这甬城里顶尖的世家。而她的夫家则要低调很多，只晓得是部队里的。“果然是林晚竹的女儿，跟她妈一样狐媚祸人，就会勾搭男人。”沙发上的女人目光中显露的恶意让阿蓝心惊胆战。她深觉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有些担忧自己的处境。幸好林晚兰马上发觉了自己的失态，瞬间调整了表情。她拿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平复了心情，淡淡道：“今天的事儿，给我把嘴巴闭紧了。要是敢透露半个字……”话未说完，她就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她脸色一变，朝门口望去，正是刚从宴会回来的姜时清与姜珣。林晚兰暗道自己太过掉以轻心，竟气得直接在这客厅内说这些事。她自嘲地垂下眼眸，无论过去多少年，只要涉及到林晚竹的一切，她总是失了分寸。收拾好心情，她换上一个得体的微笑，起身朝丈夫迎了过去：“时清，阿珣，你们回来了。”阿蓝扯了扯嘴角，惊讶于林晚兰变脸得速度之快。为了不让三人看出端倪，她的头低得更下了。“方才在说什么？不能透露什么？”姜时清随口问道，方才进门时他依稀听见妻子在说话，她的语气并不开心。姜珣也望了过来，眼神里带着担忧。若是林栀也在场，又得骂他一句傻逼。也不知他是什么样的脑回路，竟轻易地接纳了大姨嫁给自己父亲这件事，甚至还对她们母女俩呵护有加。此时的他也是真的担忧林晚兰，他印象中的继母温柔和善，给了他缺失的母爱。听到父亲这话，他下意识就以为是林晚兰又受了委屈，企图隐瞒下来。“也没什么大事儿……”林晚兰故作为难，心里却是早就想好了怎么圆这个谎。“有什么事儿不能说的？”姜时清在沙发上坐下，想到宴会后半程就消失不见的林栀也，面色有些不善。林晚兰心里一慌，面上却毫不改色，斟酌着说道：“其实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小也……”“她又怎么了？”姜珣眉头一皱。“方才阿蓝看到小也喝得烂醉，被一个男人抱走了。”林晚兰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丈夫的神色，果然在听完自己的话后沉了下来。“什么男人？”姜时清确实漠视这个女儿，可这并不代表他能允许林栀也胡作非为，丢了姜家的脸。姜家的女儿私生活混乱，可不是什么好听的话。“我们都不知道，若是什么不三不四的男人可怎么办？”林晚兰继续上眼药，“不过这小也太没有分寸了些，喝醉了怎么能随便跟着一个男人就走？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姜家的家教不行呢！”这话一说，姜珣果然生气至极，他猛地站了起来，语气极为不善：“我去找她！”“你怎么找？咱们谁也不知道她被带去了哪里。如今啊，还是得好好瞒住这事，别让她这事成为姜家的丑闻。”林晚兰连忙阻拦道。姜珣也冷静了下来，可他心里终究还是担心。他看向父亲，低低地问道：“爸，怎么办？”姜时清揉了揉眉头，说出的话冰冷无情：“随便她，是她要自甘堕落。”姜珣本还想再说，见到父亲无比阴沉的脸色，还是选择了闭嘴。林晚兰低下头几不可察地扯了扯嘴角。陈闻野在二楼听了一出好戏，心情也没那么糟糕了。他缓缓踱着步子下楼，脚步声在安静的别墅中清晰可闻。楼下的三人自然也都听见了。林晚兰稍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差点忘了还有这尊大佛需要安抚。她有些心虚地妄想楼梯上的人，却没有瞧见预想中的怒气。那人嘴角噙着漫不经心的笑，只是眼神有些意味深长。陈闻野确实有一副出色的外形相貌。实际上，这些富二代多多少少都长得很是人模人样，毕竟富裕又有权势的家族有的是资本挑选优秀的基因，更何况是相貌这种再简单不过的东西呢。“陈闻野？你怎么在这儿？”姜珣很是诧异。姜时清同样皱眉，他更多担心的是方才的话是否被陈闻野听见。陈闻野礼貌地叫了声姜伯父，才将戏谑的目光转向林晚兰：“方才有些不舒服，伯母就让我去二楼休息了一会儿。”林晚兰连忙顺着台阶下来：“是啊，是我看他难受，才让他上去休息休息。现在好些了吧？”“好多了，多谢伯母的好心。”他特意加重了好心两字，听在林晚兰耳里确像是警告。她抿了抿嘴，只得继续赔笑。姜珣有些奇怪，宴会厅二楼就有房间专供客人休息。为何不去那里，反而来别墅二楼？不过这点疑惑很快被他抛在脑后，他对林晚兰很是信任。“姜伯父，有件事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要跟您说声。”陈闻野摆足了小辈的礼数。“你说。”“城南工业园区这个项目不算小，我们陈家也压上了大部分的身家。为了让合作不出岔子，您有没有考虑过，让姜陈两家更亲密一些呢？”姜时清锐利地看向面前的小辈。“姜伯父不妨考虑一下，让您的小女儿和我联姻。” 第33章 渣男出轨 床头柜上的手机铃声孜孜不倦地响着，将林栀也从睡梦中唤醒。她迷迷糊糊地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拿过手机接起电话。依旧是闭着眼睛，声音中还带着困意：“喂？”她有些认床，昨晚上辗转难眠，直到后半夜才睡了过去。不过睡得依然不踏实，一直在做着光怪陆离的梦。“林小也，一大早的你不在家？”钟榆的大嗓门隔着屏幕传来。这一嗓子让林栀也清醒了不少，她低低应了一声，撑着身体坐起来，靠在床头。钟榆看着紧闭的大门，有些无语：“你去哪儿了？我在你家门口。”林栀也看着与自己房间截然不同的装修风格，又想起了昨晚上程迟予不赞同又无奈的眼神。她稍稍一哀求，他就同意了自己的留宿。他外表虽看着冰冷，内心却十分柔软。明明是最怕麻烦的人，却总是在他人需要帮助时心软的伸出手。“你找我什么事儿？”林栀也一边说着，一边掀开被子下床。她穿着一件宽松的t恤，衣服很长，都已经遮住了她的臀部，跟睡裙似的。下面则是什么也没穿，一双雪白又笔直的双腿就这么俏生生露在外面。临时决定的留宿，连睡衣也没有，身上这件还是程迟予翻了好久才找出来的一件全新t恤。林栀也随意惯了，并不嫌弃。“南枝婚礼吹了。”钟榆的话无疑是个惊天巨雷。林栀也换衣服的手一顿，脸色也严肃了起来：“怎么回事儿？”钟榆叹了口气：“钟凯出轨了。”钟凯就是南枝那对象，长得老实巴交的。林栀也见过几次，人很幽默风趣，性格也好，最重要的是对南枝很体贴。她万万想不到，这样一个称得上二十四孝好男友的人竟然会在婚礼前夕出轨。“南枝还好吗？”眼下事情已经发生，她最担心的就是南枝的状态。钟榆同样担心：“听着语气是还好，可她一直都喜欢把事情藏在心里……”共同生活了四年，林栀也怎会不知道南枝的性格。她一直在宿舍里扮演着大姐姐的角色，照顾着剩下的三人。她的家境不好，总是卯着一股劲，即使一边在勤工俭学依然能拿到奖学金。她总是习惯将自己强大的一面展现在众人面前，把委屈往肚子里咽。从这个角度来说，她和林栀也很像，只不过林栀也的强大是尖锐的，而南枝更加柔软。“南枝让我们别过去了。”钟榆还在那边说着，“可出了这种事，我们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你先进我家等着，我一会就回来了，咱们商量一下后面怎么办。”林栀也把密码告诉对方，就挂了电话。她这会儿也换好了衣服，拉开房门，客厅里静悄悄的。隔壁的主卧房门关着，也不知程迟予在不在。她鬼使神差地来到紧闭的门前，纤手握住门把手。终是理智战胜了好奇心，她松开把手，曲起手指敲了敲门，嘴上问着：“程迟予你在吗？”门内毫无动静，她又敲了敲。“找我干嘛？”玄关处传来清冷悦耳的男声，程迟予提着早餐从门外进来。林栀也转过身，目光落在身形修长的男人身上，看他穿过客厅，将早餐放在餐桌上。他的身上穿着机长制服，一如当初她颤抖着双腿从飞机上下来后，见到的身影一般，英俊挺拔，带着微凉的冷淡之感。她踱步到餐桌前，道谢：“谢谢你昨晚的收留。”表情很认真，语气很真诚。她知道，昨天晚上若不是他将自己带了出来，恐怕自己早已中了别人的招。这句感谢，意义重大。想到他几次三番地帮了自己，林栀也的心一暖。她如野草般生长的二十多年，第一次感觉到安全感。“不客气。”程迟予依旧是淡淡的，安静地坐下开始吃早餐。“改天再好好谢你，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程迟予手一顿，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林栀也急着回家，自然也没有注意到这短暂的异常。她手里提着昨儿换下的衣服，朝着大门外走去。正准备关门，却发现程迟予也跟了过来。她一愣：“我自己就能回去，不用送。”程迟予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把手里的袋子递了过去。“门锁没电你能进去？”“……”-林栀也刚从电梯出来就遭遇了门前蹲着的钟榆的一记白眼。她自知理亏，先把人拉了起来。又从袋子里拿出备用电源，连接成功的一刹那，滴的一声传来，门锁的面板终于亮了起来。“你这人也太不靠谱了，门锁都能没电。”钟榆抱怨着，她都在这门口站了快半小时了。“我忘记了嘛。”林栀也的声音不自觉带了些撒娇。钟榆狐疑地看向闺蜜，很不对劲，她竟然在林栀也的身上听到了撒娇。“你昨晚去哪了？老实交代。”钟榆眼神锐利。林栀也一进门就去找了新电池，若不趁着现在换上，估计一会又得忘。“在程迟予家。”她一边换着电池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着。只不过这看似的随意的话，倒是对钟榆造成了极大的冲击。她缓了好久才缓过来，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不是吧，真给你拿下了？你都把人拐到床上了？”林栀也回味了一下在程迟予怀里时摸到的腹肌，意犹未尽。这男人在床上一定给劲。“没有。”林栀也实话实说，语气里也没什么遗憾。反正这个男人迟早都会是她的。钟榆倒是有些遗憾：“还以为咱们南航的高岭之花终于被人摘下来了呢。”林栀也转身进了卫生间，一边挤着牙膏一边问道：“钟凯出轨到底怎么回事儿？你跟我详细说说。”她方才心里想着南枝的事，连脸都没来得及洗，就赶了回来。“说起这事我就生气。”钟榆一想到这些糟心事儿，气又上来了，她气呼呼地说，“你知道那渣男出轨的对象是谁吗？是特么的苏雨桐！” 第34章 启程 苏雨桐这个人，林栀也并不陌生，大学一个班里的同学。家里有些小资产，心高气傲得很。在学校的时候，是学生会会长。因着长相甜美，家境又好，同林栀也一起被称为系花。只不过她对谁都温温柔柔的，对林栀也的态度却带着些敌意，连带着对南枝等人的态度也有些微妙。这样一个人，钟凯又是怎么和她搞在一起的？“离婚礼都没几天了，钟凯忽然铁了心说不结婚要分手。南枝这傻丫头还想着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哪晓得是人心善变。果然男人没一个可靠的！”钟榆是真为南枝不值得。这么多年，南枝对钟凯的付出她看在眼里。不说别的，两人同居后南枝包揽了家里所有的家务，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对方。她不止一次地和南枝提过，不能这样惯着男人。可南枝总是说钟凯在外打拼很辛苦，她时间多就多顾着点家里。可到头来，人根本不记得你的好，说出轨就出轨。现在距离婚礼就那么几天，所有的亲朋好友都已经发过请柬。突然就说婚礼取消了，几乎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话，她的心理压力可见一斑。“不能就这样放过渣男贱女。”钟榆恨恨地说道。林栀也静静地听着，表情镇定地跟没事人一样。可钟榆知道，她越是这样不动声色，越是说明她生气。她这人，不熟时极有疏离感，看起来遥不可及的。可她若是真心接纳了你，拿你当朋友，便极其护短。“先别急，咱们先去临城看看南枝。这事对她打击大，指不定会干出什么想不开的事。”渣男贱女必须要教训，可更让她在意的是南枝。“行，我马上订最近的机票。”-钟榆也是个行动派，直接订了今天最快飞临城的机票。一个小时后，两人出现在甬城机场。进出港的飞机十分繁忙，飞机引擎的轰鸣声不绝于耳。以乘客的身份坐在机场里对林栀也来说是一个特别新奇的体验。从那年紧急迫降以后，她已经时隔六年没有坐过飞机。即使从万米高空成功降落，即使她本身从事着指挥飞机的职业，即使她明白飞机是世界上最安全的交通工具，尤其是中国民航业，更是行业中的佼佼者。“小棠呢？”林栀也并不习惯自己的这种脆弱情绪，强迫自己转移思绪。“她去参加活动了，等结束就过去。”钟榆并没有发现她的异常。话题结束。随着又一架飞机的起飞，林栀也起身来到巨大的玻璃窗前。从这往外看可以看到巨大的机坪还有远处的跑道。飞机或停着或移动着，对她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场景。她看到一辆小巴车在窗户的下方停下，而后从上面下来几个穿着制服的人，有男有女，都拉着航空箱。是她乘坐的这架航班的机组。其中一个熟悉的身影迅速占据了她的所有视线。程迟予拉着箱子下车，机长制服在他身上衬得他身形更加挺拔。他不说话的时候，自带一股清冷疏离的气质。身旁的人不知和他说了些什么，他微微一笑，冷淡感随之消散。他和众人朝着廊桥下的楼梯走去，这一段路程很短，他的身影很快就要消失在林栀也的视线中。可不知怎的，程迟予忽然抬起头朝这边望了过来。只一瞬，他就转过头，消失在楼梯口。林栀也的紧张在看到程迟予的时候就消散了几分。他于她而言，始终是不一样的存在。有他在，好像就有了安全感。不一会儿，广播开始提示登机。林栀也回到钟榆身边，拿起放在座位上的手提包。两人跟着队伍慢慢向前，直到检票成功，踏入廊桥。钟榆作为南航的空姐，飞机上的都是她的同事。她为人率直爽快，在公司里的人缘很不错。在上飞机的门口，她就受到了空姐空少们的热情问候，连带着林栀也都沾了光。两人在头等舱落座，前面就是驾驶室。离程迟予很近，林栀也心里默默想着。乘务长笑着和钟榆打了招呼，听着对话很是熟稔。听到钟榆和对方介绍自己，林栀也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这被人‘伺候’的感觉真是不错。”钟榆感慨道。平日里都是她服务别人，虽说遇见的大都是讲理的乘客。可总有那么一些时候，运气不好，遇上几个难缠又苛刻的乘客。一趟航班下来，总是被搞的精疲力尽。服务业就是这样，无论对方多么无理取闹，你依旧要摆出得体的笑容，简直和修行一样。林栀也笑着听身边的闺蜜吐槽，她完全能理解。她在波道里遇到不讲理的机组时，也是一样的烦躁又无奈。她还记得有一年台风季。十三级台风正面登陆前期，有个外航机组竟不顾猛烈的风雨，想要强行进近。她几乎用了最严厉的语气，甚至连威胁都用上了，对方才放弃着陆想法，飞往其他机场备降。不然那样的情景下，必定是机毁人亡，无数家庭支离破碎。她也免不了接受一大堆的调查。其实她和钟榆扮演的角色虽然不同，但是目的都是一样的，那就是保障飞行安全。这比所有的一切都要重要。而他们所受的那些刁难在生命面前根本算不了什么。-飞机开始在跑道上移动，而后速度越来越快。直到超重的感觉袭来，飞机抬头离开地面，跃入空中。引擎的声音不断轰击着林栀也的耳膜，她面色有些发白，感觉胸上像压着一块巨石。她紧紧地握着手里的长命锁，就好像回到了六年前。那次留下的阴影远比她想象的严重。钟榆早就习以为常，她看着窗外，建筑随着飞机高度的攀升越来越小。她很少有机会这样悠闲地看着窗外，从空中欣赏这个她长大求学以及工作的城市。她忽然看到一片草坪，大片的植物拼凑成了“甬城”两个字，乐得发笑。她连忙拉了拉林栀也的手，示意她看向窗外。却在碰到对方手的一瞬间感觉到了不对劲，那手冰得吓人。“林小也，你怎么了？”钟榆看到身旁人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 第35章 害怕 “我没事，可能昨天没有休息好吧。”林栀也低低地说，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她不习惯将自己的脆弱展现在人前。钟榆仍是有些担心：“真的没事吗？你看起来脸色很不好。如果真的不舒服，千万不要硬撑。”林栀也摇了摇头，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钟榆摸了摸她的额头，也是凉凉的。她将毛毯盖在了林栀也的身上，握上对方冰冷的手，安抚性地捏了捏。林栀也眼睫颤了颤，卷翘的睫毛在眼下形成一片阴影。她的容貌是属于明艳大气型的，此时脸色苍白又闭着眼睛，倒是多了些罕见的破碎感。钟榆见她只是脸色不好，稍稍放下心来。她看着身旁人安静闭着眼睛的模样，忽然就想到了第一次见到林栀也的时候。那会儿，她在父母的陪同下来学校报到。她来到寝室里的时候林栀也已经在了，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书桌前看着书。光是看着背影，都让人觉得特别孤单。她是个自来熟，笑着上前打招呼。林栀也转过身的瞬间，她是真的被惊艳到了。她从来没见过这样好看的女孩儿。只是这女孩冷冷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还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好似和周围人都存在着壁垒。好在她们寝室里都是些脸皮厚的，时不时往人跟前凑。时间久了，林栀也慢慢就和她们熟了起来。四年的朝夕相处，感情自然越发深厚。直到现在，即使已经毕业几年，时间和距离却并未将她们分开。也正是因为太过了解对方，钟榆一下就听出了林栀也方才的话是在说谎。说什么昨晚没休息好，她是万万不信的。她心里藏着事。只不过她不会问，有些事情想说了自然就会说。她只要静静地陪在身边就好。不远处的空乘也注意到了林栀也的异常，她向钟榆眼神询问。钟榆摆了摆手，此时飞机正在上升阶段，空乘们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并不允许随意走动。-飞机进入巡航高度以后，空乘们也开始动起来了。乘务长递给钟榆两杯热水，有些担忧地问道：“这位女士还好吗？看她脸色依旧很差，需不需要我问问飞机上有没有医生？”也不怪乘务长担心，林栀也的状态看起来确实不好，这会儿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可并不安稳。没等钟榆说话，林栀也就睁开了眼睛。她轻扯了一个微笑，语气依然虚弱：“不用了，我真的没事，谢谢。”见她这样说，钟榆也附和道：“林姐，你先去忙吧，有事我再叫你。”乘务长姓林，年纪比她们大些，钟榆一般都喊她林姐，是个特别温柔热心的女人。她点了点头，便回去接着自己的工作。只是多留心了这边，视线时不时往林栀也身上瞟。林栀也接过钟榆递过来的水杯，浅浅啜了几口。右手里依然紧紧握着那把长命锁。“还是睡会吧，睡着就不会这么难受了。”钟榆操心地说。甬城到临城，隔着一千多公里，2个多小时的航程。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周围的乘客们大多都选择了小睡一会来打发这无聊的旅程。林栀也闭着眼睛，慢慢地也陷入了睡梦中。-“程哥，你要喝点什么不？”副驾驶是一位姓范的小伙子。飞机进入自动驾驶状态后，驾驶舱相对就变得轻松许多，机长和副驾也会时不时聊上几句。程迟予看了看窗外的好天气，心情不错地嗯了一声。范副播通pA叫来了乘务长。驾驶室舱门被推开，乘务长探头问道：“需要什么？”“我要一杯咖啡。”范副驾笑着说道，又转过头问程迟予，“程哥，你呢？”“矿泉水就行，谢谢。”乘务长温声应好。几分钟后，她端着托盘进来。“程机长，您的矿泉水。范副，您的咖啡。”程迟予接过水，低声说了句“谢谢”。乘务长没有马上出去，而是感慨了一句：“刚才我差点以为咱们要返航了。”范副眉毛一挑，问道：“是客舱出什么事了吗？”“有个乘客刚一起飞就脸色刷白，吓死我了。”乘务长说起这个还是心有余悸，乘客在飞机上突发不适，返航还是小事，就怕来不及降落就出了意外。“啊？那乘客现在还好吗？”范副也紧张了起来。程迟予也放下了水杯，神情变得有些严肃。他心里甚至已经开始规划最近的备降路线。“还好，估计是有些晕机吧。”乘务长庆幸地说道，“还是钟榆的朋友。”听到是钟榆的朋友，程迟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个人。他微微皱眉，仍是没有说话。“钟榆你们知道吧，也是咱们公司的空姐。”乘务长怕两人不知道，又解释了一番。范副驾点了点头，他和钟榆也搭过班，自然认识。他松了口气：“人没事就好。这在天上可不比地上，就算备降也得花不少时间，耽误事儿不说，人也经不起这么熬啊。”乘务长离开后，驾驶舱内又恢复了安静。程迟予看了眼仪表盘，自动驾驶系统正在平稳工作，一切都井井有条，他摩挲着指关节，忽然说道：“小范，你来驾驶位，我去上个厕所。”从厕所出来后，程迟予鬼使神差地朝着客舱走去，自然就看到了那个令他头疼不已的身影。林栀也身上盖着的毛毯已有些滑落在地上，她应是睡着了，呼吸清浅，脸色仍是发白。程迟予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很是奇怪的时候，人已经来到了她的身旁。女孩睡得不是很安稳。他俯身拉毛毯的时候，手倏然被紧紧握住，随即耳边传来极轻地呢喃：“妈妈，我再也不要坐飞机了……”手上的触感鲜明，她的手心冰凉。他动作极轻地去掰林栀也的手，却发现她抓得更紧了。她脸上的表情也越发痛苦起来，溢出口的话语带了些哭腔：“救救我，我不想死在飞机上……”显而易见，她又梦见了那次事故。程迟予内心一软，安抚性地摸了摸她的头，声音是他从未有过的温柔：“别怕，我会带你平安落地的。”熟悉又令人心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林栀也逐渐回过神来。她缓缓睁开眼睛，有些迷茫地盯着眼前的人。“程迟予？” 第36章 南枝自杀 “你怎么出来了？”林栀也彻底回了神。程迟予直起身，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淡：“方才你的毛毯掉了。”林栀也这会儿早已没有方才那般难受，人的适应能力就是这样好。你以为永远克服不了的难关，有时候很轻易就过去了。也许是将她安全带回地面的程迟予执飞带来的安全感，此时她好像没了起飞时那股心慌的感觉，甚至还有了些想撩眼前男人的小心思。“你是在关心我吗？程机长。”林栀也的脸色是不自然的白皙，可嘴角偏偏噙了抹坏笑。她仰着脸，认真地看着他，眼睛明亮地像星辰。程迟予忽然就轻笑了一声，这姑娘还真是一有机会，就想在自己身上占便宜。“身为本次航班的机长，我有义务关心这架飞机上的每一位乘客。”那语气带着些好整以暇。话音一落，他就转身回了驾驶舱。没了他在身前的遮挡，林栀也的视线直直地对上了，带着些八卦又带着些难以置信的乘务长的眼睛。对方尴尬地一笑，低下头假装很忙。林栀也低低笑了一声。方才这一折腾，倒让她没了睡意。她给身旁熟睡的钟榆拉了拉毛毯，而后便望向身侧的舷窗。舷窗外一片明亮，与昏暗的机舱内像是两个世界。入眼是一望无垠的蓝天，翻涌的云层在机身下方，阳光从云层中穿过，是极美的景象。此前关于飞行的记忆始终带着恐惧，早已忘记三万英尺处的天空是如此的壮观瑰丽。林栀也静静地看着窗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飞机平稳地降落在临城机场。一切顺利。其实哪有那么多意外，飞机是世界上最安全的交通工具，这话也不止是句空话。所有的飞机在放飞前都经过机务的检查，一路上还有那么多工作人员的保驾护航。林栀也自己一天就指挥了大量飞机的起降，她最是清楚这些。只不过有时候清楚是一回事，恐惧又是另一回事。十八岁的自己，也许恐惧的不止是飞机无休止的下坠，恐惧的更是孤身一人面对死亡。如今这些年过去，她终于可以放下了。她回身看向巨大的飞机，还有那位于头部的驾驶舱，嘴角扬起释然的微笑。-钟榆一落地就开始拨打南枝的电话，却一直没有接通。她有些担忧地说道：“南枝一直没接电话，不会出什么事了吧？”“直接打车去她家看看。”林栀也皱眉。因着之前南枝邀请她们当伴娘，两人知晓了她家地址。如今倒是方便省事了许多，不至于在临城的街头手足无措。临城的天气较甬城要冷许多，两人来得匆忙，都只穿了薄薄一件。这会儿冷风吹在身上，有些发凉。林栀也裸露在外的皮肤迅速起了鸡皮疙瘩，她冻得搓了搓手。南枝家并不在市区，而是在郊区的一个小镇上。到达小镇时，天色有些暗了下来。没有了太阳的光照，温度更低了。两人循着导航来到一栋二层小楼房前。整个房子外墙都被涂成了温暖的米色，还带着一个不小的院子。院子里郁郁葱葱种了好些植物，有不少都开着花。倒真有些像童话里的房子。光是看到这些景象，就不难猜到房子的主人是个既浪漫又勤劳的人。可眼下并不是欣赏美景的时候。林栀也推了推小院的门，门没有锁，轻轻一推就开了。她走进小院，置身于其中，更是感受到了蓬勃的生气。钟榆也跟着走了进来，嘴里嘟囔着：“她在家吗？怎么门没关？”林栀也面无表情的时候特别像冷着一张脸。她来到紧闭的大门前，拍了拍：“南枝，你在吗？”屋内没有任何回应。钟榆也跟着喊了几声，仍是没有任何动静。她嘴里嘟囔着：“这会儿她应该在上班吧？”手上随意地按了下门把手，门意外地开了。不仅院子门没锁，大门也没锁。林栀也与钟榆对视一眼，双方眼里俱是担忧。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大门，入眼是一个宽大的客厅。装修极为简单，可布置得很温馨。桌上还摆放着南枝最喜欢的小雏菊。钟榆曾经特别好奇，还问过她为何会喜欢这样常见又不起眼的花。南枝笑着回答：“小雏菊虽然不起眼，但依然那样努力地活着，还开出了这么美的花，很厉害呢。”这话何尝又不是在说她自己，小镇姑娘拼尽了所有的努力，终于为自己博来了一个充满希望的未来。如果不是钟凯的出轨，南枝一定会按照自己设想的那样，过上简单又幸福的生活。可现在一切都被这个渣男毁了。光是想到这，钟榆就气得要死：“南枝这么好，渣男怎么能这样伤害她！”林栀也不像钟榆这样感性，她只想快点找到南枝。她眼皮跳的厉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两人在楼下转了转，并没有找到人。便顺着楼梯往二楼走去。二楼有好几个房间。林栀也随手开了一个房间门，里面的景象却让她蓦地一愣。一个女人瘫倒在地上，正是南枝。“南枝，你醒醒！”林栀也急忙跑到她身边，将人扶进怀里。钟榆也吓了一跳，焦急地喊着南枝的名字，没有丝毫回应。她又朝着四周看了看，想发现一些蛛丝马迹，还真让她发现了一个空药瓶。她急忙跑过去，拿起一看，几乎是眼前一黑：“是安眠药。”情况已经彻底明了，南枝自杀了。林栀也半分不敢耽搁，看向钟榆：“搭把手。”钟榆瞬间明白她的意思，她将人挪到林栀也的背上，用手固定着南枝的身体。林栀也迅速起身，虽背着一个人，步伐依旧迅捷。生命攸关，她慢不了半分。直到医生推着南枝进入抢救室，大门在眼前关闭，她的手有些脱力，不受控制地颤抖着。钟榆早已六神无主，眼泪挂在脸上。她喃喃地问道：“南枝会没事的吧？”“会的吧。”林栀也低下头，她也不知道。 第37章 救回来了 等待的时间尤其漫长。林栀也靠在墙壁上，垂着头。脑子里各种思绪纷纭杂乱，不停地闪过各种画面。又是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她真的讨厌死这种无力感了。南枝和钟榆还有司小棠很不一样，兴许是从小到大的经历，让她总是习惯性为别人着想。她总是温温柔柔地笑着，关心她们每一个人，可明明她才是寝室里最小的那个人。不知过了多久，抢救室的大门终于打开。钟榆赶忙小跑着上前，紧张地问道：“医生，怎么样？”林栀也站在她身后，冷着脸，看起来异常沉静，像是在等待着医生的审判。不过好在结果不坏。“幸好送来的及时，药物吸收的不多，现在暂时没什么问题了，等剩余的药物代谢掉就好。”医生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便离开了。两人这才放下心来。没一会，南枝被推了出来。她人还昏睡着，手上挂着点滴，嘴唇毫无血色。见着这模样，钟榆的眼泪又掉了下来：“从来没见过南枝这样虚弱的样子，真是遭罪。”林栀也抿了抿嘴，心里同样不是滋味。南枝住的病房是个双人间，这会儿隔壁床空着。林栀也和钟榆两人就这么并排坐着。窗外的天色早已漆黑，新月如钩，孤零零挂在夜空中。钟榆的肚子适时叫了一声，她揉了揉肚子。“我去买点吃的。”林栀也起身，往外走。夜晚的住院大楼安静很多，病人们大都休息得很早，走廊里偶尔走过一个人。走出大楼，寒意袭来，林栀也拢了拢衣服。虽是初秋，但昼夜温差极大。小镇上不像城市里那样繁华，医院旁边只有零星的几家饭店。林栀也随便挑了一家，打包了一些家常菜。老板娘很热情，还多送了一碗玉米排骨汤。这汤让她想起了大学那会。她那时候憋着气，没要家里一分钱，学费生活费都需要靠兼职赚。不过她的运气一直很好，误打误撞地找了个家教的兼职。工作内容很简单，给一个初中生补习英语。雇主家很大方，时薪给的很高。学生也听话，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她靠着这份兼职艰难地生活了下来。雇主家离得不远，她一般就扫一辆共享单车，骑着过去。哪知道那天有个赶时间的学生，明明是红灯，依然窜了出来。她避让不及，只得猛转车头。车子失去平衡，她狠狠摔在地上，一摔就摔成了骨折。南枝知道后，每天都偷偷在寝室里炖各种骨头汤，说是以形补形。炖的最多的便是玉米排骨汤。那会宿管阿姨对电器查得严，抓到就是处分。南枝每天都偷偷摸摸的，却从来没想过停止。钟榆和司小棠更是以她腿脚不便为由，轮流载着她去兼职。这样纯粹的情谊，林栀也有幸拥有了三份。她为人冷漠，待人疏离，从小到大没什么亲近的人。唯有这三人，是她放在心上的朋友。她是万万无法看到朋友被如此伤害还无动于衷的。如今南枝这样，她势必要问渣男贱女全部讨回来。-“南枝怎么样了？”司小棠一下飞机就直冲医院，见着不省人事躺在病床上的南枝一阵心疼。“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等人醒来就好。”钟榆掖了掖被角，回道。司小棠是个暴脾气：“钟凯那小子现在在哪里，看老娘不好好教训一下他！”林栀也还没进门就听见了司小棠气呼呼的声音。她推开门，这动静引得屋内两人都朝她看过来。“先吃饭吧，吃饱了才有力气教训渣男。”林栀也提了提手里的袋子。随意挑选的饭店，味道却出乎意料的不错。不过三人都没什么心思品尝，草草吃了一些。司小棠是急匆匆从活动现场赶回来的，身上还穿着小礼服，在这病房里格格不入。“我定了酒店，你们俩先回去休息吧，晚上我盯着就行。”林栀也忽然说道。钟榆收拾垃圾的手一顿，眉眼间俱是不赞同。飞机上女孩苍白虚弱的模样还历历在目，那会她都快要吓死了，哪能答应林栀也这话。“不行，你早上都那样了，还管不管自己的身体了？”钟榆语气强硬。林栀也无奈地揉了揉眉头：“我没事。”“哪样？啥事？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快和我说说。”司小棠心里一咯噔，这病床上已经躺了一个，再来一个她的心脏可受不了。“某个大美女，飞机一起飞就不对劲了，那脸色白得跟墙似的，我差点就要喊机组返航了。”钟榆嘴上吐槽着，实际却是担心。“咋回事啊？南枝已经这样了，你可不能再倒下。”“我真的没事。”林栀也再三保证，两人才终于相信。可关于晚上陪床这件事，却是谁也不肯让步，最终还是决定三个人一起留下。-晚上三人一起挤在小床上，315寝室在毕业多年后以这种奇怪的方式又聚在了一起。“你们钟凯到底为什么劈腿啊？”钟榆是真的想不明白。南枝和钟凯也曾戏称为模范情侣，大学的时候，不知有多少人明里暗里地羡慕着。可是这么多年的感情，还不是说劈腿就劈腿，可见什么海誓山盟都不过是哄人的屁话罢了。“这个死渣男！”司小棠忽然愤怒地坐起身。“怎么了？”林栀也皱眉。“渣男贱女要结婚了，婚礼时间就定在下周日。”林栀也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下周日，本是南枝的婚礼时间。换了新娘，婚礼照旧，打的好算盘。“苏雨桐和钟凯都在朋友圈发了，班长看到了，就来问我。”司小棠气极了，连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也许是心虚，也许是怕被找麻烦，钟凯早就将她们三人的微信删了。“他们太过分了……”钟榆深深为南枝不值。既然这么快就宣布了婚讯，甚至还故意挑在与南枝婚礼的同一天，两人恐怕纠缠在一起很久了。“结婚是吗？那咱们身为老同学，不好不出席吧？”林栀也冷着脸，一个计划在心中成型。她一定会送两人一个终生难忘的婚礼。 第38章 准备搞事 “这事先瞒着南枝吧……我怕她知道了又受刺激。”钟榆有些担心。只是话音刚落，一个虚弱的女声响起：“我已经知道了……”三人俱是一愣。林栀也最先反应过来，她连忙起身，来到南枝床边。病床上的女孩面容憔悴，一双眼中噙着眼泪。她的眼中有着憎恨，有着悲伤，亦有着几分难以置信。这虚弱又委屈的模样，叫人要有多心疼，就有多心疼。“南枝……”钟榆和司小棠也凑了过来，担忧地喊着她的名字。南枝看到她们其实很高兴，可她这会儿也着实笑不出来。她张了张嘴，还是选择问道：“他们真的要结婚了？”都在朋友圈公布了消息，哪还能是假的。南枝不是不知道这点，她只是不愿相信，前几天还在和自己商量婚礼的人，怎么就突然要跟别人结婚了呢？其实她早该发现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自己就失去了耐心，总是没说几句就不耐烦起来。他也不再对自己嘘寒问暖，甚至连婚礼这么大的事，也都是她一个人在推进。想让他一起选个场布，他竟还生气了。只怪自己太过迟钝，总想着他工作忙，压力大，有些情绪是正常的。她不该拿这些小事去烦他，她应该多理解他。她从来没有想过是两个人的感情出了问题，一直到他前几日彻底将话挑明，终于说出了分手这句话。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怀疑过是他变了心。直到她看见了苏雨桐发在朋友圈里的照片，犹如晴天霹雳。她所有的深情与挽回，好像变成了一个笑话。照片里钟凯笑得那么开心，紧紧地搂着苏雨桐的腰。郎才女貌，那样幸福。司小棠面色不忍，为难地说道：“班长他们已经收到了请柬……”“南枝，你别想不开，为了这样一个渣男不值得……”钟榆劝道。“嗯，不会了。”南枝的声音低低的，叫人听不出情绪。在被分手以后，她难过崩溃，像是走进了死胡同里。一度开始自我怀疑，这份自厌的情绪甚至让她做出放弃生命的蠢事。这会儿从鬼门关回来，又得知了他即将结婚的消息，忽然就有些释然了，只余下一丝丝极淡的难过。她真的愚蠢至极，竟为了这样肮脏的一个男人，轻易地想要了结自己的生命。“傻事做一次就够了。”南枝扯起嘴角，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林栀也轻轻握住她的手，面上仍是冷冷的，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淡淡的。只有了解她的人才知道越是这样云淡风轻，她就越是生气。“知道他们在哪结婚吗？”林栀也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手指上的戒指，淡淡出声。钟榆有些好奇：“小也，你准备怎么做？”林栀也嘴角一扬：“我准备送他一份大礼，势必让他的婚礼刻骨铭心。”她顿了顿，又看向病床上虚弱的南枝，问道：“南枝，你怎么想？”南枝虚弱地一笑，轻声说：“算了吧，没必要为了我染上一身腥。”“你就不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出轨吗？”司小棠有些恨铁不成钢，她实在没办法如此轻易放过这对狗男女。“知道又能怎样呢？无非是两种情况，没爱了或是为了钱。”南枝自嘲道。经历过生死，有些问题地答案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病房内陡然陷入沉默。南枝说的并没有错，劈腿的理由无非就是这些，细究确实没什么意义。只不过看着好友被伤害，她们想为她出口气。凭什么渣男小三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就可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徒留原配黯然神伤，承受所有痛苦。世上没有这样的好事。不过这话林栀也没说，她知道南枝的性子，是怕给她们添麻烦，也是怕她们惹恼了苏雨桐，没有好果子吃。苏雨桐从来没有遮掩过自己的家世，身上名牌包一个接一个，还开着一辆豪车。这样的做派自然会让南枝这样普通家庭出身的姑娘有所忌惮。有钱人想要兵不血刃地对付一个普通人实在太简单了。可林栀也不怕，她铁了心要将这事管到底。狗男女既然做了伤害南枝的事，就必须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先休息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钟榆见着南枝的脸上满是疲惫，打着圆场。南枝低低应了一声，闭了眼睛。剩下三人却是毫无睡意。直到南枝完全睡熟后，林栀也示意司小棠一眼，对方马上心领神会，跟着人出了病房门。走廊里昏昏暗暗的，唯有护士台那还亮着灯。病房里的仪器时不时传来“滴滴”的响声，在安静的夜里很是突兀。“哪个酒店？”林栀也直截了当地问。司小棠翻出和班长的聊天记录，找到请柬的照片。仔细看了看，说了个名字，十分有名的五星级酒店。林栀也忽然就笑了，真是瞌睡遇上枕头，得来全不费工夫，要什么就来什么。这家酒店的名字她并不陌生，好巧不巧，正是姜家的产业。她正愁着到时候该怎么混进婚礼，这下顿时变得没有难度了。“听班长说，渣男和小三另外拉了一个群，独独就少了咱们四个。两人猖狂得很，天天搁群里秀恩爱。还有一些臭鱼烂虾跟失忆了似的，全都捧着吹彩虹屁。秀恩爱死得快不知道啊？诶呦我这暴脾气，真想进群骂一顿。”司小棠冷哼一声，生气地说。林栀也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秀恩爱？不知道过了婚礼他们还有没有心思继续秀。”“你准备在他们婚礼上做什么？”司小棠语气兴奋，极为期待。可下一秒，她又垮了脸：“可咱们连请柬都没有，怎么进去？怎么搞事呀？”她可没本事混进五星级酒店的婚宴，分分钟就能被人赶出来。“放心，我有办法。”林栀也眼神冰冷，嘴角带着一抹讥讽的微笑。“再让他俩蹦跶几天。” 第39章 自私的父母 林栀也和钟榆有工作在身，打算第二天就回甬城，司小棠则留下来继续照顾南枝。却不想刚一走就发生了一个不愉快的小插曲。南枝的父母不知从哪听说了消息，竟直接找来了医院。他们是非常典型的重儿轻女家庭，家里所有的资源都用在了南枝的弟弟身上。对于这个女儿，几乎是放养的状态。可南枝依旧很感谢父母，至少他们供她读完了大学。会选择回到家乡也是因为想离父母近一些，正好钟凯也有回来的打算，两人一拍即合，一毕业就考取了这边的公务员。这样的南枝成了父母口中的骄傲，有着一份稳定又体面的工作，还有一个优秀的对象，让二老在邻里面前倍有面子。随着两人恋爱时间越来越长，老俩口开始着急地催婚了。南枝也想着安定下来，便同钟凯商量了婚事，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着。可如今，钟凯乍然悔婚，打得南枝一个措手不及，她还没来得及和父母说这事。母亲面色不善地冲进病房时，南枝就知道她和父母之间虚伪的和平被打破了。“南枝，你在搞什么？好好的婚说不结就不结了，你让我和你爸怎么在亲戚面前抬起脸面？”南母一进门就是劈头盖脸的质问。一旁的南父虽没说话，可从面上表情就能看出，他也赞同妻子的话。这一对夫妻，竟是完全没人关心女儿的身体。何其可笑。南枝手上还打着点滴，脸色依旧憔悴。本就虚弱的身体在听见自家母亲的质问时变得更加摇摇欲坠。“阿姨，你误会南枝了。不是她的错，是钟凯这个渣男出轨。”司小棠忍不住为南枝说话。南家父母这才注意到病房里还有旁人，脸色稍稍放缓，只是语气依旧带着责怪。“我看钟凯那孩子不像是这样的人，是不是你做了什么惹他生气了？”即便明晃晃是钟凯的错，南母依旧下意识地从南枝的身上找原因。南枝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母亲：“妈，难道是我让他出轨的吗？”“妈不是这个意思……”南母看着女儿满脸的泪水，后知后觉自己失言。南父仍是皱着眉，他略带指责地说：“你这孩子，怎么这样想？我们都是为了你好。钟凯这孩子这么优秀，你错过他以后怕是不好找了。男人总会犯些小错，你要大度一些。”司小棠在一旁听得简直想翻白眼，一面更加心疼南枝，一面这火气也是蹭蹭蹭往上涨。“叔叔，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出轨是很小的错误吗？他都这样对你们女儿了，你们一点也不心疼吗？”南父被一个小辈这样指责，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语气越发不善：“你又是谁？我们家的事情你多什么嘴？”“我就是看不惯你们这行径，你女儿才刚从鬼门关回来，你们不关心她就算了，还要在她的伤口上撒盐。凭什么男人出轨还要算在女人头上，明明是他自己犯贱，他根本配不上我们南枝！”司小棠看着南枝苍白羸弱的样子都要心疼死了，说话语气也变得有些冲。南枝无声啜泣着，心如死灰。到头来，她的父母甚至不如朋友关心自己。“爸，妈，小棠难道说错了吗？从你们进门到现在，有没有关心过我一句？”南枝眼神中的受伤清晰可见。南母的神色有些尴尬，南父则是一脸理直气壮，完全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南枝……”南母低低地唤着女儿的名字，语气里更多的是难看而不是愧疚。“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无非是钟凯这个女婿让你们倍有面子。那么我的幸福呢？难道还没有你们眼中的面子重要吗？”“不是的……妈妈只是觉得马上都要举办婚礼，亲戚朋友都已经通知了，你这会儿忽然取消，他们会怎么想？”南母光是想想即将遭遇的奚落，都觉得有些窒息。“是我想取消吗？是我造成这个场面的吗？”南枝忍不住质问。南母被一噎，底气不足地说：“所以妈妈才想来问问你，是不是你哪里做得不够好……”“够了！”南枝终于爆发，“我要休息了，请你们出去。”她背过身躺下，不再说话。南父顿时火冒三丈：“你这孩子真是翅膀硬了，没有我们供你上大学，你能有现在的好日子？我们不过是来问问情况，你就这么一副态度，真是一只白眼狼！”“请你们出去，南枝需要休息。”司小棠拦在老两口身前。南父仍想发火，却被妻子拉住。“南枝，那你先好好休息，妈妈和爸爸先走了。”南母深深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病房里终于安静下来。南枝闷闷的声音传来：“小棠，是不是真的是我不够好，为什么我的父母还有钟凯都要这样对我呢？”“放屁！你很好，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叔叔阿姨我不评价，钟凯就是纯纯一个傻逼，他劈腿完全就是自己品行不端，跟你没有一毛钱关系。”司小棠是真的生气，好好一个姑娘被逼成这样，渣男真该原地去世。南枝沉默着，好半晌她才说道：“谢谢你，小棠。”“其实我知道的，我性格懦弱无趣，还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的，活得完全没有自我。”她的声音逐渐哽咽，瘦弱的肩膀因哭泣而颤抖。其实这也并不完全是她的问题，人处在一种极端自我厌弃的情绪里，是很难理性地审视自己的行为是否值得的。她没有从父母那里得到想要的爱，而钟凯给了她。她特别依赖特别珍视这份感情，所以当得知钟凯出轨的时候，她的一切都崩塌了。司小棠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语气也轻轻柔柔的：“南枝，一切都过去了，你应该学会向前看。你说你很懦弱，那么往后你就每天都让自己坚强一点点。你说你活得没有自我，那么接下来的每一天你都要为自己而活。”“嗯，为自己而活。”南枝擦了擦眼泪。 第40章 偶遇姜穗宜粉丝 将最后一架进港的飞机引导落地，林栀也摘下耳机起身，交完班，和孟淮打了个招呼，她坐着电梯从塔台下来。夕阳西下，金黄色的光辉笼罩着整个机场，身后的塔台在光辉中显得尤为神圣。她一边朝着停车场走，一边拨通司小棠的电话：“我下班了，酒店门口见。”她顿了顿，又嘱咐道：“别让南枝发现。”南枝出院以后，司小棠就带着她来了甬城散心。这里是她读了四年大学的地方，毕业多年未踏足这里，这次回来南枝很开心。不过她大概也没有想到，渣男和小三的婚礼也在这个城市举办。林栀也和司小棠没打算让南枝知道两人的计划，自然得小心避开她。行至路口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修长的身影。林栀也的脚步一顿，挑了挑眉。程迟予一身黑色的定制西装，腕间的表若隐若现，举手投足间显现出矜贵的气质。是和穿机长制服时截然不同的贵气。他的步伐很快，被西装裤包裹的长腿尤为吸睛。跟在身后的助理正在汇报工作，他皱着眉头听着，时不时回一句话。这模样，倒真有些霸道总裁既视感。林栀也就这么站在原地静静欣赏着，也不出声。直到程迟予掀起眼眸，带着冷意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两人从飞机上见面之后已经有一个礼拜没见了。唯一的交集便是在塔台的频率里，他清冷的嗓音复诵了她的每一句指令。而她总会在心里默念一句：“起落安妥。”以前没什么感觉，遇见他以后，明明是再平常不过的复诵指令，从他嘴里说出来，好像变得浪漫许多。“站在这里做什么？”程迟予的脚步停在林栀也身前。“等你。”这话说得暧昧。站在一旁的张助理神色震惊，八卦的眼神在两人中间转来转去。他虽一秒收敛了情绪，微微扬起的嘴角却出卖了他的好奇。程迟予一手插兜，幽深的眸子紧紧攫住林栀也的眼睛，带着不可忽视的压迫感。林栀也丝毫不怵，大胆回视。“今天没空陪你闹腾，我一会还有事。”程迟予声音淡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他说的是“今天没空”。林栀也微微一笑：“那可真是巧了，今天我也有事。那么……”她故意拖了长音：“程机长，下次再见了。”一边说着一边挥了挥手，走得异常干脆。张助理瞅了瞅自家老板，又瞅了瞅走远的林栀也，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俩人非得这么说话吗？他还以为能听到什么八卦呢，就这？狗都不听。-酒店位于甬城最繁华的CBd。林栀也路过一个广场的时候，墙上的大屏正在播放一个洗发水广告。广告女主角正在跳古典舞，一头及腰的秀发随着她的动作肆意飞扬。她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这一看可真把她看笑了。最后定格的画面里，那笑得如一朵温婉小白花的女人，可不就是姜穗宜。姜家还真是下了本，这才出道多久，就已经拿下了这个国民洗发水品牌的代言。她讥讽地扯了扯嘴角。也不知是不是因着见到姜穗宜太过晦气，林栀也驾车经过一个路口的时候，差点就撞到一个年轻的姑娘。她连忙踩了刹车，没撞到人。倒是这个姑娘吓了一跳，跌坐在地上。她抬眼看了看信号灯，红灯，人行道上不该有人。林栀也将车靠边停下，拉开车门下了车。跌倒的姑娘已经站了起来，拍着身上的灰尘。姑娘看起来很小，和黎暖荞差不多年纪，应该也是个高中生。“没有事吧？”姑娘自知理亏，又见林栀也面色冷淡，连连摆着手说没事。随着她的动作，林栀也不得不注意到她手上的东西。一个小巧的人形立牌，连半人高都没有。上面印着的还是位熟人。林栀也觉得好笑，视线又落在她另一只手上，赫然是方才见着的某国民品牌洗发水。见她一直盯着自己手上的立牌，年轻姑娘有些不好意思，悄悄往身后藏了藏。“姐姐对不起，方才我走神了，没注意是红灯……”姑娘小声道着歉。“没事就好，下回过马路别这样了。”林栀也不至于和一个小姑娘生气，只是叮嘱她要注意安全。姑娘连声应好，模样乖巧得很。林栀也终究还是没忍住，指着立牌：“这是？”姑娘脸色一红，有些羞涩地解释道：“这是我最近粉上的明星，商城里在搞活动，买这个牌子的洗发水就能送她的周边，我就过来了……”她声音逐渐小下去：“方才我也是太开心了，光顾着看她了……”林栀也一挑眉：“这样啊。那你喜欢她什么呢？”“她跳舞特别好，性格也好，说话温温柔柔的，特别讨人喜欢。”许是说到了自己喜欢的人，她的语气雀跃起来，也不那么拘谨了。“那她还真是挺好的。”林栀也似笑非笑地评价。“嗯！”姑娘没听出这话里的嘲讽，自然地认为也是在夸赞她的偶像，高兴极了。林栀也笑了笑，没再多说，和她道别。一路往前开，眼前却不停地闪过姜穗宜碍眼的笑容，像她这个人一样假。没一会儿，就到了钟凯和苏雨桐举行婚礼的五星级酒店。林栀也停好车出来，就见到了站在大门一边的司小棠。戴着副墨镜，手里还拿着一个沉甸甸的袋子，任谁看到都觉得奇怪。门口那俩门童都不知瞅了她多少眼，林栀也无语舔了舔后槽牙。“你丫可总算来了，再晚一点仪式都要开始了。”司小棠见着人就咬牙切齿地说道。林栀也一把摘下她的墨镜。“你干嘛！”司小棠不满地嚷嚷，将墨镜抢了回去，想了想没再戴上去。她戳了戳林栀也的腰，问道：“咱们怎么进去呀？”林栀也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从包里拿出两张请柬。司小棠一脸惊奇地接过，还真是班长拍给她的样式。翻开一看，里面甚至是她的名字。“林小也，你真神了，怎么搞到的？”“你猜。” 第41章 替她出气 搞定请柬确实不是什么难事，恰好她又有关系又有钱。关系加钱，没什么是搞不定的。司小棠把请柬递过去的时候还有些心虚，生怕被人发现是假的。没想到对方看了一眼就放两人进去了，极为顺利。“你这请柬伪造地还挺以假乱真的啊，这都没看出来。”司小棠稀奇地看向林栀也。这请柬本来就是真的，不过林栀也也懒得解释。她径直朝着宴会厅里头走去。两人到的算早，里头除了工作人员，只有寥寥几个客人。婚礼策划正在进行最后的流程确认，几个工作人员在场内走来走去的，很是忙碌。林栀也走到焦急的设备小哥身边，柔声问道：“需要帮忙吗？”她人长得漂亮，又是拿了请柬进来，设备小哥想当然以为是新郎或者新娘的朋友，没有多想就接受了她的帮助。林栀也一边帮着调试音响和视频，一边和小哥攀谈着，倒是了解到很多信息。从小哥口中她得知，原来两人的婚礼早就开始准备了，根本就是早有预谋。钟凯一边哄着南枝，一边又跟苏雨桐打得火热，妥妥地脚踏两条船。也不知道苏雨桐这个准新娘知不知道。若是不知道，她可真是期待她一会儿的表情呀。两人聊得火热，司小棠却是在一旁看得着急，不停地冲林栀也使眼色。奈何对方就是不理她。直到宾客陆续到场，宴会厅内热闹起来。林栀也拉着司小棠在靠近门口的一桌落座。这桌是安排给新郎新娘的大学同学的，林栀也两人坐在这里也没什么问题。她们确实是货真价实的大学同学，不受欢迎的那种。门口处客人络绎不绝，客人无不衣着华贵，其中不乏一些名流，怎么看都是一场豪宴。钟凯只是个小镇里出来的普通人，那这婚宴的排场必定就是苏雨桐家摆的，果真是下了血本。司小棠看得惊奇，凑到林栀也耳边狐疑地说道：“早就听说过苏雨桐家蛮有钱的，可没想到这么有钱啊。”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有些担忧：“这排场整得我都有些害怕了，咱们一会儿不会被抓起来吧？”“打肿脸充胖子。”林栀也轻哼一声。她虽和姜家不亲近，可耳濡目染之下也是知道些甬城世家名流的情况的。苏家根本都排不上号，顶多算有点小钱罢了。莫说是苏家，就算是更有权势的家族，只要欺负了她林栀也的朋友，她也必须来闹这一趟。“你们怎么在这儿？”一个尖细的女声带着不悦在一旁响起。林栀也转头，淡淡地瞥了一眼。来人穿着白色的小礼服，妆容精致，正是苏雨桐的小跟班。“我们怎么不能来？还不能来大学同学的婚礼讨杯喜酒喝不成？”司小棠也认出了来人，被这么一质问，脾气蹭得一下上来了。“你们有请柬吗？”小跟班皱着眉头，她可不认为苏雨桐会请这两人来。司小棠翻了个白眼：“没请柬我们怎么进来的？傻逼。”“你！”小跟班气得要死，狠狠跺了下脚，终究是碍着场合没有发作。看着她气呼呼离开的背影，司小棠撇了撇嘴：“肯定是跟苏雨桐告状去了。”“随便她。”林栀也不甚在意。她既然来了，就没有人能拦得住她，这场婚礼她必闹不可。同桌的大学同学也陆续到场，看到闲适落座的林栀也和司小棠，无不露出怪异的表情。有几分疑惑有几分尴尬还有几分看好戏。林栀也大方地任人打量，只嘴角弯起一抹讥讽的笑容。班长也到了，有些心虚地在司小棠身边坐下，低低地问道：“我的祖宗，你俩怎么来了？不会是来砸场子的吧？”司小棠拍了拍班长的肩膀，宽慰道：“放心，这事和你没关系，你就开开心心吃席。”班长神色难看，并没有被安慰到。又过了一会，钟凯终于出现了。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看起来人模狗样的，脸上是满面春风。司小棠气得眼都红了：“渣男！”南枝躺在病床上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光是想到她苍白的脸，便越发觉得钟凯的笑容刺眼。凭什么犯错的人可以心安理得地笑着，而受害者却要承受巨大的痛苦。此时不少人正围在钟凯身边说着话，大多都是些恭维的话，他笑得很是得意。这是他以前从未享受过的待遇。可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他竟在人群中看到两个本不该存在的身影。林栀也似笑非笑地和钟凯对视，看着他的眼神从得意洋洋变为惊恐。钟凯的内心十分慌乱，他根本不知道林栀也和司小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明明自己已经很小心地避开了她们。他深知南枝的性子，是决计不会来闹腾的。可他没想到，南枝的两个闺蜜竟找上了门，瞧这神色，来势汹汹，不怀好意。可眼下已不是细究原因的时候，他必须得想个办法把两人搞走。他有一种不好的直觉，婚礼恐怕会因这两人而毁于一旦。这是他绝不允许发生的事情。他心里一片焦头烂额，面上笑容也变得勉强。草草地和身边人说了一句后，疾步朝林栀也方向走来。那表情像是要杀了两人一样。可还未等他走近，宴会厅里忽然安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齐齐盯向前方的大屏幕，眼神里带着疑惑与不解。钟凯似有所感地回头，这一看让他脸上顿失了血色。屏幕上滚动播放的新郎新娘婚合照，不知何时竟变成了新郎和另一个女子的合照。照片里钟凯紧紧搂着南枝，姿态亲密，两人脸上均是幸福的笑容。下一秒，屏幕上又跳转成一个视频。主人公依旧是钟凯，他捧着一束玫瑰花，单膝跪地，神情庄重而认真。他将花捧至女孩的面前，语气深情：“南枝，嫁给我吧！”也许是怕对方不答应，他又极为大声的重复了这句话：“南枝，我喜欢你，嫁给我！”这下全场宾客都听清楚了。 第42章 教训渣男贱女 全场一片哗然，议论声四起。钟凯顾不得满场的议论纷纷，疾步走向舞台一侧，切断了电脑与大屏幕的连接。司小棠目瞪口呆地冲着身旁的林栀也竖起大拇指。她看到钟凯慌不择路的样子又乐了：“你看他这蠢样，笑死人。”“你那袋子里都是什么东西？”林栀也忽然问道。“啊？”司小棠被问得一懵，愣愣地说，“红油漆啊，怎么了？”“给我。”林栀也冷冷地说。司小棠这会明白她想做什么了，有些兴奋地从袋子里带出油漆，递到林栀也的手中。林栀也轻扯了下嘴角，站起身往钟凯的方向走去。一旁的班长看得心惊胆战，连忙起身想要阻拦，却被司小棠一把按在座位上。“班长，别多管闲事，这是钟凯应得的。”说罢，小跑着跟上了林栀也的脚步。宴会厅里此时熙熙攘攘的，钟凯能清晰地听见他们对自己的嘲讽与鄙夷。脸色红白交织，甚是恼怒。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他警觉地回身。面色在看清来者之后变得更加难看，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林栀也，你到底想干什么？”林栀也冷笑一声，手上一动，油漆瞬间喷满钟凯一身。鲜红色的油漆洒在黑色的西装与白色的衬衫上，还有一些沾到了脸上，让这个新郎看起来尤为狼狈。“你特么的有病吗？”钟凯终于忍不住骂出声。一些认识林栀也的大学同学也纷纷上前劝阻：“林栀也，今天是钟凯结婚的日子，没必要闹得这么难看吧？”林栀也轻哼一声：“他既然能做劈腿的事儿，就早该料到今天。”宴会厅里早已乱作一团，整个厅里吵吵闹闹的，大部分人都在看着好戏。“钟凯，苏雨桐知道你前些日子还在和南枝商量着婚礼的事吗？你算盘打得挺好啊，连结婚的日子都没变，就单纯换个新娘是吧？”林栀也讥讽地说道。这话里的信息量颇大。大伙儿都明白了怎么回事儿，鄙夷的目光纷纷落在新郎的身上。这些目光好似一把把刀插进钟凯的肉中，无异于凌迟。他的耳朵里响起嗡嗡嗡的耳鸣声，神色灰败。新娘的哥哥匆匆赶了过来，对着钟凯就是一顿劈头盖脸地骂：“钟凯你到底在搞什么东西？让人闹到婚礼上来了！”说罢，他又怒气冲冲地看向林栀也，嘴里不停喊着：“保安，保安呢？快把这两个闹事的人给赶出去！”他的声音激动，极为生气。可林栀也却没心思顾及他，她的注意力全在他身后的男人身上。她似笑非笑地盯着眉头紧皱的男人，嘴角的讥讽意味更加浓厚。对方同样在盯着林栀也，紧抿的嘴唇彰显了他的不悦。林栀也好奇心顿起，忽然就很想知道，他会不会出声干预呢？她的亲哥哥，姜珣。姜珣跟着苏湛进来的时候，只知道是有人在兄弟妹妹的婚礼上闹事。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闹事的人竟会是林栀也？终于在保安赶来要强行拉着林栀也出去的时候，他伸手挡了一下。“林栀也，你在人家婚礼上胡闹什么？”他的语气虽是带着怒气，可也带着熟稔。苏湛惊疑不定的目光在两人的身上来回打转，一时有些摸不透眼下的情况。林栀也仍是一副冷淡的表情，根本没打算接姜珣的话。她不需要他假惺惺的解围。“苏湛，我妹妹不懂事，我替她跟你道歉。今天的所有开销都记在我的账上，真的很抱歉。”姜珣的这番话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都震惊地看向林栀也。这其中最为震惊的还是司小棠，她看了看姜珣，又看了看林栀也，如此看了三次，都有些难以置信，这俩人竟是兄妹。姜珣身上穿着的西装一看就是价值不菲，再加上他通身气质非凡，不难推测他的身份，非富即贵。钟凯的脸色瞬间发白，苏湛身旁的男人他有过一面之缘，是大舅哥的朋友，也是甬城姜家未来的继承人。姜家，是真正的豪门，可不是苏家这样的末流家族可以比的。他与林栀也大学四年，又因着南枝的关系，算是比较相熟的。可他竟是完全不知道她有着这样显赫的身世，这会儿他才真的有些慌了。面对所有人打量的目光，林栀也却是嘲讽一笑，丝毫没准备给姜珣面子。“我教训渣男还有错了？需要你给我道歉？”姜珣拧着眉头，语气沉了下来：“胡闹要有个度，别丢了姜家的脸。”林栀也真是要被气笑，挑明身份的是他，说她丢姜家脸的也是他。搞得好像她愿意做这姜家人一样。“我现在不想跟你吵。”她表情冷得骇人。渣男的事情还没完，她可不想这样轻易放过钟凯，还有苏雨桐。“钟凯，是男人就别这么磨磨唧唧躲在后面。怎么自己做的事不敢认了吗？”她最看不上这样唯唯诺诺的男人。“林栀也，你别太过分。”碍于林栀也的身份，他憋了半天只憋出来这么一句，没什么威慑力，色厉内荏得很。“小也，你别为难我们了。”苏雨桐姗姗来迟。她方才就听见小姐妹说林栀也两人来了，但没当回事。哪晓得没一会儿，就有人急匆匆地跑来，说是有人在婚礼上闹起来了。她这才慌了，一路小跑过来，却发现厅内气氛诡异。她顾不得细想，脸色难看地出声：“小也，看在我们是同学的份上，别再闹了好么？”“小也也是你叫的？”司小棠见不得苏雨桐套近乎，满脸鄙夷，“你既然知道是同学，还要抢南枝的男朋友，就这么喜欢当小三？偷情的滋味特别爽是吧？”苏雨桐从来不是个好脾气，方才已是强行忍着怒气。司小棠这话彻底戳到她的痛处，她竟面目狰狞地朝着司小棠扑过来，大有一副要好好干一架的气势。林栀也连忙将司小棠往身后一拉，拿起油漆对着苏雨桐就是一通喷。“啊……”苏雨桐尖叫着，纯白色的婚纱和妆容精致的脸上全都沾满了鲜红的油漆，触目惊心。场面顿时又混乱起来。 第43章 我们两清了 苏湛和钟凯赶忙上前查看苏雨桐的情况，油漆顺着她的脸颊滴落到雪白的婚纱上，场面滑稽又可笑。苏雨桐草草用纸巾擦了擦脸，看向林栀也的眼神简直像要喷出火来。语气也口不择言起来：“林栀也你搞搞清楚，是南枝没本事抓不住男人的心，你在这凑什么热闹？”这话说得猖狂又过分，甚至还明里暗里地贬低着南枝。林栀也心中冷笑，也不反驳，拿起油漆又是一顿乱喷。“愣着干嘛！快报警啊！”苏雨桐一边狼狈地遮着脸，一边冲着钟凯大喊。钟凯有些迟疑，求救般看向苏湛。苏湛铁青着脸，一言不发，他不敢得罪姜家，只能让自己的妹妹受了委屈。一旁的姜珣终是看不下去，夺走了林栀也手上的油漆，砰地一下扔在地上。“够了！你到底还要任性到什么时候？”他脸色不善，失望地看着林栀也。又是这样，不顾场合地任性，就像当初一样。姜珣完全没觉得钟凯犯了什么大错，良禽择木而栖，有点脑子的人都会选择对自己更有利的婚姻。林栀也这样生气不过就是因为他渣的是她的闺蜜，可现在她气也出了，便不该这样咄咄逼人。林栀也懒得和这些人说话，一群利益至上的人，道德在他们眼里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高楼之上的一群败类而已。眼下他们连警也不敢报，不过就是因为知道了她和姜珣的关系。可若不是无法选择出身，她宁愿自己不是姜家人。“林栀也，你到底怎么样才肯放过我们？”钟凯搂着苏雨桐，咬牙切齿地问道。“放过你们？”林栀也莞尔一笑，漫不经心地说道，“很简单啊，只要你们俩跪在南枝面前，好好忏悔自己做的错事。南枝若是原谅你们了，那我就放过你们。”“你不要欺人太甚！。”钟凯像是听到了什么侮辱性的话语，脸色瞬间变得涨红。苏雨桐更是怒上心头：“南枝她配吗？一个穷到家的廉价女人，就算她和钟凯已经结婚，我都要抢过来，你看她敢说一句话吗？”这话真是彻底点炸了林栀也和司小棠。林栀也冷笑一声，原本只是想小小教训一下两人，可现在她改变想法了。“我为什么不敢？”门口方向传来一个极冷的女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着朝门口看去，一个身形瘦弱的女子安静地站在那里，已不知站了多久。钟凯的脸色唰的一下发白，他没想到南枝真的会来。他就是仗着自己对南枝的了解，知晓她不会将事做绝，才敢这样肆无忌惮。他确实是爱南枝的，才会不停地在她与苏雨桐之间摇摆，才会一直拖到临近婚礼前才下定决心。两人不过是一个礼拜没见，南枝却觉得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钟凯一样。她缓缓地走上前，径直来到这对狼狈的新婚夫妻面前。她静静地打量着这个自己爱了许多年，甚至为他寻死觅活的人，心里异常的冷静。她如今也能这样平和地看着他了。“南枝……”钟凯低低地喊着她的名字，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啪，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在钟凯的脸上。随着这一巴掌的落下，南枝心里憋了很久的气瞬间就散了。同样的，她对钟凯那残存的一丝感情也没了。钟凯低着头没说话，神色颓败，脸颊迅速起了红印子，可他却和没知觉似的。紧接着，又一个巴掌落下。苏雨桐瞬间尖叫起来：“南枝，你凭什么打人？钟凯已经和你分手了，他和谁结婚你管得着吗？”话音刚落，南枝就甩了她一个巴掌。女人的脸更加娇嫩，这一巴掌又是用了力，五个手指印清晰可闻。苏雨桐一瞬间被打得有些懵，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她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这个瘦弱的女人，这个被她评价为卑贱的女人。羞恼、愤恨的情绪喷涌而起，她扬起手臂就想回敬一个巴掌。结果她的手还未落下，就被林栀也挡住了。“打你就乖乖受着，这是你应得的。”林栀也冷笑着。南枝没再继续管苏雨桐，继续对着钟凯甩巴掌。直到手心打红，她才停下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声音淡淡：“钟凯，我们两清了。”从此以后，她的喜怒哀乐再与他无关。钟凯愣愣地抬起头，失神地看着南枝，彻底意识到，他们两人真的回不去了。南枝这会儿是真的彻底放下了，她没再看钟凯一眼。而是转头看向林栀也和司小棠，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包含了太多东西，有释然，有感激，还有几分希冀。“我们走吧。”-一场闹剧结束，三人相携走出酒店。只不过刚出酒店门，身后就传来一声喝止：“林栀也，你给我站住。”三人停下脚步，司小棠与南枝疑惑地看向身后。门口处的男人脸色不善，正疾步朝这边走来。林栀也不耐烦地回头，就知道这个人会跟上来。“叫我干嘛？”她面对姜珣从来没有好脸色，语气里的不耐烦显而易见。“这就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林栀也像看傻逼一样看向这个满脸怒容的男子，她有时候真的不明白，是她的嫌弃表现得不够明显，还是他就是个变态受虐狂，非得在自己身上找不痛快。“有事说事，别在我面前摆你那公子哥的臭架子，我不吃这套。”林栀也直截了当。姜珣冷着脸扫了眼一旁的司小棠与南枝，没有说话。南枝心领神会，拉着司小棠就想往边上走，准备给两人一个单独说话的空间。“不用走。”林栀也连忙拉住两人，又对着姜珣说道，“什么事？”姜珣知道林栀也的脾气，没继续纠结另外两人的存在，冷声道：“明天回老宅一趟。”“明天要上班。”林栀也漫不经心地回道。“那后天呢？”姜珣耐着性子。“后天也要上班。”“那你什么时候有空？”林栀也扯着嘴笑了，吊儿郎当地说：“我又不像你们这些资本家，想什么时候有空就什么有空。” 第44章 商业联姻 姜珣深吸一口气才忍住怒气：“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我这不是在好好说话吗？这么急着要我回家，不会是鸿门宴吧？”林栀也似笑非笑地说道。她可不觉得姜家有必须要她回去的理由，多半是又要作妖。姜珣面色一僵，语气更是不好：“林栀也，你别忘了你仍是姜家人。”“我没忘啊，你得先告诉我什么事儿，我再考虑考虑要不要回去。”林栀也嘲讽道，“毕竟那个家里不想见我的人也挺多。”兄妹俩之间的气氛怪异，颇有些剑拔弩张的意味。姜珣没说话，定定地看着林栀也。她长得真的很像林晚竹，他们的母亲。他忽然感到一阵恍惚，甚至开始怀疑家里所做的决定是不是正确。可下一秒，想到姜家的未来，他又坚定了想法。商业联姻有什么不好呢？富贵一生，到时候再生个儿子，继承家业，比起她现在的生活轻松太多。圈子里的大部分女孩子都是这样的。他看不惯林栀也这工作很久了，起早贪黑，就赚那么一点工资，真不知道她在坚持什么。“你年纪也老大不小了，家里给你定了一门亲事。”姜珣的话犹如一颗石子坠入湖中，激起阵阵涟漪，也惊得司小棠和南枝满脸错愕。林栀也却是丝毫不意外，她有些猜到了。“话别说这么好听，不就是商业联姻吗？”她嗤笑了一声，“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任你们摆布我的婚姻？”“这是你身为姜家女儿的责任。”姜珣皱眉。林栀也听到这话真是要气笑：“请问我享受过姜家女儿的权利吗？凭什么就变成我的责任了？”她冷冷地说道：“用我的婚姻换取姜家的利益，我还没这么伟大。”说罢，她拉着司小棠与南枝径直离开。直到上车，司小棠才敢出声：“小也……”她轻轻地喊了一声名字，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大家都累了吧，先回去。”南枝见林栀也脸色不好，连忙说道。林栀也心情乱得很，为姜家的无耻，也为自己的不坚定。她为何总是轻易被所谓的亲人扰得心绪不宁？她靠在驾驶座上，迟迟没有启动。好半晌，她才轻轻出声：“我是不是从来没和你们提起过我家？”南枝见她露出罕见的脆弱，有些心疼：“小也，如果你不想说的话，可以不说的。无论你是谁，对我们来说，都没什么区别，只是个会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小傻子。”司小棠在一旁连连附和，看着头都要点晕了。林栀也蓦地弯起了嘴角，她三生有幸，有一群这样的朋友。让她缺失的亲情以另一种方式得到了弥补。“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如你们所见，方才那个人是我亲哥哥，他叫姜珣。”一旦开口，后面的话好像也没那么难以启齿了。她第一次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展现在人前，第一次学着去依赖别人，第一次发现这滋味好像没那么糟糕。-“程总，人已经走了。”看到林栀也和姜珣等人陆续离开，张助理不由得在身后提醒道。他面色奇怪地盯着眼前这位年轻的程总，光是看背影都能感觉到他的矜贵与帅气。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跟在程迟予后面听人墙角。程迟予淡淡地“嗯”了一声，抬起长腿走出酒店大门。他面色如常，叫人看不透在想什么。司机已经将车停在门口等着了。程迟予拉开后座车门，弯腰坐进车里，看着椅背揉了揉眉头。眉宇间的疲惫清晰可见。他方才喝了许多酒，这会儿有些头疼。张助理坐在副驾驶，转过身询问道：“您回哪里？”后座的男人闭着眼睛没说话，张助理静静地等着。半晌后，程迟予淡淡开口：“回湖山别墅吧。”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路上，车内极为安静。程迟予依旧维持着刚上车时候的样子，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地，张助理还以为他睡着了。直到他猝不及防地出声：“之前让你查的资料怎么样了？”张助理略一思索，就想到程迟予问的应该是前些日子让他查的林栀也。他恭敬地回道：“已经发您邮箱了。”“嗯。”车内又陷入安静。一小时后，司机将车停在湖山别墅门口。程迟予走进大门的时候，方知蕴正坐在沙发上打着电话。见着儿子进来，她随意瞥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继续同对面的小姐妹闲聊着。程迟予的脚步一顿，转变了方向，朝着沙发走去，而后在方知蕴身旁坐下。“你说什么？陈家要跟姜家联姻啦？”方知蕴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表情也变得八卦。对面也不知说了什么，她的神色又变得惋惜。程迟予在一旁看着，跟变脸大师似的。“那可真是怪可惜的，这么好一个姑娘，陈家小子可有些配不上。”方知蕴遗憾道。这一聊就聊了半个小时，程迟予耐心地等着。从小等到大，他也习惯了。方知蕴终于挂断了电话。她转过头，一双美目落在反常的儿子身上，带着些探究：“你有事？”程迟予倒了杯茶，递到母亲手中。“有话直说，跟你妈还客气什么？”方知蕴狐疑地接过杯子，轻轻啜了一口。上好的雨前龙井，入口回甘。“您对姜家了解多少？”“你怎么对姜家好奇了？”方知蕴虽疑惑，仍是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程迟予。她喝了口茶，又接着说道：“方才我听你苏阿姨说，姜家那个原配生的小姑娘要和陈家的陈闻野联姻了。听那意思，两家应该都商量好了，就差小辈们点头了。”程迟予垂下眼眸，骨节分明的食指在白玉杯沿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扣着。“陈家小子那是什么人呀，臭名昭著的。姜家居然还敢把女儿嫁过去，这不是把人往火坑推吗？”方知蕴十分鄙夷。“你问这些干啥？你们南航要和姜家合作？”她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些了。“不是。”程迟予没多说，起身上楼。“闷葫芦。”方知蕴翻了个白眼，如此评价。 第45章 特情 结束这个视频会议，程迟予合上笔记本电脑。整个人终于放松下来，仰着头闭目养神。这些日子他忙得团团转，不但要上航线，下飞机后还有一堆事情等着他处理，颇有些分身乏术。他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多。随即起身往浴室走去，疲惫的身体急需一个热水澡来舒缓。十几分钟后，他又出现在书房。刘海柔顺地垂在额前，少了几分严肃，多了几分温柔。他打开邮箱，收件箱里第一封邮件便是张助理发来的，关于林栀也的资料。迟疑了一会，他还是点了进去。“林栀也，姜时清与原配林晚竹的小女儿。”“八岁时与母亲一起外出，遭遇车祸，林晚竹当场死亡，林栀也侥幸活了下来。”“在林晚竹去世后仅一个月，姜时清就迎娶了林晚竹的姐姐林晚兰……”“林栀也考上大学以后就从姜家搬了出来，与姜家彻底划清了界限。大学的学费与生活费全是靠打工赚得，没要家里一分钱。”“……”好些事情和方知蕴说的没多大差别，只是叙述得更加详细。他光是看着这些文字都能感觉到心一紧。他不知道林栀也是如何在父亲的漠视，继母明里暗里的欺压中，长成现在这般模样的。这其中吃过多少苦，又流过多少眼泪？他继续往下看，后面是关于林晚兰的部分。这位姜夫人确实手段了得，在妹妹去世仅一个月就嫁给了自己的妹夫，坐稳了姜夫人的位置这么多年。程迟予的眉头忽然一皱，资料里显示，林晚兰和林晚竹并不是一母所生。林晚兰是流落在外的私生女，直到成年后才被接回林家。一种直觉告诉他，这位姜夫人并不简单。他靠坐在椅背上，脑海中不由浮现出林栀也的身影。那时她带着哭腔让自己别推开她，那语气脆弱又无助。他心尖一颤，名为心疼的情绪席卷全身。-林栀也醒来的时候，还有些恍惚。昨天夜里她又做了很多梦，还梦见了八岁前和母亲相处的场景。梦里温馨又幸福，她有些不舍得醒来。可下一秒，一阵大风吹来，将一切吹散，四周都变得朦胧一片，看不清来路，也看不清前路。她缓缓坐起身，身旁是睡得正熟的南枝。昨日里，南枝说自个儿还从没来过她家，想来参观参观，便跟了过来。又借着陌生环境不敢一个人睡的理由，睡在了她的身边。林栀也哪能不知道，这是南枝在担心自己。她心里暖暖的。替南枝掖了掖被子，她便起了床。昨天她和姜珣说自己要上班并不是乱说，师兄小吴的老婆要生了，管制中心人手不够，孟淮将她叫了回去。出门去机场的时候她没有选择自己开车，而是搭乘了中心的班车。御水湾这里刚好有一个上车点，很方便。车里已经坐了好些同事，有些相熟的见到林栀也热情地打着招呼。她微笑着点头，找了个角落的位置落座。她并不习惯来自他人的过分热情，下意识有些逃避。不过好在班车很快就到了机场，她在高耸的塔台建筑前下了车。天色阴沉沉的，初升的朝阳被厚厚的云层遮蔽，有一丝风雨欲来的感觉。不是个好天气。林栀也来到管制大厅，照例先给师父孟淮倒了杯茶，然后才坐上席位。“你这徒弟可真贴心。”站在孟淮身旁的另一个主任有些羡慕地说。应该说管制中心哪个人不羡慕孟淮有林栀也这样一个徒弟。业务能力出色不说，对师父毕恭毕敬的。还是个漂亮的女娃娃，光是看着她心情就好了几分。之前听上头的意思，想把林栀也往进近管制的方向培养。这丫头，可谓是前途一片光明，孟淮真是捡到宝了。天色越发阴沉，气象中心传来的预报显示着多项预警，其中最严重的便是雷电橙色预警。雷雨天对民航是一个巨大的挑战，涉及到航班的大面积延误、取消，造成乘客出行的不便。而对于已经在空中的飞机，安全问题更是不容小觑。空管中心每年都会组织开展“雷雨天气下航班大流量状态自动化系统雷达掉点及航班特情”应急演练，以提高各部门人员对于雷雨季特情处理的能力。因此林栀也其实并不是太紧张。她从容地指挥着扇区里的飞机，引导他们起飞和降落，一切有条不紊。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外面的风雨越来越大，飞机起飞的间隔也越来越长，一堆的飞机被堵在机场里无法起飞。候机室内怨声载道，工作人员们耐着性子向气愤的乘客解释。即使对方的态度多恶劣，他们都必须保持微笑。终于等到气象中心发来通报，有个短暂的间隙，林栀也迅速按照标准指挥区域内的飞机着陆。短短1分钟内，她发了将近20条指令。就在管制波道忙得不可开交时，塔台接到通知，南航1098次航班因有病人，申请优先落地。情况特殊，进近同意了机组的优先降落申请，把它移交给甬城塔台。林栀也在波道里听见程迟予极为严肃的声音：“因机上一名乘客昏迷，南航1098申请优先落地。”性命攸关，林栀也不敢含糊。她在一众飞机的请求中率先回应了程迟予：“南航1098，收到你的请求。请立即报告病人的情况和所需医疗援助。”“病人是一名孕妇，疑似出现呕吐并伴有血迹，目前已经陷入昏迷，生命体征微弱。落地后需安排救护车送往医院。”林栀也明了情况，开始给其他飞机下达让路指令。情况紧急，容不得半分差错。“南航1098，你是第一个落地，跑道05。地面风320，8ms。”程迟予复诵的声音沉稳，丝毫不见一丝慌乱，一如当年，叫人感到无比的心安。直到看见他的飞机成功落在跑道上，滑行的速度逐渐减慢。林栀也终于放下心：“南航1098，右转A，联系地面121.7。”程迟予回复：“右转A，121.7，南航1098。”救护车早已等候在一旁，闪烁的红灯穿透雨幕，显得异常清晰。林栀也看着救护车呼啸着开走，深深吐了口气。 第46章 对她的想法 天气恶劣，大面积延误仍在持续，有超过一百个来往甬城的航班被取消。从航线上下来的程迟予没有马上离开机场，而是留下来协调机组。同时安排人手处理因航班延误或取消而滞留在机场的南航旅客的改签退票问题，并安排车辆将他们送回市区或酒店。在南航的办公大楼下，他遇见了同样从航线上下来的商叙。两人自姜老爷子寿宴后就没有再见过。这会儿商叙一副“好不容易逮到你”的表情，脚步一转，跟在程迟予身后又进了楼。“你跟我女神……”商叙欲言又止，不停地在脑中斟酌措辞，“你们那天没发生什么吧？”程迟予脚步未停，没什么表情地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淡：“你觉得我们能发生什么？”商叙被一噎，他当然知道兄弟是个正人君子，不至于在那种情况下趁人之危。“我是真没想到，林栀也竟然是姜家的女儿。”他事后也听说了宴会上发生的事，对于林栀也的身份感到很惊讶。他也是这个圈子里长大的，有些事情略一思索就想明白了。无非是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只是像姜家这样对待原配女儿的还是少见。“兄弟，你对她到底什么想法？”也就商叙敢直接问这个问题。从小到大，程迟予话少，又常常面无表情，看着高冷又自带气场。院里一起长大的那群人都不敢在他面前放肆，自然而然也没什么人敢当面八卦他。不过私底下没少人编排他，偷偷给人取了个绰号，叫“老铁树”。众人都在猜测这棵老铁树到底会不会开花。除了这些人，还有的就是特别不跟他对付的，以陈闻野为代表。那帮人玩得花，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简直是程迟予的对照组。因着这原因，没少在家里挨揍，也就导致他们更加不待见程迟予。商叙也听说了陈家有意和姜家联姻的消息，他早打听过了，是陈闻野一手促成的。他当下就觉得有猫腻，恐怕其中还有他这兄弟的原因。当初为了解围的一句“女朋友”，反倒激起了陈闻野的好胜心。这会儿是明摆着要跟程迟予抢人了。“没什么想法。”程迟予依旧语气淡淡。电梯门开，他走了进去。商叙无法，只得跟了上去。“你这人，就不能跟兄弟透露几句吗？还是你不知道陈闻野什么心思？你就眼睁睁看着我女神羊入虎口？”商叙八卦是真，担心也是真。程迟予垂下眼眸，面上仍是一派淡然。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里早就乱了。他其实也有些搞不清自己对林栀也的想法，这姑娘热烈地像一团火，猝不及防闯进他的生命里，和他以前接触的人都不一样。以前那会儿，大伙儿情窦初开。不少男孩子就喜欢对着漂亮女孩儿吹口哨，各种浑话没遮拦地说着，惹得对方气红了脸。他从不参与这样的行为，觉得没意思得很。他的心思都放在飞机上，那时候的他完全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会因为一个女孩子烦恼到这个地步。商叙仍在边上不停说着：“陈闻野那是什么人啊，一屁股风流债，那能是什么好归宿吗？”“兄弟，我就不信你对林栀也一点想法都没有。这会儿再不努力，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见程迟予从头到尾不出声，商叙恨铁不成钢。“这事我会处理的。”程迟予忽然出声打断了商叙的念叨。商叙一愣，问道：“你怎么处理？”回应他的又是沉默。“行吧，我不问了。”商叙无奈。-林栀也结束值班的时候，天气仍是不好，风急雨骤。她小心翼翼地撑着伞，可怕啥来啥。突如其来的一阵妖风直接将她的伞吹折了，豆大的雨猝不及防浇在她的头上。伞骨已经彻底折断，伞面被风吹的扬起，整把伞报废了。林栀也一阵懊恼，泄愤般砸了砸伞。跟生闷气的小孩似的，十分幼稚，还有些可爱。刚好路过的程迟予忽然就乐了，一声轻笑清晰可闻，惹得大雨中的女孩生气地瞪向他。他方才思绪乱得很，被这么一打岔，竟奇迹般松快了许多。“要一起吗？”他举了举手里的伞。林栀也收起懊恼，莞尔一笑：“好呀。”一边说着一边跑进程迟予伞下。她不动声色地越靠越近，直到手臂碰到一阵温热。程迟予好笑地看着她的小动作，却没出声阻止，只意味不明地瞥了她一眼。林栀也理直气壮地回视，语气带着笑意：“你的伞太小了，这样才不会被淋到。”“歪理。”话虽这么说，仍是将伞往她那边递了递。来到停车场，林栀也自然地跟着上了车。“没开车？”程迟予拉安全带的手一顿，有些好笑于她的得寸进尺。“邻里一场，顺路搭个车，程机长没有意见吧？”女孩漆黑的眸子里盛满了笑意，是笃定了程迟予不会将她赶下车。程迟予拉过安全带，咔嚓一声扣上。随意地一打方向盘，就将车子从停车位中开了出去，动作一气呵成，带着股慵懒劲儿。林栀也歪着头，欣赏的目光从清俊的眉眼往下移动，来到紧窄的腰部。白色衬衫的衣摆妥帖地束进西装裤中，裤腰上系着一条棕色的皮带。她忽然觉得小腹一紧，难以言喻的感觉流窜全身。这个男人是真对她的胃口。程迟予直接将车停在了林栀也家的楼下，他转头看向副驾驶座上的女人。林栀也完全没有下车的意思，就那么定定地看着他。“程迟予，我真的好喜欢你啊。”突如其来的表白。眼前的女孩，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晶亮的眸子，明亮得像盛满了星光。紧闭的车窗隔绝了大部分声音，只余下几乎可以忽略的沙沙雨声。明明不是第一次听见这句话，可此时，程迟予却好像听见自己的耳边“砰”地一声，像烟花炸开。 第47章 是羡慕啊 自那天一别，林栀也又是好些日子没见到程迟予。听钟榆说，南航准备开通一条新的国际航线，程迟予这些日子来回飞就是为了促成这事。她又想起在那日在车里，窗外雨声如注，豆大的雨点砸在车窗上，而后冲刷而下，形成雨幕隔绝了窗外的景象。湿漉漉的空气氤氲，连带着两人的呼吸都变得黏腻。车内谁也没有说话，安静得落针可闻。她也不着急，就这样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乌黑的眸子一片澄亮。嘴角漫不经心的笑收回，神色认真。也不知过了多久，程迟予终是转过头，避开了灼人的视线，只说：“我送你上去。”仍是没有正面回应她。她收回思绪，将视线聚焦在面前的屏幕上，正在播放的《空中浩劫》纪录片中，国泰航空780航班成功备降香港机场，客舱内传来一阵欢呼。两个引擎相继故障，飞机急速坠落，和她当时的境遇那么像。好在，幸运之神终于眷顾了她一次。不但让她平安落地，还将程迟予带入了她的生命中。即便是带着私心，她都不想放开他。屏幕上的纪录片自动跳到了下一集，林栀也没心思再看，随手按了暂停。她起身朝着冰箱走去，柔软的真丝衬衫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下半身是一条相同材质的黑色长裙，裙摆很长，垂落在她的脚背上。因在家中，她把头发随意地拢在一边，扎了个松散的麻花辫。她拉开冰箱，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无奈地叹了口气，最近忙得脚不沾地，好久没有没给冰箱补充库存了。正好天色尚早，窗外晚霞晕染了云层，斑斓一片。林栀也拿着钥匙就出了门。御水湾虽在机场附近，周围的配套设施却很周全，小区西门对面就是一家连锁超市。这会儿的超市里熙熙攘攘的，人头攒动。林栀也拉了辆推车，慢慢悠悠地逛着。她喜欢超市的氛围，一股子市井烟火气儿。“妈妈，我想要这个！”前方的货架前一个小女孩兴奋地指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玩具，仰起头期待地看着身旁的年轻母亲。林栀也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遥遥地看着。小女孩的妈妈眉头一皱，有些无奈：“家里不是有类似的吗？怎么还要买？”见妈妈不允，小女孩嘴巴一扁，鼻头一红，一双黑宝石般的大眼睛委屈地盯着她。任谁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都无法拒绝眼睛主人的要求，可年轻的母亲依旧不为所动。“好了，囡囡想要就给她买吧。”另一边的爸爸看不下去了，揉了揉女儿的脑袋，宠溺道。女孩一扫方才的委屈，高兴地跳起来，将玩具紧紧抱进怀里。妈妈嗔怪地看了爸爸一眼，嘴角仍是笑着。一家三口相携离开。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林栀也才迈开脚步。她推着购物车停在小女孩方才站定的地方，弯腰拿起货架上的玩具。正方形的透明壳里，躺着一个栩栩如生的娃娃。金发碧眼，穿着粉色的公主裙，是小孩子惯会喜欢的模样。难怪刚才的小女孩这般执着地想要。林栀也无意识地摩挲着盒子，有些走神。鼻尖忽然嗅到一阵极清淡的雪松味道，林栀也蓦地抬起头。“你喜欢这个？”清冷的男声，带着笑意。程迟予穿了一件白色的带帽卫衣，配了条浅灰色的运动裤。他双手插兜，闲适地站在那里，倒有些大学生的模样。林栀也从没见过他这副样子，眼眸中的惊艳毫不掩饰。她笑起来，摇了摇手里的东西，问着：“喜欢啊，你要给我买吗？”程迟予迈着修长的双腿来到林栀也身边。他真的很高，足足比她高20公分，面对面站着的时候，她总是要微微仰着头。骨节分明的大手从她的手里拿过方盒子，细细打量一番，眉毛一挑：“也不是不可以。”“你要以什么身份送给我？”林栀也仍是笑着，语气却带着些挑衅。“你想我以什么身份送给你？”一句反问，问题又被抛回。“我怎么知道？”她一把夺回盒子，将其放回货架上，嫌弃道：“你看它的气质和我相配吗？”26岁的林栀也不需要娃娃。当初不曾拥有的东西，即便现在得到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她侧过头，又笑了起来：“送东西就不必了，不如陪我逛逛？”程迟予深深看了她一眼，一双眼眸幽深如墨，叫人看不出情绪。“走吧。”他长腿一迈。林栀也正盯着他鼻梁上的那颗痣，手里的购物车猝不及防被拉走。回过神来，对方已经推着车往前走了好几步。她笑着跟了上去，与他并排走着。“要买什么？”程迟予极自然地侧过头，问道。“先去买些蔬菜吧。”程迟予领着人穿过这两排货架，而后左转再就来到了生鲜区。这领路的样子一看就是经常来，对各个分区都很熟悉。林栀也厨艺不太好，只会做些简单的家常菜。她心里想着番茄炒蛋，手上便随手拿了几个番茄。程迟予在一旁看得眉心直跳，忍不住出声：“你要拿番茄做什么菜？”“番茄炒蛋啊，怎么了？”林栀也困惑。“那你得挑这种。”他绕过林栀也，拿起另一边的番茄，语气有些无奈。“有什么区别吗？”林栀也越发疑惑，“不都是番茄吗？”“熟吃选大红，生吃选粉红。这种口味比较浓郁，适合炒菜。”林栀也似懂非懂，顺从地接过程迟予递过来的番茄。嘴里嘟囔着：“看不出来你懂得还挺多。”接下来的主导权就完全转移至程迟予身上了。林栀也只需要负责想一想要买什么，剩下的一切都无需操心。没多久，购物车装了满满一车。结完账，林栀也又看着他十分绅士地提起了袋子。脑海中忽然就冒出了“岁月静好”这个词，她期待的应该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生活，柴米油盐，现世安好。可有些期待终究只是期待。她远远地就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停在自家楼下，打破她伪装出来的平静生活。 第48章 他是我喜欢的人 程迟予自然感觉到身旁人的步伐慢了下来，他侧目看向林栀也。恰巧一阵微风吹过，扬起她额前的碎发。风渐歇，发丝落在白皙的脸颊上。可她却毫无感觉，只沉沉地看着前方。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不难发现停在她家楼下的车，以及站在车旁的男人。程迟予皱了皱眉，再次将视线落在身旁的女人上。看她的反应，大概率是姜家的人。林栀也见着来人毫不意外，姜时清的特助，跟在他身边很多年的老人了。从小到大，有关于她的事情，姜时清是从不会亲自经手的。从家长会到毕业典礼，甚至是生病住院的时候，她从来没见过所谓的父亲。反倒是这位周特助，几乎扮演了她人生中所有重要时刻的家长。他会来这里，从她与姜珣不欢而散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她垂下眼眸，嘴角弯起一抹嘲讽的微笑。姜时清果然如她所想，要为了姜家来逼迫她。可她早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小姑娘了。林栀也抬起眼眸，周身的气场瞬间变得锐利，像刺猬竖起了浑身的刺。她转过头，扯起一抹微笑：“程迟予，就送到这吧。”面对他的时候，她还记得装了装。可伪装太过拙劣，让人一眼看出她的强颜欢笑。程迟予忽然从心底升起一股烦躁，她不该是这样的。这个美丽又大胆的姑娘，该是无忧无虑地笑着。“林栀也，晚上一起吃饭吗？”在他还未理清自己的思绪时，已将这话说出了口。“啊？”她怎么也没料到对方会说这样一句话，表情有些错愕。程迟予提了提手上颇有些分量的购物袋，回道：“陪你逛了这么久，不打算请我吃个饭？”是了，是该请吃饭，可今天不行。她得彻底将她与姜家之间的事情了结，她不能让联姻这把利剑悬在自己头上，说不定哪天就掉了下来。“我今天……”话被打断。“小也。”周特助注意到了这边，他走到林栀也身边，笑着叫了她的名字。他温和地看着林栀也，面上是从未在姜时清身上见过的慈爱。若不是他身后跟着两个魁梧的保镖，任谁都会觉得这只是个慈祥的长辈来探望小辈。林栀也似笑非笑地看向后头的两人，心下好笑。看来姜家是真的急了，怕是打着绑也要将自己绑回去的心思。“程先生？”周特助有些诧异于林栀也身边的男人。程家的公子怎么会和林栀也认识？看两人的神态，显然是相识已久，很是熟稔。他心里琢磨着，面上却未显露半分。程迟予微微点头，表情淡淡。周特助倒是没觉得奇怪，他跟在姜时清身边久了，自然对这些公子哥有所了解，一个个都有些傲气在身上，对着普通人大都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当然人家也确实有这个资本。“周叔今天怎么来了？”林栀也明知故问。周特助叹了口气，视线扫向程迟予，那意味明显，请他回避的意思。偏偏程迟予不接这份暗示，在周特助惊讶的眼神中泰然自若地牵起林栀也的手，说出的话如平地一声惊雷：“周特助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还是说……”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又转过头看向林栀也：“有什么话是我这个男朋友不能听的？”那眼神笔直地看过来，像平静无波的深潭，好像要将人整个人都吸进去。林栀也眨了眨眼睛，手指悄悄地穿过他的指间缝隙，与他十指紧扣。“你们这是？”两人旁若无人地对视着，周特助不得不出声。他也算是见过不少大场面，可这会儿确实有些震惊。姜陈两家联姻本是锦上添花，前提是林栀也心甘情愿地嫁过去。可现在人有男朋友，看起来感情还很不错。若这男友是一般人倒还好解决一点，用钱用前途打发了就是。可让人没想到是，这个人是程迟予，情况就有些棘手了。无论选择哪一方，最终都会得罪另一方。他得将情况告知姜时清，好好商议一下才行。心里这么想着，表情也恢复如常。“他是我喜欢的人。”林栀也眉眼弯弯，脆生生说道。不需要诸如男朋友这样的身份，只单纯是她喜欢的人。“倒是从来没听你说起过。”周特助笑得勉强。林栀也没接这话，而是继续问道：“周叔找我有什么事吗？还是说我爸又给你派了什么任务？”“其实也没什么事，你这么久没回去，老爷子有些想你。这才让我来看看，想着要是你晚上没事，就接你一起回家。”周特助斟酌着措辞。他总不能说你爸派我抓你回去联姻吧，夹在父女两个中间他是真为难啊。他看着林栀也长大，对这个姑娘不是没有心疼，可他一个外人，还是仰姜家鼻息生存的外人，什么也不能做。林栀也的笑意不达眼底，与程迟予十指相扣的手不由得微微用力。“她晚上有事。”身旁的男人说了话。程迟予将人往身边带了带，两人这会儿靠得极近，清新的雪松味道充斥了林栀也的整个鼻尖。像是在初冬阳光饱满的日子里爬山时闻到的草木味，带有山、风和阳光的味道。周特助自知今日是不可能将人带走了，也不多做纠缠，笑着道了别。车子消失在路的尽头。林栀也仰起头，故作不解：“我晚上有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程迟予瞥了她一眼，抽了抽手，没抽动。“还不放手？不吃饭了？”他语气无奈。林栀也笑着松了手。“你为什么说是我男朋友？还只是为我解围吗？”她故意问。程迟予懒得理她，转身就走。他很高，走路的仪态也好，虽然穿着休闲，步伐闲适，但任谁都能看出一股子矜贵。林栀也笑意更深，小跑着来到他身边，蛮横地牵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反正刚才也牵过了，再多牵一下也没关系吧？” 第49章 你的耳朵红了 姜家。姜穗宜满脸不耐烦地下楼，身后跟着个小姑娘，双手提着行李箱，脸色涨红，很是吃力。她面色不善地瞪了身后的助理一眼，语气嫌弃：“快点啊，一会赶不上飞机了。”小助理没敢说话，心里委屈，脸色涨得更红。半个小时前她就提醒了姜穗宜要出发，可那会儿大明星正和未婚夫煲电话粥，怎么叫都叫不动。叫得多了又是一阵挨骂，她只得在一旁干着急。这会儿又都是她的错了，小助理真是有苦说不出。姜穗宜拉着一张脸，高跟鞋“咚咚咚”地敲着地面，行至楼梯拐角处时，迎面撞上了刚从林栀也处回来的周特助。她面色一转，扬起一抹微笑，又是那个温温柔柔的姜大小姐：“周叔，你来找爸爸吗？他在书房。”“小宜。”周特助有些意外，他瞥见姜穗宜身后的行李箱，笑着问道：“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去哪？”“我去滇城拍戏，今晚的飞机。”她温婉地笑着，一如这些年她所伪装的那样。周特助点了点头，他一早就听说姜穗宜进了娱乐圈。为此姜家还专门收购了一家娱乐公司，现在由姜珣管着，专门为她保驾护航。这位姜大小姐，不是亲生胜似亲生。也不知她们母女俩给姜家父子灌了什么迷魂汤，这恐怕是圈子里所有知情人士都想知道的秘辛。姜穗宜注意到周特助的行色匆匆，心里有了猜测。“周叔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急事吗？”她问道，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疑惑。周特助不想多说，只含糊地应了一声。姜穗宜却仍想打听：“是不是为了妹妹联姻的事？陈家也算是不错的归宿呢，真为她高兴。”“八字没有一撇的事情，还是得看你爸爸怎么想。”周特助指了指楼上，说道：“我先上去了。”姜穗宜微笑着点头，待人上楼后，面色一瞬冷了下来。她费尽心思从林栀也那里抢走了周序桉，本以为能赢她一头，哪晓得又冒出来个陈闻野。果真是个小狐狸精，净会勾引男人。不过陈闻野狠辣的大名在圈子里可以说是赫赫有名，她倒要看看，林栀也是不是真能一直笑下去。“愣着干嘛？还不快点走。”她心情不好，语气自然冲得很。她径直下楼，脚步飞快，也没管后面的小助理跟没跟上。助理叹了口气，认命地提起行李箱，默默加快了脚步。-书房门被敲响，姜时清头也没抬，说了句：“请进。”周特助推门进去，见着自家老板坐在书桌后，翻阅着文件，眉头微蹙。在文件的最后一页签好名字，姜时清才抬起头。见着周特助独身一人毫不意外，淡淡地问：“人没带回来？”“没有，不过……”周特助欲言又止。“有话就直说。”“今天见到小也，她的身边有一个男朋友。”“哦？”姜时清确实有些好奇，林栀也的性子他清楚，浑身带刺，人又别扭。这性格，不讨喜。不过他也没当回事，只当是随意能打发的小男友。他不甚在意地说：“她就是因为这男人不肯回来？你回头私底下联系他一下，给些钱打发掉，别因为这点小事影响联姻的大事。”“恐怕不好处理。”周特助为难道，“那人是程家的公子，程迟予。”姜时清蓦地沉默下来，他确实有些意外。“你看着两人的关系如何？”他需要重新考量，无论是程家还是陈家，能不得罪尽量都不得罪。商场上，朋友越多路越多。姜家能发展到如今的程度，靠的就是这句话。“从他的眼神，能看出来，他蛮喜欢小也的。”周特助回忆起程迟予看向林栀也的目光，带着丝丝温柔与爱护，他看得分明。“不过我也只见了这么一面，不好说。”他不习惯将话说得太满，又补充了一句。姜时清没说话，手指轻叩桌面，垂眸思索着。半晌后，他朝后一躺，靠在椅背上，沉吟道：“我们什么也不用做，静观其变。”周特助自然是点头。他又听到姜时清接着说：“无论是陈家还是程家，对我来说都无所谓。重要的是，这个选择不能由姜家来做。倒不如让这两人自己争，没准我们还能拿到更大的筹码。”话没有错，可未免太过理性，太过冷情。不像一个父亲会说出来的话。“姜总，我们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小也的想法？毕竟这是她的终身大事……”周特助忍不住为林栀也说话。姜时清的脸顿时沉了下来，语气不悦：“周特助，你话有点多了。她身为姜家的女儿，自然就以姜家的利益为先。没有姜家，她什么也不是。”这会儿要是林栀也在场，恐怕要当场笑出声来。这么多年，姜家除了给她提供了一个住所，还做过什么？无尽的漠视与霸凌罢了。“行了，你先回去吧。”姜时清挥了挥手，眉目间涌上不耐烦。周特助离开后，书房里又恢复了寂静。姜时清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身心俱疲。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身体早已大不如前。他从抽屉中拿出一个相框，边框有些陈旧，一看就是经常被触摸。相框里是一个美丽的女人，温柔地笑着。“晚竹，你还是这样年轻。”姜时清轻轻摩挲着女人的脸，神情怀念，语气缱绻，“而我的鬓边已经白了，也不知道到时候在地下再见，你还认不认得出我？”他无奈地笑了一下：“你应该会怪我的吧。”-姜家发生的一切林栀也都毫不知情。她在程迟予家吃好饭就被赶回了家，那避之不及的模样，好似她是个流氓似的。不过她也不恼，哼着歌下了楼。初秋的晚上，没有了夏日的闷热，带着些丝丝凉意，却又不让人觉得冷，她很喜欢。沿着小区里的石板路漫无目的地走着，路过一只纯白色的大白熊犬哼哧哼哧地呼吸着，见着她便凑了过来。还未靠近便被主人一拽，狗狗被迫转了方向，表情看起来很是委屈。主人歉意地说着对不起。她摆了摆手，示意没关系。直到不停摇曳的白色大尾巴消失在眼前，她拿出手机，点进和某人的聊天框。【程迟予，刚才你的耳朵红了。】 第50章 她的理想型 林栀也到管制大厅的时候，师兄小吴正一脸喜色地给同事们发喜糖。见着她进来，顺手塞了一包在她手上。语气满是笑意：“给，我女儿的喜糖。”“恭喜呀师兄，嫂子和孩子都好吧？”林栀也很惊喜。“都好着呢！”他咧着嘴，眉目间的神采飞扬，这股兴奋劲比之当年成功放单上席位有过之而无不及。任何新生命的诞生都会带来无尽的喜悦。这份喜悦同样感染了年过半百的孟淮，他拍了拍徒弟的肩膀，语气感慨：“你小子好福气，好好对你媳妇，别因为有了孩子就忽视了她。”他的眼神里有着旁人看不懂的情绪，脸上俱是怀念，看着小吴似是有许多话想说。“有了孩子以后最辛苦的就是妈妈了，你要多帮帮她。”千言万语最终只汇成这么一句。小吴沉浸在初得千金的喜悦中，自是没注意到这些，只以为是师父以过来人身份的叮嘱。他笑呵呵地点着头，拍着胸脯保证：“师父放心，您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么？我保证对我媳妇第一好，小崽子排第二。”这傻乎乎的样子惹得孟淮摇了摇头，方才那丝丝缕缕的愁绪也消散得一干二净。林栀也也被逗笑了，她揶揄道：“师兄，你跟我们保证有什么用？得跟嫂子说啊。”这会儿还没到交班的时间，林栀也先给孟淮倒了杯茶。给师父奉茶几乎已经成了她的习惯。刚上席位的时候，她也曾紧张到手足无措。虽然有模拟机的训练基础，可现实终究不是模拟，任何一条指令的失误造成的损失都是无可估量的。这样沉甸甸的压力与责任下，她焦虑到几乎彻夜难眠。孟淮当然发现了徒弟的异常，他也不直接劝导，而是将人带到了塔台的下层，进近管制员工作的地方。在这里，没有360度全景的玻璃窗，看不到飞机。封闭的空间里，管制员们依靠无线电和雷达管理飞机。那天，她亲眼目睹了进近管制员从区调的手里接过一架有特情的飞机，镇定自若地指挥区域内的其他航空器改变姿态为其让路，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其移交给塔台，最后飞机成功降落。“这就是进近管制的工作压力，塔台只需要负责飞机起降的一两分钟，而进近需要和一架飞机保持通话达十分钟之久。繁忙的时候，区域内的飞机众多，需要对每一架的信息都了如指掌。这样的工作强度与指挥压力，若是在席位上的是你，你能承受得住吗？”孟淮的话沉重地敲击在林栀也的心头，她有些茫然，有些无措。她能承受得住吗？在塔台上，她尚不能冷静地发送指令，更遑论在进近管制室。她该修炼的路还很长很长，可她却在这条路的开端就产生了怯意。也是在这时，她明白了师父带她来这里的用意。她无比地感激孟淮，将她真正领入管制的大门。她深深地朝着他鞠了一躬，却被孟淮扶起。“真想谢我，就给我泡杯茶吧。”于是，一杯茶就成了师徒俩无言的默契，直到现在。孟淮接过小徒弟递过来的茶，感叹着：“这女娃娃就是要贴心一些。”一边说着一边将眼神落在一旁嬉皮笑脸的大徒弟身上，颇有些嫌弃。小吴也不生气，冲着林栀也使了使眼色：“我可不敢和小也比，她可是您的心头肉，就是不知道未来会便宜哪个小子。”林栀也佯装生气，冲着师兄挥了挥拳头。没曾想，孟淮竟还真陷入了沉思，一副为徒弟终身大事发愁的模样。“咱们管制中心这么多青年才俊，就没一个能打的？”“不是小伙子们不能打，奈何小也太高冷！”小吴摇摇头，好整以暇道。他这小师妹刚来那会，也算是掀起了一阵轰动。女管制不是没有，可像她这么漂亮的女管制却是少见。来和他打听的小伙子一个接着一个，可到最后也没有一个真的追过。只因小师妹漂亮归漂亮，成天冷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小伙子们一个个望而却步，只敢远观。“小也，你跟师兄透个底，喜欢什么样的？师兄给你介绍介绍！”他忽然凑到林栀也身边，八卦道。林栀也无奈地看向师兄，他惯喜欢开自己玩笑。“是呀小也，你就简单跟我们说说。”孟淮心里有了考量，附和道。林栀也自知躲不过去，索性大方开口。在两人好奇的目光下，她说：“我喜欢性格沉稳的，细心一些，温柔一些的。”“身高185左右，最好是个飞行员，鼻梁上有颗痣。”照着程迟予的样子说的。“鼻梁上有颗痣？这是什么要求？”小吴哭笑不得，“你不是随便说着玩的吧？”林栀也笑笑没说话，不是随便，是心之所想。孟淮同样觉得奇怪，他想了半天，仍是按捺不住，问道：“小也，我儿子今年二十三，比你小两岁。身高么180，虽然跟你的要求有点距离，但也算不矮了。他也是飞行员，不过不是民航的，在部队。”他顿了顿，有些期待地看向小徒弟，问：“你们要不要认识一下？”小吴在一旁看好戏似的，他算是明白了，自家小师妹这要求的指向性如此明确，摆明了说的某个人。他又瞅了瞅期待的师父，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师父这算盘可是要落空咯。“师父……我有喜欢的人了。”林栀也没打算瞒，只不过一直没机会说。“你有喜欢的人了啊……那确实是我儿子和你没有缘分了。”孟淮有些遗憾。“小也，你这藏得可真够深的？”小吴挤眉弄眼地。“你也没问过我呀。”林栀也挑眉俏皮道。“这人是谁？咱们都认识吗？”小吴是真好奇，认识林栀也这么久，他都快接受她断情绝爱的人设。这会儿她居然说，她有喜欢的人。“认识也不认识。”林栀也故作高深。 第51章 罕见的女飞 最终小吴也没从林栀也口中打听到这人是谁。孟淮嫌弃地将他赶上了席位，面对林栀也时又和蔼起来：“早上俞主任和我说，甬城电视台准备做个针对民航业的采访节目，咱们管制这边他想让你去。”“我？中心这么多资格老的管制员，哪轮得到我这个五级管制去班门弄斧啊。”林栀也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上采访节目必然要暴露于公众面前，她并不喜欢成为别人的谈资。孟淮解释：“你是咱们管制中心最出色的年轻管制员之一，不要妄自菲薄。况且这也是个极好的机会，让公众能更多地了解到空管这个职业。”“你也知道，空管的缺口极大。若是能通过宣传，让更多的年轻人加入，这才是俞主任让你去的目的。你的形象好，又是女性，宣传效果会好很多，还能激励到许多像你这样的女孩子。”话说到这个份上，林栀也没了拒绝的理由，只好答应。“行了，别想那么多，上个采访节目还能比指挥飞机难吗？”孟淮好笑道。当然没有指挥飞机难，她就是单纯觉得麻烦。这话她可不好意思直说，指了指席位，乖巧道：“师父，我先去工作了。”带上耳机与话筒后，林栀也一秒进入工作状态。塔台管制工作采用了雷达和实景观察两者结合的办法，这就意味着她不但要关注跑道上的飞机，还要随时查看身前的电脑屏幕。这需要极强的专注力与多线程处理能力，半点马虎不得。“塔台晚上好，南航8416，建立05号航道。”耳机中传来机组的呼号，竟是罕见的女声。林栀也虽不是第一次在波道里遇见女飞，可每次遇见都会觉得新奇又钦佩。原因无他，单纯就是女飞真的太少了。尽管中国是世界上拥有女飞行员数量最多的国家之一，可飞行员的男女比例依然只有987：13。这意味着，每1000名飞行员中只有13名是女性。即使现在各行各业都讲求男女平等，飞行员选拔也不再限制性别。可女性的生理特点就决定了她们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更大的决心，才能与一众男学员竞争。当初她也动过想当飞行员的念头，可她的身体不争气，最终被刷了下来。这么说起来，管制像是她退而求其次的选择。林栀也被自己的想法逗笑。“南航8416，甬城塔台，05号继续进近，修正海压1025。”林栀也熟练地发着指令。数千次数万次的模拟加实战，现今发送这些常见的指令对她来说，就像吃饭喝水一样自然。“南航8416，地面风100，4ms，跑道05，可以落地。”清亮的女声复诵指令的声音，传进林栀也的耳中。她抬起头，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望向跑道。一架空客A320出现在跑道的尽头，随着高度越来越低，机头微微抬起，主起落架先接触地面，随后整个机身平稳地落在跑道上。平安降落。林栀也收回视线，发送最后一句指令：“南航8416，沿A脱离，联系地面121.7，再见。”“A脱离，121.7，再见。”-大夜班结束，林栀也累得太阳穴发涨。到家后简单洗了个澡倒头就睡，再次醒来时已是傍晚5点。一天没吃东西，饿过头反而不觉得饿了。可不饿却不能真的不吃，她简单给自己做了碗面。坐在餐桌前，夹起番茄时，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冒出程迟予皱着眉头挑选的模样，轻笑了一声。她实在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正巧手机响起铃声，她一边拿着碗朝厨房走，一边接起电话。“林小也，你出发了没有？”司小棠的大嗓门穿透力极强，林栀也赶紧把手机拿远了些。“马上。”这是一早就定好的局。南枝要回临城，她们几个为她送行。这一离开，未来再见也不知道是何时。地方是钟榆挑的，一家颇有名气的会所，她把地址发在了群里。林栀也跟着导航过去，发现并不远。会所的装修有点欧式复古的风格，走廊的地面铺着厚厚的地毯，繁复精美的水晶灯挂在天花板上。她跟着服务员来到三楼的一间包厢前。推门进去，钟榆和司小棠正在深情对唱。林栀也坐到南枝身边，给自己倒了杯酒。一曲唱罢，钟榆也坐了过来。“我都听小棠说了，那天婚礼你可真牛。”她那天刚好有航班，没亲眼见到钟凯和苏雨桐的惨样，还有些遗憾。林栀也抿了口酒，微微侧头，视线落在身旁的南枝身上。见着她神情轻松，嘴角带笑，才放下心来。“你们知道这对渣男贱女后来怎么样了吗？”司小棠这会也凑了过来，神秘地说。“两人本来是在婚礼前就领了证的，现在婚礼被闹成这样，苏雨桐家可气死了。现在苏家铁了心要离婚，钟凯就是不肯，闹得蛮难看的。”司小棠消息最是灵通。“渣男贱女，正好锁死，别出来祸害别人了。”钟榆一锤定音，如是评价。林栀也冷笑了一声，说了句“活该”。南枝这会儿是真的放下了，对他们两人后续怎么样一点也不关心：“别说他们了，咱们干一杯。”酒过三巡，大伙儿都有些微醺。司小棠仍霸着麦克风在那鬼哭狼嚎。林栀也被吵得脑袋疼，偷偷溜出去躲清净。大门隔音效果挺好，一关上门就隔绝了大部分声音。走在走廊里，林栀也才发现这层楼就没几个包厢。她沿着洗手间的指示牌来到走廊尽头，隔壁的大门忽然打开。程迟予从里面出来，视线径直撞上林栀也的眼睛，两人均是一愣。林栀也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耳朵。程迟予眉头一皱。“你怎么在这儿？”他的语气冷冷淡淡。“你能在这儿，我为什么不能？”林栀也的语气盈满笑意。灯光昏暗，看不清他的神色。她往前一步，却是一个踉跄，直直扑进他的怀里，鼻尖被胸膛撞得一红。“你的肉是铁做的吗？这么硬！” 第52章 有色心没贼胆 眼见着人直直朝自己扑来，程迟予连忙用手扶了一下，指尖传来的细腻触感让他眸色一沉。他低头一看，腰间大片的镂空，白皙的肌肤裸露在外。昏暗灯光下，盈盈一握的腰肢存在感太强，让人移不开视线。克制地收回视线，他微微用力将人扶正。可这个令他头疼不已的姑娘，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控诉他：“你的肉是铁做的吗？这么硬！”无理取闹的话，她说起来却是理直气壮。程迟予眸色沉沉，微凉的视线落在女人微红的鼻尖，叫人看不出情绪。就在林栀也以为他又要不耐烦地离开时，他说话了。“脚有没有崴到？”没什么起伏的语调，说着关心的话。这股矛盾别扭的劲，她真是喜欢。林栀也看着他笑了起来，眼波流转，乌黑的眸子里一片澄亮。她一笑程迟予就知道她肯定要作妖。果然下一秒，她又扑进了自己的怀里，连装都懒得装。“崴了，很痛。”她仰起头，卷翘的睫毛随着眨眼的动作上下扇动，扇得他心头痒痒的。她就是仗着他端持冷静才敢这样胡作非为。程迟予简直要被气笑，却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比她大了六岁，他读初中，而她还在玩泥巴的年纪。到她读初中时，他已经开始进行飞行训练。这么一想他又觉得好笑，他居然被这么一个小屁孩拿捏了。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微笑，眸中的墨色晕染得更深，配上鼻梁上这颗痣，倒真有些风流贵公子的意味。林栀也一时有些看呆。可下一秒失重的感觉传来，她低呼一声。程迟予竟像抱小孩似的，将她抱了起来。他温热的手托着她的臀部，热意透过薄薄的衣料烫灼着她的皮肤。她的表情早已失控，有些惊慌地望着始作俑者。见她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程迟予甚至还似笑非笑地掂了掂手。林栀也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她推了推他的胸膛，语气懊恼：“你干什么？快放我下去！”“不是脚痛？不如我抱着你走，要去哪儿？”程迟予的声音依旧清冷，可林栀也愣是从这波澜不惊中听出了几分戏谑。她的好胜心也起来了，她就不信他还真会这样抱着自己在大庭广众下走来走去，也不怕别人指指点点。“我要去卫生间，就麻烦程机长咯。”她挑衅地笑着。程迟予轻笑，长腿一迈，竟是真的朝卫生间方向走去。林栀也没想到他不要脸到这个地步，一时失言。她恼怒地瞪着他，却换来他更深的笑意。走廊上人不多，可不代表完全没人。迎面走来的两个姑娘，本还聊着天，见着两人也不说话了。两双眼睛悄咪咪地往林栀也身上扫，就差把八卦两字写在脸上了。林栀也尴尬得要死，把头埋在了程迟予的肩上。心里万分后悔，怎么就非要和他杠呢？越想越气，她将手滑至他的腰间，狠狠拧了一下。没拧动，惹来程迟予意味不明的一瞥。好在后面也没遇到别的什么人，林栀也总算松了一口气。她拍了拍程迟予的肩膀，示意他将自己放下来。程迟予深觉好笑，大胆撩人的是她，这会儿害羞的人也是她。有色心没贼胆。他微微俯身将人放在地上。林栀也连忙整了整裙摆，仍是有些皱了。她瞪了他一眼，嗔怪之意溢于言表。程迟予嘴角依旧噙着笑，目光落在林栀也通红的耳朵上，心情大好。“林栀也……”他忽然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嗯？”林栀也抬头，撞进一双幽深如墨的眼睛。“你的耳朵好红。”“……”林栀也一噎，心里这气不上不下，感情在这等着她呢！“谢谢程机长抱我过来，我真是太感谢了！”林栀也特意加重“感谢”二字，生怕他听不出自己的恼怒。程迟予若有其事地点点头：“不客气，举手之劳。”神特么举手之劳！她不再理他，转了身就进了女厕，高跟鞋踩得咚咚响。健步如飞的模样，哪像崴了脚，程迟予轻笑。-林栀也故意在里面磨蹭了很久。出来时脸色已恢复如常，哪还能见到方才的窘迫。她慢悠悠地洗手，眼睛却透过镜子看向程迟予。他靠在不远处的墙上，指间夹着一根烟，往嘴里一送。升腾而起的烟雾遮住了他的脸，看不真切。她甩了甩手，目不斜视地从他身前走过。“不需要抱了？”程迟予见人过来，把烟头按灭在一旁的烟灰缸里。林栀也没理他，继续往前走。程迟予也不说话，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好巧不巧，刚拐到走廊尽头，包厢门又被人从里打开。正准备出来找人的商叙怔然地对上林栀也的视线，而后视线朝后一看，又与程迟予的眼睛对上。“林栀也？你们俩怎么在一起？”商叙看不懂这情形。程迟予依旧不紧不慢踱着步，站定在林栀也身边。眼皮一掀，微凉的视线落在商叙脸上。商叙莫名觉得一抖。“我和朋友在这边玩。”林栀也淡淡道，意思是和身边这人没关系。商叙了然地哦了一声，转而又热情道：“既然都在这儿，要不要进来坐会儿？”林栀也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转头看向身旁的程迟予。那人手上不知何时拿了个打火机把玩着，眼睛却直直地落在她身上，也不知看了多久。这会儿林栀也一转头就径直望进他的眼眸，那眸子漆黑明亮，她甚至能看见自己的身影。程迟予见她望过来，眉梢一挑，眼神顿时变得戏谑。像是在嘲笑她的胆小。林栀也哪还能再忍，方才已经略输一筹，这会儿要是再退缩，根本不是她的性格。她莞尔一笑：“既然你们盛情相邀，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程机长，你也没有意见吧？”她故意问他。程迟予笑意更深，牵起她的手，将人带进了包厢，动作自然得像是做过无数遍。不光林栀也没反应过来，商叙也是看得一愣。 第53章 她吃醋了 愣神的瞬间，程迟予已经推开包厢门。林栀也微微低头，就看到自己的手被宽厚有力的手掌包裹着。温热的触感从掌心蔓延而上，直至心尖。就像春日的阳光穿透薄云，柔和地洒落在她身上一样。林栀也作乱地挠了挠他的掌心，果然惹得他转过头。她狡黠一笑，将手握得更紧。包厢里众人早被门口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见着程迟予牵了个姑娘进来，都纷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各个都好奇地看着，还时不时交流一下八卦的视线。唯有单人沙发上落座的女人面色难看，握着酒杯的手指捏得有些用力，指尖发白。程迟予把人带到沙发上坐下，自己则落座在她旁边。商叙也跟着坐在了边上。林栀也这会儿才发现这个包厢比她们那大多了。一扇雕花屏风将房间分成了两部分，一边是沙发，另一边则放着一张牌桌。包厢里应是装了吸附烟雾的装置，她进来时见着好几个人手里点着烟，可这会儿却没闻到什么味道。资本家就是懂得享受，她撇了撇嘴，意味不明地瞥了身旁人一眼。“迟予哥，不介绍一下吗？”温以蓁早已收敛好情绪，此刻微微笑着，像是单纯地好奇这个人是谁。可林栀也一看就知道，这个女人喜欢程迟予，那眼神藏都藏不住。而她看向自己的时候，虽极力掩饰，仍能感觉到隐隐的敌意。要不说女人才懂女人呢。她好整以暇地等着程迟予说话，她也想听听他怎么介绍自己。“她是林栀也。”没有旁的修饰词，只一句，她是林栀也。众人哪里猜得透程迟予的想法，不过也都没继续追问，纷纷客气地和林栀也打招呼。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反倒是商叙补充道：“小也可是我们甬城机场的塔台管制，指挥飞机的！”听到指挥飞机，大伙儿的兴趣可就被勾了起来。有人好奇地问道：“那岂不是你和程哥都被妹妹指挥过？”这群人自来熟得很，自顾自就喊起了妹妹。程迟予眉头一皱，语气不善：“别瞎叫。”林栀也乐得笑出声。“那可不，小也让我们往东，我们就不敢往西。”商叙开玩笑般说道。大伙儿听得惊奇，看向林栀也的目光也崇拜起来。见着这情形，温以蓁更是来气。这会儿她总算是想起来这个林栀也是谁了，两人昨天才遇见过，不过是在波道里。温以蓁就是那个罕见的女飞。她故作惊喜地出声：“原来昨天指挥我降落的塔台管制员是你！”林栀也同样有些惊讶：“你就是南航新来的女机长？”她一早就听钟榆说起过这回事，南航新来了个漂亮的女飞行员，听说还是程迟予的学妹。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见到了本人。商叙自是完全没有感觉到两个女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兴奋地说道：“公司里都在传，迟予三顾茅庐才将你请回来，是不是真的？”温以蓁温柔地笑起来，语气有些羞涩：“都是公司瞎传的，是我想回国发展很久了。正好学长这里缺人，我就过来了。”这话说得巧妙，表面上虽是否认了传言，可实际上却透露出她和程迟予确实关系匪浅。她回国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程迟予。林栀也支着下巴，听得认真。学长学妹又算什么，她和程迟予因着左林老师这层关系，也能勉强算个师兄妹。“学长，借着今天这个机会，我敬你一杯。”温以蓁忽然站起来，举起酒杯来到程迟予面前。“一是感谢你对我的照顾，二是祝你生日快乐。”话一说完，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今天是程迟予生日？林栀也意外地看向身边人。他端坐在沙发上，神情淡淡，闻言也只是微微颔首，语气冷淡又疏离：“谢谢，其实我也没做什么，是你自己足够优秀。”林栀也瘪了瘪嘴，夸人家优秀，怎么从来没夸过她？今天这局本就是为了给程迟予庆生攒起来的，他自然是十足的主角。商叙在一旁起哄道：“别说这些了，寿星给大家伙儿唱一首吧！”大家伙儿平时都不敢这样取闹程迟予，可今日不一样，生日不闹还等什么时候。林栀也也跟着起哄，惹得男人无奈地瞪了她一眼。纵是心中多有不愿，他仍是拿起了话筒。“你想听什么？”他转过头问林栀也。林栀也眨了眨晶亮的眸子，无视了对面女人射来的敌意目光，嫣然一笑：“你会唱粤语歌吗？”“会一点。”“那你会唱《一生中最爱》吗？谭咏麟的。”程迟予沉沉看着她，她的小心思明显得很。倒是商叙有些意外，惊奇地问道：“你居然喜欢这么老的歌？”“喜欢呀，谁不喜欢成为某一个人的一生中最爱呢？”林栀也这话是看着程迟予的眼睛说的。商叙神经大条，赞同地点点头，催促着程迟予赶紧开始。林栀也这是第一次见到程迟予唱歌的样子，还是唱的这样深情的曲目。他的粤语咬字并不标准，可听起来却不突兀。低沉悦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包厢里渐渐安静下来。他的视线始终没有转移，直勾勾地盯着沙发上的女人。配着深情的歌词，林栀也甚至有一种他在向自己告白的错觉。可下一秒，一个突兀的女声出现。温以蓁不知何时拿起了另一个话筒，在程迟予唱到第二段副歌时悄悄加入。程迟予微微蹙眉，没有停下。大伙儿虽觉得有些奇怪，但都没有多想，ktv里男女合唱太常见。林栀也的神色却是彻底冷了下来。一曲完毕，众人掌声雷动。温以蓁红着脸看向程迟予，却发现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另一个女人。林栀也这会儿是真地生气了，站起身就往外走。商叙一头雾水，看向程迟予的眼神里满是不解。程迟予叹了口气，追了出去。 第54章 以吻封缄 一扇门，隔开闹与静两个世界。程迟予一转头就瞧见了不远处斜倚在墙壁上的林栀也。她微垂着头，被拢在耳后的发丝不听话的垂落在脸颊。他眉目稍稍舒展了几分，一改方才的焦急，缓步走到她身前。察觉到身前落下一片阴影，林栀也抬起头，并不意外程迟予会追出来。“你跑什么？”程迟予望进她的眸子，星眸澄亮，像蒙着一层水光。林栀也瞪了他一眼，没什么威慑力：“你明知故问，我吃醋了！”她故意板着脸，气呼呼的模样，像炸毛的小猫，看着有些——可爱。程迟予的脑中忽然冒出了这么一个词汇。他的嘴角不自觉微微勾起，这姑娘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她直截了当，有什么说什么，总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那为什么又靠在这？”程迟予的语气中带了笑意。林栀也又是瞪他一眼，理直气壮：“当然是在等你，不然你出来找不到我怎么办？”程迟予笑意更深，反问：“就这么确定我会追出来？”“不确定。”她站直了身体，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但你确实追出来了，不是吗？”她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现下早就不那么生气了。“是。”程迟予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林栀也定定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我和她没有关系。”程迟予终于还是开口解释，“招她进南航也是走的正规程序。”林栀也唇角微微弯起，她哪能不知道这些，不过是矫情劲发作，一时昏了头。他这样优秀，要是没人喜欢，才是稀奇事。她没什么资格阻止别人对他的爱慕，正如她自己，亦是未经允许，擅自喜欢了他。“方才没有停下，是因为，想完整地把这首歌唱给你听。”程迟予的声音温柔而坚定，每个字都敲击在她的心上。林栀也掩不住上扬的嘴角，却仍是傲娇地反问他：“所以，你为什么要跟我解释这些？”程迟予没说话，眼神笔直地看着眼前的姑娘，有些话呼之欲出。他神情一软，叹着气说道：“林栀也，其实我没你想得那么好……”他的话刚起了个头，就被对面的人一把捂住了嘴。“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说这些！”林栀也语气恶狠狠的，神色不满。她用力将他推向对面的墙壁，整个人都压了上去，依旧是恶狠狠的语气：“不许你再顾左右而言他，不许你再拒绝我，你好不好都没关系，我就是喜欢你。”程迟予：“……”程迟予从没想过，自己一米八五的大高个，居然会被一个女孩子壁咚在墙上。两人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让感知变得异常敏感。尤其是她柔软的某处压在身上，让他想忽视都难。“林栀也，你先退开……”程迟予头疼。她未免把他想得太过正人君子。这样严丝合缝地接触，他根本冷静不下来。“我不！”林栀也今天彻底豁了出去，她不想再不清不楚地和他纠缠。下一秒，她踮起脚尖，以吻封缄，让他再没办法说出拒绝的话。程迟予眸色陡然一沉，汹涌的情绪再也掩藏不住，如深潭般的眼眸此刻早已被猛烈的欲色代替。他滚烫的掌心贴上林栀也的后腰，猛地一使力，将人带进了身后的空包厢。门被关上，包厢里一片黑暗，唯有走廊的灯光从缝隙中透进来。林栀也有些懵然，黑暗中，她看不清对方的神色，只听见沉重的呼吸声，还有腰间灼热的触感。随即，身子一转，她被压在门板上。裸露的肌肤乍然碰到冰冷的门板，刺激得她一颤，下意识朝他靠近。程迟予轻笑一声，横在她腰与门板间的手微微上移，替她隔绝凉意。“胆子这么大，不知道男人不禁撩吗？”他靠得极近，呼吸落在她的脸上，有些痒。林栀也抬头看他，眼睛适应了黑暗后，可以看见他欲色翻涌的眼眸，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冷静。“你被撩到了吗？”她吐气如兰。程迟予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轰“地就断了，他用动作回答了她这个问题。他捏住她的下巴，强势地吻上去，火热地手掌顺着她的腰际往下滑落。他的冷静变了调，带着不由分说的侵略性，不准她退，也不准她咬紧牙关。林栀也被吻得昏头转向，脑子里一片浆糊，甚至觉得有些难以呼吸。她这才知道，自己以往那些勾引的手段，就像小孩子过家家。呼吸被彻底掠夺，她有些难受得推了推程迟予的胸膛。程迟予顺着她的力道微微退开，胸膛一阵震动，低低地笑了起来。“看来我的女朋友没什么接吻的经验。”林栀也的脑子还混沌着，原先就因喝了酒而湿漉漉的眸子，这会儿更是水光迷漫，眼角还挂着将溢未溢的生理性泪水。她平日里看着好像胆子大，各种撩人的话手到擒来。可真到了动真格的时候，她就露了陷，连亲吻都透着一股子生涩。程迟予舔了舔后槽牙，才忍住没有继续往下亲。林栀也渐渐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感到懊恼，懊恼于他的反客为主。她霸道地想要回吻，却被程迟予按住了脑袋。她语气不善：“你干什么？”“我们好好聊聊。”“这种时候还要和我聊，你还是不是男人？”小说里的男主听见这话一般都没办法淡定，程迟予当然不例外。他眼神危险地盯着怀里的女人，她的嘴唇因着方才的亲吻变得红彤彤的，上面还留有他的唾液。他再次俯身，品尝她的甜美。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分开，唇齿间拉扯的银丝显露出亲吻的激烈。“林栀也。”程迟予低低地叫了声她的名字。“嗯。”林栀也声音喑哑。她静静地靠在程迟予怀中，数着他的心跳声，砰砰砰的，失了冷静。“我不谈没有结果的恋爱。”他顿了顿，接着说：“所以，你要和我在一起吗？” 第55章 粘人大狗狗 他的视线紧紧攫住林栀也，不放过她的每一个表情变化。明明早就确定她对自己的心意，可问出这句话时仍是紧张。“亲都亲了，你还问？”林栀也揪起他的衬衣领口，恶狠狠道，“记住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林栀也的人！”出乎意料的反应，可想想是她，又觉得合理了。就该是这样，理直气壮，理所应当。程迟予失笑，握住她的手带离自己的领口。她的手指纤细修长，他忍不住把玩着。林栀也忽然想起了什么，叫他：“男朋友。”“嗯？”程迟予应得自然。“今天是你的生日啊。”“怎么了？”林栀也抽回被握在他掌心的手，双手一抬，环住他的脖颈：“有点遗憾，没有提前给你准备生日礼物。”话里说着遗憾，语气却笑意盈盈。程迟予笑起来，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这样容易被逗笑。她的每一个小动作，每一句话语，都能轻易地点燃他内心的喜悦。他低下头，碰了碰她的嘴唇，动作很轻，不带一丝欲色：“我已经收到了最好的礼物。”“你说的不会是我吧？”林栀也故作惊讶。程迟予微一挑眉，直觉告诉他，她的下一句一定没什么好话。果然，她语气嫌弃：“你也太土了。”程迟予没好气地点了下她的额头，又听见她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一定是被你的假正经给欺骗了。”这话说得她很是无辜，程迟予简直要气笑：“所以你现在是要退货了？”林栀也狡黠一笑，凑上前亲了亲他的下巴，说的话跟哄小孩似的：“算啦算啦，自己选的人能怎么办呢？只好勉为其难地忍着了。”“小流氓。”程迟予喉结滚动，轻笑一声。他的声音较平时更加低沉，哑着嗓子叫她小流氓，听得林栀也身体都酥了。这男人，就连声音都在她得审美点上，把她拿捏得死死的。她终于忍不住，踮起脚尖又亲了一下。这下亲的不是下巴，而是他脖子中间凸起明显的喉结。程迟予身体一僵，呼吸声陡然变得沉重。黑暗的环境使得人的听觉与触觉更加敏感，灼热的呼吸落在林栀也的肌肤上，烫得她心尖一颤。“嗡嗡嗡……”手机突兀得震动起来，在安静的包厢内尤为明显，旖旎的气氛瞬间被打散。“不接吗？”程迟予提醒。林栀也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拿起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钟榆的名字。滑动屏幕上的接听按钮，电话接通。她漫不经心地：“喂？”“林小也，你人去哪了？半天不回来，掉坑里了？”钟榆没好气地问道。“唔……”林栀也回着话，眼睛却笔直地盯着程迟予，“刚才遇见了一条粘人的大狗狗，没忍住逗了逗。”即使在黑暗中，依旧能看到他深邃的眉眼宠溺的望着自己。程迟予听着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意识到这条粘人的狗是在说自己，无奈地笑起来。电话对面钟榆有些奇怪，会所里怎么可能有狗？不过她又转念一想，也许是某位有钱人的爱好特殊，就喜欢带着狗子一起玩。她不再纠结狗，说道：“赶紧回来，小棠和南枝都喝醉了，我一个人搬不动她俩。”林栀也低声应好。她从程迟予怀中退出来，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摆。衣服因着方才激烈的拥吻，被挤压得有些皱。她抚了好几下都没平整，就没再管。“我要回去了。”她的声音低低的，带了些不舍。“嗯。”程迟予揉了揉她的脑袋，又说，“我会和她说清楚，除了公事，不会和她再见面。”林栀也一愣，想到他嘴里的人应是温以蓁。她故作无所谓地耸耸肩：“我才不管你呢。”心里却是开心到要飞起来。她知道他的性子一贯冷，对于不喜欢的人从来都拒绝得彻底，不给对方留任何余地。她又回想起自己之前拙劣的撩拨，是不是也说明，他其实从来没有真正拒绝过自己呢？光是这样想着，林栀也几乎压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你不走吗？”见程迟予没有离开的意思，她疑惑问道。程迟予意味不明地勾起了唇角：“你先走，我再缓缓。”“缓什么？”“你说呢？”林栀也不解地眨了眨眼睛，下一秒，她脸轰地一下就红了，逃也似的出了包厢。包厢门在身后关上的瞬间，她似乎听见了里面传来的轻笑声。-温以蓁见着程迟予回来的时候，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看了眼他的身后，空无一人，揪着的心放下了一些。方才她也想跟着追出去，却被商叙拦住了。商叙脸色不太好，可仍是耐着性子说：“他们俩的事，你就别瞎掺和了。”温以蓁咬了咬嘴唇，心里却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她追随着程迟予的脚步成为了一名女飞行员，期间不知吃了多少苦，就是为了能够站在他的身边，成为配得上他的女人。她认识他这么多年，凭什么会输给一个才认识几个月的女人，难道仅靠那张过分漂亮的脸吗？直到他追着那女人出去，她不得不承认，似乎他也是这样庸俗的男人，只看长相和身材。现在程迟予一个人回来了，她的那点不甘心又冒了出来。“学长，都是我不好。我只是恰巧也很喜欢这首歌，就跟着唱了，没想到林小姐会这样生气。”温以蓁起身迎了上去，歉意地说。这话茶里茶气，明里暗里在说林栀也脾气大，连商叙都忍不住皱起眉头。程迟予没什么表情，落在温以蓁身上的视线也没什么情绪。他既没有生气也没有恼怒，而是用再平静不过的语气说：“温以蓁，以后别这样了，我女朋友会吃醋。”温以蓁心中又酸又涩，强忍着泪意，只等来一句。“以后如果没有事，我们私底下就不要再见面了。” 第56章 林榆你好 林栀也走进包厢的时候，司小棠已经完全醉死过去。南枝还好点，有意识，但也仅仅只是有一点。“怎么喝成这样？”她皱着眉头，问房间里唯一清醒的钟榆。“谁知道啊，我一个没注意两人就这样了。”钟榆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司小棠惯是不靠谱的，她会喝得酩酊大醉，钟榆一点也不意外。可南枝不一样。想到南枝遇到的这些糟心事儿，钟榆深深吐了一口气，语气有些心疼：“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啊！南枝好不容易从钟凯劈腿这事里走出来，她爸妈就又来搞幺蛾子了。”听到南枝的父母，林栀也的脑海中顿时冒出了一对嘴脸险恶的中年夫妇形象，他们对南枝的无端指责，她还历历在目。她的脸色冷了下来，问道：“又出什么事了？”钟榆忿忿不平：“南枝爸妈给她介绍了个对象，让她回去就结婚。”她心疼地摸了摸南枝的脸，接着说：“刚才电话又打过来了，我听着都要气死，更何况她呢。”林栀也：“……”这年头是有多流行包办婚姻，不知道的还以为大清没亡。有钱人家搞强制联姻，普通家庭搞强制相亲。这个世界终于颠成了所有人都不理解的样子。“你说叔叔阿姨怎么能这样？南枝不是他们的女儿吗？为什么一点也不为她着想？结婚是这样随便的事情吗？”钟榆感叹道。话刚一说完，她便有些后悔，偷偷看了林栀也一眼。林栀也家的情况她也从小棠的口中听说了，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但细细回想起相处的细节，其实很容易就能发现林栀也家境并不普通。比如她身上永远看不出牌子的衣服，比如偶尔会出现在学校的西装男子。更比如她掩藏不住的独特气质，那是豪门世家从小培养出来的优雅与自信。可是再好的家境，若是没有父母至亲的爱，缺失的温暖与陪伴哪是金钱能够衡量的。从这个角度看，林栀也和南枝一样可怜。钟榆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她的两个朋友，虽处境不同，却一样的亲缘淡薄。林栀也听着这话却没什么波澜，她现在已经特别能冷静地接受一个事实。那就是——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是无条件爱自己孩子的。她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时机一到，她自会毫无犹豫地斩断她与姜家之间的所有联系。只不过现在还不行，有些事情她还没有查清楚。两人正愁着怎么把人抬回去，程迟予的消息就过来了。【包厢号多少？我过来找你。】除了还耳环那次，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发消息过来。林栀也忽然就有了“这个男人是我的了”的真实感。“咱俩一人一边，先扶着一个人回车上，再过来扶另一个人把。”钟榆想了半天也只能这么操作。可留着一个毫无意识的人独自在包厢，很不安全，钟榆脑袋都要大了，否定了这个方案。“先等着吧，有人过来了。”林栀也一边将包厢号发了过去，一边对钟榆说。“谁啊？”钟榆疑惑，“你有朋友也在这里？”林栀也神秘一笑：“来了你就知道了。”她看着钟榆突然就想起了当初非要打的那个赌，某人掷地有声：“林小也，你要是能追到，我就跟你姓！”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林栀也开始有些期待她一会的反应了。钟榆仍是一头雾水，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她却莫名一抖，直觉告诉她不妙。没等多久，门口处传来脚步声，接着敲门声响起。“你朋友来了。”钟榆有些好奇，赶在林栀也面前去开了门。“你好，你是小也的朋友吧？”她轻快的语气中带着笑意，在看清来人的瞬间噤声。“程机长？”钟榆好半晌才找回声音。程迟予是南航的总飞行师，属于公司的高级管理层，只不过他仍在航线上，所以大家更多叫他程机长，而不是程总。“你好，我找林栀也。”程迟予对这个女孩子有印象，是自家女朋友的闺蜜。他这会儿虽仍没什么表情，但也不似平日里那般冷冰冰，温和有礼。钟榆脑子不笨，这情形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震惊地看向屋内施施然坐在沙发上的林栀也，对方回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程迟予也望了进来，眼神在触及林栀也的瞬间变得温柔。林栀也站起身，裙摆顺势落下，垂坠在小腿处。雪白的小腿走动间从裙摆中伸出来，就只走到门口的这几步，都让程迟予眸色一深。他是知道她有多白的，也能从那会儿浴室里的惊鸿一瞥中，想象到她被连衣裙包裹下的身躯是怎样的玲珑有致。“介绍一下，她是林榆。”林栀也故意加重了林字。钟榆脸色一红，羞恼地瞪了她一眼。偏偏程迟予万分配合：“林榆你好，我是程迟予，你应该认识我。”钟榆：“……”好吧，林榆其实也蛮好听的。她姓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小也终于得偿所愿。林栀也眉眼弯弯，望进同样溢满笑意的墨色眼眸。“他是程迟予，是我喜欢的人。”程迟予心头一软，一股热流从胸膛处涌出，而后蔓延至全身。这是他第二次听见她这样介绍自己。没什么多余的修饰词，只是她喜欢的人。有了程迟予，一切就顺利多了。两人先将剩下的三人送回家，最后车子才朝着御水湾驶去。没了钟榆的问东问西，车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林栀也将手肘支在窗框上，撑着脑袋，一动不动地看着开车的男人。她的视线从上往下滑落，最终定格在腰下某处。“在看什么？”程迟予突然的出声唤回了她的思绪。原来是等红灯的间隙。他的表情似笑非笑，一双通透的眸子像是完全看透了她的心思。林栀也的羞涩早就过了时限，这会儿她只剩下好奇。“你那里……缓了很久吗？” 第57章 不正经 她问得随意，听得人却是小腹一紧。暖黄色的灯光从车窗外映照进来，落在程迟予的身上，像是笼罩了一层柔光。只是这柔光中的人儿，眼神却一点儿也不柔和。他的目光如深海般沉沉落在林栀也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林栀也眨了眨眼睛，很无辜：“不能问吗？”程迟予嘴角一勾笑起来，在夜色中他的声音显得低沉动人：“你希望听到什么答案？”气氛陡然暧昧。他一字一顿：“久……还是不久？”这话问得刁钻，哪怕是她脸皮再厚也不知该怎样回答。林栀也移开视线，看向前方，故作无所谓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想知道。”程迟予哼笑一声，也没揭穿她。红灯结束，车子缓缓启动。林栀也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路旁的路灯飞速后退，照在车里的光一阵一阵的，扰得她头晕。她没忍住又转回头。明暗的光影下，驾驶座上的男人一只手随意地放在车窗旁，另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明灭交错的灯光都仿佛对他有所偏爱，总是恰到好处地落在他的眉眼上。再普通不过的动作，却勾得她心痒。林栀也静静地看着他。安静的车内，好似一个隔绝于外的小小世界，温暖得让她昏昏欲睡。-不知过了多久，林栀也从黑暗中醒来，车内极为安静，只她一人。她动了动身子，坐起来一些，盖在身上的衣服滑落，是程迟予的外套。思绪回转，她竟是在回御水湾的路上睡着了。她看向窗外，熟悉的花坛边，男人正在打电话。指尖夹着一根烟，一点猩红忽明忽暗。他的脸隐在夜色中，有些看不真切。可林栀也偏偏就知道，他此刻的表情一定性感又迷人。程迟予皱着眉头挂断电话，深深吸了口烟。他随意地站着，不远处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修长。又抽了几口后，他将烟头摁灭，扔进了一旁的烟蒂垃圾桶。一系列动作后，他朝着车子走来。车门被拉开，车里的姑娘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程迟予眉目舒展，问道：“醒了？”林栀也“嗯”了一声，看着他又坐回车里，有些疑惑：“你怎么又上来了？”她看了眼窗外的景象，熟悉的大楼，是御水湾没错。程迟予却是没说话，俯过身来解开了她身上的安全带。“我自己解就行了呀。”她的声音其实很甜美，带着吴侬软语的软糯。只是她平素喜欢沉着声音说话，又冷着脸，难免叫人忽略了这点。她盯着程迟予逐渐靠近的脸，咔嚓一声后，又逐渐远离。突然，远离的脸又瞬间靠近。她被猛地压倒在椅背上，唇被衔住，呼吸霎时被掠夺。他的舌头霸道地闯了进来，带着一种强烈的侵略性，在她的口腔内肆意游走。只愣了一瞬，她便开始回应他。吸吮的声音暧昧，在寂静的车里清晰可闻。她没一会就软了身子，双手无助地攀着他的肩膀。感觉到林栀也的推拒，程迟予才将人松开。他将头抵着她的额头，低低笑着：“嘴上大胆得很，实际却是连换气都不会。”话里的取笑意味明显，林栀也恼羞成怒，凑上前恶狠狠咬了一下他的嘴唇。说是恶狠狠，可程迟予却没感觉到什么劲儿。“闭嘴，不许说。”因着方才激烈的亲吻，她的声音更是软糯得不像话。纵使她故作生气，也没什么威慑力，倒叫人听出了几分撒娇。程迟予笑意更深，又亲了过来。只是动作不像方才那般霸道，很是温柔。“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样不正经？”两人再次分开，林栀也嘟囔着。程迟予笑笑，眼神落在她的红唇上：“我还能更加不正经。”林栀也：“……”她就不该多说这一句。两人闹腾了好一会才从车上下来。夜已深，住户们大都已经上床休息，小区里静悄悄的。电梯里，林栀也忽然问道：“你明天有空吗？”“差点忘了，该给你发一份近期的工作安排。”程迟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拿出手机从邮箱里下载了他的日程安排表。“嗡”手机一声震动，林栀也点开一看，唇角勾起。他这人冷的时候是真的冷，热的时候也是真的热。一旦认定了一个人，便会把最好的都给她。“唔……既然你明天没事，那我能约你吗？”林栀也挑眉问道。“自然是，荣幸之至。”他的声线清冷，可此时却带着些慵懒的笑意，勾着她的耳朵。这男人，真是上天派来要她命的。-洗完澡出来，已是十一点多。即便是繁华的城市，在凌晨这样的时间也安静了下来。林栀也站在落地窗前，慢悠悠地用干毛巾绞着头发。她的头发又黑又密，擦干要好一会儿。所幸她也没什么睡意，有的是精力慢慢等它干。她一直都是个有点儿执拗的姑娘。不喜欢吹头发就是不喜欢，无论多么麻烦，她都愿意一点一点擦干。就像她喜欢程迟予，无论他怎样拒绝，她都不在意，非要厚着脸皮追到。这性格也不能说不好，就是一根筋。也容易受伤。她拿起一旁的手机，和程迟予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一个小时以前的晚安。林栀也没打算再打扰他。退出微信，她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很久没打开过的微博。有一段时间，学生间流行玩这个，她也跟风注册了一个账号。那会儿她把它当成一个满是陌生人的朋友圈，把最柔软的一部分留在了这里。只不过有些事情想明白以后，她就很少再发了。她点开自己的主页，粉丝寥寥无几，关注列表更是只有司小棠等人，是个十足没有存在感的小号。点进发博界面，她认真地输入：“我终于如愿以偿，摘下了我的月亮。”然后发送。窗外的月亮恰好从云层中出来，月白色的银辉落在窗后的地板上。林栀也还来得及在最后的时刻，轻声说：“生日快乐，我的月亮。” 第58章 粘女朋友不丢脸 林栀也是被洒在脸上的斑驳阳光唤醒的。窗帘没拉严实，留了个小缝，阳光正好从这里穿过，落在她的脸上。习惯性拿起手机看时间，发现某个昨儿才晋级为自己男朋友的男人在一小时前发来一条消息。林栀也唇角一勾，点进去，再平常不过的两个字：【醒了？】她甚至能想象到他慵懒地靠在床头说这话的模样，衣襟有些散乱，露出结实的胸膛，一定性感又迷人。这么想着，她不禁笑起来。食色性也，老祖宗说的果然没错。【刚醒。】她一边打着字一边起身下床。对面的消息回得很快：【等我过来。】从前连多一个字都不愿意说的人，现在竟然开始秒回消息。这反差感无端让林栀也觉得可爱。她回了个【好】就把手机扔在一旁，走进卫生间洗漱。程迟予来得很快，她才将将洗完脸，门外就传来敲门声。“咚咚咚”三下，一轻两重，不急不徐。他这人骨子里就带着绅士的气质，连敲门都透露出一股优雅。林栀也没让他久等，开了门。“早。”程迟予微微笑着，宠溺的视线落在门内女人的脸上。她的头发松松地绑在后面，有些凌乱。五官很大气，脸上虽然素面朝天，依然难掩明丽。只不过较平时少了几分美艳，多了几分恬淡。林栀也将人迎进来，见着对方手上提了几个袋子，有些意外：“你还带了早饭啊。”“想着你肯定没吃，就买了一些。”他把早饭放在餐桌上，轻轻拽住林栀也的手，稍一用力就把人拉进了怀里。也就在这时，他才注意到林栀也穿的睡衣有些薄。那薄薄的衣料，一点也遮挡不住她姣好的身材。她没穿内衣。程迟予眸色一深，喉结滚动。“程机长，你好粘人啊。”林栀也哼笑起来。程迟予眉毛一挑，一脸好笑：“这是嫌弃上我了？”林栀也也不说话，只狡黠地笑着。“粘女朋友不丢人。”程迟予挠了两下她的手心，说道。口是心非的小东西，之前撩他撩得那么起劲，现在又说他粘人，好没道理。林栀也笑着抽回手，指了指卧室：“我先去收拾一下。”看她进去后，程迟予将早饭摆了出来。他也不知她的口味，每样买了一些，竟足足摆了一大桌。他坐下来环视了一圈，入眼是除了黑就是白，空空荡荡的没什么装饰，透着一股子冷清。看着不像个家，倒像个临时落脚的地方。他不由得想起自己曾看过的，那份写满了林栀也前二十年人生的文件，短短几张纸，写不尽她的不易。在他不曾见过的地方，她故作坚强，用冷硬伪装自己柔软的内心。心头蓦地一软，忽然很想将她紧紧抱进怀里。告诉她，以后有我了。“程迟予，你过来一下。”林栀也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收回思绪，起身来到紧闭的卧室门前。手顿了一下，才压下门把手。“你帮我选一下衣服。”林栀也指着床上的两件衣服，问道。程迟予上前，眼眸一垂，两条裙子映入眼帘，每一条都很好看。林栀也静静地站在一旁，一动不动地盯着程迟予。她这会儿心里感觉有些奇怪，第一次有男人进她的房间。这个房间就像她的私人领域，鲜少有人踏足。可现在，她却亲自邀请了他进来。他虽没说话，可存在感那样强烈。“林栀也。”程迟予眉头微皱，不赞同地看向她，“你的衣服都这样？”他回想起之前见着她的模样，不是吊带鱼尾裙就是紧身针织裙，美则美矣，可怎么就让他心里那么不舒服呢。“哪样？不漂亮吗？”她狡黠地笑起来。她当然是故意的，为了勾引他。“还是说你想我穿管制员的制服？你如果喜欢那样得，我也可以满足你。”林栀也好整以暇。程迟予：“……”最后，他还是在这两件中挑了一条灰粉色的吊带长裙。胸前和腰间都做了褶皱设计，裙摆微微散开。林栀也将人赶出房间，快速换好了衣服，又从衣柜里拿出一个小外套。穿着完毕，她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才转身出去。程迟予听见声音抬头一看，忽然就气笑了：“林栀也，故意耍我呢？”林栀也在餐桌旁坐下，理直气壮：“我又没说我只穿那件出去，今天这么冷，加件外套怎么了？”她又狡黠一笑：“而且我是在考验你。”程迟予夹了个小笼包到她碗里，闻言瞥了她一眼：“考验我什么？”一副我听你狡辩的样子。“考验你是不是有大男子主义，愿不愿意尊重女性的穿衣风格呀。”“如果我没通过考验呢？你准备怎么办？”程迟予漫不经心地问道。“那我就会毫不犹豫地离开。”-南枝仍是按照原定计划回临城，林栀也趁着休息的时间来了趟航站楼。航站楼内熙熙攘攘，来自四面八方的旅人来来往往，上演着一幕幕相聚与离别的故事。她将南枝送到安检口。“小也，就送到这里吧。”南枝笑着抱了抱林栀也。她有些不舍，在甬城的这段日子，她仿佛回到了还在读大学的时候，好朋友在身边，不用面对现实的压力。这时光像是偷来似的，而今天就到头了。林栀也感觉到南枝的失落，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南枝，你有想过离开临城吗？”她没有说的那句是，离开对你道德绑架的父母。“我会想一想的。”南枝直起身，依旧是笑着，“你放心，好不容易捡回这条命，我以后都会为自己而活。”经历过生死，有些事看得更加透彻。她温柔地看向林栀也，语气亦是温暖坚定：“小也，你也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也许有时候，真相会以另一种方式出现。”见她仍是兴致不高，南枝又笑着说：“希望下次再见，就是吃你和程机长喜酒的时候。” 第59章 偶遇 目送着南枝消失在安检入口，林栀也收回视线，准备回塔台。机场里人来人往，或拖着行李匆匆赶路，或坐在休息区悠闲地等待。小小的航站楼内，也能看尽人生百态。她其实很喜欢人声鼎沸的热闹感，走在人群中，会让她觉得不那么孤单。出站口那边忽然喧闹起来，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林栀也也看了过去，那边里三层外三层围着许多年轻姑娘。各个脸上激动兴奋，手里还举着牌子与横幅。大概是有明星落地。甬城这些年发展迅速，除了前些年修建的影视城，近两年又修建了一个影视基地。越来越多的剧组选择来这里拍戏，机场里落地的明星也越来越多。粉丝们总有各种渠道知道自家偶像的行程，常常会组织一大批人来接机。对粉丝来说，这是个和偶像近距离接触的好机会。可对机场的保安和工作人员来说，却是一场考验，无端加大了工作量不说，还时不时遭到投诉，哪个不是叫苦不迭。林栀也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很快收回了视线，继续往门口走。哪晓得又一群姑娘涌了过来，她不得不停下脚步，往边上让了让，让她们先过去。这些姑娘应是来得晚了一些，都有些着急。一着急，便容易出事。有个姑娘被身旁的人一挤，一个踉跄就往地上扑。这会儿人多，摔倒可不是小事，后面的人根本来不及刹车，极易发生踩踏事件。林栀也连忙扶了她一下，把她带到了边上。女孩心有余悸，脸色煞白，一个劲地道谢。这样子倒是让林栀也记起了前段时候，在斑马线上差点撞到的姑娘，也是为了追星。“姐姐谢谢你，我家姜姜马上要出来了，我先过去了。”女孩瞬间就忘记了方才的惊险，时不时焦急地朝出站口那边看。“姜姜？”林栀也微一挑眉，她对姜这个字总是特别敏感。女孩儿这会儿才看清她的长相，竟是个极为漂亮的姐姐，穿着简单的制服，看着像是工作人员。她是个颜控，说话的语气也不由得雀跃了起来。她见林栀也有兴趣，有些开心地举起了手里的牌子，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骄傲：“就是她，姜穗宜。”林栀也听见姜穗宜的名字，蓦地轻笑了一声，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越是假的，便越喜欢强调自己是真的。林栀也心下好笑，她和姜穗宜两人大概是天生的孽缘吧，竟让她回回都遇上她的粉丝。她朝着女孩儿手里的牌子看过去，上面除了名字，还写了另外四个大字：古典女神。林栀也嗤笑，女神，也不知道她担不担得起这样的人设。女孩儿还在兴奋地安利：“不知道你有没有看最近超火的《不坠星河》，她在里面演女主角，演得特别好，我就是看了这个粉上她的。”林栀也知道这部剧，司小棠前几天给她发了几十条消息，每条都是让她去支持她的电视剧处女作。出站口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女孩儿也不敢多做停留，匆匆告了别就往那边跑过去。没过一会儿，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尖叫。场面顿时混乱起来，人群不断地往前挤着，保安们努力维持着秩序，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姜穗宜在工作人员的护送下艰难地往前走着，可仍是时不时被挤到。她的人气是瞬间暴涨起来的，根本没有预料到这次接机会有这么多粉丝，便没有走vip通道。此时连走动都有些困难，她便有些烦躁。还好有墨镜和口罩的遮挡，才没让粉丝看到她拉着脸不悦的模样。可粉丝不知道，不代表小助理不知道。张欣提心吊胆地跟在身后，有些担心自己一会儿的处境。毕竟这个祖宗一旦不开心，就会拿她出气。她现在万分后悔，当初就不该央着爸爸求得这份工作机会。她只是对娱乐圈有些好奇而已，正巧爸爸以前老板的女儿出了道，正好缺助理，她才想着过来体验一下。如果再来一次，她一定会躲着姜穗宜远远的。粉丝都拥挤在这儿，机场里的其他游客都受到了影响。有些脾气不好的游客直接骂出了声。经纪人给姜穗宜使了个眼色。姜穗宜虽心中不悦，也不得不停下脚步，伪装成公司为她选择的温婉人设，柔声道：“我知道大家都是因为喜欢我才会来接机，我真的非常感动。可是我们不能影响机场的正常工作，大家都不要挤，先出去好不好？”粉丝们对偶像的话向来都是言听计从的，姜穗宜一发话，便都自发地让了一条路出来。工作人员们见状，终于松了口气，总算没出什么幺蛾子。林栀也就这么似笑非笑地看着这出闹剧。她抱着胸站在门口不远处，冷眼看着姜穗宜离自己越来越近。姜穗宜现在的心情属实不妙，长时间的飞行让她身心俱疲。一下飞机又遇上这阵仗，粉丝叽叽喳喳在耳边说话，吵得她心烦不已。她是喜欢万众瞩目的感觉，可这些粉丝未免太没有分寸了些。她皱着眉头向前走着，目光一转，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眼帘。竟是林栀也一脸嘲讽地站在不远处，她不由得慢下了脚步。只不过这一慢，粉丝们又沸腾了起来，场面隐隐又有失控的迹象。经纪人秦如暄连忙拉了她一下，姜穗宜这才回过神来。她深深看了林栀也一眼，重重地踏着高跟鞋离开。直到走出机场大门，上了停在门口的保姆车后，她才彻底拉下脸。张欣大气不敢出，小心翼翼地递了杯水过去。姜穗宜接过刚喝一口，便发了火：“这么烫，你想烫死我啊！”滚烫的水打翻在张欣的手上，巨痛袭来，她的手瞬间通红。“啊……”她惊呼出声，痛得泪水直流。秦如暄有些看不过去，低声对司机说了一句：“先送她去医院。”“先送我回家。”姜穗宜冷冷说道。 第60章 担忧 保姆车飞速往姜家驶去。车内，姜穗宜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紧抿的嘴角显示出她的不好心情。见她这样，谁也没敢说话，气氛凝滞，唯有张欣偶尔传来低低的啜泣声。秦如暄听着极为不忍心，轻声地安慰着她。姜穗宜冷眼看了两人一眼，倒是没有继续发难，继续闭目养神。好在很快到了姜家。林晚兰听见动静迎了出来，她有好些日子没见着女儿，这会儿怎么看怎么心疼。见着姜穗宜从车上下来，笑着拉过她的手嘘寒问暖：“小宜，拍戏辛不辛苦？”姜穗宜兴致缺缺，随意地回了一句：“还好吧。”说完她又朝着门内看去，问道：“爸爸和哥哥不在吗？”“你以为他们都像你这样闲啊，都在上班呢。”林晚兰笑着点了点女儿的脑袋。姜穗宜笑着挽过母亲的手臂，撒娇：“我才不闲呢，明天还得去录一个综艺节目，都快忙死了。”林晚兰果然有些心疼，劝说道：“你这又是何苦把自己弄得这样累！要我说，当初就不该进什么娱乐圈，早点嫁给序桉才是正事。有姜家和周家在，哪还需要你抛头露面去挣钱？”“妈，你别再说这个了，成吗？”听见这话，姜穗宜顿时又拉下了脸。她本质上是一个极度自卑的人，现在拥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她偷来的。偷来的东西便总会有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她迫切地需要别人的追捧来缓解这种不安。见她这样抵触，林晚兰叹了口气，也没再多说。两人说着话的时候，张欣和秦如暄早已将姜穗宜的行李搬了下来。姜穗宜为人娇气，说是用不惯外面的东西，每次出门都得带一堆的行李。这可苦了她身边的工作人员，尤其是张欣。“还不快帮我把行李拿进去。”姜穗宜颐指气使惯了，此时心情不好，语气更是差劲。张欣犹豫地拉起箱子，却被秦如暄拉住：“你别动了，我来吧。”林晚兰这才注意到张欣的情况。她的眼睛红红的，似是哭过。比她眼睛更红的是她的手背，一大片异样的红肿，有些还起了细小的水泡，看着触目惊心。“这是怎么回事？”林晚兰有些诧异。“能有什么事，被热水烫到了呗。谁让她手这么笨，连杯热水都拿不住。”姜穗宜不甚在意。她说得轻巧，林晚兰却是脸色一变。“别愣着了，赶紧先去医院吧。小秦你辛苦点，陪张欣去看看。”林晚兰心下又急又气，狠狠瞪了一眼姜穗宜。随即又软了声音，歉疚地和张欣道歉：“小欣，我替小宜跟你道个歉，她也不是有心的，你别放在心上。”姜穗宜一听这话，便不乐意了，不可置信地看向母亲：“妈，你干什么给她道歉？”林晚兰简直要气笑，她聪明一世，怎么会生出这样的蠢货？“你给我闭嘴。”她语气极为严厉。姜穗宜从没见过母亲生这样大的气，霎时怔愣住，咬了咬牙没再继续说话。林晚兰冲秦如暄使了个眼色。秦如暄会意，拉着张欣上了车，车子启动往医院而去。直到保姆车消失在大门外，林晚兰才收回视线，看向自己唯一的女儿，眼神里俱是恨铁不成钢。“小宜，你能不能懂事一点？”林晚兰无奈道。“一个小助理烫伤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实在不行多给她点钱。”姜穗宜是真的不明白母亲为何会生气，这样小的事情为何又跟懂事扯上了关系。“我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张欣的爸爸是跟在我身边很多年的老人，你这样对他女儿岂不是叫他寒心吗？”林晚兰循循善诱。“跟在你身边多年又怎样？还不是个拿钱办事的下人。”姜穗宜撇了撇嘴，“况且我也没对张欣做什么，这么点小伤晚点去医院又不会怎样。”见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林晚兰闭着眼睛缓了好些时间，才控制住自己的怒气。她冷冷地说道：“我不管你以前怎么样，从今天开始，你要是还这样任性，就给我滚回家里来，也别去外面丢人现眼了。”话毕，她径直走进门内，再没看姜穗宜一眼。林晚兰的反应出乎姜穗宜的意料，她难以置信地望着母亲的背影，懊恼地跺了跺脚。回过神来，却是不敢忤逆林晚兰。她和母亲相依为命，若不是林晚兰当年的算计，她也不可能成为姜家的千金，过上如此奢靡的生活。这样想着，姜穗宜又追了进去。林晚兰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见着女儿过来也没什么反应。姜穗宜在她身旁坐下，软了声音求和：“妈，你别生气，我也是一时气头上，以后不会这样了。”“我一定听你的话，对张欣好点。”她就差举起手发誓了。见林晚兰仍没反应，她继续撒娇。从小她就这么干，无论是林晚兰还是姜时清父子都特别吃她这套。“妈~”在她又一次拖长了声音喊妈时，林晚兰终于有了反应。她深深叹了口气，神情也缓和了下来，拉过姜穗宜的手拍了拍，语重心长道：“小宜，妈妈都是为你好，你以后会明白的。”“嗯，我都知道。”姜穗宜将头靠在林晚兰的肩头，轻声道。林晚兰摸了摸女儿的头，接着说：“你呀，在外面也尽量收收你的大小姐脾气，姜家再厉害也不能够只手遮天，听见没有？”姜穗宜哪还敢再惹她生气，只得乖巧应好。只不过这心里是不是真的听进去，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林晚兰搂着女儿静静地坐着，心里却是五味杂陈。女儿的性子太过张扬，半点不像自己的性格，做事又极容易冲动。这般性子，她又如何敢将那件事告知于她？现下也只能先这么瞒着了，等到瞒不下去再做打算吧。林晚兰暗忖着。她汲汲营营半辈子，如今一切都在按着她设想的样子发展。可不知为何，她总有些心神不宁，好似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第61章 几点下班？ 航站楼里发生的小小插曲，林栀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回到塔台，将自己的专属话筒插上后，她一秒回到工作状态。繁忙的午后，进港的飞机众多，林栀也几乎是重复地发送着降落的指令。“ukraineinternational287，holdattheholdingpoint7.”（乌克兰国际287，在hp7等待。）机场里起降的飞机不止有国内的航空公司，还有外航。这种时候，管制就必须切换成英语与机组交流。这对林栀也来说也已经是家常便饭，她流利地回复：“ukraineinternational287，tower，ConfirmdepartureproCedurerusdo-9-zulu-deltadeparture.”（乌克兰国际287，确认离场程序，rusdo9z离场。）机组复诵完毕后，林栀也继续指挥：“ukraineinternational287，taxiviapapa0，holdshortofrunway02L，landingtraffiC.”（乌克兰国际287，滑行经过p0，02L跑道外等待，有降落活动。）这会儿降落的飞机众多，根本没有空隙让它起飞，林栀也按照流程指挥它在跑道外等待。可机组大概是个急性子，连着在波道内说了两遍“getready”，来暗示她快点放飞。这样的机组其实并不少见，谁都想快点起飞，早点结束工作回家休息。可有时候，实际情况并不允许，为了等一个离场间隙，可能一等就是一个小时。有些机组脾气大，总觉得是管制故意压着不让放飞。可实际上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说起来就一个理由，安全。管制员工作的前提就是安全。在等待了近20分钟后，终于有一个空隙可以放飞。林栀也马上协调正在进近的海航7881：“海航7881，注意减速，前方有离场活动。”“收到，减速至最小，海航7881。”收到海航7881的回复后，林栀也马上指挥乌克兰国际287：“ukraineinternational287，Confirmreadyforimmediatedeparture.”（乌克兰国际287，证实做好立即离场准备。）“ukraineinternational287，lineupandwait02L.”（乌克兰国际287，进跑道02L等待。）机组复诵完毕。林栀也发送最后的起飞指令：“ukraineinternational287，windCalm，02LClearedfortakeoff.”（乌克兰国际287，地面静风，可以起飞。）远处的跑道上，飞机逐渐加速，以优美的姿态在跑道上滑行着。可林栀也却无心欣赏这样的美景，海航7881紧接着就要降落。她询问道：“海航7881，跑道内滑跑的321能目视吗？”在听到肯定答复后，林栀也继续说：“海航7881，注意保持目视间隔，地面静风，02L可以落地。”此时的乌克兰国际287已经昂首起飞，跃入空中。林栀也向机组发送了最后一条指令：“ukraineinternational287，ContaCtdeparture123.7，good-day.”（乌克兰国际287，联系离场123.7，再见。）随着这一段忙碌的时间过去，林栀也终于有机会喝一口水缓解干渴的嗓子。孟淮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见她回头，笑着竖了个大拇指。对于很多管制来说，英文对话是他们最头疼的地方。能流利的交流已是十分不易，可林栀也却有一口地道又好听的美式口音。在模拟机训练时，大家伙就都惊叹不已。林栀也对着师父回了个微笑，便继续投入了工作。程迟予的声音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波道里的，带着一如既往的清冷。“塔台下午好，南航2788，建立02L盲降。”林栀也唇角微微弯起，这是两人确认关系以后第一次在频率里相遇。再平常不过的场景，因为身份的转变，有了异样的心情。说不清道不明。“南航2788，甬城塔台，下午好。修正海压1017，继续进近，跑道02L。”她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隐隐的笑意。程迟予的眼眸顿时溢满了温柔，连复诵指令的语气都盈满了笑意：“修正海压1017，继续进近，南航2788。”他的转变太过明显，一旁的副驾驶诧异地望了过来。“南航2788，前机787重型，11公里，注意尾流。”林栀也提醒。“收到，减速至最小，南航2788。”程迟予笑意更深。副驾更觉惊奇，不免又多看了他一眼。程迟予也不在意，开始进行最后的着陆检查。他依旧是笑着，语气轻松：“落地检查各项。”副驾报：“落地检查各项完毕。”与此同时，波道里传来林栀也的落地指令：“南航2788，地面风320，2ms，跑道02L，可以落地。”程迟予复诵：“跑道02L，可以落地，南航2788。”在证实着陆指令后，他操控着这架A320在跑道上平稳接地，而后减速滑行。林栀也继续给出指令：“南航2788，A1脱离，联系地面121.7，再见。”“A1脱离，121.7，南航2788，再见。”“几点下班？我来接你。”切换频道前，程迟予忽然问道。林栀也先是一愣，而后又笑起来。“6点，我今天6点下班。” 第62章 接她下班 程迟予下飞机时才下午四点，距离林栀也下班还有两个小时。他朝着南航的办公大楼走去，在大厅遇见了好久没见的方知行。“迟予，你刚落地？”方知行身后只跟着一个助理，正好从电梯里出来。“舅舅。”程迟予点了点头。他没有刻意回避两人的关系，总归这在公司也不是什么秘密。况且他有足够的能力让别人信服，而不是说三道四。方知行笑了笑，想起自家姐姐的嘱托：“你呀有时间多回湖山别墅陪陪你妈，她都在我这控诉过好几回了，怪我给你安排了太多工作，这我可太冤枉了。”程迟予闻言无奈地揉了揉眉头，像是自家母亲会干出来的事。“您别听我妈瞎说，我有空就回。”方知行一顿，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听你妈说，上回让你去见见杨家的千金，你没去？”程迟予都快忘了这回事，他家方女士见他迟迟没有动静，竟打起了相亲的主意。这段日子，前前后后给他介绍了不下十家的千金，但他都以工作忙为由拒绝了。以前是无心考虑这档子事，觉得麻烦。现今，他是满心满眼都装了个林栀也。想到自己这么怕麻烦的一个人，竟找了个小麻烦精，程迟予不由得轻笑了一声。“舅舅，我找到喜欢的人了。”程迟予冷峭的眉眼温柔化开。-林栀也一拔下话筒，身旁的师兄就靠了过来。光是看他八卦的神情，就知道他要问什么。“小也，你不厚道啊，有情况居然都不跟师兄说。”“我怎么没跟你说？”林栀也一挑眉，反问道。小吴想起前几天她说过的话，为自己辩解：“你这说的这么含糊，我哪猜得到是谁？”林栀也笑笑没说话，将自己的专属话筒收起来后，便准备交班离开。奈何小吴好奇心实在旺盛，锲而不舍跟在人身后问着：“好小也，快给师兄说说，对方是南航的哪位机长？”“不会是程机长吧？”他突然福至心灵，想起数月前，也是在波道里，林栀也一如反常地同南航的总飞熟稔地打招呼。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猜透了真相，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林栀也。孟淮走了过来，没好气地敲了下大徒弟的脑袋：“田里的猹都没你会吃瓜！”小吴狡黠地笑笑：“师父你就不好奇嘛？”孟淮却是不理他，笑着对小徒弟说：“下班了，快下去吧。”他方才坐在协调席位上，自然听见了波道里的对话。程迟予的声音那样有辨识度，他一耳就听了出来。心里虽有些遗憾于林栀也与自家儿子的有缘无份，但更多的是高兴。程迟予的名号即使在管制圈子里也是赫赫有名的，作为南航最年轻的总飞，他遭受的质疑有多深，交出的答卷就有多打众人的脸。更何况，他还是当年那场惊心动魄的紧急迫降事件中的英雄机长。无论是专业能力还是私底下的生活作风，都无可挑剔，配他的徒弟绰绰有余。在孟淮的眼里，他的徒弟自然是最好的。林栀也哪能感觉不到师父对自己的爱护，莞尔一笑：“谢谢师父，那我先下去了。”她一走，小吴又准备跟过去。孟淮眉头一跳，无奈道：“你跟下去做什么？”“我也下班了啊。”小吴无辜地说。孟淮一噎，摆了摆手。这俩徒弟的性格可真是南辕北辙，一个稳重一个跳脱，好在俩人都争气，他从没为他们的专业操过心。小吴趁着电梯门还没合上时飞速挤了进去。电梯里都是管制大厅的同事，各个都见怪不怪，他们对摘走管制之花的那位机长更加好奇。尤其是当初那几个对林栀也有过想法的男同胞们，心里更不是滋味。曾经这朵花虽然不属于自己，可也不属于任何人，大家心里便有一种诡异的平衡。可现在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个人，将花摘走了。这他们可就不能忍了，一个个都卯着劲想看看那人究竟是谁，又有什么能耐能得到林栀也的青睐。电梯很快在一楼停下，大家一时都没动。林栀也深觉好笑，率先走了出去。小吴极自然地跟了上去，走在师妹身边。夕阳正好，落日的余晖笼罩着机场。林栀也一眼就望见了倚在车旁的程迟予，见着她出来，站直了身体，嘴角缓缓勾起。小吴也瞧见了程迟予，顿时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唯有身后的几个男同事心碎了一地，不是他们不想争，而是对手太强大，压根没有胜算。待她走到跟前，程迟予伸出手。林栀也自然地将手放在他的手心，轻轻挠了两下。两人相视一笑，气氛陡然变得旖旎。偏偏有个没有眼色的家伙蓦地凑了过来：“小也，不给师兄介绍一下吗？”小吴的上辈子可能真是个缺瓜吃的猹，一点也没觉得自己当了电灯泡。林栀也没想过藏着掖着，正如程迟予说他不谈没有结果的恋爱一样，她也只谈光明正大的恋爱。她不吝于向师兄介绍程迟予的身份：“这是我男朋友，这是我师兄，你们应该在频率里遇见过吧？”“南航程迟予，你好。”他礼貌地伸手。程迟予这人性格一贯是冷冰冰的，无论对着谁都不是太热络。可对方是林栀也身边的人，是她的师兄，他刻意收起了平素的冷淡，微微笑着，谁都能听出他话语里的尊重。小吴当然知道大名鼎鼎的程迟予，他故意问只是想站在娘家人的角度考量一下对方。两人极为友好地握了握手。小吴开玩笑地说：“程机长，你可不能欺负小也，她背后可站着咱们管制中心一众男同胞呢。”林栀也好整以暇地看向程迟予，眼里的戏谑藏都藏不住。程迟予见着自家女朋友这副看好戏的模样，无奈地捏了捏她的手指。面上却是毫无破绽，语气亦是沉稳如常：“当然。”他头一回这样喜欢一个女孩子，哪舍得欺负她。 第63章 你特别好 “你笑什么？”从上车以后，林栀也就看着驾驶座上的男人笑，程迟予想忽视都难。趁着红灯的间隙，他伸手去捏她的脸颊，却被她笑着躲开。“我在想，你刚才的样子可真不像我刚认识你的时候。”林栀也回忆起他冷着脸拒绝自己的样子，笑意更深，“你那会可真像个冰山，我差点就要放弃了。”“幸好你没有放弃我。”程迟予忽然极为认真地说。明知道她只是随意地说笑，程迟予却想认真地回答她。“林栀也，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特别好。”他的视线依旧落在前方，看似镇定非常地开着车。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此刻的心跳有多么剧烈。他的声音不是一如既往的清朗，带了些缱绻的低沉，猝不及防地撞在林栀也的心上，让她霎时软了心房。她正想着该如何回他，却发现车子猛然往路边一停。程迟予解开安全带，在她惊讶的眼神中扣住她的脑袋，霸道地吻了下来。唇齿纠缠，呼吸相闻，再多言语都比不过这一记深吻。分开的时候，林栀也的脑子有些混沌。嘴唇麻麻的，显示出方才亲吻的激烈。程迟予低笑着咬了下她的下唇，将她的思绪唤回。“程机长，你这么迫不及待呀？”林栀也的声音有些喑哑。“嗯，等不及。”他故意用气声说话，性感极了。林栀也身体一僵，一股痒意从四肢百骸升起。这男人，故意勾引她。可始作俑者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多犯规，没事人般退回驾驶座，系上安全带，车子重新启动。“想吃什么？”程迟予问道。林栀也：“……”她恨恨地瞪了眼男人，亲人的是他，把自己撩一身火的人是他，现在怎么还能这样淡定地问自己：想吃什么？“随便。”她特别不想理他，可最后还是低低说了这么一句。程迟予轻笑，无视女朋友的小脾气，将车停在了西厢宴的门口。林栀也这会儿也没那么生气了，顺从地由着程迟予过来牵着自己的手。“怎么想到来这里？”她随口问道。“我们第一次一起吃饭的地方。”程迟予自然地回道。两人跟着服务员来到包厢里。落座后，程迟予将菜单递给女朋友。“你喜欢吃什么？有什么忌口吗？”她一边翻着菜单一边问着。“我都可以，你点自己喜欢的就行。”程迟予不像许多豪门子弟对吃食极为讲究，他什么都能吃一点。林栀也点点头，便按照自己的喜好点了几个菜。程迟予早已为她倒好了热水。她捧着杯子轻啜了一口，一双剪水似的眸子笑意盈盈地看着对面。“我记得某个人好像说过一句话。”“嗯？”程迟予抬眸。“林栀也，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她故意学着程迟予的语气。程迟予无奈地笑了，却无一丝恼怒，只有宠溺：“是我有眼无珠。”林栀也才不是真的翻旧账，只是觉得他前后的反差特别有趣。冰山的外表之下，竟隐藏着这般炽热的心。“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老早就对我图谋不轨了？”她挑了挑眉，继续问道。程迟予认真回想起来从前的点点滴滴，说起来，他其实从最开始就对林栀也有着特别多的耐心。允许她的胡闹，允许她的靠近，允许她的三番两次的麻烦自己。现在想起来，豁然开朗。他也可以坦然承认自己的心动：“是，很早，比你想象得还要早。”他总是这样真诚，林栀也心软得一塌糊涂。她起身来到程迟予的身边，紧紧抱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了他的怀里。程迟予一愣，笑着将她整个环住，用下巴抵着她柔软的头发。“程迟予，你怎么这么好。”怀里传来闷闷的声音，程迟予笑着抱得更紧。-一顿饭吃得林栀也的嘴角全程都没放下来过。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是这样爱笑的一个人。她也不知道，原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算只是安静地待着，什么也不干，都会让人心情愉悦。甬城是一座沿海城市，水系发达，三条大江在市中心汇聚，而后奔腾流入大海。两人漫无目的地在江边的步道上走着，周围有不少散步的情侣和夫妻。直到夜风微凉，吹得有些冷时，程迟予强行拉着林栀也回了家。“进去吧。”程迟予低头吻了吻林栀也的唇角。只轻轻地触碰，并没有深入便离开了。林栀也哪会满意，她双手勾着程迟予的脖子，踮起脚又吻了过去。像个小兔子似的，毫无章法地啃咬着。程迟予被她的主动取悦，加深了这个吻。他扣开她的牙齿，强势地邀请她的舌头共舞，直至夺取她的所有呼吸。察觉到她的喘息，他微微退开，改为轻轻舔舐，缓缓咬合。可偏偏怀里的人不懂他的体贴，作乱的手将他的衬衣下摆扯了出来。他按住她的手，一双眸子漆黑，如墨色晕染，危险得攫住她的眼睛。林栀也直直地回望，而后狡黠一笑。整个人撞了过来，他一时不察被整个压在门板上。还未等他反应，她又急切地吻过来。程迟予的身体猛地一僵，眼底的墨色几乎要把人整个吸进去。他咬牙切齿地低斥：“林栀也！”林栀也仍是胡乱吻着，手上动作也不停，继续在他腹肌上滑动，时不时还捏一捏。胆大得很。程迟予发了狠地咬住她的唇瓣，拉过她另一只手在门锁指纹解锁处一按，门瞬间打开。黑暗中，林栀也感觉自己的腰被一把掐住，下一秒便被按在墙壁上。她整个被抱起，双腿被迫分开，夹在他的腰上。嘴间溢出的惊呼被悉数吞入他的腹中。他的手触及她腿上的肌肤，一如他想象的细腻。他不受控制地摩挲着，吻得更加深入。林栀也早已被吻得晕头转向，只知道尽数承受他的热情。突然，程迟予离开了她的唇舌，又将她缓缓放了下来。黑暗中两人紊乱的呼吸更显清晰。“不行，太快了。”她听见他低声说。 第64章 女朋友太受欢迎 林栀也喘着气将头抵在程迟予的肩膀处，感觉到他的手一下又一下轻抚着自己的背。啪地一声，灯光照亮了整个屋子，也照亮了玄关处的男女。程迟予将灯打开了。他垂眸看着脸颊潮红的林栀也，眼神隐忍又克制。墨色眼眸背后隐藏着蠢蠢欲动的雄狮，仿佛下一秒就要苏醒。仅是一眼，便能想象到他的这一声叫停究竟用了多大的忍耐力。林栀也的双手仍环在他精瘦的腰上，这会她正缓缓将手抽出来，顺便又在他的腹肌上摸了一把。表情是明晃晃的意犹未尽。程迟予蓦地轻笑起来，低低地轻斥：“小流氓。”林栀也推开他，视线有意无意地朝着某处扫过，挑了挑眉问道：“程迟予，你是柳下惠吗？”程迟予大方地由着她打量，反问：“你都瞧见了，还问这话？”语气极为坦然。林栀也轻哼一声，随意地甩掉脚上的高跟鞋，光着脚准备往客厅里走的时候，手腕处被一把拉住。而后那手稍稍一用力，林栀也便又跌进了程迟予的怀里。他认真地看着她澄亮的眸子，嗓音清醇如酒，低低飘进她耳中：“女孩子那样宝贵，我等一等没关系的。”林栀也心头一软，她明白他的意思，奈何：“你能等，我等不了。”她恶狠狠地扯着他的领口：“你不知道你自己多招人啊？”这副故作凶狠的模样成功让程迟予大笑起来。不过林栀也倒也没打算真的乱来，她明天有事儿。孟淮前些日子说的访谈节目就在明天早上，她一早就得前往甬城电视台。程迟予也知道这事儿。本来电视台拟邀的飞行员名单中就有他，只不过他临时有个会议，就换成了其他人。“明天送你过去？”他捏了捏她的手心，随意地问着。“不用了吧，你来来回回的也麻烦，我自己开车去就行了。”林栀也心疼男朋友。程迟予没再强求，退而求其次：“那等你结束我来接你。”他掐着她的腰，又说：“不许拒绝。”林栀也笑起来，踮起脚亲了亲他的唇角：“好呀，那我等你来接。”-闹铃准时响起。林栀也缓缓睁开眼睛，却没马上起来。头昏昏沉沉的，整个人都有些异常的燥热，喉咙更是干疼。按照她以往的经验推断，自己应该是有些感冒。林栀也没当回事，这么多年孑然一身，她已然习惯一个人处理这种都称不上是生病的小感冒。她拖着不适的身体快速洗漱完，又来到客厅找到药箱，她会备一些常用的药物在里面。好不容易找到一盒感冒药，竟已经过期了。林栀也这才想起，自己很久没更新过里面的药物了。这会儿再去买药已经是来不及，她索性放弃了这个念头。她摆烂地想着，回来再吃药应该也没事。一路畅通来到甬城电视台。整个大楼的外形十分独特，外墙采用了玻璃幕墙的设计，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林栀也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来到化妆室。房间里已经有好些人，听见动静都朝着门口看来。工作人员将其带到靠墙的镜子前坐下，和边上的化妆师说了下情况便离开了。周围人的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或好奇或惊艳，大多都是善意的。大抵都在猜测她的身份。不过林栀也早习惯了这些打量。化妆师正拿着刷子上粉底，面前的女孩儿皮肤白皙，吹弹可破，她不由得夸赞：“小姐姐，你的皮肤真好。”林栀也笑笑没说话，她不擅长应付这样的寒暄。化妆师却没打算停下来，跟开了话匣子一般说这话，也不管林栀也有没有回应她。她这会儿又有些好奇：“小姐姐，我发现你和一个女明星长得有些像。”但是比那女明星好看多了，后半句她没敢说。林栀也大体也能猜到她说的是谁，心里嗤笑了一声。化完妆，趁着节目还没开始，她去了一趟厕所。好巧不巧，正好就遇上了化妆师嘴里那个和她有些相像的女明星。“林栀也？你怎么在这儿？”姜穗宜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的女人，她只化了个极简单的淡妆，难掩眉眼间的姝丽。姜穗宜最嫉妒的便是林栀也这张脸。林栀也讥讽一笑：“这里又不是你家开的，我有什么不能来的。”她绕过姜穗宜，径直朝里走去。“我警告你，你别想着跟我争……”姜穗宜气急败坏地跟了进来，这副色厉内荏的模样跟荧幕上营造出来的温柔女神半点不相关。林栀也皱着眉头打断她的发疯：“你有病吧，别像个疯狗一样到处吠，听得我耳朵疼。”“你！”姜穗宜更加生气，“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见着我在娱乐圈里火了，你也想来分一杯羹。”她轻蔑地瞥了眼林栀也，接着说：“我看你孤身一人，拿什么赢我。”林栀也无语地深吸一口气，她是真的不想和傻逼说话。好在门外适时传来脚步声，姜穗宜怕人听见，狠狠瞪了林栀也一眼便离开了。除了这个小插曲，采访节目录制得十分顺利。主持人事先做了不少功课，问的问题十分专业。看得出来，她对管制行业十分尊重与敬佩。在采访的最后，主持人狡黠一笑，好奇地问道：“我有个私人的问题想问我们小也。”她稍作停顿，卖了个关子：“不知道小也有男朋友了吗？”场上的人纷纷望了过来，尤其是几个年轻的飞行员，兴致勃勃地等着林栀也的回答。“有男朋友。”林栀也说这话时却是没看着主持人，也没看着镜头，而是看着台下的某一处。那里站着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冷峭的眉眼这会带着笑意。程迟予光是静静站在那，就能叫人一眼只看到他。“他是个特别好的人，我很喜欢他。”林栀也轻声说着，带着滚烫的热意。她的话音一落，那些个飞行员眼里的亮光瞬间熄灭。主持人笑着感叹：“果然好看的人早就名花有主了。”节目录制就此结束，林栀也礼貌地和主持人以及工作人员道了声辛苦，便朝着台下那人走去。殊不知，那些个心碎的飞行员仍在偷偷观察着她，直到她站定在一个男人面前。他们认出了那个男人，南航的总飞行师，程迟予。一些秘而不宣的小心思瞬间歇了下来。台下的程迟予勾着嘴角看着女朋友停在自己身前。他伸手拉过林栀也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他心尖一颤：“看到那些个小崽子的眼神了吗？”林栀也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脑袋昏昏沉沉的有些看不真切。她在台上就有些在强撑着，这会儿节目结束，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那些个不适的症状全冒出来了。“怎么了？”她一生病就有些迟钝，整个人都变得软乎乎的。“女朋友太受欢迎，可真是让人不好受。”程迟予一边说着一边牵着人朝外面走去。林栀也乖巧地跟在他身边，脚步有些悬浮。她听见这话，稍稍用力拉了下程迟予的手。等到对方停下，才认真说：“你别吃醋，我只喜欢你呀。”程迟予眸色一暗，他听过她不止一次说过“我喜欢你”，可无论听多少次，都会让他的心跳失了节奏。他再也不能控制自己，一把将其拥入怀中。却被她浑身不正常的滚烫给吓住。 第65章 医院 “你发烧了。”不是问句，是肯定的语气。林栀也将脸埋在程迟予的胸膛上，闷闷地应着：“嗯……头很痛。”声音不似往常一般清亮，带着股委屈劲儿，听得他心疼。林栀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儿，明明一个人的时候，再难受也熬过来了，从没出现过这样脆弱的情绪。可这会儿靠在他怀里，莫名就觉得特别委屈，就连身体的不适都成千上百倍地放大。这大概就是恃宠而骄吧，她突然想到这个词。程迟予摸了摸她的脸，语调极尽温柔，跟哄小孩儿似的：“我们先去医院。”林栀也由着他揽着自己向外走去，脑子里却开始胡思乱想。她想，如果以后他们有了孩子，他应该会是一个特别好的爸爸吧，那么温柔，那么耐心。是她幼时的梦寐以求。“你车停在哪？”走出大楼的时候程迟予问她。他是从会场直接过来的，一刻没耽误，想快点见到她。林栀也朝右边指了指，程迟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眼就看见了她的车。脑子里不由自主就想起刚认识那会，她车子抛锚，蹲在路边，小小一只，可怜又好笑。很多有她的画面，他竟然都记得。-“上呼吸道感染，炎症指标挺高的，得输液。”医生看了眼检查单子，说道。林栀也烧得难受，整个人都蔫蔫的，自然是医生说什么就是什么。“一会先吃退烧药，再去急诊输液大厅打针。”程迟予接过医生递过来的单子，皱着眉头道了声谢。正是换季的时候，天气忽冷忽热，输液大厅人满为患。程迟予好不容易找到两个位置坐下来。冰凉的药水顺着针头进入静脉，没一会林栀也的整个手臂都凉了下来。程迟予感觉到她手的温度，十分自然地将她的手握到掌心暖着。林栀也低低地笑起来。“笑什么？”程迟予垂眸看她。“我哪有这么娇气。”林栀也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声说。“可以娇气一点，我不嫌弃。”程迟予叹了口气，“昨天晚上就不该答应你去江边散步。”昼夜温差大，江边又有风，这不就把人吹进了医院。林栀也笑笑没说话，用脑袋蹭了蹭他。见她眉眼困顿，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伸手环住她的身体，低声道：“靠在我身上睡一会吧。”“嗯……”林栀也的声音也低了下去。她确实有些累了，拖着病体录节目，全程精神紧绷，消耗了她大部分精力。没一会，她的呼吸就变轻了。只是大厅里的吵闹声不绝于耳，咳嗽声和小孩的哭闹声此起彼伏。她的眉头始终皱着，睡得不安稳。程迟予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度仍是没有退下去。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没一会，门口进来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中年医生。输液台后边的护士见到他有些惊讶，拘谨地叫了声：“李院长。”李修明笑着点了点头。他在门口打量了一圈，径直朝程迟予走来。“迟予。”“李叔。”程迟予礼貌道，“麻烦您了。”李修明摆了摆手，视线落在程迟予怀里的女孩身上，带着一丝探究。方才他接到电话时，可真是吃了一惊。他和程迟予的父亲是好兄弟，也算是从小看着程迟予长大。这孩子一贯优秀，就是个人问题一直拖着，三十多年没见他身边有过一个女孩子。他爸嘴上虽然不说，可心里也在发愁。前些日子两人见面时，程云礼还在感慨，说自家儿子又拒绝了和杨家千金的见面。现下他总算是明白了，人家自己找着女朋友了，哪还要人操心。李修明拿起检查单子，又看了眼吊瓶上的标签，药当然开得没问题，是他这位侄儿关心则乱了。“没什么大问题，好好休息就行。”他一边说着一边又招呼了护士过来，“把人安排到病房吧，那里安静一点。”李修明还有事就先离开了。程迟予小心翼翼地抱起林栀也，怀里的人嘤咛了一声没醒。一旁举着吊瓶的护士没忍住多看了几眼。长得帅不说，对女朋友还这样温柔体贴，真是让人羡慕。她又瞅了瞅他怀里的女人，苍白的脸色也挡不住姣好的容貌，又有些理解了男人的行为。很快来到病房，程迟予轻轻将人放在床上，又将被子展开，盖到林栀也身上。做完这一切，他才在床边坐下来，就这么静静看着她，内心柔软一片。-林栀也一觉睡醒的时候，手上的针已经被拔。她发觉自己躺在病房里，周围空无一人。对于自己忽然从输液大厅来到病房这件事，她根本没有一点疑惑，想也知道肯定是程迟予把她弄进来的。她撑着身子坐起来，病房的门恰好在此时打开，程迟予提着粥走进来。“醒了？正好喝点粥。”林栀也看着他把外卖盒打开，又将她扶坐起来，还贴心地在她背后垫了个枕头。恐怕任谁也想不到，南航的高岭之花程机长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竟是这个样子，忙前忙后，贴心非常。“我已经帮你请过假了，明天还得继续来输液。”“明天我有飞行任务，可能没办法来陪你。”“不过我叫了钟榆，她明天一早就会来接你。”程迟予喋喋不休地嘱咐着。对，就是喋喋不休。林栀也很难将这个词和他联系在一起，可他现在的模样也没有更好的形容。见着她呆愣的样子，程迟予凑过来轻轻吻了吻她的嘴唇：“听见没有？”“你干嘛！”林栀也回过神来，有些懊恼，“传染给你怎么办？”“不会，你男朋友身体好。”程迟予笑起来。林栀也瞥了眼他被黑色西装裤包裹的长腿还有那白色衬衣下遮掩的腹肌，确实身体好。“我们回家吧。”打了针又睡了一觉，她觉得舒服很多，摸着额头也不太热了。两人慢悠悠地走着。穿过门诊大厅的时候，林栀也被身旁的父女吸引了目光。“爸，我这一点也不严重，你别着急呀。”女孩的声音听着很是无奈。林栀也转过头，女孩的样貌看着有些眼熟。一些回忆闪现在脑海中，她想起来了，是跟在姜穗宜身边的一个姑娘，大抵是个小助理。“怎么不严重？都起了那么多泡，万一留疤怎么办？”女孩的爸爸语气心疼，一听就是个极为爱护女儿的父亲。林栀也的目光也顺势转到女孩的父亲身上，这一眼，却让她一愣。她见过这个男人。 第66章 我见着你儿媳妇了 “怎么了？”程迟予察觉到林栀也的失神，问道。“没什么，好像见到一个熟人。”林栀也收回视线，淡淡道。程迟予点点头：“要去打个招呼吗？”“不用，很多年没见了，也不知道对方还记不记得我，还是别去打扰人家了。”林栀也兴致寥寥。程迟予深深看了她一眼，终究还是没说话，牵着她向外走去。心里藏着事，林栀也一路都特别安静，靠在椅背上。目光看似落在窗外，实际却是失了焦。她心神不宁的样子太过明显，程迟予想不注意到都很难。“在想什么？”“嗯？”突如其来的声音唤回了林栀也的思绪。她转过头，漆黑的眸子里蒙了层水光，眼神脆弱得不像话。程迟予的心一下就软了。“林栀也……”“程迟予……”两人竟是同时开了口。林栀也笑起来，方才的那些情绪一扫而光。见她终于笑起来，程迟予稍稍放下心来，可嘴上仍是说：“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可以和我说，不要憋在心里。”他知道这姑娘心里藏着事，但是他不想逼她，他会等她主动说出来。林栀也轻轻嗯了一声。“你明天飞哪儿？”她故作轻松地转移话题。“苏城。”程迟予一边停车一边说道。“苏城呀，那还挺近的。”她知道这个城市，诗画一般的江南城市，像它的名字一样美丽。“所以，我晚上就会回来检查你有没有好好养病。”程迟予咔嚓一声解开安全带，眼睛却是盯着林栀也。林栀也笑着凑过去，轻轻一吻落在他的脸颊。“程机长，起落安妥。”她不接他的话，而是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程迟予的神色顿时温柔了下来。“终于有机会亲口对你说这句话了。”林栀也浅浅笑着，向后退开。程迟予追着吻了过来，嘴里呢喃着：“以后的每一天，你都可以亲口跟我说。”-翌日一大早，钟榆就敲响了林栀也家的大门。林栀也打着哈欠开门，一副还未睡醒的样子：“怎么来这么早？”昨天下午她在病房睡了一觉，晚上便没了睡意，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凌晨才睡着。钟榆手上提着东西，没好气地说道：“还不是你家程机长，一大早就给我打电话。”她将早餐放在餐桌上，便拉着林栀也的手细细打量：“怎么忽然就病了呢？看着都瘦了。”林栀也一乐：“行了，别贫嘴。”“林小也，跟我说句真话，你到底是怎么摘下咱们南航的高岭之花的？”钟榆是真好奇，她总得搞明白自己是怎么变成林榆的吧。林栀也搅着碗里的粥，漫不经心地说：“大概是靠脸？”钟榆一言难尽地看向闺蜜，很想爆粗口。但仔细想想，好像……也不是不可能。“小也，我今天听同事说起一个事儿……”钟榆突然想起了今天下午听到的消息，一时间有一些迟疑。林栀也随意地应着，没抬头。“听说啊，是听说，还没确定。”钟榆小心翼翼地强调。“什么事儿？”林栀也被勾起了好奇心。“那个……姜穗宜好像要来南航拍戏。”钟榆小声说完，有些担忧地看向林栀也。她知道两人的关系，也知道两人之间的龃龉。要是选的别家航空公司也行，可偏偏制片方选了南航。虽说还没正式谈妥，但既然有消息流露出来，大抵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听说是一部讲女飞行员的片子，她演女主角。”钟榆有些忿忿不平，“她这样柔弱的样子哪里像个机长啊。”林栀也垂着眸子，没什么表情，叫钟榆也猜不透她在想什么。“小也……”“没事儿，反正我在塔台也见不着她。”林栀也确实没在意。只要她别在自己面前犯贱，她才懒得管她要做什么。姜穗宜这样的人，越是无视她，她便越是跳脚，像个跳梁小丑。-输液大厅依旧是人满为患，在坐了将近三个小时后，所有吊瓶里的药终于都输完。钟榆无聊地人都快发霉了，急诊这边都被她逛了个遍。这会儿她正一脸兴奋地冲林栀也比划着：“我方才见到一个超帅的医生！”“哦。”林栀也淡淡地应了一声。“如果不是人家正在看病，我真想冲上去要个微信。”钟榆丝毫不在意林栀也的冷淡。“你不是不婚主义者吗？”林栀也瞥了眼她。“你懂什么！谈恋爱又不是非得结婚。”她说得理直气壮。林栀也扯了扯嘴角，没说话。李修明走进门诊大楼的时候，一眼就望见了昨天程迟予带来的那个姑娘。“小姑娘。”他叫住了林栀也。林栀也听到声音回头，见着一个陌生的面孔和蔼地看着她，眼神带笑。“您是？”她确认自己不认识这样一个医生，语气礼貌又疏离。除了在亲近的人面前，她习惯了冷淡。她惯常没什么表情，总叫人觉得她不好接近。“我是迟予爸爸的朋友。”李修明仍是笑着。林栀也一愣，神色舒缓下来，又听见对方说道：“看你这样子应该恢复得还不错。昨儿迟予都快急坏了，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给我，从没见过他这样着急忙慌的样子。”他的语气有些打趣。林栀也的神色彻底柔软下来：“麻烦您了。”李修明摆了摆手，感慨道：“这孩子是真喜欢你啊。”林栀也心头震动，她当然能感受到程迟予对自己的感情，可从他人口中听到又是另一种感觉。“我还有事就先上去了，你这段时间还是得好好休息。”李修明笑着嘱咐道，“只有自身免疫力上来了，才能好得快，打针吃药总归都是治标不治本。”眼前的中年男人像个长辈一般嘱咐自己，一股暖流淌入心头。“嗯，谢谢您。”李修明回到办公室，忽然想起了什么，拿起手机，拨通了好友的电话。“修明？”对面的男人声音沉稳。“我见着你儿媳妇了。”李修明一句话像是一个炸弹。 第67章 她是个特别好的姑娘 程迟予下飞机第一件事，照例是先把手机开机。平日里空空如也的通知栏里竟显示着好几个未接电话，均是来自方知蕴女士。还伴随着三条消息。【人呢？】【在飞机上？】【落地马上给我回电话！】程迟予皱起眉头，他从未见过方知蕴这般着急，一时有些担心。他立马回了电话，好在对面接得很快。“妈，出什么事了？”他想了无数种可能，却唯独没想到自家母亲来了这么一句：“听说……我有儿媳妇了？”程迟予一愣，随即放下心来。只不过下一瞬又变得无奈，哭笑不得地说：“您从哪听来的消息？”“你别管我从哪里听来的。”方知蕴这会儿抓心挠肝地想知道儿媳妇是谁，“你就说有没有。”程迟予没打算瞒着：“嗯。”“真的？”对面的声音都高了八度。“嗯。”“珍珠耳环？”“嗯。”程迟予一边应着，一边拖着飞行箱走进南航的办公大楼。“果然是她。”方知蕴听得心花怒放，她就知道她没猜错。不过她对儿子敷衍的态度很是不满：“你就只会说嗯？”“那您还想我说什么？”程迟予头疼。“跟我说说这姑娘啥样的呗？”方知蕴好奇问道，可随即她又有些不确定，“是姑娘吧？”“您都说珍珠耳环了，还能不是姑娘？”程迟予一乐。他随手将飞行箱放在一旁，往沙发上一坐，揉了揉酸胀的额角。方知蕴也不在意儿子话里的讥讽，满心满眼都在儿媳妇身上：“这个不重要，你快讲讲她！”想到林栀也，程迟予的眉眼瞬间柔软下来：“您见过她的。”“我见过？”方知蕴这下是真有些惊讶了。她飞速在脑海中搜索着适龄姑娘的信息，突然灵光乍现，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想。她有些迟疑：“不会是姜家那个丫头吧？”姜家老爷子寿宴上，她这儿子和那女孩的气氛就有些不同寻常。她那会还纳闷呢，俩人算哪门子的师兄师妹，感情不是师妹，而是情妹妹！“是她。”程迟予的声音温柔坚定，彻底坐实了方知蕴最不愿接受的事实。方知蕴：“……”她半天没说话，程迟予就等着。总归无论她说什么，他都已经认定林栀也。“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电话被啪地一下挂断。程迟予无奈地揉眉，将手机扔在一旁，朝后一仰靠在沙发上。另一边的方知蕴挂断电话后越想越生气，光是想到要和林晚兰这种女人做亲家，她简直就要疯掉。她冷着脸起身上楼，见着苏阿姨刚好从厨房出来，她脚步一顿。“你和你亲家关系好吗？”“我儿子还没结婚呢……”苏阿姨一头雾水。方知蕴一顿，没再继续说话，径直上楼。路过程迟予房间的时候，她还是没忍住，又拨通了儿子的电话。程迟予正闭目养神，手机铃声乍然响起。他拿起一看，头更痛了。“你是不是非得跟我作对？我那会儿怎么跟你说的？都当耳旁风了是不是？”没等他开口说话，对面就是一连串质问。“别人生儿子是来享福，我生个儿子来受气。”方知蕴说着说着就委屈起来。“妈……”程迟予无奈地打断她，“您别胡思乱想了。”顿了顿，他又接着说：“她是个特别好的姑娘，我很喜欢她。”方知蕴哪能听不出儿子语气里的认真，她撇了撇嘴：“哦……那什么时候带她回家，让我和你爸见见？”话题转移得太快，程迟予失笑：“没这么快，再等等吧。”“行吧，我也管不了你。”方知蕴嘟囔着。自家儿子看上的人，她还能真棒打鸳鸯不成？再说那林晚兰也不是那孩子的亲生母亲，这么想着方知蕴又舒服了一些。“你给我争气点，别把我儿媳妇弄没就行。好了，没事我就挂了。”电话挂得干脆。程迟予轻笑，眉眼都舒展开来。-林栀也下楼倒垃圾的时候又遇见了那只大白熊犬。这狗看着好像又长大了一些，雪白的长毛柔顺地披在身上，一看就被养得极好。今天遛狗的是个年轻的小姑娘，一路被狗子带着走，也不知道是她遛狗还是狗遛她。经过林栀也的时候，这狗转了个方向就凑了上来。女孩子手劲小，费了好大劲才堪堪拉住它。“小姐姐，不好意思啊……”女孩子红着脸道歉。“没关系。”林栀也低下头看向罪魁祸首，它仰着脸吐着舌头，微微眯起的眼睛，看起来像是在笑。仿佛感觉到林栀也在看它，它又凑近了一些，直到绳子的另一端又传来拉力。“它应该是很喜欢你……”小姑娘简直要哭出声来，苍白地解释。面前的姐姐看起来就很高冷，可偏偏这傻狗非要往上凑，看得她心惊胆战。她又拽了拽绳子，企图将这个作乱分子带离现场，哪晓得它腿一弯，直接坐了下来，雪白的大尾巴开心地摇来摇去，跟鸡毛掸子似的。林栀也看得好笑，嘴角勾起，身上的冷淡感瞬间消融。女孩子见她笑了，也稍稍放了心，幸好人家没生气，不然她回家非得好好揍狗子一顿。林栀也蹲下身，对上它天真无邪的眸子，问道：“可以摸摸它吗？”“可以！它很温顺的！”女孩子放松不少，连声音都雀跃起来，“不过为了安全，还是先给它带上嘴套比较好。”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袋子里拿出嘴套，蹲下身帮狗狗戴上。狗狗也确实如她说的那样，很温顺，一点也没挣扎，眼神依旧是懵懵懂懂的，透着股傻劲。手感和林栀也想象中一样，柔软得像个毛绒抱抱熊。她一直都很想养一个宠物，猫或者狗都可以。只是小的时候她连自己都顾不好，现在长大后有了能力，却又有些担心自己能不能负担得起一个生命。各种瞻前顾后之下，养宠计划一直没有实施。“喜欢狗狗？”身后传来一个满含笑意的声音。林栀也回过头，看见程迟予逆着光站在漫天晚霞之下。 第68章 接狗狗回家啦 年轻的姑娘听见声音回头，接着她便看见那个高冷的姐姐像蝴蝶一样扑进男人的怀中。夕阳下两人相拥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生性爱凑热闹的大白熊犬见着林栀也跑开，起身又要跟过来，却被有眼力见的主人连拖带拽拉走。林栀也看得好笑：“你看它的表情好委屈。”程迟予望过去，正瞧见白得跟雪似的大狗一步三回头。察觉到他的视线，它想叫却因为戴着嘴套而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他不禁弯起唇角。等到狗和主人都消失在视线中，程迟予才牵起林栀也的手，往楼内走。“我们也养一只狗吧。”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程迟予没了顾忌，微微俯身，将人圈在怀里。“我们”这个词大大取悦了林栀也。从前她始终孑然一身，孤独地行走在这世间，对任何事物都有种事不关己的疏离感。可如今，有一个人对她说，你不再是一个人了，她漂泊的心终于落了地。“好呀。”林栀也欣然答应。只是她没想到，程迟予的动作会这样快。翌日下班，程迟予照例来塔台接她。车子开了一段时间，她才发现不是回御水湾的路。她心里有了猜测，一双眸子顿时亮起来，有些期待地看向驾驶座上的男人。“猜到了？”程迟予笑着问。林栀也点头，已有些迫不及待。车子最终在一栋漂亮的小洋楼停下，房子还带了个不小的院子，能看到几只狗狗在自由嬉戏。院子里站了个中年女人，见着两人从车里下来，迎了出来。“程先生，您来了。”女人非常热情，“这位是您的女朋友吧？”程迟予点点头，一行人走进院子。在一旁玩耍的狗狗们也都围了过来，林栀也俯身摸了摸它们的脑袋，惊讶地发现这些狗狗中有的缺了一只眼睛，有的脚是跛的，每一只或多或少都有些“不正常”。在后续的交谈中，林栀也才知道，眼前这位年过半百的女士，姓顾，是一位流浪狗救助人。这些年她陆陆续续救助了几百只流浪狗，大部分都领养出去了，只留下院子里这些老弱病残。林栀也抿了抿唇角，听得心里不是滋味。她知道拥有过又失去是多么痛苦，连人类都一度为此而困扰，更何况忠诚的狗呢？它永远都不会明白，为什么自己的主人会把自己抛弃，只会在饥寒交迫中不停地怀疑，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没有讨得主人的欢心。手心被轻轻地捏了捏，林栀也知道这是程迟予在安慰自己。一旁的顾女士将两人带进一个小房间，笑着说：“这是我前些日子救助的一只母狗，带回来才发现已经怀孕好些日子了。”林栀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见着一只漂亮的母狗躺在垫子上，怀里是几个小崽子在喝奶。它见着这么多人也不害怕，淡定地看了一眼，便又躺了回去。“小狗已经2个月了，正在断奶。你们如果想领养的话，可以看看喜欢哪一只。”程迟予看向林栀也，眼神询问。她把目光落在那几个小崽子身上，毛色和它们的母亲一样，都是纯白色。说实话，一母同胞的兄弟，她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区别。小狗们吃饱喝足后，便开始活泼起来。有几个胆大的更是直接来到门口，在三人脚边打转。唯有一只，吃完就又原地躺下，任凭几个兄弟姐妹如何在它身边玩闹，它都无动于衷。小小年纪便如此稳重，一看就是个极有前途的狗狗。林栀也直接拍板：“就它吧！”她才不会承认自己就是看上了这个小狗崽子的“懒”。直到带着小奶狗坐上回程的车子，她才有了迎接新生命的紧张感。“我居然有些害怕。”林栀也声音低低的，“怕养不好它，怕自己无法承担起一个生命的责任。”她转过头看向后座，小奶狗被装在一个航空箱里。它乖巧地趴在那里，一双眼睛好奇地盯着前座的两人。程迟予伸手揉了揉林栀也的脑袋，好整以暇：“追我的时候胆子这样大，怎么现在面对一只乳臭未干的小狗，反而害怕了？”他故意这样说，好叫她轻松一些。相处这么久，他很容易就发现，她只是个外表坚强内心柔软的人。幼年的经历让她变得小心谨慎，好似对一切都冷冰冰的。可就是这样的她，会在陌生人车祸的时候伸以援手，会在朋友被欺负时毫不犹豫为其出头。她其实比任何人都纯粹。林栀也低低笑起来，反问：“这怎么能一样呢？”“怎么不一样？还是说在你心里，我比不上一只狗？”该说不说，咱们程机长有时候真的很有先见之明，往后的每一天他都将会和一只狗争宠，并且还没成功。这话一出，林栀也彻底没了方才那股子惆怅，咧着嘴笑起来：“说什么呢？你知道的，我最喜欢你了。”她总是这样猝不及防地告白，惹得他心动不已。“妹妹，别总这么撩我。”程迟予语气无奈又欢喜。林栀也却是被这声“妹妹”叫得有些脸红，饶是她脸皮再厚，在二十六的年纪被人叫妹妹，总觉得有那么些许羞耻。偏偏那个始作俑者自然得很，一脸淡然地开着车，倒显得她有些大惊小怪。她低着头没说话，程迟予还以为她仍在担心养狗的事，心头一软，温声道：“别担心，还有我在。”林栀也仍是低着头没说话。程迟予看了她一眼，眉头皱起。正巧车子已经开到小区门口，他索性先将车开了进去。直到车子停稳在车位里，他才解开安全带，凑到林栀也身前，独属于他的雪松味道袭来。她听见他有些担心地道歉：“是我不好没提前跟你说一声，如果你真的很怕养不好，那就让我来养，好吗？”林栀也几乎控制不住嘴角的不自觉上扬。倏然，她感觉到自己的脸被强势地抬起，伴随着程迟予低沉的声音：“林栀也，说句话。”她再也隐藏不住，张扬地笑起来，眉眼弯弯，眸子里盛满了星辰。程迟予放下心来，被她的笑容感染，极轻地哼笑了一声。“男朋友，再叫我一声妹妹。”林栀也揽住他的脖子，仰着头说道。 第69章 上热搜啦 “求人办事，也要拿出点态度。”程迟予却是往后一退，好整以暇看着她。“什么态度？”林栀也凑过去亲了他一口，贴着他的嘴唇缓缓道，“这样可以吗？哥哥。”她故意压低了声音，撩人的尾音像带了钩子，勾在了程迟予的理智上。他眸中的清浅笑意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墨色，像是藏着无底暗河，幽暗不明。“继续。”他的声音亦是低沉，唯有嘴角还带着几分轻佻的笑意。林栀也视线下移，落在他近在咫尺的薄唇上。先是盯了几秒，而后缓缓靠近，伸出舌尖极轻地扫过他的唇角。她存了心要撩他，轻轻一碰便要退开，却不想一只大手牢牢扣住了她的脑袋。随即炙热的吻落下来，还有他咬牙切齿的声音：“妹妹，你真是要我的命。”听见了想听的话，林栀也心满意足便想推开他。程迟予哪能如她的意，大掌移至她的腰间，挡住她的后退。下一秒林栀也惊呼出声，他竟将自己整个提了起来。再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坐在他的腿上。狭窄的驾驶位上，林栀也被迫与他紧紧相贴，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烫得她心头一颤。她眼里的错愕还未消散，他便又吻了过来，霸道强势，叫她瞬间软了身子。“汪……汪汪……”小奶狗呜咽的叫声乍然响起。听着委屈极了，像是在控诉两人的忽视。林栀也的身体瞬间一僵，她怎么就没抵抗得住这男人的勾引，在这么小的崽子面前就和他这样那样。简直是色令智昏，色令智昏啊！她嗔怪地瞪了身下的男人一眼，窘迫的样子看得程迟予勾唇一笑。见着她打开驾驶座车门从自己身上下去，他才慢悠悠说了句：“妹妹，翻脸不认人的速度很快啊。”林栀也懒得和他再说，从后座拿出航空箱。小奶狗睁着无辜的眼睛，懵懂的样子更是让她一阵心虚。程迟予这会儿也下了车，接过她手里的航空箱。他提着箱子和小奶狗对视，直到狗子别开头，他才啧了一声，轻斥道：“小崽子，可真没眼力见。”-两人合计了一番，狗子最终决定养在林栀也这边。她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做球球。没什么特殊寓意，单纯因为它太胖，像个球。程迟予和林栀也都有些溺爱孩子的倾向，短短几天，给它添置了好些东西。球球见着每一样都很好奇，玩得不亦乐乎。司小棠来的时候，林栀也正在和球球玩巡回游戏。门一开，司小棠就扑进来抱住了林栀也，嘴上嚎着：“林小也，我好想你啊。”林栀也嫌弃地把人拎开，上下打量了她几眼，问道：“这些日子跑哪里鬼混去了，连个人影都见不着。”她这话说得不假，上次见司小棠还是南枝在的时候，这么算下来，两人都快有好几个礼拜没见面了。甚至连微信群里都很少出现，整个人跟消失了一样。司小棠心虚地吐了吐舌头，含糊地说：“就是各种参加活动呀，你不知道我很忙的嘛。”说着说着她又理直气壮起来：“姐的电视剧现在大火，很多戏找我的好不好！”林栀也懒得理她，捡起地上的球，继续逗球球。她把球一扔，球球便摇着尾巴去追，小短腿扑腾的样子惹得司小棠哈哈大笑。“这就是你和程机长一起养的狗？长得也太蠢萌了些。”她一边说着一边想去抓球球。球球虽不怕生，可还是被这个怪阿姨吓了一跳，撒腿就跑。“这小狗也太能跑了……”司小棠嘟囔着在林栀也身边坐下。球球还以为她在和自己玩，跑得越发起劲。她追着跑了几圈，仍是没摸到一根狗毛。林栀也递了个苹果给她，她接过就啃了起来。没安静一会，司小棠忽然又跳起来，突然的动作把沙发旁趴着的球球吓得站了起来，一脸警觉地看着眼前的女人。林栀也早已见怪不怪，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林小也，你知道吗？你火了！”林栀也：“……？”司小棠兴奋地拿出手机，点开微博热搜，排行第一赫然是【美女管制带你走进空中交通管制行业】。原来是甬城电视台将采访同步发在了微博上。在这个博眼球的时代，美女两个字就是天然的噱头。大家纷纷带着审判美女的目的点进词条，热度瞬间被顶了起来，短短一个下午便登上了热搜第一。“你快看，里面全是花式表白你的。”司小棠一点进去便看到满屏的夸赞，语气里都带着股骄傲劲儿。她当初一进宿舍就被林栀也这仙女似的美貌给震惊住了，再配上那高冷的表情，她一度以为这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不过好在相熟以后，她逐渐知道这仙女是个面冷心热的姑娘，对朋友是一片赤诚之心。“我就说你这颜值不进娱乐圈真是亏了。”司小棠感慨着。林栀也没搭话，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微博的时候，手机竟是卡了好一会。等加载出来后，她看到消息处鲜红的99+，有些沉默。毫无疑问，网友们已经扒出了自己的微博号。她忽然有些头疼，她是个最怕麻烦的人。一旁的司小棠见她皱眉，凑过来看了一眼：“咦？网友这么快就扒到你啦？你没发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吧？当心被恶意解读。”司小棠是网红，自然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她有些担忧地看向林栀也。乱七八糟的东西？林栀也一愣，她还真发了。不但发了，还很多。 第70章 试探 “快看看，网友都说了些啥？”司小棠好奇地凑过来。林栀也点开评论，大多都是些无意义的表白，还有些对管制行业很感兴趣，在问该怎么入行。司小棠轻啧了一声：“果然大家对美女都比较宽容。”没什么有意义的内容，林栀也兴致寥寥。大众的注意力来得快去得快，很快大家就不再会记得她这号人。她是不在意，有人看到热搜却是要气疯了。秦如暄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房间里面传来砸东西的声音，伴随着姜穗宜生气的指责声。紧接着门被打开，噙着眼泪的张欣从里面走出来，见着门外有人微微一愣，低声叫了声：“秦姐。”秦如暄拍了拍她的肩膀，问道：“她又怎么了？”“我也不知道，看了个手机就这样了……”张欣委屈极了，眼泪嘀嗒嘀嗒往下掉。姜穗宜脾气不好，身为助理的她总是被迫成为出气筒。稍有些不如意，她就得遭殃。像今天这样莫名其妙发脾气的时候并不少见，只是大多数情况下她骂几句也就消气了，哪像现在还摔起了东西。“你先回家吧，这里有我。”秦如暄无奈地叹气。她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从业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带这样的大小姐。若不是姜家给得实在多，她真想撂挑子不干了。门内的动静终于消停了一些，她推门进去，入眼是一片狼藉。姜穗宜听到门口的动静，冷冷地瞥了过来，哪有半分温柔可言。若是她的粉丝见着她如此模样，恐怕第一时间脱粉。不过这话秦如暄可不敢说，她拿钱办事，捧着这个小祖宗才是正道：“我的小祖宗，你这又生什么气呀？”姜穗宜气还未消，把手机甩在她面前。秦如暄一看，更是摸不着头脑。一条素人热搜而已，纵使是第一位，可这热度一过也没什么人能记住，至于让她生这样大的气吗？她又仔细看了眼视频中的女人，倒真让她看出了点猫腻。这个名叫林栀也的管制员竟与姜穗宜有些相像，只不过更加精致漂亮。评论区里也有好些人看了出来，一些姜穗宜的对家粉趁机踩了几脚。秦如暄心下了然，安抚道：“我去让人把热搜撤下来。放宽心，你现在势头正好，不要被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影响心情。”姜穗宜冷哼了一声，脸色终究是缓了几分：“以后别让我再看到有关她的热搜，听见没有？”她生气的点何止在这，可比起被人误解，她更忌讳被人知道她与林栀也之间的关系。秦如暄对她的霸道有些无奈，可为了哄着她，只能应和下来。“对了，晚上七点有剧本围读，你别忘了。”秦如暄说的正是女机长这部电影，导演是圈内有名的张导，执导过不少好片子，也捧出过不少影帝影后。自从张导放出选角的消息以后，娱乐圈里的一众女演员都蠢蠢欲动。尤其是当下最热的小花陶欣染，更是摆出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原先双方也确实是谈妥了，就差签合同。可就是等合同的这段时间，就出了岔子。姜穗宜不知抽了什么风，非得要演这个女机长。秦如暄是不愿她步子迈得这样快的，她的演技在偶像剧里还够用，放在大屏幕上就只会闹笑话。不过她的话从来也没什么用，姜穗宜愣是靠着姜氏大手笔的投资成功从陶欣染手里抢到了这个角色。此事过后，两人也正式结了仇。姜穗宜随意地应和着，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秦如暄叹了口气，没再说话。“小宜，你在里面吗？”温润的男声从门外传来。秦如暄见着方才还一脸不耐烦的人儿瞬间露出笑脸，小跑着开门，扑进门外男人的怀中。她抬起头与男人的目光相视，对方笑着点了点头，而后便搂着姜穗宜离开。秦如暄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她当然知道这个男人，姜穗宜的未婚夫，周序桉。她也知道今晚的剧本围读，姜穗宜铁定是要缺席了。想到一会自己又要低声下气地善后，秦如暄真想破口大骂。-另一边的张欣没有马上回家，而是来到了一家甜品店。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吃甜食，这家是她最常来的一家。“一份芒果慕斯。”张欣按着以往的口味点单。“不好意思女士，芒果慕斯今天卖完了，您要不换个别的口味吧。”店员歉意地说。“啊？”张欣的心情更加低落。其实是特别小的一件事，可种种不愉快叠加在一起之后，她忽然就有些想哭。店员见她红了眼眶也是手足无措，只得不断解释：“小姐姐真的不好意思……”“我刚好买了最后一块，给你吧。”张欣转头看向出声的女人，极明艳大气的长相，比她见过的好些明星都要好看。林栀也见她呆愣地看着自己，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更加轻柔。张欣这才回过神来，有些期待地问：“真的可以吗？”林栀也微微一笑，整个人显得更加亲和：“当然，我就住在这附近，想吃随时都能买。”“那谢谢小姐姐，我把钱转给你。”张欣笑起来，嘴角处有两个浅浅的梨涡。林栀也垂下眼眸，调出收款二维码。手机震动，显示钱款已到账。张欣再次道了谢，拿着蛋糕就往靠窗的位置一坐，心满意足地品尝起美食来。都说甜食会让人忘记不快，这话果然没错。第一口下肚，她的心情便好了许多。“我能坐这吗？别的地方都没位置了。”张欣抬头一看，是方才将蛋糕让给她的女人。她欣然一笑：“当然可以，快坐吧。”林栀也笑着在她对面坐下，手里拿着新买的一份蛋糕。“刚才谢谢姐姐。”张欣自然也注意到了林栀也手里的新蛋糕，更加觉得不好意思。“一份蛋糕如果能换得一份好心情，那就很值啊，用不着道谢。”林栀也狡黠地笑笑。张欣也笑起来，心情放松了不少。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意味。张欣是个极单纯的女孩子，没什么心眼，无形中就被林栀也套了很多话。直到天色渐黑，张欣还有些遗憾：“我得回家了，要不我爸该担心了。姐姐，我们下次再见。”林栀也握着杯子的手一紧，随即自然地笑起来：“好，下次再见。” 第71章 做梦 街边的路灯在一刹那亮起，暖黄色的灯光照亮了回家的路。柜台后边的店员不时地望向窗边的位置，她记得那个女人，这段时间总能看到。每次都一成不变地买一份芒果慕斯，而后静静坐着也不吃，奇怪极了。又过了一会，呆坐的女人起身离开。林栀也百无聊赖地走在路上，任微凉的夜风打在她的脸上，将她的刘海吹乱。路过一个广场的时候，她被中间错落有致的月球灯给吸引了视线。恍然惊觉，又一年中秋快到了。中秋佳节，阖家团圆。她扯了扯唇角，已是记不清自己一个人过了多少个中秋。所谓团圆，于她而言，却是遥不可及。回到家中，球球摇着尾巴迎了上来，给冷冷清清的房子添了一丝生气。林栀也俯下身将它抱起。小奶狗长得快，回家短短几个礼拜，已经长大了不少。唯一不变的是它的眼睛，依旧是天真无邪，不谙世事，好似永远也没有烦恼。逗弄了一会，球球便有些不耐烦，挣扎着要下去。林栀也顺势放手，看着它跳下自己的膝盖，去扑玩地上的玩具。她安安静静地看了许久，思绪却不知飞到了哪里。直到电话响起。“在做什么？”隔着手机屏幕，依旧能听出程迟予声音中的笑意。“在看球球玩。”林栀也地声音懒懒的，带着不易察觉的低落。程迟予这会儿刚到酒店，按照计划，他需要在此休息一个晚上，第二天再飞回甬城。即便对方隐藏得很好，他依然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正在扯领带的手微微一顿，他放轻了声音：“不开心？”林栀也轻笑起来：“没有，就是有点想你。”她从没有一刻这样想念他，想抱他，想亲他，想马上见到他。程迟予的心头一软，语气更加温柔：“我明天就回来了。”林栀也低低嗯了一声。“早点睡觉，嗯？”程迟予尤其喜欢在句尾加一个上扬的“嗯”，像哄孩子似的。林栀也就喜欢他这个腔调，轻笑着回他：“辗转反侧，寤寐思服……”她清浅的嗓音在耳畔响起，说着诱人的情话，叫他几乎难以自持。-许是她的话太过撩人，程迟予破天荒地做起了梦。梦里的她依旧大胆，一步一步将他逼到床边。她氤氲着水汽的眼眸就这么直直地看着自己，叫他移不开眼。失神间，她整个人向自己扑过来，软玉温香撞了满怀。他仰躺在床上，感觉到上方的姑娘伸出一只手。那手从胸膛处缓缓往下，直到……程迟予瞬间惊醒。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拿过床头的手机，已是早上6点。手间似乎还残留有梦里细腻的触感，他自嘲地笑笑，起身去冲澡。-飞机顺利进入甬城机场塔台管制区域。程迟予像往常一样在波道里说明自己的意图：“塔台下午好，南航5578，02L盲降。”波道里很快传来管制员的声音：“南航5578，塔台，修正海压1017，继续进近02L。”不是林栀也的声音。程迟予声音如常地复诵指令，在管制员的指挥下成功落地。另一边，小吴拔下话筒，冲着来上班的林栀也一阵挤眉弄眼：“你猜我刚刚碰到了谁？”林栀也一边插上话筒，一边随意地问着：“谁？”“程迟予啊！”小吴狡黠笑笑，“师妹你刚好晚来一步。”林栀也：“……”她师兄真的蛮幼稚的。-程迟予刚把手机开机，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像是专门掐着时间点。“迟予，晚上有空的话回家一趟吧，你爸有事想和你谈谈。”是程云礼的秘书赵文。“嗯，我一会就回来。”他大概知道父亲找他是什么事。“你爸不是不讲理的人，你好好跟他解释一下。”赵文提醒道，他是跟在程云礼身边的老人了，说是从小看着程迟予长大也不为过。“嗯，谢谢您。”电话挂断后，程迟予先是给林栀也发了条消息，才驱车回湖山别墅。客厅里，方知蕴正端坐着喝茶，见着儿子回来，轻飘飘瞥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一副不想理他的样子。还是程迟予先出声：“妈。”方知蕴淡淡地嗯了一声，继续不理他。程迟予见她如此，心下好笑，径直上楼。只是这脚刚踏上台阶，就听见自家母亲“砰”地一声放下茶杯。而后是有些生气的声音：“你什么态度！”“您有话直说。”程迟予无奈地停下脚步。方知蕴双手抱胸：“别以为我接受了姜家姑娘，就代表你做的事没问题。”“那您想怎么办？”这会儿说啥都没用，只能顺着。方知蕴眉目一松，好整以暇：“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程迟予见母亲这副表情，便知晓她又有了鬼主意。他微微挑眉，作出洗耳恭听的模样。“限你一个月内把儿媳妇带回来。”“妈，你这样会把人吓到的。”程迟予是真无奈，他何尝不想快些带人回家，可这总归要看林栀也的意思。这会儿他都能明显感觉到对方还有事瞒着自己，可见他给的安全感还不足以让她完全敞开心扉。至于后面的事情，更是为时尚早。“哼。”方知蕴傲娇地别过脸，她顿了顿又说道，“你爸在书房等你。”“我知道了。”程迟予点点头。“有事好好跟他说。”她总归是心疼儿子，嘱咐道。她这丈夫虽说脾气好，可有些原则上的事情看得特别重。如果有人踩了他的红线，即便是自己的儿子，恐怕也不能好过。不过儿子从小到大都做得很好，也不像别的世家子弟一样，一身的坏毛病，她大抵是放心的。程迟予径直来到书房门口，敲门，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进来”。他推门进去，见到父亲正坐在桌子后头看文件。看见他进来，将手里的东西放下，锐利的眼神落在自己的儿子身上。“老金跟我说，你去找他看了二十多年前姜家那场车祸案的卷宗。说说看，你的想法。” 第72章 跟狗争宠 程云礼口中的老金早些年是他手下的兵，转业以后进了公安系统，如今是甬城公安局长。他这话听起来没什么波澜，可程迟予知道父亲是不满的。查阅公安卷宗必须要经过严格的程序，他却利用了程云礼的这层关系走了捷径。这事办得不合规矩。“我觉得这个案子有蹊跷。”程迟予沉吟道。“是你觉得有蹊跷，还是你那小女朋友觉得有蹊跷？”程迟予眉头一皱，连忙否认：“这事和她没关系，是我自作主张。”程云礼睨了他一眼，冷哼：“我说和她有关系了？”“我不是这个意思。”程迟予顿了顿又说道，“这事始终是她心里的一根刺，若是不拔出来，恐怕……”程云礼这会儿算是想明白了，这小子用儿媳妇威胁他呢。不过他方才也看了卷宗，这个案子确实疑点重重，按理说这些人家都会定期保养车子，怎么可能会出现刹车失灵这样的大问题？可当年警方也邀请了相关专家进行鉴定，并未发现刹车系统有人为损坏的痕迹。也正是因为这点，这个案子最终被定性为意外事件。姜家对这个结果自然也不满意，可事实摆在面前，由不得人不信。妻子的骤然离世，让姜时清大为崩溃。可他甚至找不到可以怪罪的对象，那么吵闹着要去游乐园的林栀也便成了发泄的目标。他总是不受控制地想着，若是她不那么任性，不是非要出门，这车祸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自己也就不会失去妻子？后来的事儿圈子里也都有所耳闻，他对亲生女儿不闻不问，冷漠待之，知道内情的人无不感到唏嘘。那孩子一夜之间失去母亲，身受重伤又得父亲厌弃，可以想见这些年吃了多少苦。“行了，这事我会留意。”程云礼一锤定音。“谢谢爸。”程迟予道谢。见着自家儿子这得寸进尺的模样程云礼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以后做事多过过脑子，别成天里学那些个纨绔子弟，就知道仗着权势做些混账事。你老子我可不想晚年因你而失节！”程迟予自然是全盘接受父亲的教诲，无一点反驳。程云礼看着没趣，摆了摆手让他离开。书房门关上后，程迟予才轻笑出声。有他爸这句话，这案子重新查起来就顺利多了。他转身下楼，方知蕴仍坐在沙发上。见他手臂上挂着外套，摆弄茶盏的手一顿：“今晚不睡这？”“嗯，先回御水湾了。”程迟予点点头。他明天一早有会，从这边过去不方便。况且，昨日电话里林栀也的情绪很异常，他不放心。方知蕴没回他，而是扬声叫来了苏阿姨：“苏阿姨，你去把我房间里桌子上的小盒子拿下来。”苏阿姨很快拿着东西下来，方知蕴示意她直接拿给程迟予。程迟予垂眸，一个精致的粉色丝绒盒子，不难猜出是首饰。“今天在商场看到这个耳环，觉得很适合年轻姑娘。”方知蕴淡淡说道，好似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程迟予打开，盒子里躺着一对方形粉钻耳环。灯光下钻石闪闪发光，一看就是价值不菲。他挑了挑眉，和自家母亲一比，自己这个男朋友倒显得有些小气了。“要走赶紧走，一会天黑开车不安全。”方知蕴嫌弃道。程迟予笑笑：“谢谢妈，那我就先走了。”-车子疾驰在马路上，程迟予一边开车一边想着事。他想起前些日子在林栀也书房里见到的那份文件，才发觉她竟一直在查当年的事，但却半分都没给自己透露。那么瘦弱一个姑娘，踽踽独行，寻找母亲被害的真相。那瞬间他只觉得心疼。“愣在门口干什么？”林栀也下班回家便看到程迟予靠在一旁的墙壁上。指尖夹着烟，但没点燃。身上仍穿着机长制服，将他整个人衬得极为挺拔。程迟予听见声音抬起头，眸色深沉，看不出情绪。在看清林栀也的瞬间，笑意蔓延开来。“你不是回家了吗？”林栀也一边开着门一边问。他一下飞机就给自己发了消息，说是要回家一趟。她原以为他不会再回御水湾了，这会儿出现自家门口，她又惊又喜。“不是说想我？”程迟予从背后环住她，将头搁在她的肩膀上。林栀也听着他清润的嗓音，感觉到他的呼吸打在耳朵上，可痒得却是心里。“叔叔阿姨恐怕要埋怨我抢走他们的儿子了。”她在他怀里转过身，狡黠道。本是玩笑话，程迟予却极为认真地回道：“不会，他们都等着我带你回家。”回家，多么美好的词汇。林栀也眨着眼睛，乌黑的眸子，这会儿一片水润。她仰着头说：“可是我记得你妈妈好像不是很喜欢我。”她还记得爷爷寿宴时，方知蕴落在她身上的略带审视的目光。“妹妹，对自己有点信心，也对我有点信心。”程迟予边说着边从从口袋里拿出丝绒小盒子，放在她的手心。“送我的？”“你口中不喜欢你的方女士送的。”林栀也微微挑眉，有些惊讶。轻轻打开，盒子里是一对别致的耳环，她抬起头：“程机长，我都还没收到过你的礼物，竟然先收到了你妈妈的礼物。”她顿了顿又说：“你要被阿姨比下去了诶。”“就知道你会这样说。”程迟予捏了捏她的脸颊。“唔……别乱捏。”林栀也打掉他的手，抱起早已在脚边打转的球球，一边逗弄着一边往里走。程迟予跟进来，瞥了眼她怀里的狗，硬是从无辜的狗眼里看出了几分嘚瑟。球球感觉到他的视线，挑衅地叫了几声。程迟予：“……”林栀也看得好笑，安抚地摸了摸球球的脑袋，又从柜子里拿了点小零食，抱在怀里喂它。“你对它未免也太宠了些，男孩子得糙养。”程迟予不满道。“你是在和它争宠吗？”一人一狗齐齐地看向他。程迟予忽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第73章 险情 转眼已到中秋，机场里热闹非凡。有赶着回家团聚的，有趁着假期出去玩的。只是这热闹与林栀也无关。对她来说，不过是一个稀松平常的值班日，只是忙碌程度非比寻常。姜珣和姜明远都打了电话过来。前者的她照例没接，姜珣应是觉得恼怒，又连着打了好几个，都被她一一摁掉。她甚至能想象到对面铁青的脸色，只觉得好笑非常。而姜明远的话也是老生常谈，无非是想让她回家过节。他年纪逐渐大起来，对团圆也执着起来。林栀也听了却是没什么波澜，只回了句要上班。即便没事，她也不想回，不想平白因为讨厌的人坏了心情，不值得。姜明远微微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小也，家和万事兴，你又何必和家里闹得这样僵？”“这话您跟我说没用，应该和家里头那些人说。”林栀也嘲讽一笑，“您问问他们，欢不欢迎我回去？”姜明远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只要你回来，我保证他们不敢说一句闲话。”“可是我不想回。”林栀也冷淡拒绝。“小也……”姜明远还想继续说，却被直接打断。“爷爷，你也别劝了。有些东西，是强求不来的，感情更是。”林栀也如今也能冷静地说出这话了。姜明远被一噎，也有些不悦。只是面上不显，仍是耐着性子说：“你这孩子说什么气话？你身上留着我们姜家的血，未来还得从姜家出嫁，这血缘关系哪是这么容易就能斩断的？”听见血缘关系一词，林栀也就特别想发笑。血缘关系若是真的那么重要，那她从前在姜家遭遇的漠视与欺辱又算什么呢？林栀也不想继续牵扯，说了句“我得上班了”，就挂了电话。姜明远气得不轻。一旁的姜珣亦是拉着脸：“爷爷你也看到了，她根本油盐不进。”“要不是你和你爸做得太过分，她又怎么会这样？”姜明远锐利的眼神扫向孙子。姜珣面色难看，咬着牙说：“若当年不是她这样任性，我妈根本不会出事。”说到底，他介意的事情只有这一件。他曾经也特别喜爱这个唯一的妹妹，那样玉雪可爱，叫他整个心都软了下来，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可是她千不该万不该，非得任性地吵闹着去游乐园，害他永远失去了母亲。光是想到这些，他就无法原谅林栀也。“诶，造孽啊！她当时那么小懂什么，她能想到出门会出车祸吗？况且她当时也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你们父子俩怎么就想不明白呢！”姜明远真的头疼，家里一个两个都是倔驴。还有那林晚兰母女，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也就是他现在年纪大了，力不从心，管不动这些人了。-另一边，林栀也上了席位，全身心进入工作状态。节假日流量大，更是不容得半点分心。“Cebu673,yongChengtower.holdshortof02LtraffiConfinal.”（宿务太平洋673，甬城塔台，跑道02L外等待，五边有飞机。）“东航5391，地面风350，3ms，跑道02L，可以起飞。”“……”“塔台，南航7711，p1外。”耳机里传来温以蓁的声音，这是自上次见面后两人第一次在频率里相遇。“南航7711，塔台，滑行经过p0，跑道02L外等待。”林栀也声音如常。倒是对面的温以蓁一愣，不过她马上调整了状态，冷静复诵：“滑行经过p0，跑道02L外等待。”一系列指令过后，南航7711顺利起飞。林栀也看着跑道上腾空而起的航空器，说道：“南航7711，联系离场123.7，再见。”可出乎意料的是，耳机里并未听到温以蓁的复诵。林栀也微微皱眉，再次重复，依旧没有应答。她心里一阵不安，机组未按照规定转频，极有可能发生了什么事。她第一时间通知孟淮，同时继续在频率里叫南航7711。即便情况紧急，可场内仍有飞机需要起飞和降落，林栀也不能完全不顾他们，仍需冷静地发送指令。“海航8431，地面风360，2ms，02L，可以起飞。”在放飞海航后，林栀也继续在频率里重复：“南航7711，离场频率123.7。”好消息是对面终于回复，坏消息是机组回复mayday。mayday意味着什么，每个民航从业人都清楚。林栀也的心顿时提了起来，她转头看向孟淮，两人神情极为严肃，带着担忧。“mayday!mayday!mayday!南航7711，我们飞机上着火了，正在左转返航02L，需要立即落地！”温以蓁的声音还算镇定，她作为机长，肩负着飞机上那么多人的安全。她必须要保持冷静，接受管制的引导，才能平安落地。“南航7711，收到mayday，联系离场123.7。”林栀也不敢掉以轻心，继续引导机组转频，同时联系进近管制，告知险情。这种飞机一起飞就着火的紧急情况，肯定是要第一时间降落的。可麻烦就麻烦在这是飞机，不像汽车高铁一样可以说停车就停车。飞机一旦起飞就必须按照规定的程序，由进近管制重新引导飞五边降落。这也是林栀也一直重复离场频率的原因，塔台无法提供雷达引导，只有将其及时移交给进近，才能最大程度保证机组的安全。孟淮这会儿已经去了进近管制室，她稍稍放下心来，继续指挥扇区内的飞机。已经在空中的飞机可不会因为其他飞机的险情而停止飞行。“海航8431，上升到600米，重复，上升到600米。”她指挥方才起飞的海航8431为南航7711让出空域。做完该做的一切，林栀也只能默默祈祷机组能够平安。好在运气和技术温以蓁都有。北京时间凌晨4时许，南航7711平安落地，无人员伤亡。 第74章 想快点见到他 夜班本来就熬人，再加上昨晚还发生了特情。林栀也下班的时候一脸困顿，紧绷的神经放松后，后遗症就出来了。她看了眼手机，程迟予早几个小时给自己发了消息。【晚上别等我了。】【我处理好公司的事就回。】林栀也眉目舒展，神情顿时软了下来。昨儿是中秋节，程迟予正好没有飞行任务，便回了湖山别墅陪父母过节。哪晓得出了这档子事，他随即赶了回来。后续一系列事情等着他，协调乘客，飞机检修，事故调查……未来的几天他注定繁忙异常。林栀也一面回着消息，一面沿着路往前走着。行至路口时，她听见频率里的女声出现在耳边，带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林栀也。”温以蓁犹豫了一会，终是出声叫住了这个她本该讨厌的女人。“嗯？”林栀也抬头，看清来人后神色微微收敛。她确实很欣赏这个女飞，但前提是她并不觊觎自己的男朋友。“今天谢谢你。”温以蓁心情很矛盾。她一边疯狂地嫉妒她，希望她只是个空有美貌的草包，以此来宽慰自己那卑劣的好胜心。一边又有些欣赏她，仅有的几次相遇她都展现了优秀的工作能力。她欣慰于程迟予并不像那些庸俗的男人一样，至少他找的女人是个美貌与能力并存的人。内心的矛盾同时展现在了温以蓁的脸上，她的神色复杂极了，叫林栀也看得有些不解。“这是我的分内事。”林栀也淡淡地回道。“其实……”温以蓁欲言又止，“我很羡慕你。”她放轻了声音，脸上亦露出了怀念的表情：“我第一次见他是在高中的时候，他高三，我高一。”“那会儿我正发着高烧，脑子晕沉沉的，也没看见路上的石头，一下就给绊倒了。他就在那时候路过，把我扶了起来。”“我从眩晕中回过神来，就望进了一双墨色的眸子。那一瞬间，我感觉好像阳光撕碎了阴霾，照在了我的身上。”听着温以蓁的话，林栀也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她缓缓勾起唇角，她知道的，他看起来冷淡，实际却有着最赤诚的心。温以蓁仍陷在回忆里，细数着她与程迟予之间屈指可数的见面场景。没错，就是屈指可数。其实她也知道，程迟予从未对自己表露出任何不一样的感情，始终保持着最恰当的分寸，从头到尾都是她的一厢情愿。只是她一直愿意相信罢了。她总是想着，他虽然不喜欢自己，同样也不喜欢别的女人。甚至因为自己也是飞行员，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总是带着欣赏。她想，她也不是毫无机会。直到看到林栀也，她第一次见到程迟予这样的神情，温柔专注，眼里好像只看得见对方一人。“你很优秀，输给你我不亏。”温以蓁笑起来，终于放下了这段无疾而终的暗恋。林栀也大方一笑，回道：“谢谢。”她没觉得温以蓁的行为奇怪，年少时遇见的白月光一般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地放下。如果是她，她也会用尽一切手段得到他。“那我先走了。”温以蓁摆了摆手。“再见。”林栀也目送她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被这么一打岔，她的困意也没了。略一思索，便转了方向朝着南航的办公大楼而去。走进大门的时候，和往外走的商叙直直撞上。“林栀也？你来找迟予？”商叙今天备飞，方才临时加了航班，由他执飞。“嗯，他在上面吗？”“在是在，就是有点忙。”商叙皱了皱眉头，而后又彻底舒展开，“不过见你的时间肯定有。”林栀也被打趣也不羞恼，淡然地笑了一下：“那我先上去了。”哪晓得她正准备踏入电梯，商叙又叫住了她。她顿住脚步，转头看向他，眼神带着询问。商叙欲言又止，纠结再三，终于还是问出了口：“你最近有见过司小棠吗？”林栀也倒是完全没想到他想问的居然是这个，微微一挑眉：“没有，你找她有事？”“没什么事。”商叙笑了笑，“你快上去吧。”说罢转身离开。林栀也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背影，轻笑了一声。-电梯停在八楼，林栀也一走出电梯，便见到一行人匆匆往会议室走去，表情都不轻松。林栀也等他们走过，才往程迟予办公室走去。她没想着要打扰他，只是这种时候，她特别想看看他，想离他近一些。张助理正好拿着文件从程迟予办公室出来，一抬头就见到了个熟悉的身影，疑似上司的神秘女友。“张助理。”清凌凌的声音传来。张助理内心一喜，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林小姐，程总正在开会，您先在办公室里等一会吧。”林栀也顺着对方的手指看去，玻璃隔开的会议室里，程迟予眉心微蹙，低头在看手里的文件。她转过头，笑了笑，对张助理说：“我去他办公室等他。”顿了顿，她又接着说：“你别告诉他我来了，让他安心开会。”这一等几乎就等了一个上午。程迟予揉着眉心推开办公室大门，目光在触及沙发上的女人后瞬间一愣，随即又变得温柔缱绻起来。他放轻了脚步，行至沙发前，微微俯身。林栀也这会儿早就累得睡着了。她值了一整个夜班，精神和身体的双重疲累，让她在坐进沙发的几分钟后便没了意识。她的身体微微倾斜，头靠在沙发背靠上，长卷发垂下，遮住了她半张精致的脸庞，眼下的乌青明显。程迟予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而后在她身旁坐下，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她的呼吸清浅而均匀，像夏夜里的微风，带着清凉与宁静，一秒就将他烦躁的心情抚平。不知看了多久，女人嘤咛了一声，睁开了眼睛。“程迟予，你回来啦。”林栀也一睁开眼睛便见到了一张疲累的脸。这张脸不似平常那样英俊，经过半夜，胡茬都冒了出来。可她却在这瞬间，忽然就对温以蓁所说的话感同身受。在漫长的黑暗过后，第一眼见着他，世界仿佛因他而有了颜色。“怎么没回家？”程迟予声音低沉，带了些沙哑，眸中翻涌的情绪遮都遮不住。林栀也坐起身，望进他幽深的眼眸中，唇角一弯，说道：“因为想快点见到你呀。” 第75章 你吃醋了 “你总是说这些好听话来哄我。”程迟予低声叹道。林栀也笑着扑过去，把人压在沙发上，亲了亲他鼻梁上的痣，她早就想这么干了。程迟予由着她亲，一双眸子定定地看着不老实的女人，瞳眸深不可测。鼻梁上的触感只停留了微微一瞬，柔软的嘴唇便离开。他听见她轻声道：“不是哄你，是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程迟予没说话，垂眸直勾勾地看着她，那眼神摄人无比。下一秒，林栀也感觉到自己的下巴被猛然抬起，细密的吻落了下来，轻而易举攫住她的呼吸。考虑到在办公室，程迟予没吻得太过分，浅尝辄止。可即便是这样，林栀也依旧有些失神。她青涩的反应取悦了男人，叫他忍不住低笑了一声。“还要不要接着睡会？”程迟予捏了捏她的手心，笑着问道。林栀也摇摇头，被刚才这样一闹，她早没了睡意。“那先带你去吃饭，一会我让张助理送你回去。”林栀也自然没有异议，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她在这只会影响他，况且本来她也只是存着见他一面的心思。“网上说南航的飞机餐是所有航空公司里最好吃的，还说你们的厨师是从五星级酒店挖过来的。是真的吗？”林栀也一边跟着程迟予进电梯，一边问。这会儿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程迟予自然地牵着她的手，随意地说：“最好吃倒是不敢说，不过厨师确实曾经是柏悦的厨师。”林栀也了然地点头，正想说话，却见电梯门开了。门外的南航员工有些惊讶地看着里面的男女，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进去。还是程迟予淡淡地出了声：“不进来？”众人才从怔愣中回过神，纷纷涌了进去。空旷的电梯顿时拥挤起来，程迟予把林栀也拉进了自己怀里。一旁的员工虽没说话，眼神却时不时地瞟向两人，而后飞快地和身旁地同事交换视线，妥妥一副吃到瓜的模样。程迟予为人低调，可耐不住有一份好相貌。一进公司就俘获了大批小姑娘的心，尤其是乘务部的那些空姐们。在民航圈子里，机长和空乘是最常见的情侣组合。小姑娘们各个马足了劲，哪晓得这位程机长是油盐不进，整天冷着一张脸，叫人望而生畏。现在公司里的姑娘们是全都歇了心思，甚至还打起了赌，赌什么样的人能摘下这朵高岭之花。有的人觉得他那样好的家境，说不定最后会商业联姻。不过更多的人认为，程机长根本就已经封心锁爱，要说唯一能让他有心理波动的，恐怕就只有他手里的飞机了。可这会儿，冰山似的程总飞，竟拉着一个女孩的手，脸上还挂着温柔的笑。这可把众人给震惊到了。林栀也感受着四周似有若无的目光，微微挑眉，手指作乱般在程迟予的手心挠了挠。程迟予垂眸看着她，表情依旧是淡淡的，唯有眼底溢满了笑意。他反手抓住她的手，将其包裹在掌心，防止她继续作乱。电梯停在二楼，员工们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有几个胆大的偷偷回头看了眼，正好见着程迟予低头在女孩耳边说了句话，逗得她明媚地笑起来。这几人无不心头震动，互相望了几眼，难掩激动。程机长谈起恋爱来，原来是这样一副模样，和平日里冷着脸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等到众人都走了出去，程迟予才牵着林栀也从电梯里出来。南航的员工食堂位于二楼，面积不大，但装修得很有格调。看着不像单位食堂，倒有点像风格餐厅。林栀也对食堂并不陌生，可以说，从她上学开始，吃得最多的便是食堂。小时候，林晚兰仗着姜时清的不理不睬，直接将她送到了寄宿学校。从那会开始，她便常年在学校食堂吃饭。后来读了大学，她和家里的关系更加僵持。心里憋着一股气的她拒绝接受姜家的金钱，靠着打工赚生活费与学费，撑过了艰难的四年。那会儿不敢乱花钱，吃饭自然也在食堂解决。现在工作特殊，大多也是吃管制中心的工作餐。这么说起来，她与食堂可真是有缘。林栀也不由得轻笑了一声，惹得程迟予低头看向她：“又想到什么好笑的事了？”“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像个珍稀动物，走到哪都会被围观的那种。”林栀也狡黠道。现在正是饭点，陆陆续续有员工进来吃饭。不过巧的是，几乎每个新进来的人都会惊讶地望过来。程迟予无奈，拉着人来到窗口前点菜。窗口后面站着的是一个面善的阿姨，一脸热情地介绍今日的菜肴。林栀也看了眼菜品，转过头问：“程机长，我第一次来，要不你给推荐一下？”她问得随意，听的人却是一阵遐想。排在两人身后的员工们愣是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几分撒娇，撒娇着叫男朋友帮自己点菜。程迟予说了几个菜，阿姨马上热情地盛了起来。怕两人不够吃，每个菜都打得满满的。两人寻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落座，背后的屏风隔绝了大部分视线。“看来你在公司很受欢迎。”林栀也意有所指。程迟予抬起头，轻笑：“你也不差。”从他这个角度看出去，仍能见着公司里几个年轻小伙子时不时往林栀也身上看。林栀也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自然注意到了他们。她灿然一笑，那些个小伙子反而不好意思地转开了视线。真是不禁逗。她笑着转回头，对上程迟予漆黑的眸子：“你吃醋了？”“呵……”他忽然就笑了，“知道我吃醋还要对别人笑？”林栀也挑了挑眉，却是故意不回他，反而说道：“早上温以蓁来找我了。”程迟予的表情果然冷了下来：“她来找你做什么？”这话说完，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都和她说清楚了。”“这么急着解释呀？”林栀也的心情极好。她的样子不像有事，程迟予放下心来。“放心，她没说什么，人家都放下了。”林栀也其实还算喜欢她的性格，喜欢的时候努力争取，知道不可能放弃得也痛快。不像她，死乞白赖缠着程迟予，跟个甩也甩不掉的狗皮膏药似的。这么一比，好像还是她更不要脸一些。林栀也再次被自己的想法逗笑。程迟予见怪不怪，专心吃着饭。没安静一会，他又听见自家女朋友问：“这次的事情对温以蓁应该没影响吧？”“看调查结果，只要她操作没有问题，自然没什么影响。”程迟予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林栀也了然地点点头，问这一嘴也只是觉得飞行员培养不易。 第76章 见色起意 大伙儿的中秋假期结束后，林栀也反而有了两天假期。她本就没什么朋友，不上班的日子大多也窝在房子里，生活乏味又无趣。司小棠以前总爱吐槽她，没个年轻人的样子，成天暮气沉沉的。她也确实是这样，对什么都兴致寥寥。这辈子唯一感兴趣，唯一想要的恐怕就是一个程迟予。可这个男朋友最近忙得脚不沾地，每天到家都是凌晨。两人住在一个小区，竟是好几天没见上面。不过林栀也不是无理取闹的性格，她当然理解并支持他的工作。南航7711的调查结果也初步确定，气动系统故障导致空调管道超压，从而引起了着火事件。为了安全起见，程迟予对南航所有相同机型的飞机都做了检查，确保相同故障不再发生。后续又是一系列的事情，他的加班状态恐怕还得持续。林栀也百无聊赖地窝在沙发上，用玩具逗着球球玩。球球没一会就玩得有些累，趴在地上再也不肯走动半步。活脱脱一个小癞皮狗。林栀也看得好笑，起身把它抱在了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它的毛。摸着摸着她倒是忽然想起了那天商叙的异常，他与司小棠也不知道是个怎么回事儿。林栀也决定打电话关心一下。电话倒是很快就被接起：“小也？”对面的声音带着些许疲惫。“你这是怎么了？听声音这么不对劲。”林栀也皱眉。“别说了，最近连轴转给我累得原地躺下都能睡着。”司小棠刚从外地的一个活动回来，这会儿靠在回家的电梯里，心里莫名有些烦躁。她本就不是上进的人，这段时间把工作排这么满，为了什么原因，也只有她自己清楚。林栀也听她话语中的情绪正常，稍稍放下心来，直接切入正题，问道：“你和商叙怎么回事儿，前几天他跟我问你了。”司小棠微微一愣，她以为自己早已忘了那件事。可直到重新听见这个名字，她才惊觉，那天的记忆根本牢牢印在她脑海中。电梯正好到达，门缓缓打开。司小棠一边斟酌着该如何回复，一边低着头朝家门口走。她和商叙的关系实在一言难尽，用一句话总结大概就是她——喝酒误事，见色起意。这话多少有些难以启齿。她抿了抿嘴，抬起头的瞬间却是一愣。靠在她家门口的男人，指尖猩红的烟头一闪一闪，不是商叙又是谁？她下意识便想转身逃走，可那边的男人早已注意到动静，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过来。商叙慢条斯理地将烟掐灭，一步一步靠近那个不乖的女人。司小棠心脏砰砰乱跳，脚像被定在了原地，迈不动半步。“小棠？司小棠？你人呢？”对面忽然没了声音，林栀也有些奇怪，连着喊了好几声。商叙自然也注意到了她手里正在通话中的手机，微微扯起嘴角，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司小棠顿感窘迫，极快地说了一句：“小也，我这边有点事，先挂了。”而后火速挂断电话，甚至没来得及听听林栀也说了什么。商叙也不说话，就这样定定地盯着眼前的女人。司小棠有些尴尬地拽了拽胸前的包带，有些局促不安。她见惯了商叙吊儿郎当的模样，乍一眼看到这样有压迫力的他，很不习惯。可一直这样僵持着也不是事儿。司小棠定了定神，佯装若无其事地问：“你怎么在这儿？”商叙听见这话简直要被气笑：“你说呢？一觉醒来床上就空了，这是吃干抹净后不想负责？”司小棠的脸瞬间就红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这样直接地质问她，倒显得她像个不负责任的渣女。纵然他说的也算事实，但那是因为自己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怎么就变成吃干抹净后不想负责了？想到这，司小棠的底气也足了起来。说到底，那晚可不止她一个人的错。想起那个晚上，司小棠就一阵懊悔。那是个品牌的晚宴，除了像她这样的网红，还有很多富二代受邀参加，她那个殉了很久的前男友温珩也在。也不知这温珩吃错了什么药，安安静静这么多日子，那天却跟抽了风一样，非纠缠着她不放。整个晚上一直黏在自己身边，司小棠烦不胜烦。恰巧商叙路过，她就拉了人当挡箭牌。她和商叙阴差阳错之下遇上过好几次，每一次都是她遇着困难的时候，一来二去，两人也熟了起来。那会儿她直接挽上了商叙的手，冲着温珩就一顿乱说：“看到没，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你是个男人就别再在我眼前晃悠。”温珩的神情很是受伤，她当时看得过瘾，却是完全没注意到商叙的脸色。后来的事情她也有些想不明白，许是那晚的夜色太醉人，又许是风儿太过温柔。她看着商叙英挺的面庞竟有些移不开眼，通俗点说，她对商叙见色起意了。她扑倒他的时候，他还只是有些错愕。她吻上他唇的时候，他的脸上难掩震惊，稍稍呆愣了一瞬，便推开了自己。“司小棠，你喝醉了。”商叙皱着眉头抵住还想继续吻上来的她。“你看我这样子像是喝醉了吗？”司小棠就喝了一杯，她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现在就想把人办了。她一把扯开男人的衬衣，小麦色的肌肤展露在眼前。微微低头，吻在了他的胸前，她能明显感觉到男人的身体一僵。商叙咬牙切齿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司小棠，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司小棠却是不理会他的抓狂，继续往下探索，直到整个人被反压在床上。商叙的眸中早已是浓重的欲色，因忍耐而产生的汗珠顺着太阳穴滑落，滴在身下女人的肩膀上。他真的快疯了，喜欢的女孩子这样撩拨自己，他如何忍得住。他俯身吻下去，轻声问道：“知道我是谁吗？”“商叙……”司小棠呢喃着回他。商叙的理智瞬间回笼，他坐起身，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说：“你会后悔的……”只是话未说完，司小棠直接跨坐到他身上，柔软处直接贴上他。她的唇又追了过来：“商叙，你不想要我吗？”而后一切都发生地相当自然。 第77章 一些真相 “什么叫不想负责？吃亏的又不是你。”司小棠小声地嘟囔着。“那你躲我干什么？”商叙好整以暇。司小棠有些心虚：“哪有躲你，最近工作多。”这话她自己说着都没什么底气。商叙轻笑一声，上下打量着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一面慢慢地逼近她，直到将人逼到墙边。他才幽幽开口：“没有躲最好，我们来聊聊那天的事。”“聊什么？”司小棠莫名有些怂了。“你怎么想的？”商叙很有耐心，他不信对方对他没有一点喜欢。他的语气温柔得不可思议，听得司小棠心里一阵温暖。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那不如更冲动一些。她的心一横，闭着眼睛朝商叙扑过去，却因为不够高，磕在了他的喉结上。商叙喉咙微动，低低的笑声从喉中溢出。他把人托了起来，朝着司小棠家门口走，一边吻她一边说：“开门。”司小棠循着记忆找到指纹解锁处，门咔嚓一声开了，她的手再次环上商叙的脖子。“哪个是你的房间？”他低声问。意识朦胧中司小棠指了指左边的房间，接着她便感觉到自己被抱着走进卧室。一室荒唐。-程迟予揉着太阳穴从南航大楼下来时，与商叙打了个照面。与自己满脸的疲惫不同，商叙一脸容光焕发，眉目间蕴藏的神气想忽视都难。“哟，咱们程总下班了？”商叙见着好兄弟就凑了过来，打趣道。程迟予睨了他一眼，懒懒地嗯了一声。见他心情不错，又问道：“遇着什么事了，这么开心？”商叙神秘地笑笑：“不可说，不可说。”程迟予懒得理他，径直往外走。“别走啊，有事跟你说。”商叙却是又跟了上来，“下周日，给顾准接风，你记得来。”“他回来了？”程迟予有些诧异。“嗯，调令下来了。”商叙感慨道，“咱们这几个兄弟总算是都聚在一起了。”顾准此人，也是院里一起长大的兄弟。他和那些个狐朋狗友可不一样，继承了他父亲的衣钵，走上了从政的道路。前些年一直在别处任职，如今调回了甬城。商叙寻思给他办个接风宴，顺便联络联络感情。程迟予自然没有意见：“到时候把地址发我。”“记得把家属带上。”商叙嘱咐道。可实际上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为了自己带上司小棠不那么突兀而已。程迟予哼笑了一声，没搭理他。车子一路疾驰，回到御水湾。他思忖片刻，回了自己家。林栀也早些时候跟他说过，她带着球球去公园玩了。这个点应该还没回来。想到这个，他又有些无奈，在自家女朋友的眼里，他可能还没一只狗重要。简单冲了个澡后，程迟予穿着浴袍出来，边走边用毛巾草草地擦了擦头发。打湿后的头发柔顺地垂下来，减了几分冷意，多了几分随性。他在沙发上落座，拿起手机，林栀也愣是没给他打一个电话，发一条信息。他嗤笑了一声，念叨了一句：“小白眼狼。”正准备给她去个电话时，赵文的电话打了进来。“喂，赵叔？”“那件事有眉目了。”程迟予神色一凛：“是有什么新发现吗？”赵文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严肃：“我们重新邀请汽车专家对刹车系统进行了检验，确实发现了一些人为的痕迹。”“嫌疑人做得很隐蔽，再加上当时技术受限，没有检测出来。”二十年前，各种检测技术不到位，导致破案困难，许多案子都因此成了悬案。不过公安局每年都会重启一些疑难案件的侦查，在现代刑侦技术的加持下，许多沉睡了几十年的真相都显露在人们面前。这桩车祸案与那些悬案不同，早年间已被定性为意外事件。若是没有程迟予的坚持，恐怕这真正的犯罪人就要彻底躲过侦查。“时间过去太长，很多事情查起来不是很方便，要抓出真正的幕后黑手，恐怕还要费些功夫。”赵文感叹道。程迟予何尝不明白这点，能在当年将这事做得如此隐秘，可见对方心思缜密，谋划了很久。“麻烦赵叔了，您能把资料都发我一份吗？”他低声道谢。“一会发你邮箱。”赵文应道。挂断电话后，他向后靠在沙发靠背上，闭着眼睛想事情，直到手机嗡得一声，提示邮箱有新邮件。他起身来到书房，打开收件箱。又是熟悉的情景，两回都与林栀也有关，两回都看得他心疼。文件里写得很详细，刹车系统的的确确被人动过手脚，是显而易见的人为事故。且这个人十分聪明，没有留下一丝蛛丝马迹。唯有维修记录中一个极不起眼的细节暴露了可能的真相——刹车油更换后，刹车片的磨损记录却异常地少。当年的警方便是因为忽视了这个细节，才最终没有查询到事情的真相。也让他的小也因此被父亲哥哥厌恶，自责多年。光是想到她因为这样离谱的理由被至亲伤害，一个人跌跌撞撞长大，他的心啊，就揪的不行。汽车专家重新检验刹车系统后推测，应是嫌疑人将刹车油替换成了一种特殊的液体，这种液体在高温下会迅速蒸发，导致刹车失灵。而且这种液体蒸发后无色无味，所以很难被察觉。程迟予皱了皱眉，事情已经过去近二十年，很多证据都已消失，要想找到这个更换刹车油的人，可谓是难于登天。可再难也必须替林栀也找到真相。他摩挲着手里的手机，心里盘算着下一步的打算。既然没有确凿的证据，或许可以用一招引蛇出洞，让那个人自乱阵脚。 第78章 熟悉的背影 林栀也刚停好车，球球便迫不及待地直起身，趴在窗户边快速摇着尾巴。见到车门被打开，它更是急切地跳下来，要不是有牵引绳拉着，怕是一溜烟就得跑没影。林栀也轻笑了一声，跟上它的脚步。这儿说是公园，其实就是沿着河边修建的一片绿化步道，很适合带着宠物散步。中秋过后，天气也渐渐转凉。这会儿凉风习习，吹在脸上倒是舒适。林栀也悠闲地带着球球在石板路上走着，一抬头就见着一个熟悉的姑娘，同样牵着一条狗，迎面走来。“姐姐，是你？”张欣一脸惊喜。她今天好不容易休假，带着她的狗张豆豆出来玩。这狗是她刚毕业时候养的，如今因为工作原因，大多由她爸在照顾。林栀也笑起来：“你也来遛狗？”“对呀，这也太巧了吧。”张欣是真的很惊喜，没想到还能再遇见这个将蛋糕让给自己的姐姐。林栀也笑笑算是应和她说的巧。可实际上，哪有那么巧的偶遇，不过是自己刻意为之。“它很可爱，叫什么名字？”林栀也的目光落在她牵着的小狗身上，随意地问道。提到她的狗，张欣的笑容更深：“它叫张豆豆，已经2岁啦。”张豆豆，有名有姓的，显得球球的名字更加敷衍。小狗应是知道自己的名字，听见主人叫自己，也叫起来，像是在回应。可球球第一次见到陌生狗狗，被叫声一吓，有些瑟瑟发抖，直往林栀也身后躲。张欣连忙低斥了豆豆一句，不好意思地说：“姐姐，它比较活泼，是不是吓到你的狗啦？”“没关系，它一会就好了。”相处这么久，林栀也早就摸透了球球的性格，没心没肺的，这会儿被吓到，下一会儿就又好奇地凑上去。球球果然从她身后探出了脑袋，谨慎地朝着豆豆身边走，一双豆豆眼亮晶晶的，看着极为可爱。张豆豆对这个小不点也有些好奇，凑过去闻了闻。两只狗迅速熟悉了起来。张欣看得好笑：“它叫什么？”“球球。”“是因为它长得很像球吗？”“很明显是这样。”林栀也与张欣相视一笑。两人坐在路边的椅子上，一边看着狗狗玩耍，一边随意地聊着天。“你经常来这边遛狗？”林栀也闲聊似的地问着。“也不是，我工作忙，一般都是我爸遛它。”说起这个，张欣就感觉有些遗憾。“那你爸还挺好的。”林栀也垂下眼眸，低低说道。“那当然啦。”张欣和父亲的感情很好，她从有记忆开始就只和父亲生活在一起，“我这工作还是我爸托关系帮我搞定的呢！”“那也是你比较优秀，不然光靠你爸的关系，人家也不一定就选择你。”张欣连忙摆手：“不是啦，主要还是我爸的功劳，他的关系比较硬哈哈。”林栀也淡淡笑了笑，关系比较硬么？看来张欣的爸爸确实认识林晚兰母女。“姐姐，你是做什么的？”张欣又问。“我啊……”林栀也抬头看向碧蓝的天空，脑海中却是浮现了程迟予的身影。她勾起唇角，轻声道，“我是指挥飞机起飞降落的，让它们平安起降。”“指挥飞机？好酷的职业。”张欣感叹。突然，她猛地一拍脑袋，瞪大了眼睛看向林栀也，声音也不由得大了起来：“你就是之前上过热搜的管制小姐姐，是不是？”她那会儿匆匆一瞥过采访视频，没看仔细便被姜穗宜发现，而后便是一顿挨骂。这就导致她没第一时间认出林栀也。现在听到指挥飞机，她忽然就对上号了。“你知道？”林栀也好笑地看着她。“当然。”她的工作之一就是关注热搜，而且她私底下也喜欢刷这些。豆豆和球球玩得有些累，不约而同地回到主人身边趴着。林栀也看了眼天真无邪的狗狗们，忽然问道：“我可以加一下你的微信吗？”“我第一次养狗，很多东西都不懂，可以问你吗？”“当然可以呀。”张欣没觉得奇怪，她的微信好友中也有很多是因为宠物结缘的。“好了，加上啦。”她的笑容太真挚，烫得林栀也有些不敢直视。“还没跟你说我的名字，我叫林栀也。”“我叫张欣。”话音刚落，一个中年男子出现在路的尽头，遥遥地喊了一句：“张欣，回家吃饭了。”那男人身形不高，穿着件polo衫，正是张欣的父亲。林栀也抬眼望过去，嘴角的笑意收敛，浑身的气质瞬间冷了下来。张欣却实没有注意到异常，她满心满眼都在不远处的父亲身上。“姐姐，我爸来了，我得先回去了。”她开心地冲父亲挥了挥手，而后转过身笑着说。林栀也扯起嘴角，说道：“快回去吧。”“那我们微信上聊！”她举了举手机，在得到林栀也的肯定答复后转身朝着路的尽头跑过去。球球见玩伴离开，还想跟过去，被林栀也一把拽住。她抱着球球起身，见到张欣指了指自己的方向，随后男人的视线也朝这边望了过来。林栀也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夕阳下，男人的背影仿佛与车祸那天重合。她无比确信自己曾在车祸现场见过他。-另一边，张欣刚一到家，还没来得及吃上饭，电话便响起。她拿起手机，脸色顿时垮了下来：“喂，穗宜姐……”“你在哪儿？赶紧回来！”姜穗宜不等她说完话，便冷着声音打断她。“我在家，今天我休假……”张欣好不容易回一趟家，自然不想回去。姜穗宜翻了个白眼，语气里满是不耐烦：“叫你回来就回来，那么多废话，假期下次补给你。”张欣有些为难地咬着嘴唇，不是她故意不回，而是姜穗宜承诺的补假从来都没实现过。“穗宜姐，我能不能……”她仍想争取一下，却不想对面直接挂断了电话。正在盛饭的张立峰见状猛地将碗摔在桌子上，脸色不悦：“她什么意思？”张欣赶紧安抚父亲：“爸，你别生气，穗宜姐的脾气就这样。”“小欣，姜穗宜是不是对你特别不好？”他想起前段时间自家女儿手上的烫伤，神色更是阴沉。 第79章 威胁 被亲近的人这样一问，张欣深藏心底的委屈都冒了出来：“爸，我不想当她的助理了。”张立峰见女儿如此，又是心疼又是生气：“那我们就不当了，我去给林晚兰打电话，让她好好管教自己的女儿！”张欣闻言一惊，连忙阻止：“爸，我就是说说气话。林阿姨毕竟是您的老板，要不是她投资了我们家的修车厂，我们家哪有现在这么好的生活？”在她的眼里，林晚兰是她们家的大恩人。张立峰手一顿，摸了摸张欣的脑袋：“行了，爸有分寸，先吃饭吧。”张欣这才放下心来，她很怕因为自己影响张立峰和林晚兰的关系。况且圈子里有些明星对助理更加不好，姜穗宜最起码对她还算大方。这么想着，她又觉得还能再忍忍。一顿饭两人都藏着心事，自然安静非常。“爸，那我先走了。”饭一吃完，张欣就准备离开，她终究不敢违背姜穗宜，留下来吃完这顿饭已是极限。“那你注意安全。”张立峰也没再多挽留。女儿的性子他知道，从小在单亲家庭里长大，性格软还有些自卑，典型的讨好型人格。张欣走后，他的脸色再次沉了下来。他来到书房，从一个抽屉里拿出一张已经泛黄的单据。定定看了很久，才将其放回原位。这些年他一直过得心惊胆战，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个女人哀求的眼睛。可他从没有后悔过，一次冒险换来了他和女儿优越的生活，也算值得。他靠坐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想着这些年发生的事情。林晚兰确实是个大方的主顾，只是她有一个蠢女儿。是时候该提醒一下她了。张立峰睁开眼睛，找到林晚兰的电话，拨出。-林晚兰这会儿正陪着姜时清吃饭，手机铃声响起，她漫不经心地拿起。只一眼，脸色瞬间一变，手快过脑子先按了挂断。“怎么不接？”姜时清看过来，一双眸子平静无波。“骚扰电话。”林晚兰立马调整了表情，笑着回道。姜时清点了点头，继续吃饭。他对林晚兰的感情很复杂，说爱谈不上。但这么多年，她也确实弥补了他对发妻逝去的遗憾。当年，若不是他因为太过思念发妻，将林晚兰错认，做出糊涂事，恐怕她也不会因此而被众人指责。这些年，他对她愧疚更多。所以明知她有意无意地忽视林栀也，偏爱姜穗宜，他也没说什么。林晚兰低头吃着饭，心思却还在刚才那通电话上面。张立峰非必要不会联系自己，这个点打电话过来，恐怕应是有重要的事。她心里急得要死，可这会儿她又不能直接离席。“晚兰？”姜时清皱着眉头又喊了一声。方才他想起十月便是姜穗宜和周序桉的婚礼，正想问问妻子准备得如何，却见她一直对着碗筷发呆。他的声音不由得重了一些。林晚兰这才回过神来，心下一紧，连忙解释道：“这几天忙着准备穗宜的婚礼，有些累着了。你刚才说什么？”姜时清眉头舒展，温声道：“我问的也是她的婚礼，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吧？”林晚兰温婉地笑着，对于女儿这桩婚事，她是十分满意的，因此对于婚礼极为上心。“这几天刚和序桉的妈妈确定了婚礼的布景，其他的也都安排好了。现在啊，就等穗宜和序桉空下来，去试试婚纱合不合身。”姜穗宜的婚纱是由著名设计师定制的，衣服已经拿到，可姜穗宜最近忙着工作，一直没抽出时间来试。“嗯，有什么缺的尽管和姜珣说，咱们姜家的女儿自然要风风光光出嫁。”林晚兰笑着点了点头，她的女儿自然配得上最好的。-姜时清吃完饭便回了书房，这么些年他一直如此，林晚兰早已习惯。总归她图的不是他的爱，而是姜家的权势与财富。她没急着上楼，而是来到了花园中。朝四周张望了一圈，确定没人以后，她才拿出手机，拨通张立峰的电话。对面似乎是一直等着她的来电，电话刚一拨通便被接起。“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不要打我电话！万一被人看到，你是想我们俩一起坐大牢吗？”林晚兰方才担惊受怕了好一会，语气自然不是很好。张立峰本就生气，听见这话更是怒上心头：“林晚兰，你这话什么意思？”林晚兰冷静下来，翻了个白眼，冷冷道：“有事说事，打我电话干嘛？”“管好你的女儿，要是再让我发现她欺负我女儿，当心我不客气。”张立峰唯一的弱点便是张欣，这点林晚兰很清楚。只是姜穗宜着实不争气，跟她说了好几遍，对张欣客气一点，愣是一点不听。她也头疼得紧。“穗宜这孩子就是任性了一点，本性不坏。”林晚兰声音不由得软了下来，“我会再好好跟她说的，绝对不会再让张欣受委屈。”“你最好说话算话，别想着糊弄我。”张立峰语带威胁，“你知道我手里有什么东西。”林晚兰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她正是因为知道才不敢大意。要不然她才不会管张欣的死活，一个毫无背景的小姑娘，根本不值得她花费半点精力。“张立峰，别动不动就用这个威胁我。你要是真敢拿出来，那你自己也彻底完了。”林晚兰冷冷道。“那就要看你女儿的表现了，我不介意鱼死网破。”张立峰自然不是真的想鱼死网破，他只想要林晚兰一个态度。“这事我会处理，你放心。”林晚兰终究还是害怕事情败露，耐着性子答应了他。电话挂断，林晚兰的心情却是不轻松。她闭了闭眼睛，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将满腔的怒气压了下来。张立峰的存在就像一个定时炸弹，提醒着她当年的事。她必须想办法将他手里的证据拿到手，才能无后顾之忧。只是该怎么做呢？还须从长计议。 第80章 大胆如她 “球球，你说会是他吗？”林栀也喃喃道。球球自然不能回答她这个问题，自顾自地在她身边跑来跑去，无忧无虑的模样。晚风吹起她的碎发，吹不散她心里的阴霾。她点开张欣的朋友圈，大多是分享美食与日常的照片，一眼便能看出这个是单纯又没什么心眼的姑娘。她和父亲的感情应该很好，朋友圈里和父亲的合照尤其多。林栀也定定看了很久。直到太阳完全隐入地平线，夜色将天空浸染，暖黄色的路灯乍然亮起。程迟予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她的身边。他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将她完全包裹在里面。林栀也抬起头，撞进一双温柔的眼眸中。他的瞳色很深，像一汪深潭，可此刻却仿佛流动着星光。一旁的球球见着程迟予早就抑制不住欣喜，兴奋地围着他打转。只不过小狗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爪子有多脏，扑在他的裤脚，留下两个显眼的爪印。林栀也蓦地笑出声来，整个人都鲜活起来，好像刚才那个满身萦绕着愁绪的人不是她。“你怎么来了？”她仰着头轻轻问道。程迟予静静地凝视着面前的女孩，眉宇间柔情流转。他远远地就注意到了坐在河边长椅上的她，明明只是安静坐着，却无端让他觉得心疼。即便平时的她伪装得再好，他总能在蛛丝马迹中感觉到她的淡淡愁绪。“来接你回家。”他的声音极低，带着宠溺。他的话像是有魔力一般，瞬间就安抚了林栀也的不安。她笑着向他伸出手，与他十指紧握，粲然道：“好呀，我们回家。”-刚一进门，林栀也就从身后抱住了程迟予。“怎么了？”程迟予将人拉到自己身前，环进怀里。“就是想抱抱你。”林栀也顺势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上。程迟予轻笑：“只是抱抱就够了吗？”这话说的暧昧。林栀也从他怀里抬起头，踮起脚去吻他的唇角，呢喃道：“当然不够……”一声哼笑在耳边响起，下一秒腰间传来一阵大力。她整个人都被程迟予抱了起来。随即炽热的吻落下来，唇齿相依，空气一下变得稀薄。她用力攀着他的肩膀，动情地回吻。也不知吻了多久，程迟予微微退开，密闭空间里两人沉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球球这会儿仍在两人脚边打转，只是两人都已无暇顾及它。“晚饭想吃什么？”程迟予低声问。她还没吃饭，他担心她会饿。“哥哥，你有点扫兴啊。”林栀也用嘴堵住了他的话。她吻得毫无章法，程迟予轻轻叹了口气，再次夺回主动权。空气里仿佛都升温了，烫得林栀也鼻尖都冒出了汗。她这会儿也不知怎得，特别想贴着他，想与他耳鬓厮磨。好像只有这样，她的心才会安定下来。程迟予再次微微退开，墨色的眼眸沉得比外面的夜色还黑。他不再压抑自己，扣住她的脸颊，低头咬住她的唇。唇上的力道说不上轻，带着些泄愤的意味，却又不至于叫她觉得难受。这下轮到林栀也呼吸不过来了，脑袋被亲得一片混沌，眼神也失了焦，迷离地望着他的方向。她被程迟予抱了起来，裙摆因他的动作滑了上来，堆积在腿弯处，露出细长又雪白的小腿，明晃晃刺激着他的神经。一步一步，他抱着她走进卧室。林栀也的心提了起来，带了些期待，又有些害怕，直到被稳稳放在床上。程迟予直起身，深沉如墨的眼眸一动不动地看着林栀也。半晌，他认命般再次俯下身，亲吻随即而来，与刚才的急切不同，温柔得要命，似是在安抚她的害怕。就在这个时候，林栀也忽然出声：“我来例假了。”语气端的是无辜又理直气壮。程迟予：“……”他将头埋在她的颈间，却是低低地笑起来：“你以为我想对你做什么？”林栀也的脸顿时红了，她恼羞成怒地推开身上的人，语气恶狠狠：“你耍我！”她欲离开却被男人一手拉住，接着便是一个极为温暖的怀抱。“没有耍你。”他的语气带着笑意，“上个月就知道了，你的例假就在这几天。”他早就将她的生理期，还有生活习惯牢牢记在了心里。林栀也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程迟予也不着急，微微低下头，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耳畔。“下周有个朋友回来，商叙组了个接风宴，你和我一起去？”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顺着她的头发，问道。“我可以不去吗？”林栀也这会儿还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故作傲娇地反问。程迟予轻笑：“当然可以。只是……你舍得让我被朋友嘲笑成孤家寡人吗？”林栀也哪能不晓得他得心思，道：“那我就勉为其难陪你去好了。” 第81章 不速之客 转眼就到了程迟予说的给朋友接风那天，林栀也准时下班。她拔下自己的专属话筒，将其妥善地收好。这个小小地话筒，承载着航空飞行安全的重任，重似千斤。孟淮拿着文件从门外进来，见着正要下班的徒弟，叫住了她。“下班了？帮师父跑个腿。”孟淮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文件递到林栀也手里。“嗯，这是？”她接过文件，封面上的“航空情报业务交流活动”几个大字十分醒目。孟淮解释道：“中心准备和南航开展一个交流活动，就是让你们这些管制员去了解了解航空公司运行指挥部的工作，互相学习一下。”这样的交流活动，管制中心几乎每年都会举办，目的就是为了促进管制中心与航空公司的交流合作，从而提高航空情报服务水平。年轻的管制员可以通过这个机会了解航空公司签派员的工作日常，增进双方的了解，以便更好地配合。林栀也点了点头，又听到孟淮打趣着说：“直接给你们家程机长就行，俞主任应该已经和他联系过了。”自从大家都知道了她和程迟予地关系，明里暗里地打趣不少，不过林栀也从来都大方回应。从塔台出来后，她径直朝航站楼方向走。南航的办公大楼在另一边，需要穿过熙熙攘攘的航站楼。无论何时，航站楼里的旅客都不少，上演着一幕幕团聚亦或离别。林栀也心情颇好，一边走着一边给程迟予发了条消息。【你在办公室吗？】程迟予没回消息，而是直接打了电话过来：“下班了？”“嗯。师父让我来给你送文件。”林栀也眉眼一弯，声音带着清浅的笑。程迟予翻看着手里的文件，因工作而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杵在办公桌前的张助理低下头掩盖住自己的惊讶。他倒是从未想到，原来私下里，他这性子极冷的领导和那个朋友竟是这样相处的。“要我下去接你吗？”程迟予的声音里满是宠溺。“程迟予。”林栀也忽然连名带姓地叫他。“嗯？”又是这种低低的嗓音，带着股慵懒劲儿，勾魂得紧。林栀也顿了顿，才好整以暇说：“你是把我当成小孩了吗？”听着她的话，程迟予彻底笑起来。她比他小了六岁，可不就是个小孩吗？他正想说话，又听见她脆生生的声音从手机的那一端传来：“我是不是小孩，你那天不是知道了？”程迟予的眸色瞬间深了，他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那个晚上的画面，大片雪白的肌肤以及……细腻的手感。他轻笑了一声，低低说了句：“歪理。”张助理这会儿哪敢说话，他虽听不见对面说了什么，却莫名觉得气氛不对劲。好在程迟予没再继续多说，挂了电话，继续翻看文件。直到翻阅完毕，他才在最后签上名字，递给张助理。张助理拿了文件便准备出去，可刚一转身便被叫住：“一会的会议推迟半小时。”“好的，程总。”张助理点头应好。才半个小时，看来他的这位领导没有被爱情冲昏头脑，依然还是个工作狂。-林栀也打完电话，心情更是舒畅。她本就长得明艳，这会儿嘴角噙着笑更是美艳动人。美女总是足够吸引视线，就这么短短一段路，就有好些似有若无的目光飘落在她身上。突然，林栀也的脚步一顿，神情也随之冷了下来。不远处正朝着这边走来的年轻男子，不是陈闻野又是谁？陈闻野似乎是刚下飞机，面色不善，大步流星地朝着航站楼出口的方向。林栀也心里的厌恶并未随着时间而减弱，再次见到他依然从心里觉得恶心。不过见着他以后，之前被她抛之脑后的疑问又冒了出来。这么多时间过去，姜家竟没有再找过她说起联姻的事情，以至于她完全忘了这回事。她可不认为会是姜时清良心发现，主动放弃了和陈家的联姻，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些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林栀也扯了扯嘴巴，并不打算深究，总归事情的结果如她所愿，过程怎样一点也不重要。她重新迈开脚步，朝着南航的办公大楼走去。可她虽不想理会，不代表陈闻野就能放过她。果然，他见着林栀也之后，大步流星朝她走来，拦住她前行的脚步。“林小姐，这么巧？”陈闻野面上带着笑，眼底却是一片阴沉。他两个月前忽然被喊回家，随后便是父亲的一顿训斥，说得无非都是些老生常谈的话。他从小到大听惯了，半点没放在心上，该怎么玩依旧是怎么玩。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回父亲不知怎得，尤为生气，直接把他扔去了国外。美其名曰为了锻炼他，实际却是断了他的所有经济来源。这段日子他过得很是窝火，他绞尽脑汁想了很久，才意识到可能是程迟予搞的鬼。此时看到林栀也，这股气瞬间涌上心头。“不是很巧，你没发现我很不想看见你吗？”林栀也试图绕过他。陈闻野往边上迈了一步，挡住她的脚步，面上的笑意收敛，语气不善：“林小姐说话还是一如既往地难听……”“看对什么人。”林栀也打断他，直直看向他的眼睛，眸中冰冷一片。陈闻野沉下脸，不再掩饰眼神里的阴狠：“林栀也，你别以为有程迟予给你撑腰，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听见这句反派专用跳脚台词，林栀也简直要笑出声来。“你最好别落在我手里。”他继续放狠话。“那我就拭目以待。”她绕过他径直离开。陈闻野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即便穿着最普通不过的工装，依旧难掩其曼妙的身姿。他舔了舔后槽牙，眼中闪过一丝暴戾。直到林栀也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他才迈步离开。-林栀也没把这段偶遇放在心上，她循着记忆里的位置来到程迟予办公室门前。办公室门关着。她轻敲了三声，听见里面传来一声“请进”才开门进去。程迟予抬起头便见到一张明媚的笑脸，她踱着步来到自己身前。“喏，给你的文件。”程迟予没接文件，扣着她的手将她拉坐在怀里。待她坐稳后，才从她手里抽出文件。他亲了亲她的唇角，在她耳畔轻声道：“辛苦我的女朋友了。”可真是撩人，林栀也想。 第82章 接风宴 林栀也站起来，将手按在他的胸膛上，轻轻一推。他顺势靠在椅背上，含笑看着她。“工作场合，注意影响。”程迟予笑意更深，她这话说的，好似自己是个色令智昏的人。“注意什么影响？”他挑眉问道。“要是让你的员工知道，表面上清冷淡然的程机长私底下这么粘人，恐怕第二天就得传得全公司都知道了。”林栀也稍稍退开一步，笑着说。程迟予依旧是好整以暇：“知道就知道罢，我甘之如饴。”林栀也忽然想起来，她也说过这话，他这是拿她的话堵她呢！“你赶紧工作吧！”林栀也瞪了他一眼，不再理他。程迟予轻笑了一声，没再继续打趣她：“那你先在这待一会，我去开会，”林栀也随意地应和了一声，她这会儿的注意力全在参观他的办公室上面。上回来这时累得不行，靠在沙发上就睡了过去，也没好好看看这屋子。他的办公室和他这个人一样，透着股冷淡风。唯一有点意趣的大约就是展示架上一架架的航模了。林栀也的目光在这些精美的航模上扫过，辨认着它们的型号。除了常见的波音和空客飞机，还有好些她不认识的飞机。她随手拿起一架航模，入手的材质便知这些航模价值不菲，更别说它的精细程度还原到驾驶舱内的仪表盘都清晰可见。早就听闻，机长们看到飞机就跟看到老婆似的，看来所言非假。林栀也看得入迷，听见身后传来开门声也没回头，只疑惑地问了一句：“这么快就开完会了？”她还以为是程迟予回来了。身后的人没有出声，她才回过头，与门口的中年男子面面相觑。方知行一贯温和淡然，这会儿也不免有一些惊讶。不过他很快调整了表情，想到自家外甥曾对自己说过的话，心里面对她的身份有了猜测。他目光友善地打量着面前的女孩子，容色姝丽，气质优雅。他认得她身上的制服，看起来是管制中心的管制员。“您是来找程迟予的吗？他去开会了。”林栀也开口打破了略有些诡异的气氛。“我知道了。”方知行笑着点头，“小姑娘，你是管制员？”“嗯，我是塔台的管制。”方知行脸上的笑意更深，看着她的目光都更加和蔼：“管制员的工作不轻松。”这个不轻松既指的是高强度的工作状态，也指的管制员所要承受的心理压力。除此以外，管制员还需要值夜班，这对身体和精力都是一个不小的考验。这份工作的工资也不高，甚至比不上他们南航的签派员。会选择这份职业的人，一定有一颗乐于奉献的心。林栀也笑笑：“都是为了飞行安全。”为了飞行安全，不是什么冠冕堂皇的空话，是真真切切的每个管制员都在坚守的原则。“既然迟予不在，那我就先走了。”方知行没有继续多问。他不是那种追根究底的长辈，平白给年轻人增添压力。“需要我转告他吗？”林栀也问道。方知行笑笑：“不用，我找他也没什么事。”-程迟予将车停稳后，林栀也才发现这地儿熟悉得很，可不就是上回来的那个会所么。她戳了戳他的腰：“商叙还挺会选地方。”程迟予不置可否地轻哼了一声，牵着林栀也的手往前走着。直到来到一个熟悉的包厢前，他意味深长地看向身侧的女人，低低笑起来：“确实会选。”就是在这个包厢中，他第一次品尝了她的味道，而后逐渐上瘾，到如今无法自拔。他的目光太过撩人，林栀也忽然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一吻。在她的字典里，就没有犹豫二字，想亲他便亲了。这吻来得突然，结束得也突然。程迟予甚至没反应过来，她便退开了。“快进去吧，要不你朋友该等急了。”林栀也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行为多惹火，面不改色催促道。程迟予眸色深深，轻笑了一声，转身推开包厢门。顾准最先注意到门口的动静，抬眼望过去，见着程迟予后笑起来。两人一个院里长大，即使几年没见，依旧熟稔。随后他的目光又落到程迟予身旁的女人身上，微微有些诧异。程迟予牵着林栀也的手，走到屋内。这会儿大家都注意到了来人，一双双好奇的眼睛在两人身上打转。“迟予，好久不见了。”顾准笑着起身同程迟予寒暄，“这位是？”“我女朋友，林栀也。”顾准眉毛一挑，意味深长地看了程迟予一眼，同林栀也伸手：“林小姐，你好。我是顾准，迟予的兄弟。”林栀也笑着同他握手：“你好，顾先生。”不知道为何，她竟从这位先生的眼里，看出一丝丝欣慰。“快坐吧。”顾准确实很欣慰，他这兄弟性子冷淡，这会儿竟有了个女朋友，他又是觉得稀奇又是觉得欣慰。程迟予拉着林栀也在左侧的沙发上坐下，其他人也纷纷打了招呼。林栀也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发现商叙的身影。她凑到程迟予耳边问：“商叙呢？他怎么不在？”程迟予不以为意：“估计还没来吧。”说曹操，曹操到。大门再次被推开，商叙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林栀也正想打招呼，紧接着便看见他的身旁出现一个女人。 第83章 气场不合 可不就是她那个不靠谱的闺蜜司小棠么？林栀也扯起嘴角，似笑非笑地看向门口的男女，觉得又意外又不意外。司小棠这会儿也发现了包厢里的林栀也，莫名有种被抓包的感觉。可转念一想，她不就谈个恋爱么，又变得理直气壮起来。“路上堵车，来晚了。”商叙将司小棠安置在林栀也旁边，笑着说道，“这是我女朋友，司小棠。”顾准一听就乐了：“感情就只剩我一个孤家寡人了是吧？”“这还得感谢我兄弟和他媳妇。”商叙把手搭向程迟予的肩膀，却被对方一把拉了下来，还收获了他的冷冷一瞥。司小棠早已习惯商叙满嘴跑火车，这会儿靠在林栀也身上，笑着用手肘戳了戳她。林栀也看向她，好整以暇：“瞒得挺紧啊。”司小棠嘿嘿笑着：“这不是刚在一起嘛。”她今儿穿了一件v领的无袖连衣裙，衬得她的肩颈特别漂亮。能吃上网红这碗饭，司小棠的相貌自是不差的，称得起一声小美女。许是最近感情事业都顺利，她看起来容光焕发。林栀也笑着调侃了一句：“看来最近过得很滋润。”司小棠故作娇羞地低下头：“还行吧。”这矫揉造作的样子，惹得林栀也一声嗤笑。说是接风宴，其实就是几个兄弟聚在一起喝喝酒聊聊天，顺便搞些娱乐活动。这不刚坐下没多久，就有人喊：“干坐着多没意思啊，打不打牌？”程迟予看向林栀也，问道：“你要玩吗？”林栀也摇了摇头，她运气一向不好，对这种看手气的活动没什么兴趣。“林小姐不会是怕给程少输钱吧？”一个女声娇笑着响起，“这点钱程少还是给得起的，是吧？”她又天真地看向程迟予的方向。她这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可配合上她调笑的语气和眼神，就有些别有意味了。像是认定了她们同她一样，只是这些富家公子消遣的对象。说的好听些是女朋友，实际只不过是玩物。林栀也皱了皱眉，认出她是一个公子哥带来的女朋友，叫裴娜。从一进门开始就黏在人家身上，生怕大伙儿不知道他们的关系。程迟予同样有些不悦，目光扫了她一眼，随后警告地看了看带她过来的男人。那男人接收到视线后立马拉了拉所谓的女朋友，女人虽有些不服气，但总归是消停了下来。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商叙连忙打起圆场：“这话说的，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呢？”他这会儿是真后悔。圈子里好些人说是交的女朋友，可实际上和包养没区别。他叫人的时候就该多嘱咐一句，别带乱七八糟的女人。偏偏司小棠这个人迟钝得很，兴奋地拉了拉林栀也的胳膊：“陪我玩一下嘛，大不了输了算我的。”林栀也：“……”这是算谁的问题吗？商叙看着单纯的女友，心下好笑：“输了算你的，你让人家正经男朋友的脸往哪搁？”“诶呀，我就这么一说。”司小棠吐了吐舌头。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林栀也没再继续拒绝，起身上了牌桌。众人都极有默契地让女朋友上桌，方才说话的那女人坐在了林栀也的对面。裴娜这会早就重新换上了笑脸，似是方才的尴尬没发生过。她跟在富二代男友的身边久了，早就不在意这些脸皮，能从他们身上拿到钱才是最重要的。林栀也的手气确实不好，连着两轮都点炮。这会儿她抓着牌有些迟疑，一时间不知道打哪个好。程迟予从一开始就站在她的身后，手撑在椅背上，微微俯身，指了指一个牌：“打这个。”林栀也瞥了他一眼，虽有些怀疑，但手上动作却是快过脑子，将牌打了出去。“胡了，清一色碰碰胡！”司小棠啪地一下推倒牌，“快给钱！”林栀也一边将筹码递给司小棠，一边一言难尽地回头看了程迟予一眼，乌黑的眸子里满是质疑。程迟予鲜少见到她这样生动的表情，轻笑了一声。许是输得太惨，接下来的几局，林栀也格外认真。通俗点讲，就是不信邪。可即便如此，也免不了输的命运。在她打出一张牌后，立刻被司小棠兴奋地杠下来。随后她又摸起一张牌，眼睛蓦地一亮：“杠上开花！”“林小也，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她接过筹码的同时，还不忘感谢林栀也。“哈哈哈，怎么回事儿？你的手气怎么差成这样？”商叙在一旁哈哈大笑起来。林栀也面无表情地瞥了这对小情侣一眼，深深觉得自己是脑子坏了才会坐在这牌桌上。程迟予也笑起来，他倒是没想到自家女朋友得运气能差到这个地步。他在后面看得清楚，她是一张想要的牌都抓不进来，好不容易抓到一张，打出去又点炮，根本没有一点办法。“还继续吗？”他笑着问。“当然。”林栀也这会儿完全上了头，满心都在牌面上。“那你先玩着，我和顾准说点儿事，一会就回来。”林栀也敷衍地点点头。程迟予笑了笑，和商叙使了个眼神，才离开。商叙心里觉得好笑，离开这么一会就这样不放心，高岭之花谈起恋爱来竟然是这样的。他继续将注意力放在牌桌上。恰好侍者端上来一盘水果，他随手就用叉子叉了一块，送到司小棠嘴边。裴娜见了心里有些泛酸，从来都是她哄着男友，她是断不敢让男友喂自己吃东西的。现下看着商叙动作这样自然，她忍不住有些羡慕：“商少对女朋友可真好。”“女朋友么，当然得宠着。”商叙哪能听不出她话里的酸意，不以为意地回道。裴娜正想说话，便听到对面的林栀也说道：“自摸。”后面的林栀也像转了运似的，连着胡了好几把，先前输掉的筹码又纷纷回来了。司小棠一脸惊奇地望过来：“怎么程机长一走，你的手气就好起来了？”商叙一看还真是，也打趣道：“你俩是不是气场不合啊？” 第84章 莫名的恶意 下牌桌的时候，裴娜显而易见的不开心。到了后边，其余三家都胡得有来有回。最后，反而她成了唯一的输家。虽说这钱也不是自己出，但心情总归受了影响。她撒着娇同男朋友抱怨，成功从他那里得到一个买包的承诺。她一直清醒的明白自己的身份，从不幻想嫁入豪门这种不切实际的事情，趁着感情正浓时多要些好处才是正事。虚无缥缈的感情哪有握在手里的金钱有安全感呢？只有单纯好骗的女人才会信男人的承诺。她起身去卫生间补妆。这家会所极受富二代们的欢迎，传闻光装修就下了不少血本。单从这卫生间便能看出来，大面积的大理石铺陈，光洁如镜的地面。精致吊灯洒下柔和的灯光，添了几分典雅。裴娜进去时见到林栀也正对着镜子补妆。她嘴角一弯，走到她身边，拿起口红细细涂抹，直到嘴唇再次变得红润。林栀也瞥了眼身侧的女人，便收回视线。不熟悉的人，她一向懒得理。可对方却不这样想，她正收着东西，听到对方笑着出声：“林小姐跟在程少身边没多久吧？”又是用的“跟”这种字眼，林栀也皱眉，不耐越发明显。裴娜见她没回，心下了然地笑笑，再次开口时带了些过来人的劝导：“这些公子哥们都没有心，你可别傻乎乎地被骗了。”林栀也扯了扯嘴角，仍是没理她。“姐姐是过来人，免不了多说几句。这恋爱谈着没事，可别当真。咱们这样的人……”裴娜继续说着，言语中能听出几分优越感。林栀也似笑非笑地打断她：“什么样的人？”裴娜一愣，有些不悦：“我也是好心提醒你，别到时候被甩了才知道哭。”她心中嗤笑，还是太年轻，竟以为自己是与众不同的那一个么？真是可笑。“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管好你自己吧。”林栀也懒得继续听她胡扯，拿起包就准备离开。裴娜的心思明显得很，表面上她似乎在为你着想，可实际上却是将你默认成了企图钓金龟婿的拜金女。明明自己也是，却非得打着清醒的名义，将带着鄙夷的嘲弄说成过来人的劝导。她这哪是好心提醒，不过是想用言语贬低打击，好欣赏这些女孩子无法接受真相而崩溃发狂的丑态。亦或是，同化她们，引她们自甘堕落，成为和她一样唯利是图的女人。总归哪种都不是什么好心思。“你真以为你能嫁入豪门，别做春秋大梦了。”裴娜不再掩饰自己的恶意，她就是见不得人好，她们都该和自己一样，烂在金钱堆砌的虚妄中。“仗着有几分姿色，便不知自己到底几斤几两，殊不知人家只把你当做寂寞时候的消遣。等到腻了，便会毫不犹豫将你一脚踹开。”裴娜恶狠狠地说道。“那些豪门公子娶得可都是门当户对的大小姐，是绝对不会娶你这样廉价的女人的！”她说的其实不无道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灰姑娘能得到王子的青睐。阶级固化也不只是一句空话。可即便如此，也不是她肆意嘲讽贬低他人的理由。“说够了吗？”林栀也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冰冷的视线落在面前的女人身上。她的气场太甚，无端让裴娜觉得底气不足。“第一，我的感情不需要你来指手画脚，要是觉得闲得慌不如去楼下跑几圈。第二，我压根就不稀罕什么豪门，你如果想用这个打击我，那可就用错方式了。”林栀也顿了顿，接着说：“最后，如果你还要继续叭叭，我不介意手动让你闭嘴。”裴娜的脸色铁青，双眼狠狠瞪着林栀也，姣好的面容因怒气而显得有些狰狞。林栀也说完便转身出了卫生间，这种人，多纠缠无意义。行至门口时，却看见司小棠站在那儿。神色有些失落，想必是听到了什么。林栀也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轻声问：“怎么杵在这里？”“哦，我看你一直没回来，就过来看看。”她像是才注意到林栀也的出现，重新笑起来。“小棠……”“哎呀，咱们快回去吧。”司小棠早已恢复成笑嘻嘻的模样，拉着人往回走。她这会儿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有些失落也有些意料之中。裴娜的话虽不是对自己说的，但她很容易就带入了自己。和商叙相处的过程中，很容易就能发现两人之间的差距。这差距不仅在金钱上，还在价值观上。以前的她自信开朗，现下却有些患得患失起来。因为自己是他的向下兼容，说不定哪天他就像裴娜说的那样，对她腻了，然后一脚踹开她。司小棠越想越悲观，深深觉得这段恋情没有未来。即便最后商叙没有变心，可是他的家庭呢？又如何会接受这样平凡的自己。商叙若是知道她这样想，恐怕都要哭了。自己还什么都没做呢，便提前被预设了各种结局。照他的性子，一定得好好教育一下自家女朋友，做到她没有时间胡思乱想。两人走到包厢门口的时候，程迟予和顾准也正好从隔壁包厢出来。“怎么出来了？”程迟予自然地牵起林栀也的手。顾准啧了一声，感觉自己又被喂了一口狗粮。看来他也得赶紧找个女朋友，这恋爱的酸臭味可不能单单他一个人品尝。“刚从卫生间回来。”林栀也看了眼两人，“你们俩聊完了？”“嗯，托他帮个忙。”程迟予扫了顾准一眼。顾准心领神会：“是啊，我一回来这好兄弟就托我办事，真是一点懒都不让我偷。”林栀也点点头，她也只是随口一问。几人又在包厢里待了一会，司小棠依旧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和商叙打打闹闹的，看不出异常。裴娜则是一言不发，扫过来眼神十分不善。整个包厢里的气氛说不上凝滞，但也不热络。顾准在官场多年，心思最是敏感。见此状况，笑了笑说道：“也不早了，就到这里吧。”-直到坐进车里，林栀也的兴致依旧不高。程迟予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问：“累了？”“有点。”林栀也看着窗外，路边的景观树不停后退，像是有催眠的作用，让她的思绪都模糊起来。“是我不好。”程迟予叹了口气，“以后不会再让你遇见这样的女人了。”“你知道？”林栀也转过来，有些惊奇。不是说，男人都很难鉴别绿茶的吗？“她都表现得这样明显了，眼睛可不会骗人。”林栀也忽然就有些好奇，自己当初那些拙劣的勾引在他眼里，岂不是也茶得很？“那你当初怎么就忍了我那么久？”程迟予轻笑一声：“你说呢？”因为喜欢你，才会容忍你一再的放肆。 第85章 初见端倪 姜氏集团总经理办公室内。“姜总，热搜上有一些对姜小姐不太好的言论。”苏秘书拿着ipad走进办公室。自从姜穗宜进入娱乐圈，姜氏为此收购了一家娱乐公司。她的工作职责就又多了一项，跟踪姜穗宜的一切事情。姜珣揉着眉头接过ipad，最近和陈氏的合作进展不顺利，花费了他好些精力。陈家虽然没因为联姻告吹这事直接中断合作，但陈闻野心中存了怨气，处处刁难，导致项目推进得很是艰难。不过这些情况他一早便料到了，比起强行中断合作而造成两败俱伤，如今这个局面已是最好不过。他看向手中的ipad，【陶欣染被姜穗宜抢角色】赫然位于热搜榜首。“事情起因是剧组里一个工作人员在朋友圈发了吐槽，被营销号搬运到微博上，陶欣染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手滑点了赞，热度一下就起来了。”苏秘书继续说着，“现在舆论全都向着陶欣染那边，她的粉丝还有路人都骂得很难听。”陶欣染？姜珣知道她，算是姜穗宜的对家，以前两人也不乏摩擦。只不过对方一直很谨慎，没闹出过大事。姜穗宜从出道开始资源就个顶个得好，背后有靠山显而易见。尤其她的粉丝更是引以为傲，称呼其为“来娱乐圈历劫的大小姐。”而圈内知情的人就要多一些，看在姜氏的面子上，大都对她很客气。姜珣皱眉听着，一边点进热搜，第一条便是营销号的文案。往下拉也都是些谩骂的博文，这样大的阵仗一看就是背后有人在引导。娱乐圈里这样的手段不少见，处理好了没事，处理不好对艺人的影响很大。“你去联系人先把热搜撤下来。”姜珣沉声道。“已经在安排了，只是……”苏秘书有些为难地说。“只是什么？”苏秘书刚才接到秦如暄的电话，对方言语中尽是疲惫：“苏秘书，你让姜总过来一趟吧，穗宜闹得很厉害。”姜穗宜脾气不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恐怕也只有她面前这位姜总会觉得只是姑娘家娇气了吧。苏秘书内心一阵无语。“刚才姜小姐的经纪人打电话过来，想让你过去一趟。”姜珣沉思片刻，问道：“下午还有什么安排吗？”“三点需要去拜访嘉盛的吴总。”苏秘书回道。“那应该来得及。”姜珣起身，拿起一旁的西装外套，边走边说，“让司机先送我去穗宜那边。”苏秘书赶紧跟上：“那我先跟姜小姐说一声。”“不用，直接过去。”姜珣想的是，兄妹俩好些日子没见，想给她一个惊喜，或许能让她心情好一些。只是姜穗宜到底期不期待他的突然到访，那就不得而知了。姜珣到的时候，姜穗宜正在办公室里发脾气。她最是看不得别人对她的指责，更何况还是今天这样大规模的谩骂。“你们都是废物吗？怎么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姜穗宜随手拿起手边的杯子就朝秦如暄的方向丢过去。姜珣正好进门，连忙拉了秦如暄一下，堪堪躲开。杯子在地上啪地炸开，碎瓷片落了一地。“姜穗宜，你这是在干什么？”姜珣眉头紧皱，脸色不悦。眼前的姜穗宜与平日里温柔乖巧的样子大相径庭，这歇斯底里的样子叫他眉心直跳。刚才若不是他手快，这杯子砸在人身上，极为危险。“哥哥……”姜穗宜没想到姜珣会突然出现，更没想到她精心伪装的样子就这样在他面前被戳穿，一时间有些无措。她懊恼万分，神色慌张地跑到姜珣身边，无力地解释着：“我就是太生气了……”姜珣眼神示意秦如暄先出去。秦如暄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转了几圈，欲言又止。终究是没说话，叹了口气，出了门。“这么多年的教养都被你吃到肚子里去了吗？”姜珣第一次用这样严肃的语气同她说话。他其实一直都很喜欢有个妹妹，所以在母亲生下林栀也的时候，他别提有多欢喜。到了她会走路的年纪，更是常常带着她玩。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无法预料的事情，他无法接受母亲离开的事实，迁怒于她。恰好这个时候，林晚兰带着姜穗宜出现在他的生命中。他很自然地就将这份感情移植到了姜穗宜的身上。对于这个妹妹，他一直都很宠爱，从来没说过什么重话。“哥哥对不起……”姜穗宜软了声音，这会儿被网友谩骂的委屈和怕姜珣厌恶自己的恐惧夹杂在一起，眼泪瞬间落了下来。“好多人都在骂我……他们骂得好难听啊，好像恨不得我去死一样……”她低低地哭诉着。她的难受的确是真的，但更多的是生气。此时做出这副样子，更多的还是为了让姜珣心疼。姜珣也确实吃这一套，他的神色缓了下来。“我已经安排人去处理了，你别担心。”姜珣脸色虽缓，但语气依旧不像平常那般温和。姜穗宜低着头，嘴角扯了抹笑。再抬头时，又是泫然欲泣的模样：“谢谢哥哥。”姜珣心里的气消了大半，但还是叮嘱道：“以后就算有气也不该对别人动手。”姜穗宜自然是乖巧应好。“哥哥，这陶欣染已经三番两次针对我。即便这次的热搜处理掉，若是下次再来一次呢？那我的在大众面前的口碑可就真救不回来了……”姜穗宜有些担忧。“那你想怎么做？”姜珣皱眉，又将问题抛了回来。他从心底觉得热搜根本不是什么大事，总归她有姜氏在身后，资源不愁，外人对她的看法根本无关紧要。况且她马上就要嫁到周家，重心该往家庭上放。姜穗宜抿了抿唇，有些为难道：“有一个办法，但我怕你不同意。”“说说。”姜珣狐疑地看向她。“不妨我们直接向营销号放出我是姜家女儿的消息，这样大家都会有所顾忌，岂不是一劳永逸？”姜珣沉思，直接亮明身份确实能少很多闲言碎语，可他担心……他的脑海中闪过林栀也的身影。“反正下个月我和序桉就要结婚了，到时候肯定会有消息流露出去。让大家无端猜测，不如直接公开。”理是这么个理，姜珣的最后一丝顾虑也消失。“那就这么办吧，需要我去安排吗？”姜珣问道。姜穗宜连忙摆手：“不用，我让秦姐去联系就好了。”光是想到所有人都会知道她是姜家千金，她的虚荣心便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真千金又如何？她终于又压了林栀也一头。 第86章 我在他面前不这样 从办公室出来，姜珣没马上离开，而是找到了秦如暄。“姜总？”秦如暄连忙起身。“小宜最近的工作怎么样？”姜珣眉心微蹙。沉声问道。秦如暄一愣：“没什么问题。电影虽然有波折，但开机日子也定下来了，过几天就进组。”她顿了顿继续说：“今天的热搜应该是陶欣染团队的炒作……其实现在再怎么澄清都是无用的，等电影播出，用演技说话才是王道。”抢角色是事实，过度澄清反而会让姜穗宜遭受的谩骂更激烈。如今的情况，将热搜撤下，避而不谈才是上策。“嗯。”姜珣仍是不得其解，既然工作顺利，为何她性格变化如此之大？他叮嘱道：“多关注她的情绪，像今天这样失控的场面别再出现了。”秦如暄只得低低违心地应了一声。她总不能直接说，姜总，您妹妹一直都是这脾气呢？今天看起来还不是最坏的时候呢？恐怕她当场要被这个妹控霸总炒鱿鱼。送走这尊大佛后，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深觉无奈。可再无语也还得继续伺候姜穗宜这个祖宗，她起身回到方才的房间。姜穗宜这会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嘴角甚至还带着微笑。秦如暄不禁感叹，还得是姜总哄人有一套。“你一会去联系几个营销号。”姜穗宜见着自家经纪人进来，抬起下巴说道，“把这张照片发出去。”秦如暄接过手机，屏幕上是一张四人合照，分别是姜穗宜，姜珣还有姜氏夫妻。她心里有了底，这是要拿豪门大小姐的身份做文章了。说起来可笑，现下这个互联网环境，大家对豪门这种字眼都特别崇拜。一个身材万贯的千金大小姐可比知名演员要吸粉多了。有了豪门背景做背书，公众对你的宽容程度都大了许多。“这是要公开？”秦如暄确认道。姜穗宜点点头：“方才哥哥已经答应了，具体怎么操作都看我们这边。”“那我马上去联系营销号。到时候再安排记者采访时问一嘴，你就大方承认。”秦如暄脑中马上就有了计划。“姜氏官方微博可以认领一下吗？”秦如暄抬眼看她，又问道。若是有姜氏集团的官方回应，那么效果会好很多。“我到时候和哥哥说一下就行。”姜穗宜唇角上扬，心情大好，“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秦如暄哪敢有意见，麻溜地将人送进电梯。又给张欣打了个电话，让她直接在车里等人。做完这一切，她终于松了口气。千金大小姐来娱乐圈里玩玩，苦得却是她这样的打工人。大小姐拍拍屁股走人，她还得收拾一堆烂局。这世界就是这样毫无公平可言。-“林小也，你生日快到了诶！准备和你家程机长怎么过啊？”钟榆在对面挤眉弄眼。她上个礼拜刚被升为乘务长，今天专门请林栀也喝咖啡庆祝。至于为什么是喝咖啡，原因是她在减肥。林栀也低着头有些出神，若不是钟榆，她都快忘了这回事。她的生日特别好记，十月二日，就在国庆节之后。母亲还在的时候，她的生日总是办得特别热闹。即使过去了那么多年，她依然记得自己被抱在爸爸妈妈怀里时，满心满眼的喜悦。只是后来突逢变故，她便不敢过生日了。这么多年过去，也只有几个朋友还有爷爷记得她的生日，会给她送上一些小礼物。只是终究与小时候不一样了。见她一直没说话，钟榆在她面前晃了晃手：“发什么呆呢？”林栀也笑起来，轻声道：“生日有什么好过的？是为了提醒自己又老了一岁吗？”钟榆被一噎，瞪了她一眼：“你这人怎么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林栀也不反驳，继续低头搅着咖啡。“你知道哪个词特别适合形容你吗？”钟榆狡黠道。“什么？”林栀也依旧漫不经心。“钢铁直女。”林栀也：“……”“程机长能忍得了你这样？”钟榆灵魂发问。林栀也搅拌咖啡的手一顿，似笑非笑抬起头：“我在他面前又不这样。”钟榆：“……”好，她终究又成为他们俩play的一环了。钟榆一时间不想理她，拿起杯子抿了口咖啡。可她的安静只维持了几分钟，这会儿她眼睛一亮，又开口道：“诶，有个事儿忘记和你说了。”“什么事儿？”“上回不是说姜穗宜要来南航拍戏吗？最近又听说吹了。”钟榆观察着林栀也的反应，见她表情正常，又接着说，“临开拍前突然变卦的，有人说是南航的某个高管不同意。”她忽然睁大了眼睛，一副猜到真相的表情：“这个高管不会就是程迟予吧？”林栀也倒是不知道这回事，闻言挑了挑眉。“剧组那边估计都要破口大骂了，好端端的流程忽然就卡在拍摄场地上。不过他们马上又联系了另一家航空公司，估计该拍还得在机场拍。”钟榆说了半天，见林栀也兴致寥寥，便没再继续多说。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推到林栀也面前。“虽然你生日还没到，但礼物就先提前送你了。”钟榆那天刚好飞国际长途，当天晚上赶不回来。况且她有自知之明，没做电灯泡的打算。林栀也心头一暖：“谢谢你，钟榆。”“嗨呀，这么客气干嘛。”她这样认真，钟榆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提前祝你生日快乐呀，我的小也。希望你以后每一天都开开心心的。”开心就好了。 第87章 释然 “我去下卫生间。”钟榆把东西往林栀也一塞，急匆匆说道。“嗯。”林栀也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她的视线落在一旁橱窗内的一对戒指上。特别简单的造型，却莫名吸引了她的视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最美好的祝愿也不过如此了吧。“小也？”她正看得出神的时候，一个惊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周序桉长身玉立，就站在林栀也的身后。在商场明亮璀璨的灯光映照下，他脸上的欣喜与怀念清晰可见。林栀也看着他向自己走近，站定在自己面前。她就这样无悲无喜的，像看着一个陌生人，连一丝类似于愤怒的情绪也没有了。“你怎么在这儿？”周序桉贪婪地看着她。自从寿宴一别，他决心放下她，两人再没见过面。他本以为，自己会逐渐淡忘，却发现随着婚期的临近，曾经的那些深藏于心底的感情像发了疯一样，肆意生长，几乎要燃尽他的理智。林栀也淡淡地收回视线，无聊的对话，她懒得回。周序桉却是温和地笑笑，没纠结她的冷淡，继续说着：“我看了你接受采访的视频，你变了好多。”他印象里的林栀也更加冷漠，更加尖锐，浑身上下带着刺，只有面对他的时候会卸下防备。他那会儿特别地享受这份与众不同的待遇，好似全世界只有他了解最真实的她。现在的她虽然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可她看别人的眼神柔和了许多，不再将自己隔离在人群之外。这是年少时的他多么希望的事啊，如今看到却是百感交集。只因这改变与他没有一点关系。听着他怀念的语气，林栀也扯了扯嘴角，觉得有些可笑：“人都是会改变的，你也变了很多。”“是啊……”周序桉的声音低了下来，“若是时间可以倒流的话，我一定不会轻易放开你的手。”他终于把这句话说了出来。这些年，他始终自欺欺人，不愿承认自己的后悔，不愿承认自己的懦弱。可今天，再次见着她亭亭玉立站在那里，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心跳动得有多么剧烈。那种喜悦的感觉，让像个傀儡一样被推着往前走的他，第一次生出了反抗的情绪。他的眸子紧紧撅住眼前的女人，期待着她与自己同频的反应。可事实注定要让他失望了。林栀也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仿佛刚才听到只是句无关紧要的话，引不起她一丝的情绪波动。“小也对不起，如果我当年能勇敢一点的话……”他眼里的懊悔浓得快要溢出来。“如果这种假设的话就没必要继续拿出来说了吧。”林栀也打断他，平静地说，“我只知道当年你突然消失，再次出现便是以姜穗宜未婚夫的身份。”周序桉心中一痛，那是他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如果他再坚持一下，也许结局就会完全不一样吧。“你现在是后悔了，可是我了解你，就算再回到当初，你依然会做出相同的选择。”林栀也淡淡地说着。“我不会……”周序桉艰涩地开口。林栀也轻笑了一声：“这不重要了。”“怎么会不重要？”周序桉焦急起来，伸手想拉她，“小也，我根本没有办法放下你。”林栀也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他的触碰，冷冷地看着他：“周序桉，适可而止吧，你现在这样比当年更让我恶心。”“小也……我会跟穗宜退婚，能不能再给我个机会……”他急急地上前。啪，极响亮的一声。周序桉难以置信地看向林栀也，脸颊上的疼比不过心里的痛。林栀也冷冷地看着他：“既然你听不懂人话，就别怪我用这种方式。”说完，她转身离开，再没回头。-“心情不好？”钟榆接过林栀也手里的东西，狐疑地问道。就上个厕所的工夫，怎么感觉她身边的气场都不对了呢？林栀也没回她，而是垂下眼眸，用极轻的声音问道：“你说，男人是不是都很容易变心？”钟榆皱起眉头：“谁变心了？程机长变心了？不能够吧？”她回想起程迟予在公司里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恐怕就连母蚊子都不能靠近半分，不像是变心的样子。“你在想什么呢。”林栀也问完也觉得自己有那么些毛病，无奈地笑了笑，“我就是想不通，有些人为什么可以那样理直气壮地在两个女人之间摇摆不定，明明已经做出选择了不是么，为什么又要后悔？”钟榆眉头皱得更紧，她感情史一片空白，她压根不懂男人啊！不过以她朴素的价值观来看，这种男人多半谁也不爱，只爱自己。她斟酌着说：“我觉得他一定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所以才会一直权衡。”林栀也不置可否。她虽早已明白这些，可因背叛而产生的伤痛总会在这些年里刺痛着她。像是在提醒她，你真是个特别糟糕的人，才会被那么多人抛弃。可今日，她忽然发现，这份刺痛平淡了很多。她的人生已经走到了新的方向，这条路上有个人会牢牢牵住她的手，予她心安。这一刻，她突然很想很想程迟予。“钟榆，我得先回去了。”钟榆愣了愣，应了声好。然后，她便看见从来都冷静非常的人，有些急切地转身离开，没一会就消失在眼前。林栀也一路疾驰回到御水湾。站在程迟予家门前的时候，心脏砰砰砰地跳着，就像那天飞机落地时她看着他从驾驶室里走出来的时候一样。她抬起手，在门上轻扣三下。屋内传来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近，而后在门后面停下。紧接着咔嚓一声，门从里面被拉开。程迟予俊秀冷峭的面容出现在眼前。他有些惊讶地看着门口的女人：“不是和钟榆出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拉过林栀也的手，动作和语气无不透着一股宠溺。林栀也任由他将自己拉进门，她也不说话，一双晶亮的眸子带了些执拗，定定地看着他。“怎么不说话？”程迟予笑起来。暖暖的嗓音像春风拂过她的心，心尖为之一颤。林栀也再也不想抑制自己，朝着他扑过去，双手自然地环上他的脖颈。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吻上温热又柔软的唇。 第88章 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程迟予因她突然的动作而一愣，而后低低地笑出声，抢过主动权，将吻变得更深。一吻结束，程迟予稍稍退开，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儿，内心柔软得不行。“怎么这么热情，嗯？”他用气声问道。本来清冷的嗓音染上了丝丝低哑，眼底的眸色浓得比夜色还黑。林栀也的心被勾得痒痒的，她仰起头，贴近他的喉结，在上面轻轻一吻：“你不喜欢吗？”程迟予笑起来，脖子上凸起的骨头随之上下滚动，性感得要命。怎么会不喜欢？他喜欢死了，喜欢到想将她私藏，让别人都看不到她的美好。“喜欢……”他的眼神直白。她低下头抵在他的胸前，不敢和他对视。程迟予轻笑了一声，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刚才胆子这样大，这会儿怎么又害羞了？”这话语里带着的揶揄听得林栀也脸更红。可她怎么甘心落于下风，低声呢喃着：“才没有……”程迟予眸色更沉，喉间不可抑制地溢出声音，好听极了。他不再说话，狠狠吻了下来。激烈的亲吻瞬间夺走了林栀也的呼吸，让她的脑子都混沌起来。迷迷糊糊里，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腾空。她睁开眼睛，被他眼里触目惊心的情绪给惊住。然后，身体被放到柔软的床上。他微微俯身，双手撑在她的两侧，神色危险而认真。半晌，他才出声：“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他依然会问。林栀也心头微颤，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他鼻梁的痣上，用行动回答了他。程迟予按住她的手，阻止她的动作，可他的唇却追了过来。“我想听你亲口说……”他贴着她的唇诱哄道。林栀也简直要崩溃，她恶狠狠地咬了一口他的唇：“是是是，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别磨叽了！”程迟予失笑，低哑的笑声从唇间溢出。-不知过了多久，房间内逐渐安静下来。林栀也被抱着去洗澡的时候，连眼皮都睁不开。她迷迷糊糊地感觉到热水在冲刷自己的身体，而后粘腻的感觉消失，浑身上下都松快了许多。程迟予将人清理干净，给她穿上睡衣，再抱回主卧的床上。这样一番折腾，她都没醒，可见累得够呛。他满足地靠在床靠上，温柔地看着熟睡的她。看着她毫无戒备地躺在自己的房间，自己的床上，心里涨得发疼。“嗡……”手机毫无征兆地开始震动。程迟予皱着眉头拿起手机，是顾准的来电。他深深看了眼林栀也，接起电话往门外走去。“喂？”程迟予的声音仍有些喑哑，带着事后的那种餍足。顾准：“？”感觉有些不对劲。可事关重大，他忽略了那抹异样，沉声道：“你先前让我查的事情，还真让我查到一点东西。”程迟予闻言脸色瞬间严肃起来：“查到什么了？”“我查到了出售那种特殊液体的厂家，但因为事情发生的时间过于久远，厂家的销售记录已经找不到了。”程迟予心下一沉，找不到销售记录便意味着找不到购买之人，线索岂不是就这样断了？顾准继续说：“本来这么多年过去，销售记录不在也很正常。可是蹊跷的是，那段时间内，只有那张单据丢了。”只丢了这张，说明有人故意毁坏了证据，这便更加证明这是一起有组织有预谋的谋杀案，而不是单纯的车祸。“4s店那边呢？”程迟予皱眉问道。“关键点就在这里。”顾准顿了顿，继续说，“当年林晚兰曾去过那里。”程迟予曾和他叮嘱过林晚兰的身份，他自然对其多加关注，没想到还真让他查出了些端倪。“负责维修车辆的师傅当年警方已经查了很多，可以确认排除是他所为。但是他当时有个助手叫做张立峰，在出事没多久就辞职了。”“我查看车祸现场监控的时候，又在现场发现了他。”说到关键，顾准的声音都重了起来。“你觉得是他？”程迟予心下一沉，问道。“有概率。”顾准不敢将话说得太满，“而且他和林晚兰认识。”程迟予沉默半晌：“我知道了，谢了，兄弟。”“小事，我会继续跟踪张立峰和林晚兰，有新发现再跟你说。”直到电话挂断，程迟予心里仍是一片沉重。他回到房间，林栀也仍熟睡着，满头青丝铺散在床上，看起来那样娇小瘦弱。他伸手将她脸上的碎发拂开，惹得她发出一声嘤咛。 第89章 服务周到 林栀也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黑了，只有一盏昏暗的床头灯亮着，给这个小空间镀上了一层温馨。她一睁开眼睛，便看到了身旁的程迟予。他闭着眼睛，略有些长的黑发落在枕上，就这么静静地躺在自己身边。林栀也的心里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这是第一次，她在一个男人的怀里醒来。他的手臂就搭在自己的腰间，他的呼吸就打在自己的脸上。那么真实，那么温暖。她忍不住抬起手去触碰他的眉眼，极轻地描绘着他的轮廓。碰到他眼睛的时候，他的眼皮抖了一下，随后纤手被他抓住，与他十指相握。“醒了？他的声音里仍带着浓浓的睡意。林栀也轻轻地嗯了一声，与他四目相对。他确实生了副好相貌，英气的眉眼，高挺的鼻梁，难怪叫她一眼就沦陷。程迟予坐起身，薄被从胸前滑落，露出健硕的胸膛。林栀也舔了舔嘴唇，视线在他的上半身流连，一点儿也不纯洁。她从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就很想扒开他的白衬衫看看里面的腹肌，而今终于得偿所愿，和她想象的一样性感。手里似乎还残留着细腻结实的触感，颇有些意犹未尽。随着程迟予套上家居服，修长的手指将纽扣一颗一颗扣上，那些美景掩于衣，再不能窥见半分。穿上衣服的程迟予一下子又变回了那个冷静自持的程机长，天生带了些禁欲的意味。若不是林栀也感受过他的火热与急切，恐怕也要被他的外表所迷惑。“想吃什么？”程迟予温柔的眼神始终落在林栀也的身上。下午那会儿她回来得突然，一进门又那样，叫他措手不及。一晌贪欢后，他的身心都得到了巨大的满足。这会儿醒来，他想起了两人都没吃饭。尤其是她，被他那样激烈的索取，肯定饿了。林栀也听见他这样问，才后知后觉地感到肚里空空。她用手撑着床起身，就这么稍稍一动，便感觉到双腿间传来一种难言的酸涩。她的身体顿时一僵，一些凌乱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出现在脑海，身上好像还残存着那会的欢愉。程迟予哪会猜不到她的停顿是因为什么，低低地笑了一声。伸手环住她的腰，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腿弯，轻轻将她打横抱起。“你干嘛？”鼻腔里全是独属于他的味道，她语气嗔怪。在亲密无间地接触之后，被他这样抱起，脸皮厚如她都感觉到一股羞涩，脸上涌起一股热意。程迟予稳稳地将人抱至洗手台前放下，而后打开水龙头，调至温水，拿起一旁架子上的毛巾，浸湿再拧干，细细给她擦脸。这一连串动作自然地像是已经做了无数遍。他的眼神认真地像是在擦拭一件珍贵的宝贝，引得林栀也笑起来。“程机长，你的服务好周到呀。”她轻笑着环住他的腰。程迟予捏了捏她的脸，挑眉说：“我以为你下午在床上的时候就发现了。”下午在床上……林栀也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以前你这么高冷都是装的吧？”林栀也揪起他的领口，好整以暇问道，“现在这么会撩？”程迟予握住她的手，将其从自己的领口带离，低声笑道：“我只对你这样。”“你最好是。”林栀也傲娇地回道。程迟予俯身亲了亲她的嘴唇，不带一丝情欲，温柔得不可思议。他说：“那就请我的女朋友监督我。”-两人换好衣服后，林栀也才想起来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时间显示晚上八点十二分，早已过了正常的饭点。“程迟予，我们去甬城大学西门的小吃一条街吧！”她忽然就很想吃那儿的一家牛肉粉丝汤。上学那会，她身上没什么钱，平日里都在学校食堂吃饭。只不过偶尔也会和钟榆他们出去吃，最常去的就是那家牛肉粉丝汤。因为那儿便宜好吃，一点小钱就能吃得很饱。后来工作以后，便很少回去那边。“不腿软了？”程迟予皱眉问道。“……当然！”她才没有那么脆弱好不好！程迟予不甚赞同地看向她，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拿起车钥匙，拉起她出了门。两人到那的时候已经快9点了，可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依旧很多。林栀也循着记忆里的方向，径直朝那家店走去。程迟予走在她身边，时不时替她挡住拥挤的人群。“就是这里。”她惊喜地回头。其实对于这家店还在不在，她心里也没有底。那么多年过去，什么事都会发生变化，更何况一家小小的餐饮店。可这会儿真的见到它还开着门，甚至生意兴隆，她有一种恍如昨日的感觉。就好像那些逝去的时光从来没有存在过，一切都是最初的模样。大学外的小店，主打的就是一个接地气，和那些个高档的餐馆没法比。餐桌椅都已经很老旧了，店内喧闹拥挤，弥漫着烟火气息。程迟予没想到，她念叨的会是这样一家店。他从小到大虽不像那些公子哥一样追求奢靡的生活，可也确实没来过这样的小店，看起来似乎连干净的环境也做不到。林栀也这会儿已经拉着他在一张桌子旁坐下。桌子上还残留着上一波顾客吃完的碗筷，碗里的汤漂着红油。“你吃什么？”林栀也扫了桌上的点餐码，点了最招牌的牛肉粉丝汤，然后抬头问程迟予。“和你一样。”程迟予虽不满店内的卫生环境，但脸上却无一丝不耐烦，他不是个扫兴的人。林栀也点好餐，抬起头认真地看向对面的人。他穿了件白衬衫，最简单的款式，却依旧掩盖不住身上的矜贵气质。最重要的是，与这个喧嚣的小店格格不入。从他刚一进门，林栀也便能感觉到周围的视线都聚焦在他身上。“他们在看你。”林栀也笑着出声。程迟予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是一对年轻的小情侣。对方见他看过去，颇有些尴尬地移开了视线。而后男孩子压低的声音传了过来：“都说了别盯着人家看，这下被发现了吧。”他已经极力压低了声音，可距离太近，林栀也依旧听得清晰。“还不是想让你看看人家男朋友什么样！”女孩的语气里俱是羡慕，“人家看着就像个事业有成的精英，却还是愿意陪女朋友来这里吃饭，也太浪漫了。”林栀也嘴角一弯，乌黑的眸子里盛满笑意。程迟予自然也听见了隔壁桌的对话，眉目终于舒展开，身上那淡淡的疏离感消散。“我第一次来这里是和南枝一起。那会儿我俩都拿到了奖学金，为了庆祝就打算出来吃饭。可我们两个人都是出了名的穷，吃不起什么大餐，就找到了这家店。”林栀也说起这事时还有些怀念，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也没觉得有什么难堪。可这话听在程迟予耳中，却让他觉得心疼，她本该是被娇养长大的。牛肉粉丝汤端上来以后，程迟予很给面子地吃了大半。鲜香的味道在嘴里弥漫开的时候，他好像感觉到了大学时期的林栀也吃这碗粉丝汤时候的心情。“回去吧。”林栀也心满意足。两人沿着长街往外走，路过一家眼镜店时，赫然发现姜穗宜的照片被印在玻璃外墙上。来的时候她一心顾着找店面，竟是没发现。程迟予也注意到了，拉过她的手将人带离，直到看不见姜穗宜才慢下脚步。林栀也噗嗤一声笑出来：“怕我看见她会难受？”程迟予没否认，拉着她继续慢慢走。“早就不难受了。”她轻声说。这话是真心的，确实不难受了，但也依然讨厌她。 第90章 你想让我独守空房吗 “姜穗宜拍戏那个事是你叫停的吗？”走着走着，林栀也突然就想起了钟榆说起的话。程迟予将人塞到副驾驶，又倾身拉过安全带替她系好。嘴上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嗯。”他抬起头，见着她欲言又止，好笑道：“这是什么表情？”“程迟予，你这样会把我宠坏的。”林栀也叹了口气，无奈道。从前她一个人的时候，习惯了所有事情自己扛。遇到了不开心的人或者事，也只能自己默默消化情绪。可和他在一起以后，这样的不开心好像一下子少了很多。他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已经默默出手将那些麻烦解决。“才这点事情，怎么叫宠坏？”程迟予眉眼柔和，墨色的眸子里好像盛满了漫天星辰。他头一回这样回应一个女孩子，恨不得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回到御水湾的时候已经快10点多了。程迟予停好车，一边解着安全带，一边问：“回哪里？你那还是我那？”林栀也想了一下，说道：“我那吧，一天没见着球球了。”“嗯。”程迟予应了声，从后座拿出一个袋子，“走吧。”林栀也跟着他走进电梯，目光落在他手里的袋子上，有些好奇：“这是什么？”“衣服。”他随意地回道。“哦。”大概是从公司里带回来的衣服吧，林栀也想。电梯很快停在十八楼。林栀也用指纹解锁，门一开，球球的脑袋就冒了出来，围在她的脚边，一边叫着一边甩着尾巴。她的心霎时一软，蹲下身将它抱了起来，蹭了蹭它的脑袋。程迟予温柔地看着眼前的一人一狗，心底一片柔软。几个月前，他还是孤身一人，从未想过自己的生活里会忽然闯进这样一个鲜活的姑娘，主宰他所有的喜怒哀乐。他将屋内的大灯打开，房间里顿时一片明亮。屋子里依然和他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清冷得不像话。林栀也仍和球球在贴贴，她确实如她所说，对球球溺爱得过分。在球球伸出舌头想舔她脸的时候，程迟予终于忍不住从她手里夺走了它。这傻狗完全没有意识到男人的不爽，仍挣扎着想往林栀也的方向去。只是力气实在太小，这点挣扎多少显得有点力不从心。林栀也扑哧一声笑出来，她从皱着眉头的程迟予手中解救下球球，将它放在了地上。“你怎么老是针对它？”都说同性相斥，不同物种间也是这样？程迟予欺身靠近，捏住她的下巴，在她唇上落下一吻，而后慢悠悠地说：“只能我亲，它也不行。”林栀也眨了眨眼睛，他这话霸道又不讲理，却让她心里甜滋滋的。她评价道：“你好幼稚啊，程机长。”程迟予不置可否，将手里的袋子放下。招呼着球球来到餐碗前，给他倒了些新鲜的狗粮。趁着它吃饭的时候，又把一旁的水碗拿到厨房清洗干净，换上了新鲜干净的水。他嘴上虽嫌弃着球球，可却照顾得比谁都细心。面冷心热，他一直都是这样。做完这些，他才在林栀也身旁坐下。“过几天得带它去打疫苗。”他算了算时间，到了该接种第三针疫苗的时间了。养一个小动物远没有想象中那样简单，不是简单地吃好喝好就行。你养了它，那么你就成了它的全世界，你得对这个全心全意依赖你的小生命负责。林栀也嗯了一声。说起来给球球打疫苗的宠物医院还是张欣推荐的。自从和她加了微信之后，因为有狗这个共通点，两人迅速熟悉了起来。从她口中，林栀也知道了她家经营着一家汽车修理厂。她爸爸张立峰是附近有名的修车师傅，不过近几年已经很少动手，大多时间都在教学徒。林栀也听着却是心里一紧，一切都太巧了。她有一种马上就要接近真相的预感。事到如今，她更得小心谨慎，不能打草惊蛇。“不早了，早点休息吧。”程迟予看了眼时间，低声说。林栀也闻言看向他，眉毛一挑：“那你怎么还不走？”程迟予向后一靠，反问道：“我为什么要走？”他气定神闲的，说出来的话也理直气壮。“还是说你这么狠心……”程迟予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想让我独守空房？”这人，现下说话真是越发肆无忌惮！林栀也懒得理他，径直去了卫生间洗漱。程迟予也不恼，饶有兴致地陪球球玩了一会。浴室内。林栀也闻着身上一股烟火味，还是没忍住又冲了个澡。温热的水落在身上，舒服得浑身毛孔都舒张开一般，瞬间就带走疲惫。胸前残留的某些痕迹昭示着下午那场运动的激烈。其实程迟予已经很小心了，奈何她的肌肤太娇嫩，稍稍用点力就留下了斑斑点点的痕迹。她没洗很久，就简单地冲了一下。擦干身体后正打算换上睡衣，猛然发现方才进来得急，换洗衣物没拿进来。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程迟予后，她将浴巾裹在胸前，小心翼翼地将浴室门拉开一个小缝。“喂……”连名字都不叫了。程迟予听见动静抬起头，见着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从门缝中钻出来。“帮我拿一下睡衣。”林栀也的声音逐渐变小，“还有内裤……”程迟予轻呵了一声，笑意盈盈地问：“睡衣和什么？我没听清。”林栀也：“……”这人就是故意的，以前怎么没发现他骨子里憋着的坏呢。“帮我拿一下睡衣和内裤，就放在衣柜第一个抽屉里，谢谢。”她又淡定地重复了一遍。她有什么可害羞的？没在一起时，她都能面不改色地说出内衣型号让他买。这会儿更深层次都交流过了，让他拿个贴身衣物而已，正常得很！程迟予笑着起身，意味深长看了她好几眼，才走进她的卧室。没一会，他拿着衣物出来，递给林栀也。这会儿他倒是没再说什么惹人讨厌的话。林栀也火速换好衣服，一脸淡然地从浴室里出来。经过程迟予的时候，他闻见一股特别清新的柑橘香，带着潮湿的热意。丝丝缕缕钻进他的鼻腔，让他的眼色一沉。 第91章 温存 林栀也本想直接回房间，行至门口时脚步一转。程迟予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转身走到一个储物柜前，从里面拿出全新的牙刷和毛巾，然后一股脑地扔到自己怀里。“喏，快去洗漱。”她看着他满是笑意的眸子，又说，“你的制服怎么办？明天一早回去换吗？”她知道他明天一早的飞机，天没亮就得赶去机场。飞行员虽然是一份高薪职业，但其实很辛苦。程迟予指了指一旁的袋子：“我带了。”林栀也了然一笑：“原来是早有预谋啊。”她当然不是真的想赶他走，两个人的相互依偎可比一个孤枕而眠要温暖许多。她不过是怕他休息不好，影响第二天的飞行。“我去冲个澡，你先睡。”程迟予起身，柔声说道。“嗯。”林栀也低低应了声。她看着身形挺拔的男人走进自己的浴室，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感觉。她允许了一个男人进入她最私密的空间，一会儿他还会躺在自己的床上。光是想到这些，她的心便抑制不住地疯狂跳动。-“嗡”手机传来一声震动，林栀也一手拉开床上的薄被，一手点进微信。南枝在群聊里发了一张照片，漫天繁星之下，她在篝火旁笑得极为灿烂。司小棠：【南枝你去哪里啦？】南枝：【我在呼伦贝尔，这里真的好美。满目的绿色，感觉整个人都被净化了！】紧接着她又发了一些白天时候拍的草原照片，惹得司小棠一阵惊呼。林栀也弯了弯嘴角，她是知道南枝孤身离开家乡踏上旅途的事的。即便一开始觉得一个女孩子出门在外不安全而有些反对，可现在看到她这样明媚的笑容，最后的那一丝担忧也没了。照片里的她洋溢着的生命力透过屏幕感染着自己。她能感觉到，南枝是真的放下了过往的那些不堪往事，开始全新的生活。所有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无论是身边的朋友，还是她自己，都在慢慢好起来，林栀也这样想着。程迟予推开门的时候，便看到他的女朋友趴在床上，捧着手机打着字，嘴角上扬，心情不错。“你洗好啦？”林栀也正和南枝聊着，听见动静转过头。她坐起身，领口因动作而有些凌乱，一点显眼的痕迹露了出来。偏偏她自己一点感觉也没有，朝着床的另一边挪了挪，给程迟予留出一半位置。程迟予眸色一深，神色如常地走到床边，掀开薄被躺了进去。然后一把抽走林栀也的手机，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嗯？要睡觉了吗？”林栀也正聊得起劲，还有些意犹未尽。程迟予没说话，朝着她稍稍靠近了一些。她身上的柑橘香瞬间将他包裹起来，让他有些上瘾。下一秒，林栀也感觉到自己的手腕一紧，身体被压倒在床上。随即炽热的吻落了下来，轻轻柔柔地吮吸着她的唇瓣。她愣了一秒，放松身体。抬起手环住他的脖颈，回应他温柔又霸道的吻。也不知吻了多久，直到嘴唇都有些麻木了，程迟予才放开她。“睡吧，晚安。”他的声音低哑，性感极了。林栀也微微喘着气，好半晌才平复下来：“晚安。”程迟予笑着将她揽进怀里，感受着她的温度，闭上眼睛。房间里安静下来，只能听见耳畔传来的呼吸声。许是下午睡得有些多，林栀也闭着眼睛却怎么都没有睡意。她索性睁开眼睛，看着身旁的男人。他的眉毛又黑又浓，很是英气，鼻梁也很高挺，一双幽深的眸子此时被眼皮遮盖着，柔软的头发散在枕头上。真是个极好看的人。林栀也满意地勾起唇角。-林栀也不知道自己是几时睡着的，再次醒来的时候，程迟予已经站在床边穿好了衣服。她嘤咛着动了动身子，还带着些微睡醒的迷蒙。程迟予扣好领口的扣子，一身制服穿在他身上，衬得他更加俊秀。他听见了林栀也的嘤咛，俯身摸了摸她的头发，在她的眼皮上亲了亲。“还早，再睡会儿。”他的语气温柔得要命。林栀也意识本就不清，被他这样一哄，又睡了过去。程迟予轻笑一声，转身出了房门，轻轻将门带上。球球听见动静从它的专属狗窝中起身，围在程迟予脚边打转，尾巴甩得飞起。在林栀也不在的时候，它也是很亲近这个傲娇的男主人的。简单洗漱过后，程迟予驾车去了机场。他今天飞四段，不轻松。天公也不作美，淅淅沥沥下着雨，也不知一会儿会不会继续下大。程迟予拖着飞行箱来到会议室，里面已经有好几个人在了。钟榆也在，她恰好是本次航班的乘务长。她这会儿正和空乘同事聊着天。见着他来，便停了下来，和他打了个招呼：“程机长早啊。”程迟予点点头，在一旁的位子上坐下。有他在，大家都有些拘谨，说话的声音都小了很多。每次起飞前，飞行员和空乘会聚在一起开个航前协作会。这是一贯以来的传统，即便强调的都是些常见的事情，但却是必不可缺的流程。人都到齐以后，程迟予拿起航线图，详细交代了航线上可能会出现的问题，包括哪些地方可能会颠簸，哪些地方有积雨云需要绕开等等。他说完后，钟榆又交代了几句，大多针对的是乘客名单，有些年长的乘客还有小孩，都需要特别注意，以免在飞行途中发生意外。会议结束后，便要准备登机了。程迟予走在前头，钟榆小跑着追了上去。“小也的生日要到了，你知道吧？”她试探着问道。“嗯，怎么了？”这么重要的日子，程迟予当然知道。钟榆松了口气：“知道就好。”许是知道自己的反应太奇怪，钟榆解释道：“每年临近生日的那几天，她心情都会特别不好。我有点担心她。”程迟予皱了皱眉头，心里大概也能猜到原因。“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程迟予点点头，“谢谢你，钟榆。”“谢什么呀。”钟榆摆了摆手。不过都是为了他们共同守护的那个人。 第92章 进近管制 再次醒来，房间里静悄悄一片，身旁早已空无一人。林栀也躺在床上放空了一会才起身。今天她虽然不用上班，但是得去参加培训。自从养了球球以后，她养成了每次上班前溜它的习惯。程迟予没事的时候也会来帮忙。若是恰好两人都有工作，便会委托小区门口的宠物店上门。以前总觉得工作忙没时间，现在真养了，那些曾经担心的问题也都解决得很好。其实很多时候都这样，是自己提前预设了许多的困难与阻碍，而导致迈不出最初的这一步。但当你真的做了，便会发现车到山前必有路。这会儿才8点，雨已经停了，但地面仍是湿漉漉的。林栀也没走太远，就在楼下溜了溜。该说不说，她和那只大白熊真的特别有缘。远远的，她又瞧见它甩着蓬松的大尾巴过来了。遛狗的小姑娘腼腆地笑了笑，见着球球有些惊讶：“这是你的狗狗呀？前几次见到都是一个哥哥在溜。”哥哥是谁不言而喻，林栀也心情颇好地嗯了一声。大白熊破天荒地没有朝着林栀也蹭过来，而是凑到球球身边闻了闻。看得出来对同类很好奇。两只狗狗体型差距巨大，球球有些害怕，却还是勇敢地站在主人的面前，汪汪汪叫起来。林栀也心里一暖。女孩儿呵斥着将大白熊拉远，歉意地说：“好像吓到它了。”“没事，它总要适应这些的。”林栀也蹲下身安抚球球，微笑着说道。生活不是乌托邦，你只能逼着自己去接受去适应。时间不早，林栀也和女孩子告了别，便带着球球回了家里。将它安顿好后，她拿着车钥匙出门。电梯里她拿起手机看了眼，却发现半小时前姜珣发来一条消息。她的手顿了顿，这人已经好久没来烦过自己，这会儿不知道又会说些什么样的下头话。点开一看，倒是有些诧异。【生日准备怎么过？需要家里帮你办个生日宴吗？】林栀也嗤笑一声，姜家会平白无故给自己办生日宴？恐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她回了一句：【不劳您费心。】至于对面的人看到这话会怎样恼怒，她可不想管。-到塔台后她照例先去了顶楼的指挥大厅。她的同事们正坐在席位上，为每一架起飞和降落的航空器指引方向。小吴看她进来，笑着向她招了招手。“晚上咱们几个一起吃个饭？”小吴挤眉弄眼地问，“你晚上应该有空吧？”林栀也点点头，她不至于连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不过吃饭总得有个由头，她问：“怎么忽然要一起吃饭？”“你不会连自己生日都忘记了吧？”小吴无语道。又是生日，最近好些人都在提醒她生日这回事，可她一点儿也不想过。只是这话她不能说出口，大家都是一片好心。“没忘，谢谢你们。”她扯起一抹微笑。小吴笑起来：“晚上可以把程机长也叫上，总得让咱们娘家人都见见吧？”他总是耍宝似的想出一堆的鬼点子，这会儿笑得这样狡黠，晚上怕是又想“搞事”。“我一会问问他。”小吴仍想继续说话，孟淮走了过来：“在聊什么？一会培训就开始了。”“不是小也要生日了嘛，我寻思晚上一起庆祝一下，师父你来吗？”孟淮摆了摆手：“你们年轻人玩就好，我就不来凑热闹了。”他都快五十岁的人了，年轻人的活动早就没精力参加了。他笑着看向自己的小徒弟：“小也，生日快乐。”孟淮虽然是师父，但在生活里也照顾自己颇多，像个和蔼的长辈一般。林栀也心里一暖，道谢：“谢谢师父。”孟淮欣慰地笑笑，想到一会的培训，又嘱咐道：“一会培训认真听，进近的工作内容可比塔台要复杂多了。”进近管制的工作压力想比其他管制要大太多，如果没有极强的专业能力做支撑，很难坚持下来。他对林栀也很放心，但也免不了一阵叮嘱。林栀也自然点头应好。小吴在一旁感慨道：“还是咱们小也志向远大啊。”像他就不一样了，只想在塔台继续混着。他可受不了长时间窝在一个封闭的方向，唯一能看见的就是雷达画面，光是想想就难受。不过都是个人的选择，没有什么好与不好。一份工作，你不做，总归有人要做。孟淮笑着打趣他：“现在报名还不迟，要不我给你报上？”小吴连忙摆手：“不了不了。”一边说一边跑开。孟淮摇了摇头，继续将目光转向林栀也，笑道：“快过去吧。”-培训的内容说简单也简单，都是以前在学校里就接触过的，标准的陆空对话规则她早就了然于胸。可是知道这些并不意味着就能做好一名进近管制。书本上只是教了你理论上该怎么做，可是现实中你会遇见各种各样性格的机组，面对各种复杂的局面。你需要迅速理清思路，然后发出合适的指令，引导区域内的飞行器。这才是最难的地方。也正是因为这份特殊性，任何新入行的管制都要在师父的带领下度过一段见习的日子。师父就像一个领路人，将这些新鲜血液输入到管制的队伍当中。这种老带新的培养方式也正是这个行业独特的地方。培训结束时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林栀也草草地吃完，又被孟淮叫进了进近模拟室。没给她多少准备时间，孟淮便打开机器开始演示进近管制的工作状态。“Ah023，雷达识别，保持一边，雷达引导离场。上到修正海压12，修正海压1013。”“df721，尽快通过18，有穿越。”“Ah023，右转航向300。”……一句又一句指令从他口中说出，仿佛不需要思考。林栀也初次接触，有些跟不上思路。孟淮倒也没离谱到要她听一会就能上手，他主要目的便是让她感受进近管制繁忙的工作状态。“进近管制负责的空域为机场上空至6000米高度以内的区域，这段高度是飞机爬升或下降的阶段。在这个阶段，飞机需要完成航路空域与机场空域之间的飞行转换。”孟淮放慢语速，开始教她真正的知识。林栀也连忙拿起笔记录，纸上得来终觉浅。总归要记下来才有底一些。一下午很快过去。从进近模拟室出来的时候，她的脑袋已经有些发胀，太多东西堆在一起，一时不知道从哪里理起。孟淮见她这样，笑出声来：“这是听糊涂了？”林栀也脸色一垮：“师父你就别取笑我了，今天下午我的表现很差劲吧……”即便骄傲如她，也依旧产生了一丝挫败感。孟淮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要强是好事，但也没必要把自己逼得这么紧，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他继续说：“小也，你要记住，管制身上肩负的是整架航空器上的生命安全。比起快，我更希望你稳。”林栀也低低地应了一声，心里的急躁被瞬间安抚。“行了，快走吧，你们晚上不是还有事吗？”孟淮指了指门外，小吴已经在那张望好一会了。林栀也顺着他的手看过去，便见着师兄冲自己打了个手势。“那我先走了，师父再见。” 第93章 上门找茬 “总算出来了。”小吴松了口气。林栀也和他并排走着，听见他问：“下午感觉怎么样？”“不太好。”她从来直话直说，“修炼的路还很长啊。”“一下午能看出什么，还是你想一个下午就成为师父那样的大佬？”既是打趣，也是安慰。林栀也笑了笑，释然道：“我这种小虾米可不敢跟师父比。”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电梯方向去。林栀也想起中午的时候给程迟予发的消息，这会才有时间看他的回复。程迟予：【几点，我来塔台接你。】似是见她没回复，几分钟后他又发来一条：【在忙？一会回我个消息。】林栀也回道：【下午在进近模拟室，没看手机。】她刚发过去，对面就回了消息：【结束了？那我现在过来。】林栀也嘴角勾起，身上的气息瞬间就软了下来。手指在屏幕上翻飞：【我在塔台楼下等你。】小吴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自家师妹的不同，意味不明地啧了一声。虽说林栀也和他也算亲近，也会笑，可跟这会儿比起来，又是完全不一样的状态。现在的她看起来鲜活多了，他欣慰地想着。电梯一路未停，直达一楼。大厅里等着的几个同事见到两人围了过来。人都是小吴叫的，他知道林栀也的性子，没叫很多人，只喊了两个关系比较好的同事。一个是和林栀也同期进来的男孩子，姓苏，也在塔台。另外一个是机坪的小姑娘，名字和她的长相一样可爱，叫萌萌。因为管制中心男多女少，她自然而然地和林栀也比较熟。“程机长来吗？”小吴想起来了这茬，转头问道。“他一会到，我们在门口等一下他吧。”一行人走到门口站定。突然，小苏惊呼了一声：“你们快看，那是保时捷吗？”也不怪他会如此惊讶，男人天生对车感兴趣，更何况是一辆豪车停在眼前。林栀也的视线朝那边扫过去，却是一愣。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车是姜珣送给姜穗宜的生日礼物。事实果然如她所想，一个怒气冲冲的女人从驾驶座上下来，直冲着她的方向走过来。可不就是姜穗宜吗？紧接着副驾驶上也下来一个女孩子，脸色焦急，小跑着跟了过来。林栀也眉头一皱，张欣也来了。正想着，姜穗宜已经来到跟前。她一身香奈儿高定，戴着墨镜。虽然看不清表情，但通身都散发着我很不爽的气息。小苏有些懵：“小也，你认识这豪车主人啊？”脑子里仍是豪车。小吴和萌萌也将询问的目光望了过来。林栀也只得低声解释道：“今天晚上恐怕不能一起吃饭，你们先回去吧。”她说话间，张欣也跑了过来，见着林栀也诧异极了。张欣怎么也没想到，姜穗宜口中那个贱女人会是她。姜穗宜闻言嗤笑了一声，声音是说不出的刻薄：“林栀也，这么急着支开你的同事，是怕你抢我未婚夫的事被他们知道吗？”这话说得没头没脑，其余几个人听得一头雾水。可再好奇他们也知道这个场合不再适合继续待下去了，纷纷告了别。萌萌边走边回头，她总觉得这个女人有一种熟悉的感觉。直到走出老远，她才猛然想起，这身形这声音，不是最近正火的小花姜穗宜吗？她内心震动，像是发现了一手大瓜。这位新晋小花在人前以温柔和善解人意著称，跳得一手好舞，在业务能力普遍不行的内娱迅速爆火。可今儿一看，好像和宣传的有所出入。这嚣张跋扈的模样，和温柔有半毛钱关系。况且她是怎么都不信林栀也会抢人家的未婚夫的，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她心里抓心挠肝地想知道后续，可又没在场的理由，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而小吴则是担忧更多，女人来者不善，也不知道自己的小师妹能不能应付。他当然想留下来帮她，可林栀也的表情明明白白写着，她不想让人知道这些纠葛。他想了半天，给程迟予发了条消息，希望他能快点过来吧。另一边，林栀也这会儿算是猜到她来的目的了，又是为了那个懦弱又摇摆不定的男人。她没理会姜穗宜几乎要杀人的目光，嗤笑道：“我对别人的东西没兴趣。”“没兴趣？没兴趣你还和他私会？”姜穗宜的声音高了八度，她只要一想到照片里周序桉看她的眼神，嫉妒得快要发疯了。照片是闺蜜唐心禾发给她的，她那会儿刚好在商场买衣服，却不想竟让她见到了这一幕。“林栀也，你到底要不要脸啊！”姜穗宜尖叫道。她的状态很疯狂，看得张欣一阵害怕。“穗宜姐，你冷静一点，万一被人拍到就不好了。”张欣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姜穗宜，小声说道。这儿人是少，但也不是没有。姜穗宜正在气头上，一把甩开张欣，力气大得出奇。张欣没站稳，朝楼梯下面摔去。林栀也连忙拉住了她，才堪堪站稳。姜穗宜冷眼瞧着张欣：“你是在教我做事吗？” 第94章 跳脚 “我没有……”张欣怯懦着说。“没有就给我滚一边去。”姜穗宜说话还是这么不好听。林栀也嗤笑一声，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野鸡就是野鸡，哪怕包装得再好，也成不了凤凰。“你笑什么？”她的嗤笑声瞬间吸引回姜穗宜的注意力，怒火更甚。林栀也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嘲讽道：“我笑你还跟当初一样上不了台面，还是喜欢把气撒在比你弱小的人身上。”俗称欺软怕硬，这么多年过去，她倒是一点都没变。“不过是我身边的一条狗，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轮得到你来管？”姜穗宜瞥了眼张欣，不屑道。这话说得实在过分，像是把人的尊严都扔在地上踩。张欣的眼眶霎时红了，她心里又气又急，可嘴巴笨得很，说不出一句重话。“穗宜姐，你太过分了……我也是一个人，不是你的出气筒……”张欣梗着脖子控诉。姜穗宜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笑起来：“能做我的出气筒，你应该觉得知足。”“傻逼。”林栀也拉过张欣的手便想走。姜穗宜哪能如她的愿，伸手拦在两人面前，咬牙切齿道：“正事还没解决，不准走。”林栀也闻言停下脚步，双手抱胸等她说话。她倒是想听听，要怎么解决正事。其实有时候她觉得姜穗宜蠢得挺天真的，一点也不像她那个妈。偏偏有些人仍会被她拙劣的演技给骗过去，把她当亲生的一样疼爱。真是可笑。“林栀也，你离开甬城吧。”姜穗宜昂起头，语气里满是施舍，“我会给你一笔钱。”她说这话的时候很认真，让这话显得更加可笑了。“我没听错吧，你是想用姜家的钱打发我离开？”林栀也好笑道。方才觉得她蠢得天真还真是高看了她，她简直是没有脑子。自己是懒得和她计较，不是真的好欺负。“有什么问题吗？反正爸爸和哥哥都这样讨厌你。你的存在只会不断地提醒他们，是你的任性害他们失去了妻子，失去了母亲。”姜穗宜和林栀也一同长大，如何会不知道她的软肋所在。这会儿她得意洋洋地戳着林栀也的痛处，心里涌起一阵快感。她接着说：“也许你离开这里，他们见不着你了，还能想起你的一点好。说不准还能缓和关系呢！”说着说着，她娇笑起来：“我多为你着想。”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张欣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现下也顾不上难受，一双眼睛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她在姜穗宜身边也挺久了，自是有听说姜家的事情。她知道姜穗宜特别讨厌姜家前头那个夫人所生的女儿，两人关系不好。可她却怎么也想不到，那人竟是林栀也。即便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可她心里的天平已经完全倾向了林栀也。她有些担忧地看向身旁的女人，见她脸色如常，嘴角甚至还扯了一抹讥笑。看起来并没有被姜穗宜的话影响到。林栀也确实没什么感觉。再次听见这些话，她内心也能做到毫无波动了。没有期待，也就不会伤心。“说完了吗？”她掀起眼皮，乌黑的眸子嘲讽地盯着姜穗宜。“别着急，我还有一个条件。你得答应我，永远不能再和序桉见面。”姜穗宜声音又冷了下来。她知道周序桉一直放不下林栀也，既然这样，那就让林栀也永远消失在他面前就好了。只要她消失，那就没人能和自己抢他了。林栀也无语地扯了扯嘴角：“你想得倒是挺美的，可是我有说我答应了吗？”姜穗宜脸色又沉了下来，她说：“你果然忘不了周序桉。”林栀也：“……”她是真的不理解姜穗宜的脑回路，和她说话可真累。姜穗宜越发口不择言起来：“你跟你死掉的狐媚子妈可真是一模一样，就会勾引男人。”林栀也这会儿才是真的生气了，说她可以，但没有人可以诋毁她妈妈。而姜穗宜仍在继续：“明明是我妈先认识爸爸，凭什么被她捷足先登？指不定私底下使了什么龌龊手段……”“够了！”林栀也冷声打断她，“姜穗宜，我妈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怎么？恼羞成怒了？我偏要说，你妈就是贱，你跟你妈一样贱。”姜穗宜恶狠狠地说，可以想见墨镜下的表情是如何得狰狞。“啪”，极响亮的一声，姜穗宜的脸一歪，墨镜从脸上滑落，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林栀也面无表情，掌心火辣辣得疼痛，可见刚才那一巴掌用了多大的力。张欣看得有些愣，随即更加担心。她知晓姜穗宜的性子，这一巴掌下去怕是事情没办法好好收场。她稍稍靠近了林栀也些许，想着若是对方发难，她还能挡上一挡。姜穗宜难以置信地回过头，一双眸子里满是怒火。她顾不上脸颊上的疼痛，尖叫着朝林栀也扑过来。张欣吓了一跳，连忙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中间。她闭上眼睛，却没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疼痛，而是听见一阵闷哼与倒地的声音。随即手上传来温热，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手被林栀也牵住了。姜穗宜倒在地上，形容狼狈，神色痛苦。而在她旁边站着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白衬衫黑裤，虽冷着脸，也难掩他的矜贵气质。“啊啊啊，张欣！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扶我！”姜穗宜尖叫着。张欣没有动，而是看向身旁牵着她手的林栀也。对方给了她一个安抚的微笑。程迟予沉着脸看着地上呻吟的女人，眼底的厌恶藏都藏不住。他走到林栀也身边，稍稍收了些冷意，问道：“她没伤到你吧？”林栀也见着他脸色软了下来，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她摇了摇头，程迟予放下心来。他再次看向地上的女人，冷声道：“姜穗宜，下次若是再让我发现你找她的麻烦，恐怕就不是摔到地上这样简单了。” 第95章 决定反击 男人的话透着警告，语气更是冷得像要把人冻上。姜穗宜知道他的身份，丝毫不怀疑他这话的真实性。只不过她不信有男人会不介意女人与其他男人不清不楚。她忍着脸上与身上的疼痛，忽然咧着嘴笑起来，配上她怨恨的眼神，说不出的怪异：“程迟予，你还不知道吧？你这样维护的女人，其实心里一直有另一个男人呢！”程迟予的脸色更加阴沉，冷冷地看着有些癫狂的女人。姜穗宜仍在继续：“他们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你觉得你能赢得了他吗？”林栀也垂下眼眸，却是没有出声打断，她也不知道这会儿是个什么样的心情。她该否认吗？或者说，她更在意的是——程迟予会相信吗？她当然可以很斩钉截铁地说自己对周序桉早就放下了，更准确一点的说法是，她其实和他从来没有真正在一起过。年少时，两人之间最亲密的接触也不过是一次牵手，一个拥抱。到后来成年以后，他便和姜穗宜订了婚，她更是与他再无纠葛。可是她依然不敢看程迟予，怕从他脸上看到失望，怕自己再一次成为被抛下的那一个。没在一起的时候，她可以大胆地追他，即便被拒绝也没关系，因为总归不会有更坏的结果。而现在，已经感受过他毫无保留的爱意后，该怎么接受他的冷眼相待？在她陷入混乱的思绪中，开始自我厌弃时，程迟予终于说话了。“呵……”他轻笑了一声，“那又怎样，我喜欢她就够了。”林栀也闻言抬起头，程迟予也恰巧转过头来，两人的目光遇上。她看见他的眼神瞬间柔情，带着丝丝怜惜。没有失望，没有厌弃，没有怀疑。只有坚定的爱意。她弯了眉眼，心里涌起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而后蔓延至全身。程迟予看着她的眼睛，继续说：“我只觉得自己出现得太晚，让她遭遇那么多难过的事情，没能在她最需要关心的时候给她一个怀抱。”姜穗宜仍是不肯罢休，恶狠狠地看向林栀也：“就在昨天，她还在私会那个男人，你也不介意吗？”她恨死了这个女人，凭什么她生来就是姜家的千金，凭什么她轻而易举就能获得这样优秀的男人的爱？这不公平！“姜穗宜，造谣是要付出代价的。”程迟予自是不信她的鬼话，皱眉警告。林栀也缓步上前，在程迟予身边站定，目光淡淡地注视着姜穗宜。程迟予垂眸看着身旁的她，眉眼温柔。“姜穗宜。”林栀也声音也是淡淡的，没什么情绪。姜穗宜撑着水泥地站了起来，精致的香奈儿套装这会儿已经沾上了灰尘，有些部位还被磨破，看起来狼狈非常。“我最后再说一次，我和周序桉什么关系也没有。”姜穗宜冷笑着反问：“没有关系为什么还要见面？你敢说你心里一点想法都没有吗？”林栀也也不恼怒，声音依旧无悲无喜：“那时候我看不上他，现在更是看不上。”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你有时间关心我，不如好好想想，如果他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还会不会和你结婚。”她一边说着一边举起手里的手机，从一开始她就打开了相机，把姜穗宜的丑态全程录了下来。姜穗宜面色一变，扑过来抢手机，却被程迟予抓住手臂一把推开。“林栀也，你这个贱人！你居然阴我！”姜穗宜歇斯底里地喊着。她该庆幸这会儿周围没有人，不然她的这副发疯模样瞬间就会被传得人尽皆知。不过也快了。林栀也扯起嘴角，人都惹到自己面前了，她再不反击倒显得自己太过窝囊。“你不是最珍惜你的羽毛吗？那不好意思了，我会一根一根将它们拔掉。”姜穗宜的内心升起一阵惶恐，只是面上依旧故作强硬：“你敢？爸爸和哥哥不会放过你的！”“那你就拭目以待吧，你和你妈，一个都逃不了。”林栀也冷冷地说。说完这话后她没再继续搭理姜穗宜，而是转身和程迟予对视一眼。程迟予一眼便知道她的意思，他牵起她的手，轻声说：“我们走吧。”“嗯。”林栀也低低应声。想到张欣，她又转过身，放柔了声音：“张欣，一起走吧。”看着这个娇小的姑娘，她的心里涌起阵阵暖流。她从来没想过，只认识几个月的朋友，会这样义无反顾地挡在自己面前。可随即巨大的愧疚感袭来，她那样真诚，可自己却是带着目的接近她。甚至如果她父亲真的是……那时候的张欣又会怎样看待自己……她的手颤了颤。程迟予察觉到，安抚地握了握。张欣知道今天过后，她和姜穗宜的梁子是彻底结下了。但她反而有种解脱的感觉，再也不用小心翼翼地讨好她，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地工作生活。她小跑着来到林栀也身边，冲她一笑。这笑却是更加刺激到姜穗宜，她一把拉住张欣的手，咬牙切齿：“你今天若是跟她走了，我不会放过你。”张欣把她的手指一根又一根掰开：“穗宜姐，人在做天在看。”她不伺候了！-停车场。程迟予站在不远处，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手指夹起放在口中，另一只拿着打火机点燃了它。他把车里的空间留给了林栀也与张欣。“张欣，今天谢谢你。”林栀也只能苍白地感谢。“应该是我要谢谢你，不然我铁定得摔下台阶。”张欣打趣道。“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林栀也斟酌半晌，问了这么一句。“问什么？你和穗宜姐的关系吗？这个对我们是朋友也没什么影响吧？”张欣有些疑惑。她皱起眉头想了一会，而后眼睛突然一亮：“姐姐，你是不是怕我被她欺负啊？”林栀也低低嗯了一声。“没事儿，我爸爸和林阿姨关系好，到时候让他帮我说一声就行。”张欣宽慰道。她虽然也不知道自家爸爸的面子有没有那么大，不过在林栀也面前她不想表现出来。林栀也听见这话却是五味杂陈。不过，她不会动摇自己的目的。她得找到真相，以慰母亲在天之灵。 第96章 你可以依靠我更多一些 将张欣送回家后，车里一下安静了下来。程迟予从后视镜往后座看，林栀也靠在椅背上，出神地望着窗外。路灯的暖光一阵一阵地照在她的脸上，明暗交替下，衬得她的眉眼越发冷艳。她心情不好。程迟予的内心忽然就涌起一股烦躁，有一种深深地无力感。好像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没办法靠近真正的她，即便他们已经成为最亲密的伴侣。他从未怀疑过她对自己的感情，也不信姜穗宜嘴里她心里有另一个男人这种鬼话。她只是将所有事情都藏在心里，竖起一面心墙，连他也隔绝在外。心绪乱成一团，他沉默地将车停在路旁。突如其来的停车让林栀也回过神来，她有些疑惑地问：“怎么了？”方才她想着张欣还有姜穗宜的事情，有些走神。这会儿才察觉到程迟予的脸色不好，车里气氛有些低沉。她抿了抿嘴，一时有些无措。沉默继续在车里蔓延。程迟予解开安全带，低声说了句：“我下去抽根烟。”看着他利落地开门下车，在不远处的路灯下摸出一根烟。随后打火机火光一闪，一点猩红出现他的指尖。夜色朦胧，他的身影被路灯拉得很长很长。林栀也静静地看了一会，拉开车门，也走了下去。水系发达的城市，随处可见河道穿城而过。她一下车就发现这条路挨着一条不大的小河，河岸与马路中间修建了许多绿化设施。夜色中，绿草红花有一种别样的美。微风带着水汽轻拂过她的脸颊，带来阵阵凉意。程迟予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转过身来。一双眸子就这样沉沉地注视着她，没说话。烟雾升腾而起，隔在两人中间。“程迟予……”林栀也极轻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眼底情绪复杂。“嗯。”程迟予低低应了一声。随后将烟头按灭，扔进垃圾桶中。做这些动作的时候眼神一直没离开面前的女人。林栀也有些艰难地开口：“你是不是很介意……我和周序桉的关系？”“不介意。”他没有犹豫地否认。“那你为什么生气？”林栀也的声音里带了丝委屈，既然不介意为什么又忽然这样？她的眼神里委屈占了上风，这样直勾勾盯着自己，像是在控诉自己的无理取闹。程迟予的心蓦然就软了，他叹了口气，向她走近一步。语气都轻柔了几分：“我不会纠结你的过去，总归你现在只属于我。”他的话温柔得不像话，被微风送进自己的耳中。林栀也听着却是更觉委屈，心里的酸涩打翻了似的，充斥了她的全身。“但是你不开心了……”林栀也垂下眼眸，呢喃道。程迟予摸了摸她的脸，无奈道：“我不是因为这个不开心。”“那你确实是不开心了。”她抬起头认真地说，“你得让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开心。”她这话直接得很，一点也不弯弯绕绕，就是摆明了要他说真话。程迟予的心情反而一下子轻松起来，甚至还觉得有些好笑。笑自己畏首畏尾，还钻牛角尖，别扭得要死。他该像她一样，想知道什么便直接问。他挑了挑眉，好整以暇道：“我气的是，你有事情瞒着我。”林栀也有些茫然，她有啥事瞒着他？“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张欣是张立峰的女儿。”这句话一出，林栀也总算是明白了。他恐怕早就知道自己在查当年车祸的事情，这是在气她不告诉他。“你自己偷偷和她接触，是觉得她爸爸和你妈妈的车祸有关系吗？”程迟予轻声问道。她妈妈的死是她心里最深的痛，每次提起对她都是一种伤害。可是有些话得说开，既是为了她能从这份自责中走出来，也是为了能早日找到真相。林栀也有些怔然，她低声道：“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我不是非要你事事都告诉我，我没这么大的控制欲。”程迟予注视着眼前的女人，眼底满是柔情，“我只是希望你在遇到不开心或者难以解决的事情时，可以试着多依靠我一些。”依靠他？是了，她已经不是踽踽独行的一个人，她可以将后背靠在他身上。她只是一个人习惯了，她只是觉得，自己也可以处理好这些事情。“程迟予，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她仰着头看自己的样子，真是乖得要命。程迟予心里的那些别扭与烦躁早就消失得一干二净，此刻只剩下心软。“我只是还没有习惯……”她的眼睛蒙着一层水光，在暖黄色的灯光映照下，亮得像夜空中的星辰。程迟予眸色渐沉，他真是受不了她这样的眼神。光是看着，都让他心动不已。他想着，哪怕她想要自己的命，他应该都会毫不犹豫地奉上。活了这么多年，他头一回深刻地意识到，他彻底栽了，栽在了一个女人身上。他再也不能控制自己，捏住她的下巴，狠狠吻住她，叫她的口腔中全是自己的气味。这吻不温柔，大力吮咬着她的唇瓣。林栀也一愣，直到唇瓣上传来些许麻意。她微微一笑，回吻过去。她的回应更是让程迟予的理智溃败得一发不可收拾，他用手扣住她的后脑勺，灵活的舌头强势闯入她的口腔，将吻变得更深。一吻结束，两人的气息都有些紊乱。程迟予将头抵在她的额头上，轻笑起来：“还是换不好气。”林栀也哼笑起来：“还不是程机长教得不好。”“那再来一次？”程迟予喉间溢出几声闷笑。明明是问句，却没等对方回答，再次吻了下去。直到林栀也有些腿软，才缓缓离开她的唇。他静静地抱着她，两人都没说话，互相感受着对方的温暖。好半晌，程迟予才开口：“我已经派人盯着张立峰了，他一有动作便会通知我们。”他顿了顿，稍稍退开，看向她的眼睛，继续说：“我会陪着你，找到当年的真相。”林栀也笑起来:“好，我们一起。” 第97章 别再和她来往 张欣回家的时候，张立峰正在厨房洗碗。听见开门的动静，他有些奇怪地从厨房里探出头。门口处，张豆豆正围着张欣打转，时不时还直起身趴在她的腿上。女孩儿笑靥如花，逗弄着狗狗，画面一派温馨。张立峰顿时有些惊喜，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便迎了上去。“小欣，今天怎么回来了？”他记得张欣早上才和自己说过，今天要陪姜穗宜去临城录节目。张欣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爸爸，我可能闯祸了……”回到家里见着一脸慈爱的父亲，她忽然有些难以启齿。尽管她知道他一定不会怪罪自己，甚至还会宽慰她。“怎么了？”张立峰果然一脸焦急。“我把穗宜姐彻底得罪了……”她越说越小声。“她是不是又欺负你了？”张立峰连忙拉过女儿，上下打量了一番。生怕又出现上回烫伤手那样的事。张欣连忙安抚道：“没有啦。”在自家父亲狐疑的目光中，她再三保证：“我真的没事！就是我不想继续当她助理，她有些生气。”张立峰闻言却是松了口气：“得罪就得罪了吧，咱们以后不给她当助理受这份罪了。”不过是得罪一个姜穗宜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有他在，即便是林晚兰也不敢说什么。“还没吃饭吧？爸爸去给你煮碗面。”张立峰又笑起来，一边说着一边往厨房里走。抛开其他的不说，他对这个女儿是打心眼里疼爱。又当爹又当妈地将她拉扯长大，给了她满心满眼的爱。因此，张欣才会长成现在这样单纯美好的样子。“爸，不用啦！我点个外卖就好了。”张欣连忙跟进厨房，拉住他洗菜的手。张立峰笑着抽出手，欣慰地拍了拍女儿：“外卖都是些没营养的东西，还是爸爸给你做好。煮个面又不费什么事，很快就好了。”他又推了推女儿，将她往厨房外推：“你先去看会电视，等我一会儿。”张欣没办法只得如了父亲的愿。不过她倒是没去看电视，而是去了书房。她回来的路上想了很多，她不想继续浑浑噩噩下去了，不想什么事都靠着自己的父亲。她准备捡起大学的专业，去考个初级会计证，然后找一份财务工作，踏踏实实地干着。毕业以后，她的专业书都被张立峰收起来了，放在书房的书柜上。她踮起脚将书拿下来，正准备出去时，发现有个抽屉半开着，她想也没想就伸手想推上。只不过视线被里面一张泛黄的纸张给吸引住了。她有些好奇地将它拿了起来，是一张年代久远的单据。上面写的商品名称是一个化学用品，她不认识。她正奇怪着家里为何会留着这样一张单据时，门口传来一声怒喝：“你在干什么！”张欣吓了一跳，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我来找书……”她从未见过父亲如此生气的模样，一时有些懵，小声解释着自己来书房的目的。张立峰疾步走过来，将桌上的单据折起来，放进抽屉中，又细心地上了锁。这才将目光放到女儿身上，见她神色紧张，才恍然惊觉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度。“小欣，面做好了，快去吃吧。”他缓和了态度，只是笑容仍有些僵。张欣连忙应好，小跑着出了书房。餐桌上，她沉默地吃着面，有些不知道怎么跟父亲说话。他刚才的反应太奇怪了，像是在隐藏着什么秘密。张立峰坐在女儿对面，这会儿也有些后悔方才对她的态度。他斟酌着说道：“小欣，方才爸爸对你态度不好，我向你道歉。”“不用不用，是我不好，不该未经允许就动您的东西。”被那样严厉地一吼，她心里确实有些委屈。可听见父亲向自己道歉，她又觉得自己有些矫情。“这是你林阿姨托我保管的东西，我有些紧张过头了。”这话倒是也没错，是林晚兰的东西。只不过不是让他保管，而是他握在手里的把柄。张欣恍然大悟，那父亲刚才的反应便正常多了。别人托他保管的东西，他紧张些也无可厚非。这么想着，她的心情又好起来。张立峰的手艺属实不错，简单的一碗面做得好吃极了。张欣很快就吃了个见底。她没好意思再让父亲继续忙碌，抢下了洗碗的活。等她从厨房里出来时，张立峰已经坐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他见着张欣出来，冲她招了招手：“小欣，来陪爸爸看会电视。”张欣自然没意见，落座在他身边。“上回我怎么劝你都不肯辞职，怎么今天忽然就想通了？”张立峰随意地起了个话头。张欣想起今天的事便有些生气，义愤填膺道：“她欺负我便罢了，还欺负我的朋友！”“你的朋友？”“对，我这段时间新认识的朋友，和我一起遛狗的，你见过的。”张欣解释道。张立峰有了印象，远远地见过一个身影，哪能算见过。她继续说：“不过，这世界还真是蛮小的，我的那个朋友居然是穗宜姐口中令人讨厌的继妹！”张立峰的脸色登时大变，姜穗宜的继妹，那不就是那个女人的女儿吗？“我以前还觉得她肯定是个嚣张跋扈的千金大小姐，没想到人超级好，和穗宜姐口中完全不一样。”张欣没注意到父亲的异常，仍在吐槽，“她今天超惨的，莫名其妙被安了个抢人未婚夫的罪名。”“穗宜姐真的特别不讲理……”她还想继续说却被张立峰打断。“你的朋友是姓林？”“对呀，她叫林栀也。”张立峰脸色冷冷的，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小欣，以后别再和她来往了。”“为什么？”张欣皱起眉头。从小到大，自家父亲都没有干预过她的交友自由。怎么如今她长大了，反而要被告知不要和某个人来往。这太离谱了。“没有为什么，总之你不能再和她联系。”张立峰斩钉截铁道。张欣觉得今天的父亲奇怪极了，总是莫名其妙发火。她有些担忧地问道：“爸爸，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今天好奇怪。”张立峰神色依旧不善，并未松口，只一味地强调：“我没事。但是你必须给我记住，离那个姓林的远一些！”“到底为什么呀？你又不说原因，凭什么不让我和她来往？”张立峰冷着脸没说话，他什么事都可以妥协，唯独这件事不可以。气氛瞬间凝滞。张欣又气又急，转身跑进了房间，将门砰地甩上，用行动表达了她的不满。可即便她这样，张立峰依旧没心软。他看着女儿的房间，想起那个女人临死前哀求的眼神，心里阵阵发慌。 第98章 怀疑 “穗宜，你不是去录节目了吗？”林晚兰正欣赏着自己刚从拍卖会上拍下的手镯，便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她转头一看，没想到竟是女儿。再仔细一看，姜穗宜身上狼狈得很，尤其是脸上的巴掌印，在白皙的脸颊上尤为明显。林晚兰心里一惊，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迎了上去。“这是怎么回事？谁打你了？”她摸了摸女儿的脸颊，语气心疼。姜穗宜这会儿又气又委屈，眼眶霎时就红了：“还不是林栀也那个贱人！”林晚兰的眼神闪过一丝阴狠。她急忙将女儿拉到沙发上坐下，发现除了脸上，腿上还有些擦伤。女儿家的皮肤娇嫩，稍稍一点破皮便出了血，看着有些触目惊心。她心里一阵心疼。“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林晚兰一边招呼着张妈拿医药箱，一边急切地问。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她知道林栀也的性格。和她妈一样傲气，不屑于和她们争斗。她能对姜穗宜动手，可见是气狠了。若是对方换了招数，她可得提前做好接招的准备。姜家的一切她势在必得，断不能容许出一丁点岔子。姜穗宜恨恨地说道：“这个贱人竟然私底下还在和序桉联系，若不是心禾恰好看到，我一直被蒙在鼓里！”她总是习惯于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林栀也，总是觉得她会抢自己的东西。即使这东西根本不是她自己的。林晚兰微微皱眉，这话她是不信的。这么多年过去，要是想抢早就抢了，何必等到现在。只是她的存在始终是个定时炸弹，看来得尽快将她处理了。“我就去找她对峙，谁知道她和发疯了一样，上来就打我。还有她那个男朋友，倒是情比金坚，丝毫不在意她和别的男人纠缠不休，还帮着她对付我。”姜穗宜委屈地控诉着。“你呀！”林晚兰听着却是一阵无奈，“你说你去惹她干嘛？”她的本意是心疼女儿，可听在姜穗宜的耳中，好像在指责。她顿时声音都大了起来：“妈！怎么还是我的不对了？明明是她不要脸和序桉不清不楚，我还不能找她了？”林晚兰连忙安抚她：“妈妈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可以想别的办法……”她看到张妈拿着医药箱过来，停了话头，转而说道：“先处理一下腿上的伤口吧，这小也下手也真是没轻没重的。”张妈看到伤口，也有些心疼：“是啊，赶紧先涂点药吧，别到时候留疤了。”这主家的事情复杂得很，谁对谁错还真是不好说。只是这会儿见着大小姐狼狈的模样，她隐隐也觉得二小姐做得确实有些过分了。林晚兰拿了点碘酒给伤口消毒，哪晓得棉花刚按上去，姜穗宜便直呼痛。“妈，你轻点！”姜穗宜从小到大就没受过伤，现下委屈得要命。林晚兰自然是哄着女儿。上完药后，她又让张妈拿了个冰袋，敷在她的脸上。处理完这些她才注意到本该陪在姜穗宜身边的张欣竟然不在，她有些奇怪：“张欣怎么没陪着你？”听见这个名字，姜穗宜的怒火更甚：“您可别提她了！”“她怎么了？你是不是又欺负人家了？”林晚兰皱眉。“我欺负她？”姜穗宜简直要被自家母亲的这话给气死，她气呼呼地说：“她欺负我还差不多，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和林栀也搞在一块了！”林晚兰眉头一皱，林栀也认识张欣？怎么就这样巧合？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竟然认识？她从来不信所谓的巧合，这其中一定有问题。“她们怎么认识的？你没听张欣说起过吗？”她收起阴沉的脸色，不动声色地问道。“我哪知道，我哪有精力去管我的助理交了什么朋友？”姜穗宜一脸地不耐烦。她才不在意两人为什么会成为朋友，根本不重要。她在意的是，这两人合起伙来对付自己，那她就绝对不能让这两人好过。林晚兰微微叹了口气，在问之前她便知道铁定是问不出什么东西来的。她的女儿，她再清楚不过，眼睛啊长在了头顶，除了她自己还有周序桉的事，压根不关心任何旁的事。这性格说得好听叫单纯，说得难听就叫蠢。她现在是真的有些后悔，不该把所有的事情都瞒着女儿，将她养得这样天真。“他们两个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的。”姜穗宜面色狰狞，仍在恶狠狠放狠话。姜珣一进门便听见这样一句话，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这已经是第二次见到姜穗宜如此嚣张跋扈的一面了。他不禁有些怀疑，以前记忆里的她真的是真实的她吗？那个温柔乖巧的妹妹和如今这个满面阴狠的女人，真的是同一个人吗？“你又想干什么？”他的声音里带着冷意，突然出现在客厅里，让坐在沙发上的母女俩吓了一跳。林晚兰极快地反应过来，拉了拉姜穗宜的手，语气极为严厉：“穗宜，注意你的言辞！”她偷偷给姜穗宜使了个眼色，继续说：“妈妈知道你被她小也打了巴掌很委屈，可你是姐姐，要大度一些。”姜穗宜瞬间明白了母亲的意思，红了眼眶，委屈道：“她是我的妹妹就可以从我身边抢走序桉了吗？哥哥，你也觉得她这样做是对的吗？”她噙着眼泪望向门口的姜珣，眼泪将落未落，看起来又委屈又生气。姜珣眉头仍未松开，神色虽有缓和但依旧冷淡淡的。林晚兰见他这样连忙站起身，赔笑道：“你妹妹刚才也是说气话，她能有什么坏心思啊。从小到大她跟在你身边的时间最多，她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姜珣垂下眼眸，内心再次动摇。的确，他算是看着她长大的，她是任性了点，可也从来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甚至被林栀也欺负了也不说，只会一个人躲起来哭。他不过是见了一次她失控发火的模样，便直接否定了她这个人，或许有些太过草率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刚才说小也和序桉？”姜珣缓和了语气，沉声问道。他尝试像以前一样去关心她，只是心里终究留了抹异样。 第99章 送她上班 书房里，姜珣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不知怎地，这些日子他总是想起小时候的林栀也。那会儿她还不像现在这样，棱角分明，浑身上下都是刺，是个特别讨人喜欢的小姑娘。小的时候，他无法接受母亲的离开，将气都出在了她的身上。随着年岁渐长，他何尝不知道她是无辜的。只是针锋相对了这么多年，他好像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正常地和这个妹妹相处了。她总是对自己有敌意，而自己对她又总是有偏见。两人总是说不了两句就不欢而散，像走进了死胡同一般。他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又想起了方才姜穗宜哭诉的话。“我不过是想问问她为什么要私下和序桉见面，她就生气地打了我一巴掌。难道我身为未婚妻，连问一句的权利都没有吗？”她依旧像小时候那样，说起自己的委屈便开始掉眼泪。每次只要她一哭，他总会心软得不行。可这回，他却隐隐觉得烦躁。他的直觉告诉他，林栀也是绝对不可能做出和周序桉私会这种事情的，倒是姜穗宜的反应有些过激。可她脸上的巴掌印还有腿上的伤口，也都不是假的。她们俩好像天生不对付。-林晚兰把姜穗宜送回房间，急得用手指点了点她的脑袋。“你呀，怎么现在这么沉不住气？”林晚兰恨铁不成钢，“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怎么这会儿就非得跟她杠起来？”姜穗宜垂着眼，掩住眸子里的恨意，没说话。“方才你哥哥都那样说了，你怎么就不顺着台阶下来呢？”姜珣刚才竟是破天荒地为林栀也辩解了几句。话里话外不外乎，他觉得她不会和周序桉纠缠不清，是姜穗宜太过大惊小怪。对于林栀也打巴掌这事更是一句：“她打人是不对，但如果不是你不分青红皂白地去质问她，她也不会气成这样。”这话一说，姜穗宜如何能接受？曾经无条件站在自己身边的哥哥如今站到了自己的对立面，帮着林栀也责难她。她没忍住哭诉了起来，却是被林晚兰厉声喝止。最后姜珣虽然仍像以前一样温言安慰了她，但是她依旧觉得心里不舒服，对林栀也的恨意也越发强烈。“行了，林栀也的事情我会处理，你别再单独去找她麻烦了。”林晚兰见她不说话，语气也不是很好，“还有张欣，你最好也不要轻易动她。”“穗宜，你就安心地当你的姜家大小姐，等着嫁进周家。旁的事情别再操心了，那不是你该管的事情。”林晚兰说完话便冷着脸离开，独留下姜穗宜低头坐在床边。直到门再次关上，脚步声渐渐远去。姜穗宜才抬起头来，扯出一抹骇人的笑。林晚兰对女儿不可谓不用心，只是这良苦用心对方怕是没有听进去半分。而另一边，回到房间的林晚兰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她思虑再三，拨通了张立峰的电话。“我们见一面吧，老地方。”-林栀也提着包准备出门的时候，程迟予从身后叫住了她。“这么急做什么？我送你。”他自然地从她手里拿过车钥匙，而后揽着她的腰往外走。自从上回留宿之后，他便厚脸皮地赖这里不走了。现在整个房子里满是他的气息，鞋柜里的男士皮鞋，卫生间里的双份洗漱用具，还有她卧室的衣柜里存在感极强的机长制服……无不显示着这个男人正强势地侵入自己的生活。“你今天不是没有飞行计划吗？”林栀也抬头看他，问道。她被他的大掌带着往前走，腰间传来的温热让人想忽略都忽略不掉。程迟予闻言轻笑了一声：“是没有飞行计划，但是……有送女朋友上班的计划。”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故意卖了个关子，停顿了一会儿。说话的语气也懒懒的，带着股痞气。这人，也不知道开了什么窍，说起情话手到擒来。不过她也爱听就是了。“那就辛苦我的男朋友了。”林栀也笑起来。车子一路畅通，停在塔台楼下。林栀也解开安全带，凑到程迟予脸颊边，轻轻一吻：“我先上去啦。”程迟予却是不满足，扣住她的脑袋，在红唇上深深亲了一口：“这样才够。”林栀也没好气地推开他，拿出小镜子照了照，嘴唇上的口红果然掉了大半。她瞪了他一眼，从包里拿出口红开始补妆。程迟予撑着脑袋看她，笑着说：“看来以后亲你前得问一句。”“你有这个自知之明就好。”林栀也抿了抿唇，让口红显得更自然一些。她正准备开门下车，又听见程迟予说：“晚上我来接你。”这下她是真有些奇怪了：“今天什么日子呀？待遇这么好？”她刚说完这话，便自个儿愣住了。这几天又是上席位指挥，又是跟着师父进行进近模拟训练，忙得焦头烂额。倒是真忘了，今天是她的生日。在她愣神的瞬间，程迟予挑眉，忽然倾身靠近她，反问：“我平时对你不好？”她回过神来，低低地笑出声，再次把问题抛回：“你说得是哪种好？”一边说着一边还看向他劲瘦的腰间，表情无比的戏谑。程迟予眸色渐深，小腹内窜起一股热意。她又在撩他，偏偏他还不禁撩，跟个毛头小子似的，某些反应来得又猛又快。林栀也心满意足地打开车门，从副驾驶下来。这期间，程迟予的眼神一直没离开她。“擦擦你的嘴唇。”关上车门前，她指了指他的嘴唇，笑着说。程迟予看着车门被关上，才轻笑出声。他摸了摸嘴唇，看到指腹沾染上淡淡的红色，是她唇上的口红，带了些细闪的珠光。 第100章 带她吃饭 从塔台离开，程迟予没马上回家，而是驾车来到一处古色古香的建筑前。这其实是一家茶室，装修得很典雅。在这样的地段上开一家偌大的茶室，可见老板的身份不一般。事实也确实是这样，茶室是顾准家的产业。各路政客名流都喜欢在这里谈事情，原因无他，只一个——私密性好。程迟予跟着服务员走在清幽的长廊中，檀香萦绕在鼻尖，不浓，恰到好处。服务员在一个包厢前停下，做了个请的手势便离开了。程迟予轻轻推开门，看到顾准坐在茶桌后，正在泡茶。见到他来，动作未停。他径直在对面落座。顾准倒了一杯茶放在他的面前，抬了抬下巴：“试试，明前龙井。”程迟予轻啜了一口，茶香在口腔中弥散。茶是好茶，清香醇厚，回甘悠长。顾准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再开口时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他们总算有动作了。”程迟予放下杯子，神情也冷了下来：“查到什么消息了？”顾准将几张照片推到程迟予的面前，说道：“我派去盯着张立峰的人拍到了他和林晚兰见面的照片。”他继续说：“两人似乎起了很大的争执，林晚兰离开的时候脸色很难看，应该是不欢而散了。”程迟予看着照片里的两人，似乎是张立峰更加激动，林晚兰看起来要冷静许多。他问：“有听到他们说了什么吗？”顾准摇摇头：“两人都很警觉，不好靠近。”程迟予低低地嗯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盯着桌上的照片。脑海中回顾着这段日子查到的东西，其实事实已经很明显了。林栀也母亲的死肯定和这两人脱不了干系，只是还缺少关键证据，才让这两人如此逍遥法外。顾准见他没说话，问道：“接下来准备怎么做？继续跟着张立峰吗？”这么多年前的案子，是真不好查，好多线索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程迟予想了一会，沉吟道：“把这个照片分别寄给张立峰还有林晚兰。”顾准点了点头，了然道：“你是想让他们自乱阵脚？”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如今他们能查的都查了，可还是无法将所有线索都串联在一起，那还不如从当事人入手。照片是一个警醒，告诉他们，有人已经查到他们俩身上了。面对未知的恐吓，两人肯定会有下一步动作。“收到照片，他们肯定不会坐以待毙。只要有动作，就会出错，那就是我们的机会。”程迟予冷声道。“行，我去安排。”-“啪”，肩膀被拍了两下。林栀也回过头，发现师兄站在自己的身后。“我来替你。”小吴轻声说。林栀也有些诧异：“还没到交班的时间。”虽说有事儿的时候，提前或者延后交班都挺正常。可这会儿她又没出什么特殊状况，没道理让师兄替她。“一年到头就过这么一天，早点下班，回去好好过个生日。”小吴笑着解释。这样明目张胆地偏爱让林栀也有些过意不去，她踌躇道：“不用了吧，我这也马上到时间了。”“不差这半个小时。”小吴直接把她的话筒拔下来，插上自己的，“趁现在流量小，换班正好。”他都这么说了，林栀也只得起身让出位置：“谢谢了，师兄。”小吴这会儿已经投入工作状态，闻言没说话，抬起手朝后方挥了挥。路过孟淮的时候，林栀也顿了下脚步，轻声问：“师父，今天还培训吗？”为了能让她尽快熟悉进近的工作，这段日子，孟淮给她开足了小灶。累是累了点，但是收获颇大。“还培什么训，好好过生日去吧。”孟淮笑着摆了摆手。林栀也心头一暖，她虽然亲缘淡薄，没怎么感受过家庭的温暖。但她遇见了特别好的师父师兄还有朋友，给了她特别多的关心与爱护。从这个角度来说，她其实很幸运。和孟淮道别后，她坐着电梯下了楼。电梯里，她看了眼时间，比正常下班时间早了半小时。她想起早晨程迟予说要来接她，不由得笑起来。计划赶不上变化，看来这位程机长是接不到自己了。她踏着轻快的步子穿过大厅，却是看到熟悉的身影倚在身旁，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打火机。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深潭似的眸子望进一双含笑的眼眸中。他缓缓站直身体，看着她行至自己的跟前，像春日盛开的鲜花一样耀眼。“你怎么知道我提前下班了？”程迟予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扬唇懒懒道：“当然是因为我有军师。”林栀也脑海中顿时闪现出师兄的身影，好笑道：“原来你买通了我师兄啊。”她弯腰坐进车里，看着程迟予关上车门，然后从车头绕过，坐进驾驶座里。这个男人浑身上下都长在她的审美点上，她就喜欢盯着他看。况且自己的男朋友，怎么看都不过分。尤其是他没穿衣服的时候，性感得要命。这么想着，林栀也的手忽然有点痒。程迟予扯过安全带系上后，没马上发动汽车。而是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一手随意地放着。他转向林栀也，好整以暇道：“师兄？叫得挺好听。怎么不见你这么叫我？”林栀也一愣，笑容更加明媚：“原来你喜欢听我叫你师兄啊？”程迟予挑眉，不置可否。见他这样，林栀也偏偏就不想如他意，话锋一转：“我们一会去哪里吃饭？有点饿了。”她还故意揉了下肚子。明知道她是故意转移话题，程迟予依旧没拆穿她，深深看了她一眼便启动了车子。他带着她来了一家私人菜馆，主人姓杨，称杨家菜。杨家菜在甬城鼎鼎有名，最出名的便是他一天就招待一桌人。因为极难预定更得众人的追捧。私房菜位于甬江边的一条小巷子里，招牌特别低调，只一个木牌子，上书：杨家菜。木牌子边上挂着一盏小灯笼。林栀也还以为是个私人宅院。 第101章 生日快乐我的姑娘 “你要是不说是来这吃饭，我还以为是来拜访朋友的。”林栀也打量着屋内的陈设，半点看不出是一家餐馆。程迟予给她倒了杯水，说：“也算是拜访朋友。”这一代杨家菜的传人，他确实认识。他高中的学弟，不过也好些年没联系了。“那你要去打个招呼吗？”林栀也倒是不意外他的交友之广。像他们这样的家庭长大的人，其实比之普通人最大的不同，便是人脉。盘根错节的关系网交织下，才能撑起一个家族兴盛的门楣。“不用，今天的主要任务是陪你。”程迟予的声音清清冷冷的，这会儿带了些笑意。过了一会儿，房间的门被敲响，随后服务员端着盘子走进来。林栀也这才想起，从进门开始两人根本没有点过菜。她有些奇怪：“你什么时候点的菜？”服务员听见，解释道：“这里不点菜的，主人做什么就上什么菜，这也算是杨家菜的一个传统。”林栀也了然地点点头：“这主人还挺任性的，不过还蛮有意思，吊足了客人的胃口。”这种营销策略该说不说还真挺别致，怪不得能吸引到这么多人慕名而来。“杨家先祖原本是宫里的御厨，手艺好，自然也有些傲气在身上。他的后人们多多少少也继承了这点，不愿意把做菜这门手艺当做挣钱的工具。”别的菜馆若是说不想用做菜当做挣钱的工具，大抵会让人笑掉大牙。可杨家人确实当得起，这里的菜本身价格并不高，寻常小餐馆的价位，只是难订。程迟予夹了块红烧肉到林栀也的碗里：“你尝尝，味道怎么样？”林栀也尝了一口，眼睛蓦然一亮：“好吃！”是真的好吃，肥而不腻，软糯可口。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重口欲的人，可这会儿也不得不承认，杨家人能成为御厨是有那么些道理的。都说美食能让人心情愉悦，这话确实没错。“还得是你们资本家会享受。”林栀也心情颇好，打趣道。程迟予放下筷子，拿起一旁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动作优雅又绅士。房门再次被敲响，服务员再次端着盘子进门，将一碗长寿面放在林栀也面前。长寿面，一碗一根，寓意健康长寿，带着中式传统的独特浪漫。“生日快乐，我的姑娘。”见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面，程迟予眼中流过笑意，温声道。林栀也的心底涌起一股异样的情绪，竟让她有些想哭。小的时候，她妈妈也会给她做一碗长寿面。她还总是嫌弃面太长，吃得费劲。后来到了真的吃不到的时候，她每一天都在后悔。后悔当初的自己那样任性，辜负母亲的拳拳爱女之心。可即便她再怎么后悔，都回不去了。没有人会记得，在生日的这一天为她做上一碗长寿面。也没有人会关心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快乐。今天乍一眼看到这样一碗面，那些隐藏在心底深处的委屈好像都破土而出了一般，酸涩充斥在她的心间。“程迟予，谢谢你。”谢谢你让我再次找回被人在意的感觉。“快吃吧。”程迟予内心柔软一片，连声音都软了几分。林栀也安静地吃着面，突然她说：“其实我很讨厌过生日。”她顿了顿，又接着说：“因为生日的时候会让我最直观地感受到，没有人爱我了。”在姜家的那些日子里，她的生日好像变成了一个无人在意的事情。林晚兰自是不用说，姜家父子怨她恨她，平日里都没有一副好脸色，更遑论给她庆祝生日。所以她才会再收到姜珣的信息时那样嘲弄。一个十几年没对自己说过一声生日快乐的人，这会儿居然来问她，要不要办生日宴？不怪她觉得可笑。程迟予听着她平静的语气，心里一阵钝痛。她的小姑娘受了太多伤害，未来的日子里他只希望她再也不要遇见这些不好的事情。他将林栀也揽进怀里，柔声道，语气却是异常坚定：“以后有我爱你。”“你知道的，我不谈没有结果的恋爱，所以我会一直陪你走到最后，除非你哪天不要我了。”林栀也听着这话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从他的怀里抬起头，眼底一片澄亮。她笑问：“原来你还给了我反悔的选项呀？”程迟予眸色沉沉，注视着她的眼睛。“你可是我追了那么久才追到的人，怎么舍得不要你。”她呢喃道。今天她欢喜极了。好像有一束光忽然照了进来，带着自己一点点走出阴霾。-林栀也抱着一大捧玫瑰花走进家门。门一关上，身后的程迟予就靠了过来，掐着她的腰，就想吻她。只是碍事的玫瑰横亘在两人中间。程迟予一把将它扯开，随意地丢在地上。引得林栀也“诶”了一声，随即双手一推，将人推远了一些。“你干什么呀，花都被你扔坏了。”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会儿的语气有多娇气。程迟予弯腰捡起这一大束玫瑰，把它端正地放在鞋柜上，而后挑眉看了看她。像是在说，这样可以了吧？这花是他在江边送给自己的。那会儿她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夜空中的无人机群，变换着队形，最终定格成：生日快乐。周围的路人纷纷停下了脚步，猜测着又是哪位有钱人在博佳人一笑。而程迟予就在这会，将这捧花放到她的怀里。林栀也环住他的腰，踮起脚尖把自己送了过去。程迟予顺势揽住她，低头吻上她的唇。 第102章 首飞 “夫人，有你的快递。”张妈拿着一个文件袋走进客厅。林晚兰闻言放下手里的茶盏，接过文件袋，疑惑地打开。只一眼她就变了脸色。“张妈，你去帮我给院子里那几株新种下的海棠浇浇水吧。”她佯装若无其事地将张妈支走。等人出了大门，她沉下脸，将文件袋内的照片拿了出来。照片里正是前几日，她与张立峰见面时的场景。有人跟踪他们，对方甚至还寄了照片过来挑衅。她第一时间想到了林栀也，随即又否定了，她还没有那么大的能耐。那么还有谁会去查当年的事呢？将文件袋翻来覆去看了半天，没发现任何有效信息，林晚兰的心沉到了谷底。对方藏在暗处，来路不明，她甚至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无论怎样，张立峰此人必须尽快处理。他手里的证据万一落在别人的手里，那她这些年做的一切都白费了。林晚兰眼底闪过一丝阴狠，握着照片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她太过惶惶不安以至于连姜穗宜下楼的声音都没有听见。“妈，你在看什么？”姜穗宜娇俏地往林晚兰身旁一坐，问道。她这几天也学乖了，在所有人面前装得极为乖巧。姜珣对她的态度有所改善，这让她又尝到了甜头。她本就是随意地一问，没想到林晚兰的反应却是极为激烈。“你这人走路怎么没有声音的？”林晚兰吓了一跳，急忙将照片扣在桌面上，言辞激烈地质问道。姜穗宜被无端发了脾气，脸色一僵，抿了抿嘴说道：“是你自己看得太入迷了好不好，怎么又是我的错？”她对照片更加好奇，伸手去拿，却被林晚兰猛地一拍手背。啪的一声，力气很大，手背瞬间红了，疼痛袭来。姜穗宜痛呼了一声，连忙收回手，委屈得看向母亲：“妈，你干什么呀？”林晚兰从小到大都宠着她，什么事情都顺着她。可是这段日子不知道怎么了，总是对自己莫名其妙发脾气。这种落差感让她的心里极为难受，这会儿看着母亲的眼神不免带了些控诉。奈何她的母亲现下心里乱糟糟的，哪有精力顾及她的心情。她想要的安慰注定得不到了。林晚兰快速把照片收了起来，猛地站起身。她依旧是冷着脸，语气僵硬：“我有点不舒服，先上去了。”说完也没管姜穗宜的反应，疾步上楼，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姜穗宜气得冷哼了一声，心里那团好不容易熄灭的火又烧了起来。她只觉得自己现在所遭遇的一切都是被林栀也害的，一个疯狂的想法在脑中成型。她的嘴角扯起一抹讥笑，配上她阴沉的表情，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诡异。张妈恰好从花园里回来，乍一眼看到这样的她，浑身一抖，莫名觉得有些害怕。姜穗宜瞥见了门口的身影，连忙收起表情，换回平日里温柔的浅笑。“张妈，晚上做个酸菜鱼吧，我有点想吃这个。”她放轻了声音，看起来一如既往的温婉。张妈连声应好，心里狐疑一片。对方一点异常都无，笑容清浅，她有些怀疑刚才是不是自己眼花看错了。等到张妈走远，姜穗宜才又冷下脸。与她同样心绪难宁的林晚兰，也是呆坐在房间里，谋划着下一步的行动。一些隐藏多年的真相终于要浮出水面了。-昨日胡闹得太过分，床上的人有动静时，窗外天色已是大亮。程迟予睁开眼睛，入眼便是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又黑又亮的长发披散在她的肩头，跟绸缎似的。他抬手将她额前的发丝拂开，动作极轻，却还是让熟睡中的人儿有了反应。林栀也嘤咛一声，将头往程迟予怀里拱了拱，不过没醒。程迟予身体一僵，无奈地勾起唇角。温香软玉在怀，可真是一种甜蜜的折磨。不过他确实该起来了，今天南航有正事，他必须到场。他小心翼翼地拉开林栀也环在自己腰上的手，动作极轻地掀开薄被。确定没把人吵醒，才慢慢起身。简单冲了个澡后，他裹着浴巾回到房间。原本应该睡着的姑娘，这会正靠坐在床头。薄被拉至胸口处，只露出雪白的肩颈。“怎么不叫我起来？”林栀也懒懒地问。她知道今天是南航的重要日子，她想陪在他的身边。“昨天折腾你这么久，想让你多睡会。”程迟予自然地解开浴巾，开始换衣服。林栀也的脸瞬间红了，即便看过好几次，依然会有些害羞。她虽红着脸，眼睛却始终目不转睛地盯着。程迟予瞥见她的眼神，笑意更深。他索性大方地转过身，让她看得更清楚。白衬衫纽扣一颗一颗扣上，直到所有美好的风景掩于衣衫后面。林栀也意犹未尽地收回视线。“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公司吗？”她仰着头问道。“如果你不累的话，我当然欢迎。”她的小心思太好猜，程迟予自然满口答应。两人到南航办公大楼的时候，远远地就瞧见好些个记者围在那里。走近一看，是方知行在接受采访。程迟予牵着林栀也的手，在不远处站定。“上次来找你的就是他。”林栀也看着人有些眼熟，想了一会才记起来。程迟予嗯了一声：“他是我舅舅。”这下轮到林栀也有些惊讶了，她猜到对方身份不简单，却没想到是他的舅舅，南航的董事长。她居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见了家长！这个认知让她后知后觉紧张起来，开始回忆那天的自己是不是有失态的举动。“紧张什么？他会喜欢你的。”程迟予见她神色有些不自然，好笑道。事实正如他所说的这般，方知行对这个小姑娘观感很好。他方才就看到了两人，等采访结束后便朝着这个方向走过来。“迟予。”方知行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看起来平易近人。“舅舅。”程迟予温声道，“这是我女朋友，林栀也。”方知行从过来的时候就在瞧着这个姑娘，此刻听见介绍，嘴角的弧度更加明显，显然是十分满意的。林栀也微微点头：“舅舅好。”她说完便有些懊恼，叫舅舅好生奇怪，可不叫舅舅叫方总又太过生疏。没想到有一天，以感情淡漠著称的她也会开始烦恼这样的事情。好在身旁两人打了个招呼后便开始将话题转向工作。“今天执飞的飞行员没问题吧？”方知行边走边问。能让董事长都问一句的飞行员，是南航专门为新飞机请来的资深飞行员。对于航空公司来说，除了飞行员空乘等人以外，最重要的便是飞机。南航引进了全新机型——商飞C919，今日正是该飞机的首飞仪式。这次首飞之所以如此受到重视，主要还是这架飞机太独特了，它是中国第一架按照国际通行适航标准自行研制，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客机。中国大飞机，在南航的第一次载客飞行，可谓是赚足了噱头。各路同行、飞友还有媒体朋友都纷纷将目光对准了甬城机场。这也正是林栀也想陪在程迟予身边的原因，她想陪着他见证这个特殊的时刻。 第103章 见面 看着这架由中国研发的飞机成功离地，飞往云霄，林栀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自豪感。她紧紧地握住身边人的手，难掩内心的激动。程迟予感觉到她的情绪，微微低头，与一双澄亮的眸子直直相对。两人相视一笑。不远处的记者偶然发现这美好的一幕，手上动作快过脑子，快门一按，拍了下来。“他们是谁啊？”她满意地把相机里的照片给身旁的同事看，嘴里随意地问了一句。同事漫不经心地看过来，却在看清男人面孔的一瞬间兴奋起来。他惊讶道：“你不认识他吗？程迟予啊！”年轻记者一头雾水，摇了摇头：“他很有名吗？”她年纪小，入行没多久，确实不知道。“当年他凭借极强的飞行技术，成功将一架发动机失效的飞机开回了地面。当时这事可轰动了，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见到他。”这位男记者语气极为激动，看起来像是程迟予的粉丝。女记者了然地点点头，赞叹道：“虽然不懂飞机怎么飞，但是听起来就好厉害啊。”男记者瞥了她一眼，自豪道：“那是，他当时也才刚放机长吧，真是年轻有为啊。听说现在在南航履职总飞一职，所以也在现场吧。”“那他旁边的女生是谁？”“兴许是女朋友吧……”“两个人看起来好般配。”……程迟予和林栀也自然没有听见记者们的议论，两人在首飞仪式结束后便回到了办公室。身为南航的总飞，程迟予的工作确实不轻松。刚回到办公室，张助理便拿了一堆文件进来。“你先在沙发上坐会，我让人给你拿了些水果零食，一会就会送过来。”程迟予没忘了先安顿好女朋友。林栀也笑着把人按在座椅上：“你赶紧工作吧，别管我了。”程迟予拉过她的手亲了一口，声音略沉：“觉得无聊的话就出去转转。”林栀也连声应好。心里却是想着，怎么会无聊呢？和他待在一起，即便什么也不干，都不会无聊的。她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他，认真工作的男人真的特别有魅力，连皱起的眉头都恰到好处。也不知看了多久，她的思绪终于被手机的一声震动给吸引过来，是张欣的消息。张欣：【姐姐，有空吗？我请你喝咖啡呀！】林栀也一愣，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约自己。她连忙回：【有空，你在哪儿？】张欣发了个地址过来。她站起身，走到程迟予的身边，戳了戳他的手臂：“张欣找我，我去见见。”程迟予闻言却是眉心一皱，他没接触过张欣，便会想得更多一些。她毕竟是张立峰的女儿，和她频繁接触，容易打草惊蛇。若是被张立峰和林晚兰知道，恐怕林栀也的安全就有些危险了。不过他看着她的眼睛，知晓她想去，便说不出拒绝的话。思虑再三，他开口：“我让张助理送你过去。”他顿了顿继续说：“我知道你特别想查清楚当年的车祸真相，但是无论如何，以你的安全为重，千万不要以身涉险，知道吗？”林栀也笑了笑，心里暖暖的：“嗯。”程迟予叹了口气：“结束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你真把我当小孩啦？”林栀也见他担心，笑着勾了勾他的领带，“放心，就是单纯见个面，不会有事的。”她当然明白他的担忧，只是她和张欣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对方的性格她也算了解得透彻，是个特别单纯的小姑娘。张欣绝对不会帮着自己的父亲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更何况现在对方大概率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她并不觉得一个过分疼爱女儿的父亲会把这样残忍的真相告知于她。另一边的张欣是偷偷跑出来的。这几天张立峰把她看得很紧，生怕她又和林栀也联系，索性就不让她出门。张欣多番质问却始终问不出答案，这让父女两人的关系降至了冰点。今天早上张立峰急匆匆地出了门，张欣才有机会出来。她心情不好，特别想找个人一起说说话。想了一圈，脑子里竟还是出现了林栀也的身影。身上的叛逆劲大发作，既然父亲不让自己和林栀也来往，那她还就非得反着来。于是就有了那一条消息。她看见林栀也推门进来，兴奋地挥了挥手。然后看到门口的女人微微一笑，朝着她走过来。“张欣。”林栀也落座在她的对面，浅笑着叫她，“怎么今天忽然想喝咖啡？”提到这个，张欣就有些失落：“还不是我爸……诶不说他了。”“和爸爸吵架了？”林栀不动声色地问。张欣纠结半晌，仍是选择说了出来：“嗯……也不知道他发什么疯了，非得不让我和你来往。”林栀也握着杯子的手一僵，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想。只不过下一秒她便恢复如常，只是状似不解地问：“是我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她越是这样问，张欣越是觉得愧疚。明明是这么好的一个姐姐，她爸爸到底为什么会有这样大的恶意呢？“怎么会？他都不认识你，凭什么就觉得你不好。”张欣反驳道。林栀也笑笑没说话。“我觉得应该还是和穗宜姐有关系，可能爸爸不想得罪林阿姨吧……毕竟没有她的投资，我们家的汽车修理厂也开不起来。”张欣越说越觉得自己猜中了真相。不过她仍是不认同父亲的观点。“算了不管他，反正我是不会放弃姐姐这个朋友的。”张欣斩钉截铁道。林栀也垂下眼眸，有些不敢直视她亮晶晶的眼神。她越是待自己赤诚，自己便越是煎熬。“谢谢你张欣。”她低低地说。 第104章 偷听 “你去哪了？”张欣一回家就看到张立峰沉着脸站在门口。见他这样咄咄逼人，张欣顿时没了说话的欲望，冷着脸绕过他往房间走。张立峰更是气急，他是真怕那林栀也接近张欣是别有用心。若是真冲着当年的事情来的……他不敢继续往下想。“你是不是又去见她了？”张立峰拉住女儿，质问道。张欣终于忍不住了，连声音都高了八度：“爸爸，你到底为什么非要干涉我的交友自由？”“我不干涉，但是她不行。”“……”这话一说，张欣顿时觉得没有继续聊下去的必要，她冷着脸看着自己的父亲。父女俩剑拔弩张，最终还是老父亲败下阵来。张立峰叹了一口气，不再那样强势，缓和了语气：“小欣，爸爸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要求过你什么，只有这一件事，不要再和林栀也来往。你为什么就不能答应我呢？”他的语气里满是无奈，听得张欣也很不是滋味。可她只是不想这么不清不楚地就疏远一个朋友，但凡他能说出一个理由，即便不那么正当，她都可以说服自己去顺从他。可是现在他只有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恕她真的不能苟同。她只觉得父亲话里有话，有什么事瞒着自己。“爸爸，你是不是因为林阿姨才不让我和小也姐姐来往，你是怕她不开心吗？”她轻声问道。“有一部分原因吧。”张立峰叹道，“小欣，我只能告诉你，如果你继续和她来往，说不定有一天就会失去我这个爸爸。”这话说得极为严重，张欣心下一惊。“爸爸……”她喃喃地叫着。张立峰摸了摸她的头，语气慈爱：“我知道你想问为什么，但是我现在不能告诉你。等到时机成熟，我会和你说的。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听我的话，乖乖待在家里，好吗？”他的眼神里闪烁着张欣不理解的情绪。“嗯。”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张欣不想继续和父亲争吵，只得在面上答应了下来。看到女儿回房后，张立峰的脸沉得更深了。他方才收到了一封匿名文件，什么威胁恐吓的话通通没有，只放了几张他与林晚兰见面的照片。不得不说对方真的很会拿捏人性，越是这样看起来无厘头的操作，越让人惶惶不可终日。张立峰根本猜不透对方的目的，也不清楚对方查到了什么程度，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已经暴露了。他再次拨通了林晚兰的电话。“喂？”对面的声音冷冷淡淡。林晚兰正愁着该如何解决张立峰的事，对方便找上了门。“你也收到照片了是不是？”张立峰猜测道。“你不用管这些，这些事我会处理。你只要告诉我，你答不答应那件事。”林晚兰冷冷打断他。她口中的那件事便是见面那天两人争执的原因。林晚兰希望利用张欣将林栀也骗出来，然后处理掉她。但是张立峰没同意。即便她再三保证说不用他动手，也不会对张欣产生伤害，他依然没同意。他不允许自己的女儿陷入任何危险的境地，也不希望她因为朋友出事而自责。更重要的是，他时至如今还能清晰地回忆起那个女人悲戚的眼神，多少次午夜梦回，他被这个眼神惊醒。说是愧疚也好，害怕也罢，总归他不愿意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了。“张立峰，你现在摆出这样的姿态又是给谁看？”林晚兰语气嘲弄。已经堕落在地狱里的人竟还以为自己能从那里爬出来，简直是天方夜谭。“别说了，这件事没得商量，我不会再动手。”张欣在房间里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和父亲服个软。他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她不想因为这些事和他离心。可她没想到的是，会在书房门口听见这样一句话。动手，这个词无论在什么样的语境之下，都不是一个正面的词。她敲门的手一僵，缓缓放了下来。里面的对话还在继续。“既然这样，那我们也没必要继续聊下去了。”林晚兰的语气极为不耐烦。“等等！”张立峰没给她挂电话的机会，连忙出声道，“你别忘了那样东西还在我手上。”林晚兰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耐了性子问：“你想怎么样？”“送我和张欣出国，你得帮我们安排好一切。”张立峰沉吟道。一门之隔的张欣听得一愣，为什么感觉自家父亲说的每一句话她都有些难以理解呢？电话对面的林晚兰听完这话嗤笑起来：“张立峰，你不会以为凭这小小的一张纸就可以拿捏我吧？”“一张纸是不用，那么录音呢？你当年让我在林晚竹的车上动手脚的录音，我可还是保存得好好的。”张立峰自然不止留了单据一手。后面的话张欣已经有些听不清了，她这会儿整个人都有些恍惚。林晚竹，车祸，动手脚……这几个词好像有回音似的，不停地在她脑海里回想。她终于知道爸爸为什么不让她和林栀也来往了，不过是因为他竟是导致当年车祸的罪魁祸首。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她的父亲是害死林栀也妈妈的凶手。这句话像一根藤蔓将她裹在里面，越收越紧，紧到好像要没法呼吸了。张欣拼了命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才控制住自己没发出声音，惊扰房间里面的人。她紧紧地闭上眼睛，眼泪顺着脸颊滚落，心像被揪着一样弥漫着尖锐的疼痛。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小的时候，她因为没有妈妈而被幼儿园里的小朋友欺负，张立峰温柔地将自己抱在怀里轻声哄着，那样的慈爱那样的温暖。她完全无法将这样的父亲和一个杀人凶手联系在一起。一种巨大的不真实感在撕扯着她，将她从虚伪的岁月静好中狠狠剥离出来。她脚步虚浮地回到房间，内心乱成一片。该怎么办呢？她应该怎么做呢？ 第105章 表白 关上房门后，张欣再也忍不住地大哭起来。她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将头埋在双膝间。对于这会的她来说，无异于天塌了一样。她最最敬仰的父亲其实是个杀人凶手，她是杀人凶手的女儿。这样的真相可真残忍啊。也不知哭了多久，她用力用手抹干眼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混乱的思绪逐渐清晰了起来，以前没想明白的一些事，现下也都渐渐明晰。回想起父亲方才说的那句话：“你当年让我在林晚竹的车上动手脚的录音，我可还是保存得好好的。”由此可见，她爸爸是受人指使。从电话的内容中可以推测，对面的人恐怕又想让她的爸爸做坏事，但他没答应，甚至手上还留有对方的把柄。对面的人是谁呢？张欣在心里排除了一个又一个人选。忽然，她想到一件事。那张奇怪的单据！她曾经万分疑惑，自己只不过是看了一眼，但是爸爸的反应却那么激烈。如今这反常的行为有了解释，因为那是证据。一切都串起来了！是林晚兰指使张立峰对林晚竹的车动了手脚，最终导致车祸发生，林晚竹女士当场去世，独留一对儿女在世间。张欣仍有些难以置信，她印象中的林阿姨高贵美丽，像个天使一样。可实际上，却有着如此恶毒的心。怪不得她对爸爸这样青睐有加，怪不得她会在姜穗宜欺负自己的时候站在自己身边。她的心里涌起一阵恶心，自己在无形中也成了既得利益者，她所享受到的一切都建立在别人的鲜血上。眼中的泪水再次滑落，双眼模糊一片。她蜷缩在地上，又不可抑制地想起林栀也，她知不知道这些呢？强烈的愧疚感袭来，让她几乎没办法呼吸。她也是从小就没有母亲，知道没有妈妈是多么难受的一件事。而林栀也，原来该拥有幸福美满的家庭的，是因为自己的父亲害她失去了妈妈，她那会儿该多绝望呢？张欣的内心煎熬非常，愧疚、失望、厌恶、不舍……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仿佛要把她撕碎。“咚咚咚”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紧接着是张立峰慈爱的声音：“小欣，你吃过饭了吗？爸爸给你做一点吧。”张欣的身体莫名地开始发抖，她狠狠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在外面吃过了。”她尽力控制声音中的颤抖，佯装成平时的语调。隔着一扇门，张立峰没有听出女儿声音里的异常，只以为她还在闹脾气。他叹了口气：“那你好好休息吧。”张欣没说话，听见脚步声消失在门口，才放松下来。在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她竟然对自己的爸爸产生了害怕的情绪。方才僵硬的身体以及杂乱的心跳，无一不在佐证这个事实。直到空气再次安静下来，她撑着地站起来，感觉到腿麻得厉害。她缓缓地走到主桌前，桌上放着的合照中，她亲密地挽着张立峰的手，眉眼弯弯。光是看着，都能感觉到照片中的自己是怎样的开心幸福。她轻轻摩挲着相框，心里头的一个念头越来越明朗。人都要为自己犯过的错误承担责任，自古以来，都是这样。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程迟予和林栀也没有想到，因为一张照片，两人一起在互联网火了起来。那天的女记者在首飞仪式的报道中，将两人的照片附了上去。广大网友们几乎都是漫不经心地点开，而后一脸嗑到了地尖叫起来。吃瓜网友们对俊男美女天生就有好奇心，更何况男方的身份看起来非富即贵，典型的贵公子与美女的组合。很快就有知情人士扒出了双方的身份。一个是南航年轻有为的总飞行师，一个是管制中心后生可畏的塔台管制。这种职业的羁绊，让网友们嗑得更加起劲。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爆火，当年程迟予的迫降事件再次被提起，成为众人争相谈论的焦点。媒体们都争先联系南航，想要对他进行个人采访。“程迟予，你现在真是要比明星还火了。”林栀也一边刷着微博，一边打趣道。程迟予正揽着自家女朋友看电影，冷不防听到这么一句。他微微挑眉，从林栀也的手里拿过手机。手指滑动，看着火热的微博广场里，满屏都是对自己的表白与尖叫。【真的好帅！这眼神绝了呀，太深情了！这样的男人怎么就不是我在谈？天理何在啊！】【想魂穿管制小姐姐，被一个大帅哥这样看着，会幸福得昏过去吧！】……都是些没营养的话，他看得飞快。林栀也凑了脑袋过来，笑着问：“是不是被网友的热情给吓住了？”她的脑袋恰好就撞到了他的手上，屏幕上的内容一变，来到了林栀也账号的主页里。他的手一顿，眼神在看清第一条博文内容后倏然一沉。【我终于如愿以偿，摘下了我的月亮。】发文时间正是他的生日。林栀也同样看到了这条微博，脸色一变，一把将手机抢了回来。她胆子大没错，性子直率也没错。她可以厚着脸皮去追他，可以不要脸地去撩他。但却不可以被当事人看到这样矫情的文字，简直羞耻到没边。“月亮……说得是我吗？”偏偏这个男人还要故意靠近自己，低沉优雅的声音里带着丝丝笑意，在耳畔响起。林栀也的脸有些红，也不知是因为他灼热的呼吸扑在皮肤上引起的，还是因为羞耻的文字被他一字一句念出来而引起的。程迟予低低地笑起来。这笑声好像在嘲笑她的扭捏。林栀也破罐子破摔起来，猛地将人扑倒在沙发上，俯身盯着他的眼睛。“是你是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你了，我就是对你见色起意！”她胡乱地说着自己的心意。程迟予就这样笑着盯着她，深潭般的眼眸中酝酿着滔天巨浪。她的声音可真悦耳啊。 第106章 方知蕴上门 “多说点，我爱听。”程迟予勾起唇角，懒懒道。他抬起手揽住她的腰，让她更加靠近自己。林栀也爱极了他这副慵懒随性的样子，顺着他的力道趴在他身上。“你知道我在酒吧里见到你的第一眼时在想什么吗？”她把玩着他的衬衣扣子，随意地问道。“什么？”程迟予挑眉问，他是真的有些好奇。那会儿他态度冷淡，可她却丝毫不受影响，没事儿人似的黏在自己身边。若是早知现在，他一定不会对她说话这样难听。这么想着，他又有些心疼她。爱是常觉亏欠，这话诚不欺他。他总是想着，自己做得还不够好，还能更好一些。他的手渐渐收紧，让两人的身体更加严丝合缝。林栀也不知道他心里想了那么多。她回想起那会儿一闪而过的想法，有些想笑：“我在想——”她顿了顿，坐起身，用手在他胸前画着圈，声音低了下来。“想剥开你的白衬衫看看你的腹肌是不是跟我想象中一样硬。”程迟予闻言失笑：“那你现在知道了？”林栀也将手按在他的胸肌上，即便隔着一层布料，依然能感觉到它的健硕。还能感受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敲在她的掌心。搭配着他过分深情的眼神，让她有一种这心跳为她而跳的错觉。“当然。”她挑眉回答。程迟予还想说话，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抓起来看了一眼，是方知蕴女士。不知为何，他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喂，妈。”他没敢耽搁，马上接了起来。林栀也本来仍继续趴在程迟予身上，听到这声妈后马上爬起来坐正了身体。明明知道对方看不到，可她愣是感觉到一阵拘谨。她突然的起身惹得程迟予轻笑出声，眸中泛起揶揄。对面的方知蕴也听见了他的轻笑声，有些奇怪地问：“你笑什么？”“没什么。”程迟予将林栀也的手机递还给她，嘴角依旧是笑着。林栀也若无其事地接过，把腿盘在沙发上，佯装玩手机。而实际上，耳朵却是竖了起来，听着男朋友和他妈妈的电话。方知蕴早就习惯儿子的性格，想从他嘴里问出点什么，那可真是比登天还难。她不甚在意这些细节，继续说回正事：“你不在家？”程迟予嗯了一声，有些奇怪，随即问道：“怎么了？”方知蕴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脸色有些难看。她冷着声音说：“赶紧回来，我在你家门口。”程迟予一愣，他看了眼时间，晚上八点。这个点，方女士应该在湖山别墅，躺在床上敷面膜。或者是在书房里，陪着程云礼一起工作。就是不该出现在他家门口。“您怎么会在这儿？爸知道吗？”程迟予皱着眉头问，语气里带了些担忧。林栀也闻言，刷手机的手一顿，抬起头望向程迟予。方知蕴哼了一声，继续冷声道：“问那么多干什么？快点回来。”说完她便挂了电话。程迟予有些无奈地看着手机，伸手揉了揉太阳穴。“阿姨怎么了吗？”林栀也问。程迟予站起身，拿过一旁的外套，挂在臂弯处。又俯下身亲了下林栀也的唇角，说：“没事儿，她来我那了，我先回去。”林栀也点点头，送他到门口。程迟予都已经出了大门，忽然又转过身来。他认真地看着门内的姑娘，轻声问：“什么时候跟我回去见见我爸妈？”林栀也没想到他会忽然说这个，微微一愣，她还没想过这回事。没想过的意思不是不愿意，而是真的没有考虑到。见她愣神，程迟予反而有些懊恼，懊恼于自己的急切。他解释道：“我就是这么一说，你不要有压力。”他小心翼翼的表情简直太可爱，林栀也笑起来：“我没有压力啊，我随时都可以。”她好整以暇道：“但是你要提前跟我打个招呼，我得准备礼物，总不好空手上门吧？”既然从一开始就认定了他，那么关于他的一切她都愿意接受。程迟予无奈地松了口气，眼神软成一片。“行了，快回去吧，要不阿姨该等急了。”林栀也推着他往电梯的方向走。“那我先走了。”他柔声道，“晚上睡觉不要踢被子。”他这几天和她一起睡才发现，她有踢被子的毛病。这会儿已是深秋，容易感冒，他不由得叮嘱。林栀也扯了扯嘴角，这人真是走了都不忘勾引自己一下。她特别享受这种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程迟予到家门口的时候，看到自家母亲拉着个行李箱杵在门口。听见电梯门打开的声音，方知蕴转头看过去，眉心皱成了一个“川”字。还没说话，就叫人感觉到她身上的低气压。“大半夜的又跑到哪里鬼混去了？”方知蕴心情不好，说出来的话夹枪带棒。程迟予一看这架势，便知道自家母亲这是又和父亲吵架了。每回一吵架，方女士就喜欢搞离家出走这一出，每回都要程云礼三请四请地哄回去。乐此不疲。对此，程迟予的评价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夫妻间的情趣。“才八点叫什么鬼混。”他拉过方知蕴手里的行李箱，开了门将人迎进去。方知蕴踏着高跟鞋，抱着胸进了门。四下打量了一下房子后，又冷哼了一声：“很久没回这住了吧？”程迟予拿拖鞋的手一顿，觉得好笑：“您怎么知道的？”方知蕴换了鞋，凉凉地瞥他一眼：“从我肚子里出来的，我还能不知道你？”她指挥着程迟予把自己的行李箱推进客卧，自己则在沙发上坐下。见着儿子出来，她又说：“给我倒杯水。”程迟予自然是唯命是从，从厨房里倒出一杯热水，放在方知蕴的身前。方知蕴优雅地端坐在沙发上，轻轻啜了口热茶。她掀起眼皮，看向长身玉立的儿子，满意地点头。虽然年纪大了些，但好在长得不错，没有辜负她给的好基因。她放下杯子，问：“都同居了还不带人回家？” 第107章 离家出走的原因 “妈……”她这话说的，就好像自己是个不负责任的渣男。方知蕴冷哼：“不会是人家姑娘压根就不想跟你回家吧？”没等程迟予说话，她又接着说：“我早就说了，你这闷葫芦一样的性子得改改，人家姑娘就不喜欢这样的。”程迟予这会儿是真有些无奈：“您怎么知道我没改？”“改了怎么还没见我儿媳妇的影子呢？”这话没法说了，程迟予索性不再与她争辩，进厨房给自己也倒了杯水。一杯凉水下肚，他开始问方知蕴今夜为何突然到访：“妈，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和爸吵架的？”方知蕴听见程迟予提了程云礼，脸色霎时拉了下来。语气较之方才冷了好几分。“你别跟我提他，听着就来气儿。”“那就不提他，我去给您拿洗漱用品。”程迟予点点头，起身准备走。这么多年以来，他早就摸透了自家母亲的性子，什么话都顺着她说就行。你顺着她说，她反而就觉得不得劲了。果不其然，方知蕴瞪了他一眼，像是在控诉他为什么不接着问。她本就是个倾诉欲极强的人，从家里一路憋到现在已经是极限。这会儿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她也要和儿子吐槽吐槽对丈夫的不满。“我前些日子不是新设计了一款丝巾嘛，我就寻思着送一条给你姑姑。”到这里还没什么问题，程迟予想着。“恰好今天有人也送了我一条丝巾，两条放在一起呢，就被你爸看到了。”方知蕴说起这些就有些生气，“我就问他，这两条哪个更好看？你猜他怎么着？他竟然说另一条更好看！”程迟予：“……”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为自家父亲默哀一秒。“也怪我，就你爸那审美，我做什么要问他这些，平白给自己添堵。”她嘟囔道。方知蕴的性子一直便是如此，天真单纯，没什么心眼子。情绪都在脸上，有什么说什么。她到这个年纪还能是这样的性子，得益于她幸福顺遂的一生。方氏的千金，从小被父兄宠着长大。后来又遇到了程云礼，把她一整个儿捧在手心里。可以说她从出生到现在，就没遇上过什么不称心的事儿。唯一能让她说道的便是今天这种，让旁人听了摸不着头脑的小事儿。程迟予哪敢说母亲的不是，只得顺着她的气儿：“爸的眼光不行。”“是说不是，就得给你爸一些教训。”方知蕴哼声。“那是当然。”“我准备在你这住一段时间。”她环顾了一下四周，皱了眉头：“虽然环境差了点，但也只能这样了。”御水湾的房子在她眼里都叫环境差，程迟予乐得笑出声。“我让苏阿姨过来照顾你吧。”程迟予拿起手机，准备打给苏阿姨。他工作忙，让方知蕴一个人在家他不放心。只是下一秒手机就被方知蕴一把夺走，她冷冷道：“不准打，打了你爸不就知道我在这了吗？”她可不想那么快就让程云礼知道，就该让他着急一回。程迟予无语：“你还想瞒着爸，他一查就查到了。”“那我不管，反正你不准主动说。”方知蕴双手抱胸，傲娇道。她走的时候程云礼还在办公室处理公务，他是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的话已经彻底将妻子得罪了。方知蕴见他这样更加生气，索性拖了个行李箱，来投奔儿子。程迟予无奈地摸了摸额角，觉得自家母亲幼稚得可爱。“那您一个人在这里？”他是真不放心。方知蕴淡淡地“嗯”了一声。程迟予没辙，只得顺从她的意思：“我中午会叫人给你送餐，晚上我会尽量早点回来。”安顿好母亲以后，他躺在床上，拿起手机。林栀也发了信息过来：【阿姨还好吗？】他笑了笑，直接拨了电话过去：“还没睡？”林栀也披着头发，靠在床头，暖黄色的灯光落在她的脸上，衬得极为柔和。“你不在有些睡不着。”她故意回。程迟予哪能不知道她的打趣，低低地笑起来。“阿姨睡了啊？”林栀也看他已经躺在床上，问道。“嗯。”他无奈地将方知蕴的事情说了一遍。林栀也认真地听完，感慨道：“阿姨一定特别幸福。”因为被爱，所以可以肆无忌惮地发脾气。她的语气里带着丝丝羡慕，联想到她在姜家的生活，程迟予心里涌起一股心疼。“你也可以这样任性一点，对我发脾气也没关系。”他轻轻柔柔的嗓音像一根羽毛勾得林栀也心里发痒。她低声道：“我可舍不得。”-天微微亮，闹钟便响起。程迟予有些困顿地朝身旁摸去，却摸到一床冰凉。他的神思顿时清明，想起自己已不在林栀也家。他自嘲地笑笑，回归到一个人的生活反而有些不习惯了。换好衣服走出房门，看到方知蕴已经坐在沙发前喝着茶。“醒了？”方女士见着儿子出来，放下茶杯。她指了指厨房的方向，说：“我给你做了早饭。”程迟予的睡意霎时没了，他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做早饭？这种词汇和方知蕴联系在一起，简直匪夷所思。不怪他这样惊讶，他从记事开始就没见过方知蕴进厨房。她曾说过，自己的手是用来画设计图的，可不是用来糟蹋的。他狐疑地走进厨房，灶台上的砂锅里有一团粥不像粥，饭不像饭的玩意……“你吃了吗？”他探头问她。“没有……”方知蕴顿了顿，理直气壮。那玩意看着就有些不对劲，她可不敢吃。但她儿子就不一样了，皮糙肉厚，可以尝试。程迟予只得进厨房重新做了一份早饭。母子俩面对面坐在餐桌上吃早饭时，程迟予说：“以后您还是别进厨房了，早饭我来做。”“嗯。”方知蕴心不在焉地应着。又过了一会，她才开口：“昨天到现在，你爸就没联系过你？”程迟予乐了：“您不是把他拉黑了吗？”程云礼当然联系了他，一发现方知蕴不在家就打了电话过来。夜路危险，程迟予让他第二天再来。不过他知道，想把方女士接回去没那么容易。 第108章 又上热搜 林栀也一走进管制大厅，便发现大家看她的目光有些奇怪。似有若无的打量，在她看过去时又欲盖弥彰的转开。她皱了皱眉，压下心里的不舒服，来到席位上坐下。带上话筒后，她便一秒进入工作状态。这是个繁忙的傍晚时段，进出港流量大。这种时候最怕出岔子，一旦有意外就会导致大面积的延误。可偏偏越不想来什么便越是来什么，有一架正要起飞的飞机忽然报告了故障。“塔台，世航7167，我们现在客舱有点问题，稍等报告。”有点问题的含义太宽泛了，既可能是小问题，也可能是大问题。只不过无论哪种，起飞都得稍等了。林栀也面色如常，指挥其继续在跑道外等待，并询问：“世航7167，我们想证实一下是什么方面的问题？”机组报告：“世航7167，乘务员反应客舱窗户上有类似于撞击产生的裂痕，我们咨询下公司。”这不是小问题。高空环境中，外界气压低，客舱内却是标准大气压。由于压差的存在，飞机的玻璃其实收到了很大的压力。如果此时玻璃存在裂缝，极有可能会发生爆裂，从而导致客舱释压。林栀也一边继续指挥其他飞机降落，一边等待世航7167的回应。无论如何，延误是铁定的了。可她却不能着急，比起延误或者取消航班，安全才是首要需要考虑的东西。过了一会儿，机组那边传来消息：“塔台，世航7167，公司建议我们滑回……再处置……”对面的语音有些不清晰，林栀也只得回道：“世航7167，我们听你一个。”“世航7167，我们需要滑回处置，听你指挥。”“世航7167，进跑道02L，p8脱离。”林栀也指挥道。这会儿孟淮也发现了异常，来到林栀也身后。他用手势示意，林栀也了然，沉稳开口：“世航7167，我们再跟您证实一下，是客舱玻璃窗户上被东西撞出了裂痕吗？”“塔台，世航7167，我们是旅客发现在机舱右侧的一个客舱玻璃的外层，有一个疑似于撞击的小裂痕。和公司那边沟通后，公司让我们现在先滑回，他们查看一下放行标准，再进行处置。”外层玻璃问题可大可小，但没有人能承受发生意外的后果，滑回处置是最严谨的处理方式。“世航7167，塔台收到，C向南滑。”“世航7167，联系地面121.7，再见。”出了这个小插曲后，后面堆积的飞机越来越多。好些个心急的机组在频率里催促，林栀也不敢乱了阵脚，有条不紊地按照标准放飞。值完这个繁忙的时段，她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趁着休息她赶紧去食堂吃了饭，先前那些奇怪的眼神依旧没有消失。不过她懒得理，找了张靠角落的位置，低头吃饭。没一会，头顶落下一片阴影，紧接着有人在对面坐下。林栀也抬起头，发现是萌萌。她看见对方神情气愤，又有些欲言又止。“怎么了？”林栀也出声问。“你没看微博吗？”萌萌有些意外。“没有。”除非有事，她很少主动关注这些娱乐app。萌萌颇有些义愤填膺：“你又上热搜了，你知道吗？”林栀也还真不知道。萌萌继续说：“有人在网上发了你和姜穗宜未婚夫的照片，指责你破坏他们感情，说你……当小三。”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我肯定是不信的，但是大部分网友应该被煽动了，网上现在都是骂你的，尤其是姜穗宜的粉丝。”网络就是这样，捕风捉影的事情都能说得一板一眼的，然后大家都跟着带节奏的人一起口诛笔伐，觉得自己站在了正义的一边。林栀也先前就凭借着美貌上过热搜，前几天因为和程迟予的合照而爆火，因此网友们对她还有记忆。只不过之前夸得有多厉害，现在骂得就有多厉害。林栀也听完却是没什么波澜，她早就知道姜穗宜肯定不会让她好过，只不过她没想到，对方用这么烂的招式。她根本不在意外界怎么看她，那些网友的谩骂根本影响不了她半分。倒是姜穗宜，一个虚荣至极的人，如果她的丑事被暴露在大众眼前，不知道能不能像自己这样无所谓呢？林栀也在心里嗤笑了一声，面上却仍是毫无表情：“随便他们骂吧，我问心无愧。”萌萌有些不赞同她：“你不澄清一下吗？”“澄清有什么用？不如等下一个更劲爆的事件出现，那会儿就不会有人再关注这事了。”林栀也似笑非笑。萌萌点点头，随即她又皱眉：“可万一最近没啥大事呢？你岂不是要被骂很久。”“马上就会有了。”她淡淡地说。-姜穗宜满意地看着手机，嘴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先前她找了营销号大肆宣扬她姜家千金的身份。效果自然和她预想的一样，粉丝们对她更加狂热，一些路人也忌惮于她的身份，不敢再骂她。后来又有一些所谓圈内人士，爆料了她与周序桉的婚事。自此，她的形象完全扭转了过来，成为了不努力就要回家享福的千金大小姐。还有些人扒出了周序桉的照片，因其出色的外貌，也小火了一把。网友们将两人赞为金童玉女，周氏和姜氏的股票都因此大涨了一些。周家妈妈现在对她赞不绝口，送了好些礼物过来。这种待遇让姜穗宜心里得意得不行。可这份得意在看到林栀也和程迟予上热搜后戛然而止。她想起自己因林栀也而遭受的责备与冷眼，一股怒火便从心底升起，短短几秒，就燃尽她的理智。她想也没想，便将唐心禾发给她的照片给了营销号。她倒要看看，一个被打上小三标签的人该怎么翻身？如今网络上的情形她真是满意极了。她正窃窃自喜时，周序桉冷着眼闯进了她的房间。“姜穗宜，这件事是不是你干的？”他将手机甩到姜穗宜面前，冷冷质问。姜穗宜看都没看便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她也不恼，反而笑起来：“你急什么？你不是说你们是清白的吗？现在又心疼了？”装了这么多年，她忽然觉得好累，这会儿一点儿也不想继续伪装成善解人意的温婉小白花。她只想让林栀也身败名裂，然后狠狠地踩在脚下。周序桉眉头紧皱：“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我无理取闹？”姜穗宜听见这话，顿时气急，音量霎时提高，“你敢说你对她没有别的心思？你敢说你没有后悔和我订婚？”周序桉面对这些质问，顿时泄了气，他确实后悔了。“呵呵，你后悔也没用，这辈子你都要跟我绑在一起了。”两人婚礼将近，已经提前领了证。“周序桉，你看着吧，我会把你的心上人一点一点拉进地狱的。”姜穗宜神色有些癫狂，一字一顿道。“你！”周序桉怒上心头，在他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巴掌已经落下。姜穗宜的脸上又起了一个明显的红印。林晚兰听见声音赶了过来，见着女儿歪头捂着脸，头发混乱得遮在脸上，一阵心疼。她连忙搂过姜穗宜，看向周序桉的眼神带了些凌厉：“你这是做什么？咱们姜家也不不比周家差什么，你怎么敢对穗宜动手？”周序桉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的冲动，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他有些呆愣地看着自己的手，低低说了句“对不起”，而后飞快得跑出了房间。姜穗宜冷笑着看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心里早已没了期待，此时冷静非常。“小宜，你怎么样？”林晚兰心疼地摸了摸女儿的脸，一脸担忧。姜穗宜却像是没听见话似的，眼神死死得盯着门口的方向，像淬了毒。“我要杀了林栀也，我要杀了她……”她轻飘飘的说。林晚兰闻言却是脸色大变，她急忙捂住姜穗宜的嘴：“小宜，这话可不能乱说！”她将房门关上，拉着女儿在床边坐下。“小宜，你千万别冲动，这事交给妈妈。”林晚兰眼中闪过阴狠，女儿所想何尝不是她所想。“我一定会帮你处理掉她。”她斩钉截铁道。她的女儿手上不该沾上鲜血，而她不一样，她手上已经不干净了，再多一个也没关系。姜穗宜转过头看向自己的母亲，嘴角扯出一抹微笑。“嗯，我信你，妈妈。”她笑着说。林晚兰放下心来。只是她没看出来的是，姜穗宜嘴上说的相信，眼里却满是嘲弄。她已经不相信任何人了。 第109章 教训 值完最后一个小时，林栀也终于彻底放松了神经。那些被强行藏起来的疲惫全都冒了出来，她连着打了三个哈欠。每当有夜班的时候，她都会选择坐中心的班车。这会儿她刚一上车，原本说说笑笑的车厢肉眼可见的安静了下来。她不甚在意地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随着车子开动，身后隐隐约约传来极小声的聊天。内容也不外乎是——“没想到她居然是这样的人，怎么上赶着当小三呢？人家大明星家世好赚得多，她哪里来的勇气去抢人家的未婚夫啊？”“不是听说她和程机长在谈恋爱吗？她脚踏两条船程机长不介意吗？”“早先就觉得她这人高傲得很，原来人家是眼睛长在头顶上！”……林栀也听得好笑。她突然转过头，后面的两人一愣。凑在一起的脑袋立马分开，神色有些慌张，还带了些被抓包的尴尬。“你俩聊得这么起劲，是亲眼见着我勾引人家未婚夫了？”林栀也好整以暇道。两人没料到她如此直接，脸色霎时变红，支支吾吾地道着歉。林栀也嗤笑一声，眼里是一片冰凉。她冷冷道：“既然没亲眼看到，就给我闭嘴。”说罢也没管他们什么表情便转回了头，继续闭目养神。经此一闹，后面果然安静许多。林栀也扯了扯嘴角，总有那么一些自诩正义的人，实际上做着的却是欺软怕硬的事。好在车程实在不是很长，大约十几分钟就到了御水湾附近，她起身下车，耳根终于清净。下车点距离小区还有些距离，她慢悠悠地走着。清晨的街道很安静，初升的太阳落下温和的晨光，照在零星来往的行人身上，也照在林栀也的身上。甬城的绿化做得很好，一年四季路旁花坛中都种着时令的鲜花。林栀也却是没什么心情欣赏。她再不在意外人的想法，可这么一系列事情下来，心情总归是受了影响。不开心的时候就特别想听一听程迟予的声音，奈何对方这会儿正在国外，林栀也想拨电话的手终究是放了下来。她叹了口气，走进小区。没走多久，突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一群年轻的小姑娘。紧接着，林栀也感觉到有东西仍在自己身上。啪的一声，粘稠的液体从她头上流下来。她被人扔了鸡蛋。……那些个姑娘见鸡蛋一击就中，顿时气势大涨。嘴里一边骂着恶毒的话，手里一边继续扔着鸡蛋。林栀也简直要被气笑，她朝旁边躲了一下，冷冷说道：“闹够没？你们这种行为我可以报警了。”那群姑娘一听见“报警”这种字眼，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有些害怕。只是嘴上仍是强硬：“谁让你这样不要脸，抢我们姑娘的未婚夫！”林栀也这会儿算是知道了，这群看起来都没成年的小姑娘，估计都是姜穗宜的粉丝。听风就是雨的，来替她们的偶像出气来了。只不过她们是怎么知道自己的住址，还那么恰好的在自己下班的路上堵她？恐怕又是某个人从中引导。她心中一阵唾弃，自己不敢亲自上门，反而蛊惑了一群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来，简直可笑。“就算报警也是我们占理，我们是为民除害！”不知谁又这么喊了一句，小姑娘们又开始躁动起来。眼见着又一个鸡蛋要落在林栀也身上，突然出现一把伞挡在了她的身前。那是一把手工刺绣的遮阳伞，繁复又精美的花纹，看着就不便宜。可现在一个个鸡蛋在伞面上炸开，粘稠的蛋黄混着蛋白浸染了伞面，而后滴落在地上。小姑娘们见到又一个人出现，有些发愣。怕伤及无辜，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林栀也同样有些意外，她转头看向伞的主人。发髻被盘在脑后，一身修身旗袍显得她气质出尘，是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说陌生是因为两人统共就见过一面，说熟悉是因为她和程迟予长得很像。正是程迟予的母亲，方知蕴女士。今天程迟予不在家，没人给她做早饭，她只能下楼找早餐店解决吃饭问题。程云礼第二天就过来接她了，只不过她还拧着性子，把人打发走了。后来他实在不放心，就把苏阿姨派了过来，哪晓得方知蕴还是不高兴，又给人送了回去。方知蕴这会儿刚从早餐店回来，刚进小区没多久就见到了一群小姑娘欺负人的景象。她皱了皱眉头，没多想就上前帮忙。这一看倒真让她有些发愣，眼前这个被人丢鸡蛋的女人，可不就是自己的儿媳妇吗？那头发被鸡蛋液糊成一片，看着可真可怜。她顿时有了种自家人被欺负的不悦，即便对面的那些女孩子看起来年纪都很小，应该都是未成年。方知蕴将伞收起来，往地上一扔：“说吧，谁来赔？”对面的小姑娘们面面相觑，一时都没了方才的嚣张气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人说话。林栀也没打算惯着这帮人，年纪小不是免死金牌，今天她还真就要替她们的父母好好管教这些不省心的孩子。她拿出手机，直接打了110。对面的女孩子见林栀也真的报了警，顿时慌张起来。“现在后悔也没用，一会警察就会通知你们的家长。”林栀也冷冷道。有个女孩子听见这话很是不服气，气愤地上前，梗着脖子说：“我们有什么错？你这样的人才是违背公序良俗的烂人，你别以为你只要报警就是正义的一方！”“我不正义，那你们这种伤害人的行为就是正义了？”女孩儿被一噎，脸色变得通红，可仍旧色厉内荏道：“你当小三就是不对，你欺负我们姑娘就是不对！”林栀也听了有些无语，这些孩子真是追星追得脑子都没了，一点儿也说不通。她索性不再说话，就等着警察来。有几个孩子害怕，想偷偷溜走，被方知蕴和林栀也拦了下来。两人相视一笑，倒有些并肩作战的意味。直到警察将人带走，林栀也才有机会向方知蕴道谢：“方阿姨，刚才谢谢你。”她后知后觉感到一阵难堪，自己这会儿的样子属实有些狼狈。先前在脑海中预想了一万种见家长的场面，怎么也想不到会是现在这样。“小事情，快回去洗洗吧。”方知蕴见着儿媳妇是哪儿哪儿都看着满意，即便头顶着一头鸡蛋液，还是觉得怪可爱的。林栀也低低地嗯了一声。方知蕴看出她的欲言又止，温柔地笑起来：“别多想，你是我儿子喜欢的人，我自然相信你。”她才不信自家儿媳妇会那么没有眼光，放着自家这个优秀的儿子不要，去傻乎乎当别人的小三。那男人能比得上程迟予？方知蕴平日里虽然总是说儿子的不是，可她打心底里是为他骄傲的。“方阿姨……”林栀也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心里涌起一阵暖流。“行了，快回去处理一下吧。改天让迟予带你回家，咱们再好好聊。”方知蕴依旧是温婉地笑着。她顿了顿接着说：“今天这事你必须得跟迟予说，让他好好查是谁在背后搞事，可不能让你平白受了委屈。”林栀也点点头，心里涨得不像话。她第一次感受到来自长辈的无条件偏爱。曾经在幼时无比渴望的东西，没想到有一天是程迟予的妈妈给她的。如果妈妈还在的话，一定也会这样偏爱自己吧。她情不自禁地想着。 第110章 败露 林栀也一边擦着头发一边从浴室里出来，困意早就被早上的小插曲驱赶得一干二净。拉开衣柜，程迟予的衣服还挂在里面。她拿衣服的手一顿，垂下眼眸自嘲一笑。她真是越活越回去，才一天没见他，思念就和生了根似的，长得飞快。手机铃声恰好响起，打断她的思绪。她拿起手机一看，屏幕上显示着司小棠的名字。“喂，小棠。”林栀也开了免提，一边换衣服一边说话。“我帮你联系了几个营销号。”司小棠欲言又止，“但是他一听说要爆的是姜家千金的料，便都有些不敢接。”司小棠本身就混这个圈子，自然知道资本的力量有多强大。普通人容易被舆论裹挟，可对有钱人来说，黑料在被爆出去之前便被处理干净了。在娱乐圈这样捧高踩低的地方，没有靠山没有资本几乎寸步难行。林栀也听完没什么波澜，这结果她早有准备，现在听起来倒也没什么失望的。“小棠，你直接把他们的联系方式发给我，这事你别参与了。”她淡淡地说。总归是她和姜穗宜之间的事情，没道理把司小棠牵扯进来。至于那些营销号不肯接，大抵就是觉得风险大于收益。那她就继续加码，只要有足够的利益诱惑，不怕他们不接受。司小棠自然是应好，把联系方式打包发了过来。做完这一切，她微微叹了口气。对闺蜜的遭遇，她又心疼又气愤，可确实也有些无能为力。她昨儿在网络上和人骂了好久，把自己气了个半死，可还是没能阻止一点谣言的蔓延。“林小也，你这几天别看微博了。”司小棠感叹着。林栀也换好了衣服，拿起手机来到客厅。球球听见动静，小跑着来到她脚边。跟个小尾巴似的，走到哪跟到哪。她蹲下身，往地毯上一坐，抚摸着球球的脑袋。一双漆黑的眸子看起来好像在注视着眼前的狗狗，可实际上却是失焦状态。“担心我啊？”林栀也轻笑着反问，语气听起来毫无异常。可司小棠偏偏就听出了她的心情不好：“小也……”“你放心，我没这么脆弱。”林栀也逗弄着球球，放轻声音。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没道理会被这样的小把戏打倒。……挂了电话，林栀也点进微信，除了司小棠，还有好些人都发了消息过来。大多都是些关心和安慰的话，她一一回复，独独跳过了姜珣。这些日子也不知道他抽什么风，总是莫名其妙地发消息过来。好像以为几句轻飘飘的关心就可以消除过去十几年的隔阂。简直是异想天开。她把手机扔在一旁，继续慢悠悠地用干毛巾擦着头发。-姜珣最近很是头疼，他总觉得姜穗宜和记忆中的样子不同了，可又说不出来哪里变了。以至于他在出差回来后，看到诋毁林栀也热搜后的第一感觉便是，这肯定和姜穗宜脱不了干系。他第一时间联系人把热搜撤了下来。只是心里却不可抑制地开始觉得这就是姜穗宜搞的鬼。但随即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些日子，姜穗宜推掉了一切工作，安安静静待在家里备婚，再乖巧不过了。她已经保证过了，他该相信她。即便这样想着，他的脚步还是迈向了姜穗宜的房间。“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姜穗宜吓了一跳，连忙挂断电话，小跑着去开门。她没想到门外是姜珣，也不知道方才的话他有没有听到。姜穗宜有些心虚，表情便有些不自然。她极轻地叫了一声：“哥哥。”她的异常太过明显，姜珣不由得皱眉：“在做什么？”姜穗宜含糊地说了句：“在和心禾聊天。”许是意识到自己的状态太过不自然，姜穗宜扯着嘴笑了笑，试图掩饰：“哥哥，你找我有事吗？”姜珣审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声音不由得也冷了下来：“小宜，小也上热搜的事情……”还未等他说完，姜穗宜便激动起来：“你也觉得是我做的吗？”她已经很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可是听见林栀也的名字，情绪瞬间又上来了。林栀也，林栀也，为什么突然间所有人都在关心她？自己不过是小小地给了她一个教训，凭什么所有人都要来质问自己？姜珣眉头皱得更深，她的反应太奇怪了，就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他耐着性子说：“是你也好，不是你也罢，这件事过去就过去了。只是你们俩终究是姐妹，不是仇人，没必要闹得这么难看。”“姐妹离心，说出去只会丢了姜家的脸。”此话一出，姜穗宜算是明白了。在他姜珣的心里，姜家的脸面才是顶顶重要的。以前他看重她，不过是因为林栀也太叛逆，不是他心目中姜家女儿该有的样子。而现在，他只要发现自己和他想象中的大家闺秀有一丁点儿差别，便收回了他的关心与爱护。只怪她太久才看清，竟以为对方是真心对自己好。既然这样，她便不装了。这么多年伪装自己的真实性情，她真的累了。这么想着，姜穗宜渐渐冷静下来，面无表情地说：“是我做的。”姜珣一愣，有些诧异于她忽然的承认。下一秒，浓烈的失望涌上心头。怀疑是一回事，听到她亲口承认又是另一回事。他心里关于姜穗宜的滤镜终是彻底破碎。“我就是想让她身败名裂，被所有人唾弃。”姜穗宜冷笑着。姜珣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他特别想欺骗自己，这是她的气急之下的口不择言。可最终让他失望了，她眼里浓烈的恨意不似作假。她是认真的。“姜穗宜！”姜珣语气极为严厉。就和以前他叫林栀也名字的时候一样。“哈哈哈……”姜穗宜反而笑起来，“哥哥，你还不明白吗？这个家，我和林栀也就只能存在一个，不是她死就是我亡。”“你会选择哪一个呢？”姜珣回到房中，脑海里还在回想着这句话。他头疼地闭上眼睛，思绪混乱。脑海里不禁回想起小时候的林栀也，姜穗宜刚来的时候她才8岁。刚开始那会，她还会悄悄和自己说，姜穗宜总是欺负她，故意弄坏她的衣裳，故意扔掉她的玩具。……可他是怎么说的呢？“林栀也，你小小年纪就知道诬陷别人，你的心怎么这么坏！”他甚至不记得她听见这话时候的表情，因为他说完就厌恶地转身离开。后来，她再也不和自己说这些了，连日常的说话都少了很多。每天都独来独往，性格变得更加孤僻，不讨人喜欢。而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来她说得都是真的，姜穗宜对她有着刺骨的敌意。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的亲妹妹不知道吃了多少苦。甚至这其中的伤害，还有一部分来自于他自己。他曾经都做了些什么…… 第111章 筹谋 林栀也半梦半醒间感觉自己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那怀抱宽阔又结实，给了她极大的安全感。她不由得将自己埋得更深。程迟予好笑地看着她的动作，在她身旁躺下，将她揽得更紧。不知睡了多久，林栀也才悠悠醒来。意识回笼的瞬间她便察觉到了不对劲，房间里有第二个呼吸声，就在她的耳边。而她的腰上也横亘着一条修长的手臂。不过她第一时间便意识到是程迟予回来了。他赖着不走的那几日，已经让她彻底习惯了床上有出现第二个人。她稍稍动了一下身子，身后的男人便醒了过来。“怎么不多睡会？”他的声音懒懒的，仍带着睡意。林栀也转过身，与他相对。“睡饱了。”程迟予拨开她额前的发丝，动作轻柔，像是对待珍宝一般。林栀也突然凑近他，有些委屈地说：“程迟予，我被人骂得好惨啊。”她记得的，要多依赖他一点。程迟予亲了亲她的嘴角，带着安抚的意味：“我都知道了。”他一下飞机便接到了自家母亲的电话。方知蕴的语气很不好：“终于接电话了，你知道你媳妇被人欺负了吗？”程迟予才刚从航线上下来，自然不知道来龙去脉，他沉着声音问：“发生什么事了？”“微博上有人爆料，说小也和姜穗宜那个未婚夫不清不楚的，说她当小三呢。”方知蕴一边说一边翻白眼，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人在捕风捉影，编出来这种可笑的谣言。她接着说：“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姜穗宜那些个年轻小粉丝被煽动得直接找上门了。那些小姑娘性子又蠢，不知天高地厚的，直接拿了鸡蛋砸小也身上。哎哟，看得我可心疼坏了。”程迟予皱着眉头听完，浑身的气压降至冰点。身旁的副驾驶莫名觉得有些冷，伸手搓了搓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挂掉电话，他匆匆和其他机组成员道了别，小跑着往停车场去。其他人还在诧异，原来素来以高冷稳重著称的程机长竟也有这样失了冷静的时候。程迟予已经驾着车往御水湾赶了。他戴上蓝牙耳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没等对方说话，他便冷声道：“你去收集一下网络上诋毁林栀也的账号，查一下他们的信息，直接给他们发律师函。”很多人不知道，只要你造谣的内容被转发次数超过500，被点击次数超过5000，便可以定性为诽谤罪。网络不是法外之地，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林栀也的人。他心里担心着，车开得也快。只是一脸焦急回到林栀也家中时，却发现她拥着被子睡在床上，秀丽的眉目间满是疲惫。他的心霎时软了下来，没舍得叫醒她，便也换了衣服在她身旁睡下。“热搜的事情我都处理好了，那些造谣你的人也发了律师函。”他的话带着安抚人心的作用，让林栀也从昨天晚上开始的烦躁轻轻抚平。“背后之人你想怎么处置？”他很轻易地就查到了始作俑者，对方的手段算不上高明。也难怪林晚兰对姜穗宜恨铁不成钢，实在是她蠢得太要命。就连害人这种事都是自己亲自动手，还留了满地的证据。仿佛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对，就是我干的。蠢而不自知。林栀也垂下眼眸，嘲讽地笑了笑：“姜穗宜以为用这种方式就能毁了我。那我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她也尝尝被网爆的滋味好了。”程迟予自然没有意见：“你想怎么做？我来配合你。”林栀也笑起来，却是忽然换了话题，问道：“你会不会觉得我还挺睚眦必报的？”“想什么呢？若是你不懂得保护自己，我才会觉得棘手。”程迟予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脸，手感和想象中一样细腻柔嫩。他的面上虽然笑着，心里却是涌起一阵心疼。该是怎样的缺乏安全感，才会让她有这样的想法？“我收集了一些她以前校园霸凌别人的证据。”“你是想把这事爆出去？”程迟予沉吟道。“嗯，她以前仗着姜家女儿的身份在学校里横行霸道，惯喜欢欺负一些家境不好的女孩儿。”林栀也的眼中泛起厌恶。姜穗宜最恨的人是林栀也，但她又不能明着对林栀也施暴。因此，在她压抑不住内心的恶念时，便将手对准了那些普通人家的孩子。她们碍于姜家的权势连说都不敢说，这就更助长了姜穗宜的气焰。林栀也是偶然发现这回事的。当时那个女孩儿大冬天的，被浑身浇湿，瑟瑟发抖地蹲在角落里。林栀也把身上的外套脱给了她，女孩儿虚弱得道谢。林栀也问她：“为什么不和老师说？”对方却是这样回：“说了又有什么用呢？她可是姜家的千金，老师捧着她还来不及，怎么会信我说的话。”林栀也心里不是滋味：“我也是姜家的女儿，我会帮你。”可到头来呢，她说了真话，不过是换来了手心一顿板子。姜时清冷眼看着她，手上的动作一下比一下重。林栀也看着这样的父亲，手心里的痛比不过心里的痛。后来她也不说了，只能在她们被欺负的时候出声制止。“我找了些营销号，准备让他们爆料出去，然后再买几个热搜。”林栀也冷冷道，“就算姜家很快撤下去，但只要有人看到，热度很快就会起来的。”当红女明星，豪门千金，校园霸凌。这些要素组合在一起，没理由不能引起众人的愤怒。既然她姜穗宜最在乎的是自己的名声，那么她就要一点一点将它毁掉。程迟予沉思片刻，说：“光靠营销号还不够，如果能让当事人自己出来说，这事的可信度会高很多。”“她们不会愿意的。”谁会愿意再次将伤疤扯开，而且还是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别担心，这事我来解决。”程迟予低声道，“你只要等着看她从云间跌落到尘埃就好了。” 第112章 身败名裂 程迟予的动作很快，几天后的晚上一条关于姜穗宜校园霸凌的爆料横空出世。最开始发的是一个知名的狗仔，预告说自己手里有一个关于当红小花的大瓜。这条预告一发，顿时勾起了吃瓜路人的好奇心。等到他真正发出视频的时候，讨论度空前绝后。其中虽然不乏程迟予在背后助推，但该事件本身的热度就已经足够高。毕竟姜穗宜从出道开始就以温柔解语花的形象示众，再加上她在古典舞上确实功力深厚，喜欢她的人很多。虽然早前因为抢角色的事情被黑过，但后面她姜家千金的身份一爆出来，舆论便顿时逆转。许多吃瓜群众开玩笑道——“大小姐想演这个角色还需要抢嘛？明明靠得是钞能力。”“姜家愿意投资这剧给大小姐演，你们要是嫉妒也去投资啊。”……粉丝更是骄傲，作风变得极为高调，与好些小生小花的粉丝们都发生过冲突。可以说，若不是因为惧怕姜穗宜身后的资本，早就有人要出手收拾他们了。这会儿时机也不就来了吗？随着霸凌视频的发布，对家粉丝纷纷找到了攻击的点，大肆宣扬。网友们无一不被姜穗宜霸凌手段的残忍而震惊不已，网络上一时间骂声一片。秦如暄看着铺天盖地的恶评两眼一黑，她焦急地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女人，有些崩溃：“穗宜，到底怎么回事儿？这些事真的是你做的吗？”她真的无比后悔，钱难挣屎难吃，还是得硬着头皮上。姜穗宜脸色难看地翻看着热搜里的评论，心里窜起的怒火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烧了：“是不是我做的现在重要吗？赶紧去联系人把热搜给我撤下来。”秦如暄如何还会不明白，看来这些爆料内容多半是真的。她一阵头大：“已经联系过了，撤不下来。”姜穗宜冷冷一笑，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想彻底把她毁掉。她突然将桌上的东西一把扫落在地，神色可怖，厉声道：“撤不下来就给我想办法，还要我教你吗！”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所有的一切都和她设想的偏离。那些曾经围绕在她身边的东西，一点一点地从手里失去。而这一切全都是因为林栀也这个女人！姜穗宜恶狠狠地呢喃着林栀也的名字，形容有些癫狂：“一定是她搞的鬼！我要去找她！”秦如暄见她状态不对劲，有些害怕，可方才姜珣嘱咐过她，让她务必要看好姜穗宜，不能让她再做蠢事。她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扶住姜穗宜，安抚道：“穗宜，你先冷静一下，姜总已经赶过来了，他一定会处理好这件事的。”姜穗宜却和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呢喃着。秦如暄有些听不清她在说什么，稍稍朝她靠近，依稀听见一个名字。她有些疑惑：“你在说谁？”“就是林栀也这个贱人……就是她！”姜穗宜突然大声起来，用力推开秦如暄，朝外跑去。秦如暄一时不察，被整个甩开，待她重新站稳，姜穗宜已经跑出了门外。她暗道不好，急忙追了出去。公司楼下早就围满了记者，姜穗宜这会儿下去肯定要被堵个正着。现在这样特殊的时刻，暴露于公众面前绝不是上策。更何况，姜穗宜现在的状态太吓人了。只是终究是晚了一步，等她跑到电梯口时，电梯门正好合上。姜穗宜已经下楼了。秦如暄懊恼地按着电梯，嘴里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而电梯里的姜穗宜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包里的手机在疯狂震动，她却跟没知觉似的，满心满眼只想着要去找林栀也算账。电梯很快到达一楼，她黑着脸疾步走出大楼。楼下蹲点的记者本没有抱任何能采访到姜穗宜本人的希望，这会儿看到她的身影，顿时起了精神，扛起相机就跑了过去，生怕动作一慢就抢不到前排位置。姜穗宜刚出大门就被团团围住，各种相机话筒朝她脸上怼过来。“姜穗宜，你对网上爆出的霸凌事件怎么看？”“你在霸凌她们的时候有想过会有今天吗？”“所以你之前在公众面前展现的形象都是你的人设吗？”……一句接一句的质问扑面而来，还伴随着咔咔咔的快门声。姜穗宜哪见过这样的场景，她感觉自己的脑袋像要爆炸了一般，乌压压的人群压着她过来，将她最后一丝理智也蚕食干净。她捂着耳朵想要隔绝这些恼人的声音，可那些声音连绵不绝地往她耳朵里钻。“啊啊啊啊……”姜穗宜突然尖叫起来，记者们被她吓了一跳，场面顿时安静下来。只不过这安静只持续了一秒，下一秒，记者们又将话筒递了过去。甚至有些因为推挤直接顶到了姜穗宜的脸上。姜穗宜尖叫着抢过身前一个记者的相机，那记者没料到她会突然这样，竟是轻易脱了手。“砰”，极剧烈的一个声响。姜穗宜将相机狠狠摔在了地上。这下大伙儿是真有些被吓到了，一时间都没敢说话。“你们不是想知道，我是不是真的霸凌了这些人吗？”姜穗宜冷笑道，眼底是刺骨的冰凉，“我今天就告诉你们，是……”“姜穗宜！”突如其来的凛冽男声打断了她的话。众人的视线转向出声的男人，一身高定西装，头发被一丝不苟地梳到脑后。他抿着唇冷着脸，身上带着上年身居高位的气场。记者们一眼便认出了此人，姜氏集团的继承人，姜珣。同样也是姜穗宜的哥哥。姜珣沉着脸走到姜穗宜身边，拽住她的手腕便走。方才若不是他到的及时，姜穗宜恐怕真的要祸从口出。秦如暄从门里跑出来时看到的便是姜穗宜被姜珣带走的场景，她松了口气，小跑着跟了过去。记者们面面相觑，却是没一个人敢继续追上去。姜穗宜被一路拖拽上车，十分懊恼，挣扎得很厉害，但都是姜珣按住了。“姜穗宜，你还想闹到什么时候？”他的语气说不上好，带了浓浓地指责。姜穗宜冷着脸不说话。自从上回两人闹翻之后，她一点也不想在他面前装乖巧了。姜珣头痛极了，他对她失望透顶。可这么多年的感情在这，他也做不到完全不管她。“你和苏秘书联系一下，商量一下怎么公关。”姜珣转而对秦如暄说。秦如暄自然是点头应好：“那我现在就去联系。”她说完便下了车，方才姜珣的暗示很明显，应是有话要单独和姜穗宜说。车内陷入一阵安静，气氛紧张。姜珣深深看了她一眼，对司机说：“回别墅。”“我不要回去，我要去找林栀也算账！”姜穗宜突然又大喊起来，根本不顾车子已经启动，竟去直接开车门。姜珣皱着眉头制住她的手，责备道：“你不要命了吗？”“你就是怕我去找她的麻烦，是不是？”姜穗宜停止挣扎，质问道，“她到底给你们下了什么迷魂药？凭什么她生来就是姜家的女儿，而我却要靠讨好你们才能在家里有一席之地？”“她现在还想毁了我！你凭什么不让我去找她！”姜穗宜崩溃地大喊着。姜珣冷眼瞧着她：“如果不是你先做了伤害她的事，她又怎么会这样对你？”听见这话，姜穗宜冷静了下来。嘴角扯出一抹笑：“心疼了啊？那你等着好了，我会让她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这样就没人和我争了。”她癫狂地笑起来。这是姜珣第二次听见她这样说，他突然就有了一种她真的会这样做的感觉。 第113章 她的真面目 两人心思各异，一路无言。车子刚在别墅大门前停下，在沙发上坐立难安的林晚兰便焦急地起身，疾步往门外走。她担忧的心在看到姜穗宜回来的瞬间落在了实地上。“小宜！”她连忙拉过女儿的手，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察觉到她的脸色极差。她又看向一旁的姜珣，发觉他的脸色更差，甚至连看都没看姜穗宜一眼，便大步朝屋里走去。林晚兰见状，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她拍了拍女儿的手，轻声问道：“你是不是又惹你哥哥生气了？”听见这话，姜穗宜嘲讽地扯出一个笑容：“网上都爆出这样的丑闻了，你觉得他会不生气？”林晚兰却是不以为意：“都是些捕风捉影，没有证据的事，怎么就能断定是你做的呢？”她已经想好了应对之法，只要联系好那些受害者，给一笔丰厚的封口费，姜穗宜再发一条澄清声明。以姜家父子对姜穗宜的宠爱，还怕骗不过去吗？至于网络上那些人怎么想，根本不重要，大不了直接退出娱乐圈，还正合她的意。林晚兰这算盘打得响亮，殊不知她的好女儿早就已经沉不住气，在姜珣面前自爆了。这会儿她再怎么想方设法维持姜穗宜的形象，也都是徒劳。姜穗宜冷笑着没出声，甩开母亲的手，走进大门。林晚兰懊恼于她的任性，面色也沉了下来。思虑再三，没有发作，跟了进去。客厅里，姜时清面色不善地坐在沙发上。因为姜穗宜的丑闻，姜氏今天的股价已经跌停，股东们纷纷打来电话，斥责他不会教女儿。他印象里的姜穗宜明明最是乖巧不过，他从未想过最后会是在她身上出了岔子。一早上都被各种含沙射影，他的心情自然极差。看见姜穗宜冷着脸进来，更是雪上加霜。“跪下！”他冷不丁地出声。林晚兰被他言语里的怒气惊到，连忙想将姜穗宜按着跪在地上。这时候可千万不能再惹姜时清生气了，她想。姜穗宜却是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梗着脖子不肯下跪。林晚兰急得都冒了汗。终究是狠下心，使了大力按在她腿弯处，逼迫她跪了下去。“砰”地一声，双膝砸到地上，姜穗宜脸色霎时刷白，钻心的疼痛袭来。她怨恨地看向母亲，眼底的恨意触目惊心，让林晚兰一惊。“小宜，不要再惹你爸爸生气了。”林晚兰脸色难看地警告姜穗宜。姜穗宜突然就哈哈大笑起来：“你总是这样，为了讨好爸爸，逼我做这做那，却从来不问我是不是愿意。”林晚兰身体一僵，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女儿。心里止不住的失望，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谁？如今反倒被女儿这样埋怨。“姜穗宜，你这是做错事的态度吗？”姜时清极为生气。姜珣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垂着眼眸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短短几天，他好像第一次认识姜穗宜。这会儿听到她说这话，已是见怪不怪。林晚兰又气又急，一边对女儿的态度大为不满，一边又怕她真的被姜时清厌弃。姜穗宜抬起下巴，倔强地说：“我没错。”姜时清气不打一处来，深吸了好几口才忍住没上前给她一巴掌：“霸凌别人也没错？你的心肠怎么如此狠毒？”林晚兰听着这话像是直接给姜穗宜定了罪，连忙说：“时清，这都是网上那些人胡乱说的事，可当不得真啊！”她又推了推姜穗宜，示意她说话。对方却丝毫不接她的暗示，她只好继续说：“穗宜这孩子什么性子你不是不知道，她不会做这种欺负人的事。”姜珣听着好笑，轻笑出声。林晚兰奇怪地看向他，不明白在这样剑拔弩张的场合，他为什么会笑出声。姜珣抬起头，冰凉的视线落在姜穗宜的身上。她挺直了背脊，看不出半点知错的意思。“大姨，你被她骗了，什么乖巧什么善良，都是她伪装出来的。”他的语气和淬了冰似的。林晚兰闻言心下一惊，飞快得看了眼自家女儿，却见她坦然地看着别处，没有一丁点想反驳的意味。她顿时明白了，恐怕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姜穗宜做的那些丑事已经被姜珣发现了。她脑子里飞速转着，思考着现在该如何处理这堆烂摊子。思来想去，只有一个结论——姜穗宜怕是保不住了。她必须尽快与其切割，至少不能让姜家父子察觉她一直对这些事知情。这么想着，林晚兰面上浮起一抹震惊，痛心疾首地指着女儿：“小宜，你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妈妈教你的道理你都抛到脑后了吗？”姜穗宜掀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向母亲。果然如她想的那样，一出事便会毫不犹豫地丢弃自己。她冷笑起来，懒得说话。如今她什么都没有了，什么也不怕了。她只想让林栀也付出代价，旁的什么，她不在乎了。姜时清失望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孩子，对这个女儿，他说不上多喜欢，但也说不上讨厌。过去因为她性格好，温婉的性子像极了故去的林晚竹，他自然对她有几分宽容。只是如今发现她的一切都是伪装出来的，温婉的皮囊之下藏着的竟是颗狠毒的心。到现在这个地步，她甚至都不觉得自己有错。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时眼神冰凉。“这段时间，别让她再出门了。”他看向林晚兰，冷冷道，“看好她。”林晚兰心中纵然不舍，但为了自己的大计，只能答应下来。她眼神复杂地看向自己唯一的女儿，心里盘算着补救的方法。姜时清又转向姜珣：“先把热搜撤下来，安抚好视频里提到的那些人。必要时，让姜穗宜给她们道歉。总之，必须让那些人发一个声明，霸凌她们的绝不能是姜家的女儿。”姜珣点点头，这是要用钱收买的意思了。不过眼下的确是最好的方式，姜家的声誉不能再被诋毁，不然没法和股东们交代。说完这些，姜时清再不想看到这个令人头痛的女儿，径直回了书房。姜珣同样起身，路过姜穗宜的时候，他停了脚步：“你好自为之。”说罢，迈步离开。姜穗宜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没有一点反应。林晚兰叹了口气，俯下身去扶女儿：“小宜，快起来吧……”只是姜穗宜没有给她碰到自己的机会。她撑着地站起来，没给母亲一个眼神，一步一步缓慢地上楼。既然所有人都靠不住，那她就只能靠自己。 第114章 愧疚 姜时清坐在办公桌后面揉着眉头，公司仍有一堆的事情等着他处理，姜穗宜又出这种事，让他身心俱疲。门口传来敲门声，他朗声道：“进来。”他仍是低头揉着额角，等着来人开口，却不想对方站定以后始终沉默着。“什么事？”他抬起头望向自己的儿子，身形挺拔，长成了他所期望的样子。姜珣欲言又止。姜时清皱起眉头，沉声道：“有话就直说，磨磨唧唧做什么？”“小宜刚来姜家的时候，小也总是来和我说，说小宜会在大家都看不到的时候欺负她……”姜珣语气艰涩。他光是说起这些话便觉得心里堵得慌，像压了块石头一样。他一直都以为自己厌恶林栀也。一是因为母亲的死而迁怒于她，二是因为他始终觉得林栀也才是那个脾气不好常常给所有人难堪的那个人。后来年纪渐长，他渐渐接受了母亲离世的事实，也慢慢明白这事不能怪在妹妹头上。她当时只是个8岁的孩子，她在车祸里同样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她也失去了最疼爱她的妈妈。可那会儿两人的关系已经有了深深的隔阂，他不知道该怎样靠近她，她同样对自己冷眼相对。理智告诉他不该怪她，感情却让他始终无法释怀。再加上她对姜穗宜和林晚兰表现出来的敌视，更让他十分确切地相信，她就是个无比任性、无理取闹的人。可这会儿，他忽然发现自己一直都错了，她才是那个受害者。而他，作为她的亲哥哥，反而误解她，一直站在施害者的那边。这样的事实彻底颠覆了他多年以来的认知，让他心里的愧疚成千上百倍地放大。“你想说什么？”姜时清不耐烦地打断姜珣的话，声音也霎时冷了下来。相比于姜珣，他对林栀也可就是彻彻底底的不喜了。这份不喜浓烈到光是听见她的名字都会眉头紧皱。姜珣的声音低了下来：“我们好像一直都误会她了……其实她说的都是真的，她没有说谎，她是真的受了委屈。而我们不但不相信她，甚至还斥责她……”“那又如何？”姜珣不赞同地看向父亲，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这句话里的无所谓。他的父亲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加厌恶林栀也。“我知道您还在怪她，可当年那件事她也是受害者。”姜珣不自觉辩解道。“呵……”姜时清却是哼笑了一声，脸色更沉，“姜珣，注意你的身份，还轮不到你来对我说三道四。”姜时清早就已经完全走进了死胡同里，他偏执地认为，妻子的死亡是林栀也导致。好像这样想，他的心里便能好受一些。“还有事吗？没事你就先出去吧。”姜时清冷冷地下了逐客令。姜珣知晓父亲已是盛怒，再劝也无用，无奈地地说：“爸，您再好好想想吧。”说罢转身离开书房。姜时清脱力般往后一靠，整个人极为疲惫。他心里乱成一团，各种思绪像毛线一般杂糅在了一起，理不出一点头绪。过了好一会，他才重新坐起身，从抽屉里拿出相框。相框里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她的容颜依旧，温柔的眸子从相片里望出来，好似在深情地看着自己。姜时清摸了摸她的脸，心绪难平。“晚竹，我好想你……”他喃喃道。方才听了姜珣的话，他的心里说是一点触动都没有，肯定是假的。只是他习惯性的否定，习惯性的把一切责任都归咎于林栀也。他看着妻子的脸庞，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冒出了林栀也的脸。一些遥远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曾经他也满怀期待过这个小生命。他会将她高高的举起，听着她咯咯的笑声。妻子在一旁笑着看着他们，嘴里无奈地说着：“当心一点。”那时候的他，真的很幸福啊。而今，他孑然一身，只能通过这一方小小的相片缓解思念。胸前涌起一股热意，他控制不住地咳嗽起来，喉间感觉到一股腥甜。他连忙拿出口袋里的手帕，放到嘴边。待咳嗽缓解，他拿开手帕。垂下眼眸，手帕中间赫然一抹鲜红。他自嘲地笑笑，若无其事地将帕子收起来。-姜珣从书房出来，脚步一顿。蓦然转身，朝楼梯方向走去。厨房里，林晚兰正在给姜穗宜下面。纵然对女儿再失望，总归还是不忍心她饿着。她端着面出来的时候，姜珣正大步往门外走。“阿珣，这么晚了还出门啊？”她疑惑道。姜珣的脚步一顿，回过身笑了笑，说：“嗯，我去看看小也。”林晚兰心下一沉，面上却是毫无破绽：“去看看也好，她们姐妹俩之间误会太深，你一定得好好帮小宜道个歉。”“嗯。”姜珣应了一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林晚兰的脸色才彻底沉了下来。如今这局面对自己大为不利，她得加快动作了。这么想着，她的眼神更加阴冷。另一边，姜珣径直来到御水湾。将车停在林栀也家楼下时，他竟感觉到了一丝紧张。他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好半晌，才鼓起勇气下车。令他没想到的是，一下车便看到林栀也和程迟予从楼里出来。程迟予不知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她顿时笑起来，明媚得像春日里盛开的鲜花，鲜活又美好。他忽然有些恍惚，自己好像很久没见过她这样笑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只要见到自己便会露出一副冷淡的表情，看向他的眼神永远都是讥讽。这会儿见她笑得这样灿烂，他竟有些不敢上前。因为他知道，她若是看到自己便会瞬间收回这笑容。只是这段路这样短，林栀也终究是注意到了姜珣的存在。果然如他想的一样，她的笑容霎时敛起，取而代之的是厌恶。她的眼神里冰凉一片，落在他的身上，带了不可忽视的冷意。他听见她清凌凌的声音里满是不耐烦：“你来干什么？” 第115章 道歉 林栀也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位不速之客，冷声道：“你来干什么？”程迟予同样注意到了站在车前的男人，眉心微皱，随即又有些担忧地看向身旁的女朋友。她眉眼间的不耐烦显而易见，很久没出现过的刺又从她身体里冒了出来，布满全身。他搂着她的手稍稍紧了紧，无声地安抚着。姜珣迈着步子向前，直到在两人面前站定。“小也……”他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妹妹，轻声道。“姜少爷，你可别这么叫我，咱俩关系没这么亲近。”林栀也皱眉打断他。她当然能感觉到姜珣的不对劲，但是她没心思去想为什么，总归都跟她没什么关系。“我们谈谈。”姜珣抿了抿嘴，说道。其实在听见林栀也这样说话，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斥责。这么多年都是针锋相对的相处，斥责她几乎成了自己的本能。可随即他便想起了自己来找她的目的，生生忍了下来，只说了一句“我们谈谈”。林栀也更加不耐烦，冷声道：“我们没什么好谈的。”说罢她便拉着程迟予的手，准备绕过姜珣。可对方今天反常得很，这样都没发火，而是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语气里还有点祈求：“先别走……”林栀也刚想甩开他的手，程迟予的动作更快。他捏住姜珣的手，迫使他放开，而后将自己拉在了身后。“姜珣，有事说事，别动手动脚的。”姜珣脸色顿时有些难看，眼神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最后落在林栀也身上。“小也，我没别的意思，我们谈谈，好不好？”他的愧疚快要将他淹没了，他迫切地需要和林栀也好好聊聊。林栀也捏了捏程迟予的掌心，示意他自己没事。而后，她转向姜珣，淡淡地说：“谈吧，你想说什么？”姜珣瞥了眼程迟予，意思再明显不过，想让他回避。但程迟予跟没看到似的，反而将林栀也的手握得更紧。林栀也好笑地捏了捏他的掌心，随即开口道：“没什么事是他不能听的，你要说赶紧说，不说的话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她拉着程迟予便准备走，姜珣只得再次拦住她。他神色纠结，似是下定决心一般：“对不起。”没头没尾的道歉，林栀也听得眉心直跳。见她没反应，姜珣再次艰难开口：“小也，以前是我做的不对，我向你道歉，对不起。”他的神色认真而诚恳，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紧紧地盯着林栀也，生怕错过她一丁点的反应。可现实终究是让他失望了。林栀也听完毫无波澜，既没有感觉到开心，也没有感觉到委屈。就像是听见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一点也触动不了她的心湖。迟来的道歉比草都贱。“说完了吗？”林栀也淡淡地看着她所谓的亲生哥哥，“道歉我听到了，我可以走了吧？”她无所谓的态度深深刺痛了姜珣，他扯着嘴角自嘲地一笑：“你不愿意原谅我。”林栀也听见这话觉得特别好笑：“怎么谁规定了，只要你道歉，我就必须接受吗？”“你当然有不接受的权利……”姜珣垂下眼眸。他顿了顿，又抬起头：“我都知道了，小宜对你做的那些事。她以前伪装得太好，我竟然没发现她的真面目。”“真的是你没发现吗？”林栀也面色冷了下来，“还是你不愿意发现？”姜穗宜的演技那样拙劣，她看得分明，她不相信姜珣会没有察觉。不过是因为他只看自己想看的一面。这会儿也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跑过来和她说这些。小时候的她听到说不定会很开心，可是现在的她不需要。程迟予察觉到她的低落，伸手环住她的腰，让她靠近自己的怀里。即便早就知道了她以前经历过的事，但亲耳听到，还是会觉得心疼。他的小姑娘这样好，坚强又善良，可是有人却不珍惜她，反而伤她至深。程迟予冷冷地看向面前这个始作俑者，眼底的厌恶藏都藏不住。他鲜少会有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候，唯有遇到林栀也相关，屡屡让他失去理智。姜珣的脸色一僵，他确实有逃避的成分在。因为那会儿，他还沉浸在失去母亲的痛苦中，他还没有原谅林栀也，所以看着她痛苦会让他有种快感。“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无法弥补你曾经受到的伤害……”程迟予再也听不下去，他沉着声音打断：“姜珣，如果你真的想弥补，就好好处理姜穗宜，而不是在这边假惺惺地寻求原谅。”姜珣的愧疚只对林栀也，对于程迟予突然出声打断，内心一阵懊恼：“这是我们姜家的家事。”言下之意便是，你程迟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那你准备怎么处理她？”林栀也当然看不惯他对程迟予这样的态度，冷声道。对她来说，姜珣与陌生人没什么区别，甚至比陌生人还不如。而程迟予是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她都不舍得他受一丁点的委屈。姜珣又凭什么用这样的语气对他说话？“小也，你非要这样咄咄逼人吗？”姜珣脸色难看起来。“既然连怎么处理她都没想好，你的道歉未免也太没有诚意了。”“我会让她退出娱乐圈，也会让她亲自上门给你赔罪。”姜珣说，“到时候，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都没有意见。”他想着，若是林栀也想要打姜穗宜，他也是不会拦的。林栀也轻笑起来：“我想怎么样都行？”“对。”“那我要她滚出姜家，改回陈姓。”鸠占鹊巢的人就该回到她本来的位置上。“可以，我答应你。”姜珣咬了咬牙，应了下来。“哦，还有她妈……”“这事和大姨没关系，她也被蒙在鼓里，我们都被小宜给骗了。”姜珣皱眉道。林栀也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这个人还真是一如既往得蠢。林晚兰那样精明的一个人，说她不知道姜穗宜的性子，简直笑掉大牙。这样的人未来还要接手姜氏，也不知道那些股东们晚上还睡不睡得着？她懒得再和他继续说，拽了拽程迟予的手。对方心领神会，揽着人直接离开。 第116章 约见 凉风习习，仿佛丝绸般轻轻滑过身躯，带来一丝丝凉意。林栀也眼神放空，无意识地被程迟予牵着往前走。突然，她的视线被一个老人吸引。准确地说，是被老人背着的糖葫芦靶子给吸引。程迟予立马发觉了她的异常，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微微一愣。“等我一会儿。”他突然的出声唤回了林栀也四散的思绪。“嗯？”她疑惑地回过头。接着，她便看到程迟予小跑着去到卖糖葫芦的老爷爷面前。他说了句话，紧接着老爷爷笑起来，从靶子上取下一串糖葫芦递给他。林栀也的嘴角微微勾起，晶亮的眸子含笑看着他向自己走来。她其实不喜欢吃这些甜食，方才盯着那边看，只是因为想起了一些往事。姜珣突然大变的态度让记忆中一些早已模糊的场景逐渐清晰起来。他一句再简单不过的对不起，比起她幼时受到的伤害，也太过轻飘飘了。无论他现在是多么后悔或者懊恼，那些她受到的冷眼相待，都明晃晃的存在于她的生命里，成为了她人生的一部分。她做不到轻易的原谅，也不想假惺惺地粉饰太平。她和姜家，最好的结局，便是像两条平行线一样，永远都不要有交集。愣神间，程迟予已经来到自己跟前。“喏。”他把糖葫芦递过来，眸中带着笑意。林栀也眉眼一弯，笑容更深。她接过糖葫芦，拿在手里转了转。“这是在哄我？”她挑眉问道。“嗯。”程迟予又牵起她的手，带着她往前走着，“心情有好一点吗？”虽然她没说，表现得也很正常，但他就是能感觉她有些低落。林栀也把玩着糖葫芦，声音放轻：“其实我没有很难过。”没有很难过，只是有点难过。现在的林栀也当然不需要姜珣的这份道歉，但是幼年时候的林栀也真的无比渴望这句对不起。那会的她一边承受着失去母亲的痛苦，一边又要被哥哥和爸爸责怪。一时间她失去了这个世界上所有最亲的人，这对8岁的她来说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幼年的她真的特别特别希望听见他们对自己说：“小也，你妈妈的死其实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是我们错怪你了。”可偏偏造化弄人，听见这句道歉的是已经完全放下的林栀也。她其实已经能够很好地与过去的自己和解，不会再拿那些事来苛责自己。所以她现在没有他们的爱和关心也能活得很好，她自己就可以为自己遮风挡雨。“我就是觉得有些遗憾，8岁的我听到这句道歉应该会很开心吧。”林栀也喃喃道。程迟予心骤然一紧，像被针扎了似的，细密的疼痛涌上心头。他猛地转身，将她拉进怀里，抱得特别紧。林栀也的身子彻底埋进了他的胸膛，强劲有力的心跳在她耳边砰砰作响。“无论以前发生过什么，以后都有我在你身边。”程迟予的声音较往日更沉，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从确定关系开始，他就说过，他不谈没有结果的恋爱。到后来，他又不止一次地说以后、永远这样的字眼。林栀也心里涨得发疼，嘴上却故作轻松地说：“那我以后就赖定你了，你可别嫌我烦。”“不会。”程迟予低声道。怎么会烦，他甘之如饴。-第二天一早，林栀也收到了张欣的消息。自从上回一别，张欣已经好久没和自己联系，她差点以为这条线索就要断在这里。张欣：【姐姐，我们中午吃个饭吧，我有事情要和你说。】很平常的一句话，林栀也却感觉有些反常。张欣的性子比较活泼，发信息时语气从来不会这样正经，通常还会发个可爱的表情包。可今天，什么也没有。但她仍是答应了：【好，西厢宴可以吗？】对面回得很快，几乎是秒回：【可以的。】又过了几秒，张欣又发了一句话过来：【姐姐，你一定要来，我有很重要的东西要给你。】很重要的东西？林栀也心蓦地一跳。不知为何，她忽然有些心慌。这心慌来得莫名其妙，她甩了甩头，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另一边的张欣同样心慌得要命。这些日子她过得浑浑噩噩，脑子里无时无刻不在回想着那天偷听到的对话。她始终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父亲会做这样的事，可事实又容不得她不信。在两种想法的拉扯下，她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她特别想毫不顾忌地大喊出声，以此抒发内心的愤懑。可她不能，她还得在父亲面前装出一个不知情的样子，装成一个乖乖女。理智和情感的双重夹击之下，理智终究是占据了上风，所以才有了她发给林栀也的这条信息。其实她一早便有了决定，她不能让父亲再一错再错下去。可一想到两人相依为命的感情，她便又犹豫了。一拖再拖，直到今天。她脱力般放下手机，痛苦地捂住脸，压抑的哭声从指缝间溢出。怎么能不痛苦呢？无论做哪个选择，她都注定无法心安。“咚咚咚”敲门声响起，而后门外传来张立峰的声音：“小欣，爸爸有事出去一趟，你中午吃饭自己解决一下。”即便过去这么多天，她听见父亲的声音仍是会有些害怕。她蓦地停止哭泣，生怕被门外人察觉到异样。她平复了下心情，这才假装若无其事地说：“好的，爸爸。您有事就先去忙吧，我自己可以的。”很快脚步声走远，她才松了口气。她来不及细想为何张立峰会这样巧地在此时出门，只庆幸自己不用再找借口骗他，可以正大光明地出门。-程迟予今天一早就回了湖山别墅。方知蕴终于消了气，他把人送回去。他很久没回家，中午是肯定不会回来的。不过林栀也临出门的时候还是给了说了一声：【我去西厢宴和张欣吃饭。】程迟予没回，估计是在忙。林栀也没在意，拿起车钥匙出了门。 第117章 证据 张欣偷偷溜到书房，从柜子里找到抽屉的钥匙。家里所有的钥匙都放在这个位置，张立峰没有瞒过她，也不曾对她设防。“咔嚓”一声，锁打开了。她急忙拉开抽屉，那张泛黄的纸张果然还在。即便张立峰不在家，她依然异常紧张。心砰砰砰跳得厉害，好像要跃出嗓子眼一般。她飞速将纸张拿出来，叠成方形，放进自己的口袋。走出书房的时候，她的脚步又慢了下来。她回身看了眼书房，又摸了摸口袋里的东西，心潮起伏。只要把这个东西交给林栀也，她便再没有回头路了。她咬了咬牙，利落地转身。-西厢宴。林栀也到包厢的时候，张欣还没有到。她便让服务员上了一壶茶，小口地轻啜。只是不知怎得，杯子竟是直接脱了手，啪地一声落在地上，碎瓷片散了一地。她皱了皱眉头，弯腰去捡。张欣就是在这个时候进的包厢。“姐姐。”她扯了扯嘴角，有些强颜欢笑。林栀也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便没看手上的动作。手上传来一阵锐痛，原来是碎瓷片划过指尖，割出一道锋利的口子，血珠顿时冒了出来。张欣见状忙跑了过来：“你的手……”林栀也从桌上抽了几张餐巾纸，包裹住手上的伤口，笑着说：“小伤口，不严重。”张欣这才放下心来，落座在林栀也的对面。“要不要先处理一下伤口，我去问问店家有没有碘酒？”张欣坐立难安，刚坐下便又站起来。没等林栀也反应，她便跑了出去。不对劲，她的反应太奇怪了。林栀也垂下眼眸，心里有了一个猜想。没过一会，张欣便拿着碘酒回来了。一同来的还有服务员，对方先是和林栀也道了歉，随即开始收拾地上的碎瓷片。张欣拉过林栀也的手，小心翼翼地揭开餐巾纸，露出里面的伤口。经过按压，伤口已经不流血了。她用棉签沾着碘酒在伤口上涂抹，样子又乖巧又认真。林栀也看着她的动作，心里一暖。如果没有那些事横亘在两人中间，她想，她们一定会是特别要好的朋友。两人都没说话，直到处理完伤口。“谢谢。”林栀也笑了笑，轻声道。“不用这么客气的。”张欣摆了摆手，神色又不知所措起来。林栀也给她倒了杯茶，递过去，笑笑：“你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是什么事？”她定定地注视着眼前的姑娘，漆黑的眸子里带了些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还有一丝丝的期待。张欣猛地低下头，避开她的视线，声音里也带了些慌乱。“就是……”她欲言又止，踌躇了半天，深深叹了口气，“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林栀也没有逼她，反而把菜单推到她面前。“不知道怎么说那就先不说。先点菜吧，我都有些饿了。”她的表现太善解人意，让张欣心里的愧疚更深。她闭了闭眼睛，飞快地开口：“我都知道了。”林栀也的手一顿。张欣睁开眼睛，眼眶里已是通红一片。她艰难地说：“我知道你为什么接近我了。”她将哭未哭的模样可怜极了，再加上这句话，让林栀也的心猛地一沉。“小欣，我……”她想解释但又不知从何说起。她能否认自己的别有用心吗？她从头到尾接近张欣都是为了查明真相，这本就是事实。她无可反驳。“对不起……对不起……”张欣的情绪终于崩溃，她捂着脸哭出来，哽咽地说着对不起。林栀也却是没动，呆呆地看着她。一句对不起，她好像明白了张欣言外之意。“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爸爸要这样……我不明白……”张欣不住地摇着头，这句为什么不仅是在对林栀也说，也是在对她自己说。林栀也这会儿早已收回了脸上的笑容，神情冷淡。“所以，你这话的意思是……”她艰涩地开口，“当年的车祸确实是你爸爸动了手脚。”张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只是声音依旧哽咽：“是林阿姨指使我爸爸对……你妈妈的车动了手脚，让刹车失了灵……”她几乎不敢正视林栀也的眼睛，只垂着眼看着地面，低低地说道。林栀也虽早已猜到这些，可亲耳听到时，心仍是被人揪住一般得疼。“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张欣擦了擦眼泪，凄凉一笑：“其实上回来见你，我是偷偷溜出来的。爸爸知道我和你来往以后便严厉地警告我，不准我再和你见面。但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便没听他的话。”林栀也神色淡淡地听着，原来那个时候，张立峰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存在了吗？“他知道我溜出来见你以后，大发雷霆，我和他大吵了一架。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不小心听见了他与林阿姨打电话……”张欣神色痛苦。“原来是这样……”林栀也喃喃道。“姐姐，真的对不起，是我爸爸害死了你妈妈。”张欣又忍不住哭起来，她也没有妈妈，知道没有妈妈的孩子有多可怜。而他的爸爸，却把别人的妈妈害死了，让一个本该在健全的家庭里长大的孩子跌入痛苦中。她从口袋里拿出那张单据，放在林栀也面前，说：“这是我从爸爸书房里找到的。”林栀也的目光落在这张泛黄的纸上，竟有些不敢打开。“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我爸爸很重视它，应该是什么证据吧。”张欣的睫毛上还挂着泪水，她的眼神极为真诚，“姐姐，我知道无论怎么做都没办法抵消你受到的伤害。但我是真的想替我爸爸跟你说一声，对不起。”林栀也心中震动，她明白张欣给她这张纸意味着什么。她从来没想过张欣会帮她到这个地步，几乎等同于亲手将自己的父亲送入监狱。她该如何还她的这份恩情啊……“小欣，谢谢你。”万语千言，不过汇成一句感谢。 第118章 车祸 张立峰远远地看着张欣和林栀也从饭店里出来，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方向盘。和他想的一样，他的女儿果然来找林栀也了。他说不上来这会儿是什么样的心情，脑海里不停闪现着这几日张欣的看到自己时候的反应。他独自将女儿拉扯长大，怎么会看不出她的异常。他一直在等着张欣和自己坦白，却等到了今天这个场面。在监控里看到她将证据偷走时，他悬着的心终于彻底落下。他早该猜到的，她从小到大都是一个有正义感的孩子。哪怕发现做了坏事的是自己的父亲，最终还是选择了正义。张立峰苦笑一声，只是他注定要让女儿失望了。林晚兰的话犹在耳边：“只要你帮我做这最后一件事，我会把你们父女俩送出国，并给你们500万，足够你们在国外很好的生活了。”只要把林栀也交给林晚兰就好了，他就能拿到500万，就能给女儿优渥的生活。这个诱惑太大了。他翻来覆去想了很久，终于还是答应了下来。只是把人带走而已，即便后面发生什么都和他没有关系。就这样靠着不停地给自己洗脑，他开始心安理得地谋划如何执行这件事。他观察了很久，林栀也身边总是有一个男人跟着，不是很好下手，除非能支开那个男人。随即他想到了自己的女儿，以他对女儿的了解，她一定不会因为自己的阻拦便与林栀也断了联系。他只要静静等待女儿的动作即可。只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张欣竟然会偷听到自己与林晚兰的电话，从而知道了他想隐瞒的真相。他同样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会直接将证据直接交给林栀也。不过都不重要了，等他拿到钱，就带着张欣远离这个城市，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张立峰坚定了眼神，启动车子跟了上去。-张欣的眼睛仍红着，看起来和个小兔子似的。她怯怯地看着林栀也，轻声说：“姐姐，我是趁我爸不在偷偷溜出来的，不能在外面久待，我得先回去了。”林栀也点点头，又有些担忧：“如果……你爸知道你把这东西偷出来给了我，你要怎么办？”张欣笑了笑：“我怎么样都是他女儿，应该不会对我怎么样吧。”她故作轻松：“你别担心我了。你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赶紧查清楚当年的真相，让坏人绳之以法，让……阿姨在九泉之下能安心。”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林栀也的妈妈，作为杀人凶手的女儿，她应该没资格叫“阿姨”。但她仍这么叫了，站在她女儿朋友的立场上，由衷地希望能早日查明一切真相，让犯了错的人能够得到惩罚。“如果有事，一定要联系我。”林栀也倾身抱了抱她，“嗯，我回去了。”张欣退开，挥了挥手。变故就是在这一瞬间发生的。林栀也听见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周围的路人喧闹起来，有些胆小的甚至开始尖叫。一辆保时捷飞速朝着两人的方向开过去，不像失控，倒像是故意撞过去的。林栀也注意到的时候，车子离她和张欣已经很近了。她只一眼就看到了驾驶座上满脸恨意的姜穗宜。来不及多想，林栀也朝着张欣的方向扑过去。只差一点，她们俩就都可以避开……“砰！”一声巨大的碰撞声。人群顿时沸腾起来，尖叫声不绝于耳。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里三层外三层，将这里围了个严严实实。程迟予刚下车就见到这样一副景象，疾驰的车子朝着他的心上人撞去，他的心仿佛停跳一般。巨大的害怕笼罩着他，那一瞬间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朝林栀也跑过去。可是太远了，他离得太远了，巨大的碰撞声在他耳边炸开。然后外界所有的声音好像被屏蔽，他只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以及沉重的呼吸声。他颤抖着脚步拨开人群，来到林栀也身边，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幸好幸好，最坏的事没有发生。林栀也惊魂未定，她只记得自己下意识就想将张欣推开。两人脚步不稳，摔倒在地上。她以为完了，耳边传来巨大的碰撞声，可想象中的撞击却没有出现在身上。劫后重生的她有些懵，直到被一个温暖又用力的怀抱包裹住，她才渐渐回过神。心跳好像在一瞬间恢复，剧烈地跳动，像要冲出胸膛。“还以为要再也见不到你了……”她喃喃地出声。刚才的一瞬间，她脑子里闪过许多画面，有小时候妈妈温柔抱着自己的样子，有她第一次上席位指挥的样子，最后便是他……他斜倚在吧台旁慵懒的模样，他皱着眉头让自己离他远一点的模样，他忘情亲吻自己的模样，还有他认真地告诉自己可以依靠他多一些的模样……她才知道，原来自己这样不甘心。程迟予闻言将她抱得更紧，这会儿没有任何能比拥抱更加能让他安心，让他真实地感觉到她温热的体温。她抬手拍了拍男人的背，温柔地安抚着。程迟予缓缓放开她，双眼通红，嘴唇颤抖：“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天知道他方才有多恐慌，如今将她抱在怀里，这颗心才真真切切落了地。林栀也想起一旁的张欣，连忙转头看过去。却发现她呆呆地看着前方，像丢了魂。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林栀也同样呆住了。保时捷被一辆黑色的汽车撞歪了方向，车身都变形了。姜穗宜趴在方向盘上，额角的鲜血顺着脸颊滴落，也不知还有没有意识。而另一辆黑色的汽车也没好到哪里去，车头变形，前方的玻璃全都碎了，散落一地。驾驶室车门变形，压住了里面的男人。那男人应是还有意识，正艰难地抬起头朝这个方向看过来。他的脸上沾满了血污，可林栀也仍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是张立峰。他硬生生把姜穗宜的车撞离了路线，救下了他唯一的女儿。也救下了林栀也。 第119章 抢救 张欣呆愣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刺目的鲜红刺痛了她的双眼。她猛地反应过来，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冲到张立峰旁边，紧紧握住他的手。“爸爸！”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方才姜穗宜开着车冲过来的时候，她是真的以为自己就要死了。这辈子她虽然从小就失去了母亲，但有一个极为疼爱她的父亲，她是在爱里长大的。唯一的遗憾便是她没有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告诉父亲，也许她该开诚布公地劝一劝他，劝他去自首，而不是走今天这一遭。是不是这样，就不会发生现在的事了呢？她无比的自责，将脸埋在父亲的掌心里，哭得泣不成声：“对不起……对不起……”张立峰身体被变形的车门紧紧压在驾驶室中，动弹不得，失血与疼痛让他的声音很虚弱。他艰难地抬起手轻抚在张欣的脑袋上，轻声说：“车子太快了，爸爸来不及叫你，只能这样……”那一瞬间，他根本来不多想，身体比脑子更快做出了反应。所有的一切都被他抛在脑后，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他要救下自己的女儿。幸好幸好，他没有留下遗憾。张欣哭着摇了摇头，心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揪住。如果可以，她宁愿换自己承受这份痛苦。张立峰越来越虚弱，已经连抬手都有些困难了，意识也在慢慢模糊。他的眼神落在张欣身后的女人身上，下一秒彻底失去了意识。“爸爸！”张欣失声惊呼，眼泪汹涌而出。林栀也在程迟予的搀扶下缓缓走到张欣的身后，神色复杂地看着满脸血污的张立峰。他算不上一个好人，但他绝对是一个好父亲。张欣哭得几乎就要背过气去，她慌乱地抬起头，恳求地看着林栀也：“姐姐，你救救他吧……救救我爸爸……”林栀也蹲下身，抱住她，轻声道：“别怕，救护车马上就来了。”程迟予方才就叫了救护车，无论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救人都是第一位的。而他们的罪行，最终有法律会审判。他又走到姜穗宜车旁，查看了一下她的状况。这边的状况也不妙，有玻璃划破了她的脸，伤口很深很长，看起来极为可怖。这样深的伤口，恐怕是要留疤了，姜穗宜要是知道估计会当场发疯。但这不是重点，她撞过来的行为明显是故意，这是谋杀。即便是姜家，都没办法善了。警察来得很快。为首的警察见到这样惨烈的车祸现场，眉头皱得极紧。他招呼着手下，一起将变形的车门卸了下来，张立峰被压迫的身体终于得了自由。他们不敢轻易移动伤者，只能等救护车来以后再做处理。“怎么回事儿？”他环顾四周，两个女孩子明显状态很差，他便将视线转向了一旁的程迟予。程迟予将大致情况说了一下，警察眉头皱得更深。原本他只以为是简单的交通事故，了解之后却发现事情并不简单，竟是一桩蓄意谋杀案。犯罪嫌疑人伤情严重，一行人都往医院而去。张立峰与姜穗宜直接被推进了抢救室。张欣沉默地坐在抢救室外，红着眼睛，一言不发。不过好在是没继续哭了，情绪冷静不少。警察正在和林栀也了解情况。“你认识那两个人吗？”为首的警察姓王。林栀也惊魂未定，脸色仍有些苍白。她抿嘴点了点头：“认识。”王警官继续问：“他们和你什么关系？”他话刚说完，走廊里便响起了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伴随着女人的哭喊：“小宜！小宜怎么样了？”林晚兰接到电话的时候半条命都被吓没了，以至于她只听见姜穗宜出了车祸，后面的话半句没听见。她着急忙慌地往外冲的时候，遇上了刚回家的姜珣。姜珣见她六神无主，担忧地问了一句，才知道姜穗宜竟然偷偷溜了出去，还出了车祸。车祸不是小事，他顿时焦急起来，把偷溜出去这事忘在了脑后，一心只担心起她的安危。他带着林晚兰来到医院，远远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竟是林栀也，她的对面有两个警察在问话。这样的场景，他几乎一瞬间就意识到这起车祸可能并不单纯。他的心沉了沉，脚步不由自主地放慢。林晚兰也看到了林栀也，眼里迸发出浓烈的恨意。她气汹汹地冲过去，扬起手。只是她的巴掌终究没有落在林栀也的脸上，姜珣拉住了她的手。程迟予皱着眉头将林栀也拉到自己怀里，眼神冷冷地看向林晚兰，形容戒备。在场最冷静的反而是林栀也。她直直地望着褪下伪善面具的林晚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是不是你这个贱人，害小宜出了车祸？”林晚兰再怎么对姜穗宜失望，可终究是自己的女儿。这会儿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心疼得失了冷静。“这位女士，现在事实还不清楚，请不要乱说。”王警官冷声道。林晚兰闻言，稍稍平复了心情，恨恨地盯了林栀也一眼，便踏着高跟鞋来到抢救室门口。她余光一瞟，赫然发现张欣也在，心里有了种不好的预感。而随即从抢救室里出来一个医生，他的话更是直接印证了她的猜想：“张立峰和姜穗宜的家属在吗？”张欣空洞的眼神瞬间有了情绪，她连忙起身：“我在。”林晚兰也马上迎了上去：“我是姜穗宜的家属。”“两个人都脱离生命危险了，接下来转到病房观察就好。”医生顿了顿，转向林晚兰，“姜穗宜脸上的伤口太深，我们已经请了整形科的医生会诊，但你要做好留疤的准备。”林晚兰有些怔愣，留疤？姜穗宜最最在意的便是她那张脸，以往她便因此而嫉妒林栀也。若是留疤，她该怎么接受这个事实？若是林栀也知晓她的心理活动，恐怕只想嗤笑。比起姜穗宜醒来后将要面临的牢狱之灾，留疤可真是一件太过微不足道的小事了。医生很快又回了抢救室，没一会两人被推了出来。王警官的问话也已结束，他温和地笑了笑：“事情我都了解了，后面还有事的话我会再通知你，到时候希望你能配合。”林栀也自然应好。一旁的姜珣听了全程，内心不可谓不震动。他知晓姜穗宜性子不好，可他从来没想过，她竟然会开车撞林栀也。“小也……”他艰涩地开口。林栀也瞥了他一眼，神色淡淡：“如果你想替她求情的话，就别白费力气了。我会让她受到应有的惩罚。”姜珣连忙辩解：“我没有……”林栀也懒得听他说话，径直走到张欣身边。姜珣还想再追，却被程迟予一手拦住：“别再打扰她了。”他言语里的厌恶让姜珣身体一僵。原来他的关心，对她来说是一种打扰吗？ 第120章 提防 “你说什么？小宜故意开车撞人？绝对不可能，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林晚兰面色焦急，语气激动。姜穗宜出事以后便被关在了家里，她几乎从早到晚都看着她，和她说的最多的便是要冷静，不要意气用事。她再三保证，会给林栀也一个教训。甚至她已经联系好了张立峰，就等他将人绑到手。明明她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只要按照她的计划进行，林栀也便会消失在这个世界，那时再也没有人可以和她们母女相争。可为什么姜穗宜就是听不进去，弄到如今这样的局面。不但自己要面临牢狱之灾，还把姜珣推向了林栀也。林晚兰瞥见姜珣的表情，从他眼里看到了深深的厌恶。这本该是对林栀也才有的表情，如今也用在了姜穗宜身上。张欣忽然冷笑：“林阿姨，你真的不知道姜穗宜是个什么样的人吗？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她的眼神里的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林晚兰的身体莫名一抖。“如果不是她发了疯一样冲过来，我爸爸怎么会为了救我而出事？”张欣咬牙切齿道，她们家所有的不幸都来源于这对母女，这让她怎么能不恨？“小欣，你怎么这样说？我这些年对你们家还不够好吗？”林晚兰掩下心中的不悦，企图打感情牌。可她不知道的是，眼前的姑娘早已知晓她的真面目，现在只觉得她伪善至极。“你对我们好，究竟是因为什么，你自己清楚。”这话一出，林晚兰心里的警报顿时拉响。她眼神犀利地盯着张欣，企图从她的表情里探知出什么。语气也冷了下了下来：“小欣，你可不要乱说话。”气氛顿时有些凝滞，姜珣狐疑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打转。他再迟钝也发觉了异样，林晚兰身上似乎也藏着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他看向自己敬爱的大姨，沉声问。林晚兰内心早已慌乱，可面上仍强行维持着冷静。她叹了口气，痛心疾首道：“我也是看他们父女俩可怜，才想着帮一把，到头来反而是我做错了吗？”她惯会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态，林栀也蓦地嗤笑出声：“别在这假惺惺地装样子，你到底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姜珣听得一头雾水，这些人说话都和打哑谜似的。他又转向林栀也，放柔了声音问：“小也，到底什么事儿，能不能告诉我？”林栀也瞥了他一眼：“你不如亲自问你的好大姨，你的好继母，看看她愿不愿意告诉你。”说罢，也没再继续管这两人，拉起张欣的手离开。程迟予始终安静地站在一旁，他充分尊重林栀也想要自己处理这些事的心情。而他，只要做好一个护花使者，在她需要的时候挺身而出。方才他已经联系了金伯伯，姜穗宜的案子几乎没了任何操作的可能，坐牢是板上钉钉的事。三人走远后，姜珣收回视线，沉默地看着林晚兰。林晚兰被他看得心虚，抿了抿嘴避开了他的目光。“大姨，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他心里想着，只要她肯说出来，无论是什么他都信。林晚兰哪敢回答，只能先发制人地反问：“阿珣这是怀疑我做了什么？我嫁进姜家这些年，不说做牛做马，也是兢兢业业照顾了你们这么多年。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当年若不是发生了那件事，我又怎么会嫁给你爸爸？又怎么会被那么多人骂踩着亲妹妹的尸骨上位？”林晚兰说着说着便流下了眼泪。这些话虽有作秀成分，可她这些年遭受的冷眼是真的，受到的鄙夷也是真的。姜珣的心蓦然就软了下来，当年的事他清楚，是自己的父亲酒后认错了人，才有了这样阴差阳错之事。说起来，林晚兰也是受害者。“对不起，我不该这样问。”他低低地道歉。林晚兰没说话，继续抹着眼泪。好半晌，她才轻声说：“我们去看看穗宜吧。等她醒了，好好劝她，既然做错了事就好好承担后果。”她想，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人证物证都在，这个女儿应该是保不住了。既然如此，她不妨故作正义，还能挣个大义灭亲的好名声。-病房里，张立峰仍在昏迷。张欣呆呆地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看着父亲的苍白的脸。林栀也轻轻地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张欣没回头，而是呢喃道：“姐姐，你说这是不是报应啊……他害死了你妈妈，所以现在躺在这里。”林栀也很难回答她这个问题，她希望害死妈妈的凶手得到应有的惩罚，但却不该是这样的方式。“别多想。”她只能这样安慰。“刚才医生跟我说了，他没什么大碍，很快就会醒来。”张欣说，“等他醒了，我会劝他去自首的。”林栀也一愣：“小欣？”“就算他要坐一辈子牢也没关系，我也会等他出来。”张欣握紧了父亲的手，轻声说。“谢谢。”“不用说谢谢，其实也不全是为了你。我只是希望未来的日子，爸爸和我都能过的心安理得一些。”人命压在身上的日子不好过，她不想父亲再继续这样逃避下去了。林栀也的手指微微收拢，心绪难平。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恰好程迟予交完费走进来，林栀也转身抱住了他。他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说：“别担心。”林栀也极轻地嗯了一声，而后退出了他的怀抱。程迟予看向床边的张欣，又想起方才在门口处见到的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出声提醒道：“张欣，这几天要注意，千万不能让你爸爸单独一个人待在病房。”以他的直觉，林晚兰为了防止事情暴露，恐怕会对张立峰痛下杀手。为了保险起见，他已经安排了人手保护张欣父女。张欣猛地抬起头：“你是说，林晚兰会对我爸爸下手吗？”“不排除这个可能。”程迟予沉声道，“我已经把证据交给警方了，他们会加快侦查的速度，争取早日把林晚兰控制住。”“我会小心的。”张欣坚定地说。 第121章 累了就不会胡思乱想 街道两旁的路灯都已亮起，将整个城市点缀得如同璀璨的明珠一般。在这繁华喧嚣之中，人们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着向前走去。它就是欲望。欲望并不是什么贬义的词。人渴望活着是一种欲望，渴望体面地活着也是一种欲望。但若是欲望没了止境，强行去奢望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便容易误入歧途。林栀也常常在想，林晚兰和姜穗宜要的到底是什么？是财富吗？亦或是权势？竟能让她们放下做人的底线，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甚至不惜对自己的亲人下手。她神色恹恹地靠在车窗上，连车子停下都没注意到。直到身旁传来温柔的声音：“我们到家了。”她才回过神来。这会儿的天已经彻底黑了，一弯弦月挂在夜空中，散发着微弱而清冷的光芒。林栀也默不作声地任由程迟予牵着自己走进大楼，走进电梯，然后走进家门，整个人乖巧得不像话。程迟予正准备开灯，身后便贴上来一具温热的身体。是林栀也从背后抱住了他。随即闷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了些许不知所措：“明明一切就快尘埃落定了，可我却没有想象中那样开心。”从她怀疑车祸原因的那一刻起，支撑着她一路走下来的动力便是找到真相，为母亲讨回公道。她一步步接近张欣，想要利用她找到证据。现实确实都如她所愿地发展，她甚至都没用什么手段，便让张欣主动交出了证据，现下只需要等待警方进行核实查证，便能让林晚兰和张立峰绳之以法。她以为自己该是开心的，可实际上她却只觉得悲哀。程迟予用手包裹住她环在自己腰前的手，温声道：“那你后悔吗？后悔去寻找这个真相吗？”“当然不后悔。”林栀也急忙反驳，“我不能让我妈妈死得不明不白。”即便过去这么多年，林栀也脑海中有关林晚竹的一切都仍清晰可见。她的妈妈是个极温柔的女子，但在面对危险时，她又化身为一个无坚不摧的母亲，用瘦弱的身躯为她撑起了生的希望。多少个午夜梦回，她在无比自责中醒来，翻来覆去地想着，当年她若是没有缠着妈妈去游乐园就好了。这一直都是她的心结。而今，随着真相的揭开，她的心结也能逐渐解开了。“不后悔就够了。”程迟予把她拉到自己身前。房间里没开灯，一片昏暗，只有落地窗外照进来的银白色月光提供了微弱的光源，让他能看清她的脸。他的手摩挲着她白皙娇嫩的脸颊，细腻的手感让他爱不释手。“伯母若是知道，她的女儿这样勇敢，孤身一人去找寻她车祸的真相，一定会特别为你骄傲。”程迟予幽谭般的眸子里好似缀了漫天星辰。“真的吗？”“当然。”程迟予微微一笑，俯下身吻住她柔软的唇瓣。他想这么干很久了。林栀也抬起手环住他的脖颈，将自己送了过去。她的自觉取悦了程迟予，他轻笑一声，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林栀也的脸色顿时一片通红，她嗔怪地看向眼前的男人，却发现他神色自然，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方才说的话有多不要脸。“回答我，可以吗？”程迟予又亲了过来，贴着她的唇呢喃道，带着蛊惑的意味。林栀也闭着眼睛点了点头。程迟予却是不满意，非要她说出来：“我想听你说。”林栀也猛地跳到他身上，咬着他的喉结飞快道：“好的，可以，我想。这样行了嘛？”她的反应太过可爱，程迟予不由得笑出了声。他用手托住她的屁股，还使坏地颠了颠，惹得她双手搂得更紧。程迟予笑着把人抱进浴室，风暖一开，驱散了夜间的凉意。他将人放了下来，慢条斯理地开始解自己的衬衣扣子，健硕的胸膛展现在空气中。林栀也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这会儿倒是一点也没有刚才的羞涩了。程迟予一边将衬衣脱下来，一边轻笑道：“小流氓。”“我是小流氓的话，那你是什么？”林栀也故作思考状，“老流氓？”程迟予懒得在言语上和她废话，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林栀也：“……”这话听起来怪不对劲的。“洗澡不脱衣服？”程迟予好整以暇道。“我自己来。”她有些后悔，方才怎么就鬼迷心窍，答应了他这样羞耻的要求。一起洗澡，共浴什么的，简直是……色令智昏啊！她慢悠悠地脱着衣服，裸露在外的肌肤泛着粉色，也不知是害羞的，还是风暖吹的。程迟予看不得她这样慢吞吞，直接将人提起来，三两下就将人剥了出来。“你干嘛！我都说了自己来！”她用手护胸前，语气极为羞恼。程迟予直接打开花洒，热水倾泻而下。没多时，热气便弥漫了整个浴室。他将人拉到花洒下方，让热水沾湿她的身体。在兵荒马乱的一天以后，洗个热水澡确实能带走满身的疲惫。程迟予贴在她耳边轻声道：“我真的只是帮你洗澡，你在害羞什么？”林栀也梗着脖子没说话。便又听见他说：“每次结束以后，哪回不是我帮你洗的。”林栀也恼羞成怒地捂住他的嘴：“你闭嘴。”那能一样吗？那会儿她都累得没什么意识了，清醒状态下，这还是头一回，她当然会害羞了。程迟予拉下她的手，柔声安抚：“好了我不说了，洗澡吧。”似乎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话，他又挤了些沐浴露在手心。揉搓过后，下一秒便朝着她的身体伸过来。林栀也被抱着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生无可恋。一落到床上，她便把自己裹进了被子里。程迟予看得好笑，温柔又不容抗拒地将她从杯子里挖出来。他伏在她的身体上方，眼神危险又迷人：“刚才服务你了你这么久，现在该轮到我讨要利息了吧？”林栀也眼睛霎时睁大：“你方才不是已经……”程迟予当然懂她的未尽之语，他微微一挑眉：“方才我只是帮你洗澡。”未等她反驳，他细密的吻便落了下来。没一会，林栀也的脑袋就成了一片浆糊，迷迷糊糊地开始回应对方。程迟予笑意更深，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包装，哄着她拆开。……随着一声闷哼，程迟予长舒了一口气。他看向身下的女人，累得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了。他轻笑一声，果然累了，就不会胡思乱想。 第122章 退婚 姜珣载着林晚兰回了姜家，两人一路无言。姜穗宜那边仍在昏迷中，林晚兰叫了张妈过去守着，自己则先回别墅休整。她刚下车，就看到阿蓝急匆匆地跑过来。“稳重一些，像什么样子。”她心情本就不好，见她如此斥责道。姜珣听见动静，同样皱眉望了过来。阿蓝却是有苦说不出，客厅里来了尊大佛，闹得厉害，她也是一时情急。她焦急地说：“周太太和周少爷来了，一直在等您。”她口中的人正是周序桉和他的母亲。林晚兰心下一沉，猜到了对方来的目的，脸色顿时拉了下来：“他们倒是来得快。”姜珣闻言也是皱眉，他只需略一思索，便晓得对方这时候过来的用意，多半和下午发生的事情有关。姜穗宜是公众人物，大庭广众之下蓄意杀人，网络上顿时传得沸沸扬扬。路人拍的视频在网上到处流传，人们震惊于她温婉的外表下竟然隐藏了一颗如此恶毒的心。周家当然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这件事。周太太看到视频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视频里这个面容扭曲的人是自己亲自为儿子挑选的儿媳妇。早些日子她的身上就爆出了一些丑闻，周太太那时候还对她很宽容，觉得她那会年纪小不懂事，不是什么大事。那会周序桉和他闹着不要结婚，她还斥责了他，可今天看到姜穗宜开车撞人的新闻，她是真的害怕了。这个姑娘偏执又恶毒，若是嫁到周家，可不知会惹出怎样的事端。更何况，此事影响甚广，姜家甚至都没什么机会搞些小动作，姜穗宜是注定要接受法律惩罚了。他们周家可不能有一个有前科的少夫人。想到这里，周太太彻底坚定了与姜穗宜割席的想法。她一刻都等不下去，叫上儿子便来姜家退婚。准确地说，是逼姜穗宜离婚。周太太懊恼地想着，这事也怪自己，怎么就不听听儿子的话，硬是让两人提前领了证。现在倒好，莫名其妙被绑在一起，也不知那姜家又会提出什么要求。林晚兰冷着脸走进客厅。周太太正拉着脸坐在沙发上，她身旁的周序桉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两人听见门口的脚步声，转头望过来，脸色都不是很好看。周太太一改往日见到林晚兰后的热情，反而冷哼了一声：“姜太太，你怎么教的女儿，心肠竟然歹毒成这样？”这话说得不留情面，门口两人的脸彻底拉了下来。姜穗宜是有错，但被人这样找上门嘲讽，姜家的脸面往哪里搁？“周太太，未知全貌不予置评，您就看了网上几段掐头去尾的视频，就这样说我们家穗宜，这不太合适吧？”林晚兰僵着身体道。周太太却是嘲讽一笑：“我管什么全貌不全貌，你女儿开车撞人，这事是不是真的？”她看了眼身旁的儿子，继续说：“我们周家可供不起这么一尊大佛，她和序桉的婚事就此作罢。”林晚兰虽早已猜到她的心思，但是听见这话仍是怒上心头。“序桉，你也是这么想的吗？”她转而看向沉默不语的男人，企图从他身上找到突破口。可现实注定要让她失望了，周序桉想要退婚的想法比周太太更加强烈。“林伯母，对不起。”他没多说，只不咸不淡地道歉。林晚兰看着他这副轻描淡写的模样，怒气值直接来到了顶峰。她恨恨地说：“好你个周序桉，这么多年穗宜是怎么对你的？她只不过是犯了个小小的错，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和他撇清关系？”小小的错？姜珣听得直皱眉头，开车撞人也是算小小的错？他头一回觉得林晚兰有些太过颠倒是非了。先不说姜穗宜要撞的人是林栀也，是她的亲人。单从她的这个行为就可以看出她心里没有丝毫的道德与法律意识，说是品行恶劣也不为过。他其实很能理解周序桉的做法，换做是他，也没办法接受枕边人是这样一个恶毒的女人。对面的周太太果然被这一席话彻底点燃了怒火，她指着林晚兰的鼻子就开始骂：“你有什么资格骂我儿子？谁敢娶一个杀人犯为妻啊。”杀人犯这个词让林晚兰红了眼眶，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代入了自己。“我不同意。”她冷冷地说。“你不同意也得同意，如果你还想周家和姜家继续合作的话。”周太太早就做了万全准备，今天这婚她是非退不可。林晚兰仍想继续发作，却被姜珣一把拉住。他避开她的视线，看向周太太的方向，沉声道：“周太太，这事确实是穗宜做的不对。结亲结亲，结的是良缘，若是结成了怨偶，那这亲不结也罢。我们姜家同意退婚，只是希望两家的合作还能照常进行，不要为了这事伤了两家的情分。”林晚兰不可置信地看向姜珣，眼神里是浓浓的不解与失望。周太太松了口气，笑起来：“那是自然，只要你们同意退婚，这合作自然好商量。”她说完拉了拉周序桉，让他也表个态。周序桉的心情其实很复杂，现在这个结果是他梦寐以求的，可他的心里依然像被一块大石堵着，闷得厉害。他抬起头看向姜珣，对方的脸色算不上和善。他抿了抿嘴，说：“姜家和周家合作这么多年，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影响到大局。”周太太笑意更深，挽着包走到林晚兰身边。她从包里抽出一份文件，递过去：“这是离婚协议书，就麻烦穗宜早点签字了。”林晚兰脸色阴沉地瞪着她，没有接。周太太也不生气，直接塞进她怀里，而后踏着高跟鞋离开了。直到汽车的轰鸣声响起，林晚兰才回过神来。她猛地拿起离婚协议书，狠狠朝姜珣身上砸过去，声音高昂：“你凭什么替小宜做这个决定？”姜珣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纸张，神色平静，语气淡然：“她既然做了这些事，就该想到这个结果。”他失望地看了林晚兰一眼，径直离开。 第123章 往事 林晚兰郁气沉沉地回到房间，在梳妆台前坐下。这段日子所有的事情都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好似有一只无形的手将她往万劫不复之地推去。她猛地将桌上的东西扫落，眼神里像是淬了毒：“林晚竹，林栀也，贱人，都是贱人！”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往事，随着一些尘封的记忆重新浮现在脑中，她对林晚竹的恨意也越发深重：“你都死了，为什么还阴魂不散！”其实说起她和林晚竹的过节，要从两人年幼时候说起。豪门世家里，屡见不鲜的便是家里一个联姻对象，外面一个真爱对象。她便是那个所谓真爱的女儿。从她懂事开始，她便知晓了林晚竹的存在。和自己不一样的是，她是名正言顺的林家大小姐，而自己只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她就像阴沟里的老鼠，偷窥着林晚竹的生活，看着她受尽家族的宠爱，享受着自己这辈子都无法得到的资源。在这种强烈的反差之下，她心里的嫉妒和发了疯似的生长。可她那会儿只是个再平凡不过的人，若不是父亲偶尔打过来的生活费，她和母亲几乎都没办法生存下去。直到她即将成年，父亲有一天突然出现在家里，说要把自己接回林家。她别提有多高兴了，她以为自己的人生终于要发生改变了，她以为自己也有机会成为像林晚竹那样耀眼的人。可是父亲告诉她，她只能以养女的身份回去。她才意识到，自己依然是那个阴沟里的老鼠，是见不得光的存在。不过，那又如何？只要她能回到林家，她就有办法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第一次见到林晚竹的时候，她温柔地同自己说话，像个仙女一样：“这就是您说的，赵叔叔的女儿吗？”当时给她捏造的身份是林父兄弟的遗孤，因为父母双亡，便将她接回林家照顾。“你好，我叫林晚竹，是你的妹妹。”她笑着向自己伸出手。林晚兰小心翼翼地握上她的手，低声道：“你好。”那会自己是什么心情现下早已不记得了，只记得对方青葱的手指白皙纤长，手上的肌肤吹弹可破。一看就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不像她，因为经常干活而粗糙不已。林晚竹是个好妹妹，带着自己进入她的社交圈子，还教了她很多处事礼仪，让她少丢了很多脸。可越是这样，她心里的厌恶便越深。这些东西，本该是自己生来就能拥有的，凭什么现在还要她来假惺惺地教自己？她故意设计让林晚竹发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看着她红着眼眶质问父亲的时候，她心里涌上了强烈的快感。这种快感让她着迷。她本以为林晚竹会就此露出真面目，可第二天她又恢复了温温柔柔的样子，依旧对自己一如既往地得好。“你不恨我吗？”她故意问。林晚竹却是坦然一笑：“这事追根究底是爸爸的错，你也是受害者，我为什么要恨你呢？”听见这话，她心里冷笑，只觉得虚伪至极。后来，她在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姜时清。林晚兰眼里迸发出刺骨的恨意，明明是她先认识的姜时清，明明是她先喜欢上的。那会儿她渐渐有了自己的朋友圈子，也时常会出去小聚。她还记得那天，有个朋友组了局。她本来不想去的，但听闻姜时清也在，她便改了主意。哪晓得，林晚竹当天晚上也在那个会所，她看见自己便过来打了招呼。只这么一面，姜时清便对她一见钟情。而后，他追人追得圈子里人尽皆知。林晚竹在猛烈的攻势下逐渐沦陷，两人很快在亲友的祝福下结了婚。所有人都在笑，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自己的异常。她冷眼看着婚礼上笑得一脸幸福的林晚竹，心里的恶念压都压不住。后来，她也在林父的安排下嫁给了一个老实敦厚的男人。那男人对她很好，什么都依着她。唯一的缺点是，她不爱他。后来，她的丈夫因病去世了，她带着年仅一岁的姜穗宜回到林家。她的心里始终放着姜时清，在每回见到他和林晚竹恩爱的模样时，她的心都和凌迟一般。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脑海中成型，如果林晚竹消失就好了。林晚竹消失，自己便有了取代她的机会。于是她设计了一出缜密的车祸，又设计了一出酒后乱性，她终于成功嫁给了姜时清。那是她人生中最高兴的日子了，比回到林家那天还要高兴。即便姜时清不爱自己，但那又怎样呢？如今陪在他身边的是自己，没有人可以和她争了。她汲汲营营了大半辈子，才得到如今的生活，她绝不允许有人破坏。林晚兰的眼神闪过阴狠，她拿起手机，拨通一个电话号码，声音冷得像要把人冻住：“事情办好没有？”接电话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脸上有个刀疤。这会儿他正和另一个男人一起靠在医院楼道的墙上。他的语气很不耐烦：“哪有这么快？”“废物！”林晚兰心里着急，口不择言地骂道。刀疤男顿时不乐意了：“妈的，说什么呢？医院里现在都是人，你让我怎么下手？”林晚兰不想听他废话，只冷冷道：“100万，我明天要听到张立峰去世的消息。”说完她也没管对面什么反应，直接挂了电话。刀疤男猛地捶了下墙壁，他本就是亡命之徒，最是不屑有人对他这样说话，心里的火气霎时冒了出来：“什么态度，老子不干了！”另一个男人连忙拉住他，安抚道：“别啊，干什么和钱过不去。”他方才可听见了，100万呢，有这钱以后干啥不好。不就被人骂了句废物吗，有什么不能忍的。刀疤男仍是有些生气，不过冷静了下来。他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抽出一根点燃，深吸了一口，说：“等晚上就动手。” 第124章 谋杀 病房里，张立峰幽幽转醒。身上传来的疼痛让他皱起眉头，口中不自觉发出呻吟。趴在床边刚睡着的张欣立马醒了过来，欣喜地叫道：“爸爸，你终于醒了！”从手术室里出来后，张立峰一直昏睡着。虽然医生已经说了没有大碍，可她心里仍是担心得不行。如今见他醒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张立峰转过头看向床边的女儿，她的脸色因为疲惫而有些憔悴，眼神里的焦急几乎就要溢出来。他的心里一暖，虚弱地说：“我没事……”“怎么会没事，你都昏迷了好几个小时了，我好害怕你会一直睡下去。”张欣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张立峰有些心疼，艰难地抬起手抹去她的泪水，嘴里安慰着：“别哭了，我这不是醒了吗？”他的指腹上有因为修理汽车而留下的老茧，抹在皮肤上能感受到明显的粗糙。但张欣却觉得亲切极了，小的时候，也是这样一双手将她拉扯长大。从上回那事以后，他们父女俩已经很久没这么亲近。两人默契地都没有提起今天白天的事，静静地享受着这温馨的一刻。过了好一会，张欣才出声：“爸爸，你饿不饿？我去给你买点东西吃吧？”张立峰摇了摇头：“不饿，你别跑来跑去了。”这会儿天已经黑了下来，看女儿这个样子，想必一直都精神紧绷地守在自己身旁，他不忍心再让她劳累。张欣却是坚持：“怎么能不吃饭呢？补充营养才能好得快。”张立峰拗不过她，只得无奈道：“那你随便买一点粥回来就行。”-张欣一出去，张立峰的脸便沉了下来。他回想起白天的场景，心里一阵寒意。姜穗宜不顾一切开车冲上去的样子，他还历历在目。就差那么一瞬间，躺在这里的可能就是她的女儿。他不清楚姜穗宜这个举动是不是受了林晚兰的指使，但女儿是他的底线，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们。这么想着，他的眼神冷了下来，突然，他听见门口处传来脚步声。声音很重，不是张欣。随即门被打开，两个男人鬼鬼祟祟地溜进来。他们似乎没想到床上的人醒着，愣了愣。“你们是谁？”张立峰有些谨慎地问。他一眼便看出这两人来者不善，尤其是为首的刀疤男，面相凶狠。刀疤男随即回神，也没有被抓包的窘迫，反而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了。他好整以暇地说：“我们来找人。”张立峰谨慎地看着他，唯有紧紧抓着床栏的手出卖了他的紧张。他故作镇定地说：“你们是不是走错了？我不认识你们。”“哈哈，我们就是来找你的。”刀疤男突然俯下身，贴近张立峰的脸。张立峰戒备地看着他，没说话。“有人买你的命。”刀疤男笑着说。他惯喜欢这样捉弄将死之人，喜欢看他们临死前挣扎的样子，让人心生愉悦。另一个男人焦急地拉了拉刀疤男：“我的哥哥，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赶紧动手啊。”他们俩搭档了很久，但他依然看不惯对方的做派，磨磨唧唧地，也不怕横生事端。张立峰的心霎时提了起来，他想逃，可身上伤势严重，他用力挣扎间，砰地一声摔下了病床。刀疤男看得好笑，来到他面前蹲下身，像看着一个小丑一般。“害怕啊？别担心，很快就过去了。”他举起手里的注射器，勾起嘴角说。张立峰眼神惊恐，浑身颤抖，艰难地往后移动着身体。他的声音颤抖：“是谁？是谁让你这么做的？”听见他这样问，刀疤男又停下了动作，笑道：“反正都要死了，就让你死个明白吧。”“你干嘛？”另一个男人连忙出声阻止。他们这一行最忌讳的就是把主顾给供出来。刀疤男转头看了他一眼，丝毫没理会他的警告，继续说：“林晚兰知道吧，就是她要你的命。”张立峰蓦地睁大眼睛，原来是她！他都还没去找她算账，她竟然先动了手，想要了自己的命！刀疤男收起笑容，神色严肃起来：“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就要开始动手了。”他扣住张立峰的手，举起注射器。张立峰疯狂挣扎起来，可那针仍是离自己越来越近。他惊恐地看着对方，巨大的恐惧笼罩着他的神经。就在针头即将戳破他皮肤的时候，砰地一声，刀疤男被踹翻在地。随即，冲进来的警察将两人按压在地板上，危机解除了。张立峰惊魂未定，身子不住地颤抖着，心跳得像要冲出胸膛一般。耳边是一阵阵的蜂鸣声，以至于连警察叫他都没听见。“张立峰！张立峰！你怎么样？”王警官担忧地喊着他的名字。好半晌，张立峰才缓过神来。即便他曾经做了害人性命的事，这样直接地面临生命威胁，他仍然会感到害怕。刀疤男仍在挣扎，眼神阴狠地盯着警察，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失手了。王警官将张立峰扶到病床上，并让另外的人将地上的两人带回警察局。他坐在床边，眼神审视地看着床上的人，语气严肃：“他们为什么要杀你？”今天晚上他会出现在这里并不是偶然，而是上面突然下的命令。有一桩陈年旧案有了新线索，现在重新启动了调查，而这个张立峰就是其中的重要人物。没想到他们一来就遇上了谋杀的事，他多年刑事侦查的直觉告诉他：恐怕是有人想要杀人灭口。“我……我不知道。”张立峰低下头，仍是选择隐瞒真相。王警官皱眉，继续问：“那你认识他们吗？”“不认识。”一问三不知，王警官知道直接问应该是撬不开他的嘴了。便也没继续问，而是说：“你先好好休息，后续有情况我会再来。”他又留了几个人手在此处保护，便径直离开了。直到病房里重新恢复安静，张立峰才松了口气。他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心里慌乱不已。他又想起张欣交给林栀也的那张单据，不知道当年的真相还能隐瞒多久。过了一会，门口又传来了开门声，张立峰的身体再次僵硬。门被推开，张欣提着袋子进来，她没注意到父亲的异常，笑着说：“爸爸，快吃饭吧。”张立峰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身体缓缓放松：“好。” 第125章 姜氏危机 姜时清铁青着脸从车上下来，没回别墅，而是朝着姜明远的住处而去。下午他正在开会时，周特助神色严肃地走进会议室，附在自己耳边低声道：“姜总，穗宜小姐出事了。”他的眉头随即皱起。这段日子姜穗宜丑闻不断，已经严重损害到了姜氏的企业形象。他对这个继女的印象一落千丈。“又出了什么事？”他冷声道，声音里带着不耐烦。周特助没说话，而是将平板递到了姜珣手里。屏幕里播放的正是姜穗宜开车撞向林栀也的画面。他方才看到这段视频的时候，惊出了一身冷汗。没想到这个所谓的姜家大小姐温柔皮囊下隐藏的竟是这样狠毒的模样。待他发现她撞击的对象是林栀也后，心里的震惊更是无以言表。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姐妹相杀戏码竟发生在了自己的身边。此事性质与前段时间的霸凌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在网络上掀起了轩然大波。不少人因为之前的丑闻本就对姜穗宜的印象大打折扣，这会儿爆出来故意撞人这件事，舆论声潮彻底到了顶峰。姜时清只当是姜穗宜又爆出了什么仗势欺人的事情，冷着脸接过平板。这一看却是猛地站起身，甩下众人直接离开。会议室里，高层管理们一头雾水，纷纷交头接耳，不明白为什么姜时清会忽然离席。周特助只得安抚众人：“姜总有些事，会议改天再继续。”说罢，也离开了会议室，小跑着追上姜时清。姜时清这会儿脸色铁青，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占了最大头的竟然是心痛。不是对姜穗宜的失望，不是对舆论的担忧，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看见车子飞速朝着林栀也撞去时涌现心头的心痛。对这个女儿，他确实心生厌恶，确实故意忽视。可是，亲眼看到她遭遇危险，他的心竟然不可抑制地慌张起来。“咳咳咳……”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周特助连忙上前扶住他，担忧地说：“姜总，你怎么样？”“没事……”姜时清强行压了压想要继续咳嗽的欲望，挥了挥手。他的身体最近越发差了，他不由得苦笑。周特助仍是担心，这些日子他见姜时清咳嗽得越发频繁，脸色也越发苍白。他劝解道：“姜总，要不要为您安排医生检查一下？您最近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姜时清仍是摆手，他的身体自己清楚，没必要再做检查。他压下心中的异样，冷声问身旁的周特助：“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已经安排公关部门介入处理了，热搜和视频都撤下来了，但是……”周特助欲言又止。“有什么话就直说。”姜时清一面朝电梯走，一面皱眉道。“刚才阿珣打电话过来，说周家太太来退婚，他同意了。”姜时清脚步顿了顿，这事在他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对方的动作如此快。电梯门缓缓打开，姜时清正打算进去，没想到和赶来公司的股东们迎面碰上。“姜时清，到底怎么回事儿？”为首的中年男子是姜老爷子弟弟的儿子，当年对于姜时清拿到继承公司的权利，他很是不服气。但这些年姜时清做得很好，公司发展蒸蒸日上，他也找不出什么错处。因此，他纵使再不服气也只能忍着。不过他始终在等他出错，没想到还真让他等到了。姜时清的这个便宜继女先是出了霸凌事件，虽说后续花了大价钱摆平了。可这才过了几天，竟又爆出了蓄意撞人的事。开车撞人可不是什么小事，那是故意杀人，妥妥的刑事案件。这样的丑闻发生被曝光在大庭广众之下，简直闻所未闻。这倒也并不是圈子里都是些遵纪守法的人儿，肮脏事多了去了。只是大家做事大都小心谨慎，哪有人会傻到在光天化日之下开车撞人的。这姜穗宜也不知是怎么教出来的，蠢得让人哄堂大笑。姜氏集团受其影响，股价大跌，股东们怨声载道。他稍稍一鼓动，这不大家伙儿都跟着他来跟姜时清讨要说法了。他心里暗暗窃喜，若是此事没法妥善处理，股东情绪得不到安抚的话，他便可以顺其自然地提出罢免董事长的要求。因此他的语气很是不善：“前脚的霸凌事件影响还在呢，这又出了撞人这样恶性的事件。姜时清，你这女儿是存了心想让我们姜氏集团不好过吧？”姜时清冷眼看着这个堂弟，他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不过总归是自己后院失火，怪不得他抓住把柄大肆发作。“这事我会处理，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他承诺道。“你要怎么处理？网上可都骂疯了，都说姜家能养出这样目无法纪的女儿，本身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连带着姜氏的股票也大跌，咱们股东们待在家里就遇上了这等无妄之灾，这些损失谁来承担？”男人依旧咄咄逼人，其余股东们纷纷应声，一时间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吵闹得很。姜时清被吵得头疼，眉头紧紧皱起。他冷声道：“给我三天时间，若是解决不好，我引咎辞职。”他的话掷地有声，股东们一时都有些不可置信，停下了话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思百转千回。“这可是你说的，那我们就等着姜总的好消息了。”这群人来得快去得也快，听到姜时清的保证后，满意地离开了。姜时清一言不发地上车，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心里一阵烦躁。坐在副驾驶的周特助转过身，斟酌地问道：“姜总，您打算怎么做？”三天时间，要处理完这堆烂摊子，何其艰难。“先回别墅。”姜时清的声音里满是疲惫。汽车缓缓启动，朝着姜家别墅的方向疾驰而去。车里谁都没说话，气氛凝滞。不知过了多久，姜时清突然出声：“你说她当时在想些什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周特助满头雾水，疑惑地问：“您说什么？”“没什么。”姜时清轻声道。他只是有些好奇，林栀也在看到自己的姐姐开车撞向她的时候，到底是一种什么心情？ 第126章 断绝关系 车子驶进院子大门，在别墅门前停下。姜时清从车里出来，顿了顿脚步，转身朝着姜明远居住的小洋楼方向而去。这一路，他都在想该如何挽回姜氏的这个局面。为今之计，恐怕也只有那一个办法了。他走进小洋楼，没见着老爷子的身影。恰好一个佣人从楼梯上下来，见着他丝毫没有惊讶，反而对着他指了指楼上，说：“姜先生，老爷子在楼上书房等你。”听这话的意思，老爷子似乎早就知道他会过来。他心下了然，姜老爷子应该也知道了姜穗宜的事情。这样也好，省去了他解释的时间。他迈步上楼，在书房门前停下，轻轻敲了敲门。“请进。”里面传来一个低沉却虚弱的声音。姜老爷子的身子早就大不如前，这段时间全靠各种药物养着，精神才勉强好一些。这个情况姜时清也清楚，因此他没有重要的事几乎不会来打扰父亲，就是为了让他能好好修养。他走进书房，发现老爷子正在打电话。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笑意，就连声音也温柔得不像话。“爷爷没事儿，身体好着呢。”姜明远笑呵呵地说着。姜时清微微一愣，能让他自称爷爷的人，现下只有一个，那就是林栀也。对面不知说了什么，姜明远笑得更开怀。他和蔼地说：“那你好好休息，爷爷这边也有些事，就先挂了。”随着电话挂断，姜明远脸上的笑容也消失得一干二净。他冷冷地看向书房中间站立的儿子，即便已经步入中年，却依旧身形挺拔，身材控制得极好。他确实长了副好相貌，难怪会让林晚兰如此念念不忘。姜明远想到林晚兰，心中便难掩厌恶。即便他同意对方进了姜家的门，但他始终看不上她的做派。他一直觉得她的身上有一股小家子气，虽然表面上看着温温柔柔的，可他总觉得不喜欢。尤其在处理姜时清和林栀也关系时，不但不从中缓和，反而火上浇油，更是让他厌烦。奈何他老了，说的话也不顶用了。所以他才从别墅里搬了出来，眼不见为净。有些事情只要做得不那么过分，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们去。可偏偏这些人做事越来越没有底线，如今竟然还想对他的亲孙女下手。“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事！”姜明远气不打一处来，姜穗宜如今能干出这事，还不是姜时清纵容出来的。姜时清有些恍惚，他方才隐约听见了林栀也的声音。隔着电话有些失真，但是语气里的笑意是清晰可闻的。他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见过林栀也这样放松地说话了，她在自己面前从来是竖起浑身的刺，冷言冷语，尖锐非常。姜明远见儿子一言不发，怒气更甚：“那姜穗宜品性如此恶毒，你难道就没察觉到一点？自己亲生的女儿整得跟仇人似的，偏偏对这么一个赝品关怀备至。我看你脑子都被狗吃了！”他继续说：“你跟姜珣那孩子，到底是被喂了什么迷魂汤，怎么就发现不了那林晚兰母女的真面目呢？”姜时清垂下眼眸，沉声道：“这是两码事。”“什么两码事？就是一码事，要是没有林晚兰吹枕边风，你和小也的关系能僵成这样？”姜明远痛心疾首道。“若不是她任性调皮，晚竹怎么会……”即便到了今天，他仍然固执地将妻子的死算在林栀也的头上。姜明远摇了摇头，失望至极：“晚竹用生命救下的女儿，却被你这样糟践。百年之后，你如何向她交代？”姜时清心神震动，胸口处传来闷闷的疼痛，而后剧烈地咳嗽起来。姜明远一愣，连忙上前扶住儿子，方才的怒气被担忧取代。“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咳得这样厉害？”总归是自己的儿子，他不是不心疼。姜时清缓了缓，才渐渐好转。他垂下眸子，想到最近越发频繁地咯血，心里越发平静。他摆了摆手说：“没事，可能有些感冒。”姜明远闻言松了口气。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儿子，终究没再继续劝。他转移话题，问起公司的事：“公司那些股东你准备怎么安抚？”姜穗宜一出事，他的弟弟便打了电话过来，言语间一顿阴阳怪气，斥责姜时清没教好女儿，让公司陷入巨大的舆论风波中。对方什么意思姜明远岂会不清楚，不过是借题发挥，好将姜时清拉下马罢了。姜时清沉声道：“我正是为此事而来。”“说说你的想法。”姜明远点头道。“既然丑闻都是来自姜穗宜，那么将把她跟姜家做一个切割。”姜时清说起这些话冷静得像在说一个陌生人。其实他本质上就是一个自私至极的人。姜穗宜好歹和他一起生活了十几年，但在利益受损时，便可以毫不犹豫地将人抛弃，这行为和当年毫不犹豫地抛弃林栀也时如出一辙。只不过不一样的是，林栀也的所谓罪名是他强行臆想出来的。姜时清继续说：“我会安排召开一个新闻发布会，说明姜穗宜的继女身份，并宣布和她断绝关系。”这种方式虽然不能完全消除此事的影响，但是可以把对姜氏的影响降低到最小。姜明远点点头：“这么做确实可以明哲保身，但是林晚兰会同意吗？”姜时清眼神冰冷：“她没有资格不同意。”能养出姜穗宜这样恶毒的女儿，林晚兰又能无辜到哪里去呢？他从前对她的信任也渐渐产生了裂缝，或许她根本不如自己想象中的老实纯善。“罢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姜明远叹了口气。他顿了顿，又说：“小也那边，你作为父亲，总得关心一下吧。孩子差点，差一点就真和她妈妈一样，死在车轮之下了……”姜时清心尖微微一颤，心思转了几转，终究还是没说话，仍是沉默以对。 第127章 执迷不悟 姜穗宜醒来的时候病房里空无一人，安静非常。她动了动身体，伤口处传来的疼痛让她皱起眉头。思绪瞬间回笼，她想起了昏迷前的事情。想到那辆朝自己撞过来的汽车，她的眼神里闪过阴狠。就差一点，她就可以让林栀也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了。病房门被打开，张妈提着热水瓶走进来。见着姜穗宜清醒，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来到床边。“小宜，你醒了？”姜穗宜冷冷瞥了张妈一眼，没说话。张妈一愣，她过来前就知道了姜穗宜开车撞人反而自己进了医院的事，心里头有些唏嘘。在她印象里，更多的还是那个懂事大方的姜大小姐。可这会儿，见到她这般阴狠的眼神以及冷淡的态度，原先的那些怜爱也消散干净。她讪讪地摸了摸手，轻声说：“那你先好好休息，有事情就叫我。”“我妈呢？”姜穗宜问道。她一醒来就没见到林晚兰的身影，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失望。“太太看你一直没醒，便先回家休息了，我这就跟她说一声。”张妈连忙拿起手机拨通了林晚兰的电话。姜穗宜扯了扯嘴角，林晚兰不在，姜时清不在，姜珣也不在。果然以前对她的好都是装出来的，一有事，所有人都抛下了她。也怪不得她会这样想，这会儿的姜穗宜彻底走进了死胡同，偏执得可怕。她的理智早已被蚕食干净，现下一心想的都是要弄死林栀也。所以她从醒来开始，就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她不在乎自己是否会受到法律的制裁。她只想在毁灭之前拉着林栀也一起下地狱。张妈挂了电话，对着姜穗宜踌躇道：“太太说她明天再来看你。”倒也不是林晚兰忽视姜穗宜，实在是她分身乏术。当年的事像一把剑悬在她的头顶，她必须要想办法处理好，以绝后患。姜穗宜没什么表情，淡淡地“哦”了一声。张妈叹了口气，这太太也确实冷心了一些。-医院里吵闹，人来人往的，还有各种仪器滴滴的声音，吵得姜穗宜有些睡不好。可身上有伤，不能随意走动。她忍着心里的烦躁闭目养神。病房门传来打开的声音，护士推着小推车过来换药。姜穗宜懒得理，便继续闭着眼睛。门口又传来脚步声，又进来一个护士。两人见病床上的人闭着眼睛，以为睡着了，胆子也大了许多，竟开始小声的闲聊。“你刷到那视频了吗？”“刷到了，真是人不可貌相。长得倒是温柔小白花的模样，没想到心肠这么恶毒。”两人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嘲讽。即便没有指名道姓，姜穗宜也能听出她们说的就是自己。她继续闭着眼睛假寐，她倒要听听对方还会说些什么。“你说她和那姑娘有什么深仇大恨啊，就这样直愣愣地装上去，要不是有人阻止，那姑娘怕是凶多吉少。”“谁知道呢？不过这位可是姜家的千金，妥妥的豪门大小姐，我觉得这事最后指不定会不了了之。”“啊？不会吧……那可是故意杀人诶，都犯罪了……”“傻丫头，你怎么知道一定是故意杀人，也可能是意外啊。要是人家一口咬定说是车子出了故障，没法控制，你也不能拿人家怎么办。”“不会吧……警察一查就知道了……这种事情怎么好这么颠倒是非的？”“你还是太天真了，姜家那是什么人家？甬城有头有脸的大家族，只要有钱有什么事情办不成的？”“那这世界上还有公道可言吗？”“什么公道？那些规则不过是给我们这些普通人制定的罢了……”两人叹息着出了病房，房间里重新恢复安静。姜穗宜缓缓睁开眼睛，两人的话倒是给了她新的思路，只要姜家愿意保她，或许这事真能翻篇。可是姜珣早已对她失望，她该怎么做才能挽回呢？她想起前些日子不小心听见的电话，嘴角扯起一抹讥笑。她好像知道该怎么做了。姜穗宜有些艰难地抬手去够放在床头柜子上的手机，打开和姜珣的聊天界面，慢慢打着字。【哥哥，你想知道你妈妈当年去世的真相吗？】-姜珣收到消息时，姜时清正在和他说开新闻发布会的事情。“媒体都找好了吗？”姜时清坐在办公桌后面，神色憔悴，眼神疲惫。“都安排好了。”姜珣得知了姜时清的计划，心里没什么波澜。他无法原谅姜穗宜所做的事，被逐出姜家是她咎由自取。而且，他天真地想着，姜家这样的态度或许能让林栀也稍稍改观，或许可以缓和两者的关系。手机就是在此时震动了一声，他下意识地打开一看，发现竟是姜穗宜的消息。他皱眉点开，神情猛地一变。妈妈去世的真相？每一个人字他都认识，可组合在一起，怎么就这样让他费解？当年的车祸，他们怀疑过不是意外，可各种调查下来却并没有发现异常。这么些年过去，他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可现在，姜穗宜却问他，想不想知道当年的真相，他的第一反应便是对方在说胡话。“怎么回事儿？”姜时清注意到儿子的异常，问道。姜珣将手机递给父亲，斟酌道：“当年的事……难道真的有隐情？”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该相信姜穗宜，可情感却让他动摇。那是他的母亲啊，年纪轻轻殒命于一场车祸，这是他一生的痛。姜时清冷眼看着手机里的文字，冷哼了一声：“她当年才几岁，能知道什么真相？怕不是想要逃脱罪责，故意这样说，想让姜家保她吧？”姜时清此人刚愎自用，他所认定的事，无论别人怎么说都没法让他改变想法。也正因为如此，身边人无论怎么劝他不要迁怒林栀也，他都一概听不进去。如今同样，他对姜穗宜的话半句都不可信，更别提她竟然轻易置喙妻子的车祸，让他顿时怒上心头。姜珣一言不发。“明天的新闻发布会照常进行，姜穗宜不能再和姜家有任何关系。” 第128章 狗咬狗 姜家父子没把要开新闻发布会宣布与姜穗宜断绝关系这事告诉林晚兰。两人一大早就出发去了公司，并没有与林晚兰打上照面。不过林晚兰也无暇顾及这些，她从昨晚开始便一直在等刀疤男的电话。可直到天色大亮，手机仍是毫无动静。她心里慌得不行，思虑再三，提了包往医院赶去。在护士台打听到张立峰的病房号后，她疾步往病房的方向走去。行至病房不远处，她的脚步骤停。她猛地转过身，掩着面往回走。直到拐过弯，她才松了口气。嘴里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惊魂未定。让她如此害怕的不是别的，正是张立峰病房门口守着的两个警察。本就做贼心虚的她，见着警察犹如惊弓之鸟。这会儿靠在墙上，她的心跳才渐渐稳定下来。她脸色难看地想着，昨日之事恐怕已经失败，那两个男人把她供出来只是时间问题。她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要有行动了。路过的护士见她脸色不好，关切地上前问道：“女士，你没事吧？”林晚兰吓了一跳，匆匆地站直身体，含糊地说了一句：“没事。”便急匆匆地离开了。留下护士一脸疑惑。林晚兰思前想后，仍是又拐去了姜穗宜的病房。终究是她的女儿，在离开前她还是想见一面。方才，她已经决定要逃往国外。再留在这里，恐怕雇人杀害张立峰的事很快就要查到她的身上。到时候，林晚竹的车祸真相也瞒不住了。她不能任由这些发生，她不想坐牢。姜穗宜这会儿正眼神空空地看着天花板，听见病房门被打开的声音也没有反应。林晚兰见女儿这副样子，心里闪过一丝心疼。她伸手摸了摸女儿的脸：“小宜。”病床上的人这才将目光转向她，神色依旧是冷冷的。林晚兰在床边坐下，摸了摸女儿脸上包得厚厚的纱布，轻声说：“小宜，妈妈有些话想对你说。”姜穗宜扯了下嘴角：“又想把我抛下吗？”林晚兰被猜中了心思，神色有些尴尬，她解释道：“妈妈有些事儿，要离开一阵，你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照顾自己？怎么照顾？我都要坐牢了。”“这事我也没有办法……妈妈已经尽力了。你好好配合警察，主动交代事实，会从轻处罚的。”她苍白地安慰着。她是真的没有办法，她也想带着女儿一起出国。可是不行，姜穗宜现在是嫌疑人，根本没可能办理出境。姜穗宜笑起来：“没事，你没有办法，但是我有。”林晚兰一惊：“你有办法？”那神情摆明了是不相信，姜穗宜的脑子她清楚，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当然有了。”姜穗宜笑意更深，“你想知道是什么办法吗？”她朝着林晚兰勾了勾手指，示意对方靠近。林晚兰想也没想，附耳过去。她听见姜穗宜一字一顿说：“我知道当年害死林晚竹的人是你。”所有的事物好像定格了一般，林晚兰只能听见自己的女儿口中这句话，像恶魔的低语，在对她进行审判。林晚兰强装镇定地直起身，强颜欢笑道：“你在说什么呢？”“你觉得我在说什么？我都听见了。”姜穗宜冷声道。林晚兰脸色缓缓下沉，她再也没办法欺骗自己，她的好女儿确实知道了她做的事，甚至在拿这件事威胁自己。“你到底想干什么？”她面无表情地问。“如果我把这事告诉爸爸和哥哥，他们一定会救我的。”姜穗宜自以为拿捏住了姜氏父子最在意的事情，胸有成竹道。林晚兰却是冷哼一声：“小宜，是我把你养得太天真了。你以为他们知道了真相，你还能好过吗？你身上流着的是我的血。”姜穗宜逐渐激动起来：“你也知道我身上流的是你的血呀，那你为什么不帮我！为什么不帮我！”“我从来没说过不帮你，我只是让你再等等。”“等等？我等不了，我恨不得林栀也马上就消失在我面前！”姜穗宜才不管这些，她只知道母亲一直在敷衍自己。“小宜！”林晚兰痛心疾首，“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个道理你为什么总是听不进去？”“当年我为了姜太太这个位置，谋划了那么多年，才终于找到机会，制造了那起车祸。所以你看，现在我是姜太太了！你为什么就不肯听我的，非要擅自行动？你只要再等一天，我就能将林栀也处理掉了。”姜穗宜有些呆愣地看着母亲，喃喃道：“真的是我做错了吗？”林晚兰还想再说话，紧闭的病房门突然被大力推开。她猛地回头，再看清来人的瞬间，心一瞬间沉到谷底。来人正是姜珣。他在收到姜穗宜的消息后，左思右想，最终还是决定和她当面聊聊。可他万万没想到，会听见这样残酷的事实。他双眼通红地看着病房里的母女两人，恨不得将将人千刀万剐。“所以，我妈当年的车祸，是你动的手。”姜珣艰难地出声。林晚兰脸色大变，她不知道对方到底听见了多少。只得苍白地说：“阿珣，你听我解释……”“解释？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不是都亲口承认了吗？”姜珣自嘲地一笑。比起林晚兰，他更恨的是自己，认贼做母十几年，他才是那个该被千刀万剐的人。“哥哥，我早就想告诉你了！看在我大义灭亲的份上，救救我吧，我不想坐牢……我……我当时是鬼迷心窍了，不是真的想害死林栀也！”姜穗宜突然大喊道。林晚兰难以置信地看向她，姜穗宜无视母亲的目光，继续央求着姜珣。林晚兰突然就失了理智，一把抓起姜穗宜的头发，神色癫狂：“你这个贱人，如果没有我，你能进姜家吗？你能当这么多年的千金大小姐吗？你就是这么背叛我的？”姜穗宜梗着脖子，恶狠狠瞪着她。林晚兰怒上心头，狠狠地甩了女儿一个巴掌。恰好落在她的伤口上，刺骨的疼痛传来，让姜穗宜尖叫出声。姜珣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这一场闹剧。他凄然地一笑，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第129章 陌生人 林栀也牵着球球刚走出电梯，便与姜珣迎面撞上。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她眉头紧皱，拉着球球后退了一步，远离眼前这个连站都有些站不稳的醉鬼。姜珣手上还拿着一瓶酒，整个人看起来悲伤又颓废。从医院离开后，他整个人都陷入一种巨大的矛盾中。曾经他笃定的一切，最终被证明是一场泡影。关心是假的，欺骗是真的。他竟然瞎眼到把杀母仇人当做救赎，把杀母仇人的女儿当做亲妹妹照顾，甚至不惜为她伤害他真正的妹妹。他可真该死啊。他该怎么面对死去的母亲，以及无辜的林栀也。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母亲与妹妹的身影，她们厌恶地看着自己，冰凉的目光像是在控诉他这些年的罪行。巨大的愧疚与自我厌弃包裹住了他，仿佛下一秒就会溺毙。他像是不要命地喝着酒，企图用酒精麻痹自己的神经。可是身体虽然醉了，精神却越喝越清醒。循着记忆里的路，他跌跌撞撞地来到林栀也家楼下。来之前，他准备了好多话想对她说。可现在她真的站在自己面前时，却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通红的双眼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女人，嘴唇动了动，语气艰涩：“小也……”林栀也就这样淡淡地看着他，没什么表情。姜珣企图从她的眼神中寻找到哪怕一丝的情绪波动，可事实却让他失望。她对自己再没有任何期待，连厌恶都没有。原来比她恨自己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她再也不在意自己。姜珣眼里的期待一点一点消失，眼神渐渐灰暗下来。明明有一米八的身高，这会儿落寞地站在那里，看起来像个被人抛弃的小狗。林栀也等了一会儿，对方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便也失了耐心，绕过他往外走。球球早就等得有些不耐烦，一出大门，撒欢似的往前跑，被林栀也用力一拽才稍稍冷静下来。一人一狗悠闲地散着步，如果忽略不远处一直跟着的姜珣的话。在路人的眼光越来越奇怪时，林栀也停下脚步，转过身，淡淡地说：“有话直说，别跟着了。”姜珣缓缓走到她的跟前，低声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林晚兰就是害死妈妈的凶手……”林栀也闻言抬眼看向他。她的表情这样淡定，姜珣一眼便明白自己猜对了。他扯了扯嘴角，不解地问：“为什么不告诉我？”林栀也忽然就被气笑了，他到底是以什么态度太来问自己为什么不告诉他？“告诉你？请问你给了我机会告诉你吗？”她好笑道。哪回见面他不是对自己冷嘲热讽，两人根本没有正常交流的时候，总是夹枪带棒，不欢而散。姜珣心一痛，回想起过去自己的所作所为，恨不得揍自己一顿。“还有，即便我告诉你，你也未必会信。所以，别摆出这副后悔的样子了，假惺惺的，让人作呕。”她的话不好听，一个字一个字敲在姜珣的心上，疼痛瞬间蔓延开来。“对不起，小也。”他低着头不停道歉，好像这样就能减少一点罪恶感。见他这样，林栀也嗤笑一声：“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你该说对不起的是妈妈。”姜珣失神地站着。“我真的特别不能理解，你和姜时清两人，一面说着自己有多爱妈妈，还把车祸的事情怪在我身上，这么多年对我不闻不问，恶语相向。这些我都忍了，因为我确实有错。”林栀也缓缓说，“”可是，在妈妈去世仅一个月时间，姜时清就把新人娶进了家门，这个时候他对妈妈的爱又到哪里去了呢？”“还有你，又是怎么做到在妈妈尸骨未寒的时候，认了另一个女人为妈？对方甚至是妈妈的亲生妹妹，你们真的不觉得恶心吗？”林栀也光是说起这些，就从心里涌上一股恶寒。姜珣无言以对，她的这些都是事实。“你们任由她们母女一点一点将妈妈的痕迹擦除，有提过半句异议吗？不，你们没有，你们心安理得地过着新生活，一家四口，其乐融融。”林栀也讽刺道。“所以，别再说你们爱妈妈了，你们根本不配。”这句话说完，林栀也转身离开。刚迈出一步，便听见姜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小也你能不能原谅我？”她顿住脚步，冷冷地开口：“不能。”“我知道了……”姜珣的心终是彻底掉了下去，他凄然一笑，“还有你放心，我一定会让林晚兰受到应有的惩罚的。”林栀也垂下眼眸，好半晌，她才继续说：“以后别再来找我了，就这样吧。”如果真的愧疚，就请像个陌生人一样，永远不要出现在她的生命中。-林栀也又牵着球球在楼下闲逛了一会才准备回去。刚走到楼下，便看到程迟予从驾驶座上下来。一身机长制服，身姿笔挺如松。他一看见林栀也，便笑起来，身上笼罩的生人勿近气息顿时消弭干净。林栀也同样笑起来，站定在楼梯下方，等着他向自己走来。“去遛狗？”程迟予自然地接过牵引绳，侧目问道。“刚遛完，准备回家。”“嗯。”他一边应声一边环过林栀也的腰，带着人往楼里走。林栀也抬头看了看他的脸，莫名有种老夫老妻的既视感。这么想着，她轻笑出声。程迟予的视线看过来：“很开心？”“当然，看到你就很开心。”林栀也挑眉，她惯会打直球了。程迟予捏了捏她的脸，无奈道：“我都快被你哄得找不着北了。”哪个小姑娘能像她一样说话这么好听，让自己心甘情愿对她俯首称臣。林栀也踮起脚，在他唇上轻轻一吻：“这样才叫哄你。”程迟予扣住她的脑袋，阻止她的离开，吻得更深。一吻结束，他用指腹抹了抹她鲜红的唇瓣，低声道：“下次哄我得按这个标准。”林栀也望进他漆黑如墨的眼眸中，眼底的深情像旋涡一般将她深深吸引。在她昏暗无趣的人生中，他就像一束光驱散了所有的阴霾。这样好的他，是老天爷送给她最好的礼物。 第130章 落网 两人刚走进家门，程迟予的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他看了眼屏幕，好看的眉心微蹙。接起后，也不知对方说了句什么，程迟予脸色瞬间下沉，冷声道：“我马上过来。”正在给球球解牵引绳的林栀也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抬头看向他。程迟予把她拉起来，面色严肃：“林晚兰逃跑了。”方才一直暗中跟在林晚兰身边的人打电话过来，说是她正往机场而去。显然是察觉到东窗事发，想要逃出国外。林栀也闻言一愣，反手握住他的手腕，有些急切：“知道她往哪里去了吗？”程迟予安抚道：“别着急，有人跟着。她往机场方向去了，警察已经安排人过去追了。”林栀也仍是不放心：“我们也去。”程迟予知道这会儿她一定着急，没有阻止，两人飞速朝机场方向而去。御水湾离机场更近，他们到的时候警察还在路上。负责跟踪林晚兰的两人此时一人正远远地跟着林晚兰，一人在门口等程迟予。“情况怎么样？”程迟予冷声问。“她马上要过安检了，我们没法跟进去，必须在安检之前拦住她。”这俩人只是负责跟踪，没有拦截林晚兰的权利。程迟予也知道这点，他带着林栀也朝安检方向疾步而去。林栀也远远地就看到了在队伍中的林晚兰，她带着一副墨镜，手上提了个包，连行李也没带，可见她出来得极为匆忙。眼看着她马上就要进入安检口子，林栀也忍不住从队伍后方往前挤去。本来秩序井然的队伍因她的动作而混乱起来。被扒拉开的路人神色不悦，有些脾气不好的骂人的脏话已经到了嘴边。可她一心只顾着前方的林晚兰，顾不上和这些乘客道歉。于是程迟予跟在她身后，一个一个地说着抱歉，安抚其他人的情绪。这才没酿成一场大骚乱。林晚兰看着一点一点挪动的队伍，心里急得要死。她时不时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巨大的恐慌笼罩着她。从医院离开后，她飞速回了趟别墅，拿了自己的身份证件还有护照，就往机场这边赶。只要出了国，就抓不到她了。怀着这样的想法，她连随身行李都没来得及带，只带了一张卡。那卡里是她这些年存下来的私房钱，连姜时清都不知道。眼看着要进安检口子时，身后一个大力传来，她被扯得一个趔趄。“谁啊！”她好不容易站稳，恼怒地转头，却见到一张她最不想见到的脸。林栀也扯着她出了队伍，狠狠甩开手。林晚兰又是一个趔趄。“你发什么疯？”林晚兰心已经沉到了谷底，但仍色厉内荏地说。林栀也双手抱胸，语气冰凉：“这么急着要去哪里啊？”“我去哪里为什么要跟你说？你对长辈就是这种态度？”她厌恶地看着这张与林晚竹十分相像的脸。“别装了。”林栀也懒得再和她废话，将话挑明：“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林晚兰转身就想走，却被程迟予拦住。林栀也继续冷声道：“你是不是很好奇，当年的事你做得那么隐蔽，瞒过了警察那么多年，如今却又被捅了出来？”林晚兰冷着脸转过身，恶狠狠地看向面前的女人。她现在无比后悔，没有提前将其处理掉，让自己陷入如今这种被动的局面。前后左右都有人，她该如何脱身？林晚兰脑子里飞速地想着策略。突然，她猛地将包向林栀也砸过来。程迟予下意识地跑过来拉林栀也，就这么一瞬间，林晚兰飞快地跑开，混入了人群之中。另两人连忙追了上去，可是林晚兰聪明得很，在人群之中穿梭，一时间竟是有些追不上。林栀也脸色铁青，站稳后就想追过去，被程迟予一把拉住。“警察已经到了。”他的话给了林栀也一颗定心丸。另一边，警察很快将各个出门封锁，防止林晚兰逃出机场。没一会儿，程迟予就得到了消息，林晚兰已经被抓获。在警车外，林晚仍在疯狂挣扎，毫无形象地大喊着：“你们凭什么抓我？我又没犯罪！”平日里端庄贤惠的姜太太，此时像个泼妇一般，大喊大叫。林栀也静静地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地欣赏她的丑态。林晚兰瞥见林栀也的身影，脸色瞬间变得狰狞，恶狠狠道：“是你们对不对？”为首的王警官眉头紧皱，指挥手下将人塞进车里。随着车门关上，她的声音被隔绝在车里。“回公安局。”他挥了挥手。-林晚兰一路上没消停过，一直都在威胁恐怕。说来说去，无非就是这么几句——“我是姜家的人，你们怎么敢抓我？”“是不是林栀也买通了你们，她给了你们多少钱，我给双倍！”“你们有证据吗？”……诸如此类，听得人脑壳痛。王警官全程无视她的喊叫，目不斜视地开车。倒是坐在副驾驶的年轻警察很想回头说一句：“没证据咱们哪敢随便抓人啊。”不过看她这癫狂的模样，这话还是不说为妙。等到了局里，审讯室里一审，什么真相都明了。车子在警局门口停下，林晚兰双手戴着镣铐从车上下来。与从医院赶过来的张立峰碰了个正着。林晚兰蓦地睁大眼睛，随即怒气涌上心头，她尖叫道：“你怎么会在这儿？谁让你来的？”张立峰身上的伤还未完全好，脸色依旧苍白，他厌恶地看着林晚兰：“你为什么在这儿，我就为什么在这儿。”说完便在张欣的搀扶下走进警局。路过林栀也的时候，他的脚步顿了顿。没回头，极轻地道：“对不起。”说完也没管对方是何反应，径直往里走去。走进警局，他的心才真真正正落到了实处。这些年来一直笼罩在身上的恐惧，在此刻化为了虚无。他想，张欣说得对。他该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第131章 供认不讳 审讯室内。林晚兰低着头坐在椅子上，看着手上的镣铐，情绪较方才冷静了许多。隔着一层玻璃，林栀也和程迟予站在那里。因为程迟予的身份特殊，是市局金局长老上司的儿子，上头特意关照过。在这里，他们既可以看见审讯室里的景象，也能听见里面的对话。而里面的人不知道。“姓名。”“林晚兰。”“你和林晚竹什么关系？”“她……是我妹妹。”事已至此，林晚兰明白一切都已无可挽回，索性问什么答什么。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审讯期间，一墙之隔的地方，她这辈子最在乎的男人也来到了现场。姜时清接到林晚兰进了警察局的消息时，还不知道等待他的将是怎样残忍的真相。他只觉得麻烦，可又不能不管。姜珣同样收到了消息，醉意醒了大半，火急火燎往警局赶来。父子俩在门口相遇，互相沉默地对视了一眼，脸色难看。年轻的警察将两人领到审讯室旁的房间内。姜时清一进门便看到了站在玻璃墙前的林栀也和程迟予，神情一愣。他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见过这个女儿了。她看起来瘦了很多，身形和林晚竹更像了。某个瞬间，他几乎都要以为是自己的妻子又重新站在了自己的面前。下一秒，他便回过神来，收起不该存在的恍惚。林栀也见他们进来，淡淡地瞥了眼，便收回了视线，继续注意着审讯室里的情况。姜珣仍未从知晓事实的打击中出来，更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的亲妹妹。林栀也说的话仍在耳边回响，他心虚地连看她的勇气都没有。一时间众人心思各异。不过大家很快被审讯室里的林晚兰吸引了视线。警方这边重新调查之后已经掌握了很多新证据，再加上有张立峰这个人证，林晚兰的罪行已经是板上钉钉。“说说吧，当年林晚竹的车祸，你都干了什么？”警官看似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却在姜时清的心里掀起轩然大波。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这个和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枕边人，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脸色刷白，整个人踉跄了一下。姜珣连忙扶住他，担忧地喊道：“爸！”姜时清借着儿子的手站稳了身体，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他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后眼底已是浓烈的恨意，紧紧地盯着一扇玻璃之隔的林晚兰。林栀也嗤笑了一声，心里涌上一阵快慰。不是自诩深情吗？知道自己娶了杀妻仇人的你现在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呢？另一边的林晚兰听见这个问题，依旧没什么反应，面无表情地说：“我找人给她的车动了手脚，就是张立峰。我让他把刹车油换了，这样林晚竹在开车的时候就会刹车失灵。”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十分漠然，像在说别人的事一样，也丝毫看不出她有半点的愧疚之情。“这张单据就是当时购买假刹车油的凭证，是吗？”审讯的警官将那张发黄的纸举起。林晚兰抬起头看了眼，淡淡地点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你为什么要对她下此毒手？”林晚兰闻言轻笑了一声：“你也说了，是同父异母的妹妹。她是林家的大小姐，而我只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我为什么要杀她？因为我嫉妒她啊。”林栀也忍不住握紧拳头，仅仅只是因为嫉妒，她就要对妈妈下这样的毒手吗？程迟予察觉到身旁人的情绪波动，将她揽进自己的怀中。用温暖的怀抱无声地安慰她。林晚兰仍在平静地诉说她对林晚竹的恨意，可任谁都能看出她平静外表下隐藏的疯狂。“凭什么她生来就能有一切，而我却要为生计奔波。这公平吗？”在场的众人无法回答她这个问题。公平？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事情都是不公平的，但这并不是她伤害人的理由。姜时清恶狠狠地盯着林晚兰，胸口处越发疼痛。审讯仍在继续。“可就我们查到的消息来看，你在十八岁的时候被接回了林家，林晚竹对你照顾有加。”警官顿了顿，继续说，“仅仅是因为嫉妒她的家世，便可以让你做出杀人的举动，未免有些站不住脚。”“你说得对，单单这些当然不足以让我起杀心。”所有人的心都因着她这句话提了起来。“谁让她不要脸勾引了时清！”林晚兰的平静在这句话后彻底被打破，她狰狞地瞪大眼睛，恨恨道，“明明是我先认识的，她算什么东西，来抢我的男人！”姜时清突然就失了力气，心密密麻麻地泛起疼痛。他弯下腰咳嗽起来，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居然才是那个害妻子失去生命的罪魁祸首。姜珣担忧地抚着父亲的背，一边安抚着一边眼神往林栀也的方向扫。林栀也自然注意到了姜时清的动静，高大的男人此时弯下了常年挺立的脊梁，捂着胸口神色痛苦。她静静地看着他痛苦的样子，眼里情绪复杂。既觉得解气又觉得可笑，现在做出这副样子又是给谁看呢？姜时清缓缓直起腰，推开姜珣的搀扶，回身看了眼林栀也。她脸上的嘲讽再明显不过，刺得他心脏又是一疼。他径直朝审讯室走去。“爸……”姜珣想拦，最终还是默默收回了手。林晚兰仍在激动地控诉着林晚竹，神色癫狂，她是真的恨极了林晚竹。即便她已经去世多年，这份恨意依旧没有减弱半分。姜时清的突然出现让她的脸色出现了裂痕，她的狰狞还未来得及收起，僵在脸上，显得有些滑稽。“时清……”她惊慌地站起身，想要去拉姜时清的袖子。姜时清没给她机会，眼神冰凉地看着她，举起手，狠狠甩了她一个巴掌。林晚兰歪着头定在那里，直到脸颊上传来疼痛，她才回过神来。她猛地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丈夫。“你居然打我……”话未说完，又是一个巴掌落下来。警察连忙上前把姜时清拉开。“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对晚竹下手？”姜时清艰难出声，“你怎么能这样蛇蝎心肠？”林晚兰捂着脸，听见这话，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我蛇蝎心肠？她林晚竹到底有什么好的，你们一个两个都被她勾了魂！姜时清，我这么喜欢你，可你为什么要喜欢上她？为什么！”姜时清恍惚地看着她，他想起那时候自己确实是先认识的林晚兰。可是他从未对她有任何非分之想，他从头到尾都只爱过林晚竹。“就因为我，你就要杀了晚竹？”他仍是不愿相信。“只要她消失了，你就是我的了。”林晚兰的笑容特别诡异，“所以我做了十几年的姜太太。”喉头又涌上一股腥甜，他强忍住身体的不适，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女人。“你还不知道吧？当年你中药的事也是我干的。”姜时清再也忍不住，从喉间咳出一滩鲜红的血液，整个人朝着地上倒去。“姜时清，你真的太好骗了。”彻底失去意识前，他听见林晚兰这样说。 第132章 生病 “爸！”见到姜时清吐血倒下，姜珣脸色一变。他疾步跑到父亲身边，试图将他扶起，但姜时清的身体已经变得无比沉重。“先送医院。”负责审讯的两个警察也围了过来，帮忙将人背起，小跑着往门外而去。事情发生得极为突然，林晚兰还怔愣着。直到姜时清的身影消失在房间里，她才彻底反应过来。她猛地瘫倒在地上，懊恼愧疚担忧……充斥在她心里。那是她此生最爱的人，她从未想过要伤害他。地面上还散落着姜时清咳出来的鲜血，鲜红的眼色不断刺激着林晚兰的神经。她崩溃地捂起双脸，嚎啕大哭起来。隔着一层玻璃，程迟予有些担忧地将林栀也抱得更紧。怀里的女孩异常冷静，面无表情，唯有紧绷的身体泄露了她的情绪。“要过去看看吗？”程迟予轻声问。林栀也没说话，仍是呆愣愣地看着前方。纵然对姜时清有再多的不满与失望，见到他倒在自己面前时，她的心仍不可抑制地刺痛了一下。好半晌，她才出声：“不用了。”她做不到毫无芥蒂地去关心一个带给自己半生不幸的人，她同样没有资格替幼时的自己说原谅。所以就像现在这样，互相远离，毫无交集，才是最好的。“我们回家吧。”林栀也的声音很轻，仿佛风一吹就会散掉。程迟予从来都无条件地赞同她一切选择，揽着她离开警局。林栀也一路上都沉默地看着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车子停在楼下，她才出声：“你会不会觉得我特别无情？”程迟予解安全带的手一顿，随即叹了口气，将她的脸掰过来。她低垂着眉眼，眉间郁色明显。“我没有经历过你所经历的事情，又如何能够轻易地评判你的选择？”程迟予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颊，语气转为轻松，“更何况，你是我喜欢的人，只要是你的态度，我都会支持你。”林栀也掀起眼眸，乌黑的眸子里蒙着一层水光，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软和了许多。“嗯……他对不起我妈妈，我不会原谅他。”程迟予轻轻拥住她的身体，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温声道：“那就不原谅他。”谁说是至亲就一定要原谅呢？曾经的伤害不是假的，它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减弱半分。-医院里。抢救室的大门仍紧闭着。姜珣沉默地靠在墙壁上，好像在等待一个审判。他又回想起方才离开警局时的一瞥，林栀也无动于衷地站在那里，好像吐血倒下的是一个陌生人。这个时候，他才惊觉，她应该是真的很恨爸爸和自己吧。他嘲讽地一笑，心脏一抽一抽，细密的疼痛蔓延开来，席卷至全身。原来被放弃的感觉这么痛啊……是他们亲手推开了林栀也，所以她有什么错呢？她只不过跟曾经的他们一样，选择了漠视。这大概就是他们父子俩的报应吧。走廊尽头传来凌乱的脚步声，随即姜明远焦急的声音在姜珣的耳畔响起：“阿珣，你爸爸怎么样了？”姜明远接到儿子出事的消息时，几乎站都站不稳。都说父子连心，来医院的路上，他的心不住地往下沉，有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这会儿他虽拄着拐杖，可整个人仍然颤颤巍巍的。姜珣连忙将他扶到长椅上坐下，掩下心中的不安，宽慰道：“医生还在里面抢救，您先别担心。”如今这情况，也只能等医生出来才能知晓具体情况，姜明远也不再多问。他环顾了一圈四周，没见着林栀也的身影：“小也没来吗？”姜珣沉默着没说话。姜明远哪还能不明白，他深深叹了口气：“那孩子做得够好了，是咱们姜家对不起她。”姜珣苦笑，他明白爷爷的意思。如今她的不闻不问，都不过是他们咎由自取。他又怎么会怪她呢？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抢救室的大门终于打开。身着白大褂的医生一边摘着口罩一边往外走。姜珣连忙迎了上去，紧张地问：“医生，我爸怎么样？”姜明远同样焦急地望过去，握着拐杖的手微微颤抖。医生神色凝重，严肃地说：“情况不是很好，病人肺部有极大占位，疑似肺癌晚期。”这话如晴天霹雳，姜珣蓦地睁大眼睛。肺癌晚期，这几个字像是有回声一般，在他的耳边重复播放。“具体要等穿刺结果出来才能完全下定论。”医生虽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但仍不敢说得太满。医生离开后，姜珣都还未从这巨大的打击中回过神来。直到听见姜明远的声音：“都是报应啊……”他怔愣地看向爷爷，八十岁的老头儿，好像一瞬间又老了许多，本就有些弯的背脊更加佝偻。随后抢救室的大门再次打开，姜时清被推了出来。姜珣搀扶着爷爷跟在病床后面，很快姜时清便被安置在高级病房中。眼神落在父亲苍白的脸上，仍是有些难以置信。父亲在他的印象里总是高大威严的，他一时间难以将肺癌晚期与他联系在一起。脑海中一些被他忽略的细节逐渐清晰起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父亲咳嗽总是不好，身形渐渐消瘦……原来一切不是无迹可寻。自责与懊悔瞬间占据他的全部思绪，为什么没有早些想到这些呢？他从病房里落荒而逃。站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中，人声喧闹，他却觉得孤独异常。他忍不住拨通林栀也的电话，除了姜时清，她是他最亲的人了。“喂……”他无比庆幸对方接了电话，“小也……”林栀也淡淡地说：“有什么事吗？”“小也，爸爸不太好，你能来看看他吗？”姜珣说得很艰难。沉默蔓延。“不来了，我想他应该不是很想见到我。同样，我也不是很想见到他。”林栀也选择拒绝。“小也……医生说他可能是肺癌晚期……”姜珣的语气急切起来。林栀也再次沉默，半晌，她轻声说：“好好治疗吧。”电话挂断。 第133章 尘埃落定 在程家和姜家的施压下，林晚兰的案子审得很快。林晚兰因为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死刑。随着判决书的下来，这桩尘封了十几年的错案终于落下了帷幕。林晚兰终于为自己的贪念付出了代价，一切终于尘埃落定。“你心里一定很得意吧？”带着镣铐的林晚兰行至林栀也面前时，停下了脚步，面带嘲讽。程迟予皱着眉头护住林栀也，这个女人即便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依然没有丝毫的悔改之心。他担心她的话会让林栀也再次受到伤害。林栀也安抚地捏了捏程迟予的手心，示意自己没事。而后抬头直直地看向面前这个形容狼狈的女人，因为被羁押，林晚兰的脸色十分憔悴，眼睛通红，脸上的恶意赤裸裸可见。林栀也微微扯起嘴角：“我当然得意，行刑的那天我会亲自来看的。”“贱人！我真是后悔，当年为什么没有连你也一起撞死！”林晚兰猛地扑过来，却被身旁的狱警拖住了身体。她疯狂挣扎着，脸上青筋暴起，像是失了智。林栀也无心与她继续纠缠，拉着程迟予朝法院外走去。姜珣今天也来了庭审现场，他远远地坐在角落里，没敢上前和林栀也打招呼，他害怕看见她漠然的眼神。听见判决的时候，他有些恍惚。这些年他是真的将林晚兰当成了母亲一般，付出的感情不是假的。他的理智告诉他，该恨她的，她是杀死自己母亲的凶手。可是情感又撕扯着他，他几乎快要被折磨疯了。这样的他，连他自己都很唾弃，更何况林栀也呢？他自嘲地笑笑，远远地看着那个被自己伤害了多年的妹妹，依靠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而后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小也，希望你能幸福……如你所愿，我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了……”姜珣喃喃道。而他自己，就永远生活在绝望的愧疚中吧。他深深闭了闭眼，转身离开。-姜穗宜仍在病房里养伤，对于外界发生的一切她还一无所知。除了守在门口的警察，这些日子没有一个人来看过她。她整个人都变得异常沉默，几乎不再开口说话。警察在她住院期间来过好几次，想从她手里了解一些消息，但她从来沉默以对。不过她故意杀人未遂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等她出院后，等待她的便是牢狱之灾。她和她的母亲林晚兰，都将受到应有的惩罚。林栀也就是故意挑着她出院的日子来看她笑话的，来给她送上一份大礼。“你们干什么？我是姜家的千金，你们想对我做什么？”林栀也刚走到病房门口便听见了姜穗宜的尖叫声。病房里，姜穗宜不停地挣扎着，脸色惊恐非常。她一直抱着姜珣不会放弃她的幻想，直到今天，警察出现，要将她带回警局时，她心里才恐惧起来。如果坐了牢，她的人生就彻底毁了！而她永远不会反省的是，从她生出恶念并付诸行动的时候，她的人生便已经毁了。两个小警察被她闹得眉头直皱，为了防止她继续挣扎，直接一副镣铐将她的双手铐住。双手被制住，姜穗宜的挣扎幅度小了很多，很快便被压制住。林栀也进门的时候，她正被压制在病床上，两条腿在疯狂乱蹬。姜穗宜的余光瞥见林栀也，身子一僵，渐渐停止挣扎。随即，更大的怒气涌上心头，她恶狠狠地喊道：“林栀也，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她手上还戴着镣铐，身体被压制着，脑袋拼了命地朝着林栀也方向看过来，样子有些滑稽。“我当然是来看你的丑态啊。”林栀也慢慢靠近她，“你现在的样子果然跟我想象中一样狼狈。”“你别得意！哥哥不会放过你的，他最疼我了！”姜穗宜梗着脖子尖叫道。林栀也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嗤笑出声：“最疼你？你说的最疼，是指他在你一出事，就召开新闻发布会撇清与你的关系吗？”姜穗宜闻言一愣：“不可能！他不会这么对我的！我都把妈妈害死林晚竹的事情告诉他了，他不会这样对我的……”说着说着，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似乎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原来是你告诉他的。”林栀也了然地点头，她一直在奇怪姜珣这样的蠢脑子是怎么开了窍，意识到林晚兰的真面目。这会儿听姜穗宜这样说，她瞬间明了。她脸上的嘲讽意味更浓，这便是林晚兰养出来的好女儿，为了自己连母亲都可以出卖。简直可笑。“他会救我的……”姜穗宜仍在呢喃着。林栀也没说话，直接将手机放在她的面前。画面里正是新闻发布会的录屏。在一众记者的面前，姜珣沉着脸说：“关于网络上流传的姜穗宜开车撞人事件，今天在此做一个澄清。姜穗宜是我继母带过来的女儿，和姜家没有血缘关系。她会做出这样恶劣的事情完全是她个人的品性有失，为了给广大网友一个交代，姜家决定和她断绝关系。姜家绝对不会利用任何关系替她辩护，她将会按照法律的规定受到应有的惩罚。请大家放心！”姜穗宜呆愣地看着视频，幻想终于被击破，彻底化成了泡影。“哈哈哈哈……真是狠心啊……”她忽然大笑起来，阴狠的目光落在林栀也脸上，“血缘关系，血缘关系就那么重要吗？”林栀也看着眼前这个执迷不悟的女人，真是和她的母亲如出一辙。他们永远不会从自己的身上找原因，将一切都怪罪到别人头上。殊不知，正是她们心中永无止境的私欲最终害得自己落得如此下场。姜穗宜心如死灰，不再挣扎，任由警察将她带走。林栀也站在太阳下，闭着眼睛，感受温暖的阳光照在自己的身上，驱散了一切的黑暗。这一次，真的都结束了。阳光终于照进了她晦暗的生命里。 第134章 后悔 连日的阴雨天，终于在今日放了晴。程迟予和林栀也一大早便出了门，车子往郊区开去。大约四十分钟后，在一处山脚停下。林栀也从后座拿出一束郁金香，而后沿着林荫小道往山上走去。已是深秋，山上的翠色逐渐被金色取代。风一吹，洋洋洒洒掉下片片枯叶，打着圈落在地上，萧条的景象无端让人添了几分愁绪。林栀也每年都会走过这条小道，往年是一个人，今年成了两个人。她微微侧目望向身边的男人，心里涌起一股难言的情绪，涨得她胸膛暖暖的。程迟予察觉到她的视线，垂眸望过来，牵着她的手握得更紧。小路的尽头是最顶上的一片平地，井然有序地立着逝去之人的墓碑。林栀也的母亲林晚竹就葬在这里。她循着记忆里的位置来到一座墓碑前方。小小的墓碑后面，葬着她最亲的人。墓碑上的林晚竹笑容清浅，温柔的目光好似穿透了相片落在了林栀也的身上。林栀也的眼眶立即就湿润了，她轻轻将郁金香花束放在母亲的面前。而后缓缓蹲下身，伸手轻触冰凉的墓碑。“妈妈，我来看你了。”她深深地看着照片里的人，轻声呢喃着。她的母亲已经离开了十几年，久到很多记忆已经开始模糊。唯一深刻印在脑海中的便是母亲对她毫无保留的爱，即便在生死之际，她依然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女儿。林栀也忍不住啜泣出声。“妈妈，你知道吗？当年害死你的凶手已经被绳之以法，我终于为你报仇了。”她微微低下头，将额头抵在了石碑之上。好像这样，就能离她的母亲更近一些。“妈妈……我好想你啊……”她的声音显得很轻很淡。可是没有人回答她，睡在里面的人永远也不能回答她。只有风声在山间吹过，发出飒飒的响声。程迟予静静地站在身后，不忍打扰。他的目光落在墓碑上，心里密密麻麻地涌起一阵疼痛。他蹲下身将林栀也单薄的身体拥进怀中，轻抚着她的背，无声地安慰她。好半晌，林栀也才渐渐平复了心情。她擦干眼泪，深深吸了口气，而后勾唇一笑，神情也变得释怀。人不能总是悲伤下去，活着的人要勇敢地面对新生活，这才是对逝者最大的宽慰。她的妈妈一定也希望她能走出这些阴霾，幸福地生活。她不能让她失望。林栀也转过头，撞进一双担忧的眸子里。她笑了笑，牵起他的手，虽然她失去了母亲，但是她现在有了另一个爱她的人。“妈妈，他是程迟予。”林栀也举起两人相握的手，在墓碑前晃了晃，语气认真，“他是我喜欢的人。”是她喜欢的人，是她想共度一生的人。她在心里默默说。程迟予的心蓦地一软，他调整自己的手指，与林栀也十指相握。对着照片里温柔笑着的女人，语气是从未见过的郑重。“伯母，我会好好照顾小也的，请您不要担心。”他顿了顿，继续说，“期限是一辈子。”他的姑娘，他会永远把她捧在手心里，不让她受一丁点委屈。林栀也的眼眶仍是红通通的，蒙着一层水光。她笑意更深，轻声道：“妈妈，你可以放心了，我过得很好，以后会更好。”“你在那边也要好好的，我会经常来看你。”-病房里，姜时清终于从昏迷中醒来。昏睡了太久，他醒来的时候有些恍惚。看着陌生的房间，愣了好久才意识到这是医院。昏迷前的记忆回笼，林晚兰的说仿佛还在耳边回响。他的心猛地一疼，又开始咳嗽起来。靠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的姜珣猛地惊醒，连忙跑到床边，焦急道：“爸！你醒了？”他已经在这边连着守了好几天，精神始终紧绷着，这会儿的脸色没比病床上的姜时清好多少。姜时清咳得厉害，姜珣一边给他顺气，一边叫了医生。医生很快就来检查了一番，稍做处理之后，姜时清终于缓了过来。姜珣扶着父亲坐起来，又给他倒了杯热水。看着曾经高大强健的人这会儿消瘦得只剩下骨头，他的眸中泛起心痛。病理结果早在两天前就出来了，没有意外，就是肺癌晚期。而且情况最糟糕的是，没有能够匹配到靶向药。这意味着，即使花再多的钱，请再好的医生，也回天乏术。按照医生的说法，可能是明天，可能是后天，他随时可能失去父亲。这事他没敢和姜老爷子说，怕他受不了。但其实老爷子心里早已有了数，原本还有些黑的头发几乎一夜之间全白了。世间最令人痛心的事，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一件。这么些天过去，姜老爷子也渐渐能接受这个事实。姜时清沉默地喝了口水，他其实一早便知道了自己的病。知晓这事时，他没觉得难受。总归他早就对这个世界没什么眷恋，反而觉得是一种解脱。他想着，很快他就可以与妻子见面了。可是现在，他又有什么脸面去见她？“她呢？”姜时清虚弱地开口。尽管没有指名道姓，姜珣仍第一时间猜到了父亲所说的她是谁。他顿了顿，斟酌道：“小也要值班，没空过来。”姜时清自嘲地笑笑：“你不用安慰我了……她不愿意来看我，她恨我……我知道的。”他做错了事，活该被女儿厌弃。只是，他好后悔。为什么在没有查清事实真相的时候，就亲手将女儿推开。姜珣垂下眼眸，无言以对。他沉默半晌，只能安慰道：“爸，先别想这么多了，养好身体才是要紧事。”姜时清淡淡地摇了摇头：“不会好了。”他能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逝去，在临死之前他得为自己的儿女安排好一切。“明天，你把律师叫过来，我要立遗嘱。”姜时清淡淡地说，“再晚就来不及了。”“爸！”姜珣失声惊呼。“姜珣，以后帮我好好照顾她。”帮我赎罪，姜时清在心里说。 第135章 田螺哥哥 “妈，什么事？”程迟予一边扯松领带一边接起电话。他刚从机场回来，这会儿刚到林栀也家楼下。方知蕴优雅地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喝着茶。乍然想起前些日子收到的请柬，便打了这个电话。“过几天你表妹要在巴厘岛举行婚礼，你记得来。”她又补充道，“小也有空的话，把她也带上。”程迟予纳闷：“哪个表妹？”“就是你表舅家的女儿。”程迟予依稀有了些印象，那表妹他记得才刚毕业吧，竟然这么快就要结婚了。他走进电梯，淡淡嗯了一声。方知蕴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我听说了姜家的事……小也没受什么影响吧？”姜家的丑闻早就在圈子里传遍了，也算是引起了一小片震动。尤其是原本和林晚兰关系较好的那些夫人，更是惊掉了下巴。大家都有些难以置信，这位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姜夫人私底下竟然是个杀人犯，杀的还是自己的亲妹妹。更令人不可思议的便是姜时清了，作为姜家的掌权人，竟然被一个女人骗得团团转。不仅让人家杀害了自己的发妻，最后还娶了她。这听起来和小说里的故事一样，竟真真切切发生在自己的身边。大家伙一边吃瓜一边嘲笑，成了最近圈子里茶余饭后的谈资。方知蕴虽然也嘲讽姜家的这些事，可更多的是担心自己的准儿媳妇。流言蜚语是伤人利器，她可不舍得自家儿媳妇遭遇这些。“别担心，我会注意。”程迟予眉眼柔和下来，柔声说。这几天林栀也看着是没什么异常，照常上班下班。可他依旧不太放心，正寻思着带她出去散散心。如今正好可以趁着参加婚礼，带她短暂地离开这个有太多伤心回忆的地方。方知蕴稍稍放心，嘱咐道：“你啊，要知趣一些，多关心关心人家。女孩子不是最喜欢买包了吗？你就多买些哄哄她。嘴巴么，甜一些……”见对面没有反应，她没好气地道：“听见没有啊！我看你这闷葫芦，怎么一点也没遗传到你爸的优点呢？”她想起年轻时候程云礼追她的时候，多殷勤多体贴啊，情话说起来一套一套的。他程迟予但凡能学到他爹一成功力，都不至于这么久都还没把人带回家里。程迟予无奈地揉着眉心，他平日里到底在他妈心里是个怎么样刻板无趣的形象？“妈……我都知道。”“你知道什么呀，瞅你这说话劲就没趣。”方知蕴嫌弃道。程迟予乐了：“您怎么就知道我私底下不会哄人？”方知蕴一噎，感情是只和她这么说话，媳妇面前这嘴巴指不定多甜。她懒得继续和他说话，啪地一声挂了电话。程迟予好笑地摇了摇头。他妈这性格这么多年但是一点也没变，依旧天真任性得很。可他却知道这份天真有多珍贵，那是他和他爸多年如一日宠出来的。只有被爱的人才有这样的底气。他希望他的小也，往后余生，也能有这样的底气。-回到家中，球球摇着尾巴围了过来。程迟予笑着摸了摸它的头。照常先给它换水放粮，看着它埋头大吃的样子，程迟予笑意更深。林栀也仍在值班，家里冷冷清清的。他回到房间换上家居服，走进厨房，熟练地穿上围裙，开始做晚饭。林栀也值班的日子，他已经习惯做好晚饭等她回来。他喜欢这种照顾她的感觉。一日三餐，虽简单平常，和爱的人一起便是幸福。林栀也回来时便被满屋子的香气勾起了馋意。她抱起脚下的球球，朝里面走去，正巧碰上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的程迟予。“你回来了，菜马上好。”卡通图案的围裙穿在他的身上，违和中又有那么一些可爱。林栀也跟着他走进厨房，从身后抱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背上。“刚回来就这么粘人。”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挑了挑眉。“程迟予，你好像一个田螺姑娘。”没有什么语句可以描述她一回家就看到爱人忙忙碌碌为自己洗手作羹汤的心情。这个房子，好像不仅仅只是一个落脚的地方，而是真的成为了一个家。家里面，有一个人在等着她归来。“姑娘？”程迟予转过身，抬起她的下巴，眼神危险。林栀也狡黠一笑：“那是田螺哥哥？”程迟予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脸：“就知道调侃我。”“才没有。”林栀也退出她的怀抱，看了眼台面，问道，“有需要我帮忙的吗？”“帮我把菜端出去，我给你盛饭。”程迟予指挥道。他做了三菜一汤，都不是什么复杂的菜式，以日常为主。林栀也满足地吃着，心里暖洋洋的。简单的家常菜，但是有家的味道。两人都比较随意，没有什么饭桌上不能说话的规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对了，我表妹过几天结婚，想邀请你和我一起参加她的婚礼。”林栀也掀起眼皮，乌黑的瞳孔转了转，有些意外：“邀请我？我去合适吗？”两人毕竟只是男女朋友身份。“怎么不合适？还是你想对我始乱终弃，不敢出席？”程迟予挑眉。始乱终弃？他的话莫名戳中了林栀也的笑点。她咧着嘴笑起来，好整以暇道：“我始乱终弃我自己，都不可能始乱终弃你。”“我爸妈想见你很久了。”程迟予忽然沉了声音，大提琴般的低沉声线勾得林栀也瞬间心软软。她弯了眉眼，认真说：“好呀。”如果是他，她愿意收起满身的刺，去走进他的生活。“到时候可能需要你提前协调好时间，我们去巴厘岛。”程迟予含笑看着她。巴厘岛，度假胜地，也是明星富豪们极为热衷的婚礼场地。“巴厘岛啊……那婚礼一定很浪漫吧……”林栀也轻声说。不知为何，听见婚礼的时候，她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开始想象自己身穿白色婚纱的模样。在这个瞬间，她突然特别想对程迟予说：我们也结婚吧！然后，她便真的说了出来。“程迟予，要不要和我结婚？” 第136章 求婚 程迟予，你要不要和我结婚……要不要和我结婚……和我结婚……她的话像开了循环播放一般，在程迟予的耳边不断回响。从来都运筹帷幄的男人这会儿像是丢了魂，浑身僵硬地立在那儿。心间像是有绚烂的烟花炸开，烫得他整个心脏都在颤动。巨大的喜悦在一瞬间席卷他的全身，惊得他说不出话。随即他又轻笑起来，他的姑娘总是这般出乎他的意料，大胆又直白。他原本所做的一切打算都因她的这句话而荒废，可他却甘之如饴。林栀也看着程迟予的脸色从震惊到错愕，最后又转为欣喜，觉得特别稀奇。她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么多表情。“不说话啊……那我就收回……”她故作遗憾。话音未落便被打断。“好。”程迟予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我们结婚。”林栀也本就是兴之所至，却没想到会被这样认真地回应。她勾起唇角，从心底涌起甜蜜。“你不用和你爸妈商量一下吗？”得到回应后，她反而有了丝丝害羞，这会儿反而开始顾左右而言他。程迟予太了解她，重新夺回了主动权：“说过的话可不能反悔。”“我哪里反悔了？”林栀也连忙找补，“我不过就是问一句，伯父伯母的想法总要考虑的嘛。”程迟予笑着看她羞恼地为自己找借口，眸光更是温柔：“我爸妈等着我娶你进门，已经很久了。”林栀也：“……”好像没有了一切阻碍，她的心开始剧烈跳动起来。见她垂下眼眸没说话，程迟予心软得一塌糊涂。他叹了口气，拉过她的手，微微用力，将人抱住。他把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头，轻声说：“小流氓，总是抢在我的前头，把我要说的话给说了。”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了笑意：“我原本打算在巴厘岛向你求婚……现在又被你抢了先，我好像有点儿失败？”林栀也环住他的腰，感受着他的温热。她的脑袋正对着他心脏的位置，可以听见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此刻失了冷静，急切地跳动着。原来不止她紧张。“才没有失败……是我迫不及待，想嫁给你。”她的声音闷闷的，带了明显的羞意。程迟予低下头便看见了她通红的耳朵，像一朵含苞待放的鲜花。这人可真是……丝毫不知道这话对一个成年男人有多大的吸引力。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堪堪压下升腾而起的欲望。“你可真是一点机会也不给我留。”他无奈道，“这话能不能让我来说？”“那你说……”林栀也退出他的怀抱，笑意盈盈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程迟予又笑了起来，他总能被自家女朋友逗笑。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在他眼里有多么可爱动人。“林栀也，嫁给我好吗？”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没有多余的修饰。带着他最真挚的情意。“好。”林栀也仰起头，望进他灿若星辰的眼眸中。突然，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住。而后，程迟予变戏法一般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丝绒小盒子。盒子打开，一枚精致的钻戒位于其中。硕大的钻石，在灯光下熠熠闪光，每个截面都被切割得恰到好处。这样的戒指，绝不可能是临时能买到的，必然经过了漫长的等待。从设计加工最后送到他的手上，必然经过了层层程序。他在林栀也不知道的时候，便已经着手在准备这一切，就等着她亲口答应与他共守白头。林栀也的眼眶瞬间红了：“什么时候准备的戒指？”“从你答应和我在一起的第二天。”他轻描淡写地说着，听起来像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所说的话从来都不是空话，从选择回应她开始，他便没想过放她离开。程迟予把戒指戴进林栀也的手指。虽然求婚的场景和他想象中千差万别，但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终于将这枚戒指戴在了最爱的人的手上。林栀也的泪终于落下……是激动，是喜悦，是未来的每一天，她都不再会孤身一人，跌跌撞撞行走世间。程迟予心疼地吻掉她的眼泪，呢喃道：“我爱你……”“我也爱你。”-直到累得眼皮都抬不起来，林栀也开始疯狂后悔，为什么要轻易说出结婚的话？刚洗完澡，程迟予的手便伸了过来。而后炙热的吻落下来，那吻越来越过分……一切归于平静。程迟予轻轻拨开黏在她脸上的发丝，温柔地轻吻着她的唇和脸颊，安抚着还有些愣神的她。林栀也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呼吸仍是紊乱。“你真是……罚你明天不准进卧室！”她的嗓音还有些喑哑，话里的警告没有一点威慑力。程迟予却愿意惯着她：“嗯。” 第137章 前往巴厘岛 眨眼便到了程迟予表妹结婚的日子，两人提前一天飞了过去。上飞机的时候，林栀也还有些紧张，手不自觉地蜷缩在一起。即便已经和当年的事故和解，甚至那个将自己平安带回地面的人坐在自己身边，可一些下意识的身体反应仍旧存在。程迟予第一时间察觉到女朋友的异常。稍稍一想，便明白了症结所在。他握住她的手，将其包裹在自己的掌心。林栀也转过头看他，对上一双担忧的眼睛，心头一暖：“我没事。”“其实那会儿我比你更害怕。”程迟予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也是心有余悸，“我的一个错误操作可能会让整个飞机万劫不复。”他叹了口气，低声道：“成功落地之后，我连从驾驶座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都瘫软了，一股后怕涌上心头。”林栀也反握住他的手，心也随着他的话提了起来。当时机长广播里，他的声音那样镇定，给了她莫大的力量。以至于她一直觉得他无所不能，无坚不摧，可原来他也有这样无措的时候。“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没办法重新回到驾驶位。在那期间，我频繁地接受心理辅导，重新接受模拟机训练。”程迟予说得轻飘飘，可林栀也依旧能想象到他所面临的压力与困难，呼吸一滞，心尖一疼。“程迟予……”她轻声呢喃着他的名字。“不过好在我运气一向不错。”程迟予说这些并不是为了诉苦，而是想告诉她：恐惧是人之常情，但是战胜恐惧同样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在空姐不停地重复着的“请系好安全带”的话语中，飞机缓缓开始滑动。从机坪滑出，朝着起飞跑道方向而去。在飞机重新停下的时候，身旁的程迟予忽然说：“南航8399，跑道05外等待，请求离场。”南航8399，正是她们所坐的这架航班。他正在模拟机组与塔台的对话。面对面的方式，一种全新的体验。林栀也莞尔一笑，回复：“南航8399，进跑道05。”“进跑道05，南航8399。”也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程迟予话音刚落，飞机便又开始滑行，进入跑道等待起飞指令。林栀也笑意更深，她一字一顿：“南航8399，符合离场条件，可以起飞。”程迟予紧紧盯着面前的女孩儿，眼神深邃如广袤的银河。他低沉的嗓音从嘴唇间溢出：“南航8399，可以起飞。”伴随着他的话，飞机逐渐加速，在跑道上疾驰。而后强烈的推背感袭来，林栀也感觉到自己的重心向后倾斜。在程迟予紧紧握住自己手的时候，飞机跃入云霄，朝着天际飞翔。林栀也紧张的心在这一刻变得平静下来，她转过头看向程迟予，眼睛明亮得如同舷窗外的星辰。在飞机引擎的轰鸣声中，她突然认真地说：“程迟予，我爱你。”-落地巴厘岛已是深夜。长途奔波最是累人，林栀也在车上时便沉沉地睡了过去。程迟予看着原本还一脸兴奋地看着窗外景色的人没一会便没了声音，脑袋一点一点的，波浪卷发随着她的动作晃动着。他轻笑了一声，伸手将她的脑袋扶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手机震动，是方知蕴来电。“你们俩到哪了？”她左等右等没见着两人身影，没忍住打了电话过来询问。“在来酒店的车上。”程迟予压低了声音回道。一边说着，他还一边观察着林栀也的反应。见她眉头微皱，似有醒来的迹象，他连忙拍了拍她的背，像哄小孩睡觉一样安抚她。她的眉头果然舒展开，再次陷入沉睡中。程迟予稍稍放了心，继续和方知蕴说话，只是声音压得更低。“怎么这么晚？”方知蕴语气里带了些嗔怪。程迟予揉了揉眉心，解释道：“她今天值班。”先是值了一天的班，一结束又马不停蹄地赶去登机，随后是五个小时的飞行航程，也难怪林栀也累成这样。他看着她的疲惫睡颜，心里泛起阵阵心疼。可是管制的工作就是这样，你请假意味着别人就要替你值班。以林栀也这种不想麻烦别人的性子，她当然会选择结束工作以后，深夜赶路。程迟予虽然心疼她，却也不想干预她的决定。无论她怎么选，他只要默默站在她的身后支持她就好了。方知蕴一听便没了脾气，连忙嘱咐：“那你们赶紧回酒店好好休息，别把身体累坏了。”她一早便知道林栀也的职业，为此她还专门去网上搜了搜，这才对空中管制员这个行业有了了解。先前她虽然坐过很多次飞机，但是并不知道，原来飞机起飞降落都是要在专业人员的指挥之下进行的。对于很多人来说，这些幕后的管制员相当陌生。若不是因为想要了解准儿媳更多，方知蕴同样不会特意去搜索。“嗯，您也早些休息。”程迟予温声道。方知蕴应了声好，正准备挂电话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件事，嘱咐道：“明天记得带小也来见见我和你爸爸。”“嗯。”他轻声应道。这事不用方知蕴另外提，他也准备这样做。既然已经亲口说了结婚，那么好多事情便要提上日程。最为紧要的便是带她见自己的父母。他低头看向靠在自己肩头的林栀也，眼神里的宠溺几乎就要溢出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伸手将她额前不听话地发丝挽到耳朵后面。直到司机在前方提醒：“程先生，酒店到了。”他才移开炙热的视线，自嘲地一笑，为自己不受控制翻涌而起的爱意。他是真地栽狠了。林栀也睡得很沉，一点也没有要醒的意思。程迟予同样不忍打扰她，认命般俯身将其打横抱起。她是真的累了，这么大的动静都只是嘤咛了一声，没有醒来。入住的酒店房间正对着沙滩与大海，程迟予却是无心欣赏这般美景。他轻轻把人放在床上，温柔地吻了吻她：“宝宝，先起来洗个澡再睡。”从那个晚上过后，他便特别喜欢叫她宝宝，尤其喜欢她听见这个称呼以后羞恼的模样。林栀也的眼皮动了动，随即缓缓睁开，眼里还有些迷茫。这副刚睡醒的迷糊样瞬间击中了程迟予的心。“我帮你洗澡。”他又把人打横抱起，朝着浴室走去。她看起来那么疲惫，洗澡这样的小事正好由他效劳。 第138章 要我帮你穿吗 程迟予说的洗澡确实也只是单纯的洗澡。只是被抱进浴室后，林栀也本能地醒了过来。见着他的手正在解自己胸前的扣子，她的瞌睡瞬间跑光。她可还记得上回浴室里发生的一切呢！“你想干嘛？”林栀也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襟，眼神狐疑，带了些戒备。程迟予停下动作，抬起头看她：“洗个澡再睡觉。”他仍旧弯着腰，脸靠得很近，林栀也能看到他墨色瞳孔中的自己。“我自己洗。”她避开他灼热的视线，低声说。男人的鬼话，她一句也不信。上回的例子在前，她甚至还能回忆起第二天腰上传来的难以言喻的酸痛。程迟予挑眉：“你以为我想做什么？”林栀也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看起来没有一点威慑力：“我怎么知道你想做什么？”程迟予笑起来，不再逗弄她：“我出去了，你洗吧。”夜已深，早定洗完早点睡觉。她累了一天，得好好休息。林栀也看着他走出浴室，把门带上，才开始四周环顾。她方才睡得不省人事，连什么时候到酒店都没有印象。慢悠悠地将身上的衣服除尽，曲线优美的胴体裸露在空气中。她的身材极好，凹凸有致，也难怪程迟予沾上后便跟上瘾了似的。热水从身上冲刷而过，让她困顿的神思逐渐清醒起来。一些后知后觉的紧张感冒了出来。作为程迟予的女朋友参加他表妹的婚礼，意味着明天她不但会见到他的父母，还会见到他的很多亲戚。她从小到大，好像都特别地不受长辈的喜欢……林栀也垂下眸子，无意识地搓了搓手臂。若是他们不喜欢自己……那她也不管，程迟予和她相互喜欢就够了。这么想着，她又放松下来。她关掉花洒，从架子上拿了条浴巾，轻轻地擦拭身体。直到全身都被擦干，她伸手去拿睡衣的手突然一顿。这男人根本就没把衣服拿进来！她蹑手蹑脚地打开门，探了个脑袋出去。四处张望了一番，看到身形修长的男人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他常年健身，宽肩窄腰，白衬衣妥帖地被束进黑色西装裤中，一手插在兜里，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禁欲的气息。林栀也无声地啧了一下，她当初便是被他这副气质给深深吸引的。随即她又撇了撇嘴，为自己当初的瞎眼而惋惜。他这哪是禁欲呀，根本就是衣冠禽兽，斯文败类！林栀也听了一会，听见了什么航线，估计是公司的事情。见他一时半会没有要结束的样子，她便准备直接裹着浴巾回卧室。她猫着身子从浴室里钻出来，浴巾下浑身赤裸。即便是在室内，她仍有些不自在。赤脚踩在酒店柔软的地毯上，脚步放得极轻。程迟予一早便发现了她的动作。在玻璃的倒影中，他看到她朝着自己看过来，表情变来变去，虽然猜不到她在想什么，却莫名觉得她生动又可爱。他的嘴角勾起，一边和助理说着话，一边从玻璃上观察她的一举一动。林栀也刚走了没几步，便听见落地窗前的男人说：“其他事明天再说，你先休息吧。”她转过头，发现程迟予已经转过身来，赤裸裸地盯着自己。见她望过来，他将电话挂断，随后大步朝着她走来。他衣冠楚楚，她却只围着浴巾。林栀也忽然有种自己在勾引他的错觉，她握着浴巾的手不由得紧了紧，脚趾微微蜷缩着。程迟予低头看着她小巧的脚指头绷紧，眸色瞬间一深。“啊……你干什么呀！”突然的腾空让林栀也惊呼了一声。程迟予把她抱起来，稳步朝着卧室里面走去。他看了眼她雪白的小腿，又将视线移回她圆润的肩头，轻笑：“怎么不穿鞋？”林栀也紧紧揪着浴巾，防止它突然的散落。她闻言没好气地说：“也得有鞋啊……”“是我的错。”程迟予哼笑。他把人轻轻放在床上，直起身，墨色的眼眸从她的脚开始，缓缓上移，直到攫住她的视线。眼神算不上清白。“快帮我拿下衣服。”林栀也用脚轻轻踢了踢程迟予的腿，手则指着其中一个行李箱。程迟予低头看了眼她白嫩的脚，舌头抵了下后槽牙。他闹得狠了的时候，她就喜欢用脚乱踹。力气不大，常常被他一掌握住。娇嫩细腻的触感，仿佛仍停留在掌心。他抬起头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她，才迈动脚步，在行李箱旁边蹲下。这个箱子里都是林栀也的东西，程迟予从里面找出睡衣以及她的贴身衣物。看着他的大手拿着她的内裤，显得特别小一条。强烈的对比下，林栀也脸有些红。“穿这条？”偏偏他还要举起来问她。“嗯……你快点啊！”她催促道，揪着浴巾的手更紧了一些。程迟予笑着起身，在床边站定，伸手将衣物递过来：“要我帮你穿吗？”林栀也：“……”这人怎么能够衣冠楚楚说出这么羞耻的话？简直是骚得没边了，什么禁欲，什么冷淡，压根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赶紧给我！”她瞪着他，恼羞成怒道。程迟予见好就收，转身出了卧室。再逗下去，别说上床，恐怕连进房间的权利都没了。门一关上，林栀也便飞速换好衣服，生怕某人兽性大发。她确实喜欢和他做那事儿，但奈何他体力太好，两人差距太大，她承受不住啊！她拉过被子将自己盖了个严严实实，拿起手机靠在床头。手机关了一天，一打开便涌进来许多消息。最显眼的便是姜明远的消息。【小也，你爸爸情况恶化了。】【他最近常常拿着你小时候的照片，一看就是一天。他已经知道自己错了，你能不能来看看他？】林栀也盯着看了很久，倒不是心有波澜，而是不知道怎么拒绝。她想了一会，打字道：“我也不是医生，就不过来看了。”姜时清和她，终究是没有父女缘分，强求不来。 第139章 见家长 一夜无梦，林栀也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阳光透过窗帘温温柔柔地照在脸上，不刺眼但有些晃眼。她皱着眉头睁开眼睛，发现身边的床铺已经空无一人。 她拥着杯子坐起身，脑袋还有些迷糊。 按理说，她认床还挺严重的，没想到昨天却睡得异常好。大概是身边的人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让她的精神放松了下来。 她掀开被子下床，赤着脚朝卧室外面走。走到门边的时候便听到了程迟予说话的声音，隔着门听不太清。 在她愣神间，门从外面被打开。 程迟予举着手机在耳边，似是没料到她就站在门口，有些惊讶。 在看到她又赤着脚走路时，眉头皱起。 “妈，先不跟您说了。”林栀也这才知道电话对面是方知蕴。 对面不知又说了句什么，程迟予语气有些无奈地回道：“我知道了。” 林栀也眨了眨眼睛，懵懵地看着眼前的他。 程迟予将电话挂断，视线落在她的脚上，不赞同地说：“怎么又不穿鞋？” 这会儿已是深秋，即便有地毯铺着，依旧有些凉。 林栀也将手环在他的脖子上，轻轻一跳。程迟予立马用手接住她，这会儿两人的姿势和抱小孩儿似的。 “不想穿鞋，你抱我。”她理直气壮道。 程迟予失笑，将人抱到客厅沙发上坐下，又从房间里拿出拖鞋给她穿上。 “你妈妈这么早给你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她看着他蹲下身给自己穿鞋，疑惑地问道。 程迟予在她身边坐下，眼神好整以暇：“是有事情。” “什么事？”林栀也果然好奇了。 程迟予朝沙发靠背上一躺，语气里是满满的笑意：“她问我，准备什么时候带你去见她？” 见林栀也有些发愣，他又接着说：“所以一会，你能不能和我去见见我的父母？他们想见你很久了。” 他的语气变得很认真，眼神温柔又坚定地望着眼前的女孩。 “好呀，那你等我一会，我先去收拾一下。”林栀也眉眼一弯，温声道。 从她答应参加婚礼开始，她便做好了见家长的准备。这会儿自然不会扭扭捏捏，爽快答应下来。 其实，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说起要见程迟予父母的事了。早先也提过，林栀也连礼物都准备好了。只不过后来发生了太多事，此事便一直搁置。 她动作极快地将自己收拾完毕，甚至还浅浅化了个妆。 换上一套小香风的套装后，她又蹲在行李箱旁翻找了起来。 “找什么？”程迟予斜靠在门框上，懒懒地问。每次他用这样慵懒的语气说话时，就会有一种风流公子哥的感觉。 林栀也尤其喜欢。 她从行李箱里拿出两个盒子，抱在怀里站起身。 程迟予走到她身边接过，一边打量一边问：“送给我爸妈的礼物？” “之前就挑好了的。”林栀也点点头，“我们快去吧，别让他们等久了。” - 林栀也见到方知蕴的时候，才知道不是“他们”，而是只有“她。” 程云礼身份特殊，是不能出国的，因此来参加婚礼的只有方知蕴一人。她这些年早就习惯了这些，即便是一个人也依旧兴致勃勃，没有丝毫的不开心。 她一见到林栀也，眼睛便亮了起来。 这姑娘她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就喜欢，虽然有些介怀她复杂的家庭状况，可转念一想，只要儿子喜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少来往就是了。 而如今，知晓了姜家的这堆匪夷所思的事儿，了解到她从小到大的遭遇，那可是真真怜爱得紧了。 “伯母。”门一开，林栀也便瞧见一个身穿青色旗袍的美妇人，头发被一只玉簪妥帖地盘在脑后，脸上温柔地笑着，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知性优雅的味道。 林栀也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艳。殊不知，对方看她也是同样的想法。 她的个子高，身材比例好。这会儿穿着一套小香风套装，衬得她明艳大方。 “小也你来了，快进来。”方知蕴笑着拉过林栀也的手，将人迎进了房间。 没从母亲身上得到半点眼神的程迟予好笑地跟了进去，喊了声：“妈。” 方知蕴这才分了点眼神给他，淡淡地嗯了一声。马上又将视线转向准儿媳，拍了拍她的手，笑道：“我听迟予说，你昨儿白天还在上班，一下班又赶飞机。累坏了吧？” “还好，休息了一晚上，已经不累了。”林栀也罕见地有些拘谨。 她扯了扯程迟予的袖口，对方了然地将袋子递了过来。 方知蕴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嘴角弯起的弧度变得更大，笑意更深。 林栀也将两个小盒子拿出来，递过去，轻声道：“伯母，这是我给您和伯父的礼物，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希望您别嫌弃。” 方知蕴连忙说：“不嫌弃不嫌弃，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您都没看，就知道喜欢了？”程迟予打趣道。 方知蕴瞪了儿子一眼：“不会说话就闭嘴。” 林栀也还是第一次见到程迟予同自家母亲相处的样子，又新奇又好笑。她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拘谨反而少了许多。 方知蕴轻轻打开盒子，是一枚胸针，中式风格，上面镶嵌着的翡翠碧绿透亮，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她只一眼就喜欢上了，与她今天穿的这身旗袍很是相配。 而另一个盒子里则是一方砚台，光看色泽便知道，亦是名贵之物。 像她这样的顶级豪门出来的贵妇人，要说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可她仍旧对这两份礼物很是喜欢，不仅是因为送礼之人是她儿子的女朋友，还是因为这礼物送的深得她心。 “谢谢，我很喜欢。”方知蕴珍重地将东西收好，笑着说，“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林栀也看着她将一个镯子套进自己手里，有些受宠若惊。 “伯母，这太贵重了……”她连忙推辞。 却被方知蕴用手拦住，然后她说：“小也，这是当年迟予的奶奶给我的，如今我把它传给你。希望你和迟予能一直这样好好的，互相扶持到老。” 程迟予当然知道这个镯子，是程家传给媳妇的信物。拥有了它，便代表了她的身份被程家承认。 他牵起林栀也的手，与她十指相握。 “收下吧。” 林栀也心里涌起一股暖意，轻声道谢：“谢谢伯母。” 方知蕴满意地看着两人，突然话题一转：“你们也谈了这么久了，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林栀也猛地转头看向程迟予。 身旁的男人眼眸幽深，像是要将她吸进去似的。 “我听她的意见。” 总归求婚的是她，自然时间也该由她决定，他总是愿意惯着她的。 “这时间是该早些确定，婚纱场地什么的都需要时间来准备。”方知蕴在一旁自言自语着。 林栀也笑起来：“是该早些决定。” 她迫不及待想和他共同组建一个属于她自己的家了。一夜无梦，林栀也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阳光透过窗帘温温柔柔地照在脸上，不刺眼但有些晃眼。她皱着眉头睁开眼睛，发现身边的床铺已经空无一人。 她拥着杯子坐起身，脑袋还有些迷糊。 按理说，她认床还挺严重的，没想到昨天却睡得异常好。大概是身边的人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让她的精神放松了下来。 她掀开被子下床，赤着脚朝卧室外面走。走到门边的时候便听到了程迟予说话的声音，隔着门听不太清。 在她愣神间，门从外面被打开。 程迟予举着手机在耳边，似是没料到她就站在门口，有些惊讶。 在看到她又赤着脚走路时，眉头皱起。 “妈，先不跟您说了。”林栀也这才知道电话对面是方知蕴。 对面不知又说了句什么，程迟予语气有些无奈地回道：“我知道了。” 林栀也眨了眨眼睛，懵懵地看着眼前的他。 程迟予将电话挂断，视线落在她的脚上，不赞同地说：“怎么又不穿鞋？” 这会儿已是深秋，即便有地毯铺着，依旧有些凉。 林栀也将手环在他的脖子上，轻轻一跳。程迟予立马用手接住她，这会儿两人的姿势和抱小孩儿似的。 “不想穿鞋，你抱我。”她理直气壮道。 程迟予失笑，将人抱到客厅沙发上坐下，又从房间里拿出拖鞋给她穿上。 “你妈妈这么早给你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她看着他蹲下身给自己穿鞋，疑惑地问道。 程迟予在她身边坐下，眼神好整以暇：“是有事情。” “什么事？”林栀也果然好奇了。 程迟予朝沙发靠背上一躺，语气里是满满的笑意：“她问我，准备什么时候带你去见她？” 见林栀也有些发愣，他又接着说：“所以一会，你能不能和我去见见我的父母？他们想见你很久了。” 他的语气变得很认真，眼神温柔又坚定地望着眼前的女孩。 “好呀，那你等我一会，我先去收拾一下。”林栀也眉眼一弯，温声道。 从她答应参加婚礼开始，她便做好了见家长的准备。这会儿自然不会扭扭捏捏，爽快答应下来。 其实，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说起要见程迟予父母的事了。早先也提过，林栀也连礼物都准备好了。只不过后来发生了太多事，此事便一直搁置。 她动作极快地将自己收拾完毕，甚至还浅浅化了个妆。 换上一套小香风的套装后，她又蹲在行李箱旁翻找了起来。 “找什么？”程迟予斜靠在门框上，懒懒地问。每次他用这样慵懒的语气说话时，就会有一种风流公子哥的感觉。 林栀也尤其喜欢。 她从行李箱里拿出两个盒子，抱在怀里站起身。 程迟予走到她身边接过，一边打量一边问：“送给我爸妈的礼物？” “之前就挑好了的。”林栀也点点头，“我们快去吧，别让他们等久了。” - 林栀也见到方知蕴的时候，才知道不是“他们”，而是只有“她。” 程云礼身份特殊，是不能出国的，因此来参加婚礼的只有方知蕴一人。她这些年早就习惯了这些，即便是一个人也依旧兴致勃勃，没有丝毫的不开心。 她一见到林栀也，眼睛便亮了起来。 这姑娘她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就喜欢，虽然有些介怀她复杂的家庭状况，可转念一想，只要儿子喜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少来往就是了。 而如今，知晓了姜家的这堆匪夷所思的事儿，了解到她从小到大的遭遇，那可是真真怜爱得紧了。 “伯母。”门一开，林栀也便瞧见一个身穿青色旗袍的美妇人，头发被一只玉簪妥帖地盘在脑后，脸上温柔地笑着，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知性优雅的味道。 林栀也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艳。殊不知，对方看她也是同样的想法。 她的个子高，身材比例好。这会儿穿着一套小香风套装，衬得她明艳大方。 “小也你来了，快进来。”方知蕴笑着拉过林栀也的手，将人迎进了房间。 没从母亲身上得到半点眼神的程迟予好笑地跟了进去，喊了声：“妈。” 方知蕴这才分了点眼神给他，淡淡地嗯了一声。马上又将视线转向准儿媳，拍了拍她的手，笑道：“我听迟予说，你昨儿白天还在上班，一下班又赶飞机。累坏了吧？” “还好，休息了一晚上，已经不累了。”林栀也罕见地有些拘谨。 她扯了扯程迟予的袖口，对方了然地将袋子递了过来。 方知蕴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嘴角弯起的弧度变得更大，笑意更深。 林栀也将两个小盒子拿出来，递过去，轻声道：“伯母，这是我给您和伯父的礼物，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希望您别嫌弃。” 方知蕴连忙说：“不嫌弃不嫌弃，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您都没看，就知道喜欢了？”程迟予打趣道。 方知蕴瞪了儿子一眼：“不会说话就闭嘴。” 林栀也还是第一次见到程迟予同自家母亲相处的样子，又新奇又好笑。她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拘谨反而少了许多。 方知蕴轻轻打开盒子，是一枚胸针，中式风格，上面镶嵌着的翡翠碧绿透亮，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她只一眼就喜欢上了，与她今天穿的这身旗袍很是相配。 而另一个盒子里则是一方砚台，光看色泽便知道，亦是名贵之物。 像她这样的顶级豪门出来的贵妇人，要说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可她仍旧对这两份礼物很是喜欢，不仅是因为送礼之人是她儿子的女朋友，还是因为这礼物送的深得她心。 “谢谢，我很喜欢。”方知蕴珍重地将东西收好，笑着说，“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林栀也看着她将一个镯子套进自己手里，有些受宠若惊。 “伯母，这太贵重了……”她连忙推辞。 却被方知蕴用手拦住，然后她说：“小也，这是当年迟予的奶奶给我的，如今我把它传给你。希望你和迟予能一直这样好好的，互相扶持到老。” 程迟予当然知道这个镯子，是程家传给媳妇的信物。拥有了它，便代表了她的身份被程家承认。 他牵起林栀也的手，与她十指相握。 “收下吧。” 林栀也心里涌起一股暖意，轻声道谢：“谢谢伯母。” 方知蕴满意地看着两人，突然话题一转：“你们也谈了这么久了，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林栀也猛地转头看向程迟予。 身旁的男人眼眸幽深，像是要将她吸进去似的。 “我听她的意见。” 总归求婚的是她，自然时间也该由她决定，他总是愿意惯着她的。 “这时间是该早些确定，婚纱场地什么的都需要时间来准备。”方知蕴在一旁自言自语着。 林栀也笑起来：“是该早些决定。” 她迫不及待想和他共同组建一个属于她自己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