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姨姨披马甲追妻火葬场啊》 1、第 1 章 “栖迟,最近你又拿下一个榜单第一,猜猜是什么榜?” 电影金鹿颁奖典礼结束后,主持一晚的霍栖迟被等候良久的记者团团围住,密集的闪光灯把夜晚照得恍若白昼。 “别急,”霍栖迟向记者们招手,妆容精致的脸上无一丝倦意,“大家别堵在这儿,我们去那边,慢慢问。” 说着,她率先往室外空旷地带走去。 她体态修长,今晚又穿了一袭飘逸华丽的银色流苏长裙,行走间似有粼粼流水在裙间流淌,偶尔露出透白如玉的小腿,一举一动皆摇曳生姿,隽秀端丽。 “刚刚问的什么,榜单第一?”霍栖迟站定,回眸一笑,工笔画就似的眼角眉梢扫出一片肆意张扬。 记者们不由自主地呼吸一滞。 这孩子被她们看着长大,虽然早知道她生得漂亮,但时不时仍会被这种生机勃勃又盛气凌人的美丽震撼。 霍栖迟眨眨晶莹剔透的浅灰色眸子,笃定道:“热度榜吧?” 作为娱乐圈光彩最盛的星三代,她说这话有她的底气。 祖母霍修、母亲霍弄影都是业界大导,她六岁暴露在镜头下,连被偷拍的照片都能登上头条,明明才十八岁,却实打实火了十二年。 一个小记者愣愣盯着她,根本移不开眼,提示她:“是主观的榜单。” “那就是美貌榜。”霍栖迟的眼睛溢出一抹流光。 人群里她总是最漂亮的那个。 她的颜控母亲——圈内最会挑美人、拍美人的名导霍弄影,当年在孤儿院领养孩子,一眼就挑中了她,说因为她漂亮得和周围格格不入。 四周发出善意的笑声。 一位女记者说着生硬的港普:“栖迟,你是富婆最想包养艺人排行榜第一呢。” 闻言,霍栖迟瞪圆眼眸,抿紧一直上翘的嘴角,好半晌才难以置信道:“你确定是包养不是收养?多好的投资啊,养我能赚很多钱的。” 记者们齐声哄笑。 “好啦,”霍栖迟挥挥手,故作无奈,眉宇间却有掩不住的骄傲,“知道我比钱还招人喜欢了。” 这下,记者们的笑声愈发大。 笑过后,又开始问正经问题:“栖迟,今晚是你第一次当主持人,打算将来往主持发展吗?” 霍栖迟语气中透着非凡的自信与自傲:“主持是兴趣,母亲才是我的职业目标。在她的影响下,我选择影视戏剧导演作为我的专业,有朝一日,我会成为比她更好的导演。” 记者难以置信,确认道:“超越……霍导吗?” 那可是第七代导演中当之无愧的领军人物,21岁就拍出惊艳的《小径深处》,横扫国内电影奖项的天才。 霍栖迟勾起唇角。 诚然,她是个漂亮女孩,但镜头前从不缺美人,相貌再美也不会让人一眼难忘。 真正令人铭记的,是她那双熠熠生光的浅灰色眼睛,像刀锋一样锐利,又有猛兽的野性。 那种野心勃勃的光辉使她有超出一切,征服一切的魔力。 她说:“不理解没关系,我只是想成为名留影史的最佳导演,这是我的理想,穷尽一生也会去实现的理想。” 现场有片刻的寂静。 随后,不同于之前的嘈杂声渐起,讨论声有之,啧舌声有之,哄笑声有之,嘲弄声亦有之。 霍栖迟笑容不变,如盛放水仙,不管他人如何想如何看,傲然展露最美的姿态。 人群中,一道尖细男声格外刺耳:“霍栖迟,听说你报了新人导演奖,却没入围,现在还有信心说这样的话吗?” 一语激起千层浪。 其余记者还是第一次知道这消息,如果属实,那霍栖迟又可以上头条了,前一秒口出狂言,后一秒却爆出没入围,简直颜面尽失。 “栖迟,这件事是真的吗?” “申报的电影没有入围,你有什么想说的?” “刚刚你说的理想还算数吗?” 记者们推搡着一拥而上,话筒几乎戳到霍栖迟脸上。 霍栖迟被人潮逼得连连后退,一句话也说不出。 混乱中,人群背后,一道清越高雅如夜空的声音响起,泠泠入耳: “这些问题,问身为评委的我更适合。” 冷冽的声音让记者们一愣。 他们回头望去,看清人影的瞬间,忙不迭向旁退避,人挤人的采访现场摩西分海般在中央分出一条宽敞的路。 原本疯狂的气氛此刻说不出的静谧诡异,人们的表情凝滞起来,空气似乎都冷了几度。 霍栖迟望着来人,惊喜唤道:“韵姨!” 夜凉如水,玉轮孤悬,月华清辉为缓步而来之人染上一层矜绝,那张脸风采夺目得令人魂牵梦绕,又冷淡得不带一丝感情。 曲聆韵穿过人群,如同行于浩瀚无垠的星空,她就是群星簇拥的银月。 在场的记者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出。 围攻霍栖迟,没想到把背后的家长惹出来了,还不是那位不拘小节的霍弄影霍导,而是宛如高岭之花、寒江雪月的乐坛天后、影坛神话曲聆韵。 如果说霍弄影是天才导演的话,那么曲聆韵就是所有导演梦寐以求的艺术缪斯。 曲聆韵出身豪门,天赋异禀,14岁考入首都音乐学院,被一位国宝级歌唱家看中收为学生。 16岁发的第一张专辑风靡全国,获奖无数,此后更是冠绝华语乐坛,星光、奖项、乐评、流媒、销量、媒体热度、商业价值、时尚价值都无人可敌。 但最惊人的,还是她17岁出演霍弄影导演的电影《小径深处》,凭忧郁沉静的“锁烟”一角实现三金大满贯,震撼影坛。 虽说她因过于入戏患了妄想症,此后十三年不再出演电影,但去年与法国导演合作的《孤岛上的女人》,即她人生中第二部电影,斩获威尼斯最佳女演员,再度证明了她无人可比的灵气和天赋。 媒体在她出道时曾称她为“曲灵”,一则暗含她的名字,二则夸她有灵气。近年来,因她气质越发淡漠出尘,已经改称为“曲仙”了。 现今32岁的她,是无数人仰望的传奇人物。 而这位传奇人物,正沐浴月光,逆着人群,缓步走向霍栖迟。 霍栖迟对上曲聆韵那双深潭似的黑眸,在媒体前古井无波的心境蓦然被搅得零碎不堪。 战栗和酥痒爬上心尖,她狠狠握一下拳,才将拥抱女人的冲动压下。 “韵姨,你来找我?”霍栖迟上前侧身挽着曲聆韵的手臂,柔软灰眸漾着轻快笑意。 背对媒体,她嘴上乖巧,视线却近乎贪婪地掠过女人每一寸肌肤。 清冷矜贵的五官,柔美旖旎的肩颈,精致靡腻的锁骨…… 脸、颈、胸、腰、臀、腿,无一处不完美。 霍栖迟眼眶发胀,慌忙乖巧垂眸,以掩盖眼底的欲望。 “来告诉你一个消息,没想到看见这幕。”曲聆韵的目光在周围移了一圈,淡淡的,却极具压迫感。 记者纷纷低头,心中叫苦不迭。 娱乐圈人尽皆知,最强星三代霍栖迟背后有两大靠山,其一自然是她的养母霍弄影,其二便是曲聆韵。 曲聆韵是霍弄影的同门师妹、至交好友、艺术缪斯,以及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霍弄影领养霍栖迟后,经常把霍栖迟寄养在曲聆韵家,久而久之,圈内都默认霍栖迟是霍弄影、曲聆韵一起养大的孩子。 曲聆韵这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也唯有为自家孩子的事下凡尘了。 “您误会了,”刚刚冲到最前面的记者讪笑,“人太多,一时控制不住,冲撞到了栖迟,对不起,对不起。” 他连连鞠躬道歉,起了连带反应,那一圈的记者都跟着道歉。 霍栖迟大度摆手,示意无妨。 曲聆韵平静望向人群一角,点名道:“之前提问的,《娱乐周报》记者。” 那人正是爆出霍栖迟没有入围新人导演奖的记者,隐在暗处,没想到被曲聆韵抓个正着,不由浑身一颤。 “我来回答你的问题,”曲聆韵面无表情时有种冷冰冰的不近人情感,“金鹿奖严格遵守选拔标准,不符合的作品无法进入提名范围。霍栖迟的电影《永不凋落的长夏》因不符内地首映标准,不予提名。” 这是记者们想听见的,但没一人敢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另外,”曲聆韵转向霍栖迟,目光罕见流露脉脉温情,“栖迟,祝贺你,获得威尼斯电影节未来之狮奖。” 未来之狮,威尼斯电影节中专为新兴导演设立的奖项,含金量之高远非金鹿可比。而报名影片的条件之一就是,从未以任何形式公开放映。 所以金鹿和未来之狮,霍栖迟必须二选其一,她选了更具挑战性的未来之狮,而曲聆韵带来的消息证明,她成功了。 记者们呆若木鸡。 “栖迟,我期待你实现理想的那天。”曲聆韵含笑,率先鼓起了掌。 记者们这才如梦初醒,跟着鼓起掌来,掌声响亮、清晰、久久不息。 霍栖迟在环绕的掌声中,不可自抑地紧紧抱住曲聆韵,绽开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 虽然她们之间差了十四年,但是,她会用数倍的速度成长,成为与曲聆韵相配的人。 她不会让月亮慢下来等她,她要爬到天上去陪月亮。 …… 停车场,车内。 霍栖迟如缠人的猫儿般贴着曲聆韵,道:“韵姨,多亏你当初帮我准备,不然我连威尼斯报名条件都达不到,更别说获奖了。” 曲聆韵垂下眼睫,看向近在咫尺的少女脸庞,柔和道:“你有获奖的实力,我只是推你一把。说吧,想要什么奖励?” 鼻翼是女人身上月光一般的味道,既具夜色的神秘妖冶,又有月色的高傲清冽。 霍栖迟心口一悸,隐秘的情潮席卷全身,她贴得更近,低低唤了声:“韵姨……” “嗯?”曲聆韵发出一声慵懒鼻音,温柔得不可思议。 霍栖迟知道,曲聆韵的意思是,无论自己提什么,她都不会拒绝。 “韵姨,我想要你……”压低的少女声线绵里透软,仿佛情人间的呢喃悄语。 曲聆韵神色自若,极有耐心地等着她。 霍栖迟:没下半句了。 反正曲聆韵不可能给她真正想要的奖励,霍栖迟泄了气。 恋爱脑暂时下去,事业心让她重振旗鼓,道:“和我一起拍电影,出演我的女主角,拿到戛纳、威尼斯、柏林、奥斯卡、金球、评论家选择、英国电影学院、美国演员工会奖全满贯为止。” 且不说全满贯多么痴人说梦,光说时间,想拿这八个奖,曲聆韵的一生都得被她预定。 但,曲聆韵向来宠她。 女人眼角微弯,凝视她的眼眸,认真许诺道:“你需要我的话,我求之不得。” “不过,”话音一转,曲聆韵提醒她,“我不一定是合你心意的女主角。栖迟,你会遇到激发你无限创作灵感和热情的艺术缪斯,届时,我会以其它身份帮助你。” “哦,那麻烦你在担任女主角的同时,兼任制片人和投资商吧!”霍栖迟笑吟吟环住曲聆韵的脖子撒娇。 曲聆韵无奈,只好允许她对自己的过度使用。 霍栖迟知道女人多宠她,得意忘形之下,竟抬头欲亲吻女人毫无瑕疵的脸。 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挡住。 霍栖迟噘着嘴,亲在女人的掌心。 曲聆韵神色冷漠矜持,似高山薄雪,拒人于千里之外,全然没了方才的宠溺。 霍栖迟眨巴眨巴眼,讪讪地往后退,解释道:“我就是太激动了……我不该亲你的,你别生气。” 她声音越来越小,忐忑观察女人的脸色。 曲聆韵的底线有些奇怪,能无条件包容她所有事情,唯独亲吻是禁区,脸不行,手不行,嘴唇更不可以。 霍栖迟知道,只有她允许的爱人,才有资格亲吻她。 这个人,不是她霍栖迟。 曲聆韵面沉如水,伸手去拿消毒湿巾。 霍栖迟慌忙讨好撕开包装递上,然后眼睁睁看着女人擦去掌心属于她的口红印。 一遍。 两遍。 三遍。 她足足用了三张消毒湿巾,认认真真擦了三遍才罢休。 霍栖迟暗狠狠磨了磨后槽牙,发誓:有朝一日,一定把这女人浑身上下里里外外亲个遍! 车内气氛冷下来,好在霍栖迟忙着回复朋友们祝贺她得奖的短信,也不显尴尬。 一片道喜中,来自母亲霍弄影的消息让她骤然浑身冰凉。 【恭喜获奖,庆祝派对我来办。悄悄告诉你一声,那天我打算向聆韵求婚。】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第 2 章 “妈,你说要向韵姨求婚,是和以前一样说着玩,还是认真的?”霍栖迟眼神幽深,等待对面霍弄影的答案。 霍弄影大了曲聆韵4岁,她的老师和曲聆韵的老师是故交,因此勉强能称曲聆韵一句小师妹。 初遇曲聆韵时,她对这位容貌秀美,气质出尘的小师妹一见钟情,就此展开疯狂追求,被一句“不喜欢”拒绝,留下名句“小师妹的眼睛,像天上的星子,对我来说,和宇宙中的恒星一样遥远。” 当时那个年代,霍栖迟也不好说她妈矫情,反正霍弄影的确真情实感追过曲聆韵。 不过霍弄影并非长情之人,她生性自由贪欢,情人无数,即使在那些说着痴恋曲聆韵的岁月里,仍风流韵事不断。 理性上,霍栖迟作为霍弄影的养女,不该干预养母的感情; 可感性上,她又实在觉得霍弄影不是曲聆韵的良配; 更何况,私心上,她对曲聆韵还怀着不可告人的情意。 霍弄影挑眉媚笑,语气轻佻:“我对聆韵有哪一次是不认真的?” 霍栖迟低头沉默,攥紧了拳。 “诶,栖迟,你说我求婚那天穿哪件衣服比较好?”霍弄影全然没注意到女儿的不对劲,穿花蝴蝶般在衣帽间穿梭,手里拎着裙裤齐全的各色礼服。 “妈,你的脸,配上你的身材,穿什么衣服都好看。”再抬头,霍栖迟脸上是弧度完美的笑容,笑意却不达眼底。 “哎呀,小孩子瞎说什么大实话,”霍弄影揽镜自顾,陶醉在自己的美貌中,“不过你说得对,要不是你妈我太有才华,做什么导演?早凭脸做演员去了!” 她挑了一件耀眼的火红长裙在身上比划,低胸,露背,收腰,高开叉,性感到不可思议。 “那个,影姐,”霍弄影的助理花灵犹豫半天,还是出口提醒,“那天毕竟是庆祝栖迟拿奖的派对,您这样是不是……” 鸠占鹊巢了? 霍栖迟平静道:“没关系,将来我的庆祝派对绝对不止这一个。” 霍弄影对女儿很有信心:“不错,栖迟你让让我,要不是打着你的名义,聆韵怎么会出席?” 不过她看起来丝毫没有考虑到,曲聆韵是否会答应她的求婚,或者,她早就预料到结果,只是想随性而至,做一次罢了。 “那派对大小事宜我来负责吧,”霍栖迟趁机要求,“本来像场地布置、邀请客人这种琐事,就是我帮你办的。” “好!”霍弄影乐得做甩手掌柜,“栖迟你记着,我求婚的场面,一定要新,要奇,要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让所有人一生铭记!” “当然。”霍栖迟应得果断。 转身,她打开手机,将早已准备好的电子请柬群发给秘密分组“meg”的108人。 “meg”,全称“mom’sexgirlfriend”,顾名思义,就是霍弄影这些年勾搭过的女朋友们,职业包括但不限于女明星、主持人、警察、武打演员、跆拳道教练、长跑运动员、外科医生…… 而且,她们的共同特点是,对霍弄影念念不忘,耿耿于怀,简直到看见霍弄影获得幸福,就会半夜睡不着觉的程度。 …… 派对当天,霍弄影在二楼看着楼下来来往往戴面具的客人们,目瞪口呆。 “栖迟,你没告诉我今天是假面舞会啊?” 霍栖迟眨眨眼,纤长睫羽扇出几分无辜疑惑:“妈,是你说的要新,要奇。你想,你在一群戴着面具的女人里准确找到韵姨,难道不浪漫吗?难道没有命运感吗?” 相较于一身火红长裙艳似玫瑰的霍弄影,她穿得低调许多,白色宫廷风衬衫,最上两颗扣子敞开露出清峻锁骨,外搭金线绣丝绒暗紫斗篷,笑起来犬牙尖尖,活脱脱的欧洲中世纪吸血鬼。 霍弄影想象力丰富,听她这么说,脑海里便想象出自己在人声鼎沸中一把抱住曲聆韵的场景,嘴角浮现痴笑:“你说得对,是要这样才浪漫。” 霍栖迟戴上暗纹面具,只露出眼睛和下半张脸,身子也掩映在宽大斗篷下。 她递给霍弄影红色玫瑰面具,微微欠身行礼:“那么,舞会开始,希望您能找到命定之爱。” 伴随这句话,乐队奏起节奏感强烈的音乐,灯光变幻不定,使辨认更添难度。 霍弄影游走在舞池里,被浓郁的香水味和旋转的舞裙迷了眼,总感觉擦肩而过的每一个女人都无比熟悉。 嘶——栖迟请了什么妖魔鬼怪? 百来人的舞池里,她怎么感觉看见了好多个前女友? 分手那年追着她打的悍妇,跟踪她一整年的疯女,绑架她玩囚禁play的癫婆…… 还有坐在角落休息,穿着礼服露出块垒分明肌肉的高个壮妮,喂,姐姐你不是来参加舞会的吧?是nba中场休息的吧? 弱小可怜的霍弄影瑟瑟发抖,在衣香鬓影的舞池里惊恐得只差没满地乱爬。 “霍导?是你吧?我没认错吧?” 熟悉的声音让霍弄影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拉住来人的手,激动叫出她的名字:“朝颜!” 来人名叫花朝颜,21岁,是霍弄影一手栽培出来的当红小花,也是霍栖迟的大学室友。 她的出道作是霍弄影导演的电影《王朝风云》,和霍栖迟饰演的角色是姐妹。两人气质截然不同,下半张脸却莫名相似,这也是霍弄影选定花朝颜的理由之一。 霍弄影极为欣赏花朝颜,甚至有撮合花朝颜和栖迟的心思。 音乐嘈杂,花朝颜笑容爽朗地凑到霍弄影耳边,大声道:“霍导,你今天穿得真漂亮,简直是一颗亮闪闪、红艳艳的大宝石!栖迟呢?她让我……” 霍弄影鼓膜被震得发痛,连忙退后捂耳朵。 花朝颜什么都好,家世出众,长相漂亮,身材高挑,演技上佳,就是心眼浅,嗓门大,跟喇叭花似的。 “霍导,没事吧?”花朝颜关切地扶住霍弄影,她身高176,又穿了高跟鞋,霍弄影被她扶着竟有一种小鸟依人,柔柳扶风之感。 瞬间,周围无数道锋利的视线射向花朝颜,花朝颜手一抖,差点把霍弄影甩出去。 “哎呦你这孩子……”霍弄影腿一软,眼看就要跌倒,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稳稳接住她。 那人扶霍弄影站稳之后,便抽身而去,霍弄影只来得及看见她的背影。 腰背挺拔,一丝不苟,像极了自己在六年前勾搭的警察周谨,前些天还听说她荣升一级警督的消息。 霍弄影自嘲笑笑,人家怎么可能来呢?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不知不觉间,她原本握住暗袋里戒指盒的手,松了。 …… 休息室内。 “脱。” “啊?”花朝颜惶恐地捂住胸口,看着面无表情的霍栖迟,瞳孔地震,“小小,我知道你垂涎我的美色,但是,这不是你化身野兽的理由!你妈,还有那么多客人,可都在外面呢!我们怎么可以颠鸾倒凤……” “你嘚吧嘚吧说什么?”霍栖迟不耐烦地指指她背后的更衣室,“让你进去换衣服!还有,不许叫我小小。” 小小是霍栖迟的别称。霍修叱咤风云时,霍弄影是“小霍导”。现在霍弄影独当一面,但还是有圈内大佬称呼霍弄影为“小霍”,于是霍栖迟降级为“小小霍导”,简称“小小”。 “我就叫,我就叫,我就叫!”花朝颜哼了一声,“你不明不白把我叫到这里来,不明不白叫我脱衣服,我是什么很……” 霍栖迟不为所动:“你别以为拍了琼瑶剧晋升顶流小花就有和我叫板的资本,有胆以后别抄我的作业和笔记。” “栖迟~”荡漾的声线在空中一飘三个弯,花朝颜谄媚地朝她比心,“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你能让我不挂科,我做什么都可以。” 霍栖迟是首都电影学院导演系大二学生,花朝颜是表演系大二学生,两人是室友,也有不少课在一起上。 对于文化课成绩差得离谱,高考复读三次才过线的花朝颜来说,霍栖迟就是拯救她不挂科的大佬。 因此,尽管霍栖迟强势、霸道、傲慢、独裁,她也甘之如饴。毕竟卷王易找,所有小组作业带她飞,复习资料无条件共享,期末还给划重点的卷王,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花朝颜屁颠颠地小跑向更衣间,看清挂着的衣服后,她露出疑惑表情,回头向霍栖迟确认:“小小,真的是这件?” “对,就是这件。”霍栖迟露出一个诡异莫测的微笑,低头和微信那头的人定好见面地点,然后走向另一间更衣室。 …… 曲聆韵刚从陵园回来,换掉黑衣,满心疲惫,只能靠烈酒提神。 若不是栖迟的庆祝派对,她今天无论如何都不想再出来了。 盯着房间漆黑的角落,她双颊绯红,怔愣出神。 栖迟很优秀,注定会成功的优秀。 我把她养得很好。 曲聆韵不知道能不能这么自负地说,但很快否认了这种想法。 栖迟的优秀归功于她本人,或许……还有血缘。 而身为罪人的自己,最没有资格居功。 曲聆韵眼前又浮现出十五年前那人于黑暗中忽明忽灭的目光,浅灰色的眼睛含情脉脉,向上勾起挑出无尽媚意。 身后传来脚步声。 “你在这里呀,我找了你好久。” 说话之人戴着面具,光暗交叠之间,露出的便只有那双含情脉脉的浅灰色眼睛。 屋内的空气都静缓了,时间的浮尘都停滞了。 曲聆韵心口一悸,忍了一天的泪无意识落下。 她提起裙摆,朝着那人所在的方向,不顾一切地,奋力奔跑而去。 那人柔情无限拥她入怀。 而她,给了那人热情到无以复加的一个吻。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第 3 章 霍栖迟的大脑已停止运转。 携带月光气息的吻让她头晕目眩。 她在和韵姨接吻。 不是欧美礼节性的,不是浅尝辄止,而是恋人相爱,情到浓时,恨不得与对方骨肉相合的那种吻。 曲聆韵纤薄的唇瓣含着她的,舌尖滑过唇谷,润湿再辗转深入,极尽缠绵地引诱她与自己共舞,吻她吻得难舍难分。 霍栖迟先是呆滞,随后呼吸变得清浅又急促,小心又胆怯地回应女人。 周身的空气逐渐稀薄。 再不分开就要窒息了。 到底肺活量比不过身为歌手的女人,霍栖迟万般不舍地和曲聆韵拉开了一点距离,但两人水光潋滟的唇瓣相距不过毫厘,好像那种热情到无以复加的吻随时会再发生。 她趁机偷看女人的神情。 曲聆韵黛眉微蹙,水润盈泽的眸子里起了碎波,唇瓣殷红艳丽,被她吻出一片霞云照日的阑珊春景。 霍栖迟被这副美景烫得眼尾烧红,大着胆子揽住曲聆韵,又用自己的唇瓣去探她的。 刚才那吻好似耗尽曲聆韵所有力气,她半暝着眼,手指揪住霍栖迟腰侧衣料,很克制地发着抖。 霍栖迟本就轻柔的吻更轻了,缠住曲聆韵的舌叶,温和缱绻得像跃浪的鲸鱼。 一线冰凉的水珠流过两人紧贴的面颊。 霍栖迟心口一悸,连忙退出,对上的却是曲聆韵泪意朦胧的双眼。 曲聆韵哭了,在霍栖迟面前,第一次流下眼泪。 她哭得隐忍,眉头紧锁,下唇咬得发白,无声无息。 “韵姨……”霍栖迟心碎欲裂,不知所措为她拭泪。 可曲聆韵不发一言,眼泪接连不断淌出,很快湿了衣襟。 霍栖迟后知后觉,嘴里萦绕的味道,除了曲聆韵的气息,还有浓烈的酒精。 …… 霍弄影快疯了。 她已经快把宴会厅翻遍,结果除了又发现诸多酷似她前女友的人之外,一无所获。 聆韵到底在哪? 不会等舞会结束,她都没找到聆韵吧? 那她还求什么婚? 霍弄影强迫自己冷静,转变思路,既然直接找找不到,就只能反推。 聆韵最可能出现在什么地方? 地方她都翻遍了,没找到,说明聆韵其实一直在动,没有固定待在某处。 那么,聆韵会怎么移动? 聆韵性子清冷,不喜交际,最多陪熟人说说话,也就是说—— 只要找到聆韵最偏爱的栖迟,就能找到聆韵! 霍弄影精神一振,连忙搜索霍栖迟的身影。 坦白说,霍栖迟天生引人瞩目,且不说美貌,光是那177的身高,堪比模特的身材,还有强大的气场,便决定了她不会泯然众人。 很快,霍弄影就在人群中发现好长一条人,白色衬衫宽大斗篷,还有暗纹面具,正是栖迟今晚的服装! 而挽着栖迟手臂的白面具女人,穿的衣服也有点眼熟。 霍弄影想了想,没想出来,干脆不管了,反正以栖迟眼高于顶的性子,能这么光明正大挽她手臂的人也只有聆韵。 聆韵,我来了! 霍弄影热血沸腾,勇气蓬勃,穿过嘈杂的人群,径直冲过去,像爱情电影里似的一把抱住白面具女人。 “找到你了,我的命定之爱!” “曲聆韵”被她抱住,不见惊慌,更让霍弄影确信自己找对了人。 她自信满满地一扬手,乐队配合演奏起浪漫的求婚曲。 周围人被吸引,以她们为中心,围成水泄不通的圆环。 成为焦点的霍弄影得意不已,她单膝跪地,一手牵住白面具女人,一手伸到暗袋里掏戒指盒,深情款款开口:“我曾经说过,你的眼睛,像天上的星子,对我来说,和宇宙中的恒星一样遥远……” 她的目光顺势随话语移远,移到二层,突然与二层围观之人的视线对上。 咦?那个人长得和她女儿好像啊。 她用力瞪眼,终于看清楼上那个朝她微笑招手的人,就是她的宝贝女儿霍栖迟。 啊? 霍弄影说到一半的话卡在喉咙里,仿佛被掐住脖子的瘟鸡。 栖迟在楼上,那楼下是谁? 楼下穿着霍栖迟同款衣服的人一摘面具,露出花朝颜艳比花娇的脸,嗓门一如既往的大:“霍导,恭喜你找到真爱!祝你们白头到老,永结同心!” 伴随那个掷地有声的“心”字,霍弄影的心也死了。 曲聆韵不可能挽花朝颜的手臂。 所以白面具女人不是曲聆韵。 那会是谁? 握着的柔荑突然变成了烫手山芋,霍弄影的手神经质地抖个不停。 她颤颤巍巍起身,颤颤巍巍捏住面前女人的面具,掀了小小一角—— ! 霍弄影的心脏血压齐齐飙升到180,封印恶兽似的连忙把面具按回去。 老天奶啊,居然是周谨那个煞神。 她要真和周谨在一起,周谨能把她皮剥了肉吃了骨头丢出去喂狗! “哎呀,哎呀,”她矫揉造作地扶头,装作不胜酒力的样子,“头晕,喝多了,想吐。” 说着,她弯腰捂嘴,跌跌撞撞,就想装醉从人群中逃出去。 没逃成。 铁桶一般的人群冷漠得紧,她扒拉半天,没一个人愿意让开位置。 “不好意思,让让,我去洗手间。”霍弄影老眼昏花,硬是没认出自己扒拉的全是前女友。 “霍、弄、影!” 身后地狱使者催命般的声音传来,霍弄影眼眶含泪,双膝一软差点当场跪下。 “不行了!呕!我真要吐了!” 这句话是真的,她真要被吓吐了。 脚步一步步逼近。 霍弄影软弱无力地瘫倒在地,眼眶涌出晶莹的泪水,滑过脸颊。 “栖迟,崽儿,救命!” 二楼的霍栖迟笑得如清风朗月,开口道:“周姨,您等等,我妈身体不适,我记得今晚客人里面有医生。” 周谨停住脚步。 铁桶阵出列一人。 霍弄影抓救命稻草似的抓住医生的手,抖如筛糠,附耳说悄悄话:“救我出去,我什么都答应你。” 医生戴着面具的脸浮现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说:“哦,真的吗?” 霍弄影悚然一惊。 这声音……和她那睡觉抱头骨,脑科一把刀的前女友好像! 她的手抖得更加厉害,捏住医生的面具,轻轻揭开—— “啊!” 霍弄影爆发出惨绝人寰的大叫,手脚并用想要逃走。 又没逃成。 两只手轻轻松松捉住了她。 那两人用空闲的手摘下面具,齐声微笑道:“好久不见,弄影。” 正是她的双胞胎前女友,姐姐擅于小擒拿手,妹妹长于大擒拿手,姐妹合璧,横扫武馆,天下无敌! 围住霍弄影的人纷纷揭开面具,霍弄影看着一张张熟悉的前女友脸,仿佛置身于无限恐怖世界,剧烈挣扎得仿佛过年待宰的猪。 “啊!壮士们饶命!!可怜可怜我还有一个女儿要养啊!!!” …… 第二天早晨,曲聆韵从自家大床上醒来,脑海昏昏沉沉,典型的宿醉后遗症。 她眸心闪过一丝懊悔,她的酒量算不上浅,但昨天从陵园回来之后,状态便差到了极点,几杯烈酒下肚,几近失去理智。 她都做了什么? 闭上眼睛努力回想昨晚的一切,却一无所获,只记得那双在梦中无数次出现过的含情脉脉的浅灰色眼睛。 曲聆韵心事重重地起身,洗漱下楼。 “韵姨,你醒啦?”霍栖迟正坐在客厅,听见脚步声,抬头露出灿烂的笑容。 她打定主意装做昨晚的事情没发生,毕竟她心知肚明,曲聆韵不可能主动吻她。 前些天连她亲脸都要回避的女人,怎么可能忘情到和她拥吻呢? 所以,曲聆韵吻她,一定别有隐情。 对此,她有两种猜想:一,曲聆韵醉后失态。不过可能性极小,因为曲聆韵没有戒酒的习惯,如果曲聆韵知道自己会醉后失态,不可能不禁酒。 二,曲聆韵把她当作了别人。至于是谁,霍栖迟猜不出来。 还有那么热情的一吻过后,曲聆韵为什么会流泪? 那时,曲聆韵明显没有认出她是谁,所以眼泪不是对她而流,那么结合第二种猜想,曲聆韵是对着献吻的那人流泪。 想到这里,霍栖迟心脏深处,涌来如同潮水淹没眼鼻的酸涩窒息感。 那人是谁?有什么本事让曲聆韵既献吻,又流泪? 心中柔肠百转,面上平静无波,霍栖迟神态自若地迎上去,正要像往常一样撒娇,却在瞧见曲聆韵嘴唇之后,瞳孔骤缩。 完了,韵姨的唇,被她亲肿了。 其实昨晚就有预兆,不过她没有经验,以为过一夜能消下去,没想到现在一看,唇色艳得惊人。 霍栖迟不自觉摸摸自己的嘴唇,有轻微的刺痛,不过肿得没有曲聆韵那么厉害。 曲聆韵启唇:“昨晚……” 霍栖迟迅速接过话头,抢先道:“昨晚派对结束,我去房间找你,看见你醉倒在沙发上,就带你回来了。” 她自小住在曲家的时间比住在霍家还多,因此曲聆韵并未觉得奇怪。 “啊,抱歉,昨晚我喝醉了。不过,栖迟,你上火了吗?”她盯着霍栖迟红肿的唇,关切道,“我好像也是,等会我泡金银花茶,你记得带去学校喝。” 霍栖迟眼眸深处浮现一丝讶然,随即被她压下去。 这么明显被亲出来的痕迹,曲聆韵居然以为是上火? 难道,其实韵姨在这方面很没经验? “聆韵——栖迟——”门外突然传来一道沙哑至极的嗓音,接着,就看见一衣衫褴褛,憔悴不堪的女子艰难地挪进来,细细看去,她的双腿还在发抖。 “妈。”霍栖迟连忙上前扶住霍弄影。 真好,她妈在前女友联盟的追杀下居然保住了一条命,虽然凄惨得像被那一群姨姨那什么了似的,但好歹,她不会又成孤儿了。 “聆韵,你昨晚到底去哪了?”霍弄影欲哭无泪。 但凡她没把周谨认成聆韵,都不会被追杀得这么凄惨。 定睛一看,她瞧见曲聆韵娇艳的唇色,顿时心中一惊,手抖啊抖地指着曲聆韵,控诉道:“好啊,你昨晚和哪个小情人干柴烈火你侬我侬呢?嘴巴都被亲肿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4、第 4 章 小情人?嘴巴亲肿? 霍栖迟眉尾微不可察一跳,她妈真不愧是花中老手,一眼便看出端倪。 听霍弄影说得离谱,曲聆韵立刻出言呵斥:“瞎说什么!你不要以己度人。” 霍弄影气势汹汹,正欲联合自家女儿共同讨伐曲聆韵见色忘友,转头却见霍栖迟唇上同款红肿,不由怔愣:“你们……” 霍栖迟迅速围魏救赵,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愧疚道:“妈,对不起。不过昨晚那种场面,我真的救不了你,我也不敢对那么多阿姨动手。” 霍弄影脸色一白,瞬间忘了想说什么。 霍栖迟编排霍弄影的功夫炉火纯青,藏一半露一半的技巧更是巅峰造极,短短一句话,已经能让曲聆韵想象到霍弄影那边是什么情况。 大概是游戏花丛的花蝴蝶再度翻车,被前女友围攻,没皮没脸叫女儿救命,但翻车翻得太彻底,任谁也无力回天。 曲聆韵有些头疼。 霍弄影风流成性无所谓,左右害的是她自己,可影响栖迟就不好了。 过去许多次,霍弄影为摆脱前任追击,把年幼的霍栖迟往前任怀里一塞,美其名曰“看孩子”,自己溜得不知踪影。 有彪悍的前任直接绑霍栖迟回家,意图“挟太子以令天子”,无奈霍弄影实在没当母亲的自觉,更没把崽子当回事,从不去接。 每一次,都是曲聆韵绑着霍弄影前去赎人。 一手交霍,一手交崽,流程熟悉得不得了。 霍弄影当母亲实在不像话,要不是当年她年龄不够,说什么也要她自己来收养栖迟。 “栖迟,”曲聆韵眉梢眼角布满忧虑,斟酌言语,“这方面,不要学你妈妈,也不要管她,任她自生自灭。” 霍弄影瞪大了眼,忿忿道:“什么叫不要学我也不管我,我怎么就自生自灭了?我是大逆不道的罪人吗?” 曲聆韵不管聒噪声,继续对霍栖迟道:“你可以把她当成目标,但仅限事业,爱情上大可不必。” 曲聆韵向来信奉自由教育理念,不会过多插手栖迟的私事,可如果栖迟的爱情启蒙是霍弄影的话,她宁愿被说独断专行也要开口。 “欲望是感性,克制是理性。任何短暂的快乐和放纵背后,都是更深层次的孤独和痛苦,”曲聆韵吐词清晰,尽量不让私人的情绪泄露出来,“栖迟,我希望你拥有高质量的幸福。” 霍栖迟认真承诺:“韵姨,我很专一的。” “栖迟,”霍弄影来破坏气氛了,捶捶因昨晚被追杀而酸软的腿,撇嘴道,“我18岁的时候也觉得我用情专一,19岁的时候就谈两位数了。” “妈,我和你不一样,”霍栖迟真挚不已,“就算你拿着刀子,逼我像你一样活着,我也不会做的。有昨晚你被108位姨姨围攻的前车之鉴在,我宁死也不赴你后尘。” 霍弄影觉得自己腿更软了。 “什么?108?”曲聆韵的声调罕见提高,“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霍弄影疯狂向女儿使眼色,无奈霍栖迟故意装傻,以极佳的口才绘声绘色描述昨晚的场景,曲聆韵脸色越听越沉。 霍弄影冷汗直冒,两股战战,在曲聆韵发怒前溜之大吉:“那什么,我有事先走了,你们谁也不准告诉周谨我的行踪啊,她还在追杀我呢!” 曲聆韵的头更疼了,看向霍栖迟的目光满是怜惜和担忧:“栖迟,最近你住我家吧,别被你妈妈带坏了。” 霍栖迟不偏不倚的眼神迎上曲聆韵的,有什么蜜色的东西流进她专注不已的眸光里:“韵姨,你放心,我一辈子只会喜欢一个人。” 她想,真是幸运,一上来就让她遇见会爱一辈子的女人。 六岁之前的事,她记得很清楚,但不愿回想。 她只知道,曲聆韵是在她被父母抛弃几乎饿死家中、流落孤儿院饱受欺凌、为一口面包找黑贩子卖血之后,对她最好的人。 是曲聆韵和霍弄影一起带她回的家,霍弄影虽然美丽优秀,对她也好,但比起带孩子,更喜欢天南海北吃喝玩乐。 霍栖迟早早在孤儿院养成了笑脸迎人的本事,也学会了隐忍和压抑。她不敢和霍弄影说她的真心话,只是一次又一次地站在家门口,用完美无瑕的笑容送大人离开。 霍弄影很满意,领了一个乖巧省事的孩子回家。 霍栖迟自己也很满意,看,我装得很好吧?连聪明的大人都看不出来。 只有曲聆韵不满意。 当时仅有二十岁的曲聆韵抱起她,轻声软语地哄:“栖迟,想哭就哭出来,你不需要忍。” 六岁的霍栖迟把圆润的猫儿眼笑得弯弯的,装作不懂的样子:”韵姨,我不想哭啊。” 曲聆韵定定地看着她,然后把本该在空荡的家里长大的孩子带回自己家。 多年的相处,让她全心全意信任着曲聆韵,爱着曲聆韵。 曲聆韵和她说:“栖迟,在我面前哭没关系的。” 从此,她记住了能哭的地方除了洗手间,还有曲聆韵的怀里。 把她从孤儿院带回家的曲聆韵,无微不至陪着她长大的曲聆韵,重构她的血肉、重铸她的灵魂的曲聆韵。 没人比得上她的曲聆韵。 没人比曲聆韵更值得她爱。 …… 送走去学校上课的霍栖迟后,曲聆韵才道:“出来吧。” 藏在杂物间的霍弄影闪身而出:“嘿,什么都瞒不过你。” “不许怪栖迟。” 霍弄影听懂了这莫名其妙的话,哼了一声:“有你护着,我哪敢怪她?不过她怎么知道我那些前女友的联系方式的?我自己都请不全那么多人。” 显然,她已经猜到昨晚之事都是栖迟搞的鬼,但无可奈何。算了,想也知道,聆韵不会接受她的求婚,结果差别不大。 曲聆韵睨她一眼:“你自作自受罢了。” “是是是,我自作自受,”霍弄影摸摸肚子,眼神闪烁,不好意思道,“有我的早餐吗?” “自己做。”曲聆韵的语气很平淡。 “栖迟的早餐是谁做的?” “我。” “那你为什么不能为我做一次?” “你不是栖迟。” 霍弄影捶胸顿足,恶狠狠道:“曲聆韵你太过分了,整颗心都拴栖迟身上!” “我哪有?” “你就有!”霍弄影掰手指给她算账,“栖迟六岁从孤儿院被我们领回来,你觉都不睡了,一晚上去看她八回有没有踢被子!” “栖迟七岁,医生说她身高跟同龄小孩比极度矮小,你就去学做饭。你那双手是做饭的吗?暴殄天物!你说身高重要,行,她现在都177了,你还给她做饭!你要她长到190吗?” “栖迟八岁被我带到剧组拍戏,你不放心,居然跑来做制片人!我请你多少次你都不来,我一带栖迟,你跑得比谁都快!” “还有栖迟获奖的那部片子,你又组局又投资又宣传,我妈当年带我都没你带栖迟这么体贴!你真把自己当她妈了?” 曲聆韵少见不礼貌地打断了霍弄影的话:“这是我唯一能弥补栖迟的。” 她闭上眼,脑海又浮现出那双形状妩媚的浅灰色眼睛。 “不,不是弥补,是我在赎罪。” 曲聆韵睁开双眼,眸中是深不见底的绝望。 “因为《小径深处》被奉上神坛的人不该是我,我窃取栖迟母亲的成果,害栖迟失去母亲,流落孤儿院三年,这份罪孽,我一辈子也赎不清!”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5、第 5 章 “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栖迟被我们抚养长大,对她来说,到底是福是祸?”曲聆韵眉眼低垂,显得那么静默,又带着难以消解的悲伤。 霍弄影嗓音干涩:“聆韵,当初的事错不在你。苇妘雨天拍摄不慎跌落高台是天灾,你代替她继续拍摄《小径深处》是无奈之举。” 她回忆往事,道:“那个男人卷走赔偿款放弃治疗是人祸,谁能想到作为丈夫他能抛妻弃女?” “至于栖迟被遗弃送到孤儿院,你也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去领养她了,”霍弄影深吸一口气,逼回眼泪,“对栖迟来说,忘记过去,平安长大,就是最大的幸事,是你救了栖迟。” 曲聆韵的眼珠凝滞不动,喃喃自语:“究竟是我救了栖迟,还是栖迟救了我?” 苇妘冰冷的死亡证明和栖迟支离破碎的童年是曲聆韵的致命伤,她不确认血肉模糊的伤口是否有痊愈的可能,但她早就决定,抛弃所有作为曲聆韵的欲望,将照顾栖迟作为人生唯一的、仅有的希望。 可在照顾栖迟的十二年里,她以为不会再拥有的人的感情,因栖迟再度苏醒。 栖迟长得比她还高,漂亮得让所有见过的人都移不开眼。 当初那个连饭都吃不饱,被她牵着手从孤儿院领回家的孩子,已经成长到足以进入人生的竞技场,并让观众疯狂下注喝彩的程度了。 那孩子高挑绮美,明眸善睐,自信坚定,光彩夺目。 无论放在哪里,都不会输。 曲聆韵缓慢抬起眼眸,眸底的坚冰如遇春风渐渐消融:“栖迟没有我,依旧会很出色,她生来就要成为最好的。可我没有栖迟的话……” 只怕早就撑不下去,选择随苇妘而去了。 栖迟生来就要成为最好的。 面对曲聆韵对霍栖迟如此明显的偏爱,霍弄影早已习惯:“你说得对。当初我领栖迟回家,我妈因为苇妘的事还不愿意,见了栖迟之后,她居然主动说她来教栖迟。看栖迟现在的样子,真不知道那孩子像谁。” 曲聆韵说:“眼睛像她母亲,性格……像她自己。” 霍弄影陷入回忆。 当年她和苇妘并无深交,印象中那女人有一双形状极其妩媚的眼睛,说话轻声细语,温柔得不得了。 当时她还感慨,原来聆韵喜欢这样的,那自己是毫无希望了。 突然,霍弄影眨眨眼,又想起霍栖迟的眼睛,嘶了一声:“栖迟和苇妘的眼睛都是浅灰色的!” 曲聆韵眸光深沉:“你才发现?” 霍弄影愕然,随即叹息:“太久了,苇妘是你的演技老师,又不是我的老师,我只在拍摄期间见过她,她又没留下什么照片和影像……” 说到一半,她自知失言,蓦地住嘴。 害苇妘没留下任何照片和影像资料的人,正是她的母亲霍修。 《小径深处》是霍修组局的电影,也是霍修为女儿精心准备的最佳导演出道作。 原定女主苇妘拍摄时出事入院,可电影不能停摆。霍修便找到曲聆韵,要她接替苇妘出演女主角,因为苇妘早在表演课堂上就将所有对角色的咀嚼品味倾囊相授。 曲聆韵答应了,从头拍摄所有戏份。 电影上映,大获成功,霍弄影和曲聆韵被奉上神坛,成为影坛最耀眼的明星。 可剧组、电影、世界中所有关于苇妘的痕迹都被霍修抹去,原因很简单,她不希望女儿和挚友之女的封神之作因原定女主的死亡而蒙上阴影。 她们也想过抗争。 聆韵在采访中无数次提到苇妘,提到自己的表演全归功于原主角苇妘,但所有内容都在霍修的控制下被删除得干干净净。 久而久之,聆韵的母亲曲岚竟配合霍修,编造出聆韵因过于入戏幻想出主角的另一人格,得了妄想症的谣言。 当时18岁的聆韵和22岁的她争不过在圈内浸润多年,势力深厚的霍修,而曲岚也不会帮助女儿。 就此,两个年轻人接下了这份不属于她们的荣耀。 “真是可笑,老师对我无微不至的好,我不仅占了她的荣誉,还连她的一张照片都没有留下,”曲聆韵偏过脸,声线艰涩,“可你说,要是栖迟有一天见了她的照片,问我她是谁,我该怎么回答?” “聆韵……”霍弄影不忍,扶住她的肩膀。 曲聆韵目光悲愤,含着巨大的哀恸。 “我应该告诉栖迟,照片上的女人是你的母亲,我的老师。” “她是这世上对我最温柔的女人,可是这温柔成了滋养我卑劣因子的温床,我竟然爱上了她。” “栖迟该恨我,我不配爱她——害死她的那部电影是我推荐她去的,她出事之后是我顶替她拍摄,她的所有荣光都被欺世盗名的我侵占!” “是我,痴恋一个无法逾矩肖想的女人,却在送她入院得知她已婚之后,懦弱逃走,把她留给那个抛妻弃女的禽兽!” “是我,半年没去医院看她一眼,甚至错过她临终之际拨来的最后一通电话,错过她的遗言!” “是我,在害死了她之后又害她三岁的女儿流落孤儿院,三年之后才去接!” 曲聆韵哭得喘不上气。 要是栖迟问起,自己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 要怎么让栖迟接受,她最爱的姨姨是她最该恨的仇人呢? 自己还能通过对栖迟的无限宠溺来减轻内心的罪恶,可栖迟该如何承受某天得知真相的痛苦? 和栖迟的羁绊本就是自己心甘情愿戴上的枷锁,即使要把谎言织进每一次呼吸中,她也不愿解开染血的锁链。 …… 霍弄影走后,曲聆韵走进家庭影院,深呼吸好几次才点开《小径深处》。 她沉默等到结尾的素衣背影,才张开双臂,一步一步,慢慢走过去。 这是苇妘留存于世的唯一一段影像,没有正脸,只有背影。 当初这段戏效果太好,谁也不忍心删除,就保留在影片中,后来成了她思念苇妘时唯一的慰藉。 她执拗地站在黑暗中,贴近那素衣背影,倾尽全力给早已不在人世的女人,一个清浅的拥抱。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6、第 6 章 霍栖迟赶在上课开始前五分钟入座教室第一排正中央,腰背挺拔,目光明亮,坐着也是端正漂亮的姿势,仪态挑不出半点错。 在她左边懒洋洋趴着的花朝颜撇嘴道:“看见你还是这么装,我就放心了。” 花朝颜虽是流量小花,但一直以真性情著称,签约霍弄影工作室之后,更是被团队保护得很好,网上风言风语都不放在心上,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霍栖迟脸上又挂起了弧度完美的微笑:“朝颜,我会一直让你放心的。” 室友柯尔若谨慎瞥一眼教室最后,提醒她们:“小心,又有狗仔偷摸进来拍你们了。” 柯尔若也是星二代,她的母亲是著名音乐制作人,她本人歌手出道,音乐剧专业,但生性腼腆,不习惯暴露在镜头前。 花朝颜瞬间直起身子,撸起袖子就想去赶人:“新学期刚开始两周就这么嚣张,还让不让我们上课了?” 另一长相斯文清秀的室友岑溪——戏剧文学专业——连忙拦住她:“朝颜,别冲动,他最多被赶出去,你被抓住这事黑就不好了。” 她们寝室是四人寝,寝室号404,每个人的专业都不同,刚好合作互补。 教室最后鬼鬼祟祟藏镜头的狗仔,霍栖迟自然看见了,不过她早已习惯被偷拍的生活,莞尔道:“朝颜,冷静,让他拍吧,我们的脸拍不出丑图的。你猜,来拍你的,还是拍我的?” 花朝颜气鼓鼓地翻了个白眼:“买一送一吧,抛开狗仔的因素,我还挺期待你今天迟到的。” 昨晚假面派对那么乱,她尊敬的霍导最后都没了人样,她以为霍栖迟肯定焦头烂额,没空来上课,结果不仅按时到了,而且妆容完整,精神状态无懈可击。 倒不是想看狗仔抓住霍栖迟课堂迟到的事情大书特书,她只是想看见霍栖迟不完美的一刻。 霍栖迟的自控力强到可怕。 起床的时间永远不会超过六点,睁眼后第一件事就是拉伸做运动; 吃饭是减脂餐,菜叶子嚼得自得其乐,碳水更是说戒就戒; 一周五次以上健身房,行程多的时候就约凌晨五点或深夜十二点; 无论走到哪里都背直腰挺,面带微笑,仪态管理和表情管理满分,从没被摄像头拍到过负面情绪; 甚至每次眨眼,都注意眼睛先向下看,这样就不会被恶意抓拍到翻白眼的丑照。 说好听些,花朝颜没见过像霍栖迟一样自我管理如此彻底的人。 说难听些,花朝颜就没见过像她一样能装的人。 讲台上的教授看了眼时间,宣布道:“上课。” 这节是电影欣赏与实践,大课,几个专业在一起上,对于导演系和表演系是必修,其它专业则是选修。柯尔若和岑溪为和室友在一起,当然,更关键是蹭霍栖迟的笔记,才选修了这门课。 教授往台下扫视一眼,目光落在霍栖迟身上,莫名停顿几秒,才清清嗓子道:“今天我们欣赏的电影是——大家应该都看过,有同学可能比我还熟悉这部片子,由霍弄影导演、曲聆韵主演的《小径深处》。” “噢——” “哇——” 同学们开始起哄,揶揄的目光投向霍栖迟。 花朝颜更是激动地连捶霍栖迟好几下:“小小,这是你的领域!” 霍栖迟傲然昂首,灰色眼眸耀耀生辉,灼灼动人。 有同学在下面闹:“老师,干脆让霍栖迟给我们讲这个吧!” 导演系的同学更是在喊:“栖迟,上!” “咳咳,”教授挥手示意大家安静,“大家先观看电影,第三节课再来具体分析。” 顿了顿,她目露促狭:“到时候就麻烦栖迟了。” 霍栖迟微笑点头。 花朝颜见不得她得意,一个劲地用手指戳她:“霍小小,凭什么你有霍导那样的母亲,曲仙那样的姨姨?” “羡慕吧?” 霍栖迟春风得意,眉梢眼角,尽是逼人的骄傲。 …… 影片结束,开始滚动播放片尾字幕,其中导演霍弄影、主演曲聆韵格外显眼。 霍栖迟自信满满走向讲台,双瞳明亮,风姿隽爽,第一句话便震惊全场。 “大多数人认为这部影片成功在导演和主演的相得益彰,但在我看来,《小径深处》的动人,有七成甚至更多都归功于演员人戏合一的表演。” 台下有人震惊道:“那你觉得霍导在其中的作用是?” 霍栖迟:“选了一个好主角。其它方面固然可圈可点,但算不上尽善尽美。” 教授嘴角一抽,拼命压制即将喷出的笑意,她是霍弄影的大学同学,后来留校任教,现在听老同学的女儿这么评价,心中充满损友才能有的愉悦感。 岑溪无奈道:“栖迟什么都好,就是那张嘴,真是不给人留面子。” 花朝颜捂嘴闷笑:“在霍小小眼里,全世界只有她自己没有缺点,其余人,就连她妈都不行。” 柯尔若默默道:“往好处想,至少她愿意承认曲仙的优秀。” 霍栖迟在台上俨然进入忘我状态,侃侃而谈道:“首先明确一点,对于表演,我更欣赏特质大于演技的类型,或者说是天赋型演员,西方比如于佩尔,东方比如金敏喜,这是我的个人偏好,我之后的所有分析都基于此前提展开。” “《小径深处》是曲聆韵的第一部戏,她非科班出身,没有经验,对于新人演员来说,能真挚努力地呈现角色,就足够动人。但是她的表达方式、表现技巧、呈现出来的表演状态以及传达的艺术人格,非常精确完整,又非常松弛自然,引人入胜,不落窠臼。” “‘锁烟’这个角色难度很大,她是被封建家庭束缚的富家小姐,在一群阉鸡似的男子中超然出尘得像仙鹤。她有反抗的念头,但不知如何反抗。她接受了一点儿新思想,但又不那么新,却足以激起她火炽的热情,激起她愿做一次困兽之斗的野心。她在新婚之夜弑夫、纵火、夜逃、野泳……这时,‘仙’完成了向‘魔’的蜕变,整部戏达到了高潮。” “但更精彩的地方是,她被家人找到,被质问为何杀人放火逃跑时,她微笑着说‘我不是人’,眼神里既有被命运反复折磨的空洞、绝望,又有对命运的蔑视、控诉。这一处眼技,以及她被送入监狱的一串长镜头,堪称近二十年最精彩的演技片段之一。” “谈到这里,其实有一个很多人都没意识到的问题,那就是在此之前,曲聆韵还在演,她处于表演状态。入狱之后,她才真正达到人戏合一的状态。” “这一点,我敢说我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发觉的人,”霍栖迟不自觉带上炫耀矜傲之色,“因为只有和真实的她在日常生活中长期相处的人,也就是我,才能发觉。” 花朝颜第无数次攥紧拳头:“我以为我已经适应死装死装的霍小小了,但她今天还是突破了我的底线。” 柯尔若羡慕得眼睛都红了:“有曲仙做姨姨了不起啊?当众彰显家属特权?” 就连素来沉着稳重的岑溪都咬紧牙关:“栖迟太飘了,这么拉仇恨不怕我们推翻她?” 导演系学委默默接了一句:“可是她是班长、年级长、学生会长、校长助理组组长、你们寝的寝室长,从中央到地方,权力抓得死死的。” “可恶!”三人异口同声。 台下有男生偷笑:“说的不对吧,最了解曲仙的还得是霍导,女儿哪有枕边人了解……” 啪! 霍栖迟一拍桌子,原本嘈杂的教室瞬间鸦雀无声,说话的男生更是吓得汗毛倒竖。 “你懂还是我懂?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她的面部线条本就锋利,此时大概相由心生,一双浅灰色瞳孔敛成薄薄一隙,阴冷高傲,愈发像凶相毕露的野兽。 “我才是这世上和她最亲近,最了解她的人。”她斜斜盯着那男生,眼珠动也不动,颇有野兽捕猎前观察猎物之感,直把人盯得心底生寒。 “对,对不起,我乱说的。”男生根本不敢与她对视,慌忙道歉后缩了头。 霍栖迟笑了,浅灰的眸鹰视狼顾,有着极致危险的轮廓:“切记,慎言。” 男生点头如小鸡啄米。 霍栖迟神态自若,继续道:“接着说《小径深处》。” “《小径深处》中锁烟的形象有三次反转。第一次,由人到仙,贯穿锁烟的童年到少女时期;第二次,由仙到魔,以新婚之夜纵火夜逃为分界线;第三次,由魔到妖,以被家人扭送入狱为节点,以片尾幽魂般游荡于芦苇地结束。” “锁烟,或者说曲聆韵,她的底色是仙吗?是魔吗?是妖吗?她是一个充满矛盾的复合体,任何想将她们分开单独分析的人都是愚蠢的,任何想凭三言两语说清她底色的人都是短视的。” 正如她所言,她是全世界最了解曲聆韵的人,所以她讲锁烟,洋洋洒洒分析得事无巨细,头头是道,不仅台下人听得认真,连教授也听入了神。 “第三阶段,也就是之前我说过的‘人戏合一’。很多人认为‘人戏合一’是演员从自我人格中抽取一部分填补角色,但我认为更高级的做法是演员让自我人格成为角色的一部分,即演员人格包裹、融化角色人格。到那时,演戏和呼吸一样自然,没人觉得是在演戏,才是真正的浑然天成,‘人戏合一’。这也是我推崇特质大于演技的演员的原因。” “顶尖演员一般分两种类型:一种是演什么像什么,比如maggie,大众普遍更欣赏这种演员,觉得这样才厉害;另一种是有鲜明的个人色彩,处理的角色都烙上她们自己的印记,比如曲聆韵。我可以明确说,我更喜欢第二种,以后我导电影,不会专门花功夫去调教演员,只会花功夫去挑演员。” “我更正大光明地说,曲聆韵是我想要的演员,我想和她合作拍电影,我们会成为梦幻搭档,天作之合!”她以此作为结语。 底下,花朝颜悄悄问岑溪:“天作之合是这么用的吗?” 柯尔若道:“理论上不是,但栖迟用了就用了。” 岑溪眼神闪动:“管它呢!我真羡慕栖迟这胆子。” 全娱乐圈,有谁能这么直白坦率地说出,自己想要曲聆韵? 那种昭彰的野心,那种汹涌的欲望,在众目睽睽之下毫不掩饰地宣泄出来,绚烂夺目又令人畏惧。 “以上是我的见解,”霍栖迟平静下来,颔首道,“各位有问题可以提。” 有同学发问:“那个,请问栖迟你在《小径深处》中最喜欢哪处镜头?” “影片结尾,大雪纷飞之中,银月浸润之下,她一袭素衣穿过芦苇地的背影,轻盈飘渺得像根羽毛。” 霍栖迟没有说的是,那是她对曲聆韵感情的开端。 她16岁第一次看《小径深处》,被那个女人自然而然的情绪流露、层次复杂的情感爆发以及细致入微的肢体语言所折服。 但究其根本,还是观众对角色的欣赏,是导演对演员的惊叹,是晚辈对长辈的钦佩,而非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爱慕。 一切情愫,皆源于那个素衣背影。 霍栖迟很难形容那刻她的感受。 蝴蝶栖息白玫瑰上。 月光垂落亮银雪地。 云雾飘浮迷蒙山林。 她再也移不开眼。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7、第 7 章 霍栖迟对时间掌控得无比精准,回答完最后一个问题,刚好下课铃响。 教授顺势宣布下课:“感谢栖迟今天无比精彩的分享,老师我也受益匪浅,期待下次课和各位同学再交流讨论。” “您过誉了,再见。”霍栖迟微微低头。 教授笑容狡黠,刚出教室门就迫不及待给霍弄影发消息:【你知道你闺女在课上分析《小径深处》,怎么评价你的吗……】 送走老师后,霍栖迟在讲台后坐下,朗声道:“导演系同学留下,10分钟,讲综测相关事宜。” 综测与奖学金联系密切,这是她们第一次算综测成绩,即使院里已经发了通知,许多人还是云里雾里,霍栖迟作为班长,得再开一个小会详细说明。 一听是综测,原本打算走的其余学生都留下了,霍栖迟是年级长,她讲的规则,全年级通用。 见势,霍栖迟调换原定顺序:“三件事,第一,综测计算规则;第二,各项时间节点;第三,综测计算小组成员选举。” 话音刚落,就有同学道:“班长,外面有学长找你。” 霍栖迟转头一看,教室门口站着的正是导演系大四学长卢仁。霍栖迟入学之前,卢仁曾靠家里关系在导演系一枝独秀。 “学长,”霍栖迟朝他点点头,“学校有什么通知吗?” 卢仁笑道:“学妹,我找你是私事。” “那等我开完会再说,”霍栖迟坐得八风不动,继续会议,“综测的规则在学生手册上……” 卢仁笑容有些许僵硬,上前几步打断道:“学妹,我特意来找你的,不会太久。给我一个面子,我们出去说。” 霍栖迟扬眉,伸手指指第一排椅子让他坐下,道:“等我开完会,现在有很多人在等我。” 这话很正常,但卢仁自我中心惯了,听在他耳中,莫名其妙成了霍栖迟不给他面子,他那颗雄性自尊心受挫,脸色涨红,堵在台前不动。 岑溪低声和室友商量:“你们说卢仁找栖迟什么私事?非要现在说?” 柯尔若大近视,迷迷瞪瞪道:“不是告白吧?卢仁脸红了。” 花朝颜窃笑:“那完了,霍小小对工作是真心的,妨碍她工作的是一巴掌,因为情情爱爱妨碍她工作的更是两巴掌。” 当然,霍栖迟虽性情张扬,但远远没到当众扇巴掌的程度。 她轻叹一声,从讲台后的椅子上起身,走到卢仁面前:“在这说吧。” 卢仁以为她示弱了,忍不住挂上得意的笑容,下一秒意识到她比自己高后,又忙不迭往后退。 “哈哈!”花朝颜笑出了声,不少同学也捂嘴偷笑。 霍栖迟这出身高霸凌不亚于往卢仁脸上甩两巴掌。 这下,卢仁灰溜溜出了教室,老老实实站在楼梯台阶上候着。 “继续说综测,”霍栖迟拍拍手,说正事,“本周内所有同学收集自己能加分的材料,包括奖状、证书、出版作品等,不确定加不加分,加多少分的私信材料给我……” 解决好班里的事,霍栖迟才出去找卢仁,卢仁面露尴尬,带霍栖迟去了僻静处。 “学妹,”他摆出一副为她着想的嘴脸,“我听说你的成绩是专业第一,综测成绩想必也不差,又拿了未来之狮,明年一定能拿国家奖学金的。我在申报材料这方面有点经验,明年我帮你准备?” 霍栖迟瞬间猜到他的来意。 国家奖学金是大学生在校内能取得的最高荣誉,按比例评,导演系最多一人。 如果霍栖迟申请今年的国奖,凭她专业第一的成绩和作品厚度,得奖十拿九稳;如果霍栖迟不申请,卢仁则大概率能获奖。 “不好意思,”霍栖迟露出笃定的微笑,“今年的国奖我会申请。” “可是未来之狮只能算在明年加分中,学妹你今年拿奖的概率不如明年大,稳妥起见,还是明年再申请比较好。” “感谢提醒,不过我不会改主意,今年,包括明年、后年,我都会申请。” 卢仁一咬牙,打起了同情牌:“可这是我最后的机会,明年我就毕业了,我只想抓住最后的机会丰富简历。我们这样的普通学生不比你,我们没有霍导那样的母亲保驾护航,我们往后求职发展只能靠自己……” “你没资格代表普通学生,”听见对方开始道德绑架,霍栖迟脸上顿时出现厌烦之色,“第一,你家世背景我清楚,戏剧家协会理事,足够托举你;第二,不仅是背景,个人能力我远比你出色;第三,像你自己说的,靠自己,别靠我的怜悯和施舍。想要国奖?有求我的功夫多去准备演讲稿更实际。” 说完,霍栖迟轻描淡写转身离去,徒留气得面色青紫的卢仁在原地。 “栖迟。”三位室友在教学楼前等她。 花朝颜两眼冒光:“霍小小,你骂他了吗?比骂我还狠地骂他了吗?我只是打扰你工作,他可是因为情情爱爱打扰你工作!” “情情爱爱?”霍栖迟轻嗤,“他道德绑架,希望我退出国奖竞争,把奖让给他。把触手可及的荣誉拱手让人的,是蠢货;以为别人会傻到这样做的,更是能进博物馆展览的蠢货!” “对,他是蠢货!我不是!”花朝颜喜欢听霍栖迟骂人,特别是比骂自己狠,这样她心里才平衡。 霍栖迟云淡风轻评价道:“他性质比你恶劣多了,你是单纯清澈的懒,他是异想天开的蠢。” 岑溪默默想:栖迟嘴巴是天下一绝的毒。 “行了,别说卢仁了,”柯尔若摸摸肚子道,“一上午的课,大家都饿了吧,我们去食堂吃饭?” 霍栖迟摇头:“你们去吧,我和朝颜就不去了,下午有杂志拍摄。” “有杂志拍摄也要吃饭啊!”一听没有饭吃,花朝颜马上急了。 “现在大快朵颐的下场就是待会求着修图师给你修图,或者杂志图出来之后喜迎对家黑通稿。”霍栖迟揪住花朝颜的后衣领,把人往健身房方向带。 花朝颜的呼喊无比凄厉:“不要!不!我要吃饭!饭!” 岑溪叹息:“幸好我是做幕后的,不然也要被栖迟拉住操练。” 柯尔若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她想跟上,可始终没有勇气。 …… 下午杂志拍摄,霍栖迟和花朝颜是一起到的。 这是国内五大刊之一的双人封,杂志主编是曲聆韵的好友,也过来盯着。 花朝颜去化妆,霍栖迟则和女主编聊起来,她向来擅长社交,人美嘴甜,三两句便哄得那位主编心花怒放。 “栖迟,你真的很适合做模特啊,不往时尚方向发展吗?” 霍栖迟身材高挑,双腿过分修长,头小骨架细,无论哪一处的比例都优越异常,头身比、头肩比、腿身比、大小腿比例皆无可挑剔,简直是能上教科书的完美人体。 “事实上,成为像您一样在自己的行业闪闪发光的人,是我的梦想,您能给我这个机会吗?”霍栖迟的笑容越发动人。 主编思索片刻,应道:“好啊。” 花朝颜正化着妆,听说霍栖迟三言两语又给她们拿下了时装周的入场券,不由感叹她真是入错了行:“霍导让你当什么导演啊?你该去当交际花才对。” 结束社交的霍栖迟专注不已照着镜子,盯着自己的脸根本无法移开眼神,随意应一声:“嗯。” 顿了顿,她反应过来花朝颜说了什么,不怒反喜道:“是吧?我就说我天生漂亮,讨人喜欢。” 花朝颜无语,霍栖迟是这样的,只捡喜欢的话听。 她强调重点:“我是说交际花。” “听见啦,”霍栖迟觉得自己的脸毫无瑕疵,终于舍得去看花朝颜,“如果我是交际花的话,无论什么女人都会喜欢我的。” “那男人呢?” “不是我的目标群体,喜欢也没用。再说,被男人喜欢有什么好处吗?” 花朝颜笑了一下,表示赞同。 杂志工作人员给她们递来采访稿,因为不是电影电视剧方面的杂志,所以问题会更偏生活化。 两人检查自己的采访稿。 “想对自己的父母说什么话?”花朝颜一字一句念出这个问题,笑道,“没提前做好调查啊,我们两个人凑不出一个爸爸。” 霍栖迟是被霍弄影领养,霍弄影至今单身,就算结婚也一定是和女性。 花朝颜的母亲是酒店老板,年轻时去父留女,花朝颜从小被母亲娇养长大,不觉得没有父亲是坏事。 “有时候我还挺庆幸我只有妈,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妈妈有钱,我荣华富贵;爸爸有钱,我兄弟姐妹。”花朝颜笑眯了眼,她的脸很有特点,不笑的时候有点凶,可一笑起来弯弯的笑眼让周围的空气都变甜了,反差感十足。 霍栖迟认真听着,没有插话。 花朝颜的笑眼有着果汁般的甜美,还有几分稚气,回忆道:“真的,我爸偷偷来见过我一面,带着他后来生的女儿,也就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比我小三岁。那个妹妹其实挺可爱的,如果她不是我爸的种,我应该会喜欢她。” 霍栖迟没有笑。 花朝颜继续动情道:“但是,作为姐姐,我还是给了她一把糖,我最喜欢的糖。她夸我的眼睛像……” “像红豆的种脐线。”霍栖迟突然道。 “不是,别打断我思路,”花朝颜捶了她一下,“是像红豆中间的那条白线!” 霍栖迟睨她一眼:“那就叫种脐线。” “啊?真的?”花朝颜震惊的样子没半分作假。 霍栖迟长叹一口气:“花朝颜,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高考复读三年才考上了。记忆力、观察力、推理力,但凡你有一项及格,你都不至于到今天这种地步。” 她拍拍花朝颜傻乎乎的脸颊,又掐掐花朝颜与她如出一辙的下巴,拂袖而去。 “诶,霍小小你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啊!”花朝颜起身扑过去,趴在霍栖迟背上张牙舞爪。 主编隔窗看着两个年轻人打闹,笑着摇摇头,拍了张照片给曲聆韵发过去:【喏,你总说你家栖迟过于老成。别担心,你看,还是很活泼的。】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8、第 8 章 霍栖迟站定在花朝颜身后,从背后抱住她,同时轻轻贴上她的脸,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搭上花朝颜纤细的颈,微微用力,浮出青筋。 两张同样美艳的脸贴在一起,带来的视觉冲击感更是呈几何倍数增长。 花朝颜星眸微阖,表情挣扎而痛苦,但紧抿的唇显出不屈意志,似即将破茧重生的蝶,脆弱,美丽,却顽强。 霍栖迟唇角勾起,状若无意地凝视镜头,似是杀死猎物前留有余裕地随意一瞥,从容,优雅,魅惑。 摄像师拍得兴致盎然,连连叫好。 好久没看见表现力这么出色的艺人了,虽然此时她们呈现的气质和现实迥异,却异常和谐。 主编守在一边,也满意点头。 不过,以她多年经验来看,那两个人,看似很有cp感,张力十足,但……好像心中存着的,是把对方当道具显示自己独美的心思。 拍摄和采访结束之后,主编邀请她们共进晚餐,这可是难得的邀约,两人自然接受。 宾主尽欢,等一切结束,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点。 保姆车上,花朝颜有力无气道:“我回宿舍,小小你回哪?” “回家,选剧本。”霍栖迟一般不住学校宿舍,回家睡方便工作,拿到未来之狮后,不少编剧给她递本子,她需要好好挑选。 花朝颜满脸讶异:“你还选剧本?不累吗?” 这一整天,先是上午满课,再是下午拍摄和采访,然后还得打起精神陪主编聊天吃饭,战战兢兢生怕说错话,她都累得不行,霍栖迟还要工作? 霍栖迟眉展容舒:“不累。” “你一天有48小时是不是?”花朝颜表情怪异。 “不是,基因决定我可以每天只睡4个小时。” 上中学之后,她睡眠时间日益减少,曲聆韵不放心,带她去医院检查,结果发现她是dec2基因(睡眠少基因)拥有者,在恢复精力方面是常人的两倍,就算每天只睡4个小时,也能够神采奕奕。 花朝颜:“……我想骂你。” 真是讨厌死现充了,抓紧利用每一分钟时间的样子太卷了。 虽然霍栖迟不逼队友,只自己卷自己,但那副努力的样子看了真让她心生愧疚。 “噢,要不这样,你每想骂我一次,就背一个英语单词,我相信,你下次就能过四级的。” “滚!” 最后,发现自己忘做英语作业的花朝颜还是被迫加入卷王大军,跟着霍栖迟回了霍家。 霍栖迟在书房看剧本的时候,她就在旁边补英语作业。 霍弄影偷偷拍了书房里两人并肩的背影给曲聆韵,发消息:【看,这就是我嗑的cp。】 一天之内收到两次照片的曲聆韵彻底睡意全无。 深夜还共处一室? 她的头又开始疼了。 思考片刻后,她果断起身穿衣服。 霍弄影个不靠谱的,不会顺势让那个女孩睡在栖迟房间吧? …… 霍弄影本来都滚进被窝睡美容觉了,听说栖迟带朝颜回家,立刻撕了面膜起身,连骚包的紫色蕾丝睡衣都来不及换,藏进监控室偷看。 哦哟,两孩子感情真好,朝颜脑袋直往栖迟肩膀上靠。 这个监控还是霍修当年为监视她学习装在书房的,可她从没去书房的习惯,监控也就搁置多年,直到栖迟被领回家,霍修才找到监控的新对象。 为此,她没少和霍修吵架,她不愿栖迟小小年纪就生活在祖母密不透风的监视中。 可栖迟对此很适应,不仅是家里的监控,面对外人的镜头也游刃有余。 不管有多少镜头怼着她,不管记者有多过分,她面上总是笑语晏晏,温和有礼,态度好得不得了,从没被抓拍过一张发脾气甚至不耐烦的照片。 她十二岁出国游学,在机场被听见风声的记者围堵,十几个镜头直接怼在她脸上,候机整整两个小时,她没有表现出一丝反感,甚至还怡然自得地用镜头照镜子。 这点放在久经风浪的娱乐圈老油条身上正常,可栖迟自六岁曝光在镜头前便是如此,情绪稳定得能让一大票成年人自愧不如。 霍弄影感叹:唉,这世上到底谁有本事让她闺女破防呢? 监控画面中,花朝颜的头离霍栖迟的肩膀越来越近。 霍弄影双眼紧盯屏幕,身子拧成麻花,发出无声尖叫。 这套流程她可太熟了,先是依偎入怀,然后四目相对,再然后…… “花朝颜,你身上痒就去洗澡,别往我身上蹭!” 耳机里传来霍栖迟暴躁的声音,与此同时,画面中,霍栖迟一把推开花朝颜的头,自己搬椅子去了书桌的另一边,和花朝颜隔得远远的。 霍弄影:“……” 她扭来扭去的身体瞬间僵硬,火热的嗑cp之心也瞬间冷却。 这是她闺女? 你说这个不解风情的小木头是身为风月高手的她的闺女? 一点都没有她的风范!哼! “你趴在这干什么?” 清冷的声音从背后传入耳际,霍弄影被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从监控桌上掉下去。 “我的妈,老天奶,祖宗!曲聆韵你神出鬼没走路没声啊!” 曲聆韵没管霍弄影僭越的话,幽幽抬眸盯着书房监控内两人对坐的美好身影。 “怎么?你也想来看栖迟的女朋友?”霍弄影爬起来,笑得一脸荡漾,手指一下接一下地戳着曲聆韵的肩膀。 “女朋友?”曲聆韵的话辨不清喜怒。 “是啊,”霍弄影眼珠转了转,仗着曲聆韵没有耳机,说着大瞎话,“刚刚栖迟邀请朝颜洗澡来着,她们感情很好。” 曲聆韵没说话,扯下霍弄影的耳机,戴在自己耳朵上。 书房内,花朝颜搬着椅子,又殷勤地坐在霍栖迟旁边。 她趴在桌子上,眼睛亮晶晶的,甜腻腻唤道:“小小!” 霍栖迟瞥她一眼。 “给我抄作业!” 霍栖迟顿时觉得看她一眼都多余。 “小小,”花朝颜挽着霍栖迟的手臂撒娇,“你喜欢我吗?” 小甜豆撒起娇来,空气中都散发着蜜糖的味道。 霍栖迟嘴角动了动,说:“喜欢。” 将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的曲聆韵眉心皱得更深。 “那给我抄作业……” “不能让喜欢的人弄虚作假,”霍栖迟早料到她的招数,漠然截断她的话,“写不完就熬夜,欠作业就扣平时分,扣分就挂科,挂科就影响拍戏。我不会手下留情,到时候你不吃饭不睡觉也得给我把戏拍完。” “小小……”花朝颜快哭出来了。 “快写!”霍栖迟暴躁道。 花朝颜不敢胡闹,老老实实低头写。 霍弄影没有耳机,只看见画面中两人不断说话,却听不见她们说了什么,只知道曲聆韵原本紧皱的眉头逐渐松开。 但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花朝颜写了没五分钟又抬头和霍栖迟说话:“小小,今天采访如果你遇见了我的问题,你会怎么回答?” 霍栖迟把钢笔盖一合,屈指便欲敲她脑袋。 花朝颜吓得连忙抱头,哀求道:“最后一个问题,真的,你回答我我就好好写作业!” “哪个问题?”霍栖迟给了她最后一点儿耐心。 花朝颜打着说多一点,就少做一点的主意,铺垫了八百里:“杂志问我想对父母说什么,我当时回答,希望我妈财源广进,笑口常开,平时少管我一点儿;希望我爸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霍栖迟面沉如水,周身气息越发冰冷。 她怒然呵斥:“闭嘴!” 花朝颜立刻紧紧闭了嘴。 霍栖迟深吸一口气,压制勃发怒意,道:“说重点。” 花朝颜语速飞快:“我想问你,想对父母说什么话,不是霍导,是生你的那两位。” 书房内的气氛结了冰似的,监控室也是。 “嗯?聆韵?”注意到曲聆韵眼神的凝滞,霍弄影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安静!”曲聆韵几乎是吼出了声。 栖迟的生母和生父…… 那是她永远不想在栖迟面前提起的人。 不知过去多久,霍栖迟终于开口,声音没有温度,异常平静:“我希望你们穷困潦倒,百病缠身,走投无路的时候,请一定来找我。” 花朝颜瞠目结舌,惊得声音都变了调:“那,那你到底是想他们好,还是不好?” “当然是不好,”霍栖迟的眼神逐渐阴狠,仿佛淬毒的刀,唇边笑容更是让人心底生寒,“这样他们才会跪在我面前,痛哭流涕忏悔当初为什么不要我。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他们,我要让他们贫病交加,在绝望和痛苦中死去!” “生了我不想要我,可以。早早一把掐死我就好了,让我出生后在寒冬腊月里冻死就好了,为什么要让我活下来受罪?” “养了我又抛弃我,可以。福利院、街道办甚至大街上,哪里不可以丢我?非把我锁在家里,不留钱粮,叫我活活饿死?” “抛弃我又欺骗我,可以。我一个小孩子听大人说什么都会信,但为什么骗我会来接我?让我在孤儿院怀揣希望傻傻等了三年?” “我恨他们,小时候巴不得他们早死!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希望他们比当年的我更痛苦,这样才算对我的弥补!” 曲聆韵的心脏一阵绞痛,疼得她蜷成一团。 原来栖迟是这样以为的。 栖迟,栖迟怎么能恨苇妘呢? 栖迟该恨的是她,罪无可恕的她。 霍弄影不知道为什么曲聆韵突然弯了腰,只以为她受不了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恋爱,便拍着她的背安慰道:“聆韵,好不容易栖迟有一个能发泄真实情绪、能说真心话的对象,挺好的。” “你想啊,栖迟在我们面前哭过吗?生过气吗?发泄过情绪吗?都没有。那孩子在你我面前,或多或少有装的成分。当然了,不怪她,她小时候过得那么苦,饭都吃不饱,还被孤儿院其他孩子欺负,没有安全感装样子很正常,我们有什么好怪她的?” “只要她没有心结,每天快快乐乐的,就可以满足了。” “而且你在她心里的地位不可能动摇,今天她老师还跟我说,课堂上她盛赞你在《小径深处》的演技,说你是她最想要的演员!” 霍弄影字字句句,不仅没安慰到位,反倒全戳中曲聆韵的痛处,曲聆韵身子一晃,差点晕过去。 她挥开霍弄影的手,极力压抑眼眶的酸涩,踉踉跄跄往外走。 脑子里装满沉甸甸的石子,喉咙涩得仿佛吞入玻璃渣,一开口就要淌出血来。 “韵姨?”从书房出来泡咖啡的霍栖迟恰好撞见摇摇欲坠的女人,忙跑过来扶住她,“你怎么了?” “栖、迟……”她念她亲手养大的孩子名字都不顺了。 她望着那双和苇妘如出一辙的浅灰色眼眸,心直直坠入深渊,手上不自觉紧紧抓住栖迟的衣角。 霍栖迟看清她满蕴悲伤的脸,悚然一惊。 昨晚,她们接吻之后,她也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聆韵!”霍弄影慢一步追上来。 霍栖迟猛然抬头,盯着身穿骚紫色性感睡衣的霍弄影,脑海中无数种猜想涌现,眼神由讶异疑惑转为嫉恨交加。 是她妈妈让韵姨伤心的吗? 昨晚,韵姨也是为了她妈妈而哭泣? 韵姨……是把她当成了她妈妈,才献吻的吗?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9、第 9 章 霍栖迟从没觉得曲聆韵有爱上霍弄影的可能,但此时此刻,她不得不将霍弄影列入猜想名单。 霍弄影被自家女儿盯得不寒而栗,那双浅灰色眼眸带着摄人煞气,忙不迭解释道:“不是我,聆韵是被你气的!” “我?”霍栖迟瞳孔骤缩。 难道,韵姨回忆起昨晚她们接吻的事,无法接受才…… “栖迟,是我自己,”曲聆韵勉力从霍栖迟怀里支起身子,“是我自己的问题。” 她用现在所能调动的最大情绪,给了霍栖迟一个疲惫而愧疚的微笑:“我刚刚才明白,我又做错了一件事。” 霍栖迟的心脏蓦然缩成一团,扶住曲聆韵的手神经抽搐般颤了一下。 “不怪你,”曲聆韵像安抚她幼时那样,摸摸她的头,苍白唇瓣张合温柔,“栖迟,你很好,你是最好的孩子,别怕。” 霍栖迟将喉咙里漫起的干涩感压下,用力点了点头。 “今晚和我回家吧,栖迟,我有事想和你说。” …… 夜雨滂沱,雷鸣阵阵。 即使是熟悉的回家路,曲聆韵也将车开得很慢,不发一言。 “韵姨,您想和我说什么?” 等待答案的时间里,霍栖迟心中忐忑,不自觉用了尊称。 她已经很多年没这么疏远称呼过曲聆韵了。 曲聆韵立刻回忆起栖迟刚被领养的时候,察言观色,处处小心,对见到的每位长辈都敬畏有加,开口您好闭口谢谢,上餐桌连菜都不敢多夹。 明明怕黑怕打雷怕一个人,却宁愿缩在被子里发抖,也不想麻烦大人。 那么小的孩子,无亲无故,到了一个陌生的家庭,暗地里不知道哭了多少次,却生生没被她们发现过一次。 越搜寻有关栖迟的记忆,曲聆韵就越心疼得要命。 即使十八岁的少女意气风发,早已与幼时判若两人,那不经意透露出的瑟缩痕迹,也没法将她从罪恶感中解救出来。 她打消了方才一时冲动,打算告诉栖迟真相的念头。 栖迟现在得知真相又如何?消解对生母苇妘的恨意,然后将那恨意转嫁到她——栖迟最爱的长辈身上? 为了苇妘,她心甘情愿。 可为了栖迟,她宁愿再卑劣一回。 不想栖迟承受得知真相的痛苦,所以用谎言粉饰太平。 曲聆韵下了决定。 等栖迟成长到自己对她没那么重要的时候,再将真相和盘托出,届时,栖迟想怎么处置自己,自己都甘之如饴。 “是关于我演的电影,”曲聆韵故作轻松道,“我听说,你在今天课堂上发表了对《小径深处》的看法,我还想听听你怎么看《孤岛上的女人》。” 她只有两部电影作品,一部是17岁拍的《小径深处》,另一部是去年和法国导演合作的《孤岛上的女人》,讲述了同性婚姻未合法的上个世纪,女主角因不伦恋放弃工作、家人、朋友,只身一人来到孤岛,无望地等待约定的爱人的故事。 人们以为她在等的,是年少爱过但因世俗选择与男子结婚的初恋。 直至末尾才明白,她在等的,是和初恋有着一模一样的长相,她看着长大的,初恋的女儿。 霍栖迟没想到是这个,她知道曲聆韵有入戏过深的毛病,当年为了拍这部电影,曲聆韵在那座孤岛上幽魂般游荡了数个月,连她的面也不见。 她自动为曲聆韵之前的失态找到了理由,大概是听说她在课堂上大谈特谈《小径深处》,来霍家找她。和霍弄影聊天时,顺带想到《孤岛上的女人》,再次被拍摄时的情绪裹挟,才在霍弄影面前流露出那种情态。 既然不是为昨晚的吻,霍栖迟的心又活跃起来。 “你因为《孤岛上的女人》入戏了吗?可是女主角已经放下了初恋,只对那个她看着长大的初恋女儿有感情,所以你……” 你在拍摄的时候,有想过你看着长大的……我吗? 很多时候,演员会通过联想现实生活中的某人或某段场景,来帮助自己入戏,曲聆韵也曾在情感迸发的瞬间,想到过自己吗? “也许吧,”曲聆韵其实不愿多提自己入戏过深的问题,含糊其辞道,“你应该很喜欢那部电影的迷离与梦幻。” “我更喜欢你,”霍栖迟表达了对曲聆韵几无节制的赞赏与喜爱,“整部电影都围绕你的内心世界打转,你全然自我地在做一件几乎无我的事,却让我再也移不开目光……” 她与课上谈到《小径深处》时一样,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曲聆韵庆幸此刻昏黑的夜色,让她得以掩饰苍白的脸。 夸得太过火,先前的疼痛再次排山倒海般侵袭而来。 栖迟,就是像现在一样,在课堂上夸赞《小径深处》的吧? 不知道苇妘听见女儿如此赤忱的赞美,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 左右,不该是她这个鸠占鹊巢的罪人,侵占原属于苇妘的荣誉。 她听到栖迟的结语。 “你最后侧卧在海边沙滩,向远处海岸线投去的那一眼,让我觉得,我要是你等的那个人,该有多好。” “这应该是最大的赞誉了,”曲聆韵的情绪在黑暗中并不明显,但倘若此时霍栖迟握住她的手,就会发现她的手指都在颤抖,“能让你入戏。” “你静静地在那里,不说话,就能把我带入你的世界。”压低的声线灌注了难得一见的深情。 霍栖迟想,要是曲聆韵真像电影里的女人就好了,自己作为她的恋人,绝对会不顾流言蜚语去孤岛找她的。 不过,曲聆韵会爱上怎样的人呢? “韵姨,”她胆大妄为试探起曲聆韵的心意,“你……谈过恋爱吗?” 在所有人眼中,曲聆韵都是只可远观不可亵渎的高岭之花。 霍栖迟自小跟在她身边,从而得见她几分温情,却也从未见她有过感情牵绊。即使是圈内众所周知痴恋她的霍弄影,也只得一个挚友的名号。 可三十来岁的女人,怎么可能没谈过恋爱? 车内的空气凝滞,霍栖迟心如擂鼓,等待女人的答案。 “嗯。”曲聆韵实话实说。 霍栖迟大脑一阵晕眩,媒体前舌灿莲花的人,此时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难道那晚,曲聆韵流泪献吻的对象,是这个不知名的前任? “很久之前,”曲聆韵自然不会将对苇妘的痴恋宣之于口,转而说起另一件足够帮她伪装的事,“领养你之前的事了,你不知道也……” 话音未落,霍栖迟的头竟无力地埋在她肩膀上。 “韵姨……”小孩的语气和即将要哭了一样,“谁?” 曲聆韵猛然一惊,踩下刹车,按下顶灯,慌张去扯纸巾。 “谁?”霍栖迟又问了一遍,这次哭腔被压下去,让曲聆韵疑心刚刚听错了。 曲聆韵不打算瞒她:“褚沣汐,你认识的。” 霍栖迟再抬起头,露出曲聆韵从未见过的表情。 空洞、呆滞、甚至有几分麻木。 这孩子有不符年龄的老成持重,永远完美掌控自己的情绪,除了现在。 “褚沣汐,褚沣汐……”霍栖迟喃喃自语,靠着车座倚着车门缩成一团的姿势显得挫败又可怜,莫名像只湿漉漉的小狗。 这个女人她见过,是曲聆韵的大学同学,圈内有名的作词人,长发飘飘,斯文内敛,被人打量的时候还会羞涩地笑。 在那些圈内聚会上,褚沣汐的眼神总是追随着曲聆韵,她原以为褚沣汐只是苦恋曲聆韵的芸芸大众中的一员,原来,竟是前任。 前任? 呵!那又如何? 她想做的事,从没失败过! 她想要的人,也一定会抢到手! 曲聆韵不知道青春期孩子有多善变,反正栖迟前一秒还垂头丧气,这一秒眼睛里已经冒出灼灼火光,几乎把自己点燃。 霍栖迟不想从曲聆韵口中听见更多关于情敌的信息,拿起手机给霍弄影发消息:【妈,你认识褚沣汐吗?】 霍弄影接连发来好几段60秒长语音,通过语音转文字,霍栖迟有了大致了解。 曲聆韵的母亲是首都音乐学院教授,褚沣汐是她的得意门生,也是她介绍褚沣汐给曲聆韵的。 当时读研的曲聆韵正处于瓶颈期,被评价歌声里没有感情,和许多迷惘的艺术生一样,选择恋爱来体验感情。 具体过程霍弄影并不清楚,这件事也鲜为人知,她只知道不到一个月,两人就分了手,没有争执,没有谩骂,平淡如流水地分开了。 后来褚沣汐虽然有意追回曲聆韵,但曲聆韵拒人于千里之外,很快,两人除某些圈内聚会外,再无交集。 霍栖迟若有所思,也就是说,其实曲聆韵和褚沣汐并没有深厚的感情,也过去十多年了,不可能死灰复燃,对她没有任何威胁。 那晚,曲聆韵应该不是将她看成了褚沣汐。 想清楚这件事,霍栖迟扬起胜券在握的笑。 然而笑容还未成形,她抬头便见站在曲聆韵家门外,既没打伞,也没穿雨衣,就那么干站着淋雨的褚沣汐。 当即暗骂一句:神经!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时候阴魂不散!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0、第 10 章 曲聆韵停了车,显然,她也看见了等在屋外的褚沣汐。 意识到曲聆韵有打开车门的动作,霍栖迟抢先道:“韵姨,我下车和她说。” 她迅速拿起车内配置的伞,打开车门。 却听曲聆韵道:“我和你一起。” 霍栖迟眉眼一沉,攥着伞把的手背瞬间青筋爆出,说话的语气却在她刻意控制下与平时无二:“好,我给你撑伞。” 见车门打开,褚沣汐先是一喜,随后看清下来的不是曲聆韵,又恹恹地垂下头。 可那人撑开伞,走到另一边,拉开车门,迎出了她苦等一夜的曲聆韵。 “聆韵!”浑身湿透的褚沣汐激动地快步走过去。 然而没走两步,她呆住了,曲聆韵居然被霍栖迟抱着。 伞不大,为免被雨淋湿,撑伞的霍栖迟站在曲聆韵斜后方,一只手揽住了曲聆韵的肩,妥帖地把女人藏在伞底和她怀里。 路灯灯光将雨中相依的一双人影拉得缱绻绵长,曲聆韵在霍栖迟的怀里软下肩脊,相携走来。 霍栖迟把曲聆韵护得很好,外界的风雨侵扰不了丝毫,她低头,似乎在小声询问着曲聆韵什么。 说话间,她的嘴唇擦过曲聆韵宛如暖玉的耳垂软肉,曲聆韵缩肩,却在她怀里陷得更深。 褚沣汐真恨死了路灯太亮,亮到她能看清霍栖迟眼底的柔情无限,曲聆韵动作的顺从雌伏。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就算明知霍栖迟和曲聆韵不可能,但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霍家那个漂亮到不像话的少女,让她无法控制地升起嫉妒感。 不是出自对她们感情的猜测和怀疑,而仅仅是她们站在一起的珠联璧合、相得益彰,就让她嫉妒到失去理智。 嫉妒,多陌生的词语。 她曾经在追求曲聆韵的霍弄影身上有过这样的感觉,但曲聆韵实在清冷孤绝,拒人千里,和花名在外的霍弄影更是全无可能。 没想到,同样的嫉妒感再次出现,却是在霍弄影的孩子身上。 霍栖迟拥着曲聆韵与褚沣汐面对面,笑得温和又淡漠,将漫不经心的嘲讽裹紧温软的笑意里:“褚小姐,好久不见。怎么,在这里淋雨玩水找灵感吗?” “栖迟说笑了,”褚沣汐笑得勉强,递出手上的文件袋,“柯琴准备了一档音乐节目,想邀请聆韵做嘉宾,今天是托我来问问聆韵的意见。不巧车坏了,我只好在外面等。” 谈起音乐,曲聆韵有一个细微的扬眉动作。 霍栖迟立刻伸手去接:“给我吧。” 柯琴是圈内著名的音乐制作人,也是霍栖迟室友柯尔若的母亲,她做的音乐节目,推陈出新,保质保量,曲聆韵感兴趣是情理之中。 褚沣汐下意识躲避,没躲过。 霍栖迟的手纤细,骨感,却意外的有力。 褚沣汐眼珠一转,仰视着霍栖迟。 她也算看着霍家小孩长大,但始终亲近不起来。 这孩子太漂亮了,漂亮到有侵略性。岁数小时还好,年纪稍长,身高抽条,腿长惊人,比例绝佳,做模特都绰绰有余,是天生的目光聚焦体。 那张俏丽脸上完美弧度的笑容,在褚沣汐看来简直就是寒光闪闪的弯刀。 再加上远超年龄的老成持重,让褚沣汐即使有心讨好,也无功而返。 当然,最重要的因素还是,霍栖迟太喜欢曲聆韵了。 有曲聆韵的地方,霍栖迟宁愿蹲在曲聆韵脚边,也绝不愿意让任何大人抱着。 她在曲聆韵身边待的时间,恐怕比和自己的母亲霍弄影待的时间还长。 前两年某次聚会,大家聊到了曲聆韵的音乐生涯,褚沣汐惊讶发现,霍栖迟对其的了解,甚至远胜过同行业的她。 她不知道曲聆韵公开发行的第一首歌曾不被看好,得益于自己的坚持才成功,霍栖迟知道。 她不知道曲聆韵曾经声带小结,经过三次唱法迭代才形成现在的科学体系,霍栖迟知道。 她不知道曲聆韵曾有过一段迷茫期,跑到俄罗斯看贝加尔湖才慢慢找到自己的方向,霍栖迟知道。 她以为是霍弄影告诉霍栖迟的,毕竟霍弄影是曲聆韵的多年好友,但事实上霍弄影也不清楚,是霍栖迟自己从浩如烟海的采访中,挖掘只言片语,才拼凑出这些陈年旧事。 霍栖迟的专业不是音乐,但对曲聆韵每一首歌的主题和概念如数家珍,谈起唱法更是头头是道。 如果要开设一门课程叫《曲聆韵音乐史研究》的话,那么霍栖迟大概是最适合教授这门课的老师。 霍栖迟太喜欢曲聆韵,喜欢到了让褚沣汐心惊的程度。 “栖迟,我自己给聆韵。”褚沣汐试图挣开霍栖迟的手。 霍栖迟笑意柔和,手上的劲却未有丝毫松懈:“你再不放手,里面的纸会湿的。” 眼看两人僵持不下,霍栖迟伸出伞外的手连带半边肩膀被雨水淋湿,曲聆韵发了话:“进屋再说。” 知道曲聆韵对音乐的痴迷,褚沣汐进屋后第一时间就要向她介绍音乐节目。 曲聆韵却无暇管她,取了毛巾给霍栖迟擦拭身上的水渍,蹙眉道:“先把衣服脱了,去洗个澡。” 室内昏黄的光线氤氲了曲聆韵不苟言笑时的锋芒气度,让她冷傲的轮廓看起来温和极了。 霍栖迟勾起唇角,以同样亲昵的语气回答:“韵姨,我不冷。” 全身湿透的褚沣汐尴尬地捏着文件,插不进话。 曲聆韵后知后觉,还有个人要处理。 “不介意的话,褚小姐可以换我的衣服,”霍栖迟适时开口,指指自己的房间,“也可以去我的房间洗澡。” 至于她自己…… “栖迟,你去我房间。” 霍栖迟笑弯了眼,她就知道,曲聆韵最心疼她。 …… 曲聆韵极其注重私人领域,即使是一手养大的霍栖迟,也很少进她的房间。 原本,霍栖迟该趁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多看看的,可此时却没有心情。 稍慢一步,褚沣汐就会先自己出来,和曲聆韵单独相处。 霍栖迟冲了个战斗澡,破天荒没用护发素,也没敷面膜、抹乳液,换好衣服就赶忙下楼。 “聆韵,你真的没有一刻,哪怕一点,喜欢过我吗?” 楼下传来褚沣汐歇斯底里的质问声。 霍栖迟心中一紧,脚步又快了几分。 “既然你是因为她才选择我,那霍栖迟呢?你对那孩子……” “褚沣汐!” 曲聆韵厉声喝止住了褚沣汐即将出口的话。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1、第 11 章 注意到楼梯间闪过的衣袂,曲聆韵只庆幸褚沣汐没来得及说出那个名字。 她用眼神警告褚沣汐谨言慎行,对方脸色苍白,显然意识到自己触到了她的底线。 “栖迟。”曲聆韵提高声音唤道。 “韵姨,”从楼梯口出现的霍栖迟脸色无异,“我洗完澡了。” 褚沣汐身上穿着的依然是那套湿透的衣服,以手掩面忍泪道:“我……我,对不起,我先走了。” 说着,她不顾大雨就要跑出去。 “等一下,我送你,”霍栖迟突然出声阻止,“现在司机下班了,别墅区不好打车,你自己回去不安全,我开车送你。” 她虽然看不惯情敌,但没到不顾对方安全的地步。现在时间太晚,下着大雨,褚沣汐情绪不稳车又坏了,她不可能让褚沣汐大半夜走着回市区。 当然,更重要的是,她想问褚沣汐话中的那人是谁,凭直觉,那人极有可能是曲聆韵流泪献吻的对象。 褚沣汐显然没料到霍栖迟会主动提出送她,愣了一秒后就要拒绝。 曲聆韵先一步开口:“你刚拿驾照,雨夜开车危险,我去送。” 霍栖迟是1月1日的生日,拿驾照不过半年。 “那褚小姐干脆留下来吧,”霍栖迟可不敢让曲聆韵和褚沣汐单独相处,更别说送人家回家,“睡我的房间。” 别墅虽大,但能睡人的房间只有两间,一间是曲聆韵的主卧,一间是霍栖迟的卧室。 褚沣汐占了霍栖迟的卧室,霍栖迟只好勉为其难——其实是求之不得,和曲聆韵睡在一起。 …… 耳边听见淅淅沥沥的水声。 霍栖迟瘫坐在曲聆韵房间内昂贵柔软的地毯上,背靠浴室门,她面色潮红,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曲聆韵答应得很快,也许在她心里,霍栖迟还是记忆里不谙世事的孩子。 霍栖迟想,她太天真了。 褚沣汐不过想要她的原谅,自己却想看她浓黑睫羽被泪水打湿成一簇一簇,深潭似的黑眸盛满桃源春水,水润红肿的唇瓣中吐出猩红小舌,让她温润香醇的清泉浸湿手掌,听她发出濒死天鹅般的婉转呻.吟。 霍栖迟的身体开始发热,她仰起头,大口呼吸汲取氧气。 偏偏这里是曲聆韵的卧室,满满都是曲聆韵的气息。 霍栖迟觉得自己的感官从未像此刻一样敏锐。 她能感到自己的身体在不正常地发烫,能闻见混杂着馥郁冶艳和冷冽清绝的香气就萦绕在她身边,游走在她鼻端,若隐若现,若即若离,像羽毛,像钩子,像猫爪,挠动她的心弦。 她能清晰地听见一门之隔的浴室内水流的声音,能具象地想象出和缓的水流过脖颈、锁骨、胸脯、背沟、腰窝、小腹,乃至大腿内侧最为隐秘之地。 女人似欢愉似难耐的叹息好似喘在她耳边,女人迷离涣散没有焦点的眼睛好似与她对望…… 嘭! 身后陡然一空,失去浴室门作为靠背的霍栖迟不受控制往后倒,后脑勺重重叩在浴室瓷砖上。 “栖迟?”穿着睡裙的曲聆韵满脸诧异,关切道,“摔疼了吗?” 哪里有心思关注疼不疼呢? 霍栖迟颠倒的视线中是她方才肖想的女人的绝美脸庞,湿润的睫毛颤抖着,冰潭似的眸子融化成一片温暖的海湾,红唇开开合合,隐约能窥见隐藏其中的丁香。 明明摔的是后脑勺,但她做的第一个动作却是伸手捂住鼻子,然后悄悄往上掩,她脸小,这么一看就和害羞捂脸差不多。 “伤得严重吗?” 见霍栖迟不说话,曲聆韵弯下腰细细查看她的情况。 她没想到栖迟居然倚着浴室门坐,她想着事,心不在焉打开浴室门,才害栖迟摔倒。 “韵姨,我没事。”霍栖迟缓了片刻,慢悠悠从地上撑起身子,目光不经意落在女人因弯腰而前襟大开的胸口,本就潮红的脸颊更是滴血一般。 要命,她好像看见了世界上最美的风景。 高耸的雪峰上生长着艳丽的珊瑚珠。 霍栖迟紧闭着嘴,因为如果她开口说话,一定会忍不住向曲聆韵求欢。 她面前的这具身体看上去那么纯洁无瑕,每一处都诱人亲吻膜拜。 她却想让这具身体变得火热放浪,大声叫出渴望蹂.躏的愿望。 她也许是疯了。 曲聆韵似乎注意到什么,颊边飞过一片红霞。 她不自然地起身,理了理衣襟,用与往常一致的平静口吻询问道:“怎么坐在门口?” 霍栖迟慌张挪开视线,不自然道:“我……我,想再洗一次澡。” 不洗个冷水澡,她怕自己血脉偾张,体温太高,待会把曲聆韵烫着。 …… 浴室内。 冲完澡的霍栖迟因刚刚的失态陷入懊恼后悔的情绪中不可自拔。 却又在看见镜子里自己的脸后,觉得可以和全世界和解。 自己生得这么好看,做什么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她退后几步,检查腹肌和马甲线,清晰可见。 大腿和小腿的肌肉线条,紧致流畅。 腰细背薄,侧臀腰线饱满。 霍栖迟满意地环顾周身,决定奖励自己把明天早上六点约的健身房推迟到晚上十一点。 这样就可以陪曲聆韵多睡会儿。 她穿上吊带睡衣,走出浴室。 曲聆韵穿着香槟色长款睡裙,身姿婀娜,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她,不知和谁在打电话。 霍栖迟识趣没去打扰,乖乖侧躺在床上,静静看着曲聆韵的背影。 她的腰真细。 霍栖迟无意识动动手指,仿佛她的手已经抚在曲聆韵盈盈一握的腰上。 她的皮肤真白。 霍栖迟又毫无所觉抿抿唇,仿佛她的唇已经落在那凝脂般雪白娇嫩的肌肤上。 她的臀…… “栖迟。”曲聆韵唤了一声。 霍栖迟吓了一跳,连忙摆正神色,避免曲聆韵看出端倪。 “怎么了,韵姨?”她试图让自己笑得如往常一样人畜无害。 “你的睡衣……”曲聆韵欲言又止。 自己床上躺着的少女,吊带睡裙完全掩不住姣好身材,曲线毕露,凹凸有致,双腿笔直修长,骨肉匀称,连皮肤都泛着瑰丽的粉色。 她哪里还是自己记忆中的孩子呢? 她分明是一只引诱人心的妖精,拥有举世无双的美貌和无可比拟的身材,诱人沦陷。 曲聆韵在心里谴责自己的胡思乱想太不像话,迅速改了说辞:“今晚大雨,你会冷吗?” 霍栖迟毫无所觉地晃晃腿,道:“不会啊,我平时都这么穿。” 那就没有理由让栖迟换衣服了。 曲聆韵语塞,明明站在自己房间,却是人生第一次不敢上床。 偏偏霍栖迟眨着纯真懵懂的眸子,向她招手:“上来啊,韵姨,很晚了,该睡了。” 曲聆韵心神不宁地躺下,身边人视线炽热,她恍惚以为自己要被烫伤。 错觉吧,栖迟怎么可能用狂热痴迷的眼神看着自己? 曲聆韵神情微凝,很快又舒缓。 看着身侧毫无防备的美人,霍栖迟默默往后挪了挪,然后把自己身上的被子掀开点,用于散热。 她一定不知道她对自己有多大的吸引力。 霍栖迟想:如果她知道我脑子里那些靡乱的想法,一定会狠狠赏我一个耳光,羞愤交加地指着大门让我滚出去,然后不再愿意见我一面,比对褚沣汐还冷酷万倍。 “睡吧。”曲聆韵闭上了眼,开始酝酿睡意。 “好,晚安。”霍栖迟应得乖巧,脑海里的想法却成了脱缰野马,挣脱理智的束缚。 她的目光更加肆无忌惮地打量那具她深爱的、渴望的、美味的身体。 摔倒在浴室地板时看见的美景再次浮现眼前。 她动手能力很强,唇舌灵巧,体力也很好,虽然没有实践经验,可是她努力学习了理论知识,一定能让曲聆韵满意的。 只要曲聆韵点头,她就能跪在地上,亲吻她最香甜柔弱的地方。 只要曲聆韵点头,她的手,她的唇,她的一切都能为她奉上。 只要曲聆韵点头…… 霍栖迟皱起眉。 可惜曲聆韵不会点头。 冰冷的现实让霍栖迟泄了气,火热的身体一点点降温,混浊暗沉的眸子也恢复清澈透亮。 曲聆韵呼吸逐渐平缓,陷入黑甜乡。 霍栖迟却没有丝毫睡意。 今晚同床共枕已是恩赐,也许今生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她又哪里舍得睡? 无边月色下,她用目光将曲聆韵吻了一遍又一遍。 …… 霍栖迟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时天光大亮,身边不见人影,她看时间,不到七点。 洗漱过后,她直奔客厅,曲聆韵就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看书。 哲学或者心理学,她猜,曲聆韵总是对这些感兴趣。 “早餐准备好了,吃完我送你去学校。” 曲聆韵送自己上学? 霍栖迟咬了一片吐司,笑得眉眼弯弯,想,那全校学生得疯了不可。 “不用啦,韵姨,你送我的话,记者会每天蹲守我上课的。” 虽然现在已经有了。 顿了顿,霍栖迟又问:“褚小姐呢?” “我让司机送她走了。” 霍栖迟虽然遗憾没问出那人是谁,但转而注意到曲聆韵早就吃完早餐,静静坐在那陪她时,心中又溢满欢喜。 两人早餐的时光静谧又安宁。 打破这种氛围的是催命似的门铃声。 霍弄影衣衫凌乱,挂着黑眼圈,脖子上吻痕密布好像涂了一层草莓酱,生无可恋地被周谨以揪犯人的姿势揪着进来,全无往日光彩照人的影子。 “宣布一件事,”周谨脸上满是喜意,“我和弄影复合了。” “恭喜。” “恭喜。” 霍栖迟和曲聆韵司空见惯地送上祝福,毕竟这不是第一次了。 周谨身后,霍弄影拼命向两人使眼色,示意自己是被胁迫的。 两人默契地视若无睹,霍栖迟甚至低下头专注玩起手机——实则是回复花朝颜的信息。 花朝颜:【我的老天奶!小小,霍导和那位警察阿姨玩得太花了!!!】 霍栖迟:【怎么了?】 花朝颜:【我一夜没睡!光听声了!】 霍栖迟:【……她们没关门?】 花朝颜发了一个脸红的表情包。 霍栖迟捂脸,为两位大人羞愧。 花朝颜又发了条信息过来:【所以小小,那个传闻是真的吗?】 霍栖迟:【什么?】 花朝颜:【你不谈恋爱是因为小时候看见霍导doi不关门,从此留下心理阴影,成了性冷淡……】 一派胡言! 霍栖迟几乎要砸手机。 她抬头,视线逡巡在曲聆韵身体的美好曲线上,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性冷淡? 这不是没机会吗?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2、第 12 章 家里闹得再厉害,霍栖迟也是要上学的。 周谨很有良心地承担起“继母”的责任,送霍栖迟上课,好巧不巧遇见了同样来上课的室友们。 礼貌告别后,花朝颜宛如瓜田里的猹,顶着一双熊猫眼,目光炯炯地盯着霍栖迟,追问道:“小小,霍导和那位警察是什么关系?” 昨晚小小走了之后,她想着没人管她,把作业一收,就去客房睡觉。 霍家她来过不少次,轻车熟路地穿过二楼走廊,正往客房走呢,低头一看,她惊得目瞪口呆—— 一楼大厅里,霍导被一个身穿警服的女人压着亲! 仔细一看,那正是假面舞会那天,挽着她手臂的女人! 亲着亲着,那女人的手还往霍导性感睡衣下钻! 两人一副天雷勾动地火的架势,把初出茅庐的花朝颜吓得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只敢听声。 霍栖迟言简意赅道:“她们的关系如你所见,不过不要声张。” 母亲和情人的纠葛,她都尽量回避,不为别的,只为彼此体面。 十年前,霍弄影年少轻狂,不知得罪谁,被寄了恐吓信,便求助警方。警方派了当时大学毕业不久,但性格严肃刚直的周谨贴身保护霍弄影。 不知是周谨年纪轻轻着了道,还是霍弄影不知收敛迷了魂,反正某天霍栖迟放学时,就听见她亲爱的母亲呼唤她。 她一路小跑上楼,进了霍弄影的卧室,才发现床上压在她妈妈身上的人,正是不久前一脸正气说会保护她妈妈的警察阿姨。 更离谱的是,那时叠在一起的两人衣衫不整,手腕还一同被锁在床头的手铐拷住,钥匙则在地上警服腰带间。 可以预见,要是霍栖迟没有回来,情潮上头的两人只怕会锁在一起直到冻死,或者报警社死。 时隔多年,霍栖迟没想到两人还是如此做派,被她撞见也就罢了,偏偏还被花朝颜看见。 “那你是不是又多了个妈?”花朝颜笑得荡漾,挨着霍栖迟耳语。 柯尔若看着形容亲密的两人,神情低落,欲言又止。 “怎么了,你最近不对劲啊?”岑溪敏锐察觉,对柯尔若道,“想和我们说什么?” 霍栖迟和花朝颜转头看向这边。 柯尔若握紧拳头,话未出口脸先红:“大家,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她从包里掏出文件,递过去,紧张道:“我妈策划了一档唱演结合的音综,叫《看得见的声音》,需要歌手为一首歌设置情景或故事,通过一镜到底的形式表演出来,有点类似音乐剧。我妈要我去参加,可我一个人实在……”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声若蚊吟,几乎听不见了。 “所以你想让我们帮你?”花朝颜帮她补齐下句话。 “嗯。”她点点头。 “行程没有冲突的话,”霍栖迟翻着文件,看见策划一栏除了有柯尔若的母亲柯琴外,还有褚沣汐,当即扬眉答应,“我可以。” “小小可以的话,我也行。”花朝颜随意道。 岑溪朝柯尔若笑笑:“我当然去啦,我还指望你能帮我丰富履历加综测呢!” “谢谢!”柯尔若激动不已,“那说好了,我们404寝一起去!” …… 打发走周谨,霍弄影向曲聆韵诉苦:“聆韵,周谨说要带我见家长,这可怎么办啊?玩玩还好,真和周谨在一起,我就感觉人生失去了光。” 自从假面舞会她委身周谨以逃生之后,周谨俨然回到了过去她们热恋的岁月,深夜发消息说想她。 还没等霍弄影想好应付的话,这彪悍的女人就开车杀向她家,把她按在客厅狂亲,要不是她提醒周谨楼上还有孩子,周瑾都能当场把她办了! 这还不算,她忍辱负重一整夜,想着把人哄回去就好,结果一大清早周谨不知发什么疯,居然含情脉脉地说要带她见家长! 周谨一大家子全是公检法系统的,个个为人正派又古板,以霍弄影自由不受拘束的性子,和他们打交道,非憋出病来不可! 曲聆韵对她的多情颇为不解:“所以你当初为什么要招惹周谨?” 霍弄影语塞。 她总不能说,她见到好看的女人就走不动道,当年什么类型的都谈过,就是周谨那种禁欲古板型没谈过,一时心痒,就勾搭了吧? 眼珠乱转间,她灵机一动:“诶,你最近有没有什么需要出国的工作?我跟着你去,能躲周谨一时是一时。” 以周谨的身份,出国需要报备,层层审批手续下来,她早逃远了。 “没有,我打算接一档国内的音综。” 霍弄影诧异:“稀奇啊,你接综艺?” “柯琴特意邀请,我不好不去。”曲聆韵将昨晚褚沣汐带来的文件递给霍弄影。 霍弄影翻开文件,先看制作团队:“哦,总导演、总策划都是熟人,确实不好拒绝。等等,褚沣汐,她也在?你不用和前任避嫌?” 曲聆韵淡淡地看着她,眼睫在冷白的脸上落下一层阴霾。 霍弄影连忙道歉,轻轻自扇巴掌:“对不起对不起,我口误,我嘴欠。” 那次恋爱是聆韵为了蒙蔽母亲曲岚,才和母亲的学生褚沣汐演戏。 自己少不更事还曾羡慕过褚沣汐,后来看见聆韵板着张冰块脸和褚沣汐在一起,才明白褚沣汐除了名分什么都不占,这恋爱谈了还不如不谈。 “既然是音乐剧形式的音综,”霍弄影嘿嘿一笑,自荐道,“要不我来导,你来演,我们再创造一次霍曲神合作?” “我确实有霍曲合作的想法,”曲聆韵眼皮微撩,在霍弄影最高兴时打破她的美梦,“不过是栖迟的霍。” “栖迟的霍?”霍弄影笑容一僵,关注点偏移到奇怪的方向,“既然是小小霍,为什么还是霍曲,不是曲霍?你们俩合作的话,怎么说你都应该排前面吧?” “因为栖迟是导演,拥有决定一切的权利。” 霍弄影再一次对曲聆韵无上限的偏爱有了新的认识,不忿道:“凭什么?我当导演你当演员,我听你的;我当导演你当制片,我还是听你的;怎么栖迟当导演,你就都听她的?” “我相信她。” 简简单单一句话让霍弄影羡慕得眼睛都红了,难以置信道:“你不信我——一个成绩卓著、业内顶尖、享誉世界的大导演?反而信一个羽毛未丰、少不更事、涉世未深的小菜鸟?” “羽毛未丰?少不更事?涉世未深?”曲聆韵一个词一个词反问过去,“未来之狮谁拿的?你剧组的执行、选角、后期、生活导演,还有导演助理谁做了个遍?你遇见棘手事第一反应找谁?” 曲聆韵的反问让霍弄影愣住了,她眨巴眨巴眼:“栖迟……什么时候这么厉害的?” 不等回答,她又自顾自挺起胸膛骄傲道:“不愧是我的女儿,我教得真好!” “栖迟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比较多。”关于霍栖迟的抚养权,曲聆韵寸步不让。 霍弄影本想反驳,却悲哀地发现,她争不赢。 …… 中午,霍栖迟被周谨接回曲宅吃午餐。 餐桌上,周谨邀请霍栖迟周末和她们一起去周家拜访,算霍弄影带女儿第一次见爱人家长。 霍弄影吃得正香,闻言差点把饭送到鼻孔里,抬头就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紧盯霍栖迟和曲聆韵。 曲聆韵熟视无睹。 霍栖迟则不紧不慢取来餐巾轻拭嘴角,放下后双手交叉至于桌上,摆出标准的谈判姿势,含笑开口:“既然是见家长,那周姨你事先做了什么准备呢?” “准备?”周谨一愣。 “见家长的时间、地点你先定了,只提前三天告诉我们……”霍栖迟歪了歪头,笑容故意收敛几分,“没关系,可以理解,继续说下一项。” 周谨心里一慌,她的精明强干都在破案抓犯人上,对婚姻嫁娶人情世故知之甚少,一下子被唬住了:“等等,我之前不了解,见家长还有这么多注意点?” “不一定,随意的也有,”霍栖迟顿一顿,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我还以为是很郑重的那种,原来不是啊,难怪在家里见……” 周谨急忙解释,表明诚意:“就是很郑重的,把弄影和你介绍给我家人。这是我的问题,没考虑周到。这样吧,先暂时延后,等我了解清楚,安排妥当了,再请你们。” 有关终身大事,她顾不上吃饭,匆匆告别。 “哈哈!”霍弄影一阵狂喜,后又觉得不放心,“周谨不会明天就回来说安排好了吧?” “不可能,”霍栖迟笃定道,“只要周姨和家人商量这件事,主要矛盾就会从‘你愿不愿意跟她回家’,变成‘周家愿不愿意接纳你’,矛盾双方从你和周姨,变成周姨和她的家人。在周姨解决掉主要矛盾之前,你都不用担心。” 霍弄影表情怪异,撇嘴道:“虽然我也不乐意去周家,但周家看不上我?” 霍栖迟说得委婉:“周家那样的家庭,肯定会先调查你,相当于政审。你主要是生活作风问题。” “呵。”曲聆韵忍不住轻笑。 霍弄影立刻朝她怒目而视,霍栖迟则因为逗笑她而展颜。 曲聆韵无奈叹息:“弄影之前还和我争,现在看,你们俩大人不像大人,小孩不像小孩。” “我哪里不像大人了?” “我本来也不是小孩。” 曲聆韵先对“小孩”说了句别吵,再问“大人”:“栖迟,最近有空吗?” “答应了室友去音综,做她节目的导演,就是柯琴阿姨策划的《看得见的声音》。”霍栖迟说的时候很高兴。 霍栖迟的回答把曲聆韵的计划全打乱了,她惊诧于第一反应是希望栖迟推掉和朋友的约定,随即马上反省自己的自私。 这个年龄的孩子,比起和自己在一起,当然更喜欢和朋友一起吧。 霍弄影指着自己不停向曲聆韵推销:“我,我,我!” 曲聆韵压下内心的烦躁,朝霍弄影点头,表示同意。 尘埃落定,霍弄影当即大笑出声,拍拍霍栖迟的肩膀:“你还是年轻,聆韵也去那档综艺,本来她打算带你的。” “那我们岂不是有同台竞技的机会?” 出乎意料,霍栖迟非但未觉遗憾,眼中反而涌现昭彰的自信和炽热的欲望,那双生机勃勃又锐利如剑的眸子淬着无尽的火。 霍弄影笑得轻蔑,捏捏霍栖迟的脸颊:“小孩,你觉得你们能赢过我和聆韵?” “怎么不可能?”霍栖迟屈指挥开霍弄影的手,指指霍弄影,又指向曲聆韵,“你,还有你,我迟早会赢过你们!”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3、第 13 章 周末,霍栖迟和室友前往《看得见的声音》录制现场,准备初次录制。 这种唱演结合的舞台表演形式对表演者和舞台布置要求很高,节目组打算从最开始的策划录起,直到最后现场表演,时间约一个月。 “霍小小,你照镜子的时间是不是太久了?”花朝颜斜眼看着捧镜子不撒手的霍栖迟,吐槽道,“平时你照几分钟就算了,今天你照半小时了。” 霍栖迟年纪轻轻,但少年老成,态度能力性格都没得说,真要找一个缺点的话,大概就是过分美而自知了。 给她一面镜子,她能目不转睛欣赏自己,然后跑去做十组普拉提,美其名曰“不能让身材辜负这张脸”; 回答记者提问“最喜欢什么”时,能毫不脸红地回答“我自己”; 被教导要谦虚一些时,也会仪态满分地微笑着说“知道了,但不会改”。 简直自信到了自恋的地步。 “因为今天的我特别漂亮。”霍栖迟捋捋胸前流泻的长发,浅灰色眼睛熠熠生辉。 她的皮相生得艳丽而显柔弱,但锋利的骨相恰到好处地中和了这一点,瞳仁深处盘踞的野兽般狠戾的精光与一往无前自信傲然的气度,让她拥有最具攻击性的美。 岑溪踌躇片刻,终于开口:“栖迟,我觉得你现在就像……为了争夺雌性青睐拼命释放信息素威慑对手的……兽类。” “哈哈哈,岑溪你什么比喻!”花朝颜几乎要笑破肚子,“小小,她骂你是禽.兽。” 柯尔若嘻嘻一笑:“岑溪不愧是戏文的啊,连比喻都那么有戏剧性。” 霍栖迟倒是不介意被这么说,她是真存了这样的心思。 录制现场,她肯定会见到作为策划的褚沣汐,也会见到同期竞演的曲聆韵。 为了争夺雌性青睐而释放信息素的野兽,很贴切啊。 …… “方导您好,久闻大名。知道您是这档节目的总导演,接到邀请深感荣幸……” 霍栖迟脸上绽开十成十的公式化微笑,身正体直,庄重有礼,伸出的手四指虚拢,与方导轻轻一握,三秒后放开,在礼仪教学片里也是典范中的典范。 室友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颇为不适应进入社交模式的霍栖迟。 花朝颜在背后挤眉弄眼,她都觉得小小跟奥特曼一样神奇,奥特曼有红绿蓝三种模式,分别对应狂暴、节能、迅捷。 小小也有三种模式:运动时开启“177腹肌长腿体育生”模式;社交时开启“人美嘴甜交际花”模式;镜头前开启“360度无死角天生艺人”模式。 花朝颜越想越觉得好笑,忍不住笑意就要喷薄而出。 这时,一只手钳住她的后颈,用力向下压,将她的笑及时压回去。 “方导,这是朝颜,也是尔若的助演嘉宾,请您多多照顾。”霍栖迟把花朝颜的头按得死紧,让花朝颜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哦哦,朝颜嘛,听说过的,欢迎欢迎。”方导没注意到花朝颜的怪表情,笑呵呵应了。 霍栖迟微笑收手,向方导介绍其余室友。 花朝颜连忙揉后颈,霍小小力气又大了,上回测她握力多大来着?好像40多千克? 不对。 眼见霍栖迟转向另一边,握手时将策划拉得趔趄两步,花朝颜龇牙,这绝对有50千克了。 “栖迟,力气,不,不小啊。”褚沣汐勉强笑着,想要缩回手,却被霍栖迟紧握,那不断施加的劲让她说话都不顺畅了。 “再见褚小姐,我有些激动,情不自禁罢了。”霍栖迟一想起录制期间,褚沣汐作为策划要和曲聆韵有的接触,就情不自禁地嫉妒,下手也故意失了分寸。 “那个,聆韵和霍导已经在休息室了,我带你们过去见她们?”褚沣汐急切摆脱当前境地,不知为何,在霍栖迟面前,她总觉得自己陷入弱势。 霍栖迟回身问室友道:“岑溪和尔若还没见过她们吧?刚好,去打个招呼?” “见,见曲仙和霍导?”岑溪脸红了,颇有些手足无措,“我,我先去补个妆。” 柯尔若连忙跟上,走路姿势都同手同脚:“我也去。” “你们有必要吗?”花朝颜不屑撇嘴,“虽然人家是大佬,但霍导出了名的没架子,很随和的。” “那曲仙呢?她人怎么样?”岑溪紧张到忘了这话该问霍栖迟而不是花朝颜。 花朝颜抖腿:“嗯,咳,害!当然……” 霍栖迟拍她肩膀:“你也别紧张到抖腿,韵姨很好,不吃人。” …… 走到休息室门口,霍栖迟看见曲聆韵的助理子衿坐在走廊长椅上:“子衿姐。” “栖迟,”子衿笑眯眯地看着她,目光和看自家孩子一样和煦,她跟在曲聆韵身边好多年了,因为性格严谨、办事能力强颇受信赖,“曲姐和霍导在休息室里会客,这次的节目赞助商是曲姐的粉丝,正在里面呢。” 霍栖迟点头:“那我们在外面等。” 子衿看看时间:“我进去问一下曲姐,她们聊挺久了,应该差不多了。” 听出弦外之音,霍栖迟了然。 不多时,子衿从门内探头道:“都进来吧。” 花朝颜、岑溪和柯尔若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只见霍栖迟一把推开门,脱下外套的同时潇洒地往沙发上一扔,极为熟稔地将原本坐在曲聆韵身边的女人挤开。 她没长骨头似的歪在曲聆韵身上撒娇:“韵姨,我好想你呀。” 坐在对面的霍弄影板起脸,故意训斥道:“霍栖迟,没规矩!还不给钱总道歉?” “噢,”霍栖迟这才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站起身对被自己挤开的女人伸手道,“钱总,不好意思,失礼了。” 女人穿着粗花呢的外套,内搭领口荷叶边衬衫,下半身则是短裙,高跟鞋,性感漂亮得不像传统印象中赞助商的模样。 她站起身,打量霍栖迟的目光从脚到头,最后落在她那张年轻惊艳的脸上,目光是从始至终的平和,回握住她的手:“没关系,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钱筝,是这档节目的赞助商。” 三秒过后,两人各自收回手,霍栖迟敏锐嗅到自己衣袖上沾了这个女人的香水味,极其轻微地挑了挑眉。 唉,褚沣汐还没走,又来了一个钱筝,曲聆韵呀曲聆韵,你怎么总是这么招人呢? 明明是赞助商,却对同为嘉宾的她们视而不见,说明是直奔曲聆韵来的,虽然有可能真是粉丝,但刚刚坐得离曲聆韵过于近了,而且钱筝身上过于骚包的香水刚好佐证她的想法——这个钱筝,十有八九对曲聆韵心怀不轨。 褚沣汐上前,和钱筝握手寒暄。 花朝颜、岑溪、柯尔若拘谨地站在门口,齐声问好:“曲老师好,霍导好,钱总好。” 知道是栖迟的室友,曲聆韵笑容温和:“你们好。” 霍弄影看她们一副乖宝宝模样,特别是平时最爱闹的花朝颜都这么收敛,不由好笑道:“孩子们坐吧,那有沙发。” 三个人排排坐,紧张的样子和霍栖迟的松弛形成鲜明对比。 有霍栖迟替曲聆韵挡着,霍弄影也放下心,和三个孩子随意聊起来。 霍栖迟紧挨着曲聆韵坐,试图让自己的气息覆盖掉那骚包的香水味。 她翘起二郎腿,左手极为自然地放在沙发靠背上,状若无意地把曲聆韵圈在自己怀里,右手则挑起一缕她的长发,惊喜道:“你换发型了?” “舞台需要。”见霍栖迟只穿着一件,曲聆韵把自己膝上盖着的毯子展开披在她身上。 原本曲聆韵的发型是不烫不染的黑色长发,有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美,现在则是烫了个微卷长发,看起来更加从容优雅,万种风情。 霍栖迟乖乖等着她给自己披毯子,一双剔透的浅灰色眼热切地盯着她。 眼神太过炽热,曲聆韵忍不住问她一句:“怎么了?” “好漂亮啊!”霍栖迟笑弯了眉眼,“你本来就很漂亮,可是换一种发型,感觉又不一样了。要不是我刚刚理了下你的头发,我都没发现你还戴着项链。” 那是铂金钻石项链,耀眼极了。 “是因为头发遮住了吗?”曲聆韵低头,理理自己蓬松的长卷发。 “是因为我的注意力都被你的脸吸引了。” 你的美貌比钻石还要耀眼啊。 曲聆韵嗔了她一眼:“花言巧语。” 霍栖迟笑吟吟的,语气像裹了枫糖浆:“说你漂亮,是肺腑之言。” 曲聆韵想说你更漂亮,但张嘴却是:“油嘴滑舌,尽会讨人喜欢。” 霍栖迟吐了一小截粉嫩的舌尖出来:“不油也不滑,只讨你喜欢。” 曲聆韵柔柔笑着,伸手替她把嘴合上。 她们旁若无人的氛围感太强,以至于寒暄的褚沣汐和钱筝,聊天的霍弄影和室友们都不由自主地盯着她们看。 曲聆韵拿起桌上的乐谱,想给霍栖迟看,突然停住:“有个地方要修改,有笔吗?” 霎时间,霍弄影反身去拿化妆桌上的眉笔,褚沣汐掏出随身携带改乐谱的铅笔,钱筝抽出口袋里别着的钢笔。 三人争先恐后地将笔递到曲聆韵面前。 霍栖迟搂着曲聆韵,坐得八风不动,淡然道:“没事,你唱给我听,不需要笔。”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4、第 14 章 在沙发上排排坐的花朝颜对室友挤眉弄眼,小声嘀咕:“哎,你们有没有觉得,小小好像在宣示主权?” 岑溪狐疑:“可那是只有情侣才能的吧?” 柯尔若迷茫:“啊,你们在说什么?栖迟平时就这样啊,她霸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花朝颜用手肘推她:“不是说小小霸道,是说她……她和曲仙……” 话说到一半,花朝颜自己都觉得离谱,干脆闭了嘴。 那边,曲聆韵笑笑,居然真的为霍栖迟清唱了一小段。 开头她唱得轻柔,气声加持下主歌段落如阴云密布,临近副歌,声音收紧似冰晶碎裂,清泠泠划开乌云,有种拨云见日的畅快和感动。 “这是清唱?我怎么听见了混响?”柯尔若瞳孔地震。 “我的天灵盖开了。”岑溪满脸震撼。 “太好听了,我是个粗人,真的太他……太无敌了!”花朝颜更是激动到差点爆粗口。 “聆韵,你……”褚沣汐刚想说话,却被霍栖迟打断。 “韵姨,你唱得就像流水般顺滑。明明是很‘炫技’的唱法,但听感太自然了,完全听不出来。”她眼中灼热欣喜,仿佛在看心上人。 褚沣汐赶紧插话解释:“是因为聆韵用了共鸣转换。” “我知道,韵姨教过我,”霍栖迟转头面无表情应付了一句,回头对着曲聆韵又是笑靥如花,“刚刚是鼻咽腔和口咽腔的共鸣切换,对吧?” “聪明。”曲聆韵含笑夸了她一句。 眼看霍栖迟拉着曲聆韵说个不停,褚沣汐和钱筝识趣告辞。 这时,岑溪大着胆子提出请求:“曲仙,啊不,曲老师,我,我们能和你合影吗?” “当然可以。”曲聆韵浅笑,起身配合她们拍照。 曲聆韵一靠近,岑溪还好,柯尔若一张脸红完了,花朝颜更是止不住的手抖。 拿着手机准备拍照的霍栖迟无语,走过去一个室友给了一巴掌——在背上。 “站直,别抖,自然些!” 纠正完室友的姿势,霍栖迟回到最佳拍摄位,以自己导演的审美拍了几张,分享到宿舍群。 然后,偷偷把室友裁掉,只留下露出完美到无可挑剔笑容的曲聆韵,按下保存。 “谢谢曲仙,还有签名!”花朝颜满脸兴奋,又递上小本子。 曲聆韵一一耐心应允。 眼看室友们围着曲聆韵要合照,要签名,要握手,居然还敢要抱抱,霍栖迟坐不住了,把人赶到霍弄影那边:“来,你们和我妈也拍一张吧。” 花朝颜抱着曲聆韵的签名,嘴角快咧到了耳朵边,随口道:“哦,我就不拍了,我和霍导的合影够多了。” “你个没良心的小兔崽子也给我过来!”霍弄影丝毫不跟花朝颜见外,把人捉住,“你和我干女儿有什么区别?” 花朝颜笑得憨厚:“霍导,我倒是想做您闺女,但我不能当栖迟的姐姐啊。” 此言一出,霍栖迟和曲聆韵立刻拧眉看向她。 霍弄影眼神促狭,别有深意道:“你不想当栖迟的姐姐,那你想当栖迟的什么啊?” 花朝颜扭捏道:“不能说,我怕栖迟生气。” “说!”霍弄影大手一挥,“有我在,栖迟不敢对你怎么样。” “妈……”霍栖迟预感不妙,正要说话。 “栖迟你住嘴!”霍弄影雷厉风行道,“朝颜,只要你能说出来,我就能帮你实现!” 她内心激动不已,终于到这一天了,她不解风情的木头女儿终于要脱单了! 万众瞩目下,只听花朝颜道:“我想当栖迟的奶奶,她平时把我骂得跟孙子一样,我也想把她当孙子骂,嘿嘿。” 霍弄影:“……” 我把你当女儿媳妇,你却想当我妈? 曲聆韵:“……” 真是多虑了。 霍栖迟:“……” 看来平时还是骂她骂少了。 花朝颜眼睛亮晶晶的,一脸纯真:“霍导,你说的,要帮我实现,不然在剧里实现也可以。” “啊,这个啊,”霍弄影突然忙碌起来,“我想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栖迟你照顾好你同学啊,拜拜。” “诶,霍导!你别跑啊!我不要片酬,实在不行,我贴钱也可以拍!” …… 转眼间,时间过去三周,离正式演出只剩一周,所有人都在紧锣密鼓准备最后的彩排。 柯尔若表演的歌是自作曲,写少女暗恋同学的青涩心情。霍栖迟导演,岑溪编剧,她边演边唱,花朝颜则是助演。 “咔!”霍栖迟喊了停,目如鹰隼,面无表情,“越近演出,尔若的live就越不稳定。尔若一乱,表演的朝颜就跟着乱,舞台很不好看。” 被点名的柯尔若低着头不说话。 岑溪为她说话:“尔若本来就是纯唱的歌手。这次我写的剧本比较复杂,多场景切换,她和朝颜表演就要费很多精力,还要注意镜头、走位、配合,唱得自然不如平时,但已经很好了。” “我给她捋过很多遍了,是心态问题,不是熟练度的问题。这样的舞台充其量算完成,不算完美,拿出去只会招人笑话。”霍栖迟下了结论。 “对不起,麻烦大家再陪我来一遍吧。”柯尔若朝工作人员鞠一圈躬,羞愧道。 “心态不对,磨一百遍也没用,”霍栖迟从监视器前起身,“我去隔壁组看她们的情况,给你一小时反省,然后找我说结果。” 这一期有三组嘉宾,曲聆韵、柯尔若,还有当下最红女团petal。 霍栖迟离开彩排现场,凝滞的气氛终于流动起来。 花朝颜长舒一口气:“吓死我了,催小组作业的霍小小和催命的阎王一样可怕。” 柯尔若垂头丧气道:“我唱得很差吗?” 岑溪安慰她:“没有,我们听着都觉得很好,但是栖迟拿我们的作品对标曲仙和霍导,当然觉得哪哪都比不上。” “我怎么可能比曲仙唱得好?”柯尔若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垮了下去,“她也比不过霍导啊。” “这话你可别在霍小小面前说,”花朝颜后怕道,“工作时的霍小小六亲不认,你要敢泄气拖她后腿,她直接骂得你狗血淋头。” 岑溪叹气:“栖迟的标准太高了,高到变态了,根本不现实。” 在二楼目睹全过程的霍弄影笑着摇头:“栖迟还是不行,导演不能这么逼演员,太高压的环境会把人逼崩溃的。” 曲聆韵淡然道:“栖迟拍《永不凋零的长夏》时也是这样,她的方法没错,不过不适合这些孩子。” “你没必要这时候也维护栖迟吧?”霍弄影讶异,“我可不赞成她这种‘片场暴君’的做派。” “世界上有哪些大导演不是这样的?希区柯克、卡梅隆、库布里克……都是鼎鼎有名的片场暴君。” “曲聆韵你没搞错吧?你自己最反对这种扼杀自由,专制独裁的做法了!你不能因为偏爱栖迟,把自己的原则都弄丢了!” 曲聆韵平静地听霍弄影指责自己,听完才转身离开。 “诶,你去干嘛?” “找回原则。” …… 垂着脑袋坐在休息室的柯尔若突然听见敲门声,有气无力说:“进来吧。” “有空谈谈吗?” “曲仙!啊不,曲老师!”柯尔若猛地从椅子上弹起,紧张到手都不知往哪放,“您,您怎么来了?” 曲聆韵眸光温和,带人去了录音室。 “你的歌编曲不错,breakbeat鼓组节奏型和rnb情调的和弦融合得很好,和主题氛围很搭,不过人声我觉得可以更舒张一些……” 柯尔若拿着纸笔,如获至宝将这些建议一一记下。 她的歌其实非常青涩,歌词节奏和普通流行歌一样靠副歌旋律撑住整首歌,但曲聆韵显然不甘心让一首歌的精华只在副歌部分,在开头吟唱部分稍加调整,传达的情绪质感立刻大不一样。 轻盈空灵的吟唱配上高质感的钢琴音,青春期那种缠绵懵懂、纠结不清的心理便微妙地传达了出来。 如阴雨天一样水雾满满的少女情怀,每次偏向阴暗悲伤的氛围又能及时被拉回青春赞歌,轻而易举勾起对美好过往的回忆。 柯尔若越听越震撼,看向曲聆韵的眼神也越发崇敬。 半小时后,曲聆韵抿一口保温杯里的温水,悠悠道:“对于歌曲,我能做的只有这些。对于演唱,你能做的远不止如此。” “曲老师?”柯尔若懵懵懂懂。 “要有live唱得很好的歌手自信,不要怕错,接纳live的不完美,”曲聆韵言简意赅道,“最好的声音,一定来自放松的身体和坚定的内心。” “谢谢您,对我的帮助太大了。”柯尔若真心实意地感谢。 “举手之劳。” 柯尔若踌躇再三,鼓足勇气道:“曲老师,请问我有这个荣幸,当您的学生吗?” 这是她人生中罕见主动争取的事。 学生? 曲聆韵摇摇头:“我没有收徒的打算。” 柯尔若满是遗憾:“您以后要是改变心意,想收学生,我一定第一个报名。” 曲聆韵不置可否,只道:“走吧,去找栖迟。” 她突然想起好多年前,霍弄影玩笑似的对她说,如果栖迟在音乐方面有天赋,就把栖迟丢给她做学生。 她当时很爽快地答应了。 她想着,如果栖迟是她的学生,她一定会是全天下最好的老师,她会给栖迟写最好的歌、教栖迟最科学的声乐,让她成为世界一流的歌手。 可惜,栖迟还是选择走母亲的导演路。 但不管栖迟选择什么,她都会无条件包容她,倾尽全力托举她。 两人走出录音室,便见不远处霍栖迟和petal的主舞坐在一起。 “栖迟,你的控制欲真的很吓人,居然连我恋不恋爱都想管?”那女孩话语是抱怨,但看表情没生气。 “我的私心,在你答应我之前,希望你不要恋爱。”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5、第 15 章 霍栖迟去看的是petal的舞台,这个四人女团出道六年,成员实力强,颜值高,舞台经验丰富,拥有一大批忠实粉丝。 成员中,霍栖迟最熟的是主舞eli,22岁,混血儿,也是组合top。 “eli,舞跳得真好呀,”霍栖迟按惯例先夸她,然后问出第无数次问她的问题,“现在有出演电影的想法吗?” eli笑得无奈,小声道:“你真的问了我一年这个问题了。” “因为你有一张很适合拍电影的脸。” eli的脸正中霍栖迟的审美,轮廓流畅,五官标志,眉眼灵气。 鼻端的美人痣,不笑时微微下垂的嘴角,配上古典疏离的气质,让她有种文静端庄又楚楚可怜的感觉。 身姿也是极漂亮的,十年芭蕾的经历,她无论何时都挺拔秀气,一看就是出身高门,多才广艺的大小姐。 “对不起,栖迟,可是我只想专注团队活动。” 霍栖迟为她惋惜:“真的一辈子只做这一件事就满足了吗?你不拍电影,全世界都对不起你,而这都是我没有劝动你的错。” “你说话好像写诗,”eli哑然失笑,“栖迟,以你的家世和能力,应该不缺演员,更不是非我不可。” “感觉不一样。你站在那里默然无语,只是垂眼,就有种让所有看见的人心碎的魔力。” eli一双伶俐笑眼望着她:“要不是我认识你,绝对会以为你是骗子。” “要是能骗你去拍我的电影,被叫什么我都无所谓。” 两人路过二楼露台,霍栖迟眼尖,给eli指了指方向。 “要打招呼吗?你站姐在下面。” “你认识她?”eli惊奇。 “不认识,但我很擅长记人脸,她跟了你几次活动,每次都带着索尼a7r5,我记得她。” 霍栖迟的记忆力很不错,文字、数字扫一眼就能记个大概,至于记人脸,简直到了过目不忘的地步。 eli犹豫片刻,还是没选择去露台打招呼,拉着霍栖迟到室内休息室的长椅处坐下。 霍栖迟另起话题:“说起来,你们团队的合约明年到期,那之后有什么打算?你的队友有solo的,有转幕后的,你呢?” eli纠结,皱起八字眉:“暂时,没想好。” 霍栖迟的表情很认真:“没想好的话,可以把我这里作为备选,合约条件随你提。你想solo我帮你拍mv,你想拍戏我给你定制剧本,你想休息我给你放长假。” eli莞尔:“你争取演员都给这么丰厚的条件吗?” 霍栖迟惆怅不已:“演员好找,合我心意的演员不好找。我偏爱个人特质鲜明的演员,你就是。” “谢谢你的错爱,不过我真的没有演戏的打算,”eli有些不忍心,“如果之后你有其它事需要我帮忙,我一定去。” “那我有一个请求,只是请求,你听听就好。” “什么?” “不要恋爱。” 这个请求过于唐突,eli被闹得有些脸红。 霍栖迟诚恳到显得严肃:“虽然,恋爱结婚生子都是个人选择,但大部分结局不会尽如人意。我真的会惋惜,一个自由如风的人因为恋爱患得患失,一个情绪稳定的人因为婚姻精神狂躁。一个优秀的女演员因为这些选择改变人格,失去气质的本色。我会觉得好可惜。” eli了然:“你是怕恋爱改变我的气质?” “是。我没立场干涉你的选择,但从导演的角度,我希望我的演员保持迷人的状态一辈子,”霍栖迟脸上流露出落寞,浅灰色眸子罕见黯淡,“有一位我很钟意的女演员,她怀孕新闻出来后,我难受得一天没吃饭。” eli小幅度地点点头,她能理解霍栖迟的心情。 就好像你一直关注一位年纪轻轻、出类拔萃、前途无量的运动员,某天她突然宣布因结婚生子退役,你会惋惜她再也无法出现在赛场,无法冲击更高的成绩,登上世界第一的舞台。 艺术家对缪斯也有异于常人的偏执。 eli轻叹:“但是,恕我不能答应。如果未来我遇见喜欢的人,碍于对你的承诺耽误她,是对她的不公平;违背对你的承诺和她在一起,又是对你的不尊敬。所以,很抱歉。” “你没有必要道歉,一切都只是我自说自话,”霍栖迟喜欢和eli聊天,对方显然懂她,所以只是笑笑,把话题往轻松的地方引,“谢谢你没把我当疯子。” eli也笑了,嘴角上扬幅度比平时大:“真的,你追着我问了这么多次,我队友还以为你想追我。” “我对你没有任何逾越的想法,我对你的喜欢是导演对演员的喜欢,”霍栖迟摆手,“我们也不是彼此心仪的类型。” eli好奇:“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什么类型?” “为了说服你,我查了你所有资料,发现你对mbti很感兴趣。但是,”霍栖迟耸耸肩,“我们的mbti完全相反。” “你是entj?”eli笑得眉眼都愉悦弯起,“我们isfp确实受不了你们entj。” 霍栖迟佯装叹息:“我不全信mbti,但遗憾的是,我好像完美符合entj的所有特点。” “你就是啊!”eli盯着她打量,话语埋怨,但表情丝毫不生气,“栖迟,你的控制欲真的很吓人,居然连我恋不恋爱都想管?” “我的私心,在你答应我之前,希望你不要恋爱。” 霍栖迟仰头,不期然发现曲聆韵默然站在走廊入口处,有一半身子隐在黑暗里,不知看了多久。 “韵姨,尔若,你们怎么来了?”“曲老师好,尔若你好。” 两人连忙起身。 “来看看。”曲聆韵意兴阑珊。 她看见霍栖迟笑着朝她走来,眼中灼热仿佛在看心上人。 曲聆韵有点儿分不清了。 栖迟刚刚看eli的时候,眼神也是如此热烈吗? “韵姨,我刚刚看了petal的彩排,完成度很高,很精彩。” “嗯。”曲聆韵应了一声,不是很想说话的样子。 她不苟言笑时气度锋利,精致冷白的面孔似拢了冰川,寸草不生,拒人千里。 可霍栖迟不怕她,如果她是冰川的话,自己就是香山,幻色炫采,生势旺盛,永远热热闹闹的。 “韵姨,”她环上曲聆韵的腰,下巴抵在女人肩上,“做导演好累啊,现场总是不顺心,来邀请人家做演员也不顺利。” 演员? 她瞧了眼eli,的确是适合大荧幕的脸。 曲聆韵的眉头渐渐舒展开,神态也变得柔和不少。 “别怕,我会帮你的。”她承诺。 “当然,你是我的依靠啊。” 说话间,霍栖迟秀挺的鼻尖抵在曲聆韵颈侧,纤细血管中汨汨流动的心跳,分明比平素更快。 …… 新一遍彩排过后,霍栖迟满意不少。 “尔若,保持这种状态,刚刚唱得很好,那些改动很妙。” 柯尔若老实道:“刚刚曲老师帮我改的,也是她教我这么唱的。” 霍栖迟勾唇:“嗯,是她的手笔。” “曲仙还有空帮我们?”花朝颜瞪大眼,“为了这演出,我都快忙死了。” 岑溪道:“曲仙和霍导她们组早就排好了。” 要不是栖迟在这,估计那两位大佬早忙别的事去了,才不会打卡似的天天呆在录制现场。 另一边,霍弄影吊儿郎当地瘫在躺椅上啃桃子,对回来的曲聆韵挑眉道:“解决了?” “嗯,”曲聆韵突然问她,“栖迟,有喜欢的人吗?” 霍弄影啃桃子啃得咔嚓咔嚓的,汁水四溢,含糊道:“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曲聆韵面色冷肃,语气更是正经万分:“霍、弄、影。” “在!”霍弄影被她吓了一跳,连忙毕恭毕敬坐直,桃子也不吃了。 “我是问,你觉得,栖迟可能,喜欢什么类型?”曲聆韵有些难以启齿。 亲眼目睹栖迟和别的女孩说那么暧昧的话,不胡思乱想是不可能的。 导演和演员,本来就是容易产生感情的职业。 未来可能陪在栖迟身边,和栖迟长相厮守的人…… 曲聆韵一想就觉得所有血液涌向喉间。 一时之间,她竟不知道,到底是希望栖迟找到所爱共度一生,还是期望栖迟能永远留在她身边。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6、第 16 章 “哦,栖迟喜欢的类型,类型……”霍弄影眼珠转个不停,“栖迟喜欢比她厉害的!” “她身边有这样的人吗?”曲聆韵怔怔道。 霍弄影苦思冥想:“同龄人,就没有比栖迟强的。比她大的,倒是有。” 曲聆韵不由追问:“谁?” “就是你啊!”霍弄影突然笑了,直直指向她。 曲聆韵哑然失笑:“我?我是问爱情的那种喜欢。” “那没了,”霍弄影一摊手,“其实我一直希望栖迟找个恋爱对象体验体验,她拍别的戏都行,就是拍感情戏很空,你猜为什么?” “为什么?” 霍弄影猛拍大腿:“因为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栖迟谁也不爱只爱自己!” 她说了一件事作为佐证。 栖迟之前拍《王朝风云》,饰演的角色有对暗恋的人叙说少女朦胧情思的情节。拍摄的时候,她明明该卑微企求“你可不可以喜欢我一点?” 但她身上那种强大的浑然天成的自信,硬生生给人感觉—— “我说着喜欢你,但其实也不是很喜欢你。就算你答应了,有一天我厌倦了也会抛弃你。可你要是不喜欢我,就是你瞎了眼。” 最后霍弄影是怎么让栖迟入戏的呢? 她想了一招损的,让栖迟看着对手戏演员瞳孔里倒映着的自己说那些情意绵绵的话。 结果,一遍过! 霍弄影总结道:“我根本想象不出栖迟全心全意喜欢一个人的场景,无论她和谁在一起,你都能感觉到她最喜欢的是她自己。如果有天她带对象来见我,那也一定是图那对象比她强,能给她更好的平台和资源。” 说完这句,霍弄影担心起来,栖迟以后的对象,不会比她这个当妈的还大40岁吧? 那她该管人家叫姐,还是叫姨啊? 另一边,曲聆韵也陷入沉思。 无论栖迟和谁在一起,都能感觉到栖迟最喜欢的是栖迟自己。 可栖迟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不这样啊。 …… 距离正式演出还有五天,导演组按期前来审查。 这次审查的队伍比以往庞大许多,导演、策划、监制、赞助商、观察嘉宾……林林总总多了十几号人。 霍栖迟对方导道:“您看,尔若比上次审查时熟练多了。正式演出那天,我相信她能展示让所有人满意的舞台。” 之前的审查,导演组都对柯尔若的表演不太满意,这也是霍栖迟一直揪着柯尔若不放的原因之一。 方导却笑得勉强,悄声道:“栖迟,你跟我过来一下。” 顿了顿,她对队伍中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挥挥手,示意一起过来。 “咳咳,栖迟,这位是许伟,现在很火的新生代男演员,你应该认识吧?” 霍栖迟扫了许伟一眼,与其说是演员,倒不如说是纯靠一张脸和幕后配音演现偶才火起来的流量小生,空有人气,没有实力,更没作品。 方导搓手,说:“是这样的,我们导演组一致认为,尔若边唱边演太吃力了,不如找个人来帮她。许伟呢,外形、人气、演技都有,不如让许伟来演,尔若专心唱歌。” 许伟笑嘻嘻伸手:“小霍导,合作愉快。” 霍栖迟没应他,对方导道:“您在开玩笑?” “嗐!”方导冲她使眼色,“资方那边也是这个意思,你别看许伟是新人,但他是他爷爷许甲一手调教出来的演技。” 霍栖迟懂了,这不仅是投资方硬塞进来的人,还是个有背景的资源咖。 许甲嘛,她知道,和她祖母霍修一辈的导演,不过成就远没她祖母耀眼,靠资历、人脉和时代滤镜才在圈中有一席之地。 方导虽然为难,但还是尽力劝道:“栖迟,其实你也没必要做什么大改动。所有尔若演的戏份,都改成许伟来演,只要让朝颜和许伟多排练几次,效果一样的。尔若就站在旁边舞台唱嘛,很多歌手都是这种表演方式的。” 霍栖迟嗤笑,一字一句道:“做不了。” 方导脸上的笑僵了,许伟也收敛了笑意。 “小霍导,”他靠近霍栖迟,直勾勾盯着她,“也许你还不了解我,等你了解了,就会答应了。” 方导赶紧把人拉开,凑到霍栖迟耳边:“许伟他爸是本市地产巨头,他大舅刚升的……二把手,我知道你不怕,但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和他杠上。” 霍栖迟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难怪即使柯琴阿姨在节目组,也没能阻止。 “噢,那导演组你们可真不够意思,”霍栖迟皮笑肉不笑道,“明明可以直接给他单开一档节目,把他的亲属团全请来,这样各界流量都有了,不用宣传,必火。” 许伟脸沉了:“你什么意思?” “听不懂话就多看书。”霍栖迟神色戏谑,直接转身离开。 “栖迟,要不你先和尔若商量……” “霍栖迟!你敢不给我面子?”许伟气急败坏。 霍栖迟转头,浅灰色眸子平静如初,深不见底:“任何人都别想染指我的作品,你大可以让你背后的人来找我,我的回答不会变。” 404其余三人等了半天,见霍栖迟独自回来,顿感不妙,围上来问怎么了。 霍栖迟简要说明事情经过,云淡风轻道:“没事,明天我们出外景。要是他们打扰你们,让他们来找我。” “那个许伟背景太硬了吧?真的没关系吗?”岑溪忐忑。 霍栖迟轻笑:“这是我要考虑的事,你们别管。非追着你们表态的话,把事情推给我,统一口径说我说了算。” 花朝颜忧虑道:“可是小小,这事你也很难应付吧?曲仙和霍导能帮忙解决吗?” 霍栖迟对自己有信心:“我解决不了再找她们。” “要不,”柯尔若生怕自己给人添麻烦,嗫嚅道,“要不,我就只唱吧,本来我也做得不好。” “你要敢放弃,我骂你一辈子,老了写自传也要记你一笔!”霍栖迟脸上是毫不作假的冷酷。 她见柯尔若瑟缩,放缓语气安慰道:“你要考虑的事情很多,怎么唱好,怎么演好,怎么走位,怎么和朝颜配合,怎么让观众惊叹……许伟的事最微不足道,那是我作为导演要处理的,和你没关系。”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7、第 17 章 这件事很棘手,霍栖迟料到了,但她没料到下午小的真的有脸带着老的来了,看来许伟这个孙子很受宠——被宠到了蠢钝如猪的地步。 当许伟扶着至少六十岁,拄拐杖,脸上长满老人斑的许甲进来时,霍栖迟都觉得要是自己搬靠山搬到了祖母那辈,还不如一头撞死。 “许老,老当益壮啊!”她怀着一颗敬老之心——虽然她也没这玩意儿,但假装有吧——端了一杯茶到老人面前。 借奉茶机会,她看见了老人稀疏发顶下几道蜈蚣盘桓似的疤痕,心中一动。 这个年纪的老人,心脑血管有问题是常事,既然许甲做过开颅手术,就说明有脑溢血前科,情绪不能过于激动。 她掂量自己一中午收集的黑料证据,决定徐徐图之,把人气死在自己面前还得处理后事。 许甲一双浑浊老眼盯着她,似笑非笑:“你是霍修的孙女?” “是。”霍栖迟不卑不亢应道。 “既然如此,我们两家也算世交。然而,”许甲目光转为锐利,“你却打了许家的脸。” “许老言重……” “霍家丫头!”许甲直接打断她的话,拐杖敲敲地面,摆出架势,“小小年纪要懂得尊重长辈。” “爷爷,她不算霍家人,”许伟在旁边插话,一副尖酸小人嘴脸,“她是霍弄影的养女,不是亲的。” 霍栖迟眉尾一挑,迅速抓住话柄:“许老,我对您恭敬有加。令孙却直呼我母亲的姓名,置喙我霍家家事,是否许家家风如此?向来宽以律己,严于待人?” “牙尖嘴利!”许甲被她的话不轻不重刺了一下,脸上傲慢表情转为冷笑。 霍栖迟理理袖口,准备出招,正欲拿出证据,却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哟,许伯伯,好久没见您了!最近身体还硬朗吧?”霍弄影气喘吁吁闯进来,把霍栖迟往身后一推,迎了上去。 “是弄影啊。”许甲愣了愣,不自然地露出假笑。 霍弄影满脸堆笑,客气道:“我妈前些日子还说请您一起品茶,这品茶的功夫,没人比得过您……” 她顾左右而言其他说了一大堆话,最后貌似不经意提了一嘴:“我女儿栖迟年纪小,心气高,不懂事。要是冒犯了您,您多包涵,我替她给您赔罪了。” “好说,我孙子只是想和她合作。这点小事,本来我也不该插手。” “是,这点小事没问题。”霍弄影替霍栖迟应了。 “妈……”霍栖迟欲说话,却被霍弄影挥手打断。 “这样,我和她说几句话,您老稍候。” 她拉住霍栖迟去了隔壁的房间。 “你别气,我知道你气,但先别气。” 霍栖迟被她妈气笑了:“妈,有人上下嘴皮一碰就要换我的演员,我忍不了。” 霍弄影不以为意:“栖迟,这种事在圈内很常见的,我也经历过这种事啊,你要学会接受。许甲和你祖母我妈是一辈的,手上握的资源和人脉难以估量,没必要和他结梁子。” 霍栖迟很认真地盘算:“许甲在的导演圈、许家地产,还有许伟那个刚升官的舅舅,除此之外,还有不逐利而依附他的人脉吗?” “你真打算和他撕破脸?”霍弄影连连摇头,“疯了才因为这点小事和他结仇。” “小事?”霍栖迟的灰眸转为锐利,锋芒毕露,“我的作品,容不得任何人指手画脚!我的演员,只有我能决定是用是换!” “他又不是改动很大……” “对我来说不大,但对被他换角的演员呢?侵占别人成果的无耻之徒还敢狺狺狂吠!”霍栖迟据理力争,寸土不让,“既然我是导演,我就有控制整部作品的权力,有维护我的演员的责任!如果连这些都做不到,我还拍什么?我和废物有什么区别?” 莫名被骂“废物”的霍弄影哑口无言。 “可是……”她嗓子干涩,脑子突兀分成了两半,一半理智告诉她,应该劝栖迟服软,另一半却不断回想当年《小径深处》,她听母亲的话,用聆韵换角苇妘,掩盖苇妘的一切痕迹。 “可是,”她心虚又气弱,喃喃低语仿佛在问过去的自己,“你不怕吗?” 霍栖迟的眼睛亮得逼人,瞳中似有火焰灼灼燃烧,昭彰野心肆无忌惮翻涌。 “一群老朽,我怕什么?他们加在一起也比不过一个我!” “迟早有一天,我会站在他们头顶,成为规则的制定者!” “我的意志,会成为整个行业的准则!” 霍栖迟拂袖而去,拉开门却见曲聆韵站在门外,不知听了多久。 “韵姨,你什么时候来的?” 曲聆韵闭上眼睛,笑意苍凉。 “有一阵了。” “聆韵,你……”霍弄影想说你拦拦栖迟,但说不出口。 作为犯过错的罪人,她有什么脸面要求栖迟妥协呢? “栖迟,我陪你出去,”曲聆韵深吸一口气,压抑情绪道,“无论你选择什么,我都帮你。” 霍栖迟却道:“不用,这点小事,我可以自己处理。” 接着,她们沉默看着栖迟出去,沉默听着里面窸窣说话声、争吵声、谩骂声,面面相觑,相对无言。 18岁的栖迟比当年的她们强。 甚至时至今日,她们都没有栖迟现在的勇气。 不多时,霍栖迟回来,表情很平静,叫人分不清她的真实情绪:“解决了,许甲说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你怎么做到的?”霍弄影难以置信。 “我手上有他的黑料。” “他们不是因为一点黑料就屈服的人。”曲聆韵皱眉,打开手机准备找人施压。 “何止一点?”霍栖迟脸上浮现出难以言喻的凉薄表情。 “你到底掌握了什么?”霍弄影好奇不已。 “许甲卖沟子上位的,我这有图有视频还有当年那些人的联系方式,刚刚只给他看了,没拿给他孙子看,你要看吗?” “不、不看了。”霍弄影艰难道。 曲聆韵看着栖迟年轻的脸,心中泛起罪人才有的负罪感:“栖迟,你年纪小,下次再遇见这样的情况,听话,让我来处理,我不会让你受委屈。” “嗯。”霍栖迟露出完美无瑕的笑容应了。 霍弄影犹豫再三,还是嘱咐她:“栖迟,你阅历浅,这世间有很多事不像你想象那么简单。这次是许甲要面子,也顾忌你身后有我和聆韵,一旦把他逼到绝境,你绝对斗不过他。有时候,对方比你强太多,你不得不隐忍退让,你不可能总赢。” “是,我记住了。”她弯起的嘴角弧度没有丝毫改变,面具似的牢牢焊在脸上。 接下来,她表现得与往常无异,仿佛这件事只是小插曲,根本无法影响她的情绪。 唯独晚上,她拒绝了霍弄影载她回家。 “我这边还有点工作要收尾,你先走吧,等会儿我自己开车回去。” 霍弄影没强求,自己先回家了。 空荡的片场,唯余霍栖迟一人。 她一边剪着片子,一边喝着刚买的玻璃瓶装白酒。 片子剪完的同时,酒刚好喝完。 噼啪! 玻璃瓶被她捏得粉碎。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8、第 18 章 得知事情解决的室友们如释重负,第二天拍外景时喜笑颜开。 “栖迟是我们的导演真是太好了,”柯尔若庆幸道,“遇见什么事,都有栖迟在前面抗。” 花朝颜揽着霍栖迟,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昨天我还觉得天塌了,要和不认识的丑男搭戏,结果当天你轻描淡写就解决了。哈哈,天塌下来都有个高的小小顶着。” 霍栖迟把花朝颜的手挥开,兴致不是很高:“解决了就别提了,准备待会拍摄。” 花朝颜故意腻歪她:“哇,做了那么厉害的事还装作没什么的样子,真是太酷啦!” 岑溪文绉绉拽了一句:“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 柯尔若也跟了一句:“成大事者,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 霍栖迟冷着脸:“你们再不正常说话,我从头骂到尾。” 三人打了个寒噤,连忙进入工作状态。 拜问题解决所赐,柯尔若和花朝颜在拍摄校园里嬉笑打闹的青春画面时格外有活力。 “花朝颜,你把头发扎起来!”霍栖迟毫不客气骂道,“普高没有哪个出身清贫的学霸整天散着头发!” “可是小小,我散着头发好看。”花朝颜臭美道。 “要不是尔若需要带入角色演暗恋方,说什么我也不会让你演被暗恋的学霸,”霍栖迟狠狠皱眉,“你上部戏演智障演那么好,还能吃好久角色红利,何必演学霸破坏形象?” 花朝颜对她做出一副凶相:“你敢骂我傻?” “能听出来还不算傻。” “哼!” 吵归吵闹归闹,花朝颜业务能力还是在线,三下五除二拍完了自己的戏份。 霍栖迟给她拿了一个文具袋:“喏,自己拿着去那边玩,没叫你别来打扰拍摄,知道吗?” “知道!”花朝颜蹦蹦跳跳跑到一边自己玩去了。 打发走烦人精,霍栖迟给柯尔若讲戏,循循善诱:“就像拍mv一样,别紧张,情绪出来就行……” 柯尔若演技青涩,霍栖迟手把手教她,一直拍到夕阳西下,才结束。 等霍栖迟去找花朝颜,才发现这人手欠的无聊居然把教室墙挖出一个两指宽的大洞,顿时心头火起:“花朝颜!你干什么?” “啊!”花朝颜挖墙挖入了迷,被抓包后身子一颤,手往身后缩,“我,我……” 霍栖迟冷笑:“这么大人管不住手不如剁了!” 眼看她要发怒,花朝颜惊恐交加,手忙脚乱摸了个东西塞到她手上:“这个送给你。小小,你最好了,别生我气好不好?” 她捏着嗓子撒娇,试图让霍栖迟放她一马。 霍栖迟不吃她那套:“你自己今天找人把墙补上!补不上就赔钱给学校,学生明天还来上课呢!” 花朝颜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不用找人,我自己削点粉笔灰,加水搅吧搅吧,就可以糊上。” “人家新建的教学楼,你别瞎弄,找专业的给补上!”霍栖迟训完话,低头看她塞给自己的玩意儿,“这是……贝壳?你哪来的?” “墙里挖来的,”花朝颜怕她生气,讨好道,“我这还有好多,你要吗?” 她献宝似的捧出四五枚,摊在桌上。 霍栖迟捻起几枚打量,这些贝壳约指头大小,灰白色,形状完整,仔细看纹路,像是海贝。 可海贝怎么能从墙体里挖出来?除非建筑用的是海砂。 霍栖迟曾在霍弄影剧组里做过副导演,负责霍弄影不想管的一概事务,其中就包括建筑布景。 霍弄影对布景要求严苛,多次搭建实景,是以,霍栖迟也监督过不少工程。 她清楚记得,海砂中含有的盐分氯离子会侵蚀钢筋,给工程带来安全隐患,早在二十年前,建设部就下发过文件,严禁直接使用未经处理的海砂。 她掏出手机去查国家标准,海砂用于钢筋混凝土时需经严格净化处理,氯离子含量<0.03%,贝壳碎片含量<3%。 显然,这栋新修的教学楼违反了国家建筑标准。 她眉头紧锁,继续搜索负责项目的建筑公司。 许氏地产,许伟父亲的公司。 有那么半秒,花朝颜恍惚看见,霍栖迟嘴角牵起一抹冰凉笑意,在夕阳中仿佛羽化成沾血的利刃。 “你让开,”霍栖迟眸底闪着诡谲的光,“把你挖墙的工具给我。” “哦,哦。”花朝颜不明所以地递上笔芯。 “你用一根笔芯挖出了这么大的洞?”霍栖迟试了试笔芯的硬度,为了符合清贫学霸的身份,她给花朝颜准备的是那种五毛钱一根,软塌塌的劣质笔芯,用力一撅就断。 “这个墙软,好挖……” 花朝颜还没说完,就见霍栖迟伸手入洞,作势在掏什么。 “欸,小小!”她急了,“你不能又骂我挖墙,又自己掏洞啊!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霍栖迟对她笑,夸她:“我不骂你,你挖得好。” 她自以为对花朝颜笑出了光辉灿烂,浑然不知人家被她阴狠乖张的眼神吓出了一身冷汗。 不能总赢? 赢给你们看! 人犯我一尺,若只还一尺,人必再犯我一丈! 不十倍、百倍还之,她寝食难安。 …… “爷爷,霍栖迟到底给你看了什么?你就这么放过她了?”许伟气愤道,“实在不行,我找舅舅……” 许甲气得吹胡子瞪眼,一拐杖打在孙子身上:“小兔崽子,你给我记住,以后见到霍栖迟远远躲着!” “凭什么?” “凭我是你爷爷!”许甲后怕不已,霍栖迟拿出的东西虽不至于置他于死地,却能把他弄得颜面无存。 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要是晚节不保,他死了也不能安心闭眼。 许伟小声嘟囔。 “你在顶嘴?” “没有,爷爷,”许伟勉强挤出笑容,“我听您的。” 才怪! 他在心里补了一句。 …… 距离正式演出还有三天。 为了追求更好的打光效果,打造朦胧又梦幻的氛围,节目组从外面租了一组新的灯光设备,为三组舞台更换。 安装的工作人员来来往往,人多手杂,霍栖迟一直盯着。 “栖迟,你上午还呆在这不要紧吗?下午可是国奖答辩,你不用多准备准备?”岑溪担心道。 花朝颜对霍栖迟很有信心:“我们小小拿国奖是十拿十稳,她只要到了现场,哪怕只说两句话,奖都是她的。我们等着看下午她的精彩发挥吧。” 霍栖迟点头:“答辩在下午,我准时去就行。” 她挺忙的,前些天一直在剪片子。 正式演出虽然主要是演员在现场边演边唱,但多场景切换时,演员去后台换衣服,前面必须放片子衔接,不能让舞台空着。 其余两组的进度比她们快,毕竟她们还要上课,平时只能趁课余时间来准备。 正说着,导演组的人叫她们去录制,玩决定出场顺序的小游戏。 游戏难度不大,平时聚会也会玩的那种。 霍弄影依靠丰富的酒桌经验,以一敌八,以绝对优势帮曲聆韵拿下最后出场的顺序。 “小孩,你们还是太嫩,”她洋洋得意,捏着号签在曲聆韵面前邀功,“看,我厉害吧?” 曲聆韵眼皮一撩:“我想第一个出场。” “啊?”霍弄影如遭雷击,手忙脚乱找女儿换,“栖迟,这个给你。” 霍栖迟铁面无私拒绝道:“妈,要公平竞争。” 花朝颜笑得眉眼弯弯,去搭霍弄影的肩:“霍导,待会我们赢了和petal的游戏就选第一,然后和你换。” “你无权做决定,”霍栖迟把花朝颜按住,怼她一句,“笑得跟红豆种脐线似的,你当吉祥物就行了。” 最后的游戏开始——五秒talk,在五秒钟之内针对对方的问题,给出三个答案。 petal攻,404守。 眼看petal四个i人不善此类游戏,霍弄影主动走到她们阵营,小声出主意:“你们选栖迟,我帮你们。” eli震惊看向这位坑崽大导演。 霍弄影隐秘地朝她眨眨眼:“放心,我很了解栖迟的,绝对把她问得哑口无言。” 于是,霍弄影一阵耳语后,petal主唱开口之前脸先红:“栖迟,是霍导教我的,你不要怪我。” 霍栖迟很了解她妈的德性,淡定道:“不怪。” 主唱:“栖迟,你,你最近看的三部,限制18岁以上观看的影片是?”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9、第 19 章 霍栖迟云淡风轻:“《小姐》《阿黛尔的生活》《卡罗尔》。” “啊!”花朝颜一阵尖叫,“这是可以在节目上说的吗?” “前两部好像挺……”柯尔若面红耳赤,“开放的。” 霍弄影哈哈大笑:“有品位。” 曲聆韵无奈偏过视线,耳垂却悄悄染上绯色。 栖迟……是到看那些的年龄了,总不能一直把栖迟当小孩儿。 “第二个问题,”petal的队长咽了咽口水,“栖迟,如果你要拍吻戏,希望对方是?” 霍栖迟轻描淡写:“金敏喜、蕾雅·赛杜、凯特·布兰切特。” “你说谎!”霍弄影立刻跳出来。 霍栖迟毕竟不可能连说三遍曲聆韵,于是耍了滑头,报出前面三部电影的主演名字,这符合规则。 所以她理直气壮为自己争辩:“妈,既然你觉得我说谎,那你认为正确答案是什么?” 霍弄影到死也想不出答案是三遍曲聆韵,只能悻悻闭了嘴。 因为这个问题想到栖迟未来有可能和谁拍吻戏,曲聆韵蓦然有些头疼,不由掐了掐眉心。 嘶——更疼了。 第三个问题由eli提出,提问前,霍弄影在她耳边说了好久的悄悄话。 “栖迟啊——”eli垂眸一笑,身后似有烟霞轻拢,气质飘渺之中又带娇羞生动之态。 “嗯?”霍栖迟极为专注地盯着她,用鼻音轻轻嗯了一声。 霍弄影在旁边露出诡异笑容。 嘿嘿,她女儿随她的地方只有一点,那就是看见美人就走不动道。 虽然她走不动道是想去勾搭,栖迟走不动道是想去请人拍电影,但殊途同归,她们俩那时候脑子都不怎么会转。 至于eli,她知道那简直是全方位无死角长在栖迟审美点上的人。 去年两孩子还闹出过绯闻,eli的站姐拍到偶像疑似和某异性约会,含泪脱粉引发热搜。第二天两人发合照,吃瓜网友才弄清楚那人是戴口罩戴卫衣帽,身形还特别高挑的栖迟。说是约会,其实两人是健身房偶遇,然后一起去买咖啡而已。 eli迈步走到霍栖迟面前,与她对视,眸中似含秋水,雅致疏淡中自有一番绰约婉媚:“栖迟,你……觉得我有什么魅力?” 霍栖迟目光温润,语调柔和:“看见你,就想起樱花、惊鹿,和琵琶湖夕雾。” 霍弄影五官都激动得变了形,还以为栖迟终于开了窍,正想打趣,却听—— “等一下!”花朝颜炸了浑身的毛,刺猬似的冲到霍栖迟面前,“霍小小,凭什么你看见她就是花是鹿,是什么湖的雾,看见我就是红豆的种脐线?” 霍栖迟偏头装作没看见她。 “说话呀!”花朝颜仿佛被负心人辜负的怨妇,痛心疾首揪住霍栖迟的衣领摇啊摇,“霍小小你说话啊!” 霍栖迟无话可说。 她总不能说大实话,说光看气质,你花朝颜可以演生机勃勃的村口二丫,她eli只能演柔弱易碎的豪门千金吧? 虽然在导演眼中,花朝颜的可塑性比eli强多了,但霍栖迟偏爱特质型演员,所以在她这里,eli反而比花朝颜更得青睐。 “形象,你注意形象。”霍栖迟试图转移话题让花朝颜冷静,但收效甚微。 “我还管形象?”花朝颜歇斯底里,状若癫婆,“不行,你今天不说清楚我绝对不罢休!” “栖迟,你也按形容eli的形容一下朝颜呗。”霍弄影在旁边抱臂看好戏。 霍栖迟犯了难。 她和花朝颜太熟了,说不出什么好话。 “朝颜,看见你就想起……” “想起什么?”花朝颜摆出星星眼。 “纸鸢、麦芽糖和夏日井水沁凉。” 花朝颜仔细品味了一下:“不行!你说eli就很高级,说我就很接地气!” “你要高级?”霍栖迟问她。 “嗯!”花朝颜十分笃定地点头。 霍栖迟仰头叹息:“那就是,嬗变、悖论和巴洛克式丰饶,普鲁斯特式记忆触发机制和梅洛庞蒂的□□存在论。” “什么什么?我怎么听不懂。”花朝颜彻底迷茫了。 霍栖迟哄骗她的技术已经炉火纯青,正经道:“高级是这样的,不是人人都懂。” 霍弄影憋笑憋得掐大腿。 正当霍栖迟以为自己解决完问题时,回头一看,另两位室友露出哀怨表情:“栖迟,我们也要。” 霍栖迟:“……” 接着,她不得不按eli的标准也形容了室友,顺带还有petal其余三位成员。 她们闹了半天,方导不得不cue流程:“petal还需要问栖迟最后一个问题。” 这时,只见一直旁观的曲聆韵走到petal老幺身边耳语。 ! 霍栖迟瞪大了眼。 韵姨这是帮着外人来对付她? petal老幺面对女神的靠近,身体都激动得发抖:“嗯嗯,我,我记住了。” 曲聆韵面无表情回到原处,不知为何,霍栖迟总觉得她有些不高兴。 这时,一道声音打断她的思绪:“栖迟!你听好最后一个问题!” 霍栖迟盯着喊她的老幺,目光不善。 韵姨的悄悄话都没说给她听,给这个家伙听了。 要是平时,老幺早觉不对,但得到曲仙指点的她亢奋过头,丝毫没有察觉。 霍栖迟扯出一抹冷笑,她倒要看看这家伙能问什么,她可不是一般的问题能打倒的。 万众瞩目下,只听老幺中气十足的问话:“霍栖迟,说出你自己的三个缺点!” 众人失望,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问题,结果,半点杀伤力都没有,曲仙对栖迟还是太温柔了。 然而,出乎意料,霍栖迟面对这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问题,眉头越皱越深,几乎到了苦恼的程度。 “不是吧霍小小,”花朝颜不可思议道,“你是真的想不出来吗?” 十秒过去,霍栖迟一言不发。 岑溪觉得不对劲,走过去扯她衣袖:“栖迟,断片了?” 一分钟过去,霍栖迟沉默不语。 霍弄影渐觉毛骨悚然,悄声提醒她:“栖迟,镜头前随便说两句!” 漫长的三分钟过去,霍栖迟终于开口:“我,没有缺点。” 她的表情并非骄傲炫耀,而是十分庄严乃至肃穆。 显然,她并非因综艺效果有意为之,而是真心实意如此认为。 众人:“……” 世上竟有如此厚脸皮之人。 方导打哈哈:“那个,栖迟,你别开玩笑了。” “我没有开玩笑,”霍栖迟语气严肃得仿佛面对人生难题,“当我被问到这个问题时,我绞尽脑汁思考,穷尽心力寻找答案,但没有。找不到,真的找不到。” 花朝颜听得目瞪口呆:“你在说什么?你有缺点啊,好多!” “不可能。” 花朝颜怒气冲冲:“你控制欲太强!老是管着我,还pua我!” 霍栖迟横眉冷对:“我不管你,让你考试考个位数就好了?看剧本一句话三个字读错就好了?记者会谈角色变成绝望的文盲就好了?” 花朝颜手动闭嘴。 柯尔若小声道:“栖迟,我觉得你有点强势,我们跟你相处就很有压力。” 霍栖迟不以为然:“有没有考虑过是你抗压能力太弱?” 柯尔若惭愧低头。 岑溪看不过去:“栖迟你什么都很好,但有时候太自我了,听不进去别人的意见。” 霍栖迟傲然而立:“有价值的意见我当然会听,可无数次都证明我才是最正确的。” 岑溪无言以对。 eli加入其中:“栖迟,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一点让人很头疼。” 霍栖迟和颜悦色:“谢谢夸奖,缺点呢?” eli一时语塞。 霍弄影欲要开口,却被霍栖迟先发制人。 “妈,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坑崽无数次,又啃崽无数次的霍弄影晃晃悠悠低下她那颗只要遇见问题,就找女儿解决,全然不需要动的头颅。 最后,大家的目光集中到全场的希望——曲聆韵身上。 曲聆韵低垂眼睫,淡道:“我赞同栖迟的观点。” 霍栖迟没有缺点。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0、第 20 章 噫,这种大瞎话都说得出来。 霍弄影被曲聆韵对霍栖迟毫不遮掩的偏爱酸得牙疼,心里不断往外冒醋泡泡。 要是有人用像聆韵看栖迟那么大的滤镜看她就好了。 周谨那木头,只会做不会说,把她弄得腰酸背痛腿软嗓子哑了都不知道夸夸她哄哄她,说起她的缺点倒是头头是道,可谁要听爱人说自己的缺点? 等等。 她为什么要把聆韵和栖迟,跟她和周谨作比较? 周谨又不是她的爱人。 聆韵和栖迟更不可能是爱人关系。 她真是疯了。 听完曲聆韵的话,霍栖迟志得意满,一点儿也不谦虚地回应:“嗯,我也觉得我完美无缺。” 被夸的感觉很好。 特别这个人还是曲聆韵。 霍栖迟感觉自己快飘起来了,初恋一样的情愫让她的心越发轻盈。 曲仙都这么说了,众人即使再不同意,也只能算霍栖迟回答正确。 柯尔若兴高采烈去拿第二个出场的号签,霍栖迟轻飘飘一个眼神过去,她立刻乖乖拿了第一个出场的号签。 “就这还没有缺点?”霍弄影和花朝颜压低声音蛐蛐,“我跟你讲,栖迟别说管你们了,她连我这个妈都想管,我估计再过两年我妈都要被她管!” 花朝颜义愤填膺:“霍小小拍戏的时候恨不得连我喘几口气都要管!”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 “真不知道栖迟是怎么把聆韵迷得瞎了眼的!” “真不知道小小是怎么把曲仙迷得丢了魂的!” 录制结束,大家散开各回各位。 霍栖迟瞥见曲聆韵较平日似乎冷淡几分的神情,飘飘忽忽的心也跟着去了,索性拔腿追上去。 “韵姨!” 曲聆韵停下脚步。 追上来了,但该说什么? 霍栖迟眼珠一动,问她:“刚刚你为什么要让petal老幺问我的缺点?” 说着,她竟觉得有些委屈。 “明明,你该站在我这边的。” “我是站在你这边,”曲聆韵弯了唇角,眸光凝起温柔的水雾,“因为想不出你有什么缺点,所以拜托别人问一问。” 霍栖迟黏黏糊糊的口吻像撒娇:“那你为什么不亲口……” 话没说完,她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为什么不亲口问? 为什么要借别人之口? 为什么不高兴? 霍栖迟顿时醍醐灌顶,她扬起灿然笑意,挽住女人手臂,随她走入电梯。 全身血液好似不受控制地奔流,她心如擂鼓,凑近女人耳际。 “看见你,我就想起折花临水,星河鹭起,月照滟滟重溟。” 韵姨,是吃醋了吧? 因为自己只形容了别人,没形容她。 那么现在自己告诉她,水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她会怎么想呢? 曲聆韵的腰被霍栖迟环住,栖迟飞快抱了她一下,香甜的气息混着较高的气温在短短瞬间包围住她,有种被蜜糖裹住的错觉。 不像抱长辈,倒像抱情人。 这个想法让曲聆韵心旌摇曳,空气中浮动着暧昧的因子,栖迟的眼神也灼热得仿佛在看心上人。 她慌张移开视线,故作镇定拿出长辈的派头,评价她的形容:“嗯,不错。” 句句像情诗,哪里不错了? 知道曲聆韵心乱了,霍栖迟笑吟吟的,用下巴蹭她肩膀撒娇。 一不留神,曲聆韵的衣襟就被蹭开,栖迟的下巴与她光裸的肩膀直接接触。 苍白的肌肤转瞬艳丽。 她情不自禁轻颤,缩了缩肩。 她竟不知道自己有这么敏感。 “啊,对不起,”霍栖迟像是才发现似的,为她拉好衣襟,眼神纯净明澈,无一丝杂质,“不小心蹭掉了。” “没事。”曲聆韵压下心口异样,摇了摇头。 霍栖迟的时间掌握得很好,电梯门开时,她们已经分开,但还是站得很近。 门口站着的工作人员向她们问好,没有一个人觉得她们过分亲近——平时霍栖迟就是这样黏着曲聆韵的,大家都习惯了。 没走两步,迎头遇见褚沣汐,对方一看见曲聆韵面上便涌现笑意:“聆韵,灯光已经全部安装完成,我正要去检查效果,我们一起去你那边?” 霍栖迟自然不可能放任人把曲聆韵拐跑,提出十分正当的借口:“先去我们组检查吧,我下午要回学校,只有现在有空。” 曲聆韵万事以她为先,答应了。 褚沣汐笑意收敛,瞥了霍栖迟一眼,眸光晦暗不明。 这一个月以来,霍栖迟跟长在曲聆韵身边似的,只要她想和曲聆韵单独相处,霍栖迟就必定跳出来搅局。 她再迟钝,也明白眼前这个孩子不待见自己。 几次三番下来,她对霍栖迟也没了好脸色,憋着气跟在两人后面。 到了现场,petal四人也在,她们来凑热闹,和404聊得热火朝天。 三组舞台的灯光设备都进行了更换,现在,舞台中央穹顶悬挂九台全彩led摇头灯,两侧灯光架高达4米,后方则安装了数百个微型频闪灯。 褚沣汐进入工作状态,说:“你们排练一次吧,看看效果。” 柯尔若和花朝颜上了台,音乐响起,灯光亮起,两人如平时练习一般开始表演。 一切都很顺利,霍栖迟却皱起眉。 “太满了。” 褚沣汐没听清:“什么?” “灯光在往最满的地方顶,没有留白,而且喧宾夺主。” 褚沣汐盯着看了会儿:“可是这样冲击力最强。” “冲得人脸都看不清。” 霍栖迟叫了停,到舞台上修改灯光位置,褚沣汐站在旁边质疑她的决定。 褚沣汐知道霍栖迟作为导演有掌控全场的权力,也清楚霍栖迟说得有道理,可那股气却促使她一反常态,专挑毛病。 “霍栖迟,你不能这样独断专行,要考虑观众在电视上看的效果!” “等一下,”霍栖迟脸上突兀出现疑惑神情,抬手止住她,侧耳细听,“什么声音?” 褚沣汐以为她故意忽视自己,气不打一处来,握住她的手臂发难:“你认真听我说……” 话没说完,只听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呀声,打在她们头顶上的灯光忽然开始颤动。 霍栖迟反应异常迅速,反手将褚沣汐往舞台外猛地一推,自己顺势借后作用力往后闪。 啪! 一盏追光灯掉在她们刚刚站的位置,摔得粉碎,玻璃碎片因冲击力四散飞溅。 “啊!” “小心!” “倒了!快跑!” 伴随刺耳的尖叫声和吼声,悬在舞台正上方的桁架犹如被抽去脊椎的巨蟒,带着led摇头灯轰然倒塌,两侧重达一吨的铝合金灯架被带倒,往舞台中央的霍栖迟倾斜。 “栖迟!” 哀鸣淹没在金属扭曲的尖哮声中。 曲聆韵的大脑泛起墨黑的恐惧,电流如死神镰刀刺入脑神经。 数年前苇妘跌落天台的那幕与眼前这幕何其相似。 不,不行,栖迟不可以! 曲聆韵疯了似的奔向舞台中心。 灯架倒塌的速度很快,与断裂在地的桁架如猛兽巨口,眼看就要合拢—— 霍栖迟从中间狭窄的缝隙飞身而出,正好抱住女人,速度之快力度之大以至于两人不得不在地上蜷身翻滚两圈泄力。 “栖迟!受伤了吗?”惊魂未定,曲聆韵满目焦急看向压在自己身上的霍栖迟。 霍栖迟不言不语,手扣住她的后脑,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倾倒的灯柱砸中挡在她身上的栖迟时,曲聆韵的心就像此刻天花板上摇摇欲坠的顶灯,剧烈明灭起来。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