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崽崽三岁半,全皇朝跪求她登基》 第一卷 第1章 吃绝户 天启二十三年,西京。 寒冬腊月的,都入夜了,还有粗使婆子抱着扫帚在柴房门口咬耳朵。 “小姐被关了有六日了吧?昨儿送饭瞧见她腕子上的淤青都发紫了,她才三岁多啊,再这么关下去,怕是会死吧?” “那没办法,沈老太太亲口定的罪,说,是小姐将她推下石阶的,还说府里好多人都看见了!” “这话你也信?就老太太那比牛都壮的体格子,咱俩合伙推她都费劲!” “哼,他们明明都将家主逐出家门了,这么多年都没来往……要我说啊,这沈富贵沈舅爷,之所以带他母亲来咱府上借住,根本就是奔着吃绝户来的!” “一个游手好闲、贪色好赌,一个嗜吃如命、小心眼子,要我说,家主就该……” “嘘——别说了,沈舅爷来了!” 两个婆子登时闭了嘴,侧过身子,垂首等着沈家舅爷经过。 听到“砰”的一声,墙角处一直在窸窸窣窣抖动的被子里,突然拱一个乱糟糟的小脑袋。 小娃娃叫棠宝,今年三岁半了,虽然生来就没有爹爹,却有个聪明又能干的漂亮娘亲。 而她娘沈盈儿虽出身农户,却靠着一身绝妙医术,挣下了一份不菲的家业,府中光仆人就养了好几个。 沈盈儿总说,她要给棠宝攒座金山银山出来,等棠宝长大了,任谁也不敢嘲笑棠宝没有爹爹。 可沈富贵却不爱听这话,那崽子是个女娃娃,早晚都是要嫁人的。 他才是沈家独子,是沈盈儿一母同胞的弟弟,她赚的所有银子都该是他的,怎能便宜了小野种? 冷风呼呼地吹,叫嚣着,直往人骨子里钻。 小家伙儿揉了揉红肿的眼睛,看清来人,怯怯地叫了声“舅舅”。 “……”沈富贵垂眸睨着要哭不哭的小娃娃,眼里没有怜惜,全是憎恶与不耐烦。 “这小杂种竟还没死?” 小家伙儿有气无力地摇摇脑袋,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泪汪汪地看着自己的舅舅,“棠宝不要死,棠宝想娘亲了,娘亲说要棠宝在家乖乖等她回来……” 想娘亲了是吧…… 在这么一只毫无反抗之力的幼崽面前,沈富贵也懒得装了,他几步冲上去,拎起小团子就去到了院子里。 小棠宝看着院子中央的大浴桶正纳闷儿,沈富贵毫无预兆地、猛地将她扔了进去。 小棠宝扑腾着,刚扒着桶沿儿在水里站好,就对上了沈富贵那双阴毒的眼。 “舅,舅舅……” “乖,棠宝听舅舅说啊,舅舅费尽心思,设计你娘亲与人通奸,她呀,已经被人装进猪笼沉塘了!” “沉塘懂吗?就是把人扔进河里,活活,淹死!哈哈哈哈哈哈哈……”沈富贵强压着笑声,肩膀不住地抖动。 下一刻,他用力将棠宝的脑袋往水里按,咬牙切齿道:“棠宝不是想娘亲了吗?那你就去死啊!去找你娘亲团聚啊!” “等棠宝死了,到了地底下,记得让你娘放心,她的那些产业交给我,我会比她经营得更好!” 沈富贵看沈盈儿不爽已经很久了。 不就是会扎个针看个病吗?她一个女人,凭什么比他这个男人混得还要好? 等这小杂种死了,将她的尸体往河里一扔,所有人都会以为,是这小崽子为了寻她娘亲,自己偷跑出去失足落了水。 呵……这母女俩一个死的屈辱,一个死于意外,任谁也没理由拦着他继承沈家家业! 咕噜…… 咕噜噜…… 带着冰渣的水,不断灌进棠宝的喉咙鼻子里。 眼睛痛,嘴巴里也痛…… 棠宝好疼,好难受啊! 阿奶不给棠宝饭吃、冤枉棠宝,舅舅不仅害死了娘亲,还要杀棠宝…… 府里那么多人,竟没一个人愿意帮助棠宝? 她不明白…… 为什么以前和蔼可亲的外祖母,突然开始讨厌她? 曾经会抱她、会买糖人给她的舅舅,现在对她这么坏? 是棠宝不够乖吗? 小家伙儿实在太小了。 她辨不明人心的反复不定,更参不透皮囊下的蛇蝎心肠。 她只知道,整个沈府的人都有份害娘亲,有份害她……他们都是坏人! 棠宝讨厌他们!! 水中,拼命扑腾的小家伙儿瞬间冷静下来。 ‘去死!坏人全该去死!’ 她忽地睁开双眼,双拳紧攥的一瞬,突地…… 轰隆!! 惊雷乍然响起,当即朝着沈富贵劈去。 沈富贵吓得裤裆一湿,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沈舅爷?!” 负责望风的小厮惊叫着冲向沈富贵。 瞅准机会,小家伙儿几下爬出浴桶,连摔带爬地躲回了柴房。 “咳咳!咳咳咳……”她躲在柴垛后面紧紧抱住自己,咳得险些上不来气。 很小的时候,她就可以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还可以凭空打雷。 娘亲不止一次叮嘱过她,让她千万不要把这个秘密告诉别人,棠宝一直都很听话。 可现在娘亲死了,没人管棠宝了…… “呜哇——!!” 苦苦忍耐了一整月,小棠宝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舅、舅舅,阿奶,都是、都是骗子! 对的,舅舅一定是,是在骗棠宝,娘亲没有死!! 呜呜……这里都是坏人,棠宝要去救娘亲,棠宝要把坏人全都赶走! 可棠宝现在还太小了,雷打多了,也是会挨劈的。 小家伙儿哭得正伤心,突然想到,娘亲说过,她有爹爹,她爹爹是庆王殿下,庆王殿下是很厉害很厉害的人。 娘亲还说过,要是有一天她不在了,就让棠宝拿着可以证明她身份的信物去找爹爹。 “呜呜呜呜……” 娘亲是不是早就知道家里来坏人了? 娘亲不怕,棠宝这就去找爹爹救你! 打定主意,小家伙儿使劲儿抹了把脸,晃晃悠悠起身往外走。 一刻钟后,她找到想要的东西,顺着狗洞爬出沈府,好巧不巧,正好与出门倒夜香的婆子撞了个正着。 相隔数丈,四目相对。 小家伙儿愣了一瞬,将东西揣进怀里,拼了命地往前跑。 胖婆子见状拔腿就追,她气势汹汹的,还时不时捡起地上的石头往小棠宝身上砸。 “站住!别平白给老娘找事儿!” 石头划破风声,小家伙儿登时跑得更快了。 眼看到巷子口了,咬紧牙关、边跑边回头看的小棠宝,“砰”的一声被砸中了额头。 剧痛袭来,她眼前一黑,都摔倒了还不忘继续往外爬。 出了巷子,看到迎面有辆马车正好朝自己驶来,小棠宝努力爬起来,闭眼的同时,唰地张开两只小胳膊。 第一卷 第2章 他是爹爹吗? “吁——” “保护王爷!” 电光火石之际,驾车的侍卫猛然勒紧马缰,那马儿登时扬起前蹄,指向深邃夜空,发出受惊后的嘶鸣声。 眼看就要追上来的婆子转了转眸,想好理由,当即就要上前将小棠宝抓走。 小家伙儿心里一阵发毛,瞥了那婆子一眼,急忙往车上爬。 侍卫正要喝止,却对上了小棠宝那双跟他家主子一模一样的灰眸。 ……怎么可能?! 灰眸世间罕见,唯有大梁皇室才有!! 还有她这张酷似主子的脸又是怎么回事?! 侍卫看愣了神儿,小棠宝仗着自己人小,趁机钻进了车室。 ??? 侍卫瞳孔骤缩。 他扬鞭将试图靠近马车的婆子狠狠抽倒在地,心说完了,他怕是也少不了一顿鞭子了! 马车里,男人倏地掀开眼皮,眸中杀气腾腾。 又来了,只要有丁点自在时刻,总有人扫他兴致! 这次是侏儒吗?要怎么做那些人才肯相信他无心皇位? 不等棠宝看清对面人的样貌,一只骨节分明且带着薄茧的手,忽然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 “何人派你来杀本王的?”男人声线粗糙沙哑,像是许久没开过口,还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正当他要收力,捏死手中不知死活的东西,却陡然对上了一双独属于孩子、带着不谙世事的、与他一模一样的……灰色眸子?! 男人那只指节清晰的手微微一顿,又把她往眼前拎了拎。 待看清眼前那张简直跟自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稚嫩面庞,他过于削瘦的脸上露出些许疑惑,随即是愤怒。 “你是谁?” “接近本王有何目的?” 再次袭来的窒息感让棠宝十分慌张,她不停地挣扎,两只脚使劲儿乱蹬。 可当她看清眼前人后,她突然就不害怕了。 因为这人跟母亲曾经偷偷毁掉的画像,一模一样! 小家伙儿不再挣扎,她轻轻抱住男人的手,从喉咙处艰难地挤出几个字,“爹、爹爹……” 两人目光近距离碰撞,男人眉头微皱,眼中杀意虽已不见,眸中却闪过一丝阴鸷。 该死! 难道当年趁他神志不清爬他床的女人不是赵氏?那他府中那个孩子是谁的种? 岂有此理…… 若叫他查出是谁在愚弄他,他定要将那人五马分尸不可!! 男人额角青筋直跳,小棠宝快要喘不过气时,对方陡然松开了手。 “咳咳咳咳咳咳……” 小家伙儿摔在地上,捂着胸口咳得小脸儿通红,口中泛起丝丝血腥味道。 小小一只,看起来可可怜怜的。 讨厌!爹爹怎么凶巴巴地呀? 她皱着眉头去横对面儿人,却发现他微垂着头,不停地揉着眉心。 ??? “爹爹身体不舒服吗?” “是头疼了吗?” 小小的人儿瞬间散了心中怒气,满脸担忧。 “我娘是沈盈儿,大家都叫她医仙,我娘有很腻害的很腻害的止疼药丸,爹爹要吃吗?” 沈盈儿? 庆王微眯眼眸。 想起来了,当年是有这么个人去府上给他诊过病。 所以……是她?! 思绪蔓延,男人拨弄着手上的玉扳指,试图在沉寂的记忆里寻找些蛛丝马迹。 见对方不再说话,小棠宝只当他是太难受了,难受得都说不出话了…… 她在怀里掏了掏,有些不舍地看了眼手中指甲盖大的褐色药丸。 趁男人不注意,她踮起脚尖,一下将药塞进了对方嘴巴里。 什么东西?!! 庆王震惊掀眸,刚要往外吐,下一息,小棠宝倏地出手,在他胸口和咽喉处敲了两下。 粉拳如锤,狠厉得像要砸断他的骨头。 男人脸上的震惊之色顿时更浓重了,一个话都说不利索的小丫头,哪来的那么大力气?! 药丸下肚,庆王脸色沉得能滴出墨来。 他眼神警惕,还带着些许厌恶地审视着面前来路不明、既古怪又一直自说自话叫他爹爹的小娃娃。 棠宝撅着小屁股,眼巴巴地看着他,“是不是马上就不疼了?” “娘亲说过,不肯乖乖吃药的宝宝,不是好孩子!” “药药好,药药有用,棠宝寄几都不舍得吃呢……” “……”男人两眼冒火,忍不住攥住小家伙儿的衣襟,想立刻把她丢下去。 可看着她额头上的红肿,还有脸上的血痂,他身体仿佛瞬间僵硬了,那只手根本不听使唤。 呵,倒也不是什么都得他亲自动手…… “乘风?” “属下在!” 只两句话的功夫,庆王惊奇地发现,他非但头风之症有所缓解,就连浑身关节都没那么疼了!? 这药…… 果真有用!? 他眼中柔和了几分,松开小棠宝的衣襟,冷沉沉地问:“你给本王吃了什么?拿出来!” “……”小家伙儿转了转圆溜溜的眸子,边后退边攥紧药瓶将手背到了身后。 这是娘亲留给她的,最后的东西了。 马车外,侍卫听得心惊胆战的,这小丫头胆子真大,竟敢给王爷乱吃药?! 也亏得她能得手…… 几息内,他已经替车里的孩子想到了好几种死法。 比起他的胆寒不安,小棠宝就淡定多了。 她偷偷去瞄庆王,心说爹爹不揉脑袋了,他这是好了? 爹爹好了,是不是就可以帮棠宝救娘亲打坏蛋了? 可是…… 爹爹好像不喜欢棠宝……他会帮棠宝吗? 越想心越慌,她皱起小脸儿,怯生生地迎上男人的视线,“爹爹,什么是吃绝户呀?” 男人拧眉,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的孩子。 小家伙儿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道:“舅舅说棠宝的娘亲死了,是他设计的,他还要亲自送棠宝去找娘亲。” “棠宝不怕被阿奶冤枉,不怕挨饿受冻,棠宝也不怕被舅舅打,可棠宝不能没有娘亲……” 小家伙儿说着说着,“哇”地哭了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往前凑了凑,用满是伤口的小手将药瓶捧到男人跟前,“棠宝知道爹爹不喜欢棠宝……棠宝不会缠着爹爹的……” “棠宝只求爹爹可以帮棠宝把坏人赶走,帮棠宝接娘亲回家。” 男人眼神沉了下来,小棠宝被他目光冷到,下意识缩紧肩膀,低下脑袋。 “呜……” “棠宝求爹……棠宝求求叔叔了!” 第一卷 第3章 报应来了 听到叔叔二字,男人表情明显凝滞了一瞬。 小棠宝以为他生气了,赶紧将药瓶放到桌几上,又将信物也交给了他。 她忍着伤心粲然一笑,泪水却像断了线的珍珠,啪嗒啪嗒往下掉,“这些都给叔叔,棠宝说话算话,棠宝只要娘亲,不会缠着叔叔的!” 尽管她也很想像别人一样有爹爹在身边,可她不想让爹爹生气,娘亲说过,生气气会生病的。 不过…… 她还想再贪心一点,最后再实现一个愿望…… 小棠宝深深看了男人一眼,虽然知道对方讨厌自己,甚至想掐死自己,还是壮着胆子用小手捏了下男人的指尖。 “爹爹的手果然很大!” “棠宝也和爹爹牵过手了,棠宝以后再也不用羡慕大牛二牛他们了……” 说罢,小家伙儿满足地后退一步,学着大人的模样跪下,重重磕了个头:“求王爷帮棠宝一次,只有这次。” 她竟是连叔叔都不叫了。 男人垂眸睨着地上的小人儿,心中泛出一丝不忍。 待看到她后颈上被掐出的指痕,他眸色顿时冷了下去,周身泛起腾然杀气。 吃绝户?这么小的孩子,那些畜生也下得了手? “乘风?!”男人冷沉开口。 马车外,侍卫兼车夫的乘风扫了眼奄奄一息的胖婆子,禀道:“王爷,那仆妇并非刺客,她所言与那孩童一般无二,要杀吗?” 他对那个沈女医也有些印象,那孩子一口一个爹爹叫着,又与主子长得十分相像,八成就是小郡主。 不过她若是小郡主,那燕瑶郡主又是怎么回事儿? 乘风挠了挠头,心说这孩子怎么又改口叫主子叔叔了?莫不是真的弄错了?可她那模样…… 他抓耳挠腮地想着,半晌才听到自家王爷的声音。 “去沈家。” “是。” 过了一会,庆王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让盛天府尹也过去。” …… 沈府。 劫后余生的沈富贵得知小棠宝跑了,憋了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 他刚赶走替他看诊的郎中,就有丫鬟就急忙推门闯了进来,“沈舅爷,老夫人要不行了!” 突然传来的巨大开门声,顿时令隔壁昏昏沉沉的老妇人清醒了几分。 “可是我儿,给我请郎中来了?”沈老太太声音颤颤巍巍,细弱蚊蝇。 强烈的求生欲下,她不觉竖起耳朵,果真听到了她宝贝儿子的声音! “那老家伙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本老爷倒是对你很感兴趣……” “……”沈老太太心里咯噔一声,满眼恐慌。 不!不可能!一定是她听错了! 她儿说过,会好好伺候她,给她养老送终的…… 她这才不惜折损自己,去陷害一个三岁多的孩子…… 对,一定是她听错了! ……可隔壁女人的反抗哭嚎声那么大,她怎么可能听错? 那浪笑声威吓声不是她儿还能是谁!? 造孽啊!! 她都快死了,他竟还有心情玩女人?! 想到从前自己手上起几个倒刺沈盈儿都紧张不已,沈老太太心里顶不是个滋味儿,眼泪连成串儿地往下掉。 亲儿竟不如养女待她真心!与谁说理去? 后悔之余,她彻底绝望了…… “儿啊,娘不想死啊……” “娘做这些可都是为了你啊,你不能这么没良心!” 隔壁传来的每一个音节,于沈老太太而言都是催命符,她直愣愣地盯着房门,一点点没了呼吸。 她到死,都是瞪大着眼睛的。 死不瞑目! …… 就在沈富贵欲仙欲死时,房门“砰”的一声被人撞开了…… “谁?” 沈富贵怒吼一声,扭头就对上了小棠宝早已瞪圆了的眼。 哇…… 他们都不冷的吗? 棠宝还穿着鞋子呢,脚趾都要冻掉了! “乘风叔叔,舅舅在做什么?” “除了娘亲和棠宝,舅舅也想杀了那个姐姐吗?” 榻上的女人一动不动,脸上还压着个枕头,小棠宝忍不住踮起脚张望。 瞧着赤条条的两个人,乘风匆匆瞥了眼脸色难看的庆王,顾不得许多,赶忙把小家伙儿抱了起来。 这孩子已经够可怜了,可别回头在起针眼! 他刚捂着小棠宝的眼睛退到院子里,庆王眉头狠狠一压,斜了身旁人一眼。 侍卫点头,当即上前,拎着沈富贵的头发将他扔到了地上。 沈富贵痛叫出声,试图起身时终于看清,来人竟有许多都穿着官袍呢。 他愣了愣,心说莫不是那小杂种报官了? 妈的,她还真是命大,这么冷的天儿,非但没冻死,大晚上的还能让官家陪她走一遭?! 待会儿他非得剥了她的皮不可! 沈富贵顺着庆王的云靴往上看,不知为什么心里直突突,吓得汗毛都竖了起来。 不等看到对面儿人的脸,他紧忙别开视线,忍着惧意冲盛天府府尹解释: “大人莫要听那孩子胡言!今日,她母亲与人通奸被抓了现行,是对方夫人将她沉了塘,她的死与小人无关啊!” “大人,小的所说句句属实,小人的妹妹德行一向不好,不然也不会未婚生下那个小野种!您若不信,大可以派人去查!” “至于外头那个野种,是我母亲……” 砰! 沈富贵的话还没说完,挂着一圈儿肥肉的身子重重飞了出去。 是脸色铁青的庆王,迎面给了他一脚。 “不知死活的东西!” “死到临头了,竟还无悔过之意?!” 一口一个野种……那孩子就算不是皇嗣,也不过是个三岁多的女娃娃,他也配做个人?! 男人怒气横生,一身威压慑人,骇得众人死死低下脑袋。 李府尹偷偷瞟了眼小棠宝,看着那张跟庆王殿下一般无二的脸,他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殿下息怒,微臣定将沈府之事查个水落石出!” 庆王眸光染着寒霜,拂袖就出了院子。 路过小棠宝时,他停下步子对乘风道:“盛天府那边你亲自带人盯着。至于那个沈富贵,直接送刑部剐了!” 乘风听懂了,事关皇室,一切都得慎之又慎,万不能给小郡主留下污点。 看了眼怀中越发没精神的小家伙儿,乘风问:“王爷,那这孩子该如何安置?” 第一卷 第4章 是娘亲偷偷来看棠宝了吗? 庆王府。 夜不能寐的赵氏,决定去看看自己的宝贝女儿。 简单披了件外裳,她刚悄悄推开燕瑶郡主的房门,榻上的小娃娃“蹭”的一声跳下了地,鞋都没穿就往外头跑,嘴里喊着:“父王?是父王来了吗?” 绕过屏风,看清进来的并不是自己期待的那个人,她嘴巴一噘,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失望。 “怎么不是父王?” “母亲,您不是说只要瑶儿上了学堂,父王就会来看瑶儿吗?可瑶儿都能读通千字文了,父王怎么还不来?” “瑶儿上次看到父王,还是中秋宫宴的时候……母亲,父王是不是不喜欢瑶儿啊?” 女娃娃瘪着嘴,心中越发觉得委屈。 赵氏又何尝不觉得委屈,她虽是庶出,可她好歹也是丞相府的大小姐啊! 况且这世上谁人不知她给庆王云澈诞下了一个小郡主?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庆王殿下不但对她避如蛇蝎,竟连个庶妃的名分都不肯给她…… 他的心可真硬啊! 赵氏眼底闪过一抹怨怼,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对上孩子泪盈盈的眼,她强忍心绪,上前将她抱了起来。 “好孩子,你这么聪明,又这么漂亮,你父王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呢?” “你父王管着这西京城的半数兵马,他实在是太忙了,这才没时间来看你。” “好瑶儿,你是你父王唯一的骨血,以后啊,这庆王府里的一切,全都是我们瑶儿的!”赵氏宠溺地捏了捏女儿的小鼻子。 “……”云燕瑶努努嘴,半信半疑:“真的嘛?可瑶儿听刘嬷嬷说,是因为瑶儿长得不像父王只像母亲,父王才不愿意见瑶儿的。” “她胡说!!”赵氏眼中闪过一抹戾色。 她看着女儿认真道:“在这世上,只有母亲才不会骗瑶儿,瑶儿只可以相信母亲,知道吗?” “所以我们瑶儿不仅要懂事、乖巧,还要好好读书,这样你父王才会更喜欢你。” “说不准,等你能将千字文背下来时,你父王就会亲自考你功课了!” 云燕瑶也不过是个才三岁多的小孩子,听母亲这么说,她立马就不生气了,指着床榻开始闹觉。 …… 好不容易将孩子哄睡着了,出了屋子,赵氏当即命心腹将那多嘴多舌的刘嬷嬷捆了。 她刚拔了那婆子的舌头,就听说庆王竟带回来个同她瑶儿一般大的小丫头。 赵氏大动肝火,将屋中瓷器全都砸了个稀碎。 “该死,他不是对女人没兴趣吗?怎会在外面有了私生女?!” 他还将那野孩子带回来了?那她的瑶儿怎么办? 庆王殿下只能是她赵嫣然的!这庆王府也只能是她和她女儿的!! 赵氏急得抓心挠肝的,在屋里走来走去,连碎瓷片扎透了鞋底都不曾发觉。 她想出去看看那野种是个什么德行,王爷对那野孩子是个什么态度…… 奈何早在她挺着孕肚来到庆王府时,庆王就下了命令,想留在王府可以,但绝不许她靠近前院儿,更不许她插手府中事务。 这可如何是好啊?! 赵氏双目血红,咬着拳头来回越走越快,极力控制自己不发出更多的声音。 见她慌张不已,一旁的嬷嬷不紧不慢道:“小姐,老奴记得您小时候怕冷,屋里便多点了个炭盆儿,哪知咱们主仆俩险没活到天明。” “……”赵氏闻言,眸色顿时一亮。 对,天寒地冻的,小孩子最是怕冷! 就算不小心被发现了,那也是她的一片好心…… 后宅的事她是插不上手,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赵氏猛地转身,死死攥住嬷嬷的手腕,眼睛瞪得骇人:“你立刻给管事送五十两白银过去,不,送一百两,让他务必给那野种安排个小房间,再给她房里多烧几个炭炉。” …… 与此同时,庆王府前院儿,小棠宝刚目送庆王进了房间,就被一个胖嬷嬷抱了起来。 嬷嬷力气很大,好像也不会抱小孩子,小家伙儿被她勒得很疼,却懂事的没有哭闹,只默默忍着。 “老奴姓张,王爷事忙,以后就由老奴负责照顾小姐。” 张嬷嬷语气恭敬,看起来也很温和,却没把小棠宝放在眼里。 即便她长得再像王爷又如何,且不说王爷对在王府出生长大的燕瑶郡主都一向冷淡疏离。 她可打听清楚了,这小野种的娘,是个没背景的医女不说,今儿个还因勾引人夫被对方夫人沉了塘。 那种骚浪货生出来的女儿能是什么好东西?这孩子只会丢他们家王爷的脸! 依她看啊,就算王爷再厌恶赵氏,这庆王府的一切也早晚都会交到燕瑶郡主手上,毕竟,燕瑶郡主的身后可是赵氏一族。 她一儿一女的身契都在庆王府呢,她可得擦亮眼睛站好队! 张嬷嬷打定主意,抱着小棠宝的手又故意紧了紧,依照吩咐往后院儿去。 不多时,小棠宝被安顿在一处偏僻的院子里,卧房虽然很小,但好歹窗子都是好的,并不漏风。 嬷嬷帮她铺好床榻后,命人送来一桶热水,说帮她洗澡,却被棠宝拒绝了。 她头很疼,身上也疼……她太累了,她想睡觉。 小家伙很有礼貌地表示她要先睡一会儿。 张嬷嬷心说,那就怪不得她不让她干干净净地上路了,她嘴角一勾头也不回地退出了房间。 很快小棠宝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可是…… 她都睡觉觉了,怎么总能听见开门声呢? 难道王爷叔叔找到娘亲了?是娘亲偷偷来看棠宝了吗?! 小家伙儿努力将眼睛掀开道缝隙,赫然看见那个胖婆婆正撅着屁股帮她烧火盆呢。 一个盆、两个盆……哇,胖婆婆竟给棠宝烧了四个大火盆! 怪不得这么暖和呀…… 小家伙儿高兴得不得了,刚要开口说谢谢,突然就想起了她在沈府挨冻的那些日子。 那时候她跟舅舅说她好冷,她想要个小火盆,可舅舅却说木炭很贵,她不配…… 这个胖婆婆一路掐了棠宝好几下,她不是个好人。 王爷叔叔也不喜欢棠宝……他们怎么突然对棠宝这么好? 第一卷 第5章 孩子不见了!!! 除了娘亲,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棠宝好。 舅舅是,外祖母也是…… 几息间,小家伙儿如醍醐灌顶般睁大了眼,她吓得浑身一抖,再看向那胖嬷嬷时,眼里都是恐惧。 她死死闭着眼睛,直到张嬷嬷出了房间,她才小心翼翼的下了地,悄咪咪地溜出屋子。 …… 翌日,天还没亮,张嬷嬷便偷摸出了下人房。 她打算趁大伙儿睡醒前,将小棠宝屋中多出来的炭炉收拾了。 打开房门看着空荡荡的床榻,她身子一晃,顿觉天都塌了。 这孩子之前被虐待过,若死在屋里还可以说是突发急病留不住,即便露出什么马脚,那也是她一番好心做了错事…… 可若就这么消失不见了,那便是她失职!别说给她儿留笔银子了,怕是他们一家四口都得把命搭上! 要了血命了!! 张嬷嬷连忙趴在地上往榻下瞅,见没有人,又把卧房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仍旧没有发现半点儿人影。 那么大的一个孩子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她不信邪,试图寻找四下有没有脚印儿,奈何昨夜一场风雪将一切都掩盖了。 不管了!先把炭炉收拾了再说。 不等她收拾完,很快下人们就全都起来了,得知棠宝不见了,所有人都开始挨个院子搜寻。 按说府里所有出口都有侍卫把守,周遭还有暗卫昼夜巡逻,那孩子绝跑不出王府啊? 可现实就是王爷亲自带回来的小丫头凭空消失了,翻遍整个庆王府,不但没找到人,也没找到她半点儿踪迹。 “各处都找了?”管家焦急地看向一众人。 这可如何是好啊…… 都怪他昨夜没有亲自安顿那孩子! 有下人怯声道:“能找的地方都找了,还剩下王爷的院子没去。” 对,还有王爷,这事儿不能瞒也瞒不过去! 管家急匆匆地往前院儿跑,刚到砺锋堂,迎面就看到了庆王殿下。 他吓了一跳,紧张地看着对面人,扑通就跪下了。 “怎么了?” 男人声音阴沉沉的,语调虽低,却带着不怒自威之势。 “启,启禀王爷……”管家硬着头皮道:“小姐不见了,是奴才的疏忽,奴才昨晚没有亲自安顿她,也没去她院子看上一眼……” “所有地方都找了吗?” 男人语气陡然严肃,带着慑人的威压。 管家不由打了个哆嗦,“回王爷,奴才已经派人去外面找了,府中就还剩殿下的院子没有找。” 男人重重喘了声粗气,“留下一队人去本王院子里搜,其余人跟本王去后宅。” 管家闻言,赶忙去前面带路。 浩浩荡荡的一队人往小棠宝的住处去,越走庆王的脸色越冰寒。 虽没最后确认身份,但他们看不出来那孩子与他很是相像吗?怎么给她安排这么偏这么远的院子? 良久以后…… 推开两扇破木门,看着杂乱的院子,低矮的房舍,男人的脸色瞬间黑沉到了极点,倏地侧头看向管家。 “是府里没银子了?还是说,这就是我庆王府的待客之道?” 管家‘咚’的一声跪地,连连磕头,“王爷饶命!王爷息怒!以后,以后沈小姐的事,老奴定事事亲为,绝不敢再怠慢!” 以后? 没有以后了! “你回内务府吧,告诉皇上,以后本王府中的各类管事,就不用他来指派了!” 庆王话音刚落,有侍卫恰好从下人房的床榻下找出了小棠宝。 “找到了!” 还是王爷聪慧,府中四处都是暗卫眼线,这孩子果然没出院子! “不要抱!窝寄几走!” 小棠宝晃晃悠悠地走出屋子,仰着脑袋可怜巴巴地看向来人,登时被男人凶狠的神情吓到了。 “呜哇——” “你还有脸哭?” “不好好在房里待着,为何到处乱跑?” “呜……你恶人先告状!”小家伙儿两手掐腰,瞪着眼睛奶凶奶凶的。 觑着自家王爷的神色,一旁的侍卫忍不住小声提醒棠宝:“小主子,恶人先告状不是这么用的……” “就是这么用的!”小家伙儿气鼓鼓的,清澈的灰眸里蓄满了泪珠,“每次窝和大牛二牛打架,娘亲都是这么骂棠宝的!” 众人瞧着她的可爱模样直憋笑,唯有庆王仰头重重吐了口气。 懒得和小孩子费口舌,他大步上前,一把抓住小家伙儿的衣领子,拎着她就往院外走。 “放开!你放开窝……” 小棠宝抓着自己的衣襟两脚乱蹬,庆王手上却攥得更紧了。 他像拎着一包散发恶臭的腐物一般,手肘外翻,将手臂绷得笔直。 这孩子怎么还是脏兮兮的?府里几十号下人,就没人给她洗洗换身衣裳吗? 王府下人们看得目瞪口呆,吓得齐齐低下脑袋,唯有匆匆赶回来的乘风一把将小棠宝夺了过去。 “殿下,您是想勒死小主子吗?” 突然得救的小家伙儿死死抱住乘风的脖子,哭得一抽一抽的,“乘、乘风叔叔,你帮棠宝,帮棠宝找到娘亲了吗?” 乘风:“……”要怎么跟小主子说,她娘已经死了,尸体就在盛天府呢? “小主子不哭,告诉乘风叔叔,您为何要偷偷藏起来呀?” “舅、舅舅说过,木炭很贵,棠宝不配……胖婆婆掐棠宝,是坏、是坏人……王爷叔叔不给、不给棠宝看郎中,他、他不心疼棠宝……” “他们都不喜欢、不喜欢棠宝,却给棠宝点了,点了四个大火盆……他们想烧、想烧死棠宝……” “呜呜呜呜……” “呜哇——!!”小棠宝哭得不能自已。 一旁的张嬷嬷腿一软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破院儿里的下人们后知后觉,瞬时全都跪下了。 “王爷息怒,奴婢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这边还在不停地磕头讨饶,那边小棠宝哭着哭着就没声儿了…… 庆王心中一紧,紧忙从乘风手里接过孩子。 摸着小家伙儿滚烫的额头,余光瞥见屋里地上唯一的那个炭炉,他面色铁青,目眦欲裂。 “快!快去叫府医!” “乘风,你立刻带人封锁王府,本王要知道,是谁狗胆包天,竟敢残害皇嗣?!” 第一卷 第6章 棠宝没有骗人! 庆王抱着小棠宝,一路飞奔去了药庐。 能让自家王爷如此在意的孩子岂会寻常?徐府医立刻放下手中事情,疾步将人迎进了屋里。 饶是早有心理准备,可当解开小棠宝的衣衫时,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凉气。 眼前的孩子紧闭着双眼,过于瘦弱的身体上,肋骨清晰可见。 除此之外,她身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创痕,手指脚趾更是生了许多冻疮,简直触目惊心。 庆王怒火中烧,一眨不眨地看着小娃娃身上的伤痕,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即便心有不忍,在府医替她处理伤口时,他也还是每一处都没有错开视线。 不用府医说他也知道,这孩子身上的伤,除了鞭伤烫伤,多数是被棍棒殴打所致。 岂有此理,沈家那些下人,他们吃着主家的饭,竟纵容两个外人对一个孩子下此毒手? 该死! 他们通通该死!! “沈家的事,盛天府查得怎么样了?”庆王语气冷得能淬冰。 乘风收回视线,低头禀道:“回王爷,那个沈盈儿确实是被人冤枉的。属下回来前,府尹大人按杀人罪,已将所有涉案人员全都关进了大牢,只等王爷发落。” 小棠宝浓密的眼睫,狠狠颤了一下。 以为她昏迷不醒的庆王,倏地眯了下眼眸,捏紧的拳头也瞬时松了几分。 “王爷,沈富贵母子的尸体已被属下扔去乱葬岗了,沈盈儿的尸……” “沈盈儿的事,本王知道了。”庆王打断乘风的话,一瞬不瞬地看着榻上的小家伙儿,“沈家所有奴仆,一律处死,其余人依律处置。” “至于那个下落不明的沈盈儿,你们也不必再找了,她若知道棠宝一直被本王养在府里,会来寻她的。” “???”王爷不是知道沈氏已经死了吗?怎么……乘风猛然抬头。 在看到小棠宝隔着眼皮滴溜直转的眼睛时,他顿时明白他家王爷的用意了。 “属下明白!属下告退。” 明白什么啦? 怎么就告退啦? 所以娘亲没有死是吗? 叔叔们为什么不把话说清楚呀? 小棠宝拧起眉头,闹脾气似的,紧紧抿着嘴唇,拒绝有人往她嘴里灌苦汤药。 刚松了半口气的徐府医,端着药碗,扭头无奈地看向庆王。 男人出乎意料地没有发火儿,反倒接过药碗在榻旁坐下了。 惊得众人连连让出地方,退到了门口。 “本王知道你在装晕,骗人不是好孩子,你要本王将你赶出庆王府吗?”庆王声音冷沉沉的。 小棠宝心里咯噔一声。 不,她不要被赶出去! 棠宝要是离开这里,娘亲日后要去哪里寻棠宝啊? 越想越害怕,小家伙儿嘴巴瘪成月牙形状,“哇”的一声就哭了。 “棠宝没有骗人!” “王爷叔叔不可以冤枉棠宝!” 见小家伙儿蛄蛹几下都起不来,庆王轻叹着,伸手扶了她一把。 却不想被闹脾气的小娃娃使手推开了,“你不心疼棠宝,还冤枉棠宝,窝不要你扶!” 庆王被她哭得头疼,刚想起身就走,就听小家伙儿理直气壮道:“棠宝昨晚又害怕,身上又疼,一晚上都没有闭眼睛。” “棠宝没有装晕,棠宝之前是因为好困好困的才睡着了,棠宝刚刚才被疼醒!” 听她这么说,庆王眉心不由拧成了疙瘩,若说她是怕得睡不着他能理解,可沈氏的药药效奇佳,这孩子怎么会生生疼了一夜? 等等…… 该不会是…… 男人看着小家伙儿泪汪汪的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问:“你莫不是,把你母亲留给你的药,全都给本王了?” 见对方态度好转,小棠宝边点头边软软应了一声。 她伸手轻轻在男人紧拧的眉心上点了点,干瘦的小脸儿上带着些许担忧,“王爷叔叔是又头疼了吗?” “你不凶棠宝,等棠宝的手不疼了,就给叔叔做药丸吃。” “……”都这个时候了,这孩子竟还惦记着他?庆王端着药的手微微发颤。 他昨夜该亲自安置这孩子的! 他带回来的人他自己都不上心,又怎能指望那些拜高踩低的下人会好生待她? 差一点儿…… 就差一点儿,他这么好的孩子就被那些混账东西害死了! 待会儿就命人活剥了那张婆子的皮。 此时此刻的庆王尚未发觉,他打心底里,已经认定棠宝就是他的亲生女儿了。 小棠宝见他神色难看,伸出被缠满细布的双手,捧过药碗开始咕咚咕咚喝药。 那懂事的模样,看得人心疼极了。 见小家伙儿憋着气就快喝完了,男人刚伸手去接药碗,她却“呕”的一声吐了。 瞧她连苦水都吐了出来,众人心惊,一时间递水的递水,递帕子的递帕子…… 原本安静的室内,瞬时忙乱起来。 “呜哇——” “对、对不起!棠宝肚肚痛,棠宝不是故意的……” 徐府医今年五十出头,原本很慈祥的一张脸,在听到小棠宝说她肚子疼时,瞬间变得铁青。 “小主子,您昨晚没用膳吗?” “呜呜呜呜……”小棠宝捂着肚子摇头,脸上写满了悲伤,“棠宝已经好久没次饭饭了,舅舅、舅舅只许棠宝喝冷米汤……” ?!! 徐府医脑中“轰”的一声,腿一软直接跪下了。 怎么可能,他明明确认过了,管家说这孩子昨晚用过膳啊,不然他哪能给她开这么一剂猛药…… “王爷息怒!老奴有罪,老奴该死!” “不不不,不怪郎中爷爷……”小棠宝急声冲男人道:“又不是郎中爷爷不给棠宝饭饭次,郎中爷爷很好,怕棠宝疼,一直轻轻的……” 徐府医感激地看向榻上的小娃娃,一颗心都快被暖化了。 他发誓,若王爷今日留他一命,留他在王府,日后他一定好好照顾这孩子! “……”庆王刚想说些什么,外头陡然传来了一道怪声怪调的唱声。 “圣上口谕,请庆王殿下接旨——” 这大清早的,皇上怎么想起他了? 庆王推门而出,打眼就看见了一队宫中禁军。 他刚率众跪地,就听那白面太监道:“圣上有旨,命几位太医立刻给殿下府中的两个孩子验亲,不得延误。” 第一卷 第7章 小白眼儿狼 晨光熹微中,大批侍卫突然涌入燕芳阁,未交待一字便把赵氏院中的下人全都绑了。 赵氏慌忙从榻上爬起来,顾不得自己衣衫不整,揪着为首之人就不撒手。 “这些全都是我赵家的下人,身契不在王府,究竟出了何事你要抓她们?” “放开!莫要耽误我等办差!”侍卫冷沉着脸一把将赵氏推倒在地,带着人头也不回就走了。 赵氏趴在冰冷的地面上满心惶恐,莫不是她害那小野种的事情暴露了? 不,不不不…… 她不该这般紧张的,她可是丞相府的长女,就算有人出卖了她,只要她咬死不认,任谁也拿她没有办法! 事情闹得这么大,难道那小野种已经死了? 对,一定是这样…… 就该是这样,这庆王府有燕瑶一个郡主就够了! 如今她院子里的人都被侍卫带走了,想必用不了多久,王爷就会召见她吧? 赵氏“嗖”地坐起身子,眼中逐渐有了光彩,整个人也变得兴奋起来。 她住进庆王府整整四年了,庆王殿下从未正眼看过她……她得趁此机会让王爷记住自己! 思及此处,赵氏紧忙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屋冷水凉,匆匆为自己梳洗打扮。 她刚装扮好自己,正对着镜子轻抚自己的面颊,自怜自艾,庆王身边的掌事姑姑忽然猛地推门进来了。 “奴婢春苔,见过赵姑娘,庆王殿下急着要见燕瑶小姐,还请姑娘带路。” ??? 赵氏眼露迷茫,丝毫没注意到从前尊云燕瑶为郡主的下人,为何突然改口叫她女儿燕瑶小姐了。 她微微蹙眉,心说既是要调查那小野种被害的事,王爷要见的人不该是她吗? 难道…… 难道那小野种一死,王爷悲恸之下,终于想起他这后宅之中还有一个女儿了? 赵氏欣喜若狂,激动地直抚胸口。 若她的瑶儿能博得庆王殿下的喜爱,那她岂不就能顺理成章的做庆王妃,与庆王殿下相守到老了!? 哼!届时,看昔日那些鄙视她谩骂她的人,如何嫉妒她、攀附她! 想到这儿,一直弥漫在赵氏心底里的那点儿不安,瞬时烟消云散了。 她对镜理了理鬓发,高傲起身,甩着帕子就往云燕瑶的房间走。 那一步一扭的做作姿态,哪里有半点儿大家闺秀的样子?! “好瑶儿快起来,你父王想你,派人来接你了!” 正因屋子冷在闹起床气的云燕瑶闻言,“腾”地坐了起来,一骨碌就翻下了地。 她像个小炮弹似的撞进赵氏怀里,抱着女人的大腿,仰头兴奋地问:“母亲,父王真的想瑶儿了吗?” “自然是真的!”赵氏笑弯了眼,示意她往院儿里看,“瑶儿看到那个侍女没有,他可是你父王最信任的婢女,她亲自来接我们瑶儿去见父王呢!” 云燕瑶抻头看了来人一眼,险些吓哭了,当即嫌恶地别过脑袋,“母亲她长得好丑啊,瑶儿害怕,瑶儿不要她替瑶儿梳妆!” 面对对方毫不遮掩的嫌恶,春苔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冷冷睨着屋子里的母女,沉声道:“王爷在药庐等着呢,时间紧迫,梳洗就不必了。” “那怎么行?!”云燕瑶瞬时炸了庙,扯着赵氏的手直晃荡,“母亲,瑶儿要漂漂亮亮地去见父王,你替瑶儿梳洗好不好。” “好!”赵氏狠狠白了春苔一眼,抱起女儿就往妆台走,“咱们打扮得美美的,再去见父王。”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春苔也懒得再言语了。 生怕庆王殿下等急了会改变主意,赵氏动作极快,却不妨碍她把云燕瑶打扮得跟个花蝴蝶似的。 小小的孩子一身锦衣华服、带着两个金项圈不说,她顶着一脑袋的珠宝,重的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就在赵氏满心欢喜,牵着云燕瑶的手往药庐走时,小棠宝被传旨的老太监一刀割破了手指。 没办法,庆王殿下脸色黑得跟锅底灰似的,太医们都一把老骨头了,吓都快吓死了,没人敢上前……宫里等着听信儿呢,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哪知饶是在梁帝身前侍奉了几十年的老人儿了,竟也被庆王的不怒自威之势慑得心慌意乱。 老太监实在太紧张了,一不小心割得深了些,小棠宝当即下意识地往回缩了下手…… 庆王看在眼里,一股怒火“噌”地腾起,哪管对方是不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一脚就将人踹了出去。 申公公跟个老王八似的,“哎呦”一声仰壳倒在地上,半天没起来,也没人敢上前去扶。 小棠宝见状,顾不得脚上还涂着药膏呢,一出溜就下了地。 她踉跄着跑到老太监身旁,抱住他的胳膊将人扶起来,仰头自责道:“爷爷莫生王爷叔叔的气,都怪棠宝不好,棠宝刚才不该躲的。” 申公公眼眶瞬红,心说活了大半辈子了,从来没有哪个小娃娃愿意亲近他。 他想都不敢想,有朝一日竟还能听见有孩子真心实意地唤他一声爷爷…… “爷爷怎么哭了?”见对方难受,棠宝的小脸儿也跟着皱巴巴的。 她看了眼一直握在手里的饴糖,满眼不舍地塞进老太监手里,“爷爷不哭,叔叔坏,棠宝帮爷爷打叔叔。” 说着,她竟真的跑到庆王身前,伸出小手假模假样地打了男人两下。 男人震惊的瞪圆了眼…… 在这小白眼儿狼心里,他还不如一个刚见面的老太监了? 真的是…… 这屋里没有地龙,她怎好光着小脚满屋跑? 罢了! 他刚要开口命她回榻上躺着,就见小家伙儿冲他挤眉弄眼儿的不说,还在她摸过的地方“呼呼”了两下。 这小东西,鬼精鬼精的! 周围人全都被她可爱到了,忍不住偷笑。 庆王眼中戾气也瞬间消散了不少,嘴角有微微上扬的趋势。 他示意老太监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小棠宝的血,滴进盛着水的碗里,自己也随即划破手指滴了一滴进去。 太医们相互对视一眼,紧忙倒腾着碎步上前。 一众人屏住呼吸,直勾勾地盯着碗里的血珠…… 第一卷 第8章 滴血验亲 “融了融了,这孩子果真是皇家子嗣!” “老天有眼,皇子皇孙中可算出了一双灰眸,果然天不亡我大梁啊!” 钦天监早有断言,大梁国运衰微,唯有真正的天龙血脉方可力挽狂澜。 奈何大梁的皇子公主们各有各的疯病怪病,着实难当大任! 而他们个个子嗣艰难不说,诞下的孩子,更是没一个能继承象征皇室的灰色眼眸。 这可是当今圣上的心病啊! 只可惜庆王并非梁帝所出,也不知圣上会如何对待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侄孙女。 申公公看了眼碗中相融的血色,又看了看对面遍体鳞伤的孩子,心中不免为小棠宝担忧起来。 这孩子是个实心眼儿的,偏生还是庆王殿下所出……她日后在深宫后院儿可怎么活呀! 所有人都围着那只碗雀跃担忧,唯有庆王的注意力只在小棠宝身上。 接过药箱,他亲自替小家伙儿处理伤口包扎手指。 小棠宝低头看了看被包裹得跟馒头一样的小手,又抬头去看桌案上的米粥,嘴巴一瘪,险些又要哭了。 “肚肚好饿,棠宝都没法儿次饭饭啦……”小家伙儿抗议地举起双手,眉眼间满是忧愁。 见她确实饿的厉害,下人也不敢靠近,庆王干跪亲自端来米粥,舀起一勺往她嘴里喂。 小家伙儿嘴巴张得大大的,使出吃奶的力气,“啊呜”一口含住勺子,不等往下咽,她又紧忙将嘴里东西吐了出来,“啊……烫烫!” 她眼泪含眼圈儿的,小脸儿瞬间皱成了包子,“粥粥好烫,叔叔吹吹……” 男人抿唇,面色不悦。 眼下都确认本王是她亲爹了,这孩子怎么还是一口一个叔叔叫他? 他“咣当”一声将勺子丢进碗里,抬眸看向一旁的下人…… 他还有公务在身,哪能一直围着个小娃娃转! 申公公见状,紧忙冲小棠宝道:“小郡主,庆王殿下是您的亲生父亲,您该叫殿下父王才是!” 闻言,刚想起身的庆王顿时放松了几分,边搅着手里的米粥,边斜眸去瞥小家伙儿的表情。 庆王殿下确实很高也很英俊……而且他会担心棠宝,还会给棠宝喂饭饭…… 嗯……他好像对棠宝还不算太坏…… 娘亲说过,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那知错能改应该也是好爹爹吧…… 算了算了,谁让她太想太想有个爹爹了,小人不记大人过……那棠宝就原谅爹爹一次吧! 小家伙儿把手按在男人腿上,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的脸,试探地叫了句:“王爷爹爹?” 男人舒展眉心,将满满一勺粥放在唇边吹了吹,慢慢送进小棠宝嘴里。 小家伙儿含着粥,两颊一鼓一鼓的活像只小仓鼠。 “爹爹?棠宝的爹爹?” 庆王唇角微勾,看着旁边的小菜,又在粥上又放了一片薄肉。 小家伙儿“啊呜”一口,眯着眼睛吃得格外享受,几下就咽了下去。 “爹爹、爹爹、爹爹!” “英俊威武的好爹爹!” 她举起小手,坐在榻上屁股一颠一颠的,欢快极了。 见她算计模样全都写在了脸上,屋里人“噗嗤”笑出声儿来。 小东西还挺有意思,就是聒噪了点儿。 男人脸上隐隐透出些不耐烦,抬起一只大手,毫不留情地盖在了她脑袋上。 “老实点儿!” “肉肉好吃,肉肉抗饿!棠宝还要吃肉肉!” “不行!”男人冷酷拒绝道:“你饿了太久了,只能吃一点儿。” “那好吧!”小家伙儿失落道:“棠宝是好孩子,棠宝听爹爹的!” …… 赵氏牵着云燕瑶的手踏进药庐,透过微微敞开的窗棂看到屋中情景,她面色一沉,顿时僵在了原地。 那小野种竟然没死? 岂有此理……王爷是在哄孩子吗?! 他既这般偏爱那个野种,又为何叫来她的瑶儿?是为了羞辱她们母女吗? 虽猜不到庆王用意,但赵氏明显察觉到不对。 脚跟后移,几息后她掉头就跑,却被春苔姑姑一把攥住了后颈。 “放肆!我、我乃……” ”殿下曾下过死命,不许姑娘出现在他十丈之内。姑娘既然来都来了,想必是不怕死的,不如留下看个热闹。” 赵氏拼命反抗,目光定在对方那条横贯右脸的伤疤上时,顿时没了继续挣扎的勇气。 别人不知道这女人的身份,她却知道……她是绝对挣脱不开的。 闭了闭眼,她认命地牵住云燕瑶的手。 被方才那一幕吓坏了的云燕瑶松了口气,身子都软了。 她忍住眼泪,仰头去看母亲,想从中得到一丝安抚,结果对上的却是充斥着责备的目光。 仿佛在说—— ‘竟比不过一个野种,你怎么这么没用?!’ 小丫头急忙收回视线,脸上满是愤怒。 母亲从没用那种可怕的眼神看过自己,都怪那个野种!! 房门“吱呦”一声打开。 春苔很是不耐烦地推了赵氏一把。 无奈,她只能硬着头皮带女儿往里走…… 甫一进到屋里,母女俩就看到庆王殿下给榻上那孩子喂好饭后,还接过帕子替她擦了擦嘴?! 见男人竟如此和蔼,一点儿也不像传闻中的那般可怕,满心委屈的云燕瑶当即挣开母亲的手,朝着男人飞扑过去。 “父王偏心,瑶儿没用早膳呢!” 就在赵氏心存侥幸,屏住呼吸之时,眼看就要靠近床榻的云燕瑶却被侍卫抓着后衣领,一把拎了起来。 “你个死奴才,我要杀了你!”燕瑶拼命蹬着双腿,吵闹极了,“放开!你放开我!凭什么那个野种可以靠近父王,本郡主却不可以?!” “住口!”赵氏扑通跪地,刚要开口替女儿找补几句,就看到了小棠宝的正脸。 怎么可能…… 皇室孙辈中,就没出现过灰眸! 可她、可她不但有双跟庆王殿下瞳色相近的眼眸,竟还有张与庆王殿下相差无几的脸? 怪不得王爷对她如此偏爱…… 赵氏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苍白到了极点。 她摆出楚楚可怜的动人姿态,男人却是看也不看她一眼。 只冷冰冰对太医道:“人给你叫来了,即刻验亲吧。” 轰! 赵氏脑袋仿佛炸开了,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不,不可以!” “王爷不可啊!瑶儿出生时已经滴过血验过亲了,若再来一次,恐伤了您与瑶儿之间的父女情分不说,您让她日后如何面对世人,如何自处啊?!” 第一卷 第9章 变态佬好可怕的… 赵氏字字泣血,庆王却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若棠宝是他的女儿,那眼前这个在他府里出生的孩子,必定不是他的血脉! 呵,欺人欺到他头上了……赵氏罪该万死!! 男人眸色一沉,申公公觑着他的脸色,当即抓起云燕瑶的手,在她指尖飞快划了一刀…… 云燕瑶“哇”的一声,哭得撕心裂肺,却还不忘冲对方发脾气:“你个没根的死阉人,我父王是庆王殿下,我外祖父是赵丞相,我要将你五马分尸!” 申公公眸色陡厉,屋中瞬时陷入一阵死寂。 小小年纪便这般跋扈无礼,倒是像极了她那个没教养的娘! “咳咳咳咳!” 云燕瑶被衣领勒得喘不过气,嘴上仍旧没个消停。 “你个死奴才,还不赶快放开我?小心本郡主让人打你板子!” “……”孩子跟孩子果然是不一样的!庆王余光瞥向云燕瑶,冷冷道:“丢出去,再吵就拔了她的舌头!” 云燕瑶被侍卫毫不留情地放到了院子里。 小棠宝则紧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两只小手叠在一起,任庆王怎么扒拉也不肯放下来。 这是被他吓到了? 庆王微微挑眉,好脾气道:“你跟她不一样,本王喜欢听你哭。” 哪有人喜欢听人哭的呀?方才只觉得自己爹爹很凶的小家伙儿,突然很是防备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她爹爹该不会是个变态吧?! 从前隔壁叔叔就喜欢听婶婶哭,他总半夜打婶婶……邻居们都说,隔壁叔叔就是个变态佬! 变态佬好可怕的…… 短暂的寂静后,屋中再次喧闹起来…… “没融!竟然没融!” “怪不得那孩子长得一点儿都不像庆王殿下啊……” “天呐!混淆皇室血脉,那可是诛九族的死罪啊!” 完了!全完了!! 赵氏瘫倒在地,眼里的光一点点淡了下去…… “王爷……”申公公弯身将那碗并不相融的血水奉到庆王跟前儿。 庆王只淡淡看了一眼,丝毫不感到意外。 只暗暗感叹,血缘这东西真的很神奇,他从不想亲近那个什么瑶,却总会被眼前这个小家伙儿左右情绪。 “王爷,赵氏的孩子并没上皇家玉牒,老奴只如实向圣上禀报即可。” “可小郡主却是实打实的皇家血脉……不知王爷有没有小郡主的生辰八字……老奴也好回去交差。” 申公公毕恭毕敬地候着,庆王没说什么,直接将一块儿玉牌丢给了他。 申公公定睛一看,“云棠……”,那上面刻的,可不正是小棠宝的八字吗! 亲生的就是不一样,当年那个云燕瑶出生时,庆王殿下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便再没过问过。 倒是刚寻回来的小娃娃,竟连玉牌都给准备好了! “既如此,老奴告退!” …… 赵氏终于回过神儿来,她快速爬向庆王,却被春苔拔刀架在了脖颈上。 “王爷,妾身是真的倾慕您才出此下策的!” “您为何、为何始终不肯看妾身一眼啊?” 眼泪簌簌而下,很快铺了女人一脸。 却无人在意。 “王爷,生恩不如养恩大,您看在瑶儿自幼在王府长大的份儿上……就留下她吧好不好?” “您就当……就当养了个小猫小狗,舍她一口吃食就行!” 只要她的瑶儿能留在庆王府,她就还有机会做庆王妃! “妾身求您了!妾身给您磕头了!!”说着,赵氏当真‘咚咚咚’地磕起头来。 面对女人的请求,庆王脸色未变,眸子里也没有任何情绪。 “把她拖下去砍了,尸体送去丞相府。” 侍卫颔首,当即将赵氏拖到了院子里,没过一会儿就传来了一声惨叫,还有小孩子的哭嚎声。 小棠宝有点吓到了,怯生生地问男人:“爹爹说的砍了,是像菜市场里似的,把人的脑袋砍了吗?” “?”庆王怔了一下,她还去过菜市场看砍头?!沈氏这些年是怎么带孩子的? “你是我云澈的女儿,是庆王府唯一的郡主,将来难免有不怀好意的人接近你,甚至想杀你……你记住,任何时候都不可以对坏人心软。” 有外祖母和舅舅的例子在前,又经历了昨晚的事,小棠宝多少能听懂一些。 一想到以后还会有人害自己,小家伙儿有些悲伤地点点头。 她皱巴着脸去扯爹爹的衣袖,仰头可怜巴巴的:“爹爹会保护棠宝的对不对?” 父女俩心有灵犀。 庆王大手一伸,直接把人抱进了怀里,“棠宝不怕,昨日的事想必都查清楚了,本王给你做主。” 听爹爹这么一说,小棠宝顿时安心不少。 她一只手抱住爹爹的脖颈,像平时跟娘亲撒娇那样,将脸埋进男人的肩窝里蹭来蹭去。 “嗯……” “有爹爹真好。” 庆王:“……” 这孩子都三岁多了,怎么还跟没长骨头似的,这么粘人? 烦…… 有经验的嬷嬷看出小郡主是困了,可瞧着自家王爷一脸欣慰的模样,倒也没敢插嘴。 屋中岁月静好,是庆王府中少有的温馨。 很快新上任的管家就来禀报了…… 是死了的赵氏花重金收买了张嬷嬷一家。 张嬷嬷的男人负责给小棠宝安排院子,她一双儿女在厨房偷的灶炭。 他们按照赵氏的吩咐,在小棠宝的屋子里烧了四个炭炉,想将她活活熏死。 奈何小家伙儿太聪明,觉得事情反常直接跑了…… “启禀王爷,张婆子的男人在刑讯时死了,不知那母子三人该如何处置?” “带他们进来。” 不多时,三个血葫芦一样的下人被丢了进来。 匆匆瞧了对面儿人一眼,张嬷嬷紧忙带着一双女跪好,拼了命地磕头。 “王爷开恩,郡主开恩,事情都是老奴一个人做的,老奴的儿女并不知情啊!王爷要杀就杀老奴一个人吧!” “就当是,就当是为小郡主积福了,求王爷饶过他二人,留他们一条性命吧!” 地上三人额头磕得血肉模糊也不敢停。 庆王神色漠然地扫了他们一眼,随即垂眸看向自己的崽。 他捏着小家伙儿没什么肉的小脸儿晃了晃,让她看看地上这几个想害她的人。 说:“你想怎么处置他们?” 小棠宝一听,顿时清醒了几分:哈?她来处置吗? 第一卷 第10章 爹爹小心! 地上磕头的三人听到庆王这么说,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不过是个没开智的女娃娃,听到哭声都能吓蔫儿了,肯定哄哄就好了。 于是纷纷道: “小郡主饶命,老奴也是被那赵氏给逼得实在没办法了……老奴就知道小郡主聪慧勇敢,一定能躲过此劫的!” “郡主息怒!郡主饶命!奴才什么都不知道,是张氏诓骗奴才,奴才这才去偷灶炭的!不知者不罪,您就留奴才一命吧!” “郡郡、郡主明察,都是他们逼奴婢的,奴婢实在是被打怕了,这才替他们偷东西的!奴婢真的不知道他们想害您啊……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奴婢吧!” 吹捧的、甩锅的、卖惨的…… 庆王听得直皱眉头,脸色越发难看,他有些担心小东西轻易被骗了。 而就在这时,小棠宝眨着睡意朦胧的眸子,软绵绵地道:“坏人就该天打雷劈,绝不能心软放过!” 她若是早将舅舅劈死,娘亲就不会被坏人沉塘,更不会下落不明。 想到舅舅,小家伙儿突然想起来,每次她挨打哭出声时,舅舅都说要将她扔去后山喂狼。 “爹爹,后山的小狼没有饭饭吃,很可怜的!” 死寂。 诡异的死寂。 小郡主的意思是……要让这一家子去后山喂狼? 那岂不是尸骨无存了!? 满室下人骇得脸上瞬间没了血色,谁都没想到,才三岁多的小郡主,竟然这般狠辣果决。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愧是他们庆王殿下的血脉! 一片死寂中,跪在地上的三人浑身发抖,眼一翻当即晕了过去。 一众下人亦是又惊又怕,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唯有庆王云澈嘴角微微上扬,掀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不错! 是他的崽!! …… 那三人被拖了出去,屋子里终于安静了。 小棠宝再也支撑不住,枕在爹爹肩头,阖眼陷入昏沉梦境…… 怀里的小娃娃浑身软绵绵轻飘飘的,都没杆枪重! 她紧紧抓着爹爹的衣衫,好像生怕一松手,对方就会消失不见了。 轻拍小家伙儿的脊背,再次感受到女儿的瘦弱,庆王心说他怎么就直接将沈富贵剐了呢?应该让他长长久久的活着,让他受尽酷刑,生不如死才对! 看了眼天色,庆王将小家伙儿放在榻上,他刚试图轻轻扒开她攥着自己衣衫的手,就见小娃娃嘴巴一瘪,似是要哭? 他当即在她身旁躺下,伸手在她身上拍了拍。 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棠宝渐渐平静下来,突然紧皱的眉头也松懈了些,满脸的安心。 也罢,他昨夜又是一宿没睡,虽然早就习惯了,但眼睛干涩的很,正好闭眼歇息片刻。 褪掉云靴,庆王挨着小家伙儿刚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铺天盖地的困倦当即拉扯着他将他往下拽。 紧接着,他呼吸逐渐平稳下来,甚至还做了梦。 梦到了幼时,也是寒冬腊月的,他被幽禁在四下漏风的冷宫里,那时候母亲还在,是他仅剩的依靠。 大雪纷纷扬扬,他与母亲蜷缩在角落,分食他们齐心协力抢来的、一块儿烤得焦黑的红薯,那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美味的东西。 “母亲,等澈儿再长大一些,一定带您逃出这里,天天吃山珍海味!” 黑夜里,小云澈灰色的眼睛惊人的亮,满是坚定。 母亲没有说话,只微笑着,满脸慈爱地将他揽入怀中,一遍又一遍地哼唱着他最爱听的歌谣。 那是他与母亲为数不多的记忆,算不上美好,却很珍稀。 尤其是在后来,母亲被狗皇帝当着他的面剥皮碎骨后,那段共处的时光于他而言,便愈发显得珍贵。 没有狰狞的嘴脸与血腥残忍的场面,男人在酸涩绵长的情绪中缓缓睁开双眼…… 却发现,都已经是傍晚了!? 他不但在白日入了梦,竟还足足睡了几个时辰?! 精神饱满,五感清明,甚至连顽固的头风之症,都因这难得的深眠而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庆王眼中掠过一丝诧异,走神儿中,他一扭头便撞见了双异常明亮的眸子。 小家伙儿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身上依旧还穿着昨日那件破破烂烂的薄衫,正坐在他旁边,直勾勾地盯着他。 看来一直没人进来过,那她岂不是又饿肚子了? 四目相对,男人虽担忧却语气淡淡,“可好些了?本王这就命人……” 嘎吱…… 父女俩循声齐齐看向门口,一个身上沾着血的小娃娃,悄咪咪地挤了进来。 甫一看到对面瞪大的两双眼睛,她吓得跳了一下,脸都白了。 小棠宝定睛一看……原来是白日里一直骂骂咧咧,被爹爹赶出去的小朋友啊。 她怎么来了? “谁让你进来的?”庆王声音冷沉冷沉的,不悦都写在了脸上。 “……?”云燕瑶眼眶一下就红了,不是吓的,而是委屈的。 为何父王会喂那个野种吃饭,会抱她,还会哄她睡觉……而自己连靠近父王都不可以? 为何那些侍卫杀了母亲,赶走了燕芳阁的下人,父王却始终不闻不问? 明明是她先来到父王身边的,为何父王不喜欢她,却喜欢一个小乞丐? 云燕瑶委屈极了,她真的好生气好生气啊! 她背着手小心翼翼地上前,脸色因过于紧张而惨白惨白的。 庆王用力揉了揉眉心,刚要叫人将她带出去,云燕瑶却举起一柄小刀,卯足力气朝小棠宝刺去。 只要这个野种死了,她依旧是庆王府唯一的郡主! “爹爹小心!” 小棠宝腾地起身,站在榻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朝她下巴踢去。 哼!大人打不过,小人她还打不过吗! 愤怒的云燕瑶当即像块儿破抹布似的,‘嗖’地飞了出去,重重撞在了木门上。 剧痛瞬间迸发出来的同时,她‘噗’地吐出一口血来。 “保护郡主!保护王爷!”侍卫们以为来了刺客,纷纷破窗而入。 坐在地上的云燕瑶,下意识地伸直胳膊求抱抱,却见那些人全都挡在了小野种身前?! “呜……”她眼里顿时盈满了泪花,“你们护着那个野种做什么?我才是郡主,你们应该保护我呀!” 第一卷 第11章 男人果然靠不住! 听到动静的徐府医吓坏了,紧忙冲进屋里将小棠宝抱到了一旁,去解她脚上的细布。 我滴个小祖宗呦,这一身的伤,怎么敢跟人打架的?! 小棠宝虽然勇敢,可毕竟还是个孩子,她看了眼自己变得更肿的脚丫,瞬间就委屈了。 她忍着不哭,委屈巴巴地朝庆王张开手——抱抱! 庆王心跳如擂,垂眸扫了眼女儿并未骨折的脚,松了口气的同时,脸色瞬间黑如锅底,抬手就将她的小手拍开了。 看着泪眼汪汪的小家伙儿,他面露愠色,怒声斥道:“你才多大?也敢与人斗狠?你当本王、还有本王府中这些侍卫都是摆设吗?” 他命人杀了赵氏,赵氏的孩子摆明了是冲他来的。 且不说区区一个孩子根本伤不到他,这丫头往上冲个什么劲儿?小胳膊小腿的若伤上加伤可如何是好?! 沉眸看着地上嚎啕大哭的云燕瑶,庆王好像看到了幼年的自己。 亲眼看见母亲被虐杀的那日,他也恨不得冲上去杀了狗皇帝…… 罢了! “送她回燕芳阁,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放她出来。” 音落,他拂袖离去,新上任的管家紧随其后。 出了药庐,管家心里的担忧再也藏不住了。 “王爷,您当真要将赵家的孩子留在王府?且不说她小小年纪竟敢持刀杀人,若留她在府,皇上那边儿怕是又要疑心了。” “哼……皇上想杀本王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本王无心婚嫁,府中只棠宝一个孩子着实有些孤单,赵氏虽罪该万死,可赵家那孩子若能放下心结,安分度日,本王不介意赏她口吃食,让她陪着棠宝长大。” …… 一众大人心思清明,可药庐里的两个小娃娃却全然不知情。 小棠宝沉浸在爹爹的责备中,迟迟回不过神。 她不明白,之前还喂自己饭饭、陪自己睡觉觉的爹爹,为何突然变了脸? 更不明白,爹爹为何不但要留下那个坏孩子,还训自己打自己? 明明……明明做错事的人不是棠宝呀? 瞧她这副苦兮兮的蠢模样,与她同龄的云燕瑶顿时没那么生气了,唇角也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她侧过脑袋朝地上吐了几口血水,目色阴狠地看向棠宝,“看到没有,就算本郡主要杀你,父王也不过是让本郡主闭门思过而已!倒是你,被父王打手手了吧?” 活该! “小野种,我警告你,父王最疼爱的孩子是我,你若再敢缠着我父……” 啪! 没等云燕瑶将话说完,管事春苔当即上前甩了她一巴掌。 “庆王府只一个郡主,却不是你……还请燕瑶小姐慎言。” “……”云燕瑶震惊抬头,一时不知该捂被小棠宝踢肿的下巴,还是该捂被打得火辣辣的脸。 “呜哇——” “你个恶鬼丑八怪!你、你胡说八道!!” “啊啊啊啊——” “我姓云,我才是庆王、庆王府的郡主!我、我有院子,有数不尽的漂亮裙子,还有一院子的下人……” “那个小乞丐什么都没有!她一来就害、就害本郡主没了母亲。还,还害本郡主挨打,她就是个丧门星!” 竟敢诅咒小主子?! 春苔怒上加怒,再抬手,云燕瑶却连爬带滚地逃了。 庆王几个心腹冷冷看着夺门而出的小小背影,狠狠翻了个白眼。 他们心里跟明镜似的,若不是赵氏狗胆包天,顶替沈氏进府,真正的小郡主或许早就认祖归宗了,哪至于险些死在外头?! 且瞧着吧,敢算计他家王爷、伤害小郡主的人,全都落不得好下场! 云燕瑶刚跑到院子里,就被嬷嬷拎走了,任她怎么哭嚎挣扎也没人理她。 她每说一句“本郡主”,那嬷嬷便会咬牙拧她一把,几次下来,她再也不敢自称郡主了。 除了徐府医和药庐的几个药童,侍卫和下人们纷纷开始往外撤。 一切,仿佛都在按部就班地回归原有的轨迹。 除了榻上那个惨兮兮的、情绪低落的小娃娃。 小小的人儿,苦着脸,扭头一直看着外面,枯等到了半夜,都不曾看到爹爹回来。 小家伙儿心中的失望,越发浓重。 一会儿对棠宝好,一会儿对棠宝坏……邻居婶婶说得对,男人果然靠不住! 棠宝要是大人就好了,就可以离开这里,自己去找娘亲啦。 只可惜她现在还不到四岁,要是没有大人保护,一定会被坏人卖掉的! 小家伙儿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但又倔强地忍着不哭,别提多可怜了。 不多时…… 伴随着陡然出现的一道冷风,一张张开的血盆大口,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小棠宝面前,那狰狞模样,像是想要将她啃食吞掉一般! 嗷呦!! 棠宝吓得身子微微颤了一下。 她登时挺直脊背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装作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瞧她这模样,红衣女鬼顿时更兴奋了,一圈又一圈地绕着她打转。 【你看得见我是吧?】 【嘿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小丫头,你看得到我,对不对?】 像是看到了美味的点心,她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抓棠宝,却在触碰到棠宝的瞬间,指尖如同被烈火烧灼般,突然冒起了一阵黑烟。 【啊——!!】 【怎么会这样?】 【你是什么东西??】 女鬼惊恐得连连后退,发出阵阵嘶吼。 突然间,屋中卷起一缕阴风,裹着杂物向小棠宝砸去。 电光火石之际,棠宝倏地一攥拳头。 轰隆! 惊雷乍然响起,自女鬼头顶劈下。 正想逃跑的女鬼顿时被劈得动弹不得,直冒黑烟。 离魂飞魄散,只差一点儿。 【啊——啊——】 【你是谁?是谁?!】 她双目血红,气得哼哧直叫唤,厉声的尖叫听得棠宝耳朵都要聋了。 唉! 棠宝忽地放松下来,佝偻着背,小大人儿似的叹了口气。 “我原来叫沈棠,现在叫云棠,从前大家都叫我棠宝,自从来到庆王府,他们便都叫我小郡主了。” 【庆王?郡主?】 红衣女鬼被雷这么一劈,已然恢复了一些神智。 她反复思考着那两个词,似是想到什么,身子一僵,随后飘远了些。 第一卷 第12章 窝有什么好处呀? 棠宝实在太困了,见红衣女鬼缩在角落里,安安静静的一动不动,她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没办法,她太小了,除了力气大,她只会打雷,很难彻底赶走那些鬼怪,只能勉强保护自己。 可她闭上眼睛没睡一会儿,耳边却出现了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小汤包,小汤包……?】 棠宝睫毛颤了颤,不但没睁眼,反而一把将小被子扯过头顶,心想,这下对方可以走了吧? 哪知她刚打了个哈欠,那道讨厌的男声又钻进了她耳朵里:【汤包、汤包、小汤包……看看谁来看你啦?】 棠宝气得咬牙切齿,揪着被子的手紧了紧,腾地坐了起来。 环视空荡荡的房间,目光掠过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红衣女鬼,她将视线幽幽定在了不远处的桌子上。 那上头坐着一个正常人看不到的鬼魂——一个穿着紫棠色衣袍的年轻男子。 他身形纤长,墨发半披,白皙紧致的脸上,一双眼眸漆黑深邃,唇色红得似染了血一般,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邪气。 用小棠宝的话说,这鬼一看就不是个好鬼! 盯着那张看了三年多的鬼脸,小棠宝“哇”的一声就哭了。 “整日说要做窝西父,棠宝被欺负的时候你在哪里?娘亲被舅舅陷害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你走!你走!窝不要看到你!!” 说着,棠宝突然伸出小手,作势握拳…… 见她要又要引雷,对面男鬼急声嚷道:【我知道你娘命中恐有一劫,我救你娘去了!】 真的? 哭声戛然而止,棠宝皱着小脸儿准备听他继续说。 那男鬼却好像噎住了…… 他正愁该怎么哄骗眼前鬼精鬼灵的小娃娃,房门“嘎吱”一声打开了。 徐府医扫了眼空荡荡的房间,见睡着的小主子眼角挂着泪珠,只当她是做噩梦了,又悄悄关上门,转身回了厢房。 连觉都睡不安稳,小郡主也怪可怜的,他得劝劝王爷,平时让他多陪陪郡主。 四下很快回归寂静,小棠宝“唰”地睁开眼睛。 男鬼当即飘到了她跟前,却不敢看小家伙儿那双焦急的眼。 【天机不可泄露,棠宝听话,莫要多问,你只要知道你娘没死就够了。】 【我同你说过,我叫彦礼,我很厉害的,可以教你很多东西。】 【只要你虚心好学,日后你便可以保护所有你想保护的人……你好好想想,到底要不要叫我师父?】 听到这里,小棠宝忍不住吧嗒吧嗒掉眼泪。 她后悔了,她要是早些认这男鬼做西父,是不是舅舅他们就伤害不了娘亲了? 棠宝抱紧自己的膝盖,眼眸微微垂下。 不多时,她抿了抿唇,问出了这些年她最想问的问题:“天上不会掉馅饼,要是认你做西父,窝有什么好处呐呀?” 彦礼一愣,有些哭笑不得。 他还没问她要束脩六礼让她供奉自己呢,她反倒问自己要起东西了?! 呵…… 也罢,谁让他欠这小祖宗的呢? 彦礼摸了摸棠宝的小脑袋,凭空拿出一个束口的小布袋放到她手里。 “此物名为乾坤袋,内里时间静止,可容纳不计其数的死物……为师把它送给你好不好?” 棠宝打开布袋往里瞧,见里面果然装了许多她在沈府偷藏的宝贝,她果断将布袋揣进了怀里,“谢谢西父。” “……”彦礼暗暗松了口气,“乖,师父不能时时刻刻陪着你,你先好好养伤,为师一得空便来寻你。” 小棠宝张嘴还想再问些什么,却打了个哈欠,沉沉睡了过去。 …… 转眼三个日夜过去了,小棠宝依旧住在药庐养伤,期间庆王也一如既往地、不曾来看过她一眼。 日升月落,除了那只红衣女鬼变得越发温顺,小家伙儿身边的一切都没变过。 反观云燕瑶,只短短几日,却在燕芳阁里闹得翻天覆地,整个人都消沉了。 天色刚亮。 昔日娇生惯养的小姑娘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上脏兮兮臭烘烘的,头发也乱糟糟的,一脸憔悴。 从前奢华的房间现在一片狼藉,赵氏留给她的、仅剩的几件值钱摆件儿,全都被她砸得稀碎。 她仰头看着门口的看守嬷嬷,嘴一扁,“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好嬷嬷,我,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骂,不骂棠宝是野种了,也不,也不说是她害死,害死我母亲了!” “我听嬷嬷的话,以后,以后夹起尾巴过日子,再也不乱发脾气了!” “呜啊——” 孙嬷嬷眉梢微挑,扶了扶鬓发,不紧不慢地去到屋里,在云燕瑶身前蹲下,将人揽进怀里。 “……”云燕瑶瑟缩了下,下一息,她紧忙回抱住了孙嬷嬷,宛若溺水之人抱住一根浮木。 “燕瑶小姐,你除了需要收敛脾气,还得放低身段儿去讨好小郡主知道吗?” “老奴是因着犯了错,才不得不来此伺候您的,咱们在这庆王府的日子能不能好过,就看你的了。” 孙嬷嬷攥着云燕瑶的肩膀将她拉开。 四目相对,在孙嬷嬷凌厉的目光中,云燕瑶无力地点了下头。 与此同时,迟迟等不来爹爹的小棠宝,突然动了想要离家出走的心思。 哼!反正她现在有西父了……西父说过,会永远保护她的! 小家伙儿一边儿往乾坤袋里装各种伤药,一边儿嘴里哼哼唧唧的。 “既然爹爹不要棠宝了,那棠宝也不要爹爹了!” “棠宝最勇敢,等出了庆王府,窝寄几找个新爹爹!” ?! 门外,被梁帝扣在宫中多日、刚回来都不曾去梳洗的庆王,嘴角不自觉地抽了下。 这是嫌他之前凶她了? 小东西还挺记仇! 云澈推开房门,小棠宝抬头看了他一眼,当即气鼓鼓地背过身去,一声不吭地缩在墙角。 小郡主这是生气了? 没想到除了狗皇帝,竟还有第二个人敢给他家王爷脸色看…… 春苔看了自己主子一眼,摸了摸鼻子,悄悄往后退了两步。 庆王几步走到榻前,见小家伙儿气性挺大,没好气道:“过来。” 棠宝:哼! 没听见! 她非但没听对方的话,还忍着疼把自己又团了团。 岂有此理…… “本王叫你过来!” 第一卷 第13章 棠宝肚肚大 呜呜…… 爹爹好凶啊! 明明心里怕得不得了,小胳膊小腿儿都在不受控地打颤,小棠宝愣是躲着爹爹几下爬下床,倔强地往门外走。 她停在门口,仰头可怜巴巴地去看春苔,本想说她肚子饿了,给她饭饭。 可看清对方的脸,她眼中倏地一亮:“姐姐,你好漂亮啊……” 甫一听到有人夸自己好看,原本脸上堆着笑的年轻女人当即就变了脸。 就连这个懂事的小主子,也要讽刺她、嘲笑她脸上的疤痕吗? 她下意识垂眸,有些哀伤地看向棠宝,却在对上那双清澈真挚的灰眸时,瞬间愣住了。 “姐姐,你的眼睛像星星一样亮闪闪的,好好看啊!” “棠宝喜欢你!”棠宝说着就抱住了春苔的腿。 美人在骨不在皮,更在内心良善不虚伪,她是真心认为春苔是好看的,没有半点掺假。 第一次有人不会因她貌丑而害怕她、咒骂她,反而软乎乎地夸她这个丑八怪漂亮,还说喜欢她…… 春苔眼角微微有些湿润,冒着大不敬之罪,摸了摸小棠宝的头发。 “善有善报,小郡主定是个有福气的!” 呵…… 他这个亲爹,竟还不如一个只跟她打过几次照面的婢女了? 庆王都气笑了。 他一把捞起小棠宝圈在腋下,抬脚就往外头走。 “爹爹坏!放开窝!” 去往砺锋堂的路上,小家伙儿一直四脚乱蹬地挣扎,向府内众人充分展示了什么叫做乱七八糟的狗刨。 红衣女鬼远远瞧着干着急,却不敢设法去帮棠宝,因为她认出庆王那张棱角分明、透着英武之气的脸了! …… 回到砺锋堂,庆王将小团子随意丢在厢房,自己则去洗漱了。 乘风守在门口,看到棠宝撅着嘴巴,还时不时地揉揉小肚子,心里大概有了猜测……小郡主大概是饿了。 想到王爷这几日在皇宫吃不好睡不好的,昨日到现在更是只吃了一餐,他当即吩咐下人去摆早膳了。 迟迟等不来爹爹,就在棠宝在心里重新计划出走之事时,她突然动着鼻子嗅了嗅:“什么味道?好香……” 摸着饿得咕咕响的肚皮,棠宝翘起两只小手悄悄往外走。 要次饭饭呀……次饱了才能上路呀! 她紧盯着门槛迈出一只脚,然后停住不动,小心翼翼地去看乘风的脸色。 见乘风叔叔似是在看风景,根本没有看到自己想溜出去,她循着饭香,“嗖”地就跑了。 乘风在后头瞧着,紧张得直咬后槽牙。 小郡主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呢,他都让她走了,她跑那么快作甚?! 真的是…… 不多时,小家伙儿目标明确,直接钻进了饭厅。 踮脚看到一桌子的菜,她乐呵呵地,哼哧哼哧爬上凳子坐好。 因着王爷没有用早膳的习惯,春苔紧忙帮棠宝盛粥布菜,生怕小郡主多饿一会儿会难过。 “啊呜啊呜!” “好好次哦!春苔姐姐不要站着,一起次呀!” 庆王从盥洗室出来,路过饭厅,一眼就看到了疯狂往嘴里塞东西的棠宝。 小棠宝在沈府的最后那个月被折磨得不轻,导致她现在每次吃饭都怕自己吃得慢了,有人会将食物冷不丁地扣在她头上脸上,再罚她连着两天只许喝刷锅水。 饿肚肚很难受的!会头晕眼花,还会没有力气…… 看到庆王,春苔当即面色一白。她下意识地往棠宝跟前儿挪了挪,想挡住自家王爷的视线,生怕他责备小主子不懂礼仪规矩。 却不想庆王殿下非但没发火儿,反倒坐到小棠宝对面,命春苔拿碗跟她一样的粥过来。 他倒要看看,一碗破粥几碟咸菜有什么好吃的? “啊?”春苔一时傻了眼,常年胃口不佳,能不吃就不吃的主子竟然主动要求吃早膳了?!! 对上自家王爷那双陡然变得不耐烦的眼,春苔一刻都不敢耽误,紧忙帮他准备碗筷。 就好像稍慢一点她家主子就要饿死了一样。 捧着跟小棠宝手里一模一样的肉粥,庆王没什么表情地喝了一口。 切! 还以为有多好喝。 男人心里嫌弃,手上却没放下那碗,他就着小棠宝狼吞虎咽一脸满足的模样,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 乘风震惊得瞪圆了眼,包括春苔在内,一旁的下人们感动的眼眶都湿润了。 他们王爷虽然恶名在外,可对府中安分守己、忠心耿耿的下人还是极好的。 王爷非但不会随意折辱打骂他们,他们的吃穿用度甚至要比寻常百姓家好上好几倍,每逢节庆,王爷还会给他们发赏钱呢! 当然,对于那些个居心叵测偷奸耍滑的下人……他们怎么死都是活该! 率先吃完的小棠宝,十分乖巧地配合春苔姐姐擦嘴净手,然后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一眨不眨地看向对面人:“王爷爹爹为何好多天都不来看棠宝?” 她拍拍圆滚滚的小肚子,奶声奶气地道:“棠宝肚肚大,爹爹要是道歉,棠宝可以考虑原谅你。” “呵……”庆王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你若原谅本王,就不离家出走了?” 蹙眉想了一下,小棠宝郑重点头:“嗯。” 一旁的乘风闻言,身形猛地一抖,心中不由替小郡主感到担忧。 完了完了,王爷最讨厌别人威胁算计他了,小郡主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这可如何是好啊?! 咚! 庆王不轻不重地把碗放在桌上,整个人阴沉沉的。 这一动作可把门口的乘风吓坏了,他满脑子都是,在王爷和小主子之间,一会儿他究竟该选谁? 就在他还在天人交战时,庆王薄唇微张,没什么情绪地道:“因为你,本王被皇上困在宫里套了三天的话,是以没能日日去看你。” 一众人听得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地偷瞄自家王爷——解释了?王爷竟真的跟郡主解释了?! 看来小郡主在王爷心中的地位,果然不一般呐!! 本就因着将恶仆一家三口丢去后山喂狼之事,而一战成名的小棠宝,自此刻起,在庆王府众人心中的地位更高了。 “本王的答案,棠宝可还满意?” 云澈看着对面又好气又好笑的小人精,勾唇嗤笑了声,“本王倒是不在乎你出不出走,不过眼下你还有更重要的事。” 棠宝:“……” 哈?她小小一个崽,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啊? 庆王幽幽转头看向窗外,眸色晦暗不明:“你皇爷爷让你好生养伤,七日后进宫,你好生准备一下吧。” 狗皇帝阴狠毒辣、喜怒无常……也不知这小东西能不能应付得了? 第一卷 第14章 爹爹很好哄的 棠宝虽然吃饱了,却没有立刻离开,她很有耐心地坐在座位上陪爹爹用膳,直到爹爹也吃完了,她才从椅子上滑下去,屁颠屁颠儿地跟着爹爹往外走。 想到这几日自己冤枉了爹爹,小棠宝倒腾着小短腿儿追上去,想也不想地将手手塞进了爹爹的大掌中。 男人忽地一怔,定在原地微微勾唇,弯身一把将小团子抱了起来。 她脚上还有伤呢,走什么路? 亏得她和乘风那么亲近,那小子也不知道给她做顶小轿…… 庆王府里只有马车,在府中进进出出着实麻烦! 颠了颠怀里的重量,他语气颇为平淡地说:“是胖了些,看来棠宝这几日确实有好好吃饭。” 他余光瞥着小棠宝,满意地点点头,转眸看向管家时目光就没那么柔和了,“冬日的衣衫皮料还没送来吗?郡主怎么还穿着旧衣?” 突如其来的责问令管家心里咯噔一下,不知所措。 倒是心领神会的春苔立刻上前道:“王爷息怒,奴婢这就出府去催。” 只布料和成装哪里够啊,什么裘帽绣鞋、头面首饰、女儿家喜欢的各种小玩意儿…… 别人家的孩子有的,他们心地善良懂事可爱的小郡主也得有! 很快,装着各种物件儿的箱子,便如流水般源源不断地送进了庆王府。 用过晌饭,成功入住砺锋堂的棠宝,被春苔抱到了几张桌子拼凑出的高台上。 她乖巧地抬起双臂,任由几个脸生的姐姐用软尺替她测量尺寸。 碰到痒痒肉了,她缩起身子哈哈直乐,看得屋里一众人也不由勾起了唇角。 量过了尺寸试成衣,三岁多的小娃娃非但出人意料的没有不耐烦,还弯着眼睛一直乐呵呵的,一点儿也不怕生。 有人拿来铜镜,哄着她去看。 小家伙煞有介事地打量着自己发间的珠钗,精心挑了一支,很小心地将其簪进了春苔的发髻上。 “春苔姐姐真好看!棠宝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啊!” 趁春苔愣神儿,她“吧唧”一口亲在春苔脸上,随即双拳拖着小下巴,呲牙露出得逞的笑模样,欢快极了! “……”春苔眼中泛酸,她发誓,哪怕豁出性命,余生也要保护好小主子。 商铺掌柜们看着眼前的小团子,被萌得一颗心都快化了,忍俊不禁笑出声来……怎么办?好想把香香软软的小郡主揣回家呀! 看着借花献佛的小东西,庆王翘起二郎腿,很是不满地冷笑了声。 能到主子跟前儿伺候的都是人精,众人敏锐地感受到,庆王殿下生气了。 四下顿时陷入死寂,无人敢再发出丁点儿声音。 一个个思忖着,难道庆王殿下并不喜欢这个女儿? 可小郡主脾性这么好,漂亮的简直跟庆王殿下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哪有人会不喜欢这样的女儿啊? 完蛋! 若殿下讨厌小郡主,那他们岂不是无意中得罪了这尊杀神?! 天呐!庆王殿下该不会一怒之下封了他们的铺子,将他们全都赶出西京城吧? 众人心惊胆战之际,春苔掐着棠宝的咯吱窝就将小家伙儿送到了庆王身前。 “王爷,您看小郡主穿这套衣裳进宫合适吗?” 庆王不感兴趣地掀掀眼皮,语气比屋外的北风还要冷,“本王在宫中劳累了整整三日,难道连这种小事还要本王出钱又劳心?” 他在提醒棠宝,院儿里院儿外这些东西,都是他这个当爹的给她买的。 捂不熟的小白眼儿狼! 嗯? 小棠宝微微侧头,还带着皲裂的小脸儿上露出几分茫然和不解。 好端端的…… 爹爹是又生气了吗? 【殿下,你亲亲你爹,他很好哄的!】 屋内温度骤降,大家伙儿头皮一阵发麻,甚至有一瞬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被冻碎了。 突然响起的略微有些空洞的说话声,令小棠宝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她微微侧头,一张熟悉的鬼脸,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眼前。 【小殿下,老奴从不骗小孩儿。去,你去亲亲你爹,他马上就高兴了。】 眼看红衣女鬼就要化作一阵烟飞走了,生怕她会拉着谁同归于尽,棠宝想也不想地勾了下腰间的乾坤袋。 下一刻,那女鬼仿佛得救了般,瞬间就躲了进去。 棠宝悄悄舒了口气,她极力掩饰着自己的不安,扑到男人怀里,嘟着小嘴在他脸上轻轻碰了一下。 “棠宝也喜欢爹爹,爹爹别生气了!” “本王哪里生气了?” “可笑!”男人唇角难压,“你怎么会觉得本王在生气?” 小棠宝将下巴搁在嘴犟的爹爹胸前,眨巴着大眼睛认真道:“因为空气瞬间就冷了,大家都不笑了。” “……”众人纷纷低下脑袋,目瞪口呆……小郡主还真是心直口快哈! 没等庆王说话,小家伙儿将脸埋在他脖颈上使劲蹭了蹭,糯叽叽道:“窝困了,爹爹陪棠宝睡觉好不好?” 垂眸看着赖在自己身上的小团子,男人眉梢微挑,抱起人就往卧房走。 那些个掌柜的望着庆王父女消失的方向,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原来庆王殿下这么疼爱小郡主啊!太好了!得救了! 院子里,藏在荷花缸后的云燕瑶目睹了砺锋堂里发生的一切。 趁大家忙着帮棠宝整理那些箱子,她捂着嘴巴赶忙跑了出去。 她跌跌撞撞地钻进四下无人的假山里,再也忍受不住,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为什么? 明明她才是金尊玉贵的小郡主,她外祖父可是当朝丞相啊,为什么大家都喜欢那个小乞丐,却不喜欢她? 父王未免也太偏心了,那么多的漂亮裙子,还有珠钗项圈,竟没一件是给她的……这不公平! 那个小乞丐要进宫是吧,那她也要进宫。 皇爷爷最疼瑶儿了,他一定会替瑶儿撑腰的! 使劲儿抹了把脸,她径直回了燕芳阁。 “孙嬷嬷,劳烦您帮瑶儿把所有的衣帽首饰都整理出来,送给郡主。” 孙嬷嬷眼睛唰地一亮,心说这孩子听劝了,知道要去讨好小郡主了? 事不宜迟,她立刻就去收拾了,才不管云燕瑶日后有没有换洗的衣裳,她只想早日离开燕芳阁! 一、二、三、四、五。 看着满满五大箱旧物,云燕瑶咧开嘴,蹦跳着回了卧房。 她的东西可都贵着呢,哪怕是旧的,也便宜那个小乞丐了! 母亲说过,礼尚往来是待人接物应遵循的礼仪。 那个棠宝是两手空空进的庆王府……用五箱旧物换五箱新衣首饰,划算! 云燕瑶美滋滋地躺在榻上,哼着小调等棠宝给她送回礼。 第一卷 第15章 要乘风叔叔抱! 听闻云燕瑶给棠宝送来许多赔礼,庆王心中略感欣慰,小孩子么,出生时就是一张白纸,全靠人教。 不枉他这次没有赶尽杀绝,两个孩子若能相伴长大,彼此扶持,待他哪日下了地狱也能安心些。 抬手拦住春苔,他拿过对方手中洗好的帕子,托着小棠宝的后脑勺,在她脸上使劲儿抹了一把。 小孩子而已,好照顾得很! 男人很是得意。 “?!!!”春苔面色陡沉。 王爷也太粗鲁了!小孩子的脸嫩着呢,哪能这么用力的擦?! 她拳头都硬了。 本来还迷迷瞪瞪的小家伙儿,被爹爹这么一折腾,瞬间就清醒了。 “爹爹……” “那个什么瑶比你早几日出生,你且叫她赵姐姐吧。” 云燕瑶的名字是赵氏起的,可就算她买通下人,在庆王与她女儿第一次滴血验亲时动了手脚,又自作主张给孩子冠了皇姓,云燕瑶也没能上得了皇家玉牒。 也多亏皇室并不待见这母女俩,不肯承认云燕瑶的身份,不然被斩首的就不只赵氏一人了。 庆王抱着小棠宝去到前厅,看着整整齐齐码成一排的比自己女儿还高的箱子,满意点头。 “打开。” 哐哐哐哐。 箱子里的东西当即展现于人前,都不用一一翻看,屋里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看出这是云燕瑶和她娘用过的旧衣旧物。 ?!! 我滴个天老爷啊,谁不知道庆王殿下为了给小郡主添置物件儿,几乎搬空了东市半条街啊!? 小郡主现在不缺东西,燕瑶小姐送来这些破烂儿是什么意思? 把小郡主当乞丐了? 明晃晃地折辱嘲笑郡主吗? 她人不大,心眼儿可真够坏的! 见庆王殿下浑身直冒冷气,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沉到了极点……下人们纷纷低下脑袋,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心怀叵测,阳奉阴违…… 哼,看来是他想多了,赵家上下都是一个狗德行,出不了好笋! “把这些东西都给本王烧了!” “别呀!”棠宝蹬着小短腿挣扎着要下地,“这些东西既然给棠宝了,那就是棠宝的,爹爹不可以随意处置!” 男人神色莫名,目色幽深地看着怀里的小娃娃。 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没骨气又见识短的小崽子? 干脆扔了吧。 小棠宝看着箱子里的东西,若有所思…… 不是所有的小朋友都像棠宝一样幸福,可以随时穿爹娘买的新衣裳。 她记得大牛的衣衫都磨得露手肘了,邻居婶婶也只是帮他用破布打了个补丁。 她还记得有一次她和二牛打架,她一气之下扯烂了他的裤子,却发现他竟是光着屁股的!! 邻居婶婶连条亵裤都舍不得给二牛做,可怜的二牛哥哥,冷得哭了一冬天呢! 东富西贵,南贫北贱。 阶级的壁垒永远矗立坚挺,能凿壁者屈指可数。 小棠宝虽然随娘亲住在城东,她家却在内城的最边缘,与贫民区只隔了一条街道。 偶尔,她会随娘亲一同去草市给人看诊,她甚至比许多大人见识过更多的人间疾苦。 “爹爹,棠宝有穿不完的漂亮衣裳,可许多小朋友只有过年才能穿新衣。” “既然赵姐姐不要这些东西了,棠宝想把它们送给需要的人。” 庆王:“……” 小东西心地还挺善良。 “此事简单,春苔去办。” 他垂眸看着怀里的小东西,突然想逗逗她,“不过你既收了别人的礼,打算如何给对方回礼啊?” 他可全都看到了,小东西把他送的值钱物件儿全都藏了起来,财迷得很! 这要是让她再拿出来,还不得心疼死? 不过她要是再亲自己几下,他这个当爹的,不介意将剩下的那半条街也给她买回来。 小棠宝看看地上的箱子,又看看抱着自己的爹,小嘴一瘪,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眼泪都开始在眼眶打转了。 庆王:“?” 他是想让小东西哄他,可不是想让她哭啊。 他毫不亏心地与小棠宝对视,手指轻轻压在她唇瓣上,“不准哭,憋回去,要是哭了……本王还打你!” 想到第一次见到爹爹时,自己险些被爹爹掐死,原本还打算忍住不哭的小棠宝,眼泪顿时跟开了闸似的连成串儿地往下掉。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赵姐姐不喜欢棠宝,她送棠宝破烂儿,棠宝为什么还要给她回礼呀?” “呜呜呜呜……爹爹和赵家姐姐一起欺负棠宝,棠宝不喜欢爹爹啦!” “呜哇——!!” 小家伙儿不是什么都不懂,她可比同龄的小朋友聪明多了! “……”春苔恶狠狠地瞪着自家王爷,咱就是说,您要是不会哄孩子就别哄! 有那么一瞬,她甚至后悔,当初是不是不该替他家王爷挡刀? 乘风看小郡主哭得一抽一抽的,眼看就上不来气儿了,他急得抓耳挠腮的。 来不及多想,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两下就把靴子脱了。 庆王狠狠皱眉,刚想发火,就见他从鞋垫儿底下掏两出个油纸包,呼吸间,抖落出好几张银票来。 乘风连鞋都来不及穿,捧着银票就凑了上去,“郡主不哭,这是属下攒的老婆本儿,都给郡主好不好?” 哭声一顿,小棠宝眨巴着眼睛低头看了眼,随即仰头哭得更凶了…… “哇——!!” 好臭呀!!! 就在春苔也准备回去取银子时,小棠宝抹了抹眼泪终于说话了,“春苔姐姐,你去,去哪儿?” 小家伙儿抽噎着,看得人心里一揪一揪的难受。 “我、我有回礼,有好多好多,你不要担心。” “春苔姐姐,你可不可以,把、把乘风叔叔给棠宝的,的银子一起捐出去?” 春苔姐姐? 乘风叔叔? 比春苔还小上三岁的乘风,瞬间石化了…… 犹觉得不够,小棠宝打开乾坤袋,霍地从里面掏出一沓银票来。 “这些也、也拿去叭。每次有人设粥棚,草市的小朋友们都,都可高兴了,棠宝请锅锅姐姐、弟弟妹妹们,吃包子。” “……”乘风愣住了,他直勾勾地看着那叠银票。 对哦,沈氏身家不菲,沈盈儿的所有遗产现在都在小郡主手里,小郡主有钱! 庆王垂眸看着棠宝腰间的荷包,眉心拧成了疙瘩。 他一直以为这一寸多的玩意儿是个香包……这么小的东西,是如何装下那么多银票的? 他正百思不得其解,小棠宝朝乘风使劲儿扎煞着两只小手,“棠宝不要、不要爹爹抱了,乘风叔叔抱。” 第一卷 第16章 主子又变态了 要乘风叔叔抱是吧? 这小东西变脸比他都快!呵,感情他这几日的罪都白遭了? 庆王磨了磨后槽牙,总觉得今日若不把这股无明火撒出来,他得疯。 “小殿下,该用药了!” 徐府医端着托盘进屋,甫一抬头,转身就要走。 气氛不对,他来的不是时候,三十六计走为上! “站住!”庆王眼里的温度又冷了几分,恢复了以往的面无表情。 “徐府医要去哪儿啊?不是说棠宝该用药了吗?怎么,你敢慢怠郡主?” “老夫不敢!” 徐府医战战兢兢地转过身子,绕着那爷俩将药放到了桌案上。 他倒是不怕王爷拿他怎么样,王爷浑是浑了些,但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 他是怕他们父女俩把这托盘给掀了,回头他还得重新再煎一副。 小郡主给他的药方他还没研究明白,他实在是太着急了! 庆王将棠宝放回椅子上,用眼神示意她坐好。 看着托盘里的那碗黑漆漆的苦汤药,一想到小东西待会儿会哭嚎着向他讨饶,张着手、跺着脚求他抱抱自己,他的嘴角就忍不住地往上扬。 “把本王新得的那个,用黄金打造的汤锅拿来。” 春苔不明所以,同以往一样立刻执行主子的命令。 可当她看到主子先是把汤药倒进锅中,又往锅里添了满满两大碗温水,她整个人都麻了。 ……她就不该去取那个破锅! 不行!主子又变态了,她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她怕自己忍不住以下犯上,惹恼王爷不要紧,若不能律己,她日后该如何约束下人? “王爷,属下这就去准备赈济之事。” 春苔走了,头也不回,带着内疚。 庆王强压下唇角,看着小棠宝,用下巴指了下那个黄金汤锅,“喝吧!你娘不是说过,药药好,不肯乖乖吃药的孩子,不是好宝宝吗。” 他记得棠宝说过的每一句话。 棠宝:“……”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提娘亲啊? 爹爹好讨厌呐! 提到娘亲,棠宝说不出拒绝的话,她推开替她端锅的嬷嬷,用两只还带着伤的小手,稳稳抱住那个足足有她两个脑袋大的、两斤重的大金锅。 咕噜!咕噜咕噜…… ??? 云澈抿唇,额角青筋突地跳了出来。 呵,不愧是他的崽,这副顶讨人厌的倔强模样、爱逞强的死出,简直跟他一模一样! 真是造了孽了! 她就没有半点儿随她娘的地方吗? 小棠宝抱着金锅倔强喝药的模样,看得乘风心都快碎了。 小郡主也太可怜了…… 他皱巴着脸,硬着头皮看向自己主子:“王爷,这药是煎出来的,兑水喝……会影响药效吧?” 庆王木着脸看他,喘了几次粗气,才松开紧咬的后槽牙,从齿间挤出几个字:“要不你替她喝?” 乘风最怕喝药了,他边摇头边下意识地往后退。 “那个……要不,属下也告退了!”乘风拔腿就跑。 王爷身子不好,府中最不缺药,依王爷的性子,就算他喝了小郡主也得喝。 哼!他给郡主买糖去! 呕…… 放下金锅,小棠宝当即干呕了声。 她举起锅,因为胳膊太短够不过头顶,只能往自己身上使劲儿倒了两下,“喝完辣!” 小奶音刚落,短暂的两声敲门声后,房门“吱呦”一声被人打开,两个侍卫抬着个满当当的桶,径直走了进来。 浓重的草药味道,很快灌进了每一个人的鼻腔。 看着快赶上自己高的大桶,小棠宝瞳孔皱缩,脸都白了几分。 不容多想,她“出溜”一下滑下椅子,抬腿就跑,却被爹爹一把抓住了后衣领。 “刚喝完药跑什么?” 万一吐了怎么办?摔了怎么办? 看着那桶褐色汤药,小棠宝“哇”的一声就哭了,急得直摆手。 “喝不鸟!喝不鸟!再喝肚肚就炸辣!”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呜哇哇哇哇哇哇……” “哼!爹爹坏!棠宝不喜欢你辣!”她扬起小手,朝着庆王腿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着实气得不轻。 庆王也又气又悔,他都二十几岁的人了,跟一个孩子置什么气? 这要是撑坏了可如何是好? “别哭了,那不是喝的,从今天开始你得泡药浴。” 小棠宝歪着脖子看爹爹,抽抽搭搭问:“真的?真不是喝的?” 庆王垂眸看着脚边的小犟种,冷着脸将那口黄金汤锅塞进了她怀里。 “这是你好好喝药的奖励,本王还有公务,你听徐府医的话,好好养伤。” 踏出屋子,余光瞥见小家伙儿不哭了,狠狠咬了金锅一口,将东西抱在怀里宝贝的不得了,庆王心说,‘小东西喜欢亮闪闪的东西,他记住了。’ …… 拜云燕瑶和她亲爹所赐,傍晚,小棠宝气得吃了三个碗一样大的肉馒头。 于是,她积食了。 躺在榻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气得腾地坐起小身子,将那只女鬼从乾坤袋里揪了出来。 红衣女鬼戾气极重,她一出现,原本在屋子附近游荡的寻常小鬼们,几乎吓得立即藏了起来。 周遭的空气瞬间变得清爽通透了。 “这位阿奶,你明知道在窝身上讨不到好处,为何还要一直跟着窝?”小棠宝抱着胳膊气汹汹的。 女鬼伸手将糊在脸上的乱糟糟的头发别至耳后,尽力扯出一抹诡异的笑来。 “不许笑!” 棠宝小脸儿皱巴巴的,下意识往床角退,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你一笑窝就想尿尿……” 虽然知道这些鬼怪很难伤害到自己,可棠宝还是会忍不住害怕。 没办法,谁让他们实在是长得太丑了……棠宝喜欢漂亮的东西。 闻言,女鬼身子一矮,当即在她脚边跪下。 【殿下折煞老奴了,老奴生前,不过是个横死的教习嬷嬷,担不起主子一句阿奶。】 【听闻您要进宫了?那皇宫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老奴这就教您宫中的礼仪规矩。】 “哼!不要不要不要!窝才不学呐!”棠宝最讨厌学习啦!! “你快点儿肘,小心棠宝将你打得魂飞魄散!”小棠宝握起拳头奶凶奶凶的。 她的拳头可厉害啦! 第一卷 第17章 我可以解释… 女鬼震惊抬头,满脸惊恐【不学规矩怎么行?殿下若在御前失了仪,那可是会被粉身碎骨的!】 她脑袋机械性地左摆右摆,好像想起了很可怕的事,本就可怖的一张鬼脸,开始不断向外渗血。 【小殿下死了,王妃会一节节砍断老奴的手指,还会活剥了老奴的皮……】 【疼……好疼……】 【生不如死啊!】 女鬼回忆着、诉说着往事,周身不断涌出黑气,怨念四溢。 阴风骤起,精致的雕花窗棂,被拍出“啪啪啪啪”的声响。 瘆人极了。 她睁大那双空洞至极含着血泪的眼,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小娃娃, 吼得撕心裂肺【是你不学!是你害我!我要整个庆王府,与我同葬!!】 整个王府? 那可不行,她刚找到爹爹,她舍不得春苔姐姐和乘风叔叔。 呜…… 这个鬼嬷嬷好讨厌啊! 【杀!杀!杀!我要屠尽……】 “你住口!”棠宝抠着手指头,委屈巴巴地看着眼前精神不太好的疯鬼,“窝、窝学还不行吗!?” …… 被鬼嬷嬷折磨了一夜,直到传来公鸡打鸣声,小棠宝才得以合上眼睛。 至于迟迟等不到回礼的云燕瑶,则是做了一整宿的噩梦,没睡安稳。 她梦到自己几次想杀掉棠宝,都被那个丑八怪春苔给破坏了,她不仅打她,还撺掇父王将她赶出王府。 话说回来…… 那个棠宝也太没教养太没礼数了吧?! 收到别人的礼物,她都不知道送上回礼,说句谢谢吗? 简直太过分了! 没有漂亮衣裳,她要怎么出门?怎么去皇宫找皇爷爷啊? “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 云燕瑶哭得嗓子都哑了,却始终没人进来看她一眼。 哭累了,看了眼不知何时熄灭的火盆,她狠狠打了个喷嚏。 孙嬷嬷不是说,只要她听话,会一直陪着她吗? 她人呢?! 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云燕瑶鼓足勇气从被窝里爬出来,回忆着嬷嬷给她更衣时的顺序,一层又一层地往身上裹衣裳。 虽然穿得肿肿囊囊的不好看,但好歹是穿上了。 只是……这袜袋怎么就套不上了呢? 云燕瑶哼哧哼哧试了好几次,那袜袋都跟长了眼睛似的,每次在她以为就要穿上了时,都能准确地躲开她的小脚丫。 “啊——!” 岂有此理,她的脚竟然不听她的话?! 云燕瑶彻底没了耐心,她嘶吼着将袜袋扔到地上,抱起自己的脚就咬了一口。 来送早膳的嬷嬷恰巧看到这一幕,不由轻嗤了声。 “你、你敢嘲笑本郡……本小姐?还不快伺候我更衣?!” 老嬷嬷理都不理她,重重放下食盒,翻着白眼就走了。 云燕瑶:“???” 反了!反了他们了! 母亲活着时,谁不上赶子巴结她?这些个粗坯子,连给她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欺负她是吧? 即便父王再偏心,也绝不会纵容奴才欺负主子! 她要找父王告状去! 她还要向棠宝那个讨厌鬼要回礼,五个箱子,一个都不能少!! 云燕瑶到现在都相信,她也是庆王殿下的亲生女儿,父王不过是因为讨厌母亲才迁怒于她。 只要没了棠宝,她便是庆王府唯一的小郡主,父王早晚会喜欢她,下人们也不会再欺负她。 就如母亲说的那般,等她长大了,这整个庆王府都会是她的陪嫁。 几下爬到地上,她光脚踩进鞋子里,气冲冲地往外走。 想到自己没洗脸,她折回去,用指尖沾了些冷水,轻轻搓了搓眼角和嘴角,然后学着母亲的样子照镜子。 “嗯,这下漂亮了!母亲说过,瑶儿怎样都好看,就算不梳头发也好看!” 说罢,她将母亲临死前给她的药丸揣进怀里,顶着鸡窝头就去砺锋堂了。 母亲说这是毒药,这一颗能毒死七个棠宝……她不信这次她还不死! 云燕瑶的外祖父乃当朝丞相赵康年,赵康年出身寒门,三岁能赋诗,五岁通经史……年近五十的他,入仕数十载,已辅佐了两代帝王。 云燕瑶像极了她外祖父,聪明又胆大,只可惜她这股聪明劲儿全用歪了……她不喜书本,只成天跟着她母亲琢磨后宅里的那些算计人的手段。 奈何人心可不是靠算计就能得来的! …… 砺锋堂守备森严,云燕瑶同昨日一样,顺着狗洞爬了进去。 屋脊上,乘风将她的举动尽数看在眼里,倒也没做声。 王爷说过,他想给小郡主找个一起长大的玩伴,不管赵氏如何,燕瑶小姐昨日能倾其所有讨好小姐,也算用心了吧! 当然,她做的事确实不太可取,可毕竟是个孩子,她可能也想不了那么多…… 得饶人处且饶人,且走且看吧。 憨直的乘风并不知道,若叫春苔听到他这番心声,少不了要打他。 云燕瑶蹑手蹑脚地摸进偏厅,看着八仙桌上满当当的、热气腾腾的早膳,眼眶瞬间就红了。 想到今晨嬷嬷送来的那半碗带着冰碴的剩饭,她猛地抓起一个包子往嘴里塞。 可包子进了嘴,她却没敢咬,又很是不舍地吐了出来。 门外,庆王看她连偷吃都不敢,竟只在那里闻味道,不免有些心软…… 毕竟是在他府里出生的孩子,她生母刚死他就将她院儿里的下人全都处置了,是不是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要不……让她也搬进砺锋堂?陪棠宝同吃同睡? 这样也有助于两个孩子增进感情。 云澈抬手刚要推门,就见云燕瑶朝自己手背狠狠打了一下:“不行不行!若我吃了这桌子上的东西,等棠宝一死,他们就知道是我下的毒了!” “对,等小乞丐死了,整个庆王府就是瑶儿的了,到时候瑶儿想吃什么没有?!” 平静下来,她忍着馋,将被自己弄脏的包子藏在最下面,掏出药丸快速扔进了米粥里,慢慢搅拌。 “死棠宝,上次没能杀了你,本郡主倒要看看,这次你还能不能躲得……” 砰! 被撞开的房门来回晃荡着,发出“嘎吱嘎吱”声。 云燕瑶吓得猛然回身,看着门口逆光而立的高大男人,她腿一软当即跪了下去,“我、我可以解释……” 第一卷 第18章 杀人诛心 “原来,你上次要杀的不是本王,而是棠宝?” 男人迈步进门,阴鸷的眸底,翻涌着瘆人的冷戾。 眼泪滚滚而下,云燕瑶直愣愣地看着庆王,僵硬且不断地摇头,“您是瑶儿的父亲,瑶儿、瑶儿怎会杀您?” “父、父王……”抖如筛糠的云燕瑶,拼命抑制自己的恐惧,一点点朝庆王云澈爬去,“父王相信瑶儿,瑶儿知道您一向不用早膳的……” 每次她惹母亲生气,只要抱抱母亲就没事了……父王应该也是一样的。 那个棠宝脾气不好,总惹父王不开心……她就不一样了,她最会哄人了。 只要给瑶儿机会,没有人会不喜欢瑶儿。 云澈微仰着头吐了口气,在云燕瑶就快触碰到自己的裤脚时,一把将她拎了起来按进了粥盆里。 粥里有毒,剧毒,云燕瑶一边屏住呼吸,一边拼命地挣扎。 当自己被扔到地上时,她觉得自己总算活了过来,顾不得别的,赶紧用裙子将脸上的粥全部擦掉,这才敢大口呼吸。 男人不紧不慢地走到她跟前,毫无征兆地踩住她按在地上的手。 云燕瑶浑身止不住的发抖,“哇”的哭出声来,终于有了几分该有的孩童模样。 “父王息怒!父王饶命!瑶儿知道错了,瑶儿只是太嫉妒棠宝了,瑶儿也想父王能够抱抱我……” “够了!”庆王眼中冒火,太阳穴突突直跳,“本王知道你早慧,听得懂人话。与沈氏在一起的那日,本王虽神志不清,却清晰地记得她眼尾处的那颗红色小痣。” “从你娘怀着身孕找上门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她绝不可能怀有本王的骨肉!” “……”云燕瑶震惊仰头,一句‘父王’卡在喉中,眼神已经没了之前的坚定。 “本王也是前几日才知道,你外祖父竟在我庆王府安插了眼线。而你,不过是你娘听从你外祖父的安排,与罪奴通奸生下的贱种!” “本王早就说过,本王与你毫无关系!你再敢以下犯上,本王割了你的舌头。”庆王咬牙切齿。 云燕瑶瘫软在地,眼泪像决堤了般不断涌出,却哭不出声了。 怎么可能? 她、她的父亲怎么可能是个有罪的奴才? 她看看庆王,又别过头看看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棠宝。 那一大一小的两张脸,就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而她,确实与庆王殿下并无半点相像,也不像她的母亲…… 母亲是疯了吗?! 庆王用余光瞥了眼门口的小家伙儿,冲一旁的侍卫道:“将赵家小姐,连同小郡主给她准备的那五个木箱,先全都送去燕芳阁。” 他已经不止一次吓到棠宝了,他不想再在女儿面前杀人,更不想让小家伙儿觉得,他凶狠到连一个小孩子都不肯放过。 赵氏的孩子是天生的恶人,留着她后患无穷,她必须死,但绝不能死在他云澈的手里。 否则,赵家若是借题发挥,平添麻烦不说,难免不会累及棠宝。 小棠宝下意识抬眸,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爹爹。 爹爹明知道赵家姐姐不是好人,她对棠宝满是恶意,甚至两次要杀棠宝,为何还留她在府里,而且还让她带回那些箱子? 爹爹是非不分,是个大糊涂蛋! 眼泪不争气地漫出眼眶,小棠宝转身就跑,乘风紧忙去追,却被庆王叫了回去。 他只当小家伙儿是被吓到了,他相信自己的女儿足够坚强,想任由她自己去平复情绪。 …… 冷风扑面,将小棠宝脸上的泪水吹得四散。 对整个庆王府依旧很陌生的小家伙儿,一路疯跑着去了第一日来王府时住过的偏院。 她记得那里有颗老槐树,树很高很粗壮。 围着老树转了一圈,她忍着手上的疼,哼哧哼哧就爬了上去。 她刚抱着树干坐了一会儿,几个老嬷嬷将扫帚夹在腋下,揣着手就聚到了树底下。 “你听说了吗?燕瑶小姐今儿早上给小郡主的饭食里下毒,被王爷抓了个现行!王爷已经命人将她软禁在燕芳阁了。” “啊?怎么可能,小郡主可是王爷唯一的女儿,知道燕瑶小姐想杀郡主,王爷不得活撕了燕瑶小姐啊!?” “嘁!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王爷不仅没下令杀了燕瑶小姐,还命人送了满满五大箱物件儿去燕芳阁呢!” “到底是在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就是养个小猫小狗还有感情呢!” “再说亲生的又怎样,你忘了,王爷最恨别人欺骗他算计他吗,即便是自己唯一的孩子,那也是因被人设计得来的奸生子……是王爷的耻辱。” “……” 后面的话,小棠宝没再听进去,她只记住了“奸生子”三个字,她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那一定不是个好词。 爹爹最讨厌别人算计他欺骗他……那他是不是很讨厌娘亲? 他会不会因憎恶棠宝的娘亲,而怨恨棠宝,讨厌棠宝? 呜呜呜……可棠宝好像有点儿喜欢爹爹了…… 呜呜呜……被喜欢的人讨厌,是件很讨厌的事情! 更高处的树梢上,鬼魂彦礼看到棠宝眼里的难过,忍不住飘到了她身边:“小汤包,有没有想师父啊?” 棠宝想让师父抱抱,却抓了个空,顿时更委屈了。 全然不知情的彦礼自顾自的,一点点教她:“世人千千万,心思各不同,人活着就够苦的了,不要太在意别人的想法,尤其是恶意的。” “至于你那个爹吗,爱会流向善于索取爱的人,你总默默付出是不聪明的哦,你要直白地告诉别人,你想要什么,你希望得到什么。” 棠宝:“可他们要是不仅还不喜欢棠宝,还觉得棠宝无理取闹呢?” 彦礼想也不想地道: “那就设法得到你想要的,然后彻底远离他!” “就比如你爹,他若实在难以感化,不知道我们棠宝的好,你就抱紧他的大腿,使劲儿为自己谋些好处,等你长大了,咱们就拍拍屁股跑路。” “……”还可以这样吗?小棠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她得把她所有的东西都带在身上,这样方便随时逃跑。 小家伙儿正走神儿,嗖地一下被人拎到了地面上。 她仰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愤怒的男人:“爹爹,什么是奸生子?” 第一卷 第19章 瞧把孩子都困成什么样儿了? 思来想去,怎么也放心不下的庆王,破天荒地没有去上早朝,而是满院子地找棠宝。 甫一看到树上挂着的奶团子,一向镇定的男人险些没吓死。 怕惊到她,他不敢发出声音,只得瞅准机会,趁其不注意将她拎了下来。 没等他开口骂她狗胆包天,竟敢在冬日里爬树,一爬还爬那么高,就听到了小家伙儿奶声奶气的疑问。 她问他,什么是奸生子? 她竟问他什么是奸生子?! “……”庆王眸色陡沉,默默转过了头。 光拔了钉子还不够,看来府里的下人,是时候该整治整治了。 庆王正不知该怎么跟小家伙儿解释,小棠宝身形晃了晃,软趴趴地倒在地上,慢慢阖上了眼睛。 “棠宝?!” 庆王紧忙将奶团子从地上抱起来,疯了似的拔腿就跑。 “小东西醒醒!爹爹这就带你去找徐府医,你千万别睡啊!!!” 老槐树下,鬼魂彦礼望着父女俩消失的方向,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得想着说说那个女鬼,不能没日没夜地折腾他的徒弟……瞧把孩子都困成什么样儿了? …… 徐府医来回替棠宝诊了三次脉,拧着眉头心说:小郡主恢复得不错啊,药也灌了,针也扎了,这怎么就是弄不醒呢? 他又拿出一根银针,站在小棠宝身前琢磨着这次该往哪儿扎,却被庆王猝不及防地夺了过去,扔进了火盆里。 “你跟本王说实话,郡主究竟怎么了?” 对上自家王爷那双要吃人的眼,徐府医脖子一缩,急声道:“小郡主大概是心力交瘁,太累了。” 老府医面儿上镇定,心里却慌得不行。 一个整日吃了睡、睡了吃的奶团子,能有多累? 她不曾入学堂,也不曾去习武,怎么就累的,被扎了好几针都不醒的? “……”躲在柜子里的红衣女鬼心虚不已,决定今日不再强迫小郡主学规矩了。 毕竟总在白日里游荡,时间久了她魂体也受不住。 其他下人也同徐府医一样疑惑时,庆王彻底想明白了。 “本王知道了,你们先退下吧。” 能不累吗? 能不焦心吗? 她才三岁半啊! 这么小的孩子,拼尽全力才从舅舅手里捡回一条性命。 她死里逃生,以为总算找到自己的亲生父亲了……可第一次见她时,他这个做爹的却险些将她掐死。 即便是有了新的落脚处,什么木炭、匕首、毒药,那一次又一次的暗杀,又岂是她一个三尺高的孩子能承受得住的? 现在就连那些恶毒的话也灌进了她耳朵里,她能不心力交瘁伤心欲绝吗?! “乘风,将先帝给本王的那块免死金牌拿来,再准备笔墨纸砚。” 当年,赵康年伙同几个老臣向狗皇帝施压,闹得宫中鸡犬不宁,老东西还是坚决不肯将赵氏的女儿记上玉牒。 如今,棠宝回府也有几日了,他却始终没有承认小东西的意思。 “……”庆王怜爱地摸向小棠宝的脸,眸色愈发森冷。 他绝不能让他的女儿在别人的指摘下痛苦长大,他要用这块金牌,给小东西换个拿得出手的身份! …… 听闻棠宝昏迷不醒,最高兴的自然要属云燕瑶。 哼……她得不到的,那个命比纸薄的小贱人也不该有! 冷不丁想到那锅被她掺了剧毒的粥,方才还幸灾乐祸的小丫头,神情瞬间垮了下去。 她紧忙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铜盆里的水还带着冰碴,不停地洗脸。 “赵小姐,你的午膳。” 送饭的嬷嬷放下东西就走,在这院子里多待一秒都觉得晦气。 饥肠辘辘地小丫头扶着铜盆直喘粗气,迫不及待地往院子里去。 却看到地上摆着的,竟是那锅毒粥?!! 她面色瞬间变得更苍白了,不自觉地踉跄着往后退,不多时,她哭嚎着、连摔带爬地躲进了卧房。 “这里待不得了,为了讨好那个贱人,这庆王府里的所有人都想害死她!” 呜呜呜……她要回赵家,她要去找外祖父,他一定会庇护瑶儿的! 看了眼身上脏兮兮的衣裳,云燕瑶探头探脑地出了房间。 那五口木箱子都在院子里呢,那些都是砺锋堂昨日为她准备的,里面肯定有不少的好东西。 她得换身得体的衣裳去找外祖父,不然他会讨厌瑶儿的。 …… 是夜,小棠宝爬起来匆匆吃了口东西便又睡了。 下人们悄悄退出房间不敢打扰她,倒是那红衣女鬼却始终不肯消停。 【郡主起来了~】 【郡主该学习了~】 【命重要还是睡觉重要?小郡主快醒醒~】 【郡主啊,你若身死,自会长眠,眼下不差这一会儿~~】 屋内阴风阵阵,小棠宝却早就习以为常,依旧睡得香甜。 “大、大鸡腿儿……牛乳糕……棠宝,棠宝都爱吃……” 小家伙儿正在做美梦,鬼嬷嬷无能狂怒后,竟丧心病狂地入了棠宝的梦。 【腰挺直,步子要小……老奴昨日教你,哪个手该在上头的?】 “啊!” 棠宝猛地坐直身子,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呜……太可怕了,怎么,怎么梦里学不好规矩,还要打屁屁啊? 此处阴气太重,不宜久留…… 不多时,庆王刚将密信毁了,“咯吱”一声,门被打开了。 他拿出藏在桌案下的短刀,无声无息地向门口挪动。 绕过屏风,他赫然看见了一个披头散发,穿着一身藕色寝衣的奶团子。 小家伙儿也不说话,只瘪着嘴,一个劲儿地看他。 男人松了口气,不动声色地将刀藏好,上前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见她状态不对,他伸手探了探小家伙儿的额头。 没发热。 他用手指捅了捅小家伙儿的脸,见她还是不说话,庆王突然想到什么。 “可是做噩梦了?” 这回小棠宝有反应了。 她‘呜呜呜’地哭了起来,委屈巴巴的,“牛乳燕窝没辣,大鸡腿儿也没辣,鬼嬷嬷还打棠宝屁股……” 庆王:“……” 太可怜了! 这么可爱的小东西,竟连做梦都在挨欺负…… 庆王有点心疼棠宝了。 “棠宝不害怕,以后爹爹陪棠宝睡觉好不好?” 第一卷 第20章 下马威 翌日,内宫门口。 眉目舒展、五官周正的老妇人缓缓蹲下身子,亲自将一只金钗簪进了身前幼子的发髻上。 女童看起来五六岁的模样,披着雪白色的狐裘,一双浅碧色绣鞋自裙下露出个尖尖,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怀里还抱着个手炉,看起来娇气得很。 “皇祖母,意禾不想去庆王府,王伯父不会笑,他很凶的。意禾可不可以留在宫里学规矩呀?意禾保证这次好好学!” 皇后唇角噙着笑,轻轻摇头,发髻上的步摇也随之晃动,却没发出任何声音,那端庄娴雅、仪态万方的姿态,不愧是一国之母。 “小滑头!你若肯学,又怎会拖到今日?年关一过,你就五岁整了!” 她将一个极为精致的锦盒放到云意禾手中,叮嘱道:“意禾,等会儿见到云棠妹妹,要把这支金钗送给妹妹,说是你送的,知道吗?” 云意禾撅着嘴不说话。 皇后微微蹙眉:“方才不是说好了吗,两只金钗,你一支,妹妹一支,不许闹脾气!” 云意禾一听这话立刻就闹起了脾气:“我不!我两支都要!”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什么妹妹?一个下贱医女偷偷生下的孩子,也配做她妹妹? 再说了,她又不是皇祖父的亲孙女,她才不要给她呢! 皇祖母的宠爱,只能是她一个人的! 皇后敛笑,神情一寸寸冷了下去,一旁的年轻妇人见状,紧忙上前道:“母后息怒,儿臣教女无方,儿臣这就去劝郡主。” 皇后没再说话,拂开年轻妇人想要扶她的手,优雅起身,抿唇直接上了软轿。 挺好的孩子,在她身边养了两年都教坏了! 若再这般下去,她就得重新给齐王物色正妃了。 不等软轿走远,云意禾嘭一声关上轿门,明显气得不轻。 皇祖母怎么都没再哄哄意禾就走了? 哼! 目送皇后的队伍走远了,年轻妇人偷偷松了口气,转身不紧不慢地上了马车。 云意禾看了眼自己的母亲,当即把头别了过去:“母妃不要说了,我是不会送礼物给那个讨厌鬼的,尤其还是皇祖母准备的礼物!” 齐王妃在她身旁坐下,怜爱地将手覆在女孩儿的手背上,语气轻柔极了:“不给不给,我们意禾郡主的东西,想怎样处置,就怎样处置。” “……”云意禾很是震惊地转过脑袋,一双黑溜溜的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 这次母妃竟没站在皇祖母那边!? 齐王妃泪眼婆娑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仿佛心都碎了。 “母妃就是心疼你,你说你几个皇叔府里还有哥哥姐姐呢,却也不见你皇祖母这么偏疼他们……” “可如今,她竟让你去讨好一个……去讨好一个都没上咱们皇家玉牒的孩子!?” “我的好孩子,你要知道,放眼天下,唯有母妃是最心疼你、最担心你的!” “母妃只是怕,怕你皇祖母以后不会只对你一个人好了……” 云意禾年纪小也没什么心眼儿,她皱着脸当即反驳:“母妃胡说!皇祖母就父王一个儿子,我是她唯一的亲孙女,她只会喜欢我一个人!” 她打开锦盒,抓起里面的金钗狠狠砸在地上,一通乱踩。 不给!就不给! 她就算是把这钗子毁了也不给那个讨厌鬼! 云意禾打开车门将齐王妃推了下去,关门时还不忘把那金钗也扔了下去。 …… 马车驶出皇宫,云意禾使劲儿敲了敲车壁:“在周围多转几圈在去庆王府,本郡主要给那个讨厌鬼一个下马威,我要让她一直站在外面喝冷风!” 想多了。 被她叫做讨厌鬼的小棠宝,此刻正四仰八叉地趴在爹爹身上做美梦呢。 门外看不见光亮的角落里,红衣女鬼吓得瑟缩成一团,哭了整整一夜。 那个庆王杀气太重,她连靠近那道房门都做不到,她做不到啊…… 临近午时,比红衣女鬼哭得还悲惨的,是早已到了庆王府、却被庆王父女故意晾在花厅里的云意禾。 “本郡主已经来了一个多时辰了,那个棠宝为何还不来向我请安?” 晨起她闹脾气没有吃早膳,又在马车里颠簸了小半日,她都饿了!! 门外,吃得肚皮滚圆,还与爹爹学了好一会儿棋艺的小棠宝,听到房间里面有人发脾气,放下准备推门的手,转身就走。 “站住!”角落里冷不丁蹿出一个衣着华丽的老嬷嬷,吓了小家伙儿一大跳。 她几步挡在棠宝身前,垂眸微微躬身:“敢问,您可是庆王府的小郡主?” 棠宝眼珠子乱转…… 不多时,她很轻很轻地点了下头。 老嬷嬷当即扬声道:“奴婢冯氏,见过郡主,郡主殿下金安。” 云意禾猛地打开门,把手里攥着的水杯往棠宝身上狠狠一丢:“你好大的胆子,慢怠本郡主不说,见到本郡主竟还不行礼?” “你给本郡主跪下!” 小棠宝低头看了眼身上被弄湿的银貂裘披风,眉心不由拧成了疙瘩。 几息后,她压住火气道:“同样都是大梁的郡主,凭什么窝要向你下跪?” 云意禾:“就凭我是皇后娘娘的亲孙女,而你是个没名没分的野丫头!” 棠宝噘嘴:“你这话好没道理,皇后娘娘是国母,她也是窝的皇祖母!” 云意禾震惊得瞪圆了眼:“你敢与我顶嘴?来人,将她拿下,打五十下屁股!” “还有,把她的披风扒了,区区医女生的讨厌鬼,也敢比本郡主穿得好看?我看她就是以下犯上,在故意羞辱我!” 与云意禾一道而来的几个嬷嬷对视了眼,挺直脊背,径直走向棠宝。 小棠宝想跑,那个冯嬷嬷紧忙张开双臂撅着屁股拦她。 抓住了! 小棠宝挣扎得太激烈了,几个嬷嬷只得将她死死按在地上,其中有一个甚至将一只膝盖跪在了棠宝的脊背上。 “小蹄子劲儿还挺大!落在老身手里,非打得你屁股开花不可!” 哼!出了庆王府,谁会承认这小贱种是郡主? 再说了,她们可是奉天家之命来教这贱种规矩的,庆王再大能大过皇上皇后? 她跟了皇后娘娘几十年了,宫中谁不知道皇后娘娘待她亲如姐妹!? 别人或许忌惮那个庆王,她可不怕! 第一卷 第21章 把她裤子扒了! 这事曾经大姨娘微微提过,只是当时也没有像现在如此的郑重其事,就提点了一下而已。 卫朔这才想起宗敞从金城而来,肯定比宋繇更了解当前姑臧虚实,忙躬身虚心向其请教。 不怕你赚得多,我们现在怕你赚得不够多。关上门来时自家人随便打随便吵,但是打开门后,兄弟我挺你!在看梦工厂不顺眼的电影人都会帮忙助威呐喊。 有一种很不详的感觉,应该怎么表述呢?中间的一页,只剩下佐井,白发少年没有画出来。而且记得佐井说过,他的哥哥已经死掉了。 谷歌这一世虽然没有手握Android,但是拉里佩奇和谢尔盖布林也好,施密特也好,都有足够的野心进军移动互联网,之前投资酷风,并且和风行一起组建开放手持设备联盟,都是为此。 知月的胸脯微微颤抖,她知道,张扬是真的知道自己的身份,不然,也不会有这个要求。 或许是这药有些的刺痛,余世逸的手微微的颤动了好几下,再抬睑看了眼他,福多多更是发觉他的眉角一上一下的。 这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最好表现了,还妄想其他的,却结果比原来的还不如。 就这样,余世逸和福多多一直静静的依偎在一起坐着,直到夜幕降临,红梅、绿菊她们端来晚饭。 升降机几乎是以10秒一次的频率交错疯狂运转,整座舞台就像是被精准切割的城市,10秒一到,有的板块下落,有的板块上升。有那么一瞬,巫瑾迅速想起了首轮淘汰赛中的细胞自动机,但升降机运动的规律却明显不同。 王辰犹豫了下拿出一颗碧绿色的丹丸递给陈大胖子,他想了想觉得实在不好意思拒绝,但又不想白吃人家的,最后决定送他一颗灵丹,也算是还了他人情。 此令一出,不仅昊天门弟子要全力执行,就是其他修真界门派也必须要出全力配合。其影响力之大,几乎就相当于世俗世界那种武林盟主令一般。 不过王辰这次发愁倒是多余的,陈大胖子根本就没想过要王辰付帐。王辰肯来他酒楼,那就等于免费帮他打了一次广告,他求都求不来呢,哪还敢要钱。 “今天你死定了!”黑袍修士似乎看到了唐川将死的先兆,发出了一声长啸。对于唐川,黑袍修士自然恨之入骨。 “这个……”极玄真人顿时无语,一张老脸微微泛起红晕,似乎他也羞于说出口来。 “轰隆隆!!”而不待李清开心,耳边再度响起了雷声,但当李清听见声音时,便是已经感觉到了身体所有的地方都是传來了剧烈的疼痛,并且意识也是变得极为模糊。 下一刻,青年听到身后剑气划破空气的声音,一柄古朴的长剑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破他最后的防御,从他背后直插他心口。 “哈哈,看到你跟这么一位美人在卿卿我我,你老李哥怕是心中已经荡起涟漪了。”老柳趁乱插着嘴。 在李清看来,现在所出现的九幽大神简直就是上天对他的眷顾,响起之前那神器之魂没有能够吞噬,真是有些可惜了,所以眼下的这个就更加不能够放过了。 “你……!”凯瑟琳面色通红地指着妈妈,半天没说出话来,最终还是败下阵,火急火燎地溜掉了。 夕阳穿过窗子洒在梨花树制成的木板上,脚边是一片片洁白无瑕的梨花瓣,晚风徐徐吹过,久违的浓郁的梨花香惹的她忍不住揉了揉鼻子。 其实这对金月坛也有好处,不过前提是,秦鹏必须先安全回到临安城。 第二层是路易斯想要通过邓布利多的回答,试探一下他是否真的如前世看过的那些阴谋论中的邓布利多一样。 洛寒在手机上敲出一个号码,展示给马总看,这个号码的所有者正是腾飞公司的财务总监——徐源。 凯瑟琳笑得温温柔柔的,附在路易斯的耳边,话语却像南极的寒风一样冰冷。 十指成爪,爪尖内力涌动,连抓一十八爪,道道爪风笼罩了秦鹏的四面八方,堵住了他躲避短箭的所有退路。 「你不是给自己算了一卦觉得今天没问题吗,他们不是说我这刀砍下来,你连皮毛都伤不了吗?」松下嘀咕道。 「能实现任何愿望的羽毛,若是它还在,我也会像他一样拼上一拼。」这样苏奕就会回来了。 话音落下,身前凭空出现一处厅堂,厅堂内,炉香阵阵,琴音不绝,灵力如丝织成一幅幅锦缎,花鸟草木栩栩如生。 蚩迦在听到秦一白的话后,双眼竟瞪得如同两只大号的牛眼般,震惊得无以复加。 第一卷 第22章 睚眦必报,乃父风范 那名忍者虽然在最后时刻意识到了威胁,但是他的反应显然还是慢了半拍,尸魁的巨斧直接劈开了他的忍甲,鲜红的血液从其身体喷涌而出。 竟然被一位才华突出但品质欠佳的艺人,当众质疑没有演技,没有人品。 “可是,在我心中,你们的地位一样重要,你们都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姬美奈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认真的看着大家说道。 “以我看来!皇后娘娘可能是受到了惊吓!”苏中荷说道,其实她是胡诌的,因为她实在是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去敷衍这件事了,只好就这么顺口的一说。 在我们港岛电影界,只要听一听剧情的大概,我们立刻就能帮你们设计出动作来。 他黑色的瞳孔就像是单纯的装饰品一般,里面没有任何外物的投影,乍一看和瞎子无异。 倒是最后有一僧人模样的老人匆匆走过门口,将此处庙堂的大门给合上,甚至连看都不曾看里面一眼。 那是一个穿着破旧不堪的脏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巫师袍的男人,油腻肮脏的乱发垂到胳膊肘,蜡白的皮肤紧绷在颧骨上,像极了一副蒙着皮的骷髅。 转眼之际十盏绿火灯烛便悬在了面前,火光照得她脸白发绿,更显妖异。 这世上有一种人,宁愿服从强大的邪恶也不愿意去追随微弱的光芒。 拜幽硫兮站着不动,“嗬!”一声轻笑,带着凛冽的冷傲,嘲讽,即刻打散了那人发出的内力,再从那人的耳畔划过。 果真,杨茹抬头,演唱会已经进入到了末尾,再不喊就没有机会了。 蔡亚吉祥抿唇,这将军的面容只一眼就动了她的心,但是平日他都带着这个竹堰晚的人皮面具,微微的失望。 龙少成心头有些慌乱,当日在凉都城城楼上发生的事情,殿下肯定知道,毕竟当日是天越国与浩天城正式结盟的日子,天下尽知。 “很简单,这一次行动是圣光家族对四大佣兵团的一次分化。而作为中间人幽狼,最好不要太过介入这样的事情来!”艾萨克如实说道。 不料,就在这时候,系统警报却响了起来,两人看到水道的侧壁被什么撕破,紧接着,一台漆黑的机甲安然从外面滑入水道,相当娴熟地在涡流上玩起冲‘浪’来。 虽然很不好意思,但为了莫梓涵的安全,易无尘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问道。 “这件事情是本太子做的孟浪了,本太子向云兄和朵朵赔不是了。”休云朵朵那是不可能的,而且,这件事原本就是他理亏,嘴皮子动动,也掉不了一块肉。 背着南宫霖,慕容银珠的速度降低了20%左右,所以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夜阑一个穿身之间就挡在了慕容银珠前面。 阎烟看着深深插进树干的潜龙画戟,咽了咽口水,目瞪发直,惊出一身冷汗。 仙人是强大的,便是肉身被毁,只剩骸骨,也能凭借强大的灵魂继续活下去。 赶往明秀宫这一路上,杨子轩一直反复踹度着董沁妍找他是为何,按理说他从回建康之后就没再见过董沁妍,而且两人也没有什么事情有交集,怎么突然会在这个时候寻他? 田崎圭谷见场馆内倭国观众热情高涨,又有媒体现场摄录,只得接受了这局比试,只是脸色更加难看了。 等到两人再回到病房的时候,门外多了两个保镖,还发现病房里多了一个不速之客。 夏天林自然不愿意见到先辈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就这么送给别人做了嫁衣。 云中仙怒喝一声,身形冲天而起,展现出体修之力,周身神光汹涌沸腾,力量如汪洋浩海。 白幽冥之所以会被称为魔主,就是因为魔兽一族是他用自己的鲜血创造出来的。全星际的魔兽以白幽冥为尊。 一旁的陆天凡陆阳父子以及其余的青洪门成员见到徐沧海突然这么大的反应,不由得愣住了,面面相觑,脸上都是布满了疑惑,显然想不明白徐沧海门主这么激动,是因为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因为,三大家族就是再大的势力,和贝斯特家族这样的古老家族比起来,也相差太远,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 无论是抑制力的隔绝,还是隐身术的加持,都没法阻碍她的目光。 他俩说得含糊,许关林听得一头雾水,但还是很平静地没有插话。 换作其它人,红雀绝不敢这样说,不过面对郑鹏,红雀可以没有压力地说出来。 看看人家物业服务这个贴心哟,方方面面都替你考虑了,可是老子今天要不穿这身回去,立马就夫妻感情破裂了你信不信? 电话一通,霞之丘诗羽就神色有些疲惫的开口问道,看来在那社团里也很忙碌。 为什么让重病之身的叶老师还来上课,不让她休息,不让她接受治疗。 “这是……”突逢变故,理性人格下的安哲倒还算镇静,但他看到不破爱花手上的东西后,还是不由一声轻呼。 一阶兵种的初始等级为30级,在战斗中还可以积累经验值提升自身的等级,最高可以提升到39级,属性成长也要比民兵高得多,一阶精锐兵种自然更强。 肖达乾更是有撒腿就跑的冲动,他的手使劲挠后脑勺,仿佛要在那里挖出一点什么,金云菲也是花容失色,唯恐自己父母翻脸。 到了那边才知道,除了Lisa父亲的加工厂以外,周围还有很多一样的厂子。 “行了,吃完这顿饭你就可以安心的走了!”赵离拍了拍黑嘉的肩膀,紧接着便是从牢房中出来。 第一卷 第23章 去找老祖宗 这个对陈飞而言到沒什么难度,以他现在的记忆力你可说是过目不忘,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够掌握,到时候在看看如果在游戏世界里建造工厂是不是需要什么特殊的条件,有沒有什么困难等等。 易川也是笑了笑,刚想说话,但猛地止住了,神情也变化了一下,几乎在同一时刻,在旁边的赵忠国也是一愣。 半个时辰后,一座金属房屋出现在前方,那东西有一亩田那么大,三层楼那么高,形似飞碟,但不是圆的,而是四方的。 司机一声不响的就开了车。我还以为阿呆跟司机说了我要去的地点,所以也就没多话。十几分钟后车突然停了下来,我朝着窗外看了看,是在一家酒店门口。 而斑统直隶于赵子慕的军上,非但是出谋策划的师房,更也是出生入死的杀将。每一场硬仗都融入了他的血汗。所有加注在身上的赫赫战绩让他在夙鬼军中坐上第二把交椅,只在赵子慕的身后。 随着丹田里的气体转动,我全身每一个细胞仿佛炸开了锅,疼的我倒‘抽’冷气。疼痛感持续了两分钟的样子,突然不疼了,我寻思着,是不是已经完成羽化了,刚要睁开眼睛,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觉再一次传遍我的全身。 日军炮击的同时,三个步兵中队进入了攻击位置,他们将在炮击结束后,同时对三处阵地展开进攻。掩护他们进攻的是大队里炮兵中队的四门九二式步兵炮和六门九零迫击炮,再加上机枪中队的八挺重机枪。 易川歪头看向倒塌的城主府门前的一个不知被什么砸成的巨大深坑,发现这坑中的泥土像被烧化了一般,凝结成一层厚而坚硬的土壳,那土坑表面黑的都能反光了。 羽斯的话里,充满傲意,空间古族是很强,可是他羽斯,可是时空双修的天才,成就之大,空间古族和时间古族中,都鲜有人能与之媲美,更何况羽斯时空双修呢? “华青…华青…”易水军突然恐惧的喊了起来,因为赵世银此刻正用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他,仿佛要将他活吞了似的。 以前,大学基本上都是对外开放,随便进出参观的。但由于近年来出现过几次犯罪分子闯进学校砍人的新闻后,这些学校的管理都变得严格了,师生们想要进出校门,都得刷校卡才行。 前前后后,萧尘总共消耗了七张圣级符篆,这才将这座符阵给强行轰开,百花仙子和顾玲瑶也才能成功脱险。 一边的人点了点头,退了出去,只是邱景珉并没有离开,而是耐心地等着,知道古天风终于愿意见他。 他其实完全没想到,没想到这乌泥丸还真的有用,而且还有用如斯。 报道上说叶紫曦将古紫安打伤,以至于古紫安重伤进医院,直到现在还没有醒来,而叶紫曦却则是在动手现场匆匆逃跑,目前没有任何的消息。 在剑界的笼罩下,两人四目相对,完全没有理会那浓郁的剑气侵袭,以两人的实力,这些剑气,的确还伤不到他们。 冥店里安静得连个鬼影都没看到,林百岁叫了两声田可馨也没有收到答复,不知她跑哪里去了,关键时刻却消失不见了。 我趴在牛头上大口喘着粗气,缓了一会,见身下的这头牛没有任何气息了。我才爬起来,踉踉跄跄的走向狄钢。 左手跟右脚都是干枯的,要不是脸看起来没有问题,林百岁甚至怀疑这是不是电影里那种身体干枯的僵尸? 就在两人一路前行的时候,突然,在两人的正前方,出现一个巨大的龙泉风暴。 我早就摸清楚了,徐馆长的老婆最近出了差,按照惯例,只要徐馆长的老婆一出差,他就会在办公室加个班,然后,再不慌不忙地散步回家。 “我意已决,既然你们没有更好的办法,那就按我说的来办,尽管放心,到时候我会尽力保全尸族跟天极世界的!”石昊冷声道。 石昊微笑着,他的笑容如和煦的春风,可若初等人却从中感受不到半分温暖。 欧阳子见石昊居然如此望着自己,心里怒意更盛,杀机已然升腾,却碍于在丹盟之内,只能气哼哼的松开石昊。 “天道圣人,没有师尊,神界还是一片零乱之地,请您明察。”楚天娇急道。 凭着祭师老者要做的事情,他能肯定,即使对方杀了自己,大人都不会如何追究。 我本想说:虽然不会把我扔到大街上,但却扔到了你老婆的床上。但一想,还是装傻吧,就让他刘雄乐一盘,认为他把我耍了。 第一卷 第24章 棠宝有危险! 他倒是右后卫,这肯定没错,可布鲁诺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起他来。 若是说第一个办法,那等张守道他们打上门去的时候,凭借武力威胁,还有些可能会实现。 分配好任务的王兴新又找了几个会瓦匠活的民夫教他们如何做土地龙。只是这天寒地冻的甚是不好取土。 “算了算了,我给你房间里的电脑开个专用权限,让你可以在房间里连接到机房的电脑,然后任意选择正在匹配的对手进行对战吧,这样总行了吧?”啦神摆了摆手,无奈道。 胖子魔修自然也知道离央没那么容易就会相信自己,不仅说出他这套阵法的确能挡得住星元兽的冲击,还能放星元兽进来斩杀获取元核,想以此来打动离央。 恐怕现在唯一不怎么开心,看起来还有点心结的就是阿比亚蒂了,正是因为他在比赛里有点浪,所以才会被吊射破门的。 年轻力壮的叶利卿抓住年迈老戈的手,老戈的手仿佛被铁钳抓住一般,任随叶利卿占了红泥按了手印。 所以离央运转道辰法典,将这周围的星辰之力通通纳入体内炼化,企图以这样掐断天然阵法的能量供给,这也造成了蓝洛雨等人看到的场面。 恨恨得等了一眼面色苍白的魏征,又见他满脸愧色,秦琼便重重的哼了一声。 张东近拿出一本外国人的杂志,那上面好像写的是花花公子杂志,有模特什么的。 然后突然之间,在远处的一个地方,一些身穿着黑色衣服的人同一时间的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如果剑侠客是一个刚正不阿,凡是都为朝廷着想的人,那么唐太宗李世民自然会很放心的准奏剑侠客调遣兵将的事情。 植物型:可生长的植物。根据植物种类生成对应的成年造型。30天后枯萎。 龙不凡和古琴心看了看两边的座位,原来冷翠烟也在大殿中,两人便坐在了她的身旁。 随镇元子而来的众道见到此情此景,惊奇之余稍一打听,一个个惊呼不已,连忙跪下行礼。 一个筑基中期的修者又怎么可能是,一个即将达到金丹强者的对手。她们在担心张扬的同时,也在心中对魏华极为不满。 心思电闪之下,兔子精强忍着心中的好奇,还是没有走出去,要是被骗了怎么办? “盘缠而已,极为妖兄不用如此较真吧。而且我这酒也不是普通酒,恐你们这辈子都不曾喝过一滴。”王昊笑道。 且不说王昊在卓府弹奏,卓府外却是来了千余不速之客,他们忽然出现,彷如天降神兵。 封林也是暗自惊讶,按照封林的理解,巨人族一般多数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种族,没想到对方的脑子还挺聪明。 张逸心里更慌了,不知道总部里被炸死多少人,看看那些废墟上,好多鲜血浸染,好多熟悉的腥臭味,还有一些可以揣测的肉块,不用说,不少人被炸碎了。 就如混沌城主和成步云两者之间,名虽是师徒,平时相处却亲如父子般的感情。 这绝对是个宁静的山村,除了极度的安静,就只有火苗吞噬房屋发出的“劈啪”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声响。 全场呼吸变重,无数人双目放光的看着那道丽影,心神为之摇曳。 此时石柔走到了他的身边,魂力波动间,顿时一股碧绿的清风拂过破军的身体,刹那间,给他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威廉通过招募侍从,加强了自身对军队和政府的控制,自始至终,最重要的军队都没有脱离威廉的掌控。 一点真火弹出,阿平想拦,却哪里拦得住,平母也根本不知道真火是什么,她随机提升的身体素质是力量,变得力气大了点,至于速度却还是那样,也根本逃不了,真火一落在她的身上,就开始熊熊燃烧。 那些拥有不灭大帝体的弟子倒是比较靠谱,但也最多能潜到二十五万米到三十万米的水深,再往下也不行了。 随着又一个大洞出现,骤然纷飞的木屑擦着彗星有些苍白的脸划出一道血痕。 韩琦前往陕西,是带着资金下去的,这既是叶清臣对于韩琦帮助,也有仁宗的默许。 璎璎看到阴寒之灵虽然灵智未开,但是也不杀傻,每一次没有攻击到水镜月就立刻消失于无踪,每一次显现的时候几乎与水镜月都只有一掌之距,她根本出不了手。 岁月变更,时光流水葬送无数历史,昔日的星空皓月一成不变,淡淡光辉下早已物是人非,斑驳的铜镜中映衬着陨落星辰最后的光芒,折戟沉沙不知在诉说何时的悲痛心酸。 礼堂里并不是只有他们俩,偶有工作人员来去匆匆的摆着什么。大概是被叮嘱过,轻手轻脚的,尽量的不打扰到他们。 沐夫人一愣。到了现在。她才知道沐扶夕这是让她去哪里。做什么。 虽然对面的徐二爷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可苏睿白知道,这馊主意一定是他出的。 闻言,凤独舞大舒一口气,看来她还是把前世的许多观念带到了这个世间,这个世间并非如此。 “皇上怎么这么晚了会过来”太后睁开眼睛,笑着拉住了绍凡的手。 第三王殿厄京于乱军中一吼,晃身一跃避开了段杉追击的一剑,朝着上空迅疾升高。 至名帝君是水镜月给凤独舞留下的第三个帝君,三个帝君都是大帝君,玄钲是玄门的长老,另一个在修为上都比玄钲和至名更厉害,但是至名却是一个符师,所以才说水镜月将她保护的滴水不漏。 第一卷 第25章 算计 厉炜霆拿着那张纸,手抖得厉害,心痛得无以复加。愤怒在他眼中燃烧成火焰,他暴戾的将那张纸撕成了粉沫,洒扬在空中。 这三年来,他能坐稳这个皇位,靠的不过是秦陌寒一步步的掌控军权,靠的是一手扶持起来的卫家帮他应对朝臣。 偌大的岩洞之中,该死的,一个未活,这处空间,前所未有的安静。 固然此刻的佣兵王看起来着实是威风八面所向无敌,不过现在正努力跟着他身后的罗杰觉得,当他的属下肯定是件苦差事。 “是石千之师兄妹。他们说还有事情,要回去了,想跟你道个别。”西门璃说。 他们心中尽管都有些猜测,但是却也没有人敢于宣之于口,这种事情心中想想知道便是知道了,若是开口说出来,这生死可就难料了,从上界来的强者,那又岂是他们所能轻易揣测的? 虎牢关南接灵山山脉,北靠大河,山岭交错,自成天险,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但是她明明知道王羽身边有两个实力强大的魔皇存在,可是最终她依旧选择与王羽撕破脸皮,这而不是蠢不可及的行为又是什么? 罗杰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淡然冲着这位王者点了点头,便将手中的自然魔法对向了佣兵王。 “呼……”灵魂猛地归位,科洛特不明所以的看着一脸尴尬的加隆,正准备问他“你还吼不吼了”的时候,却忽然感觉到了发自灵魂深处的一股恶寒,顿时就将话吞了回去。 身体被各种强烈的感觉交替控制着。纯阳能量体瞬间释放的巨大能量。在陈立的意念导引之下,把身体的各个脏器通络冲击得一下子变宽了许多。 温度慢慢地上来了,黑乎乎的液体开始冒着泡儿,陈立赶忙加入了一种灰蓝色的药剂。 就是未查到所以才特意打给你,看你雄哥的地盘上,泰国人有没有问题。”蓝刚嘴里说的轻描淡写,但是眼睛却一直盯着自己的对面。 一个习惯了懒惰的人,是没有竞争力的。这些人的变化,也正是他所需要的。 “好的!”厉瑾宸应了一声,而后便带着陆贝儿朝着包间的门口走去。 “廷爷都死了你还敢乱讲话,我送你去见他!”常月娥身后一个年轻壮汉,抡起一把斧头就要朝宋春忠扑来。 “姐姐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就是看仇大哥这个样子对你,你却这个样子说他,替他打抱不平而已,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再也不掺合了。”李新宇的嘴一瘪说着好像就要哭出来的模样。 鬼龙天尊厉声说道,眼中豪气和杀意,一起蒸腾起来,终露霸主之相。 大家的心里边都明白的很,接下来的事情恐怕并不会那么容易对付了。 !房门被重重带上,只留下周成一人,在忽明忽暗的灯火下百无聊赖的闭上了眼睛。 这如同钢铁一般的黑炭头跨步到了风凝雪的面前,一脚踩下去,风凝雪挣扎着一个翻滚,避开了这一脚,黑炭头这一脚踩在了地面上,那地面顿时深陷一个大坑,黑炭头拔出自己的腿,再次冲向风凝雪,一拳轰了过去。 等到了出口那里,我都不记得我们是听了多少声那样的炸响,但回过头看看还未消失的浓烟,自己脑袋也能想象出来些数字。 就在情况陷入危机的时候,一抹红光杀入其中,瞬间在银色铠甲中杀出一条血路。 “本来本少是尊老爱幼的,不过像你这样的就不值得尊重了。”说着叶轻寒走向凌晓露,把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披在凌晓露的胸前。“你没事吧?”叶轻寒把凌晓露松绑,又塞在凌晓露嘴中的布拿开柔声问道。 许安靖也难得收起了脸上的嘻戏,一脸凝重地上前拍了拍紧紧抱在一起的宁潇潇和叶凉烟。 “哈哈哈,其实我根本就没准备,而是就地取材。在这海岸南边,野蒿子和野麻子遍地都是,只要知道了它们的作用,还需要准备吗?”任强耐心地解释道。 他们都不知道的是——在酒店走廊的对面一个房间,隐藏着一架隐形摄像机,把这一切都录了下来。 金兰儿勃然大怒,手按钢刀把一步步走下来,那边的撒汗、艾加也拉开距离做好了准备。 “不是不是,如果是其他时候,肯定是没问题的,但是今天……”保安说着玩苦笑了一下,没有接着说下去。 赵铭说的很有道理,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如果没有金色光线的帮助,让他的精神力远高于同阶段的人,也不会有如此效果的。 “所以说,这个蒋莲有着莲心,所以她可以将婉儿做出来。”钟夫人恍然大悟。 紧接着我只感觉喉咙处隐隐作痛,明显是它的爪子已经微微插进我的喉咙了,说什么我也不能坐以待毙!如果横竖都是一死,还不如拼一把。 “哎!别呀,你不是“打赏”给我了吗!哪有再收回去的理呀,做人要厚道。”幽灵故意掏出五十元在我面前挑逗我。 看来这些隐童正是尸洞里那些被包裹起来的尸体所进化而来,只怕这也是黔彝苗某种邪蛊巫术。 周围参差不全的狼身散布在草丛中,有的是大大的后腿,有的只剩下半边身子,但更多的还是那些狰狞的狼头。只是有的是在脖颈处切下,有的是在最中间由上到下劈开,有的只留下了最前面的狼的嘴巴。 听着那声近似绝望的呐喊,荇飞燕有些幸灾乐祸。又不认识你,管你死活?幸亏没落在姐手里,不然你死的更惨。 第一卷 第26章 太欺负人了!! 有许多评论家评论,什么是吻,这便是吻,世界上最美妙,最动听的歌,都不如两个相爱的人,忘情相拥的吻。这一对年轻人,真正意义上,诠释了什么是吻,他们仿佛与天地融合,与日月争光,如同一幅最美妙的画。 华夏王者组织,在初九那天的上午,分别乘坐了六架飞机,飞往死亡岛。 “喂喂,你等等我…”洛无笙步子没有一刻的迟缓,可最奇怪的是,鬼面古玉明明就是在漫步,为什么自己跑还跟不上他? 而灵魂之力就不同,他是灵魂上的一种能力,比如世俗凡人因为灵魂就比较柔弱,所以他们开启不了修士独属的灵识,而灵识的强da 与否,源于灵魂之力是否凝实庞大。 “那马步呢?…”鬼面古玉还想说什么,却立刻停止了自己的问题。 她写这句话时,是用尽了全副心神,过往的悲欢离合、风光失意,好似都饱含在其中,也算为过去那一段经历做个道别。 下面观看的玩家哇声四起,无不对我各种崇拜,恨不得自己也能长几对翅膀朝我飞来,一起打个X本玩家落花流水,也算是给中国玩家长脸了。 或许,没有人比康斯勒更痛苦,他绝对是教廷历史上死的最惨的一位教皇,或许若干年后,都不会有人知道,这个曾经名震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梵蒂冈教皇,竟然死在了杳无人烟的华夏泰山之巅。 “你是想说为什么骑士队会选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后卫吧。”另一个评论员说道。 “否极泰来!”他迅速起身,匆忙打量了周围环境,这里真的是一处湖泊,谁能想到在这无尽的沙海之中,竟然是真的出现了一片湖泊? 这一次不是因为原主对柯亦阳自然产生的反应,而是她自己的本能的抗拒其他男人的碰触。 “……”雷姆的回答让拉姆沉默了,被心爱之人当做货物一样送给别人。拉姆的心被狠狠的割了一刀。 “踏踏……”一阵阵脚步声从不远处直奔扶苏而来,不出片刻扶苏便被包围。 总之,这一夜过的简直就是异常的精彩,唯一的遗憾就是我们并没有任何的收获。 她的出处和来历至今都是一个谜,而她为什么能变成这样的原因更是无法查明。 这顿饭,其乐融融的,即便老魏只是个管家,但也许久没有见过简泽的饭桌能这么热闹。 男人挡出子弹后,长刀一挥,辛驳身子一弯,一道弧形的闪光从辛驳的上方划过。 晋玄能说什么,对方都如此提出,自己要是拒绝的话,岂不是让所有人觉得自己不如他。 叶伊相信,他或许是想向自己诅咒,也可能是好奇自己的腿怎么突然长到脑袋上面去了。 陈飞沣心里那个恨,这枚戒指可是他的命根子,岂能落入到他人的手中。 高达万丈的帝之真身之后,血云之下风雷衍生,以无数中州生灵精血祭炼的力量暴射而出,仅仅是劲风,便让中州大陆震动起来。 “老师,我认为这是最高效的处理方法!”杰诺斯看着滚滚烟尘,神情认真,显然后面还有场大战,必须要做好准备。 吹雪利用自己的超能力紧紧的包裹住龙卷,慢慢的往童帝他们所在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西奇做好了多手准备,力求一次性说服king加入协会,完成董事长的任务。 “我知道,我知道”,卡西·洛纳根心如刀绞。那种明知道自己曾经追随、信任、当做领袖的人即将被杀死,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非常糟糕。他无数次想过,也许就那么在法场上冲上去就好了,死了也就死了,一了百了。 其中有一些修为在突破边缘的更是得到了极好的契机,尽管不少人心中仍有遗憾,但在灵雨消失后还是对太灵门和太初真人充满了感激,倒是林羽尘,此时终于明白过来神秘分魂说的代价是何物了。 黛西看加斯滕斯着急,再加上这件事也在她心里憋了很久了,便竹筒倒豆子般讲完了整个过程。加斯滕斯想了一会,给出了一个不确定的猜测。 汉摩尔大酒店,今晚这里灯火辉煌,世界首富林凡将在这里开一场舞会。 轻轻捏起拇指和食指,早已绣在法袍上的法阵被男人的意识触发。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出现在了法师塔五层的大教室。在这里,他要为自己的这一批学徒,介绍下个月激活魔力感应的基本情况。 king身形未动,他在等待对方出手,刚刚未曾变身,对方的实力已经不弱于之前的金属怪人,如今再度狂化,很难判断对方的实力达到什么层次,与其主动出手,不如选择防御一下,观察对方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