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七零,糙汉老公娇娇妻》 第15章 被耍了 一碗汤面全都扣在头上。 热乎乎的汤汁面条顺着脸颊流下,眼睛都睁不开。 扬红妆彻底懵了。 使劲摇了摇头,面条面汤青菜甩了一圈。 饭碗也被甩了出去,哐当掉在地上。 袁木夏似乎也吓傻了,半响才掏出手帕,抖动着着凑上前连连说:“哎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杨,烫着你了吧?别动,我给你擦擦,这怎么前后左右都是啊……擦哪儿呢?” 她拿着手帕在杨红妆脸上,头上前胸后背,乱擦。 杨红妆头上的面条菜面汤叶流到了身上,落在了地上。 很寒碜。 “你是故意的!” 好不容易睁开眼睛的杨红妆,顾不得擦脸,就去撕袁木夏。 “我没有。” 袁木夏扔掉手帕,灵巧的闪身躲过,就到了隔壁大门口。 “你就是!” 杨红妆转身又扑了过去,袁木夏飞快闪进院子,关上门,还插上门栓。 杨红妆扑在了门板上,狠狠砸门。 “袁木夏,你出来!” 傻子才出去呢。 袁木夏站在隔墙下,大声说:“小扬,我真不是故意的!打不过你我认了也忍了,但你今儿打我可真说不过去,” “今个苏书记,苏大夫,李会计可都在,你得讲理。” 什么意思,打人? 苏大同站了起来。 杨红妆好不容易把脸上的东西都清理了,身上的面条也抖了下去。 气的咬牙切齿:“你,你故意把面往我身上倒,故意污蔑我!” 苏沃林也出了大门,帮杨红妆将后背的面条菜叶取下,抬脚踹了踹大门。 “臭资小姐坏分子,你已经勾引了我哥,还不放过红妆,你把面条泼在她身上,还说她打了你,她什么时候打的你?你是这么软弱的人吗?你那么多心眼,谁能打到你,你这么造谣,污蔑红妆,我不会放过你的。” “都给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许到我家这边来,谁让你过来的!” “你滚回知青点去!” 袁木夏在隔墙这边,声音不大不小,保证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得见,包括隔壁,的隔壁张场长。 “苏沃林,我跟你哥,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 “况且我们已经结婚了,你承认也罢不承认也罢,我就是你嫂子,你怎么能胳膊肘子往外拐呢?” “你说我故意泼她面条,我怎么知道她会来,你告诉我了,她告诉我了?还是我能掐会算?这么多眼睛都看着,是她撞到了我打翻了面条,好吧。” “我还不计前嫌,好心好意帮她擦了。” “你说我造谣,我哪里造谣了!” “我跟你哥刚结婚那几天,你哥不在,她就是天天来欺负我,你们看看我,胳膊上这些青伤腿上这些红印,就是她拧的打的。” 袁木夏站在凳子上,胳膊举高过隔墙,真的挽起衣袖,让大家看她胳膊上的伤,都那么多天了,还有好几处淤青。 苏大同蹙起了眉头,李雅竹也放下了饭碗。 苏大姑,苏沃田姚留根都看了过来。 苏大同说:“小袁,真有这事儿?你为什么不说呢?” 袁木夏低头说: “因为她拿着苏沃野写给她的信,读的深情款款的,让我有了负罪感,我觉得我喜欢苏沃野嫁给他,伤了杨红妆。” “愧疚啊“” “呸。”被揭穿了,扬红妆也不装了,砸不开这边的大门,进了隔壁,也站在隔墙这边指着袁木夏: “你没皮没脸没羞没臊的,知道什么叫愧疚。还诬陷我打你,我什么时候打你了,什么时候拿着苏沃野给我的信找你了了?” “谁看见我找你了,谁看见我打你了,人证呢?” 对呀,捉贼捉脏,捉奸捉双! 大家的眼睛又齐刷刷的看向袁木夏。 袁木夏歪了歪脑袋: “证人多的是,比如隔壁胡姨,卫生院的绿簪,二层的张奶奶。” 扬红妆有点慌! 看着镇静自然,寸句不让的袁木夏。 这还是那个唯唯诺诺,柔柔弱弱,保证只挨打,永远不会说出来的袁木夏么? 都说这个女知青浑身上下有360个心眼,她还不相信。 “就算他们看见我来找你了,也不能证明我打了你啊!” 确实有好几次,这几个人都看见了。 “可你就是打我了,你每天都在我身上腿上又掐又拧的,还说如果我不把苏沃野让给你,你就见我一次,打我一次。” “你算算,苏沃野结婚当天离开,十天后回来,又走,现在回来,你打了我多少天。” “快一个月了吧?” “在我身上留下了多少个伤疤,上上下下有一千个了吧?” 这么狠毒? 坐着的李雅竹都拄着拐杖站起来了! 扬红妆脱口而出: “只有十天,哪有那么多天?” “最多也就掐了百十下,哪里有一千下?” 袁木夏扯了扯腮帮子,纵了纵肩,摊了摊手。 传递给大家一个,我没说错吧的意思,就下了凳子。 杨红妆这才反应过来; 说了实话。 气急败坏的甩了甩手:“袁木夏,你就是个狐狸精,自打苏沃野当年救了我,我就想着要嫁给他。” “这么多年来,我们俩一直在通信,我们都说要成为好战友,共同建设美好家园。” “是你,是你,用卑鄙下流的手段抢走了苏沃野!” “对你这种坏女人,就应该踏倒再踩上一脚!千刀万剐绝不手软!” 说完气呼呼的走了。 衣领上还粘着一根面条,苏沃林急急忙忙的追了上去。 杨红妆欺负袁木夏,还是她出的主意,帮忙站岗打掩护。 只是两人分明将袁木夏制的服服贴贴,见了她们战战兢兢躲着走。 现在怎么这么厉害! 苏沃林追上问: “红妆,你不是说只刺激刺激,吓唬吓唬她吗?还真下死手了” 扬红妆没好气的说:“她装的可怜兮兮的,我怎么说怎么做都不吭声,你说她分明得了便宜,还好像我欺负她似的” “我当然得让她尝尝工人阶级的铁拳头” “我真后悔,真的没给她身上掐一千下。” 苏沃林叹了口气:“资小姐太狡猾了,要是我哥知道你这么做,一定不高兴。” “我说你又不是黄世仁他妈,怎么想起掐她的?你打她几下,现在不都没伤了吗?” 扬红妆说:“我不就是觉得掐她身上,别人看不见吗?” “咦,对了,我根本就没掐她胳膊,掐的都是别人不能看的地方?” 被耍了。 两人停下来,面面相觑! 臭知青,挺狠的。 苏沃野站在山侧墙头,看着妹妹和杨红妆装下了坡。 纵身轻轻跳下两丈高的山墙。 危险解除了,去菜园子摘菜准备做饭的袁木夏正好看到他轻盈落地的瞬间。 惊艳的满眼崇拜. 这家伙绝对有武功,不是部队训练的那种,而是真正的轻功。 菜园这边靠着山侧,山棱就是自然的山墙,像一道屏障一直通到山顶。 没见他从门前走过,吃饭的时候没看,应该是攀上山墙。 两丈多高的墙啊,很光滑的。 “回来啦?我这就做饭。”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刚才的表演。 苏沃野深邃凌厉的眼睛盯着她:“说你浑身上下有360个心眼,绝对不夸张。” 女人的眼睛闪着狡黠的光,嘴巴张的能塞进鸡蛋。 露了这点能耐就成这样了,如果见识了他真正的本事,那还不跪下了。 别说,他心里还挺高兴。 “过奖过奖”袁木夏嬉皮笑脸:“夸张肯定有的。” “但是我肯定不是没心眼,总不能吃暗亏吧,领袖都教导我们: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我必揭发!” 她麻利的摘了几根黄瓜,拔了两根胡萝卜。 “还是昨儿剩的馒头,简简单单的凑合凑合。下午想吃什么?我再给你做。” 苏沃野还没说想吃什么,她已经出了菜园子。 柔软扭动的腰枝,轻盈的脚步。 闪的苏沃野差点都看不见东西了。 他很怀疑自己的立场:看到这种不纯洁色彩,不是应该坚决抵制,毫不留情的批评教育么。 他怎么还移不开眼睛,心跳加快呢! 第16章 少了一些内疚 袁木夏只用了十几分钟,就拍了个黄瓜,拌了个萝卜,烧了菠菜鸡蛋汤,馒头也煎的金黄金黄的,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苏沃野想起炊事班长炸的馒头片,焦黑。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有机会一定带他来学习学习。 好吃不好吃先放在一边,怎么都得好看吧。 苏沃野吃了几口菜,太对胃口了。 以后真的得带炊事班长来。 忽然他问: “你是故意的?” 刚刚坐下拿起煎馒头片的袁木夏愣了愣。 “什么?” 明知故问。 “当然是把汤面碗扣在,扣在红妆头上!” 苏沃野稍作斟酌,还是按照他以往的称呼。 就是故意的啊! 袁木夏吃了口香喷喷脆生生的馒头片。 “红妆,叫的很亲切嘛!” 她眼觉往两边扯:“知道你们关系好,是我横在中间了。” “可我想不明白的是,你们既然关系那么好,我当初也没哭着喊着扑着赶着非要嫁给你啊!是你没反对,我觉得是默认了。” “我也是真的被你的外表吸引了,被你光辉的形象蒙蔽了!” “可你们俩如果坚持的话,新社会婚姻是自由的!” 苏沃野盯着她的眼睛:“我们两个结婚谁对谁错暂且不说,反正我们很快会离婚的。今儿,你就是故意把饭碗扣在小扬头上的” 又改叫小杨了! 知错能改还是好同志嘛。 袁木夏也盯着他:“是我扣在她头上,那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更何况我的手段还不及她对我的一半呢。” “当然我说这些你应该不会相信,因为你对红妆是深情款款,情意绵绵。” “:红妆,我最喜欢你的名字,也喜欢那句:不爱红妆爱武装。” “红妆,希望我们两个在共同的岗位上,努力工作,共同建设美好家园……” 袁木夏深情并茂的朗诵,苏沃野写给杨红妆的信里话。 并没有什么海誓山盟表露真情的话。 却被她声情并茂的读出了一语千年的深情。 苏沃野又好气又好笑。 他是军人,不太懂浪漫。 但是他喜欢读书,在军事报刊上发表过很多文章,如果写起情书来肯定十分浪漫。 只是他觉得应该先确定男女朋友关系,再把思念和憧憬写出来。 所以虽然通了好多年的信,他并没有真情表露。 也是几年没见,写不出来。 所以袁木夏,这样摇头晃脑,表情陶醉的朗诵。 他还觉得很好笑。 只是这也证明,杨红妆确实拿着信找过袁木夏。 把私密信给别人看,他蹙起眉头:“那么你说的掐你拧你也是真的了!” “这么丢人的事情能说出来肯定是真的!”袁木夏放下手里的煎馒头片,很真诚的看着苏沃野:“胳膊上能看见的都是轻的,重伤都在不能轻易暴露的地方。” “你要不要验伤。” 她说话间将衬衣领子稍微往下拉了拉,雪白的锁骨下,就是一片淤青。 她又把宽松的裤腿往上挽,快到大腿根的地方,一片一片的淤青。 虽然已经不是那么明显了,可以想象当初是多么严重。 看着雪白的肌肤上难看的淤青。 苏沃野将手中的馒头片塞进嘴里,快速的吃了几口菜,喝了汤放下筷子。 对杨红妆的愧疚少了一些! 她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纯洁善良。 俗话说一人做事一人当。 辜负了杨红妆,是他的责任。 扬红妆去部队找他,首长知道他的情况,没有接见,他也没见。 回来他还没直接面对。 她生气,他能理解,也很内疚。 她拿着信去找农场妇女主任,说他玩弄女性是个感情骗子。 王大姐都给父母说了。 母亲还给他打过电话。 这些他都受了,都不怪她。 可杨红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袁木夏这样。 袁木夏说得对,如果他坚决反对。 根本就没有结婚这一说。 袁木夏麻利的洗了碗筷。。 掏出一堆钱放在桌上:“这些钱是傲师傅的,看看什么时候方便还给他。” 她很简单的说了昨晚的事。。 苏沃野点点头:“我说他怎么会在咱家菜地里呢?” 袁木夏向:“你那会儿飞身上墙,翻山越岭的是不是去找傲师傅了” “早上傲师傅能及时赶到,是不是也是你通知的?” 苏沃野意外的看了她一眼:“早上我看见卫生院的人卸车发现少了东西,找了魏科长。” “有人提供线索,眼睛看着咱家。” “我就去了一趟,给他通个风。” “快吃饭那会儿,我看见饲养场的人,挑着饲料去后山了。” “我就先他们去看看” 馒头山前山是饲养场,后山有两个饲料库,是两个很深的山洞,离傲以仸住的地方不远。 “你可是做了好事了。”袁木夏叹了口气:“李小颜年纪还小,发生这样的事,如果被人发现,后果很严重。” 苏沃野点点头:“刚才多亏我去的及时,送饲料的人确实是准备去傲以桥家,找他帮忙搬东西,他家的大门还开着,大门正对着正屋就躺在炕上的李小颜” “找他的人正好有我老同学,我就在外面喊了声傲师傅,跟我老同学去帮忙,没让他们进院子。傲以桥也聪明,把屋门锁上,院门锁上才来。” “好险!” 苏沃野数了数钱,收起来。 “我再带二十二块五,把针包钱给他。” 他看了看表,准备去馒头山。 隔壁李雅竹大声指责苏沃田:“老大,让你帮我换个衣服,怎么这么费劲呢?还不如隔壁资小姐。” 上午才换了衣服,又换? 应该是又弄脏了。 苏沃野出屋,去隔墙下看。 大姐苏沃田给母亲换了衣服,扶出来还坐凳子上。 挪去阴凉处坐的苏大夫嘿嘿笑:“李会计,你这嘴呀,一会儿说小袁是你儿媳妇,一会儿叫人家资小姐。” “依我说你这儿媳妇真不错,看看给你腿上绑的木板,就是骨科以前的常大夫也没这么好的手法。” “还有给你改的裤子半袖,三林在被服厂工作的人,都没这个手艺吧!” 苏大夫在农村生活了三十多岁才到了农场,进了卫生院。 做事大大咧咧,说话不计后果,热心肠却管不住嘴的毛病,到现在都没改。 急的苏大同忙说:“他大姑,你上班忙,今儿好不容易休息,回去忙吧。” 农场有三个分队,距离都挺远,每一个队都有上千号人,除了一队,二队三队都有医务室,有一个大夫,一个护士,没有妇科大夫。 苏大妞隔三差五就要去两个医务室,给两个队来不及送场卫生院的孕妇接生。 上一个礼拜出去了三天。 分明是下逐客令,苏大夫却听成了关心。 连连摆手:“不累不累,不种地不挖地,不撵麦子不打场的,就是走点路,比起以前在农村好的多了。” “李会计腿摔断了,我陪她说会儿话。” “对了,大哥,哦,苏书记,我还想问你个事儿?” “昨晚……” 第17章 没了以前的样子 “昨晚上……” 苏大姑眼里满满的八卦,脑袋凑近苏大同,表情也故作神秘。 还挑眉示意李雅竹听着——八卦来了。 苏大同知道她要问昨晚的事,忙打岔:“他大姑,留根跟大田又吃什么药呢?” “是药三分毒,可不能天天吃!” 说起吃药的事儿。 一直低着头的姚留根站起来,拉了拉苏沃田衣襟:“走,咱俩去买乌鸡,去迟没了。” 又对苏大姑说:“妈你跟我们一起吧,我们也不会挑。” 苏大姑昨儿一晚上没睡着,就惦记李小颜的事,一大早就去场部打探情况。 消息没打听到。 正赶上院长带着大家去卡车上卸药。 就加入了。 她是个热心肠,但胆子小。 昨晚上也因为她只有接生的本事,没有治病的能力。 知道怀孕三个月后就得引产,得找真正的妇科大夫。 硬是狠心没敢答应。 把难题都推到了苏大同身上。 也是她知道苏大同原则性强,肯定不会答应。 心里总归像卡了个什么。 李小颜她天天见,很乖巧懂事的小姑娘。 李小颜的爸爸她认识,是上级单位小领导,姑娘来农场上班也就是个跳板,三年转正还会调回县城。 苏大妞虽然嘴上没把门的,也知道这事的重要性,所以过来想偷偷问一问苏大同到底事情怎么样。 昨晚,她就在下面院子里看着,傲以桥跑上来找苏大同的。 没想到回避苏大同家人。 “苏书记,咋……儿……” 苏大同岔开了话题,姚留根不知母亲要说什么。 就知道她嘴上没把门的,说话多了会惹岳母不高兴。 苏大妞还想继续说。 苏大同起身: “你们都去忙,我去找小代……” 小代是农场的电工,能修理半导体。 苏大同已经将半导体收了起来,他的半导体被摔过好几次了,每次都是小代修好的。 苏大同从厨房边的杂物间拿出报纸包的半导体。 看都没看李雅竹出了大门。 苏大妞这才收回后面的话,跟着着儿子儿媳出去了。 李雅竹冷眼目送。 直到大门外一个人都没有了,才狠狠的将拐杖扔了出去。 还留在院里的苏沃野下意识往后闪了闪。 好几年没回家,以前和睦幸福的氛围一点都没有了。 心里好像压上了一块石头。 他默默的去大门外将拐杖捡了起来,找了块布条,将横着的地方缠了缠。 李雅竹看着儿子递过来的拐杖,叹了口气。 “二野,你这次回来能住一个月,好好替爸妈管教管教你妹妹吧!” “她小时候那么乖巧,长大完全变了人,在家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咱们家现在几乎都在食堂吃饭,吃完饭碗都不洗,衣服换下来,堆在洗衣盆里,就等着我这个老保姆洗。” “我都不敢说,我说一句她能顶撞十句。” “你爸那个老不死的。” “你妹妹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你爸给惯的!” “真的,我现在都没脸见张场长和他老婆了,我在农场工作了将近二十年,跟别人都没红过脸。” “这几年为了你妹妹,天天跟你爸吵。” “你看看你爸,场里谁的事他都管,就是不管家,不管我。我都成这个样子了,问都没问一句。” “都是你那个大姑害的!” 李雅竹前面说了一长串,就为了说后面这句话。 苏沃野没说话,帮李雅竹将拐杖撑好,送进屋里才说:“妈,你可别瞎说,袁木夏说是你到了更年期,身体起了变化,得了更年期综合症。” “心情烦躁,脾气大。” “得好好锻炼身体,调整心态,过几年就好了。” “呸!”李雅竹狠狠的捣着拐杖,收回了迈进门槛的腿:“你妹妹说资小姐是狐狸精女特务,专门迷惑勾引你这样没长脑子的,我还不信。” “你这就被洗脑了?你妈我经过战争洗礼,工作了这么多年,除了腰不好腿不好,哪有病?” “什么更年期综合症,这是个什么病?我怎么没听过!” “要我说,你得跟资小姐保持距离,别被她迷惑的没了立场。” “你回来了,就跟你爸那个老东西好好谈谈,他要是再不改,我,我就跟他离婚!” 离婚! 在苏沃野的印象中,爸妈互相尊重互相帮助,离婚这个事儿跟他们没关系。 儿女都这么大了,还离婚? 想什么呢。 他索性将李雅竹抱了起来:“妈,你别胡说了,躺床上好好休息,明儿卫生院上班了,我带你去打石膏。” “张场长说了,以后你就不用去上班了,工资照拿,今年年底到时间退休。” 苏沃野安顿李雅竹躺在床上,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柜上。 “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我还有事,下午让袁木夏给你做饭。” “她做的饭好吃。” 李雅竹看着儿子高大的背影出了门,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昨晚上腿一阵一阵的疼,撕扯的全身也跟着疼,她的神经也绷得紧紧的,牙都疼了。 可苏大同坐在院里,她嗓子都骂哑了,就是不进来,哪怕进来看一眼,问一声都没有。 小女儿也没过来问一声,一口水都没人给她。 天快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睡着。 早上腿磕了,又疼的死去活来。 刚才嘴嘴上虽然骂袁木夏,心里也明白,儿媳妇儿比小女儿强太多。 给她改的这身衣服,宽宽松松长短合适。 不管是裤腰的松紧,还是半袖的腰都宽宽敞敞舒舒服服。 固定腿骨的木板,长短松紧都很合适,膝盖可以弯曲。 她觉得不必要去医院打石膏了。 她办公室的老石去年腿摔折,打了石膏固定了一个月,也是这个季节,腿又湿又痒难受极了,石膏取下的时候都有虱子了。 苏沃野回到隔壁,袁木夏换了件绿条纹的衬衫,黑色的裤子,还是那双红条绒的布鞋,乌黑柔顺的头发披在肩上。 脸色白皙,泛着桃红。 白净清丽。 苏沃野看了看表,一点多了。 问:“你也要出去吗?” 他要去馒头山给傲以桥还钱,想让袁木夏照看一下李雅竹。 袁木夏说:“我要去向阳生产队,我有个好朋友是生产队的社员,我们约好每个星期天见面。” 还有生产队的社员朋友? 农场周围有好几个生产队,向阳生产队在场部所在的这座万宝山后峡谷对面。 也就五里路的样子。 除了公对公之外,农场工人和社员们不太打交道,袁木夏一个知青,怎么会认识生产队的社员呢? “这个以后如果有时间,你也想听的话,我会告诉你的。” “这是一个关于友谊的美好的故事。” 袁木夏背上大大的帆布挎包,从厨房又提了一个提包。 提包不大,里面装的东西不轻。 袁苏沃野试了试,费力。 说:“我也没事儿,正好想出去转转,要不我先陪你去?回来的时候绕一下去馒头山。” 向阳生产队得绕几座山,女人瘦瘦弱弱的。 既然现在还是挂名丈夫,不能让女人太劳累。 懂得怜香惜玉,不像传说中的不解风情啊。 “求之不得。” 袁木夏忙将提包交给他。 弯腰请他先走。 满脸的谄媚,还有感激涕零的意思。 有那么夸张么! 苏沃野提着提包出了大门。 袁木夏紧随其后, 笑得很灿烂。 第18章 我的社员朋友 苏沃野袁木夏,一前一后走过门前小路,下了土坡,拐上公路。 自然的如同要回娘家的小两口。 张场长都站在门前坡头看。 他老婆胡银花从身后探出头。 山上几层的住户也都有人在坡头看。 袁木夏没有察觉,轻盈的跟在苏沃野身后。 苏沃野第一时间感受到了山上层人的注视,浑身不自在。 也走的笔挺刚直,自带气势。 走到和馒头山之间的峡谷,现在已经修建成几个大型的碾场,水泥地面,铺满了麦子,几十个戴着草帽的工人看守,不停挥舞着长长的绳索条,赶着抢食的鸟雀们。 看见他们,一个个都笑着打招呼: “这不二野么?回来啦?” “二野,这是要去哪儿啊?” “二野,这次回来待几天?” “结了婚就跟单身不一样了,以前单身的时候,好几年没回来,娶了媳妇,这才几天又回来了。” “老刘头,瞧你说的,你年轻时候还不一样,恨不得天天跟着你媳妇儿。” “那是,少年夫妻老来伴,谁年轻的时候不黏媳妇。” “说的是呢,部队上都是男人,没结婚还能忍着,结了婚肯定想媳妇儿。” 抢收的这段时间,职工们都没休息,现在所有的麦子都运回碾场,很大一部分都碾完,扬麦,颗粒归仓了。 还剩下小一半,今儿难得的休息一天,只找了几个年纪大点的看着场,晒晒麦子,赶赶鸟雀。 明儿个大家都上班,他们休息。 看守麦场挑的都是五十以上,农场工作十几年的。 看着苏沃野长大的。 打着招呼,互相逗乐。 苏沃野满脸堆笑:“刘叔” “李叔” “王姨” “仇姨” 一一的回应,点头。 走过碾场,上了一条土路。 袁木夏总是忍不住想笑: “苏沃野,你这辈分挺高的呀,我怎么听这些叔叔阿姨都叫你二爷。” 平时一个两个的叫二野,还不那么明显。 今天二三十位叔叔阿姨你一声他一声,怎么听都是二爷。 苏沃野哑然失笑。 “你都听出我的外号了?” 小时候同学给他起的外号就是二爷,为此他没少跟父母争执。 分明是根红苗正,无产阶级。 可父母解释的也没错,他们姐妹三个本来都不叫现在这个名字。 当年父亲来到这深山老林,看着一望无际的山川峡谷,感慨万千。 父亲农民出身,跟着队伍打天下时就向往良田沃野,山林葱郁。 当时下定决心,要将农场变成他心目中想象的样子。 先给自己的孩子改名:沃田,沃野,沃林。 小名便是排行加上后面的字。 农场的职工来自四面八方,五湖四海,学校的老师和同学们口音都不一样。 虽然老师要求统一普通话,都是带着地域口味的普通话。 他至今还记得同学们喊他小名,一个人一个声调,老师笑的灿烂无比的样子。 袁木夏也笑了。 她以前不知道他的小名,第一次听是从李雅竹嘴里叫出来的。 母亲喊自己的儿子二爷,也不知道自己别扭不别扭。 走了一段土路,穿过后山种满了苜蓿的峡谷,转过对面山脚。 两人一会儿并排,一会儿前后,也没再说什么话。 路上遇见几个放羊人,还有提着篮子的女人。 都是生产队的队员。 都盯着他们看。 后脑手都能感觉到眼里的惊艳。 袁木夏知道是他们看起来和朴实的山里人不一样,跟他们平时看到的农场职工也不不一样。 很脱俗呢。 袁木夏出门的时候带着自己编织的柳条凉帽,样式很别致,能遮着太阳,还好看。 出门前也往脸上拍了点自制的芦荟配了中药的防晒液。 所以虽然走的香汗淋漓,脸上却白净粉嫩,似乎还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养病的时候她还配了点天然野花提取调制的花露,身上带着淡淡的花香,同路边的野花香味相得益彰,很沁人心脾。 苏沃野穿着当下流行的月白衬衣,淡蓝色的宽裤,衬衣塞在裤子里,系着宽宽的军用皮带。 高大挺拔的身材,乌黑浓密的头发,深邃坚毅的目光,配上英气十足,完美到难以复制的脸,简直就像从电影中走下来的英俊小生。 不管是并排走还是为了躲避路上的小坑杂草跟在后面,袁木夏都平息不了心跳! 这也太刺激心脏了,以后有这机会,要好好把握。 尽可能最快适应。 再次转过一道山弯,袁木夏指着前面: “我朋友在前面。” 山脚下有一片葵花地,当地人叫向日葵,此时向日葵的头都向着太阳。 有一个穿着碎花衬衫的女子,怀里抱着个孩子,坐在地边土埂上。 “你朋友?” 苏沃野很是疑惑,离的不远,女人的头发乱糟糟的,一点不讲究的坐在地边的土埂上,头发也乱糟糟的,衣服上摞满了补丁,怀中尽力揽着的孩子,光着屁股。 袁木夏点头:“我朋友,我来农场四年,只交了两个朋友,绝对是能当一辈子姐妹的。” 苏沃野将手中的提包交给袁木夏:“真不明白你,这么远带三十斤面。” “不能换成粮票么。” 他提起提包的那一刻就知道提包里是面粉。 这家伙,手是秤杆子么,这么准。 袁木夏接过提包:“咱们农场的工人,哪怕家属没工作,孩子多,生活会困难,都不会饿肚子。” “社员就不一样了,生产队干活是按工分,分粮分钱的,如果家里人口多,劳力少,粮食肯定不够吃。” “如果遇上天灾人祸收成不好的话,更不够吃了。” “我朋友家人口倒不多,但是成分不好,爷爷奶奶生病,爸妈经常被斗,他们小两口挣的公分,分的粮食根本不够吃。” “不是不够吃,是一年一半都不够,孩子饿的经常哭。” “我倒是想给两票,可他们兑不出粮食。” 苏沃野无语。 他确实不知道,现在还有半年就吃不饱饭的人。 农场工人是有家庭条件差的,但是再差也就是穿的破破烂烂,吃的杂粮多点。 也不知道粮票怎么就兑换不了粮食呢。 “你不想过去,在这等我。” 兵哥哥久居军营,不食人间烟火了。 有机会给他普及。 苏沃野没说话,走去土路转弯的地方,坐在路边的石头上拿出一包烟,点了一根。 袁木夏提着提包往后退了退,睁大眼睛看了下。 长得好怎么都好看,抽根烟的姿势就这么帅炸天。 今儿多亏苏沃野跟着来了,要不然三十斤的东西。 她提到这儿,估计太阳都快落山了。 袁木夏往前走了几步,看不见苏沃野了,喊了声。 “阳花。” 正在哄着扭动身子哼哼唧唧儿子的向阳花,扭过头看到她。 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及时抓住想要挣脱的儿子。 跨过土埂,上了路,用手遮着太阳:“木夏,你没事儿吧,我真害怕你今儿个也不来。” 袁木夏已经二个礼拜没来了。 她觉得袁木夏跟以前不一样了,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前两个礼拜我都等你到太阳下山,给你带的结杏,樱桃都拿回去了。” 向阳花才二十岁,已经是生了一个孩子,肚子还怀着一个的小媳妇儿了。 她脸有些肿,脸上布满了妊娠斑,头发乱糟糟的,穿了件补着好几个补丁的碎花大衬衫,同样补了好几个补丁的蓝裤子,蓝色的浅口布鞋,肚子已经很大了。 整个面相好像三四十岁的妇女。 手里拉着的小男孩一岁多点,穿着大大的肚兜,堵住了前面,光着屁股。 孩子的头发也长了,乱糟糟的,脸脏兮兮,手里拿着一根蒲公英茎塞在嘴里嚼着。 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袁木夏,脸上还挂着泪。 第19章 地主家的女儿 向阳花的孩子虽然脸上脏兮兮的,眼睛却亮晶晶的,黑葡萄般的,很可爱, 袁木夏摸了摸孩子的脸,擦去他脸上的泪珠,从挎包里抓出一把糖来: “晨晨,叫大姨,大姨给你糖吃。” 剥开一个,将糖粒儿送到孩子嘴边。 有糖吃。 孩子的眼睛都绿了,稚嫩的叫了声。 张嘴将糖粒含进嘴里。 真甜。 他的眼里闪过亮光 马上剩下的几个抓过来,往肚兜前面的大口袋里塞。 塞进一颗掉下一颗。 “来,大姨给你装。” “阳花,跟你说个事儿,我结婚了,这是喜糖。” 袁木夏帮孩子将水果糖装好,又从挎包里拿出两把塞给向阳花。 “结婚?”向阳花眼睛睁的老大:“跟谁呀?你不是说要回城的么?” 袁木夏上次来就是领完证,准备结婚的前两天。 原主没说。 “跟一个我一见钟情的人,不过我们能不能走下去也说不准,但是不管我们能不能走下去,我都不后悔。” “阳花,你还好吗?他有没有打你?” 向阳花剥开一颗糖放进嘴里,吮了几下,感受到了甜的滋味。 低头:“打倒是没怎么打,就是对我爸妈,爷爷奶奶不好。” “前天还推了我爸,可我什么都不敢说。” “我知道如果没有他,我爸妈受的罪更大,我爷我奶都七十多岁的人了,饭都吃不上。” 也是。 袁木夏长长的叹了口。 向阳花所在的生产队,因为大多数人都姓向,成立生产队的时候,就将原来的名字改成了向阳生产队。 她爷爷是老地主,爸爸是地主,解放前在整个县都算是数一数二的人家,住的是几进几出的院子,雇了十几个长工,还有丫鬟老妈子。 解放前夕,省城做生意的两个叔叔带着家人和她的两个哥,一大半的家产,不知道去了哪里,到现在也没音讯。 解放后,老宅被收了,分给了贫下中农。 只留下了一处以前的养牲口的院子,成立生产队以后,家里的成分不好,爷爷和爸爸被斗了几次,都落下了病根子。 奶奶和妈妈也被吓成了惊弓之鸟。 两个哥哥走了,家里就剩她一个孩子。 家里所有的东西都分给了贫下中农,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全都成了被穷人打倒的地富反坏。 都夹紧尾巴做人,向阳花不敢去学校读书,怕被别的同学唾骂。 日子实在太难过,饥一顿饱一顿,终于等她长大了。 三年前她十八岁了,村里她家以前长工的儿子愿意入赘。 长工的儿子叫向前进,根红苗正,真正的贫农。 向阳花属于高攀。 长工的儿子入赘做地主家正好可以监视监督教育,地富反坏,改造他们。 生产队长全力撮合。 两人结婚的时候,生产队长还专门叮嘱长工的儿子,要翻身做主人。 向前进是因为家里兄弟太多,也是喜欢向阳花才心甘情愿入赘地主家的。 自己的爹毕竟给向阳花家当过长工,刚入赘的时候倒也对老人恭恭敬敬,对媳妇也好。 可是后来日子过得艰难,生产队每次开会又总是将爷爷和岳父当做典型,戴着高帽子,斗来斗去。 特别觉得丢人现眼,面子过不去。 便开始在家里真的当了主人,心情不好不高兴就辱骂四个老人,有时候还打向阳花。 向阳花家的人都不敢反抗。 向阳花和袁木夏是三年前认识的。 两人当了好朋友。 约定每个礼拜天见面,见面之后再定下一次见面的时间。 袁木夏接收了原主的记忆,很同情这个可怜的女子。 按照原主以前的意思,将三个月省下来的粮食带给她。 亲眼看到向阳花,袁木夏的心沉沉的。 姑娘身体很不好,这么会咳嗽了好几次。 “阳花,向前进也是心里不舒服” “你以后跟他说话的时候柔和一点,不要不理不睬,冷眼相对。” “这样也许会好一点。” “我这几个月攒了三十斤标粉,给你带来了,还有一盒饼干,给晨晨的。” “我看你一直咳嗽,我帮你把把脉,看看什么情况。” 向阳花虽然现在落魄了,毕竟解放前也算是地主家的大小姐。 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教育的方法跟别人不一样,骨子里带着贵族的血液。 她虽然没去上学,该读的书都读了,还写的一笔好字,算盘打的溜溜的。 向前进读了初中,怎么都是长工家的儿子。 骨头里带的是下层人的意识。 向前进其实非常喜欢向阳花,向阳花却有点儿看不起他。 向前进脾气越来越差,更多的应该是得不到媳妇的温情,融入不了向阳花的家。 向阳花其实也知道这个道,看着满满的一个提包。 眼泪夺眶而出。 三年来每隔三个月袁木夏就会给她送点白面,对她来说就是雪中送炭。 白面带回家,家里人都舍不得吃,每天加上各种野菜蔬菜,能凑合半个多月。 “别哭,你曾经救过我,如果当年不是你救我,就没我了。” “你带东西来了吗?” 向阳花是不敢将提包直接提回家的,如果碰到生产队的人会被拦住检查的,如果查到了会被没收,还会连累袁木夏下的。 “提着拾粪筐。” 向阳花现在负责给生产队拾粪,沃肥料。 袁木夏看着向阳花拖着大肚子,从葵花地里拿出大大的粪筐,从粪筐里拿出面袋子,将提包里的面粉倒进面袋子,扎好口,放回粪筐。 在面袋上放了一层大草叶,上面压了层牛粪羊粪豆。 感觉很悲哀。 还好向阳花家就在村东头不远处,转过弯上个坡就到。 她坐在土梗上给向阳花把了把脉。 向阳花也不吃惊,默默配合。 肺部发炎,气管发炎。 “你下个礼拜还得来,我回去看看能不能买几支青霉素,找个针管。” 向阳花肚子里还有孩子,如果是肺结核的话,后果很严重。 不一会儿太阳偏西了。 袁木夏从裤兜掏出一卷钱,递给向阳花。 “给你爷爷奶奶爸妈买点四环素,阿司匹林,让向前进去买。” 又拿出小挎包里的小衣服: “我给晨晨做了身衣裳,是用我的旧衣服改的,蚊子多孩子光身子容易被叮。” 向阳花接过叠的整整齐齐的小衣服,看到了路边土坷垃里的一只蝎子。 就在她刚才坐过的地方。 第20章 不像是坏人 袁木夏还拿出几个煮鸡蛋,向阳花身上没口袋装,都塞进了孩子肚兜里。 小小的孩子就挺着个大肚子,看起来怪怪的。 “赶明儿我给你缝个布包吧,我婆婆有缝纫机。” “要不你把我这包拿去?” 袁木夏家有台缝纫机,她很小就会用。 她没回家之前,有个包是以前在家用布做的,中间还加了两块爷爷穿破的皮衣剪下来的方块,样子很大方,装的东西也多,可惜破了。 她这次回家,又给自己做了一个,还是以前的样子,只不过皮子换了从母亲皮手手套上剪下来的两个圆形图案。 比以前的看起来小了点,但更装东西。 样子也更俏皮。 她今儿背的大帆布包,也是自己做的,外表看起来不是很大,能装东西。 向阳花看着斜跨着的帆布包,摇了摇头:“我这样的成分,就配穿的破破烂烂,比刘文彩家的长工穿的还破,才不会被人唾弃。” “如果背着包,还不被唾沫淹死。” “也是。” 现在贫下中农和地富反坏的斗争虽然没以前激烈了,也还没有完全结束。 如果向阳花穿的好点,用的东西好点。 就比别的女社员优越,会有人站出来。 不是斗就是批、 “等我回去给你找些碎布头,做个乞丐包,你也不要难过,再撑几年,都会过去的。” 再过几年改革开放,农村就会包产到户,以后农场也会包产到户。 温饱问题就会解决。 也没了成分这一说。 但是这几年还要熬下去。 “木夏,我得回去了,一会儿队里收工了,如果组长看我没捡到粪,又会扣工分。” “我早上给你摘了樱桃,我家院里那棵樱桃树比另一颗熟的迟,我都没舍得让别人吃。” “可我一着急,晨晨又哭,给忘了。” 向阳花试着提了一下粪筐。 很重。 她还得照看一岁多点的儿子。 费劲。 袁木夏犯难了。 她同向阳花是私人交情,都是约好时间偷偷见面,一般也就说几句话用不了多长时间。 向阳花的成分不好,如果被生产队的人发现,或者被农场的人看到,对两人都不好。 尤其是向阳花,会被生产队的骨干说成拉拢腐蚀农场职工。 苏沃野更不便出头。 “要不我给你提到转弯那儿,你慢慢挪回家,放下面袋再去粪堆交差。” 夏木夏提着笨重的粪筐往前走,向阳花笨拙的抱起晨晨,一岁多的孩子,营养不良,刚刚能站着,还不太会走路。 这会儿因为吃到了糖,不哭不闹,乖乖的,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 向阳花让孩子的脑袋搭在肩上,心里很苦涩。 孩子饿的整天哼哼叫,她自己也前胸贴后背,孩子刚出月就已经没了奶水。 这一年多,都是袁木夏每个月省上五斤斤八斤的白面,她都给孩子炒成炒面,冲成面糊糊。 只是以往袁木夏,每次也就用个小布袋提上几斤斤,这次竟然拿了这么多。 应该是回了一趟家,省下的。 她摸着隆起的肚子,眼泪忍不住再次流了下来。 天太热,葵花叶子,树上不时的有小虫子掉下。 袁木夏两只手提着提包,不时地拂去眼前的小虫子。 走几步就气喘吁吁了。 虽说她以前干活躲奸溜滑,能磨就磨,能躲就躲,能溜就溜,但是毕竟干了几年农活,还有点力气。 自从磕了脑袋,胳膊也受了伤,虽然调理了这段日子好了很多,胳膊还是没力气。 更加觉得苏沃野不错。 要不然今儿指不定太阳落山都来不了、 苏沃野一路没带换手,停顿的。 苏沃野抽完了烟,看不远处峡谷山坡有放羊的社员,路边也比较热,索性上了土坎,到了山坡上,沿着山棱,往前走了几步。 这样他可以完全看见下面的情况,路上地里的人看不到他。 他眼神好,耳朵好,袁木夏向阳花说话都听见了。 心里也沉沉的。 他生在旧社会,长在新社会,所谓的地主老财只是在课本里看过,真的没有接触过。 看到憨厚朴实,比别的社员还穿的破烂,眼神躲躲闪闪的向阳花,光着屁股脏兮兮的孩子。 看不出来能有多坏,看不出来长辈有多坏。 更看不出他们曾经会有多万恶。 只看到向阳花虚肿的脸,疲惫的神态。 和她看到面粉时两眼的光彩。 他琢磨着找个适当的时机,帮着将那粪筐往前提一段。 忽然看见葵花地头,有个男子探头探脑,鬼鬼祟祟的。 警惕起来,往前走了几步,往山后退了点。 男子看起来二十来岁,方方正正,皮肤很黑,双手拨开葵花杆,眼睛盯着向阳花袁木夏,想出来又有点犹豫。 该不会要抢面粉吧。 也不知道这人在这藏了多久,有没有看到提包里的面粉倒进面袋。 男子犹豫了很长时间终于在,袁木夏向阳花经过的时候钻出了岀来。 激动的叫了声:“花儿。” “啪”袁木夏手里的粪筐都掉在了地上。 向阳花浑身一哆嗦,快步走来挡在粪筐前,声音都在颤抖:“向前进,你要干什么?为什么跟着我?” 向前进结结巴巴的说:“我,我不是跟着你,六嫂子家的连枷断了,我回去拿咱家的” “看见你抱着晨晨,提着粪筐来山后,我就想看看你干什么?” 向阳花生气的说:“你不就是想我有别的男人吗?想抓住了给我脖子上挂个破鞋,给我开批斗会么?” 向前进脸都涨红了:“我我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怕你你你被人欺负!” 向阳花怒斥:“除了你还有谁欺负我!你整天怀疑这个怀疑那个,欺负我爷我奶,欺负我爸我妈……” 话没说完就委屈的哭了,吓得怀中的孩子恐惧的扭过脸看着向前进。 向前进,赶忙将孩子接过来抱在怀中,陪着笑脸:“你,你经常一个人出去,带回来几斤白面,我问你又不说,你长得好看,我怕你看不上我怕别人欺负你。” 向阳花哭的更厉害了。 “哎!” 向阳花的老公,向前进。 袁木夏两世为人,一般的人还能看出来。 向前进面向憨厚老实,是个本分人。 应该是小两口之间有什么误会。 她笑着说:“向前进是吧,我叫袁木夏,是胜利农场的知青,我和阳花是好朋友” “以前的面粉都是我给阳花的,以前我都是一个礼拜拿一次,有时候两三斤,有时候一二斤,这次攒的时间长。” “你不用感谢我,你应该不知道吧,阳花是我的救命恩人。” “三年前的秋天,我们在后峡收割苜蓿,我没跟上别人,晚上迷路了,还掉进了壕沟,如果不是阳花把我给拉上来,还送我回去,我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第二天。” 向前进听完愣了愣,问了句:“是不是她那晚上没回来” 袁木夏点了点头:“是啊,我们俩路上遇到了狼,不是遇到了狼,是听到了狼的嚎声,吓得躲进来看玉米的小屋,第二天早上她把我送到苜蓿地头,才回去的。” “怎么,阳华回去没说么?” 那时候,他们已经结婚了,好像是刚结婚。 夜不归宿,不告诉老公? 第21章 惊喜的发现 向前进这么问,应该是小两口因为这件事情有什么误会吧。 果然向前进盯着向阳花:“那次我问你晚上去哪里了?你为什么不说。” 向阳花死死的盯着他:“我说什么,你都揭发了我爸,说我爸投机倒把,害得我爸被批斗了,一天一夜。” “我回去,都没看到我爸。” “家里的那盏油壶也没卖出去,饿的我奶把棉花都掏出来吃了。” “你不着急我爸,可怜我奶,追着问我晚上怎么不回家,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向前进眼睛睁的老大:“我根本就没揭发咱爸,我找了你一夜,第二天一早生产队的几个人就把爸找去了……” “我回家就没见到人。” “当时卖咱家油壶的老刀子,差点把油壶白拿走了,是我死死拦着才把油壶拿回来的。” 真的有误会。 向阳花说:“我家的油壶,是皇宫里出来的,是我太爷爷请回来的,说是用了这个油壶,世世代代不缺吃。” “我爸实在没办法了,才想把油壶偷偷卖给老刀子的,就是因为你揭发了,老刀子现在还想白拿油壶。” “还威胁我爸,如果不把油壶给他,就把我爸批斗死。” “他说了就是你揭发的” “害他都挨了批评。” 向前进,坚决否认:“我没揭发,我好歹初中毕业,我又不是傻子,我倒插门进你家当上门女婿,顶了多大的压力,是我爸说咱爷咱爸,咱奶咱妈以前对我家都不错,让我过来照顾你们。” “还是我爸找的我六叔,以让我过来监督改造你们为理由,让咱俩结的婚。” “我爸妈从小看着你长大,我也喜欢你。” “怎么能揭发咱爸呢。” “我六叔后来还跟我说,要看紧了咱家的油壶,不要随便卖给别人,如果真的被投机倒把倒买倒卖抓住,是要进班房的。” “我才一直护着油壶,吓唬咱爸。” 这样么? 向阳花呆呆的看着向前进。 向前进傻傻的看着向阳光。 今儿来对了,小两口消除了误会最好。 袁木夏说:“误会误会,你们之间肯定有误会,俗话说话不说不明理不摆不正。” “什么话你们小两口回去好好说吧,说清楚就好了,天也不早了,我得早点回去,我对太阳落山有阴影。” 她看见土坎上面的苏沃野对她招手。 走了几步,听到声后向阳花指着路边土坡下:“老刀子就在那放羊,咱们喊上来问。” 向前进说:“你朋友都说了让咱们回去,把话说清误会解除了。” “再找他也不迟。” “这个老刀子不是好人,我总觉得他想白拿咱家的油壶,我听我爸说解放前他可是在外面混了十几年才回来的,回来脸上多了一道疤,谁知道他是干什么的?” “他怎么知道咱家的油壶贵重呢!” “如果不是今儿,你说是从宫里请出来的,我就以为是随便的铜壶。” 向阳话说:“什么随便的铜壶,是金壶。” “纯金的,你见过什么呀!” “你见过油壶里装油了么?就是摆在厨房。” “过年才会拿出来,要摆在供桌上的。我太爷,我爷,我爸他们男的洗赶紧手,才能拿,还得是双手,还的跪拜。” “我爷是宁可饿死也不会买的。” “是老刀子找了我爸好多次,答应给三十块钱,找人给咱家买三十块钱的粮食,高价的麦子三百斤,玉米或者高粱三百斤。” “我爸才答应的。” “你要是把我说的话告诉生产队长,妇女队长,我们就离婚,我就死在你面前!” 听起来好像是封建迷信,但 向前进还是拍着胸口保证:“花儿,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我以前是误会你了,我保证以后好好对爷奶爸妈,好好对你,我回去就跟我爸说,我去找我六叔,以后少批斗爸妈,给爸妈找点轻松的活,给点工分。” “让你们吃饱饭。” “只是你以后不要防着我了,我会觉得你把我当外人。” 这算是表白? 听起来向前进脑子不错。 小两口慢慢磨合吧。 已经走到拐弯处的袁木夏悄悄笑了。 向阳花性格十分内向,很少说向前进的事,只是说向前进的爸爸以前是家里的长工,妈妈是厨娘。 她基本不说自己家里的情况。 不说袁木夏也清楚,在农村有长工厨娘,那不就是地主么,还不是一般的小地主,是大地主。 向阳花说的最多的是饥饿。 原主虽然小资思想严重,也有点自私,却是个知恩图报,重情重义的人。 向阳花吃不饱饭,饿肚子。 就想办法给她弄粮食。 知青跟工人们一样,干的是农活,定口粮。 她每个月定量三十五斤,百分之三十粗粮。 她每天给自己定量八两,多吃粗粮,每个最多能省下十斤细粮。 还有清油,猪油。 肉类也都能省一点。 基本上保证,只要星期天不下雨下雪,就会给向阳花送点,哪怕有时候就两斤白面,一两油。 已经保持了三年的。 而且次给向阳花送完食物,她都非常开心,比过年给家里寄钱还高兴。 和她保持一个速度,还在土坎上山棱走的苏沃野伸出了手 “路上土太大,你要不上来。” 袁木夏抬头看到了,山坡上盛开的山丹花,肆意灿烂的绽放着,伸出手。 苏沃野轻轻的就让她拽了上去,稍微高了一点,竟然能感受到微风阵阵。 半山坡,有一览众山小的伟岸感。 两人也没往前走,苏沃野就地坐在了一块石头上: “没想到,你还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看到袁木夏向阳花相处的模式,苏沃野有点小小的感动。 现在讲究立场,随时要表忠心。 袁木夏跟地主家的臭小姐,保持这样的关系。 如果被谁发现揭发检举出来后果很严重的。 袁木夏说:“是人,自然要知恩图报。” “向阳花是个很好的人,听起来他爷爷爸爸都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要不然,向前进也不能不顾一切做上门女婿。” “只是几辈人辛辛苦苦省吃俭用,挣下了一份家业而已。” “再说向阳花是新社会才出生的,新社会不讲究株连。” 苏沃野没说话。 他知道旧社会是万恶的,地主老财是剥削压迫穷人的,解放了就应该打倒他们,穷人翻身当主人。 但是向阳花这个年纪,确实不应该承担这种后果。 更何况,地主家的地都收了,财产也分了。 思想也改变了,人也改造了。 “我不知道你今天要跟我一起来,要不然我还有几件不穿的衣服……” 夏木夏看着眼前盛开的山丹花,身边有山一样的男人,幸福感油然而生,话也多起来。 随手还摘下一片薄荷叶子,放进嘴里嚼了嚼,尽量让口气清新一点。 扭头看到苏沃野雕刻出来般英气的脸,心比天气还要热。 更让她心热的发现,就在这片山坡上,竟然有几十种花花草草,都是常用的中药。 有一种贴着地皮开花的,叫做月下白的花,此时正做沉睡状贴在地面,花瓣是铁灰色的,花蕊是黑色的。 止血良药! 频临灭绝的珍贵药材。 根茎花都能入药。 花虽然贴在地面,只有铜钱那么大,但是根茎得有半尺来长,活血化瘀,舒筋通骨,是治疗风湿关节炎,骨疼的特效药。 月下白,顾名思义在月光下会白的发亮,纯洁绽放,但是白天就这样贴着地面,如果不仔细看和一般的蒿草差不多,所以很难被人发现。 目前应用在中药里很少。 她也只是在家传医书忆草集里看过,滚下山坡那次去采药,也是因为新闻报道说有当地村民发现了这种罕见的药材。 袁木夏欣喜若狂,她已经当了四年知青,却从来没有在她经过的任何山上峡谷之地,看见过这种花。 顺着这朵花,周围仔细的查看,只发现了这一片,差不多有十几朵,都是独朵花,一根茎一朵花,叶子也贴在地面,像一把小小的伞叶衬托着花。 根据忆草集记载、。 月下白花朵白天贴在地面。 晚上叶子会撑起来,花儿会绽放,散发出幽冷圣洁的光。 很美吧。 第22章 找到宝了 找到宝了。 袁木夏压住内心的激动,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这是通往向阳生产队路边土盖棱,也就是三米左右的山墙,她叫做土坎上,山坡几丛酸枣树下。 早上晒不到太阳,中午以后太阳晒到落山。 月下白如果自然成熟,每年只有一颗种子,秋天种子落了,花败了叶干了,根茎也就死了。 如果种子埋在了地下,温度土壤都合适,那就会重新发芽长出。 但是种子生长的土壤温度要求很高,所以繁衍的慢。 应 她又往坡上左右走了几十步,只有那几层酸枣树下有,加起来大概有十几朵。 应该是这片山坡正好适应它的生长,跟酸枣树也有什么关系吧。 这种深奥的东西她就不研究了。 她用手试了试,地面的土还是很蓬松的。 很轻松的就用了尖利的树枝和手,完整地刨出了几株月下白。 小心翼翼的放进了,空了的提包里。 现在正是药效最好的时候。 又仔细看周围地形,记下来,留下几株,等秋天再来。 忙完了,奇怪苏沃野,怎么这么安静。 没监视她吧,刚才太兴奋了,忘了他。 回头看,苏沃野还坐在刚才的地方,拿小型的望远镜,看着不远处的山坡。 过去,顺着他看的方向。 “在看老刀子呀?他有什么问题吗?” 苏沃野说:“你朋友说,这个老刀子惦记她家的油壶?” “一个山区的老农民,放羊的人,怎么看出来油壶的价值的?” 果然是兵哥哥警惕性强! 袁木夏坐在他身边,老刀子也坐在下面山坡的一棵老树下,也不知道拿了个什么东西左看右看,亮眼的银光一闪一闪。 “向前进说,老刀子解放前在外面混了十几年才回的家,这十几年干什么不知道。” “但一定是有见识,识货的人!要不然这年月谁掏三十块钱买一个破油壶。” “深山老林里的农民,大多数估计都没见过金子是什么样的?” 向阳花太爷爷请回来的,怎么也得几十年了,还不知道是哪一年的老物件。 又存在于厨房那样的地方,现在向阳花家这么落魄,他能看到并发现,还出三十块钱。 苏沃野没说话。 女知青比他想象的要聪明很多,确实像母亲所说的,全身有三百六十个心眼。 但是这种心眼又似乎无可挑剔。 他从小路上到土盖楞,一眼就看到了放羊的老刀子。 刚开始是无意,也是想保护袁木夏向阳花,给她们放个哨。 却看到放羊人总是在那棵老树下徘徊,羊跑的那么远也不去管。 又鬼鬼祟祟的四下张望,然后趴在地上刨了半天,拿出一个什么东西左看右看,还用放大镜看。 看完之后将其中一样揣在怀里,这么热的天,腰里还系了个绳儿。 掩埋好了,还从旁边拔出一丛草,压在了上面。 现在去将羊群收拢过来,又坐在树下,拿出怀中的东西,用放大镜左看右看。 现在点起一锅旱烟,悠闲自在的抽了起来。 虽然是在抽旱烟,但是摆的范儿,绝对不是抽旱烟的范儿。 是抽泡泡烟的范儿。 心情也很激动。 抱袁木夏去卫生院那次,回来要执行的任务,就是查找省博物馆丢失的国宝线索。 两个月前,省博物馆接收了一批国宝级的出土文物,他所在的部队接受了保卫任务。 博物馆接收出土文物,还有一个参展任务,要向广大的贫下中农展示封建社会统治者的奢侈,表达他们劳民伤财对穷苦大众犯下的罪恶。 所以来参观的大多数工厂的工人,生产队的社员。 无产阶级当然都是品质高尚,爱增分明的人。 讲解员很慷慨,参观者很激动。 承接工作很顺利,展品也很安全。 文物也安全的收在了博物馆。 可他们完成任务回去之后的第二天,博物馆工作人员发现新接收的几件珍贵的文物,连带博物馆中以前的十几样宝贝没有了。 丢失的文物,件件都是稀有的宝贝。 上级下达了任务,让他们和省公安厅配合,一定要追回文物。 他和政委带着几个战士,配合公安战士,经过了二十多天的夜以继日的追查,锁定了胜利农场相邻的,麻沟生产队是窝藏地点。 有十几个嫌疑犯。 其中有农场三个职工。 为了不打草惊蛇,为了准确无误,他以探亲的名义同政委两个回到农场。 那天父亲在卫生院,和政委定下他和袁木夏的婚事,他没有坚决反对的另一个主要原因,就是有两个嫌疑人在场。 筹备婚礼的几天,他和政委,配合公安,以去麻沟产队以购买土特产,收土布为由,查到了藏文物的准确地点,确定了犯罪嫌疑人。 举行婚礼的当天就同政委一起,参加了收网抓捕行动。 只是山高林密,那么隐蔽的侦查工作还是走漏了风声,用了十天时间,出动了上百人,在没有惊动农场职工和生产队社员的前提下,将犯罪嫌疑人抓获,收缴了失窃的文物。。 但是还有五件,其中有两件国家一级文物,当时作为展品的没有找到,两个犯罪嫌疑人没找到。 只是部队的配合工作完成,剩下的工作会由公安来办。 只是没想到今天竟然发现了线索。 如果他判断没错,这个老刀子应该也是其中一个犯罪嫌疑人,是犯罪嫌疑人交代的外号叫老雕,或者鹞子的人。 “苏沃野,你是军人,是最可爱的人,如果咱们好好打击一下这个老刀子,让他以后不要打向阳花家油壶的主意。” “他就不会咬住向阳花家,地主的成份不松口,生产队也不会经常将向阳花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批来斗去。” 她觉得应该是老刀子,没有拿到油壶,就挑拨向阳花和向前进,向阳花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之间的关系。 也向生产队领导揭发检举,地主老财以前的罪恶。 才让生产队长,向前进的六叔,不得不将向阳花家当做典型。 苏沃野扯了扯嘴角,无声地笑了笑。 教训他很简单,但是现在不是教训的问题了。 盗窃倒卖国宝,可不是一般的犯罪。 太阳落山了,老刀子将放大镜塞进怀里,旱烟锅旱烟袋收回,插在后衣领上。 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准备回去了、 虽然动作行云流水,却不像真的老农民。 苏沃野收起望远镜,拉着袁木夏。 “咱们去看看他住在哪里?” 这就是算答应了。 果真是兵哥哥,为人民服务,打击坏人! 袁木夏忙跟着。 向阳生产队也是山连山山套山。 很多山上就住一两户人家,大多还是一个家里分出来的。 老刀子住在一座山腰。 这座山上只住了他一个人,有一个大的土坯围起来的院子,是羊圈,他住在旁边的小院子。 苏沃野看了看天色: “先回家,改天找机会再教训他。” 第23章 当知心姐姐的潜质 夜幕降临 袁木夏心里慌慌的,三年前的事让她有了黑夜恐惧症。 不过,有兵哥哥在身边,什么都不怕。 只是 “苏沃野,咱们还去傲以桥家吗?是不是太晚了。 苏沃野走在前面,夜幕揭开,月亮缓缓升起,看着地上清晰的影子,他放慢脚步,尽量同袁木夏并排。 身边的女人单个拎出来个子不低,走在他身边,刚刚挨着他的肩头,显的娇小瘦弱。 想到她双手拎着提包,费力的样子,忍不住再慢了一点。 路不好走,好半天才下了山弯,到了峡谷苜蓿地边。 四面山里时不时传来不知什么野兽的嚎叫。 “我们要不要休息一会,其实我以前体力挺好的,真的,我上学的时候五千米长跑都得过第三。” “当知青以后,有知青收麦子的时候晕倒的,我都没有。” “可前些日子从山坡滚下去,头磕在了石头上,胳膊压伤,到现在,稍一劳累,头晕眼花,全身无力。” 苏沃野听得心里一紧,想起自己那天的决绝。 轻轻抱起了袁木夏! 女人身体很柔软,确实很轻,应该不到一百斤。 得逞了! 放松身体,感受着男人宽阔的胸膛,有力的心跳,雄健的步伐,闻着男人肉体特有的味道,淡淡的烟草气息。 如果可以,希望能永远挂在他的身上,当他的一个挂件。 真正才相处了一天时间,袁木夏觉得自己已经成了苏沃野身体的一部分,想想也许很快要分开,心被谁划过一刀子似的。 苏沃野也是心情澎湃,热血沸腾。 如果说第一次抱着怀中的女人去卫生院,只是感觉到柔软的身躯,热乎乎的肉体,并没有别的想法。 昨天晚上背着她,今天抱着她,就有了身体和生理的反应。 抱着这么大的一个人,竟然不觉得累,还健步如飞的。 走过苜蓿地边,穿过宽宽的碾场,上了馒头山,不一会儿到了傲以桥家门前。 苏沃野放下袁木夏。 正准备敲,门开了,傲以桥穿着宽宽的跨栏背心,一头冲了出来。 看见两人吓了一跳,随即咧嘴笑了起来:“真是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跑断肠,我正要去找二野,袁知青 他忙将二人请进院子,关好门从里面插上。 请袁木夏先去看看李小颜。 、怎么了? 袁木夏忙去看,李小颜躺在床上,脸色看起来不错,但是屋里还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应该是昨天用针灸将血止住了,后来又流了。 李小颜虚弱的说:“血流的倒不像昨天晚上那么吓人,还是不停的流……” 现在条件差,女孩子条件好一点的也就用点卫生纸,条件差的,还有用草木灰的。 看着光溜溜的炕席上的血,应该是准备的不充足。 袁木夏先给李小颜把脉:“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身体太虚,明儿个我帮你买卫生纸,找老中医,配点止血养血的药。” “你好好养身子,不要想太多。” 李小颜眼睛很肿,应该是哭过 李小颜就哭了,爬起来,抓着她的手:“袁知青,我做了这么丢人的事儿,如果不是你,肯定都活不下去了。” “我的事你和小苏同志,可千万别说出去,如果被别人知道了我就死定了。” 原来为这? 确实严重! 如果被发现,有可能会被批被斗,被万人唾弃,被处分…… 袁木夏说:“放心吧,我如果说出去,不是也脱不了干系吗。” “我们那口子更不脱不了干系了。” “你懂的……哦” 李小颜这才重新躺下,眼泪顺着眼角滚了下来。 “今收到我妈的来信了,说让我再凑合一年,就能回城。” “还一再叮嘱我不要在农场找对象。” “我跟他的事,我爸妈是不会同意的。” 袁木夏对傲以挢不很了解,但是知道这个人,因为他是草原民族,做事大大咧咧,不拘小节,活得洒洒脱脱。 喜欢帮助别人很热心,只要出车,谁让他帮忙带个东西都会带到。 喜欢吃肉,喝酒。 有一次听几个老职工聊天,说他挣的钱都花在了吃上,一次能吃完一只鸡。 吃一斤肉喝一斤酒还吃不饱喝不好的。 李小颜就是文文静静,腼腆胆小的小女孩,袁木夏在大食堂总是看见她,端着一个小铁饭盒,打一份菜,一个馒头。 这样的两个人,也不知道怎么走到一块的。 李小颜没大的问题就好,明儿个给配点补药,止血,年轻,休息一两天就可以下地了。 袁木夏便起身告辞,叮嘱她:“傲师傅条件好,你多吃点鸡蛋,喝点肉汤。” 李小颜又激动起来,死死抓住她,不让走,哭出了声:“袁姐姐,我不喝肉汤,不吃肉……!” 素食主义者? 都叫姐姐了,袁木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你不吃肉的话,就多吃点鸡蛋吧,让傲师傅有机会出去转转,看看谁家有人参,找一棵。” “去找找老胡萝卜,看能不能找个百年野参。” 老胡萝卜是山里的老住户,解放前有专门请参的,也就是进山挖人参的。 现在农场收购站也有收购人参灵芝以及名贵产品的任务,到季节,会组织一部分职工,进山挖药材。 当然领导组织的进山挖药材,是工作,成果得交给收购站。 有懂赶山请参的人,也会利用空闲时间偷偷的进山。 请到人参,大多数人会清洗晒干,不会直接交给农场收购站,因为价格太低,还会被问东问西。 而是会偷偷去公社收购站或者县城收购站,价格稍微高一点。 当然更多的人会留下来,有人会偷偷找上门求购,价格就自定了。 野生的人参药用价值很高,听说最高的都卖到二百了。 二百块钱在现在来说就是一笔巨款。 当然这都是传说,买卖双方谁都不敢承认,那是要犯投机倒把倒买倒卖罪的。 但是谁都知道,无风不起浪,人参,鹿茸灵芝这类珍贵的药材肯定是有暗中买卖的。 传得神乎其乎的,就是山里的老住户,解放前就靠采药为生,现在是林场护林员胡箩笸,外号老胡萝卜。 “袁姐姐,我不是不吃肉,是老傲做的肉太难吃,半生不熟的,能恶心死人,闻着就想吐……” “他也不知道哪儿弄了些羊肉,端过来还带着血丝儿,我都吐了。” “他还说好吃。” “我不吃,他竟然一个人把一大盆吃完了,我看着他好像在吃人肉……” “我不想看见他,我想回家,吃我妈做的饭……” “今儿个我一口都没吃,我想那血糊糊的羊肉,就犯恶心” “可他还一个劲儿的说我不识好歹,说他去饲养场求了好长时间,给宰杀师傅许诺了一条烟,才换了些羊排肉” 李小颜说的都犯恶心了。 袁木夏看了眼院子。 院子挂着一盏100瓦的大灯泡,月光也很明亮。 傲以桥真的端出一大盘的羊骨头,肉确实是红的,应该是七成熟的那种。 骨头里面好像放了几颗八角桂皮,还是散发着腥味。 生活习惯不一样,口味不一样。 可怜的小姑娘。 “生活习惯不一样,傲师傅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民族,咱们属于细嚼慢咽品味的。” “要不我去看看,给你做点好吃的。” 她刚才看到院墙上挂着一只宰杀好的乌鸡。 “袁姐姐……” 李小颜又感动了,眼泪吧嗒嗒嗒的,像极了受委屈的小姑娘。 袁木夏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 初中没毕业就进单位上班 学校不教基本生活常识,父母也忙,家里孩子也多。 很多事情不懂啊。 既然叫了姐姐,以后有机会指导指导。 袁木夏在这一刻觉得自己有当知心姐姐的潜质。 她出门跟傲以桥简单的说了几句。 去隔壁厨房。 一个比较小的窑洞。 一个大的灶台,一口大锅,羊肉的膻气味很大,案板上苍蝇飞来飞去。 锅里还有很多肉骨头,袁木夏也觉得恶心反胃。 从小挎包里拿出自己用白纱布做的薄口罩戴上。 很快烧了热水,将整个厨房案板锅台清洗一遍。 做了清炖鸡。 只放了盐,几粒大料。 木柴火熬了一个小时。 香味儿弥漫在整个院中。 袁木夏看着李小颜喝了两碗鸡汤,吃了几块肉。 疲惫的闭上眼睛。 又叮嘱了傲以桥几句。 傲以桥硬是将半生不熟的羊排骨,连同盆子一起塞给他们。 推推搡搡好久。 苏沃野坚持五分钟,才把傲以桥落在菜园的钱还给他。 端着羊排,出了门。 已经晚上十点了。 第24章 有人来了 天空挂着圆圆的月亮,被月光笼罩的的山清晰的如同在眼前,影子被拉得很长。 袁木夏踩着影子,来了精神。 正要拐下下坡。 端着盆羊排,走在后面的苏沃野低声说:“有人来了,退回来。” 这么晚了还有人? 袁木夏探头往前看,什么也没看到,但确实听到沙沙的声音,似乎是脚步声。 兵哥哥厉害啊,跟在后面都能知道。 转身跟着苏沃野返回。 傲以桥才关上大门,听到敲门声和苏沃野低沉急切的声音慌忙打开门。 苏沃野说: “有几个人来了,有保卫科的魏科长。” “李小颜绝对不能被人发现,换个地方。” 袁木夏已经进了屋,手脚麻利的将床上的卫生纸,收进提包里。 用旧床单将李小颜裹住。 傲以桥抱起她就往大门外跑,以最快的速度跑过院墙,跑到了几米外,墙根下有两个小窖窝,堆放了些玉米杆儿。 是他冬天用来烧炕的。 他便将李小颜放在了窖窝里,脚步声清晰起来,还有说话的声音。 苏沃野说:“我们在这儿,你回去应付吧。” “早上怎么跟魏科长说的,现在就一口咬死了。” 傲以桥百米赛跑速度跑回院子,刚刚关上门。 魏科长带头上了坡。 到了门前就敲。 窝在玉米杆堆里的李小颜浑身都颤抖起来,死死的抓着蹲在身边的袁木夏。 眼神充满了恐惧。 袁木夏轻轻拍她的手: “不用害怕,傲师傅能应付的。” “我们都在这儿陪你。” 李小颜这才安静下来,垂下眼帘:“袁姐姐,都是我不好,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看上老傲了。” 说的很没底气。 “那么你们两个是怎么在一起的?” 为了不让她恐慌,袁木夏尽量的分散她的注意力。 “就是去年过年,天下雪班车不通,我没回去。” “三十晚上,我一个人住在宿舍。” “忽然就停电,我就出去看看,结果发现只有供销社停电了。” “就想让运输队看门的孙叔看看是保险断了还是电线断了,就碰到了老傲。” “老傲一个人,觉得在家太冷清,就想跟孙叔喝几杯,结果孙叔回家了。” “他帮我看了是保险丝断了,接好了保险,我们俩就说了会话,他还给我很多好吃的,有酸梅汤。” “他喝酒我喝酸梅汤。” “后来我们的关系就比别人好了一些,他每次出去回来都会给我带好吃的,鸡蛋烧鸡,腊肉,咱们农场买不到的都会给我带点,还给我买鞋子,扯布料。” “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 “跟我一个宿舍的小梅结婚了,我一个人住,他有时候晚上出车回来会偷偷的来。” “我不知道会成这个样子。” “哦。” 袁木夏听李小颜说同傲以桥的事,看着站在侧墙下的苏沃野轻松的爬上大树,坐在树杈往里看。 “你们也算是水到渠成,既然走到一块了,就好好珍惜,以后得注意保护自己。” “你也不用太自责,年轻人犯错误上帝都会原谅的,不过要吸取教训,不能一直犯错误。” “你年纪小,很多事情不懂,以后有机会了我告诉你。” “他们进了院子,咱们听听看他们说什么。” 李小颜懵懂的点了点头,琢磨袁木夏说的她年纪小这句话。 貌似袁木夏也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结婚好像也就一个月吧。 还是结婚好,结了婚什么都会知道,也不会担惊受怕。 可她还没过十七岁生日,更何况她好像也不想嫁给傲以桥。 傲以桥吃生肉,身上的味道太难闻了,屋里的味道也难闻,整个院子都弥漫着腥臭的味道。 才呆了一天一夜,苍蝇都快把她吃了。 如果不是她不能暴露,早就走了。 两人屏息凝神。 院子传来女子坚定质疑的声音:“傲师傅你说谎,你说把我们卫生院的药丢了,可我看了清单,一包针灸针不见了,还有几样西药,一套手术服,几把手术刀,根本就不是车翻了,就是有人故意拿走的。” 扬红妆? 袁木夏下意识的看了眼树杈上的苏沃野 傲以桥声音比杨红妆还大:“杨红妆,你什么意思啊?你是说我故意拿走了这些东西?” “你还真是抬举我,我又不是大夫,不是护士,我拿那些药,药械干什么?” “我说你这个女人怎么回事?我都给魏科长说了,车子拐弯的时候翻了,有些药品掉山沟里了。” “如果不是我及时采取措施,掉的还多。” “你现在说三说四的,你说我拿了,我拿哪儿了?干什么了?” “证据呢?” 扬红妆毫不示弱:“干什么了你自己知道!你常年在外跑车,肯定是倒买倒卖,用公家的东西谋私利。” 傲以桥呸的一口:“死女人,再胡说八道,信不信老子踹你!老子当了五年司机,少了公家一针一线吗?” “这不是这次出了意外,差点翻了车,才损失了药材器械的吗?” “老子这次差点命都没了,如果不是路边正好有棵歪脖子树,还有个石灰墩挡着,车子都翻下山沟了,我都成了饺子馅儿了,还他妈的倒买倒卖?” “你问问场长敢这么说吗?书记敢这么说吗?魏科长敢这么说吗?” 傲以桥的声音一句比一句大,归巢熟睡的鸟儿都被惊醒,有只迷迷糊糊扑棱棱的,从窝里飞出,差点掉地上。 他汉语说的不是十分流利,听起来磕磕巴巴的,但意思表达的十分清楚。 跟着一起来的,除了魏科长带着手下的几个科员,还有卫生院的护士长,药房主任。 杨红妆真的过分了! “别瞎说,小杨。” 魏科长咳了两声:“傲师傅,别生气别生气,小杨说话直,别往心里去。” “山路确实不好走,药品丢了就丢了,只要人没事儿,车辆也没损伤,就行了。” 护士长,药房主任也连连点头:“对,对,只要人没事就好,以人为本么。前年小张师傅给我们运药材,连车带人都翻下山沟了,人到现在还躺在床上,车都废了,药也没捡回来几个。” 两人都有反感杨红妆说话的语气。 给傲以桥扣的帽子。 山路确实不好走,运输队哪辆车没出过事,县运输队的班车一年还出几回事呢。 扬红妆见大家都向着傲以桥,换了话题:“就算你是真的出了事故,你驾驶室里的血迹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把药材用了,故意说出事了呢?” 第25章 不会放过她 杨红妆昨晚上值班,院长说今儿早上交接班大家都不要走,把今年上级给的计划药品药械搬回来。 运送药品药械的是运输队的大卡车,就停在运输队院子里。 卫生院跟运输对隔了一堵墙,医院的大门小,卡车进不来。 只能停在大门口。 还不如将药材从院墙上接过来的省劲儿。 所以一般大家都是去云输队院子,将药品从墙上接过来。 扬红妆第一个跑到卡车前,发现篷布没盖好,有几盒药掉在地上。 当时就喊叫起来,马上让人去找了保卫科的魏科长。 她还发现了驾驶室副驾驶座上地板的血迹。 “对呀,老傲,你驾驶室的血是怎么回事?座上地上都是。” 魏科长转脸问傲以桥。 山路不好走,前段时间下雨还冲毁了一些,车在路上出事是经常发生的,丢了几样药品,也不是什么大事。 运输队和卫生院商量着处理就行了。 可这个卫生院的扬红妆,就是上纲上线的,今天不依不饶的害得他,都不能回家吃饭。 还将场长书记下午都折腾来了。 他不得不晚上还来找傲以桥再问一遍。 为了不在节外生枝,他专门把卫生院的两位跟药品有关系的人叫上。 只是并没有发生什么别的事件,所以他就忘了驾驶室有血迹的事。 傲以桥脖子都红了。 “我在路上碰到生产队社羊掉下山沟摔死了,买了个羊腿,随手扔在副驾座上,怎么了?” “我这两天休假,明天洗座子不行么” “来来来,我给你们看看我买的羊腿。” 厨房的墙上确实挂着只羊腿。 傲以桥是草原民族,吃肉比吃饭多。 大家都知道。 场长书记都不管,场长馋了还会找他要点肉吃。 魏科长摆了摆手:“走走走走走,就这么着了,明个我给场长书记汇报” “老傲啊,估计得扣你两个月的,三十多块钱吧。” 司机是肥差,工资有基本工资和差费,去外面,还能夹带私活。 三十多块对傲以桥来说是小意思。 傲以桥说:“按制度办事,该扣多少扣多少,但是给我乱扣帽子不行。” 魏科长忙说:“也不是乱扣帽子,这不是得调查清楚吗?这事儿谁嘴上说的都不算,得白纸黑字写上去,场长书记领导们商量决定,处理意见。” “以前都这么处理的。” 魏科长带着人走了,扬红妆最后一个走的。 她总觉得这事很奇怪,不是车子差点翻下山沟,丢了药品奇怪,而是袁木夏昨天晚上,进卫生院只是去趟厕所就很奇怪。 只是因为苏沃野也跟着,她不好说出来。 但是怎么就这么巧呢。 她觉得袁木夏昨晚上突然出现和傲以桥丢药品有关系。 可目前为止,没什么必然联系。 但是她不会就此罢手。 苏沃野这次回来,还是一句解释都没有。 她不能放过袁木夏。 苏大同,李雅竹也不是好人,这么多年来,他们装作很喜欢她,认可她。 尤其是李雅竹,还经常做模作样的,给她带点吃的,扯件衣裳。 却不给她做主,一点悬念都没有的给苏沃野,袁木夏举行了婚礼。 也没人给她一句解释。 更可恨的是,当时外婆过世了,父母回老家奔丧去了。 到现在还没回来。 姐姐妹妹哥哥,跟她的关系都不太好,也就说了几句安慰她的话,没人为她出头。 她肯定不会放过袁木夏,也得问问苏沃野。 不是问,而是要把他夺回来! 傲以桥站在门前,看着月光下一行人下了山,长长的出了口气。 赶忙去将李小颜抱回床上。 李小颜扯住傲以桥:“我不想在你家呆了,味道太难闻了,受不了。” 吸了一会儿新鲜空气,这会难以忍受。 苏沃野,袁木夏装作没听见,告辞离开。 “我去送送他们” 傲以桥掰开李小颜的手,将两人送到大门外,略显尴尬:“女人真是麻烦,自从跟她好上以后,我都注意了很多,以前我可是野鸡兔子,野猪都在屋里堆着。” “前年,榆树湾有头牛摔下悬崖死了,我路过卖了半只牛,吃了半个月……”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半只牛吃了半个月,后来肉上都长蛆了……。 苏沃野听得恶心,就凭院子里那股让人反胃恶心的味道,能想象出。 他下意识的看了眼,手里端着的盆,盆里的半生不熟的羊排。 很害怕羊排中忽然爬出几条白花花的蛆。 后面跟着的袁木夏道:“傲师傅,你日子过的是豪气十足,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好汉的生活呢,但是卫生环境也很重要。” “山里比不得草原,以前你游牧,过段时间会挪一个地方,现在这是你固定的住所,如果卫生太差,会传染疾病的。” “而且你这院子里的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喷的人能憋气,这样吧,明天去医院弄点消毒药水,比如福尔马林什么的,清洗一下环境。” “以后肉带回来,早早收拾好了,该煮的煮了,该腌的腌了。” 这么麻烦吗? 傲以桥站在坡口,看着苏沃野袁木夏一前一后,明亮的月光下影子拉的很长。 山坡上,树木清晰,树影婆娑,山下的碾场,堆满了锥形的麦垛。 很久才转身进了院子,闻到了扑鼻而来的腥臭的味道,看到了月光随处可见的骨头,飞舞的苍蝇。 已经来农场十多年了,他第一次觉得,应该好好整理整理院子,去一去呛鼻的味道。 很奇怪他以前都没闻到。 今天他闻到了袁知青,他以前很瞧不起的,做事扭扭捏捏说话娇滴滴的城里来的女人,身上那种淡淡的香味儿,让人很舒服的那种。 是雪花膏的味道么? 如果是,他的给李小颜卖一盒。 苏沃野袁木夏一前一后下了馒头山,走过几个大碾场,拐上了公路。 已经并排走在苏沃野身边的袁木夏扭头: “苏沃野,你前女友可能会咬着我不放的,在这件事上你必须公平公正。” 苏沃野想着杨红妆的言行举止,心里正别扭呢。 “我向来光明磊落,公平公正!” “我确实也对不起小杨,我会找个机会跟她说清楚,让她有什么事冲着我来” 袁木夏说:“我的意思,咱俩既然结了婚,现在还是婚姻存续期,冲着你就是冲着我,冲着我就是冲着你。” “咱们应该团结一心,同仇敌忾,一致对外!” 话是这么一说,可是貌似……。 苏沃野说:“没你说的那么严重,这件事咱们可以团结一心,但是以后你是你,我是我。” 袁木夏跟着他拐上坡。 她很有信心做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转上通往家的小路,到了大门口。 不约而同的站在路边向下看。 清清楚楚的看到,扬红妆,站在卫生院门口也在向上看。 月光下很寂落。 对视一眼。 袁木夏拿出钥匙正要开门,隔壁门先开了,苏沃林怒气冲冲的出来。 “资小姐,你去哪里了?” “我跟妈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我妈又尿到裤子上了。” 说得是你妈! 跟我有毛关系。 袁木夏没理会,打开门锁。 苏沃野看着妹妹:“你不知道给你和妈做点饭吃,妈尿裤子上你不能洗一洗?” 苏沃林眼睛睁得老大:“哥,你让我做这些?我的衣服都是大姐洗的,礼拜天的饭也是妈跟大姐做的。” 很光荣么,这么理直气壮。 苏沃林比袁木夏还大两三岁呢。 苏沃野气的说不出话来。 将端着的盆子塞给袁木夏推门进去。 袁木夏端着肉盆就要进门。 苏沃林身子一横,挡在前面。 第26章 魂就被勾走了 找茬啊! 苏沃林目光凌厉:“给你说呢,我妈到现在还没吃饭呢?我也没吃呢!” 袁木夏回给她一个花样白眼:“没吃,没吃自己回家做去!我可没义务给你们做饭。” “你……”苏沃林被噎得,也翻个白眼。 “资……美女蛇女特务!” “别以为勾引了我哥,就想在我家作威作福,门儿都没有!” 哪儿跟哪儿! 袁木夏“切”了声:“我勾引你哥,那你哥也得愿意被我勾引才是啊!我们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吗?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告诉你苏沃林,我已经嫁给你哥,结婚证上有大红钢印,受法律保护。” “你如果看不惯,就自残吧!” “比如自毁双眼,捣毁双耳,这样以后别就看不到我,听不到我说话。” “至于你妈,我可以看在你哥的面上,照顾照顾。” “但是,你才更应该照顾你妈,你是你妈的女儿,是你妈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 “你妈可没拉扯过我。” 她趁苏沃野发愣,身子怼了她一下,闪身进了院子。 靠着墙根大声喊:“苏二野,你妹妹苏沃林欺负我,你管不管,不管我可不让她了。” 欺负她? 现在还能欺负的了她么? 也跟进院子的苏沃林气坏了。 生活在农场,住在山上,面对的是深山老林,所有人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天黑之后,不叫人的全名,而且不能大声叫出来。 所以家大人叫孩子都是小名儿。 说起来是有迷信的味道,但是这已经成了规矩也成了习惯。 袁木夏竟然喊着她的名字。 喊哥哥就是二野。 她心里本来有气,现在更气了。 她今天去医院找值班的张全,可张全对她爱搭不理的。 杨红妆说好帮忙约张全,等他下了班,一起去张全宿舍,炒新鲜麦粒儿,可扬红妆一个下午都在保卫科。 她又失望又生气。 她都二十三四了,高不成低不就的,两年前见到分到卫生院的张全,一眼看上了。 张全一直不冷不热的,还是杨红妆看出了她的心思,帮忙撮合。 现在她认为两人的关系基本上确定了,就剩下捅破最后那张纸了。 可自从哥哥跟袁木夏结婚以后。 张全开始疏远她了,好多次以各种借口去找他,他都不冷不热的。 虽然杨红妆还是以前那样,她能感觉杨红妆,不那么全力撮合了。 都怪袁木夏。 苏沃林被父母惯坏了,她在被服厂上班,不是农场最轻松的活,但是因为父母的关系,干的是被服厂最轻松的活。 就是给加工的成衣锁个边,缝个纽扣,兼做统计员。 领导都关照她,同事都让着她。 可外面人都让着她,家里父母惯着她。 袁木夏却不像以前那样让她,还跟哥哥告状。 声音娇的跟电影里的交际花似的。 狐狸精! 她忍不住冲过去,想要撕打袁木夏。 嘴里念叨着: “美女蛇狐狸精,打死你!” “你出来!” 袁木夏早已经进了屋子,压住了门。 在里面说:“还打死我,你以为我还和以前那样,乖乖让你们打么!就不出来,你有本事进来!” 声音极具挑衅。 苏沃林推门,没推开。 抬脚就踹。 苏沃野及时的出现在隔壁墙头,怒斥:“三林,干什么!” “以后不许欺负你嫂子!” 苏沃林愤怒的扭过头:“嫂子?你说她是我嫂子?” 她一直觉得,哥哥绝不会承认袁是她真的嫂子。 苏沃野肯定的答复:“对,她就是你嫂子,你以后对她尊敬点,要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没吃饭,还不回来烧火。” 苏沃林就害怕苏沃野,见他真的生气了,也不敢再说什么。 愤愤的岀了这边院子进了隔壁。 初见成效! 袁木夏出了屋子,飞快的去插上大门,在隔墙这边说:“二野,我给咱妈炖点羊排,蒸米饭,你不用做了。” 二野两个字绝对字正腔圆。 后面的,就带着撒娇买能的味道。 苏沃野只觉得一腔热血噌的一下就窜到头顶。、 差点都没压住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气的苏沃林翻了好几次白眼。 不明白哥哥怎么就成了软骨头! 娇揉造作的资小姐,眼神飞得跟勾人魂似的,他就被勾走了! 立场呢! 傲以桥送的一大盆羊排,有几块羊骨头,是那种大骨。 熬汤,对骨头有好处。 羊排七成熟了,她清洗了一遍之后,加入开水中慢火炖。 又从几个小瓷罐里找出七八样大料,加了进去。 闻着香喷喷的味道,陶醉的微微眯眼。 这才是纯天然绿色食品! 前世的她是父母当做全才培养的,乐器,舞蹈美术,设计,厨艺插花艺术,手工,都进入专门的培训机构学习过。 她对设计和厨艺最感兴趣。 也能最快捕捉到流行元素,发现美食。 所以她的衣服几乎都是亲自选料设计裁剪制作的。 她很少去外面吃饭,都是自己做美食。 养病的日子,她发现,农场的山上竟然有好多种调料。 想要多少有多少。 便随便采了一些回来晒干,备用。 慢火炖一个多小时,香味几乎都能传几座山头。 羊排骨头汤好了。 她连汤带肉弄了整整一大盆,端去隔壁。 不愿意回家,隔壁缠着张场长下棋的苏大同闻到香味回来。 袁木夏将饭桌撑起来,搁在屋子中间,摆上了肉盆。 还有两盘凉菜:一盘蒜拌黄瓜,一盘凉拌水萝卜。 端来一盆香喷喷的米饭。 她只有一口锅,米饭是用蒸笼打在锅上蒸出来的。 粒粒饱满晶莹,散发着软糯的米香。 菜饭摆的很艺术,看着都香。 苏沃林不等别人坐下,先拿起筷子吃了一块羊排,味道实在太好了,又香又烂,都来不及细嚼就咽了下去。 又夹第二块。 苏沃野摆凳子,看着一盆汤是汤,肉是肉,颜色香味诱人的肉汤。 竟然有点儿骄傲。 很佩服袁木夏能将那些带着血丝儿,散发着腥味的肉骨,做的这么色香味俱全。 肉盆两边摆的一红一绿,两盘凉菜,也是让人馋涎欲滴。 女人,家里一定有当厨子的吧、 他拿起筷子狠狠的敲了敲苏沃林的手:“爸妈都没吃,你先吃上了,一点礼貌,规矩都没有。” “还嘴接着肉盆,口水都掉进去了,别人怎么吃。” “你”苏沃林收回了手,狠狠的瞪着扶着李雅竹出来的袁木夏:“哥,你可别跟资小姐学,那么多的破规矩。” “都是封建社会的糟粕,要打倒推翻!” 已经坐在桌边,拿起筷子的苏大同,难得的说了小女儿几句:“三林,你哥说的对,我和你妈还没上桌子,你都已经吃了,在咱家,我和你妈不说什么,以后结了婚,公公婆婆会说我跟你妈没教好你。” “你要吃,将肉夹出来离开盆,别把口水掉进去!” “这不是封建糟粕,是家教规矩。” “你们……” 苏沃林很想把筷子拍在桌上,像平时一样耍脾气,回去睡觉都不出来吃饭。 可是,肉实在太香了,萝卜黄瓜也不错,米饭更是饱满晶莹喷香,她实在太饿了。 虎着脸坐下来。 一大盘羊排,汤,两盘菜,一盆米饭被吃的干干净净。 风卷残云般的。 苏大同擦着嘴站起来:“十二点了,都早点睡吧,明天早上要上班。” 袁木夏麻利的将碗碟撤回去,饭桌收了。 苏沃林已经第一时间回到自己的小屋。 关门前,还狠狠的瞪了袁木夏一眼。 没家教,没规矩。 以后找机会得好好教训教。 袁木夏回去刷锅洗碗。 她没有把锅碗留在下一顿再洗的习惯。 苏??野在厨房门口站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袁木夏忙了一天。 在家里又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 他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但又帮不上忙,只能陪着。 “你饭做的这么好,一定是跟家里大人学的吧?” 他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袁木夏的父母。 袁木夏乘机绍家里的情况说: “我姥爷家解放前是大户人家,讲究。” “我姥姥从小就带着我妈,跟着厨娘学。” “我家是医学世家,家境自然也不差。” “解放后,我爸妈都在机械厂医务室工作,我们家有五口人,以前还有我爷我奶,油盐米面肉都是供应的,我妈会分配的好好的,我们每顿饭都吃得很好。” “哪怕冬天只有咸菜,我们家的咸菜也比别人家的好吃。” 袁木夏很怀念当知青以前的生活,妈妈确实是真正的大家闺秀,父亲是少爷。 只不过解放前,两人已经抛去繁华,只救治病救人了。 也从一个城市搬到了另一个城市,有人知道父亲家以前开过药铺,但是爷爷父亲都为国家做过贡献。 机械厂的工人还是比较朴实,以前的事情也没人去追究。 果然是资产阶级的大小姐! 资本家以前生活都是很奢侈讲究的。 可是这样的资小姐,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 相比,他姥姥家成分也不低,母亲没去根据地之前也是大家小姐,可母亲只是爱干净,饭菜都不怎么会做。 说干净,母亲又尿裤子了。 他漫不经心的走到隔墙边,看到了隔壁屋檐下洗衣盆里的裤子。 屋里,袁木夏倒了杯水,吃了药。 还没忘帮苏沃野打了个地铺。 第27章 有没有那种关系呢 袁木夏累了,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苏沃野躺在地铺上,翻来覆去,毫无睡意。 脑子过电影似的,闪过老刀子一系列的画面。 根据画面一点点的推断,好几次都坐了起来。 他决定明天回部队,跟首长汇报情况,看能不能争取到继续追查国宝失踪案。 因为太热,只挂着竹帘,屋门没关。 听到隔壁母亲的声音,虽然她尽量的压着。 苏沃野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母亲在说父亲。 听来听去,无非就是当年她年轻幼稚,瞎了眼看上了苏大同,这么多年为他辛辛苦苦生儿育女,现在人老珠黄了,儿子大了,大女儿嫁了,苏大同的心被外面野女人勾走了。 野女人指名道姓是苏大妞。 苏大同大半保持沉默,偶尔来一句反抗的话。 都是戳心窝子的! 说李雅竹是资本家的娇小姐,去根据地是心血来潮,看上他是,是想打入人民内部。 最狠的一句就是:你就是不如他大姑。 父母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父亲以场为家,除了晚上睡觉,白天很少回来。 母亲每天上午下午会从食堂打饭回来,陪着他们吃饭。 衣服都是大姐洗,星期天的饭也是大姐做。 在他的记忆中,父母很少吵架。 可这次回来,父母的相处模式完全跟以前不一样了。 母亲变得唠唠叨叨,没完没了,父亲也没有一点容忍体贴的样子。 妹妹更让他难以忍受。 只有姐姐还和以前一样,对父母恭恭敬敬,同苏大姑像亲母女,即便是现在做了婆媳,还和以前一样。 骂人没好口,都到互相揭短,攻击对方家庭了。 苏沃野好几次想去劝劝,阻止。 却不知道自己去了,会有什么结果。 最后,这场持久的骂战,终于以父亲出了大门停止。 他揪着的心这才放下来,更没了睡意。 为老母亲悲哀,为老父亲发愁。 听着床上袁木夏均匀轻微的呼吸,悄悄起身,出了院子。 月亮西沉,隐约看着老父亲推开院门,屋里还传来母亲已经很压抑的骂声:“走,走了以后就不要回来了!” 老父亲出了大门,他看到窗户前黑影闪过,有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接着就静悄悄的了。 苏沃野打开院门,探出头去,一道手电的亮光忽远忽近的闪着,闪下了山坡,闪上了公路,最后果然如此的,在卫生院门口灭了。 不大一会儿,苏大妞同苏沃田带着苏大同出来,值班的杨红妆给开了一间病房。 苏大同住了进去。 他听苏大妞说,杨红妆现在天天上夜班了。 他有点怨父亲,家里事家里解决,去找苏大妞不是找麻烦么。 也怀疑,父亲同大姑到底有没有母亲说的关系? 想想应该不会,因为大姐在。 慷慨激昂的:咱们工人有力量,惊醒了熟睡的袁木夏。 现在职工的条件都不是太好,手表这样的奢侈品不是人人都买得起。 广播室便每天早上,提前二十分钟放响歌曲。 虽然就一首歌曲循环播放,确实起到了钟表的作用。 苏沃野已经起来了,地铺也收了。 大门关着。 应该是出去锻炼了吧。 袁木夏站上木凳,隔壁院子静悄悄的,院子扫的干干净净,还有洒过水的痕迹,晾衣绳上搭着条裤子。 兵哥哥真勤快。 她进厨房煮了几个鸡蛋,去菜园割了点韭菜,拔了个两根红萝卜,回来烙了韭菜盒子。 刚做好拌汤,苏沃野挑着水走了进来,放下担子。 将两桶水整整齐齐的放在厨房门口,盖上木盖,立起扁担! 动作赏心悦目。 人长得帅,做什么都帅,挑水进院子放桶立扁担的动作,行云流水,自然舒畅。 好看。 袁木夏毫不掩饰眼里闪烁的星星。 “昨天水都挑够了,今儿还挑啊!” 苏沃野跺了跺脚,跺去脚上的尘土。 “水给你倒在浴桶里了,你昨天忙没顾得上洗,一会儿晒热了洗洗吧。” “我得回部队一趟,也许明天就回来,也许得过段时间。” 不是说有一个月假么? 她也没问那么多:“那正好,先吃早饭吧,我烙了韭菜盒子,给你带几个。” 苏沃野点点头:“我带两个给老江小仇尝尝。” 部队的伙食是不错,也只限于白米细面不限量,油水相比普通百姓充足。 但,就炊事班长的水平,带着几个新兵蛋子,根本做不出韭菜盒子这样有技术含量的。 猪油烙的韭菜鸡蛋盒子,酥软香鲜,搭配炝拌胡萝卜丝,白萝卜拌汤。 苏沃野一连吃了三块。 袁木夏给李雅竹送了饭,照顾着她吃完。 李雅竹在床上躺够了,又不便随便走动,她不会织毛衣,也不喜欢缝缝补补。 倒是喜欢看书,但,家里也没什么书。 袁木夏有几本小说,其中还本现在被定为禁书的,她换了封皮儿,写了别的书名,一直压在皮箱子底。 她从皮箱夹层,挑了两本,拿过去交给李雅竹:“我的书,你没事的时候看看,可千万别被杨红妆看到。” 李雅竹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两本书,没说话。 腿不方便,心里也憋屈,如果不是袁木夏,她饭都吃不上。 所以就算对这个所谓的儿媳妇,有意见也看不上眼,这个时候不能说出来。 李雅竹坐在明亮的窗前,翻开牛皮纸包着的书,书面上写的名字叫: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看到书瓤,她愣了愣。 这不是犯了错误,被批判的那位大名鼎鼎的作者写的书吗。 主要是宣扬资产阶级式的享受生活,弥漫的爱情观。 她没看过这本书,但是在报纸上看过很多批判这本书的文章 袁木夏竟然有这本书,看书的磨损程度应该看了很多遍。 怪不得儿子被轻易的俘虏,儿子根红苗正思想单纯,可不就容易被资小姐的外表和思想所蒙蔽吗。 可是相比小女儿,资小姐好像也没做错什么,对她也没什么伤害。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抱着批判的态度看一看,就当是打发时间。 李雅竹优雅的翻开第一页。 袁木夏帮苏沃野整理小提包,用铁饭盒装了几块韭菜盒子。 还是忍不住问: “苏沃野,你要回部队,今儿个就不开介绍信了么?” 也算是试探。 苏沃野将洗脸毛巾牙刷,牙膏装进小挎包,抬头看了她一眼:“我回来再说。” 难道女人比他还希望早点离婚吗? 袁木夏暗自松了口气。 “好,你先办正事。” 昨天都没说,今天早上突然说要回去,肯定有重要的事要办。 苏沃野看了看表,九点。 看袁木夏拿起凉帽准备去送他。 提起提包: “十点的班车,我还有点事儿,先下去,你不用送我。” 也好。 袁木夏说: “昨晚上的羊排骨,我给大姐留了,你给带去吧。” 她将大号饭盒,交给苏沃野。 歪着脑袋: “你走了,你前女友会不会来找我麻烦?我有点怕怕。” 第28章 姐姐的不如意 她,袁木夏,21世纪医学博士,强大的气场还没打开,满身的本领还没施展,怎么能害怕一个小小的扬红妆? 当然是扮弱小,博同情。 果然苏沃野说:“不用担心,我会安排好的。” 农场到县城的班车是每天上午十点,但是很少准时,一般发车都在十点半左右。 发车前场里的大喇叭还会再三催促需要进城的人。 他提前去,难道是为了她! “我过去跟妈打声招呼,你还有十多天的假,照顾照顾妈。” 妈? 不到两天,就认可她了? 袁木夏笑得灿烂无比:“放心吧。” “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苏沃野出了这个门,转身进了旁边大门。 李雅竹专心的看书,都没发现儿子进来。 苏沃野跟李雅竹说了要回部队的事。 看了眼她搭在另个凳子上,用薄木板固定的腿,旁边的拐杖。 叮嘱:“我不知道几天能回来,也不知道暂时还回不回来。” “木夏说,伤了骨头,需要休息,伤筋动骨100天。” “你没事就不要乱动,好好休息。” 小说实在太精彩,才看了两三页,李雅竹已经被带入剧情。 都没想问儿子为什么突然要走。 摆了摆手:“走吧。” 儿子怎么这么多年没回家,她都习惯了儿子不在身边的生活。 苏沃野下了坡,去姐姐上班的面粉厂,将饭盒交给她。 说:“我回部队有事,三林被惯的不像样子了,你有时间多回家里看看,别让她欺负木夏” 苏沃田看着弟弟送来的大号饭盒里的羊排,激动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弟弟妹妹都是她带大的,她都三十出头了,还没自己的孩子。 妹妹被父母惯坏了,也看不起她。 她心里弟弟跟丈夫一样重要。 弟弟能来嘱托她好好照顾袁木夏,说明小两口的感情好着呢,并不像外面传的,杨红妆说的那样。 她满口答应。 “姐,你下午下班过去看看,星期天过去帮着做个饭就行,木夏还有十几天假,会照顾妈的。” 苏沃野给了姐姐五十块钱。 家里情况不差,他这么多年的工资都自己存着。 攒了一大笔。 本来上次回来想给母亲,没顾上。、 这次回来,觉得没必要了。、 父亲苏大同为母亲经常救济两个舅舅很有意见、。 父亲老家还有位生活很困难的姑姑,但是母亲把握住经济权,拒绝接济。 母亲接济舅舅可以,父亲帮姑姑不行。 他觉得母亲对双方老家的亲戚的态度,才是父母关系紧张的根源。 所以他准备回部队,给姑姑家舅舅家,每月定时寄点钱。 以父母的名义。 父母的工资自己花就行。 苏沃田拿着弟弟给的五张十块钱,泣不成声。 她十岁回到父母身边,干家务带弟弟妹妹,初中毕业就招工进面粉厂上了班。 刚开始学徒工资八块五,现在二十一。 可没结婚前工资全部交给母亲,结婚后交给婆婆。 婆婆老家也有亲戚需要接济,总是念叨粮不够吃,钱不够花。 她结婚这么多年,肚子一点反应都没有,婆婆到处找人,又是掐又是算又是吃中药调理。 中药吃的她闻见药味就想吐。 婆婆是苦日子过惯的人,虽然对她像亲生女儿一样,在钱财的问题上十分苛刻吝啬。 每个月只给她一元的零花钱,包括她买卫生纸,偶尔没盐没醋了,还得去买袋盐倒斤醋。 到下一次发工资还得问问她这一块钱花哪儿去了。 她看起来天天去娘家,却没有钱买东西孝敬父母。 她很羡慕弟弟妹妹,自己挣钱自己花。 婆婆不仅在花钱上吝啬,吃饭也很细致。 一家三口每个月定量的粮食,百分之七十的细粮,百分之三十的粗粮,她总是舍不得吃细粮,将粗粮吃完之后,低价买来别人粮本的粗粮。 农场每个月都给职工分发肉票,三口人每个月有六斤肉。 一家三口都是职工,没有吃闲饭的,按理说家里条件够不错了。 可苏大姐把肉票都卖给了别人 自家粮本剩的细粮,到了年底兑换成粮票,再加上一年攒的钱,寄给老家的弟弟和小叔子。 苏沃田吃玉米面高粱面吃到胃酸,每周的礼拜天回娘家做顿饭,对她来说就是改善生活。 可她回娘家做饭,婆婆和姚留根都得跟着,母亲很不满意,妹妹也总是言来语去的。 苏沃田心里苦,可她从小就是逆来顺受的性格,姚留根对母亲也是言听计从。 恭敬孝顺到没有了自己的主见。 他一个月也只有两块钱的零花钱,但是他三天得抽一盒烟,最便宜的两毛钱一盒的烟。 苏沃田觉得自己生活的很憋屈。 想去供销社百货商店,买盒饼干解解馋都没钱。 可惜没有人听她说心里话,她也不敢说。 今天弟弟突然端给他这么一大盒子的羊排,还给了她五十块钱。 她瞬间觉得拥有了整个世界。 “姐,你以后别光顾着别人,爱惜爱惜自己。” “这些羊排是专门留给你的,你自己吃。” 他最清楚姐姐,该照顾的人都会照顾,就是不会照顾自己。 在部队母亲来信也说了,姐姐就是个没有脑子的傀儡,被婆婆苏大妞洗脑了。 苏沃野出了面粉厂,压在胸口的石头挪开了。 看了看手表,九点半刚刚过一点,去了卫生院。 直到广播里响起了播音员甜美的声音:通往县城的班车马上就要开了,要去县城的,抓紧上车买票,十点准时发车。 才从卫生院出来,卫生院负责管理后勤的张全跟在身边。 两人是同学,苏沃野考上了军校,张全去当兵了。 张全当了七年兵复员回来,被安排到了卫生系统,分回到了农场卫生院。 两人一直通信,关系很铁。 “放心吧,我会照顾李姨的。” 张全将苏沃野送上班车,目送班车启动离开,挥了挥手。 转身,杨红妆站在不远处,眼里充满了深情和不舍。 觉得怪怪的。 张全的父亲也是农场第一批干部,复转军人。 他跟苏沃野光屁股就在一块玩,从一年级到高中都是同班同学。 当年苏沃野从洪水中救出杨红妆,他就跟苏沃野在一起, 杨红妆被洪水冲走了。 大家嗓子都喊哑了,可是洪水太急了,谁都不敢下去。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就在这时,身边的苏沃野抱着一根长木棍冲进洪水。 在洪水中起起落落,他们追着跟着。 也是杨红妆命不该绝 苏沃野抱着粗粗的树干,被冲到了大树前挡住了。 他,用尽全力将杨红妆拦住,让树干横在大树前,将两人挡着。 后来雨停了,洪水渐渐退了。 又是他用树干,石块,将扬红妆一点一点的,移到了岸上人能帮助的地方。 以后,很长时间杨红妆见了苏沃野都会红着脸跑开 他见了杨红妆都觉得不好意思。 杨红妆对苏沃野的心他知道。 苏沃野对杨红妆的想法他也知道。 他在部队是卫生员,回来被分配在卫生院工,同扬红妆成了同事。 杨红妆爱揭发,检举别人,也就是爱背后告黑状,是同事嘴里的小人,大家都提防的人。 他处处向着她,维护她。 能照顾就照顾。 虽然他对她很多的的做法不赞同。 为了老同学老战友,他都装作看不见。 只是他没想到,苏沃野竟然同扭扭捏捏娇柔造作的女知青结了婚。 现在既然已经成这样了,作为苏沃野这么多年的朋友,他只能尊重他所有的选择。 他有点尴尬的打招呼: “小扬,你怎么没睡觉啊?” 上夜班现在不应该在睡觉么。 杨红妆低下头:“二野又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我得来送送他。” 送苏沃野? 张全愣了。 苏沃野刚才跟他说是早上突然决定要回部队一趟,因为有件重要的事忘了办。 连苏书记都不知道。 杨红妆怎么知道的? 难不成两人……? 苏沃野可是当兵的,扬红妆是医院的积极分子,是农场重点培养的人。 作风问题可不能犯! 这是原则。 第29章 最好的朋友回来了 这就走了。 真走了。 袁木夏站在门前看着圆头圆屁股的班车,跌跌撞撞的转过转山弯消失不见,尘土缓缓落下。 好半天才进了院子。 关上大门,插上门栓。 从案板下拽出几张报纸,报纸上晒着十几种草药。 苏沃野走了也好,正好配药。 没有设备 她有一个砸蒜用的小石蒜窝,暂时可以用下。 以后看能不能弄一个小药碾子,傲以桥应该能帮忙。 药都已经晒干了,只是,苏沃野回来,她临塞在了案板底下。 在外面捯饬,容易被隔壁,上面住的人看见。 便在屋子里。 将??包药的纸,配药的盘子,勺子,全都准备好。 还是不放心。 看了眼隔壁院子,又去大门外看了看。 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 没人。 正要回院子,插上大门,安心干事。 张场长家的门开了,场长老婆胡银花鬼头鬼脑的探出脑袋张望,看到她,一脸哭笑不得。 “张……姨” 她姓胡,可年轻的都叫她张嫂,年老的叫她张姨。 小孩有叫张奶奶的。 冠的还是夫姓。 可见家庭地位。 同情心油然而生。 她也不着急回去。 胡银花看左右就她一人,畏畏缩缩的出来,都不敢正眼看她。 “小袁,你帮我一下。” 她往前走了几步,将手里的雪花膏盒子递了上来。 袁木夏过去,胡银花眉顺目转过身去,身子弯下,熟练的掀起后背衣裳。 后脊背血肉模糊。 “丝”袁木夏倒吸了一口气! “这,这是怎么了?” 一大片伤,一道一道的,皮肉都烂了。 耳后脖颈,脸上也有。 显然是被打的。 胡银花小声道:“我,我自己不小心,靠在了墙上!” 老实人真不会说瞎话。 靠在墙上怎么会是这样的伤呢? 更何况如果靠在墙上,后背能伤成这样,那得是多瞎。 眼前闪过胡银花,看张场长多少恐惧的目光。 她也没多问,仔细的帮她涂了药。 闻了闻,应该是卫生院的老中医配的治伤药,有效果,但是效果不显著。 “张姨,你这伤挺严重的,这个药效果不是太好,我那有特效药,止疼消炎效果很好。” “不过我不知道放哪儿了,得翻一翻。” 胡银华连连摇头:“不用了,不用了,过些日子就好了。” 她拿过雪花膏盒子,低头匆匆进了院子关上门。 逃似的。 袁木夏趴在一厘米左右的门缝往里看,胡银花弯腰驼背,在院里擦眼泪,还摸着脑袋。 呲牙列嘴的,应该是脑袋上也有伤。 难不成张场长是个家暴男!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想想 以前她似乎听有人说过他打老婆。 但是更多的人说老婆配不上他。 因为张场长张保国十几岁入伍,参加过保家卫国战争,是苏大同带的兵。 战争结束回国,他们部队全部军转民,被分配到了全国各地。 两人服从组织安排一起到了农场。 当时张场长二十出头,英俊帅气,有很多城里的姑娘都看上了他,有人还要追随他来农场。 只是他家单传,父母早在他十岁就在老家给他定了亲,他出国参战,父母让表弟帮忙媳妇正式娶进了家。 媳妇就是胡银花,大字不识一个,比他还大一岁的农村姑娘。 张场长为此和父母闹了很长时间的别扭,几年都没回家,后来父母硬是把人给送了来。 父母也不回老家了,就跟他住在一起,监督他。 张场长没有办法,只好接纳,为此伤了好几个姑娘的心。 张场长工作热情很高,跟着苏场长,吃苦在前享受在后,是苏大同长最得力的助手,也是上级重点培养的干部。 他只有一个儿子,在星集公社中学读高中,一个礼拜回来一次。 现在张场长担任一把手已经三年了,他不像别的农场领导,好歹给老婆弄个工作,哪怕是临时工干干也行。 他老婆就在家里当家属,平时除了偶尔去供销社买个菜,每月发工资那几天,买米买面买油,一般不出门。 两人也没有一起出过门,一走走过。 张场长从来就没看上过胡银花。 只是这都是传说,是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没想到……。 也许还是真的。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袁木夏回到屋里,很认真的粉药。 可脑子里总是闪过胡银花背部的伤,血淋淋的。 也不知道有没有伤着骨头。 得找个机会检查检查。 她决定暂且将准备给苏大同李雅竹配的强骨舒筋的药丸,往后推一推。 先给胡银花配治伤的药膏,消炎止痛快速结痂的。 她挑选了几种药材,因为没有过滤水,就泡在烧开凉凉的净水中。 看了看买回来的蜂蜜。 应该去用点黄丹效果好点。 正准备出门去卫生院,外面有人敲门。 她忙将药,砸蒜罐子都塞到床底下,床上铺的厚油布往下拽了拽。 出门问:“谁呀?” “木夏。”外面声音脆脆的,很悦耳。 “金珠。” 她也准备买药时去广播站看看她呢。 金珠是她小学到高中同学,最铁的闺蜜。 无话不说的那种。 金珠父母都是A市文化宫的干部,她没当知青前,金珠的父母被下放。 本来是要下放到公社,由公社分到生产队。 后来也不知道走了个什么关系,被下放到了农场。 夫妻两人都是文化宫的干部兼演员,能拉会唱,就进了农场宣传队,领着十几个抽出来的年轻人,排练节目,宣传农场新生活,还负责电影放映。 属于农场娱乐圈的人。 金珠也是能歌善舞,能拉小提琴,手风琴。 但是她没进宣传队,因为宣传队一家不能进三口人。 她声音清脆甜美,讲一口标准的普通话,所以进了广播站。 她也是农场的风云人物! 上级领导单位好几个小伙子就看上了她,有几个领导还想将她介绍给自己的儿子。 但是她到现在还单着。 原因只有袁木夏知道,她父母知道。 金珠最近这段时间回家看望奶奶了,走的时候,她刚刚磕破了头,养伤。 金珠进门就问: “我听说苏沃野回来了?你们怎么样了?” 金珠没想到袁木夏会嫁给传说中的苏沃野! 她结婚的前一天还在质问! 现在也没想明白。 袁木夏将她让进屋子,倒了杯水:“没怎么样,就那样。” 金珠看着一尘不染的小屋: “那样是什么样?他不是结婚当天就走了么?回来害你头都磕到石头上了,还没怎么样?” 前些日子金珠父母带宣传队去省里汇演了,家里下放来农场前,哥哥姐姐们都已在城里参加工作并且成家。 只有她跟着来了。 金珠是外婆带大的,她管外婆叫奶奶,奶奶生病她请假回去了。 走的时候很放心不下袁木夏,带她去打了破伤风针,买了药,看她没事才走的。 今天坐的县局顺风车,都没回家,直接来了。 袁木夏去厨房给她拿了羊排:“是他害我头磕在石头上的没错,可我也有错,现在只要他回来,黑不提白不提,看看以后怎么样。” “谁让咱看上人家了呢。” 第30章 闺蜜相处模式 袁木夏心思多,心眼多,平时同别人说话都是说一半留一半,说的一半还有一半的假话。 只有同金珠,基本上是真的,最多也就是半真半假。 金珠更奇怪了:“黑不提白不提就行了?你们结婚的时我见了苏沃野一面,觉得你们两个根本不是一路人,他的表情好像被人强迫了似的。” “你脑袋都磕成那样了,公路不通,他宁可住招待所,都没有回来看你一眼。” “你可别被他的长相迷惑了。” “你还替他说话,我说你绝对是脑子受潮了。” 金珠算是文艺圈的人,当年父母在文化宫工作时时,总有人来家里,她见过演员,现在很出名的电影明星都见过。 不会被男人外貌所迷惑。 袁木夏坚决否认是外貌协会的: “没有,绝对没有,我知道长得美不算美,心灵美才是真的美,我还不是那么浅薄的人!我是看到了他帅气的外表下,美好的心灵。” 不就说她是恋爱脑么。 她不认同。 因为根本就没恋爱。 不过这话说的,她都觉得心虚。 美丽的辞藻掩饰的不就是真的看上了苏沃野,不惜代价么。 金珠吃着肉质饱满,骨头酥脆的羊排。 很奇怪,竟然没有一点膻味,味道奇香奇美。 不是说:羊肉膻气牛肉丸,想吃猪肉没有钱么。 羊肉,大食堂大厨做的都是膻的,几天了味道都散不完。 突然她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上一眼下一眼,左一眼右一眼的看袁木夏。 擦干净手,将她拉起来上下打量。 看了好半天似乎哪里不一样,又看不出到底哪里不一样。 最后放下双手,歪着脑袋:“到底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苏沃野那么对你,你还滋润的像刚出土的野花。” “我妈以前说过,说你有小资情调,说你是最需要浇灌的小花。” “我妈火眼金睛啊!” 她说话略带文艺,以至于很多人都说她文绉绉酸溜溜。、、 倒是很对袁木夏胃口。 袁木夏淡然一笑:“你妈不是火眼金睛,你妈是阅人无数,挑演员呢!” “她应该觉得我这样淡然的气质,不争的性格,适合被人呵护,被人保护……!” 淡然的气质? 真敢说,不就是寡淡无味的长相么。 不过现在看起来眉清目秀了很多,似乎还润泽了呢。 “真肉麻!” 金珠笑了起来! 有种我自盛开的灿烂感。 看到她的笑容,听到她的笑声,袁木夏会觉得所有的烦恼都没了。 所以两人这么多年关系一直亲密。 她烦恼的时候,就想看看治愈的笑。 两人像以前那样,叽叽喳喳的说话。 恨不得把对方不知道的事都说出来。 金珠说奶奶得急性阑尾炎,做了个小手术,从医院出来,又是白内障。 两个小手术。 她赔了半个多月, 超了两天假了。 今儿来看看袁木夏,明儿就要正式上班了。 还的补两天的假条,都不许用礼拜天补假。 “木夏,你这衣服是不是改过呀,怎么看着跟以前不一样了,还有这条裤子。” 父母都是文艺工作者,金珠从小爱美。 跟她妈妈一样,不吃饭都得穿好。 干什么活儿都得穿的干干净净,收拾的精精神神。 穿的一直是最流行的,比如最近的素底红花衬衣,蓝色的裤子,条绒布鞋塑料凉鞋。 袁木夏结婚缝的两件衬衣,两条裤子,就是她参谋的。 可她走的时候袁木夏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她觉得这次回来袁木夏跟以前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了?哪里不一样了,她也说不清楚。 但是绝对是比以前好看了,开朗了。 笑容多了。 袁木夏说:“你眼睛挺毒的,我确实把衬衫改了,给腰上打了两个褶子,裤腿下面收了收。” “这样看起来立体感强一点,显得个儿高点。” “还不错吧。” 金珠拉着袁木夏转了个圈:“真的不错,我以前只知道你会踩缝纫机,还不知道你会改衣裳。” “正好这次我回去缝了条裙子,裁缝是我姑姑,缝的像道袍,又宽又长,还是长袖。” “我说难看,你猜她说什么?说我干的工作本来引人注目,如果穿显山露水,别人会说我作风不好,会给我父母惹祸的。” “还说我挑的花颜色的布料都不行,非得给我换了素色的。” 袁木夏说:“你姑姑也是为了你好,你想啊,你长得这么好看,如果再穿的花枝招展,不招惹点事,都对不起了你的花容月貌。” “不过你这么漂亮的人穿件道袍实在是不像话,哪天拿来我帮你改改,绝对让你穿出古典美人的效果。” 这个年代,虽然对美的看法有点扭曲,依然挡不住青春年华对美的追求。 农场的年轻女性们大多数也很追赶时髦,流行什么布料款式,也都会穿在身上。 但是样式实在不敢恭维,颜色也很单一,不是村姑色是就是灰白黑绿。 都宽宽大大的,就怕将女人最美的线条展现出来。 袁木夏业余爱好服装设计,学了好些年。 她觉得可以适当的时候将特长发挥起来,让女人都美起来。 农场的山山水水,山很青水很秀,自然绽放的美和人工雕琢的美集于一身,如果女人们都美起来的话,那不就山美人美水美。 金珠眼睛都亮了。 她长得好看,喜欢穿漂亮的衣服。 当下表态: “好,如果你给我改的裙子好看,我就请你吃鸡腿。” 袁木夏喜欢吃鸡腿,场部大食堂一两个月改善生活,会做点鸡腿。 她几乎没抢上过。 “鸡腿就不用了,你可以用你的美色,去卫生院找找管后勤的张全,给我找些针盒,我有用。” 她要配活血化瘀,强筋健骨,治疗风湿关节炎的药丸。 条件有限,没有合适的药盒,卫生院装针管子的铝盒子最合适。 “还有啊,让他帮我去药房找点黄丹,我有用。” 金珠同卫生院的张全关系特殊。 称得上是男闺蜜。 但是不是恋爱关系。 金珠瞪了袁木夏一眼:“帮忙可以,不能瞎说。” “我们两个不是美色能诱惑的了的关系,我们俩是纯洁的革命友谊。” “对了,木夏,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金珠从背着的最流行的解放绿小挎包里,拿出两个糖酥饼,一盒鱼罐头。 A市探亲访友的标配,一般人家不轻易吃的。 袁木夏十分感动。 马上决定回馈她一顿美味午餐: “你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两人这么多年的关系,可以毫不夸张的说,金珠是原主短暂的一生中,再次遇见苏沃野之前,重要的色彩。 她最终决定在农场成个家,也有金珠的原因,因为金珠的父母是下放干部,已经落户了,她的户口也跟着落在了农场。 去外面的可能不大。 袁木夏竟然要给她做饭,大言不惭的说,想吃什么就给做。 金珠吃惊不小。 在她的记忆中,袁木夏没做过饭,每个礼拜六,中午下午都会去大食堂多打一份,留着礼拜天吃。 “袁木夏,我发现你探亲回来之后,脱胎换骨了!” “竟然能亲自做饭了,还让我点,太阳从西面出来了,太阳肯定从西面出来了!” “今儿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明儿早上,明儿早上我得好好看看。” 说的跟真的似的。 袁木夏围好围裙,笑了。 “看来你还是不太了解我,咱们高中学校放假,到当知青的那段时间,我天天给家里做饭,几天都不带重样的。” “只不过你家那时候已经下放了,你没品尝过而已。” 金珠想想也是。 读书那会儿,两家离得远,没去过家里。 到了农场,知青点也没那个条件。 她笑道:“终于又发现了你的闪光点,以后我可找着解馋的地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