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暗恋对象发现小号后》
1. 楔子
【啊啊啊啊我为什么会喜欢他?!】
姜颂梨打出这行字,发布了她的第999条微博。
作为姜氏集团唯一的千金,姜颂梨从小被严格管教,母亲梁思敏苛刻地要求她必须优秀、端庄、稳重,要有姜家继承人的样子,她若达不到要求,梁女士轻则发怒,重则发疯。
姜颂梨时常会感到有些喘不过气,但她完全理解母亲为何对她如此严苛。
姜氏集团若无梁家全力支持,根本走不到今天,但数年前独当一面的梁家千金如今却被剥夺了姓氏,成了全职主妇姜太太,风流成性的丈夫不知何时就会领回一个私生子继承公司,让他们母女竹篮打水一场空。
姜颂梨理解母亲的怨恨与偏执,也愿意替母亲去争去抢,但她实在无法成为母亲希望她成为的模样,但好在,她演技精湛。
凭着演技,人前,她高冷、无情、犀利,一句话能让人哐哐撞墙,一个眼神能吓哭十个小孩儿。而人后,她嘤嘤嘤,呜呜呜,啊啊啊,打出的每一个字都散发着腼腆小女生的气息。
冰山是她的伪装,甜妹才是她的本质。
对于姜颂梨而言,微博简直是21世纪最伟大的发明,她只有在这里才能畅所欲言,做回自己。
小时候,由于长期保持的冰山人设让她始终没有女性朋友,很多话她没法跟人说,只能写进日记本里,后来觉得发微博更方便,微博就成了她的线上日记本,准确来说是树洞,她不会记录事件,只会把一些碎碎念和心里话发在上面。
至于今天她为什么会发这样一条微博,这事儿说起来不长不短。
两个月前,姜颂梨所在的班级转来了一个男生,陈鹤允。
此男成绩出众,家世出众,长得更是没话说,但这样的男生在青港国际中学并不少见,能来这儿读书的学生基本非富即贵,从父母那辈继承的基因都是一等一的优良,按理讲,姜颂梨不会因为这些条件就高看陈鹤允。
况且,要说成绩,陈鹤允月考排名第三,姜颂梨排名第一。
要说家世,陈家在青港地位虽不可动摇,但陈鹤允家这一脉的话语权并不高,比起来还是姜氏集团财力更为雄厚。
至于长相,那当然是各花入各眼,姜颂梨却也并不觉得自己是看上了陈鹤允的脸,毕竟她要是颜狗,怎么会现在才春心萌动,从小到大她见过的帅哥没有一千也有一百,但她不得不承认,在她眼里,陈鹤允真的帅得有够超过。
姜颂梨是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喜欢陈鹤允,连意识到自己喜欢他都是因为偶然撞见有个特别漂亮的女生跟他告白。
在那个女生问陈鹤允愿不愿意做她男朋友时,她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心脏的收缩,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攥着,甚至快要无法呼吸,而后又在听到陈鹤允拒绝后长长松了一口气。
这反应,除了她喜欢他,还能是什么?
不然,她总不能是喜欢那个女生吧?
嗯……也不是不可能。
受母亲感染,姜颂梨做事一向严谨,既然有这个可能性,那就得使出排除法了。
就在今天下午,姜颂梨以学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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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试的名义将那个女生约到了空教室,接着,壁咚了她。
咫尺的距离,交融的呼吸,暧昧的光线,一颗小鹿乱撞的心以及另一颗……小鹿摔死了般毫无波澜的心。
好了,现在只剩下一个可能:
她就是喜欢陈鹤允。
看着眼前通红的那张漂亮脸蛋,姜颂梨在心里连连叹气。
她宁愿自己喜欢的是这个女生,她跟陈鹤允是没可能的。
学生时代每个班级里都有好些个小团体,姜颂梨如今也有了几个伙伴,他们这个小团体原本有六个人,在陈鹤允转过来之前走了两个,只剩下她、温晚、周丞洋、陈年希。陈鹤允和陈年希同为陈家人,陈鹤允自然也成了他们之中的一员,他们这小团体有个有个约定,互相不准谈恋爱,因为之前那两人就是谈恋爱又分手才解散脱团的,为了维护这份难得的友谊,他们一致决定必须抵制团内恋爱。
所以,喜欢陈鹤允这事儿姜颂梨只能默默埋在心里,不过值得安慰的是,即便没这约定,家有严母,她哪敢早恋。
其实她没那么在意她和陈鹤允有没有可能,现在别说早恋,她这会儿连自己为什么喜欢陈鹤允都不知道。
到底是为什么……
姜颂梨靠在天桥的栏杆边,盯着屏幕上的那行字歪了歪脑袋,初冬的风穿过远处的梧桐林掠过耳际,带着天桥下追逐打闹的喧哗声。
此时,身后的楼梯口走上来一名身高腿长的男生,并朝她走了过来,在她将脑袋歪到一旁时,目光恰好看到了她发出的这条微博。
2. 楔子(男主视角)
有些人,光是背影都足够特别,体态纤长,高高扎起的马尾在阳光下呈现出浅棕的色泽,歪头时露出一段雪白的天鹅颈,肤色白皙得不可思议,颈间还有一颗红色小痣。
陈鹤允一眼便认出跟前的人是姜颂梨,本欲上前问她在这儿做什么,却不料意外窥见她的隐私。
看着她手机上的那行字,他脚下顿了顿。
比起她有喜欢的人了这件事,更令他诧异的,是她这条微博的前几个字:啊啊啊啊。
这实在不像她会有的语气。
他转来青港国际中学已经有两个月,这两个月里,他所认识的姜颂梨不像只有十七八岁的学生,倒像个冷酷的杀手,每天都是一副扑克脸,说话语气要么毫无感情,要么冷得掉冰渣,很难看到她笑一次。
这样一个人,他真的很难相信她会发出啊啊啊啊这样小女生似的喊声。
在他怔愣的几秒钟时间里,姜颂梨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关掉手机径直朝前走去。
陈鹤允站在原地抬头看着她渐远的背影,表情还有些失神的恍惚。
直到少女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他的眼神才逐渐清明,下一秒,他拿出手机,打开微博,搜索:【啊啊啊啊我为什么会喜欢他?!】
不带一点犹豫,更没有一丝出于道德层面的纠结。
面对这种八卦的诱惑,能忍住不窥探的简直不是人,这瓜他吃定了,耶稣也拦不住。
陈鹤允在实时里精准搜索到了姜颂梨发的这条微博,找到了她的微博号——
小梨转圈圈
陈鹤允:……
割裂,太割裂了,这么少女心的昵称真的是她取出来的吗……
如果这才是她真正的她,那平时那个冷血杀手一样的人又是谁?
天桥上的少年微抬眼皮,片刻后,他蓦地轻笑了声。
他只单单勾起一侧唇角,瞧着明显心思不正。
紧接着,少年点进了姜颂梨的微博账号,在推送管理里设置了全部博文推送,而后退出她的账号。
他并不打算窥探她的过往,但往后她发的每一条博文,他都想看一看。
这件事大概会成为他往后唯一的乐趣。
在此之前,他唯一的乐趣是赚钱。
他是在今年暑假时才被认回陈家,之前的十八年他一直和母亲过着穷困潦倒的生活。
母亲在怀着他时和他父亲产生了误会,远走他乡将他生了下来。独自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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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一个孩子不是件容易的事,更别说他母亲身体不好,很多时候还得小小的他来照顾母亲,照顾这个家。
在大多数人过着无忧无虑的童年时,他已经懂得如何在菜市场捡拾被丢弃的菜叶,如何在还没灶台高的时候给病重的母亲做饭,如何利用一切少得可怜的资源赚钱给母亲治病。
童年于他而言,不是旋转木马和彩色气球,是医院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是深夜里数着硬币计算明天饭钱的沉默。别的小孩儿会为得到了新的玩具而雀跃,会沉迷动画片和游戏,而命运使然让他从小对这些就毫无兴趣,苦难将他蹉跎得只有在赚到钱的那一刻才会感受到快乐。
而在回到陈家后,他连这唯一的一份快乐也失去了。
他不再需要赚钱养家,母亲也有专人照顾,从前在学习上的刻苦似乎变成了笑话,他曾以为努力读书考上好大学才能赚到钱给母亲治病,才能带母亲过上好日子,但现在他就算立马辍学照样能拥有从前百倍努力也换不来的生活,一切变得没有了意义,生活像虚无缥缈的幻境。
这段时间,他一直很无聊。
那些富人的游戏与享乐,他真的一点也不感兴趣,但现在,就此刻,他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人。
3. 第 3 章
傍晚的阳光透过方格玻璃洒在地板上,映出一片片斑驳的光影,细小的颗粒在连接窗户雨地面的光柱里浮沉,一道道的光柱被几个从教室里冲出来的男生撞碎,几人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夹杂着其他同学的嬉闹。
少年人总是有使不完的劲儿,几个男生跑得快要起飞,像是来一架坦克也能给撞开,却在一名面无表情的少女迎面走来时立马刹住了脚,一个个呆站着,红着脸,像个思春少男似的将她盯着。
“是姜颂梨诶!”
压低了的声音也掩不住激动。
这些低年级的男生在见到姜颂梨时总是难掩兴奋。
姜颂梨即便在这样美女如云的学校也是出了名的漂亮,每年都有那么一群新生挤破头都要看她一眼,个个无比羡慕和姜颂梨同班的男生,殊不知,他们若真的和姜颂梨同班,在这种情形下撞见她,绝不会像此刻一般脸红,他们的小脸只会一个比一个白。
作为学生会会长的姜同学可不是一般的严厉。
姜颂梨冷冷瞥向几名男生校服上的名牌,手里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本记名册和一支笔,唰唰唰写下几行字,并冷声念出来:
“邱毅豪,刘名珂,张翼飞,余浩,11月3日下午六点49分,走廊横冲直撞,警告一次。”
几个男生毫不在意被警告,只满心欢喜的想着:
她记住我名字了耶!
天真。
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二世祖们等被揪到学生会,被硬邦邦的拳头逼着用同样硬邦邦的钢笔罚抄校规,抄到哭鼻子的时候就知道什么叫色字头上一把刀了。
青港国际中学学生会办公室,那可是相当可怕的地方。
姜颂梨收好记名册,继续面无表情地往前走。
高二的教室在另一栋楼,如果不是约了跟陈鹤允告白的那女生,姜颂梨不会来这栋楼,比起高二那边的秩序井然,这边简直乱得不像话,到处都是高声喧哗横冲直撞的人。
作为学生,追逐打闹很正常,但凡事都要有个度,吵成这样别人怎么学习,在走廊上冲这么猛撞到人可不是小事,好在学校里没有人不认识姜颂梨,看到姜颂梨立马收起了狂奔的脚丫子行起了注目礼,但姜颂梨还是毫不留情地将每个人都警告了一次,坚毅的眼神像不会放过任何一只小老鼠的猫。
这栋楼的风气该整改整改了。
在管理学校这件事上,姜颂梨可以说比校长还认真,正所谓,一校不平何以平集团。
几千人的学校要是都管不了,还怎么管几万人的公司!
就在她巡视完一圈准备回第二教学楼的时候,拐角处又冲出来一个人。
猝不及防被撞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往后倒去,她出于本能伸出手想撑地,身体却稳稳在半空停下,有人一把揽过了她的腰,托住了她。
伴随着某种熟悉的气息,姜颂梨原本并未因惊吓而错乱的心跳蓦地顿了一下。
她稍显迟钝地抬眸,瞳孔里映入一张同样熟悉的脸。
陈鹤允的脸。
陈鹤允垂眸看着她,斜照进来的阳光恰好落在他的长睫上,将他浓而密的睫毛镀上一层薄薄的淡金色。
傍晚的阳光没有灼人的温度,却生生将她的心脏烫出一个洞,熨热了连接心脏的每一根脉络。
时间仿佛静止,他身上的气息弥漫在四周,是清苦的味道,很干净,有种妥帖人心的安全感,像在阳光下被晒到极致的一位中草药,
第一次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时,她就记住了这味道,倒不是因为有多特殊,是诧异于……明明这个人给人的感觉是冷的,味道却这么温暖。
陈鹤允的确是个冷感帅哥,他面部折叠度极高,多为锐角的五官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锋利而清冷,更别说他还留的是寸头,平时也不太爱说话,表情总是冷冰冰的,全身都写着生人勿近,看起来有些拽。
在这个学校里,最不缺的就是拽得像个二百五的二世祖,这些公子哥们身上多多少少都带着一股天生的优越感,即便有的人表面瞧着谦逊有礼,骨子里依旧是傲慢的,而陈鹤允身上全然没有这种傲慢,他的气质更多的是一种浑然天成的冷感与野性。
“还好吗?”
陈鹤允低而沉的嗓音落入耳道,姜颂梨猛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失了神,立马扶着墙站起身。
“谢谢。”
她声音还算冷静,表情也并不慌乱,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跳有多快。
感受着那如擂鼓般的心跳,她在心里忍不住呐喊:
呜呜呜呜这就是恋爱的感觉!
没错了!确认了!你就是喜欢他!
呼~
姜颂梨暗暗做了个深呼吸,她必须冷静,可不能让陈鹤允看出来她喜欢他。
她自觉伪装得很好,却不知道红透的耳尖出卖了她。
倒也不算出卖,陈鹤允看着她红红的耳尖只是想:
冷血杀手好像露出了她的狐狸尾巴和耳朵尖尖。
她会不会……其实很容易害羞?
唇边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陈鹤允别开眼,没什么情绪地开口,“回教室吗?”
“回。”
陈鹤允再看一眼她的耳尖,“走吧。”
他抬步,她跟上。
两人并肩往走在天桥上,晚风将少女的发丝吹起,落在了少年的肩膀。
谁都没有说话,但只限于嘴上,某人心里已经炸开了锅:
啊啊啊啊姜颂梨!你的青春完整了!
你终于有惦记的男人了!
太好了!你不是性冷淡!
来吧,暗恋的酸涩,青春的疼痛,爱情的美妙,都砸向我吧!
“梨梨。”
前方传来一阵呼喊。
姜颂梨思绪回拢,看见笑着冲她奔来的温晚。
温晚跑到她身边挽住她胳膊,“你干嘛去啦?”
“去第二教学楼做了个突击检查。”
姜颂梨并不希望温晚知道她今天去做了什么,她是真的把温晚当朋友,可以为她两肋插刀的那种朋友,但有些事她并不想她知道,比如她喜欢陈鹤允,又比如她的真实性格,她总觉得,温晚是认为她很酷才那么喜欢她,即便是为了不失去温晚,她也可以装一辈子的酷。
“这种事情让纪委去不就行了。”
姜颂梨只说:“作为会长,总得做个表率。”
“好吧,”温晚又探头看向陈鹤允,“你怎么也在?”
这两人十天半个月也说不上几句话,今天居然会单独在一起。
“路上碰到的。”
“哦……”
温晚并不关心他为什么会去第一教学楼,只关心梨梨为什么跟他在一起,遂没接着往下问。
三个人一起继续往教室走。
温晚是个话痨,总有说不完的话,姜颂梨边走边听,但走着走着,姜颂梨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温晚问。
“我忘记名了!”
“记名?”
“有个人刚刚把我撞翻了。”
听到她被撞翻了,温晚立马上上下下把她全身扫视了一遍,紧张道:“你没事吧?!”
“没事。”
“没事就行,”说是这样说,温晚语气紧接着就是一转,“他都把你撞翻了,你竟然忘了记他名!”
姜颂梨暗暗顿足。
美色误人!
“你先回教室。”姜颂梨转身。
温晚拉住她,“你干嘛去啊?”
姜颂梨:“调监控。”
温晚双眸大睁,陈鹤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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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反应,以为她是惊讶于姜颂梨的做法,毕竟她们都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仅仅是因为纪律的话未免太严格,而且要进监控室还需要教导主任签字,多折腾。
然而,温晚却说:“必须调监控!”
她还撸了撸袖子,满脸的怒气,“我倒要看看哪个王八蛋敢撞你!”
陈鹤允:……
他收回刚刚觉得她并不小肚鸡肠的想法。
在姜颂梨的事上,温晚何止小肚鸡肠,简直是锱铢必较,谁敢说姜颂梨一句不好,她能直接杀到对方祖坟蹦迪。
两人很快走远,陈鹤允没有跟上去,原地目送了他们会儿后转身回了教室。
一进教室,扑面而来两声哀嚎:
“允哥!”
“允哥!”
陈年希和周丞洋齐齐扑过来挂在他身上,一人挂左边,一人挂右边,像两只树袋熊。
“都叫上哥了。”
这俩平时可不叫他哥。
陈鹤允一左一右淡淡扫了他们两眼,“说吧,什么事?”
周丞洋抬起脖子环视了眼周围,确保安全后,陈年希凑到陈鹤允耳边悄悄跟他说:“我俩下午买片儿,被人把这个月的零用钱全给盗刷了,剩下十来天只能靠你支援我们了。”
陈鹤允:……
两个月的相处下来,陈鹤允丝毫不怀疑,以这俩的傻缺程度,要没人看着,能自己打车去缅甸。
“下次还买吗?”陈鹤允问。
两人对视一眼,齐声道:“买!”
眼神坚定得仿佛要入党。
陈鹤允:……
吃一堑还想吃一堑的人他也是第一次见,还一次见俩。
“少看那玩意儿,伤身。”
“我们知道得少看,但问题是,”陈年希沮丧道,“我们连看都没看过啊。”
陈鹤允少年老成,没几件事能震惊他,但这事儿真惊到他了。
他这种以前过着穷日子没钱还没时间的人没看过片还说得过去,这俩有钱有闲的公子哥竟然一部片都没看过?
网上找片不是男生的基操吗?
他是该怀疑这俩性格太单纯,还是怀疑这俩智商太堪忧?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憋了半天只开口道:“看过片是什么很光荣的事吗?就一定要看?”
“哪有男人不看片的,没看过片的还是男人吗?”陈年希义正言辞道,并非常严谨的补充道,“我们现在还没满十八,算男生。”
陈鹤允:“我满十八了,我没看过。”
看在兄弟的份上,陈鹤允以为他们会收回刚刚说的话,为他找补,然后放弃找片的念头,谁知陈年希当即拍着胸脯来了句:
“放心,找到片咱一定带你看!”
陈鹤允:……
陈年希又补充了一句:“嘿,你还真是我们的哥,以后就叫你允哥了。”
陈鹤允还能说什么?
他放弃劝他们放下黄色立地成佛,说再多也是浪费口水,让他们找去吧,以他俩这智商,能不能找到都难说。
这一天,陈鹤允觉得蛮神奇的,这么多年都没怎么因为什么事震惊的他竟然在一天内被震惊了两次。
回到家后,他躺在床上回想这一天,脸上难得的露出了笑意。
放在旁边的手机亮起,有微博消息推送过来,而他的微博只设置了一个人的内容推送。
拿过手机,解锁,点进微博,他看到小梨转圈圈连发的几条微博:
【确定以及肯定了,我真的就是喜欢他,但我到底喜欢他什么!】
【就喜欢他的脸吗!】
【嘤!我这么肤浅吗!】
看来是个除了长得帅之外可能一无是处的人,陈鹤允想。
所以这个“他”,到底是谁?
4. 第 4 章
早上七点,湖边晨雾缭绕,浅水湾的一栋栋别墅被雾气氤氲成模糊而低饱和的莫兰迪色,像老旧的胶卷镜头。
一辆罗伦士平缓地从别墅区里驶出,足够宽敞的空间里摆放着一张长桌,司机一流的驾驶技术让姜颂梨在车内看网课学习也丝毫不会觉得头晕。
车子开出别墅区大概五六百米,姜颂梨的余光捕捉到一抹身影,她抬头,侧眸,看向窗外那名骑自行车的少年——
少年穿着青港国际高中的校服,寸头,四肢修长,校裤穿在他身上似乎有些短,将脚踏板踩到底时都能看到一截连接肌肉与骨骼的跟腱,他的跟腱很漂亮,应该是经常运动。
青港国际中学的校服是藏蓝色西服,与自行车有些违和,尽管是一辆看起来价值不菲的自行车。穿着这身校服的人几乎都是坐着汽车上下学,当然,也有少数爱玩儿的学生喜欢在放学后结伴而行,但在陈鹤允转过来之前,姜颂梨从没看到过本校的人骑自行车。
明明是违和的画面,姜颂梨却只觉得赏心悦目,甚至,有些羡慕。
自由自在的骑自行车上下学,多好。
汽车行驶的速度并不快,姜颂梨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有点蠢蠢欲动想将窗外的那抹背影拍下来,但当车身超了过去,她也没有将手机举起。
梁思敏女士每天都会检查她的手机,虽然只是检查各个程序的使用时间,并不会过多侵犯她的隐私,可为了节约手机使用时间,她很少拍照,如果拍了这张照片,会很容易被梁思敏女生注意到。
五指握紧手机,被攥紧的却像是心脏。
姜颂梨深吸一口气,将车窗降下,看向前方还映着那抹身影的后视镜。
虽不知为什么喜欢他,也不知道有多喜欢他,但喜欢就是会控制不住想要望向他。
姜颂梨一直看着他,直到车子在十几秒后拐了弯。
半晌,姜颂梨缓缓垂眸。
她打开手机,发了一条微博:
【明天还会遇见他吗?】
他们是一个班的人,平时吃饭也都在一块儿,她有很多时间可以看到他,但她还是希望,在每天的早晨,能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能望向他。
她轻笑,又写道:
【十一月,这个冬天的开始,我暗恋他的开始。】
【暗恋就是,哪怕我每天能遇见你一千次,也还是期待第一千零一次的相遇。】
-
浅水湾别墅区离青港国际中学很近,姜颂梨只比陈鹤允提前几分钟到教室。
国际中学教学理念和国内其他学校不同,学生可以带手机,这会儿早课还没开始,到了的学生好些都在玩儿手机。
温晚在群里发了张微信主页的截图,上边标着红点的两个对话框发来的消息一模一样,时间也差不多,都是半夜发来的一句:姐!江湖救急!能不能借我两千!
温晚给这两人的备注是一条狗和一只羊。
【这俩货是被盗号了还是又犯事儿了?】温晚在群里问。
她人还没到,其余俩个也没到。
姜颂梨开的静音,没注意到他们的消息,陈鹤允倒是看到了,回了句:【被盗了。】
看着那张截图,陈鹤允还没点开就注意到了温晚给他们几个的备注,陈年希是一只狗,周丞洋是一只羊,他是一只鹤,姜颂梨是一颗绿色的梨。
挺有意思。
看着那颗绿色的梨子,陈鹤允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他还没加姜颂梨的微信。
他和姜颂梨都不是主动加人微信的人,之前他也完全没有想加姜颂梨微信的想法,至于现在……
他得想想,怎么不突兀地加上她的微信。
距离早课还有一分钟,温晚小跑进教室,陈年希踩着最后一秒钟冲进来,周丞洋迟到,被罚站着上早课。
明明大家都住浅水湾别墅区,却只有周丞洋早上堵了车,大家却并不觉得奇怪,周丞洋从小就是倒霉体质,平均三天一小霉五天一大霉,经常性还倒霉的非常离谱。
因为倒霉,他被取了个美羊羊的外号,美羊羊,霉羊羊。
今早他就倒霉得很离谱。
堵车的地方离学校不远,他下车走过来的,走到堵车的源头才发现是前面的人停车在路边喂一只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的猴子。
这已经很离谱了,而更离谱的是,他看着那猴子,那猴子也抬头看着他,一人一猴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三秒后,猴子不知道哪根神经抽了,突然冲上来抢他的书包,他跟这只猴子在街头大战了三百回合才抢回自己的书包。
周丞洋下课说起这事儿的时候,温晚和陈年希笑得狂拍大腿,陈鹤允也笑了,姜颂梨想笑,但她要保持人设,憋笑憋得很是辛苦。
“我是扫把星转世吗?”周丞洋气得要死,“好事轮不上我,坏事把我轮了。”
“哈哈哈,少给自己抬咖了,”温晚笑着说,“人家扫把星好歹是个正儿八经神仙,你嘛,只是有点神。”
这话要不懂四川话还听不明白,在四川,‘有点神’就是‘有点神经’的意思。
温晚老家在四川,时不时就会冒句四川话出来,周丞洋跟她认识了这么多年当然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即对她比了个中指,温晚也回了他个中指。
“对了,”温晚忽然想起来,“你俩微信号咋被盗了?这年头还有盗号的?”
周丞洋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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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马躲闪起来,陈年希也笑不出来了。
“有猫腻,”温晚眯起眼,猛地转头抬手指向陈年希,“你说!”
“我俩手机中病毒了。”陈年希没扯谎,他俩手机确实中了病毒,昨晚送去修了。他俩也是够虎的,修手机忘了把电话卡先抽出来安别的手机上,这下微信被盗号都没法第一时间登上去改密码。
“中病毒?”温晚脱口而出,“下黄色软件了?”
精准狙击,陈年希下意识睁大了眼。
姜颂梨和温晚看他这表情就知道绝对是猜中了,于是下一秒——
姜颂梨:“龌龊!”
温晚:“垃圾!”
陈年希&周丞洋:……
温晚也没放过陈鹤允,指着他厉声质问道:“你呢!也看黄色吗?”
她喊得贼大声,引得全班都投来了八卦的眼神。
陈鹤允如果说“看”,一定会遭受温晚和姜颂梨的再次唾骂,并获得更多女生的鄙视,他如果说“不看”,那鄙视他的就是男生了。
姜颂梨和全班一起等着陈鹤允的回答,内心隐隐有些紧张,她知道男生看黄色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她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如果陈鹤允看黄色,他在她心里的形象会大打折扣,肯定就没那么喜欢他了,反之,他如果不看,那……
“不看。”陈鹤允很干脆的说出这两个字。
“你发誓!”
陈鹤允配合的举起三根手指,“我要是看过黄色我全家死绝。”
“扑通、扑通”——
姜颂梨听见自己加重的心跳。
她看着他,有些曾经被她忽略的细枝末节渐渐浮现脑海,过去两个月的时间里,不是没有发生过类似的场景,而他总是很磊落,像全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是什么就是什么,是黑是白都不狡辩不避讳,无畏而坦荡。
陈鹤允似是注意到她的目光,转头朝她看来。
“叮铃铃……”
上课铃在这时响起,也幸好在这时响起,她的眼里像开了一树的梨花,稍一触碰,便会抖落一地心事。
姜颂梨在与他目光相触的那一瞬间将头转了回去,心跳得比刚刚还要快,耳朵红了个透。
陈鹤允就坐在她身后,自然而然地注意到了她红得很醒目的耳朵。
他无从得知她耳红的真正原因,只能猜:
说黄色什么的,让她不好意思了?
他轻笑了下。
昨天他就猜,其实她很容易害羞吧。
原来,她真的是只害羞的狐狸。
狐狸,聪明,漂亮,善伪装。
看着她红红的耳朵,他愈发觉得她像只狐狸,红色的小狐狸。
5. 第 5 章
由于陈年希和周丞洋被判定为看黄色的龌龊垃圾男,一直到下午最后一节体育课之前,姜颂梨和温晚都一直没理过他俩。
体育课有很长的时间可以自由活动,三个男生准备去打球,陈年希借此机会厚着脸皮拉着姜颂梨和温晚求她们帮忙买水。
“帮我们买买水嘛。”
温晚:“滚。”
“梨梨姐。”陈年希又望向姜颂梨。
姜颂梨也还是那个字:“滚”
“哎哟,”陈年希松开拉着她们的手,将双手合十,“求求了姐,全世界最漂亮的两位姐,求求了求求了。”
陈年希那一头蓬松的头发随着他祈求的动作而抖动,整个人看起来像极了只毛绒绒的小狗,还是跟人撒娇拜拜的小狗。
可……可恶,谁能拒绝一只撒娇的小狗。
“行了,看在你嘴这么甜的份上……”温晚表情有些别扭的开口。
“就知道咱晚姐人最好了!”
陈年希疯狂给温晚比心,脸上笑容灿烂。
他生了一副好皮囊,笑起来尤其好看。
他一笑,温晚觉得他更像狗狗了,一只毛绒绒的萨摩耶。
萨摩耶有着微笑天使的称号,是笑得最漂亮的狗狗。
“喝什么?”温晚没好气地问。
不管他笑得有多像一只漂亮的萨摩耶,她也不会忘了他是个看黄色的臭垃圾!
“可乐。”陈年希以为她们不会再计较他们看片这事儿,笑得很是开心。
“我也要可乐!”周丞洋也凑过来。
还剩个陈鹤允。
“你呢?”这次开口的是姜颂梨,她望向陈鹤允,问他。
陈鹤允眉眼半垂,与她四目相对。
下午的阳光落在他们身上,姜颂梨被照得视线有些模糊,看不清对方的轮廓,只看得清他的眼睛,那双眼没什么情绪,却似比阳光更灼人,令她忽的眼眶发烫,呼吸也是烫的。
她在与他的对视中生出一种恍惚,脑袋晕乎乎的,一时间又有些看不清他的眼睛了,也就没注意到——
他漆黑的瞳孔里似有几丝难以捕捉的笑意划过。
“我要水溶C100,谢谢。”陈鹤允启唇,如果仔细分辨,会发现他的声音似乎带着那么一抹谑色,唇角也微微勾着。
姜颂梨自然是没发现,她只淡淡“嗯”了声,然后转身,表情很平静,内心很丰富:
啊啊啊啊姜颂梨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就一个对视而已!就对视那么两秒而已!差点儿你就没稳住!
心跳都重成什么样了!脸都烧得烫成什么样了!
惊!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
你这么多年苦心维持的人设不会在爱情面前一击就溃吧?
救命!怕怕!
“怎么啦?”温晚注意到她紧皱的眉头。
“没什么。”
“你不会还在想上节课的数学题吧?”
“呃……”姜颂梨没否认,借口别人都帮她想好了,否认掉就太不礼貌了。
“学霸就是学霸呐。”温晚感叹。
姜颂梨很想告诉她,上节课的数学题对于真正的学霸来说,是用不了想那么久的,那点儿难度,她心算几秒就能解出来。
小卖部距离篮球场还是有一段距离,两人走了好几分钟才到。
温晚打开饮料柜,拿出两瓶可乐,却找不到水溶C100。
“这也没水溶C100呀,”温晚关上饮料柜,转头和姜颂梨说,“梨梨,你给陈鹤允打个电话问他还想喝什么,他打篮球,发微信估计不会看。”
现在年轻人没几个还存电话号码,都是微信联系,那问题就来了。
“我没加他微信。”姜颂梨说。
温晚倒也不觉得奇怪,这俩都不像会主动加人微信的人,“现在加试试看呗,我没带手机也没法给他打电话,给他一分钟机会,不通过就拿瓶矿泉水打发打发得了。”
姜颂梨心头一顿,面上却没犹豫,果断加了陈鹤允的微信。
温晚开始倒数:“十,九,八……”
说是给一分钟机会,也就十秒。
“他通过了。”
“啊?竟然秒通过,他不是在打篮球吗?”
另一边。
陈鹤允看着手机上自动弹出的聊天框,唇角一掀。
刚刚温晚答应给他们买水时他就想起,温晚在教室里说手机没电不带手机了,陈年希和周丞洋又把手机拿去修了,那就只有姜颂梨有手机,所以他故意说了个小卖部没有的饮料。
他很确定姜颂梨会加他的微信,一直留意着微信消息,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去买饮料,他还没这把握,但只要温晚在,那温晚就一定会让姜颂梨加他。
那边很快打了个电话过来。
他接通,“喂?”
手机里传出一道听着冷冰冰却又实在好听的声音:“小卖部没有水溶C100,你还想喝什么?”
“没有吗?”他淡淡笑着说,“那帮我拿瓶矿泉水就行。”
“好。”
那边挂断了电话。
将手机拿下来,陈鹤允没有将手机揣进兜里,而是看着他们的聊天框又笑了笑。
接着,他点进姜颂梨的头像,再点开设置备注的地方,输入了一个红色小狐狸的emoji图标。
-
风吹过校园里的林荫道,树叶沙沙的响,姜颂梨和温晚抱着怀里的饮料走回篮球场。
今天只有两个班排在同一个时间上体育课,篮球场上人却不少,好些人在看男生们打篮球。
打篮球的男生有好几波,但围观的人主要集中在陈鹤允他们打球的那个场地,原因很简单,这个场地帅哥多,陈年希和周丞洋都是学校里小有名气的帅哥,陈鹤允就更不用说了,他转来这学校时可引起了不小的一阵风波,到现在每天都还有好多低年级的女生跑来高二教学楼看他。
学校里帅哥是多,但寸头帅哥却少,在陈鹤允刚转来时甚至只有他一个人留寸头。
有句话说得好,寸头是检验男生颜值的唯一标准,在陈鹤允转来后,这话都快成学校里的流行语了,所以好些男生为了证明自己是真帅哥就跑去剃了寸头,结果一个接一个的证明了陈鹤允才是真帅哥。
也有那么几个剪了寸头也还是挺帅的男生,但他们只是挺帅,陈鹤允是帅得相当突出,就像现在,明明场上有那么多都穿得大差不差的少年,但任何人都只需要一眼就能在混乱的人群里找到陈鹤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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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场外的那些女生一样,姜颂梨的目光追逐着场上肆意奔跑的少年,随着他每一次持篮跳跃,她的心也跟着一起跳跃着。
国际中学是有选修课程的,姜颂梨曾经选修过篮球,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身为内行的她看着场上还挺激烈的比赛,不由得在心底感慨道:
陈鹤允好帅。
啊啊啊啊怎么可以这么帅!
运球的样子帅,传球的样子帅,投球的样子更是帅到没边,球还打得好!
你说气不气人,有他在,其他男生很难出风头,尽管他平时并不是一个爱出风头的人,但今天不知道是不是他心情很好,难得来了兴致,打得挺投入。
面对突然像开了挂似的陈鹤允,陈年希有点摸不着头脑,平时这会儿可都是他出风头的时候。
“陈年希!”周丞洋将球传给他。
机会来了!
陈年希接住球,站在线外直接起跳,篮球在半空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落向篮筐。
这球要是进了就是漂亮的三分。
以陈年希多年的打球经验来看,这球进定了,现在球还在半空飞,他已经在想等会儿耍帅的表情了。
球还真进了!
但……只进了二分之一,球身碰到篮筐又弹了出来,可下一秒!
一道身影于人群中跃起,接住还在半空的篮球,反手一个暴扣!
球!进了!
“WOW!!!”
场上顿时一整沸腾。
陈年希却沸腾不起来,他望向又双叒叕把众人帅到的陈鹤允,内心一阵幽怨:
给个耍帅的机会,哥。
“我靠,陈鹤允竟然这么会打篮球,帅啊。”温晚由衷夸赞。
旁边的姜颂梨还是那副毫无感情的冰山脸,心里却像快喷发了的火山一样咕嘟咕嘟冒着粉红泡泡:
呜呜,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好帅,好帅,好帅~~~~
“歇会儿歇会儿。”
场上的男生纷纷散了。
陈年希垂头丧气的过来找温晚讨水喝,周丞洋的可乐也在温晚那儿,陈鹤允则径直朝姜颂梨走来。
上一次的对视,姜颂梨还心有余悸,有些不敢看他,又不想表现得羞赫,只好鼓起勇气抬眸对上他的眼,将水递给他。
“谢了。”陈鹤允接过水。
还是没法再和他对视下去,她收回手,也收回目光,却又在他仰头喝水时忍不住偷偷看过去。
少年上下滚动的喉结映入她眼帘。
他连喝个水都那么好看。
眼前的画面在她脑海里久久不散。
直到深夜,她都还能想起他仰头喝水时的那一幕。
于是乎,她发了这样一条微博:
【我果然就是喜欢他长得帅吧。】
手机屏幕的光照亮少女昳丽的脸庞,她轻笑。
【肤浅就肤浅吧,人是视觉动物!】
【他真的好帅,嘿嘿。】
某个特别关注了她的人当然看到了这三条微博。
盯着“嘿嘿”那两个字,陈鹤允挑了挑眉。
他尝试着在脑海里想了想姜颂梨发出嘿嘿两字的声音和样子。
好像……很可爱。
6. 第 6 章
与国内很多高中的大小休不同,青港国际中学从来都是正常放假,哪怕是高三年纪也是每周放两天,但学校不上课不代表学生不会补课,就算是在学习上对孩子从来都没有要求的陈父陈母也给陈鹤允报了兴趣班,其他人就更别说了,尤其是姜颂梨。
姜颂梨每个星期就只有半天时间是完全自由的,要累积四个星期后才能有一整天的休息时间。
这周周天就是姜颂梨难得的休息日,五个人在这天一般都会出去玩儿。
【小区东门集合。】
早上十点半,温晚在群里艾特所有人。
作为发起人,温晚自然是第一个出现在小区门口的。
第二个是慢悠悠走过来的周丞洋,和被狗追着狂奔过来的陈年希形成了鲜明对比。
“温晚温晚救我!”陈年希抓着温晚肩膀躲到她身后。
追着他跑出来的那只牧羊犬看到温晚后立马没叫了,还摇起了尾巴,主动凑过去让温晚摸。
这只牧羊犬是别墅区里某户人家养的,叫加特林,经常越狱跑出来,除了见到陈年希就追着他咬,在其他人面前它都很乖。
“它怎么就咬你?”周丞洋问,“你小时候抢它屎了?”
“哈哈哈,”温晚补了句,“还可能是它们同类见面,分外眼红。”
“温晚!”陈年希在温晚身后顺势用胳膊勒住她脖子,“说我是狗是吧?昨天的账我还没跟你算!你为什么给我微信备注是条狗?”
“因为你很狗啊。”
他勒得根本不用力,温晚还挑衅地在他怀里仰起头来冲他笑。
“你才狗!”
“赶紧放手,不然小心我让加特林跟你同类相残。”
温晚这么说着,加特林还真配合地冲陈年希狂吠了几声。
“我今天就算真被他咬了,被它咬死,我也要跟你同归于尽!”
“这俩怎么又打起来了?”
和陈鹤允一起走出来的姜颂梨问道。
周丞洋转头看向他们俩,“你俩怎么一块儿过来的?你俩不是一个在北边儿一个在南边儿吗?”
姜颂梨:“碰巧。”
是碰巧吗?当然不是。
她和陈鹤允虽然一个在北一个在南,但在同一条直线上,她就在自己的房间用望远镜就能看到陈鹤允家的大门,他家距离东门要远些,用望远镜观察到他走的哪条路后,她算准时间出现在同一条路线上,和他来了个“偶遇”。
浅水湾别墅区蛮大的,两个人一块儿走了挺长时间。
姜颂梨本来以为两个人会一路无话,毕竟陈鹤允平时都不怎么说话,她又是冰山人设,他俩没话说很正常,却没想到陈鹤允竟主动开了口。
“你是从小就只有这么点儿休息时间吗?”
“嗯。”
从她记事起,她的大多时间就都是在学习中度过,这样的作息时间从小学一直保持到了现在。
“不累吗?”
“累。”姜颂梨如实回答。
“你反抗过吗?”
陈鹤允又问,现在的他对姜颂梨真的很感兴趣。
姜颂梨摇摇头。
“那你想反抗吗?”
“不想。”姜颂梨不假思索地回答。
陈鹤允显然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
姜颂梨主动为他解惑,“很多人奋斗一辈子都没办法过上好的生活,而我除了累了点,一直过得很好,并且大概率会一直过得很好,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是该知足,但……”陈鹤允想说她不用那么累也可以过得很好,可考虑到家庭因素,他选择问了另一个问题,“不无聊吗?”
像他,自从没有了赚钱这种世俗的欲望,简直无聊透了。
姜颂梨:“不无聊啊,我还有很多东西没学。”
陈鹤允眼皮一跳。
莫非,她就是传说中……那种对学习感兴趣的人?
“你不会对学习感兴趣吧?”他迟疑的问。
姜颂梨停下来,转头看向他,反问:“你不感兴趣吗?”
陈鹤允:……
他很想问她:你认真的吗?
谁家正常人对学习感兴趣?
看她那并不像开玩笑的表情,他笑了笑,摇头。
这下轮到姜颂梨不解了,“那你成绩还那么好,是家里人对你要求高?”
“我爸妈对我没有任何要求。”
“那你……”
姜颂梨想不到别的理由了,并非是智商高就能有好成绩,但凡成绩特别好的人一定是下了功夫的。
“他们没跟你说过吗?我以前过的都是穷日子,当初以为不好好读书,将来就赚不到给我妈治病。”
“你妈妈……病得很重?”姜颂梨试探地问。
“嗯。”
“现在有钱治了吧?”
陈鹤允笑了下,“当然。”
她好像,又露出了一点狐狸尾巴,平时那个像高智机器人一样的姜颂梨哪问得出这么天真的问题。
“可我看你现在学习还是很用功啊。”
啊……原来是为这句话做铺垫。
“因为没事干,闲着也是闲着,不然你帮我找点事儿干?”
这话,他的语气略带戏谑,唇角也勾着,看起来有些痞,是姜颂梨此前从未见过的模样。
她愣了愣,眼神忽的躲闪起来,不敢去看他。
这个年纪的少女最抵不住的,就是男生身上那股痞痞的劲儿。
姜颂梨将头转回去,语气控制不住的结巴了下,“我……我看你篮球打得挺好的,应该对篮球挺感兴趣的吧,可以往这方面发展啊。”
陈鹤允却说:“我对打篮球不感兴趣,之所以打得好是因为当初有场比赛赢了有钱拿。”
姜颂梨暗暗深吸一口气,压了压心绪,再次看向他,“那你对什么感兴趣?”
问别人问题总要看着人家才礼貌。
陈鹤允似乎从刚刚就一直看着她,都不需要抬眼,在她转过头来的那一瞬就对上了她眼睛。
“有意思的人。”
他看着她说出这五个字,眼底笑意愈浓。
姜颂梨蓦地一愣。
他的笑太明晰,又太好看。
世界在他的笑里忽然安静,像失去一切声音,也可能是剧烈的心跳盖过了一切声音。
少年听不见她的心跳,却看得见她与平常不太一样的表情,可他不知道那代表什么,以为她只是不解。
“走吧,他们估计已经在等我们了。”他说。
其他人确实已经在等他们了,不过其中有两个忙着打架,都没发现他俩已经到了。
等他们打完,周丞洋问温晚,“去哪儿玩?”
温晚:“没想好。”
“没想好叫我们集合干嘛?”陈年希没好气地说,本来他就正在气头上。
“出来玩儿最重要的是什么?”温晚问。
“当然是出来!”温晚答。
其他人:……
“你们有想去的地儿吗?”
“呃……”
几个人呃了半天也没呃出个所以然来,都不知道去哪儿玩。
见众人沉默,温晚转了转眼珠子,忽的一挑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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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不知道去哪儿,就陪我去逛街吧!”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
“哎呀,”温晚过去一挎四,“出都出来了。”
-
几个人还是被温晚拉去了商场。
到地方已经十一点多,吃了午饭后他们才开始逛。
“这家衣服好看!走走走。”
温晚拉着姜颂梨进了一家店,身后三个男生聊着游戏跟着他们一块儿进去,陈鹤允以前虽然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但他也是会打游戏的,还是个代打。
那些年,他妈妈的医药费大多都来自于他代打游戏赚的钱。
“梨梨!这条裙子你穿肯定特别好看!”
温晚拿着一条纯白的蛋糕裙往姜颂梨身上比。
“快去试试。”她将裙子塞进姜颂梨怀里。
姜颂梨低头看了看怀里的裙子,淡淡道:“这种风格不适合我。”
“你不试怎么知道不适合?”
“我妈不会让我穿这种裙子的。”
“以后出来玩儿的时候你带上,出来换,梁阿姨哪知道你穿了这条裙子,”温晚哎哟一声,“快去试试嘛,我超想看你穿这种裙子的,求求你了。”
自从认识温晚以来,只要她一撒娇,姜颂梨几乎没有对她说过“不”字。
“好吧,我去试试。”
“快去快去!”温晚激动地推着她过去。
进了试衣间,姜颂梨将衣服提起来仔细欣赏了一番,其实她很喜欢这种甜美风的衣服,也很想穿,可惜一直没机会,刚刚拒绝温晚只是装装样子,作为一名甜妹,怎么可能不想穿蛋糕裙呢。
试衣间里就有镜子,换上裙子,姜颂梨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脸上露出开心又满足的笑容。
她的长相从小到大都偏甜美,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正是因为她以前的样子看起来完全没有攻击性,也没有任何气场,梁思敏女士专门给她找来了表情管理的老师,教她控制表情,锻炼眼神,才造就如今一个眼神就能让人瑟瑟发抖的她。
“梨梨,还没换好吗?”
“换好了。”
姜颂梨推开试衣间的门走出去。
忽然,世界像是按下了暂停键,每个人都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直到好几秒后温晚用一声亢奋的尖叫打破了这份异常的安静。
“啊啊啊啊啊,”温晚一把将姜颂梨抱住,“宝宝!你简直是一块香香软软的小蛋糕!”
“我靠……”
陈年希也发出了不敢置信的感叹,旁边的周丞洋更是目瞪口呆。
眼前这个天使还是他们那个像自带制冷装置的冻梨姐吗?
他俩私下都叫姜颂梨冻梨,梨加冰那可不就是冻梨吗,这外号其实挺适合姜颂梨,冻梨,外冷,内甜。
比起他俩,陈鹤允看起来很淡定,但也只是看起来,在刚刚姜颂梨走出来的那一瞬间,他甚至忘了呼吸。
看着眼前仿佛天使般的少女,他恍惚间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场景——
那天和今天一样是个礼拜天,也和今天一样,他被叫去浅水湾别墅区的东门集合,陈年希说要给他介绍他的死党们。
他是第一个到的,等了挺久第二个人才出现,在他转身的一瞬间。
她像忽然而至的天使,凭空降临在他面前,一身白裙,肤色雪白,面庞也如天使般美得不真实,阳光在她的发丝边缘和缎面材质的长裙上镀了层朦胧的晕影,整个人都像发着光。
那时他就和现在一样,在想:
她真的不是天使吗?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人。
7. 第 7 章
店里十来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姜颂梨的身上。
被这么多人直勾勾看着,里面还有她喜欢的人 ,姜颂梨有些不好意思,如果不是严格受过表情管理的训练,她的脸这会儿一定红透了。
“会长。”
一道软软糯糯的声音在这时响起。
众人齐齐看过去,然后齐齐瞪大了眼。
“这不是……不是跟陈鹤允告过白的那个韩伊纯吗?”温晚低声在姜颂梨耳边说。
韩依纯大概没有看见陈鹤允,脸上没有一丝尴尬,眼里像只有姜颂梨一个人,一双笑成弯月状的眼睛亮晶晶的,“会长,你真好看。”
“谢谢。”
“是之前跟你告白的女生诶!”陈年希也认出了她,有点激动地戳了戳陈鹤允的后腰。
这话似乎是被韩依纯听到了,她这才发现陈鹤允也在,而且人还就在距离她两米不到的地方,她慌张地看过来,脸一下红了。
“哎哟哎哟。”周丞洋开始发出些拱火的声音,搞得人家更加不好意思。
韩依纯红着脸将头转回去,“会长,你们慢慢逛,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她飞快的小跑着出了这家店。
“允哥,你跟人家挺有缘啊,在这儿都碰得到。”周丞洋撞了撞陈鹤允的肩说。
陈年希绕过去搭着他的肩又说:“我觉得你俩是真般配,一个帅,一个美,你说你,好好的艳福不享,竟然把人家给拒绝了。”
陈鹤允没什么情绪的乜他一眼。
“说真的,”陈年希埋头凑到他耳边继续说,“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人家肯定还喜欢你,你俩是真的般配,站一块儿那氛围感啊,绝了。”
姜颂梨在后边儿听着他一个劲儿地劝陈鹤允跟韩依纯在一起,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冷。
“怎么回事,我这背上怎么凉飕飕的,”陈年希抬头看了看头顶的送风口,嘀咕道,“是空调开太低了?但这开的不是暖风吗?”
他摸不准头脑的往后看,猛地一下对上姜颂梨核善的眼神。
“嘶……”他倒吸一口凉气,更摸不准头脑了。
刚刚她不还像天使吗,怎么又忽然变成了一颗硬邦邦的冻梨?
他自然是看不出姜颂梨眼神里的意味,转过头去又继续当起了红娘,“我告诉你,追她的人可多了,我认识的一高三哥们都在追她……”
与陈年希不同,温晚压根没在意这段小插曲,在韩依纯走后继续对着姜颂梨又抱又蹭,嘴里喋喋咻咻个不停。
“呜呜呜宝宝你太甜了!”
“我以后就叫你宝宝好不好?”
“你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认了。”
“呜呜呜呜宝宝。”
姜颂梨压根没听清她在说什么,却听清了几米外陈鹤允说的那句:“别叨叨了,我不喜欢她那样的。”
“呼~”
放心了。
姜颂梨眼底的温度迅速回暖。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陈年希问。
“有意思的。”
说这话时,陈鹤允不经意抬眸往姜颂梨那边扫了眼。
怎么样才算有意思?
姜颂梨不知道,但她很清楚,自己平时那个样子一定没意思极了。
心情一下子down到了极点。
她垂下头,拉开温晚环在她腰上的手,“我去把衣服换了。”
“换什么呀?就穿着这件继续逛呗,反正商场里也不冷。”
“不适合我。”
姜颂梨推开试衣间的门走了进去。
温晚并没有听出她语气里的沮丧,她素来就是这样沉沉的声音,温晚还以为她不喜欢这种类型的衣服,只是为了满足她的好奇心才穿的。
在试衣间里,姜颂梨很快换下了这件蛋糕裙,并没有过多的留恋,本来就只能穿一下过过瘾,已经过了瘾了,她不贪恋多的,在陈鹤允这件事上也一样。
反正也不可能跟他在一起,他喜欢什么样的人又有什么关系,何须苦恼?
如同那优秀的表情管理,她在心情调解这件事上也一样优秀,等出了试衣间,她又做回了那个表面冰冷内心明媚的少女。
“哇哦。”温晚在不远处发出一声惊呼。
姜颂梨望过去,只见温晚从衣架上取出一件超性感的低胸黑色紧身裙,“这件像不像电影里女特工穿的那种衣服?”
“像。”
温晚笑起来。
这个笑容的意思是?
姜颂梨心底警钟大响,不会是要让她穿吧?
这件她坚决拒绝!
不料,温晚却说:“我去试试。”
哇哦……
姜颂梨默默在心底为她竖起一个大拇指。
温晚很快从试衣间里穿好衣服出来。
这回,全店的目光再一次汇集到试衣间前。
哇塞!
姜颂梨激动起来,晚晚的身材也太太太哇塞了!
她也好想像温晚刚刚那样冲过去抱着她说:“宝宝,你简直是一个火辣辣的小辣椒!”
“我靠……”
陈年希的反应和刚刚姜颂梨出来时一模一样,不对,不一样。
这次,在目瞪口呆的基础上,一抹鼻血还缓缓从他鼻腔里流了出来。
温晚第一时间注意到了那抹鲜红的鼻血,“陈年希你怎么流鼻血了?”
流鼻血?
陈年希压根没感觉到自己流鼻血了,抬手往鼻子下一摸,一手的血。
店员赶紧给他拿来卫生纸,周丞洋在旁边惊道:“怎么回事儿老弟?!”
“上……上火吧。”陈年希用纸堵住鼻子说。
见状,温晚扭着细腰走过来,些许做作地摆出妖娆姿态,“确定不是被我惹火的?”
说完还冲陈年希抛了个媚眼。
“呕,温晚你真恶心。”陈年希一副被恶心到的表情。
“恶心死你。”
温晚用中指扒拉着下眼皮俯身冲他做了个鬼脸。
她这一俯身,傲人的事业线更加令人喷鼻血了,陈年希赶紧捂住鼻子把头转过去。
周丞洋没捂鼻子,他捂的眼睛,嘴里跟唐僧似的念叨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我们纯情小男孩看不得这些。”
至于陈鹤允,他虽然盯着温晚发愣,眼里却没有一丝对美好身体的渴望,脑子里只想着:
姜颂梨穿上这件会是什么样?
温晚懒得搭理他们,径自走到镜子前自我欣赏了一番,然后满意地挺了挺自己的胸说:“不愧是你,傲视群胸的女人。”
说完,她撩了下头发,自信飞扬地迈着猫步回了试衣间。
还是把衣服换回来吧,她怕陈年希血流而亡。
哎,性感也是种罪过,这要命的身材。
换回衣服出来,温晚拎着手里的衣服走到陈年希面前。
陈年希看她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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煞有其事的样子,皱眉问:“干嘛?”
问完,他仰头喝了口店员给他接的冰水,压压心头还没散去的那团火。
温晚:“我想看你穿这件。”
“噗——”陈年希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喷温晚一脸。
温晚抬手将脸上的水抹下来,缓缓睁开杀气腾腾的一双眼,“现在,你要是不穿这件给我看,今天我一定让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要是没喷她一脸水,陈年希当然是不可能穿那件紧身连衣裙,但眼下这情况,要不穿的话,他今天好像真得死这儿……
和原则比起来,还是命更重要。
“穿给你看,死变态。”
他一把夺过温晚手里的裙子,要多硬气有多硬气,声音听着也是要多男子气概有多男子气概,这是他失去男子气概之前最后的倔强。
然而,当他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前走了两步时,一名店员拦住了他的去路,“不好意思这位客人,我们没有设置男试衣间。”
“你们这儿试衣间又不是只有片帘子,分什么男试衣间女试衣间?”温晚大步迈过去,“我看你们就是性别歧视,不让男生穿女装。”
“客人您误会了,我绝对没有性别歧视的意思。”店员低头道。
“那你什么意思?”
这名店员还真不是性别歧视,单纯是因为刚刚听他们说话,知道他们是高中生,觉得他们没有消费能力,怕陈年希把这件衣服撑大了又不买。
犹豫了会儿,店员觉得反正他们应该也买不起,更不可能是什么vip会员,没什么不好得罪的,直说道:“这件衣服可不便宜,你们要是把这衣服撑大了又不买,我们上哪儿找理去?”
“你!”温晚还想跟她争辩,陈年希却将她拉到了身后。
“那我们买总行了吧。”
店员一愣,而后立马冷脸变笑脸,“您这边请!”
结账时,陈年希才知道这店员为什么变脸变得那么快,这裙子三万九一条!
三万九对一个高中生来说简直就是天价,即便他是富二代也没这么多零花钱,但他还是买了。
他没这么多钱,零花钱还都被盗刷了个干净,自然是陈鹤允帮他垫的钱。
三万九呐,回去不挨顿打是还不上这钱了。
“多少?!三万九!”温晚两眼瞪得像铜铃,“你他爹的脑子有问题啊?买它干嘛?”
陈年希:“还不是你要我穿的!”
温晚叉腰,理直气壮道:“你没看到我在跟她理论吗?老娘吵架什么时候输过?”
“能花钱解决的事还费那劲吵什么架?”
“你这是花钱?你这是撒币!”
“你才傻逼!”
此撒币非彼傻逼,但温晚的确想骂陈年希傻逼,两人由此展开了更加激烈的骂战。
“陈鹤允。”
一道清冷的嗓音在充斥着两人吵架声的空气里响起。
“嗯?”陈鹤允转头看向姜颂梨。
姜颂梨望着前方淡笑道:“你看,他们多有意思。”
陈鹤允一愣。
过了会儿,姜颂梨转过头,抬眸,对上他怔愣的目光,“如果你找不到感兴趣的事,觉得无聊,就去找他们玩吧,不用见外,他们都真心当你是朋友。”
陈鹤允看着她,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没有说话,而后忽的,他失笑。
他很想对她说:
“可我更感兴趣的,是你。”
8. 第 8 章
“你个败家子!”
“你个死变态!”
激烈互骂了十分钟的两个人还没个消停。
“我要去告诉阿姨,你乱花钱,还买黄片,让阿姨打死你!”
“去!现在就去!”
“当然现在就去,今天不看见你屁股被打成三瓣,我就是狗!”
放下狠话,温晚撸了把袖子,转身就要走。
陈年希沉了沉气,最后吼出一句:“你还看不看我穿裙子了?!”
温晚脚下顿时一个紧急刹车配合战术迂回,转头毫不犹豫地点头:“看!”
陈年希:……
他也是贱,多这嘴干嘛?
“你不是说你要告状吗?”
温晚仰了仰下巴,“看在你还愿意穿裙子的份上,饶你一次。”
陈年希决定在颜面扫地之前先给自己找回一点场子,挺直腰杆哼一声,“谁刚刚说不看见我屁股被打成三瓣,她就是……”
“汪。”
在陈年希那个“狗”还没说出来之前,温晚已经很干脆的“汪”了一声。
陈年希都愣了。
温晚歪头,扬唇,“今天就跟你做一回同类吧。”
看着眼前笑得明媚又狡黠的温晚,陈年希略显慌张的眨了眨眼,鼻腔里阵阵发热,他将头偏到一旁,语气有些生硬地开口:“我去换衣服。”
看他逃也似的一头扎进试衣间,温晚只觉得陈年希是再一次在这场舌战中败给了她,并未注意到某些晦涩的细节。
陈年希在试衣间里憋了很久都没出来。
毕竟是第一次穿女装,还是这么sexy的女装,试衣间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蛋蛋的忧伤。
“陈年希,赶紧出来,”温晚在外边儿催道,“丑媳妇迟早要见娘。”
“我陈年希什么时候丑过?”陈年希一把拉开试衣间的门,他这人一点儿都禁不起激。
温晚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番,眼神逐渐变得意味深长,“确实不丑,老漂亮了。”
陈年希被夸得脸都白了。
现在他宁愿她说他丑。
“噗……”周丞洋本来想憋笑但实在憋不住,破功后索性放声大笑。
“周丞洋小心我撕烂你的嘴!”陈年希一张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
“哈哈哈哈,”周丞洋继续狂笑,还添油加火道,“我才发现,你屁股挺翘啊。”
说着,他还拿手机出来准备拍。
陈年希一把捂住屁股,“周丞洋你他妈找死!”
周丞洋拿着手机弯腰找角度。
“艹!”陈年希也不捂他的翘臀了,过去抢周丞洋的手机。
“咔嚓。”
两人抢得正激烈,一旁的陈鹤允将陈年希穿性感黑裙撅着屁股抢手机的样子给拍了下来,并看着照片轻轻发出一声:“哇哦。”
世界有那么一瞬间像突然寂静了。
“允哥!”一声绝望中透着悲怆的喊声打破了这寂静。
别人拍也就算了,温晚拍了,店里其他人也偷偷在拍,但他陈鹤允怎么也这样?他不是酷哥人设吗!崩人设了啊喂!
放在十分钟前,陈鹤允不会干这档子事,但姜颂梨不是说了吗,他们都真心当他是朋友,真朋友之间哪有放过对方糗照的道理。
“你先别急,”陈鹤允将手机背到身后,“我们也给你一次拍我们的机会,我们玩个游戏,输了的人再穿一次这裙子。”
“我才不穿!我反对!”周丞洋不干。
“我也反对。”姜颂梨也说。
陈鹤允看向姜颂梨,“同意的举手。”
刷刷刷立马三只手举了起来,他、陈年希、温晚。
陈鹤允:“反对无效。”
这挺玩赖的,但姜颂梨和周丞洋还是认了。
“行吧,玩什么?”周丞洋问。
“现在还在店里,那就简单粗暴一点,直接简单石头布,输了的人穿,”陈鹤允用下巴指了指温晚和陈年希,“你俩已经穿过了,给你们两次机会,再各挑一个1v1。”
没人提出异议。
陈年希挑了周丞洋。
温晚挑了姜颂梨,她超想看姜颂梨穿这件。
不枉给了他们两次机会,两个人都赢了,这就是陈鹤允想要的结果。
所以现在,陈鹤允只需要输给周丞洋,再赢了姜颂梨。
他很想看看,分明很害羞的姜颂梨在穿上那件衣服后还能不能藏住她的狐狸尾巴,所以才会提出玩这个游戏。
“周丞洋,我先给你来。”他走到周丞洋面前。
“行,来,”周丞洋撸了撸袖子,“剪刀石头布!”
陈鹤允:布。
周丞洋:剪刀。
陈鹤允轻掀了下唇,转身面向姜颂梨。
在剪刀石头布这个游戏上,从小到大,他始终都是被幸运眷顾的那一方,一只小小的狐狸,想必也是轻松拿下。
姜颂梨此时内心慌得一批,但表面看起来十分淡定,“来吧。”
陈鹤允轻笑,“石头剪刀布。”
姜颂梨:石头。
陈鹤允:布。
姜颂梨瞬间石化。
某人则再次掀起唇角,这次他藏都不藏,笑得明目张胆,肆意张扬。
这时陈年希刚好换下衣服出来,温晚直接一把将衣服塞姜颂梨怀里,“去吧,宝贝儿。”
还没穿上这件衣服,姜颂梨已经感觉脸上开始发烫,这辈子她哪儿穿过这种衣服,紧身成这样,跟脱光了有什么区别?
要死要死要死,但好歹不会真的死。
既然不会死,那就是小事!
她开始给自己洗脑,试图说服自己直面当今社会的奔放:
姜颂梨,你以后可是要成为CEO,统领一整个商业帝国的女人,还怕一件小小的衣服?
穿它!
以为成功说服自己的姜颂梨,斗志昂扬地走进试衣间,然而,她进去时腰挺得有多直,出来时头就埋得有多低,还两手护着胸,甚至连走路都像不会了,步子迈得比刚拥有双腿的美人鱼还艰难。
“啊啊啊啊宝宝,你的腰也太细了!”
温晚又激动起来,一个劲儿的夸着:“这细腰!这长腿!啊啊啊简直是漫画比例!”
在温晚一声声尖叫中,周围人投来的目光中,姜颂梨的脸越来越烫,越来越烫,最终表情失控,脸红了个透。
反正表情都崩了,她也不管什么人设了,捂着脸羞答答地逃回了试衣间。
“稀罕,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冻梨脸红。”周丞洋啧啧称奇。
陈鹤允看着试衣间的方向,眼前浮现刚刚姜颂梨羞赫的样子,挑唇轻笑了笑,什么也没说,深藏功与名。
-
从试衣间出来,姜颂梨又恢复成了一颗冷冰冰的冻梨。
不过,在温晚眼里,她似乎还是一块香香软软的小蛋糕,只不过是从小蛋糕变成了冰淇淋小蛋糕,一直“宝宝,宝宝”的叫她。
温晚老早就想叫她宝宝了,可对着她平时那张冰山脸,这俩字太违和,今天难得看到她小女生的样子,叫宝宝也就顺口多了。
从商场一楼逛到三楼,温晚叫了上百声宝宝。
“这儿有射箭馆诶。”
路过一家射箭馆,陈年希停了下来。
他练了好久的射箭,刚好最近小有成果,既然如此,这个杯此时不装更待何时?
“走,射箭,本大爷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是神射手!”
进到射箭馆,从工作人员手里拿过弓和箭,陈年希第一个开弓,气势拉满,老神气了,然而——
脱靶。
陈年希:“……”
温晚:“哇哦~这就是传说中的神射手吗?”
“意……意外。”
陈年希重新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深吸一口气,瞄准靶心,全神贯注,拉弓,放箭。
这次一定行!
——还是脱靶。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陈年希不信邪,立马又射了一箭,这次终于没脱靶了,但离脱靶也就毫厘之差。
“怎么事儿啊?某人不是说上周十箭有八箭都在八环内吗?”温晚怪腔怪调地说。
陈年希整张脸肉眼可见的红了,却还要故作镇定的说:“状态还不稳定,再练练就好了。”
“你上个月也是这样说的。”温晚说。
“上上个月也是这样说的。“温晚想了想又说。”
“你不说话没人当哑巴!”陈年希咬牙切齿。
这时,只听“咻”的一声,姜颂梨对着的那个靶上一支箭正中靶心。
接着,在众人愣神之际,姜颂梨转头看向陈年希,“射个箭也需要练几个月?”
陈年希:……她骂得好脏
黑化版的姜颂梨现在攻击性强得可怕。
如果可以,她一定把在场每个人都狠狠羞辱一遍以报她崩人设之仇。
“谁说不需要练的!”快羞愤而死的陈年希也急眼了,“你让个没练过的来试试?”
“允哥应该没练过吧?”周丞洋探头看向陈鹤允。
陈鹤允:“没有。”
周丞洋:“你试试。”
“嗯。”
陈鹤允将箭搭上弓弦。
作为纯新手,陈鹤允拉弓的姿势都非常不标准。
“咻——”
众人跟着离弦的箭看向箭靶。
“九环!”
陈年希:不活了……
绝望地沉默两秒,陈年希突然大喊起来,“不玩了不玩了不玩了!”
看着他这小孩儿般使性子的模样,大家以为温晚会继续阴阳他,没想到温晚却说:“好好好,不玩了不玩了。”
说着,她拿手机看了下时间,“现在还没到吃饭的时间,我们……”
她摸腮思考,忽的,她眼睛一亮,“我们去海边看日落吧!”
周丞洋第一个赞成,“可以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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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五个还没一起去过海边呢。”
以前六个人的时候,他们经常去海边玩儿,发现了个看日落的绝佳位置,这学期陈鹤允作为新人加入后他们还没来得及带他去。
想起他们的老地方,陈年希也不沮丧了,一拍大腿道:“对哦,我们的秘密基地还没带允哥去过呢,走走走。”
陈鹤允与姜颂梨自然是没意见,于是几人打车到了海边。
他们的秘密基地在距离公路还有一公里的地方,下车后,几人慢慢往海边走。
黄昏里的海风,有着咸咸的潮湿味道,海浪被吹得哗哗的响。
海滩上,说说笑笑的几人不知不觉就在海边追逐打闹起来,陈年希和周丞洋在前面跑,温晚在后面追,再往后,是肩并肩慢慢走着的姜颂梨与陈鹤允。
起初,两人谁也没说话,但不说话,也很好,阳光是暖的,海风只微凉,风声和着前方的打闹声,有种时光烂漫且悠长的美好。
就这么走了几百米,陈鹤允看着前面还在海风里奔跑的三人,轻抬了抬下巴,“以前你们出来,他们三个也这么闹?”
姜颂梨没想到他会主动搭话,毕竟他这一整天,除了早上单独和她在一起时,就没怎么主动说过话,以前只剩他们两个走一起时他也不爱和她搭话,
她转头看了看他,淡淡“嗯”了声。
“那你呢?”他问。
姜颂梨一愣,片刻后才开口,“我……看着。”
平时说话利落又干脆的人,今天结巴了两次。
“一直看着?”
姜颂梨想了想,“晚晚经常会拉着我去追,没拉我的时候,她追一会儿就会回来。”
陈鹤允微偏一点头看向她,没说话,但眼神里明晃晃的写着:是吗?
这两个字还可以翻译为:怎么我就没见她管过你?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很清楚,无非是温晚觉得她有人陪着了,也希望他们之间能熟起来,但他还是给出了这么个眼神。
姜颂梨当然看懂了他眼神里的意思,遂解释道,“是你来后,她才不管我的。”
听她说出这句话,陈鹤允忽然停住。
他一停,往前迈出去一步的姜颂梨也停了下来,转身朝他投去一个茫然的眼神。
一步之遥。
陈鹤允却俯身,半弯腰凑近她。
那张极好看的脸在慢慢放大,还没有靠得很近,姜颂梨已经屏住了呼吸。
他像是故意的,动作放得很慢很慢,连同那一点一点上扬的唇角。
少年的气息铺天盖地般覆盖过来,海风半分都吹不散,他在风里近距离望进她的眼睛,轻笑着问她:“那你是想她管你,还是想和我一起?”
想和我一起?
这五个字从耳道传入大脑,而后被蓦地放大,在脑海里如有回音般不停回荡。
想,当然想。
这是大脑还未清明之时,心脏就已经给出的回答。
但她没有办法将这个答案宣之于口。
那要怎么回答?
死脑子!快想啊!再想不出来又要脸红露馅了!
幸好,在她想出怎么回答时,耳朵只红到一半。
“没有什么想不想的。”她冷冷淡淡地开口。
这个回答她相当满意,简直完美符合她淡如菊冷如冰的人设。
嗯,这个回答很好。
陈鹤允瞥了眼她半红的耳朵,缓缓地轻笑出声。
沉沉笑声像被拉长的音符落入耳中,姜颂梨看着他盛着碎碎笑意的双眼,心跳骤然加剧,比刚刚不止如何回答时跳得更快更重。
“你……笑什么?”她问。
陈鹤允不答反问:“你觉得温晚为什么不管你了?”
他还保持着弯腰俯身的姿势,他们之间的距离还是那么近。
姜颂梨眨了眨眼,语气略显慌乱,“因为……有你陪着我。”
陈鹤允笑着微撇了下嘴,“可你和我都不爱说话。”
“不爱说话又怎么了?”姜颂梨并不觉得不说话有什么不好,这世上就是有人爱说话,有人不爱说话,不爱说话的两个人难道就不能成为朋友吗。
“两个人不说话难免有点尴尬。”陈鹤允说。
原来,他觉得跟她在一起尴尬吗?
一种名为失落的情绪从心底缓缓升起,那感觉有些酸楚,有些涩。
“我不想和你尴尬。”陈鹤允又说。
啊?
少女被海风吹动的长睫微微一颤。
“所以……”陈鹤允稍稍拉长尾调,嗓子里透出一种温柔的,含笑的,还带一点像逗弄意味般低哑的声音,“以后多和我说说话,好不好?”
像春日里一道微风拂过,没什么声音,却有千树万花在土壤里疯长,几乎要将整个胸腔都填满。
以后多和我说说话,好不好?
“好。”
她怔怔地回,红透了耳朵。
少年唇边的笑意再一次在风中扬起。
9. 第 9 章
日渐西山,阳光将海面染成金色,薄云像流动的彩墨,橙与红游弋在夕阳边缘,粉与蓝弥漫天际,暮色正拉开序幕。
离色彩最绚烂也就是真正的日落时还有一段时间,几人坐在礁石上晃荡着双腿。
“感觉还有好一会儿才会日落诶。”
“等着呗,这个季节来海边看日落最爽了,又不晒又不冷,多舒服。”
“是舒服,舒服得我快睡着了。”
“你是猪吗?”
“你个全班倒数好意思说我是猪?”
“大周末的,说什么成绩,你晦不晦气?”
“要说晦气也是你晦气,你他妈先骂我是猪的!”
这次吵起来的是陈年希和周丞洋。
以他们的尿性,如果没人出来制止,他们能吵到天昏地暗,于是温晚站了出来,“行了,别吵了,我们边玩儿游戏边等。”
此言一出,其余四个人齐齐看向温晚。
周丞洋:“玩什么?”
陈年希:“这儿信号不好,打不了游戏的。”
温晚:“不需要信号,我们玩儿yes or no。”
“什么?”四人异口同声,大家都没听说过这个游戏。
“都没玩儿过是吧?”
四人齐齐点头。
“那听好,”温晚说起游戏规则,“顾名思义,这个游戏只能回答yes或者no,我们轮流当提问者,相当于是匿名的真心话游戏。”
陈年希:“匿名?”
“对,匿名,我们要找两样东西来替代口头回答,刚好,我今天背的这个包有我去日本玩儿的时候剩的硬币,”温晚从包里拿出两个小小的零钱包,又从零钱包里拿出五个100日元的硬币和五个50日元的硬币,“100日元代表yes,50日元代表no。”
温晚举起手里的零钱包,“等会这个小猫零钱包作为放答案的容器,另一个包放剩下的那枚硬币,放硬币和拿硬币的时候别让人看到你们的硬币,上边儿可是有年份的,小心让人发现你们用的哪枚硬币。”
“懂了吧?”
四人点头。
温晚把不同的硬币装进不同的包里,“现在你们把手伸进去各拿一个100日元和50日元的硬币。”
等每个人都拿了硬币,温晚拍手,“好,游戏开始。”
“等等,”她又喊了停,“这个游戏不准撒谎!不然就不好玩儿了!你们先发誓不准说谎。”
“好好好发誓发誓。”
个个一本正经的举起三根手指,心理活动却如下:
周丞洋:发誓要有用的话天下男人都死绝了。
陈年希:谁说撒谎不好玩儿,撒谎可太好玩儿了。
姜颂梨:我发誓,但具体什么誓我可没说,嘿嘿。
陈鹤允心里没想什么,实际也什么都没说。
温晚这个发起人更是连样子都没装。
“那这轮我先提问,”温晚拿过零钱包先放进去了一个硬币,然后将问题说出来,“你们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切,就知道你要问这些情情爱爱的问题,没意思。”陈年希表示不屑。
温晚冷哼一声,“等会儿轮到你我看你的问题有多高大上。”
陈年希:“等着吧你。”
温晚:“赶紧投币。”
看着一个个硬币被投入零钱包,姜颂梨有些举棋不定,最后艰难下了决心:
这个谎,她先撒为敬。
她将50日元硬币投入小猫零钱包。
投币结束,第一轮的结果是:三个yes,两个no。
“我靠!这比例够高的啊!”
“你们一个个藏挺好啊!”
所有人都挺震惊,姜颂梨更是尤为震惊,这还是她没按实情投产生的结果,也就是说,场上五个人里只有一个人现在还没有喜欢的人。
姜颂梨心脏怦怦直跳。
这个人会是陈鹤允吗?
他会有喜欢的人吗?
她偷偷看向陈鹤允。
只偷偷的一眼,竟被他发现。
蓦地四目相对,姜颂梨呼吸一滞,忘了应该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又在记起时慌慌忙忙地别过脸,并未看到陈鹤允脸上浮现的那抹笑意,还在内心担忧着:可别被他看出些什么呀。
她要是知道,陈鹤允不光看出了些什么,还能猜到她这会儿在想什么,估计想死的心都有了。
“继续继续!”
刚刚还说没意思的陈年希来了劲儿,赶忙把硬币都装回去摇了摇,开启下一轮。
“这一轮,我的问题是……”陈年希故弄玄虚地把尾音拉得老长,“你们喜欢的人在我们五个里面吗?”
“陈年希,”温晚瘪嘴,“你让我等的就是这个高大上的问题?”
“我说你是不是中国人,我问你,‘等着吧你’是什么意思?”
温晚:……
好不容易让温晚哑了火,陈年希得意地挑唇一笑。
温晚:“你笑个毛,赶紧投。”
又一轮投币很快结束。
介于上一轮撒了谎,以为大家都是如实投币的姜颂梨有点良心不安,这一轮没有再继续撒谎,于是,她成了唯一一个投yes的人。
“我靠不是吧!”
结果再一次引发现场高潮。
一时间,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个个目光犀利,似刀来剑往,仿佛誓要将这个人揪出来。
姜颂梨混迹其中,伪装得相当之好,毫无破绽。
这场眼神博弈持续了数秒,最后由周丞洋终结,“到我了。”
他将硬币收回,再发到每个人手里,然后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地问:“你会为了喜欢的人,打破我们五人之间不能谈恋爱的约定吗?”
众人皆是一愣。
“各位,考验我们友情的时候来了。”周丞洋将零钱包递给他右边的陈鹤允。
这回,大家没了刚刚的激动劲儿,每个人都很安静,像连呼吸都屏住了。
每一次投币的声音都十分清晰地落入每个人耳朵里。
“这个问题的结果是……”
周丞洋将零钱包里的硬币倒出来。
看到结果,众人齐齐都松了口气,所有人都投的no。
“看来我们的友谊还是禁得起考验的嘛。”周丞洋笑道。
“来吧各位,”他拿出在商场买的瓶装饮料,“为我们的友谊干杯。”
像紧绷的琴弦被谁悄悄松了手,余音袅袅地散在空气里,先前凝固的紧张,此刻如春冰乍裂,碎成浮动的笑语,每个人纷纷举起自己的饮料,高喊:“友谊万岁。”
一起喊出这声,大家碰杯。
海浪在这时拍上岸,像跟着凑热闹。
碰了杯当然要喝了,周丞洋最先喝完。
像真喝了酒似的,周丞洋突然起身,冲着大海高喊:“我们永远不分开!”
这举动挺中二挺傻的,但这个年纪的大家就是都傻傻的。
很天真,很烂漫,很美好的那种傻。
看周丞洋喊完,温晚和陈年希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也跟着一起冲海边放声喊道:“我们永远不分开!”
这仿佛电影里才会出现的一幕,让姜颂梨有些怔愣。
在遇到温晚前,她从未想过,那样一个每日活在伪装中的自己能拥有这般真挚的友情。
周丞洋和陈年希虽从小就和她一块儿,但那时候他俩不像她的朋友,更像她的小弟,但她又明白,他们是把她当妹妹一样照顾。
“你俩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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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队伍啊。”温晚探头看向她和陈鹤允。
“就是就是!”陈年希和周丞洋附和。
陈鹤允没什么放不开的,立马喊了声,然后转筒看向身边的姜颂梨。
姜颂梨当然接受到了他的目光,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他眼神里像带着一种鼓励。
姜颂梨眨眨眼,心里漫起一股说不清的情绪。
这十多年来,她从来没有像他们那样大喊过,那是不被允许的,如果被梁女士看到,梁女士很可能会发病,会痛声骂她,会说送她去学校不是让她去交朋友的,会问她是不是忘了自己要做什么,会痛哭流涕地说起她作为梁家独女为家庭牺牲了多少,会一遍一遍又一遍地告诫她,如果她撑不起姜氏集团,那么她们这么多年的辛苦都将付诸东流,本该属于她们的东西都会拱手送于他人……
但这些,她现在不想去思索,也不想再管,这一刻,她只想朝着大海,用此生最用力的声音喊出:
“我们永远不分开!”
“Wow!!!”
大家为她鼓掌。
“我宣布!”周丞洋举手喊道,“冻梨今天成功解冻!”
姜颂梨白他一眼,却笑了。
见她难得地笑了,温晚靠过来抱住她,“这样才对嘛,不要整天板着张脸,多笑笑。”
温晚像只狗狗一样蹭了蹭她,“宝宝,你笑起来超美的。”
姜颂梨再次失笑,“我以后尽量多笑,也……”
她暗暗看向陈鹤允,又匆匆移开,低低道,“尽量多说话。”
她想,她也是时候一点一点撕下伪装了,总有一天,她要作为真正的姜颂梨和他们做朋友,一辈子的朋友。
“我靠!”陈年希表示震惊,“冻梨你真解冻啦?再笑一个给看看。”
本来轻笑着的姜颂梨听到他这话后反而不笑了,还丢过去一个死亡眼神,“想死?”
她目光一射过来,陈年希顿时打了个冷颤,嗯……解冻了,但没完全解冻,眼神里的寒气还是超具杀伤力。
“太阳快落下去了。”
经周丞洋一提醒,大家齐齐朝西边望去,接着又不约而同地的发出一声长长的:“哇……”
“好美。”看着天边的落日与晚霞,姜颂梨难得主动地开口。
陈鹤允转头看向她。
嗯,好美。
之后的几分钟里,几个人静静地看着落日,谁也没说话,耳边只剩风声,海浪声,还有海鸥飞过落下的鸟鸣。
“我们拍张照吧。”
太阳还剩一半未沉入海平线时,温晚提议。
“好。”大家都赞成。
几人从礁石上站起来,温晚观察了下四周,拿着手机说:“我们下去海滩上拍,这上边太窄了。”
下到海滩,温晚用沙子堆了个小土堆,把手机放在前面,设置好定时拍照,“OKOK。”
她小跑着跑到姜颂梨身边,抬手比了个剪刀手,又觉得简单手太土,换成了比心,但似乎又不太满意。
就在她还在琢磨着摆什么姿势的时候,忽然发现一只狸花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脚一个梅花印,不偏不倚来到他们的镜头前。
猫咪用爪子在沙滩上刨了个坑,紧接着,只见它后脚一蹲,脸上胡须一紧,一坨热乎乎的便便就掉进了沙坑里。
空气仿佛静止,所有人都愣了。
不是吧?什么情况?
这时,周丞洋幽幽来了句:“这……就是传说中的粪围感?”
“哈哈哈哈。”
大家一起笑出了声。
手机刚好在这一刻启动了快门。
照片里,是油画般的黄昏光景,大海被夕阳染成金色,海浪让风好像有了形状,小猫在沙滩上刨着沙子,五个少年笑容烂漫。
10.第 10 章
夕阳没入海平线,天色渐沉。
海边的几个少年说着笑着往回走。
“这都要到路边了怎么还没信号?”
“我有信号。”
“我也有。”
“那你俩打车。”
温晚和周丞洋埋头打车。
陈年希转身倒退着走到他俩面前,问:“晚上我们干嘛?”
周丞洋边打车边回:“开卡丁车?打游戏?我们五个人刚好可以开黑。”
“别说话,”姜颂梨抬手打住他们,“听。”
几人马上竖起耳朵去听风里被送过来的声音。
这会儿海边风特别大,风声如轰雷作响,却还是掩不住远处阵阵嘶喊声,最清晰的是女性的尖叫声,但仔细听还能听到男性的吼声。
循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姜颂梨在远处的滨海公路上看到个男性的人影,另一个人似乎被他压在身下,但因为被石墩挡着,风又大,此时光线也暗下来了,实在是看不太清。
姜颂梨在风里眯眼忍着不适用力去看,在看到有两只手从地面抬起去推攘男人时,她立刻抬腿就朝那个方向跑去。
陈鹤允似乎也看到了,两人是同一时间起跑的。
“怎么回事儿?”温晚焦声问。
“有个男的好像在打女人!”陈年希说完立马跟了上去。
此话一出,剩下两个也跟着往那边跑。
离得越近看得越清,他们没看错,就是有个男的把一名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女生按在地上,女生拼命地喊着挣扎着也无济于事,男人发了狂似的一边冲他吼着什么一边意图控制她。
体格的差异,三个男生跑得更快,他们一过去就把那男人从女生身上拉下来,放倒在地。
男人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长得凶神恶煞,露出来的脖子跟手上都有大片黑色纹身。
“你们干什么?!”
男人似乎很惊愕,也很愤怒,眼睛睁得极大,整张脸胀成了紫红色,额头上青筋根根暴起。
他块头大,又发疯似的挣扎着,三个男生合力才堪堪压住。
“你们压我干什么?”男人目眦欲裂地盯着前方,拼命大喊,“她要跳海!压她啊!”
三人愣住。
什么?!
他们猛地回头,看到女生已经爬上围栏。
海风扬起她的裙摆,像只摇摇欲坠的蝴蝶。
三人赶紧起身想要把女生拉下来,却已经来不及——
“扑通。”
空气里传来一声巨响。
三人扑过去,只看见海面炸开的巨大水花。
周丞洋和陈年希满面惊愕地望着海面,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
旁边的陈鹤允没有跟他们一样愣神,他迅速将外套脱下往地上一甩,踩着围栏就跳了下去,半秒的犹豫都没有。
“陈鹤允!”
刚刚赶到的姜颂梨也扑向围栏。
周丞洋和陈年希还没反应过来又再次懵了。
二人还未来得及转头,又一声"扑通"炸响——
姜颂梨也脱下外套跳了下去。
“梨!”温晚都只来得及喊出这一个字。
“我艹!”
陈年希终于反应过来,二话不说跟着就往下跳,外套都没脱。
见三个人都下去了,周丞洋也开始爬围栏,但被温晚一把拽下来,“你们下饺子呢!”
此时海面之下,陈鹤允已经找到了跳海的女生。
女生呛了水在海里不停扑腾着,出于求生本能,她挣扎得非常剧烈,但她挣扎得越厉害,身体就下沉得越快。
陈鹤允迅速朝她游过去。
来到她身边,他试图拉住她裙子的腰带往上游,可他们现在的位置有些深,女生又不停地在挣扎,他非但没法往上游,还继续在下沉。
眼下并非最糟糕的情况,由于他是从女生背后拉着她的腰带,女生的挣扎只给他带来了阻力,而一般在这种被救着拼命挣扎的情形下,施救者会很容易被击打到身体部位,从而导致受伤或呛水。
他更加用力往上游,虽然十分吃力,好在终于没继续往下沉了,两人一点一点在往上浮。
忽然,他手上一轻。
出于下意识,他转头,他看到身边不知何时游过来的姜颂梨。
她和他一起拉住了女生的腰带。
在海里,她的双眼仿佛被海水染成了碧蓝色,漂亮得不像话。
若非现在并不是惊叹于对方美貌之时,陈鹤允一定不会只是匆匆一瞥便将视线投向了海面。
多了一份力气,两人很快带着女生浮出海面。
能够呼吸了的第一时间,姜颂梨大喊了一声:“陈年希!”
刚刚在水下的时候,她看到陈年希那傻子朝反方向在游,她都担心,她跟陈鹤允是不是还得去救这个二货。
好在,陈年希还不算傻得离谱,听到姜颂梨喊他后,他马上浮了上来。
看到一颗脑袋冒出海面,姜颂梨再次扬声,“这边。”
喊完,她赶紧跟陈鹤允一起带着女生往海滩游。
所幸女生跳海的地方离海岸不算远,不然今天这么大的风,四个人都得折这儿。
他们游上岸时,温晚和周丞洋也赶了过来。
“快把衣服披上!”
温晚拿姜颂梨脱下的衣服把她裹住,周丞洋也陈鹤允的衣服递给他,接着两人又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给陈年希和被他们救上来的女生。
女生呛了水还在剧烈的咳嗽,但还能咳嗽估计就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打120没?”姜颂梨裹着衣服问,声音被冻得发着颤,这会儿天刚黑,海水不算冷,但这一上岸被冷风吹着,要多冷有多冷。
“没打120,但我给祁叔打电话了,让他叫直升机过来接我们,直升机比120快,等会儿咱坐直升机去我家,我家有医生。”
祁叔是温晚家的管家,能住在浅水湾的人背景都不一般,温晚也不例外,叫架直升机完全小事一桩。
直升机很快抵达海滩,冷得不行的几人赶忙起身走向直升机,陈鹤允却站在原地没动。
他看着出现在眼前的直升机,目光有些沉。
在没回陈家之前,他住的那个城市也临海,他也在海边救过一个人,那时候也是初冬的季节,但浑身湿透的他没有直升机可坐,他是一个人走回去的,走了一个多小时。
谁能想到,就在几个月前,他还是个只在送母亲去医院时才舍得坐出租车的人,现在竟然坐上了直升机,还随随便便就能为朋友垫几万块钱。
一切像场虚无缥缈的梦。
“陈鹤允?”
姜颂梨注意到他没跟上来,轻喊了他一声。
陈鹤允回神,迈开步子走过来,面上什么也看不出。
直升机上准备了浴袍和毯子,温晚和周丞洋各拉一张毯子当做遮挡帘,让其他四个把湿衣服脱下来,将浴袍换上。
等他们换好衣服,温晚帮落水的女生戴好了降噪耳机,姜颂梨拿着剩下的耳机转过身去递给后排的三个男生。
陈鹤允是第一次坐直升机,不知道该怎么戴,接过耳机,他没有模仿其他人的样子把耳机戴上,抬头看向姜颂梨。
姜颂梨会意,她拿过陈鹤允手里的耳机,双膝跪到座位上,将身子朝陈鹤允倾过去,帮他戴上耳机并打开降噪功能和通讯音频系统。
“能听到吗?”姜颂梨扶着麦在通讯频道里问他。
“能。”
伴随着耳机里传来陈鹤允低沉磁性的声音,一阵温热的气流轻轻喷在了唇上,姜颂梨这才发现,他们离得好近。
她眨了眨眼,没有往后退,而是略显怔愣地停在那里,与他对视着。
陈鹤允以为她没听见他说的话,又靠过来了一些,问她,“你听不到我说话吗?”
唇与唇之间的距离近得仿佛要贴到一起,姜颂梨一下呼吸都屏住了,在愣了两秒后连忙往后退,慌张中还重心不稳地朝旁边摔了过去。
“没事儿吧?”陈鹤允起身扶住了她。
看着眼前再一次离自己极近的那张脸,姜颂梨暗暗咬了下唇,稳住气息回道:“没事。”
陈鹤允没有立马松开她的肩,而是轻笑了下问道,“听得到了?”
“嗯。”她低低应了声,声若蚊呐。
“嗯?”陈鹤允没听见。
她只好再补充一句:“听得到了。”
陈鹤允这才松开她坐回去,她也转身坐好。
若非是戴着耳机,陈鹤允又会看到一对红通通的狐狸耳朵。
“你还好吗?”
耳机里在这时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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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晚的声音,她在问那个跳海的女生。
女生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你家在哪儿?”温晚又问,“等会儿下了飞机,医生帮你看了没问题的话,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我不想回去。”女生语速颇快,情绪似有些激荡。
“不回去怎么行?”
女生又不说话了。
见状,温晚侧目,朝姜颂梨抛过去一个眼神。
姜颂梨眨了下眼,表示她知道该怎么做。
“你不回去,那我们只有报警,到时候警察还是会通知你的家长。”姜颂梨冷声开口。
听她这么说,女生放在膝盖上的手倏地攥紧了浴袍。
温晚将手轻轻放到她手背上,轻声道:“能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吗?我们或许可以帮你。”
两人一个充当白脸一个充当红脸。
女生缓缓转动眼珠看了看这架飞机,眼眶里漫起一层水雾。
她知道,他们是真的能帮她。
可……这个年纪的女生最是重自尊,很难开口向别人索取什么,更别说是陌生人。
犹豫片刻,她只是说:“你们不用管我,我……我……”
她声音哽咽,眼里的泪落下来,“我没什么好活的了,你们不该冒着危险来救我。”
“你还这么年轻,长得又这么漂亮,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你,怎么就没什么好活的了?”温晚柔声道。
“我……我得了病,家里不给我治。”女生终于道出轻生原因。
几人都很意外,看女生的模样并没有到病入膏肓的地步,而且她说的是“不给治”,不是“不能治”。
在场都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千金,生活在象牙塔的他们不理解为什么会有父母把钱看得比自己孩子的命还重,可他们并不知道背后是否有什么隐情,也不好评判。
“他们不给你治,我们筹款帮你治!”
后排的陈年希突然情绪激荡地冒出来喊了句。
还在抽泣的女生被他吓得噎了下。
温晚瞪他一眼,却附和道:“嗯,我们筹款帮你治。”
“治好了又有什么好活的,”这话不知怎么刺激到了女生,她情绪忽然激烈起来,眼底的泪水如决堤般涌出,喉咙不断哽咽着,连话都快说不出,“他们……他们……”
“你别急,咱慢慢说。”温晚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女生深吸了口气,强行将喉间的苦楚压下。
等胸口不自主的起伏平复了些,她抽泣着低低道:“他们不让我读书了,逼我出去打工,打工的钱还全被他们没收了,说弟弟要读书,但凭什么要我打工来供他读书?”
“我本来想偷偷攒点钱去别的地方,可他们把我身份证藏了起来,我找不到,我找不到我的身份证。”
说到这儿,强忍着情绪的她终于还是崩溃大哭起来。
情绪一旦如洪水般倾泻而出便很难再收住,女生如同宣泄般哭喊道:“高中没毕业,没身份证,我就算没有病,就算离开了,又能有什么好前程,不如死了算了。”
“你不用死。”
一道笃定的声音倏然在耳机频道里响起。
女生神情一滞,转头怔怔地看向说出这句话的姜颂梨。
对上她的眼睛,姜颂梨再次开口:“你把你家里的地址告诉我,明天会有人来你家里告诉你爸妈,你的医疗费和学费都由我家来出,并且只要他们同意你读书,我家还会每月给他们一笔钱,我想你的父母不会拒绝这样的条件。”
女生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发不出声音。
她知道他们是富家子弟,帮她治病不是什么难事,但生病只是压到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会产生轻声念头的症结是在那个烂透了的家里,而清官难断家务事,遑论他们还是一群孩子,她根本没抱什么希望,完全没想到能得到这种程度的帮助。
姜颂梨与她对视着,目光如炬。
“等你成年了,大学毕业,如果他们还妄图想用一个身份证来掌控你,”说到这儿,姜颂梨目光一沉,眼神愈发锐利,“我这边也可以为你提供法律援助,帮你彻底斩断与他们的关系,所以……”
姜颂梨抬手轻拂去她脸上的泪,再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地告诉她:
“你要好好活下去,你会有很好的未来。”
11.第 11 章
晚上八点,一架直升机抵达浅水湾别墅区。
今天温晚的父母和姐姐们都不在家,除了他们几个,偌大的别墅里这会儿就只有祁管家和几个佣人。
祁管家已经贴心地为每个人准备好了更换的衣服,包括一次性内裤。
富人总是比较注重隐私,每个人都是在单独的房间换的衣服。
换好衣服,姜颂梨拉开门,耳边传来另一道开门的声音。
她抬头,看到站在对门的陈鹤允。
陈鹤允自然也看到了她。
两个人在门口停下来。
“今天你不该下来,很危险。” 陈鹤允先开口。
“你也知道很危险,”姜颂梨说起这事儿就生气,“我要是没下来,要是她挣扎的时候让你呛了水,你很可能跟她一起沉到海里的你不知道?”
“知道。”
他当然知道,只是他人性命攸关的时候,他不会去想自己安危。
“知道你还……”姜颂梨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
面对她责备的目光,陈鹤允却轻轻笑起来。
他朝她走过来两步,明明距离已经很近了,他竟还俯身下来。
那张极好看的脸在眼前放大,姜颂梨不自觉屏住呼吸,怔怔地看着他唇边浮起的笑意。
这是今天他第二次做这样的举动,她不知道他是出于习惯,还是只对她这样。
她没法去思考这个问题,他离她太近了,还那样笑着。
“谢谢,我的救命恩人。”
带笑的嗓音低沉、清冽、且温柔,像今夜令人微醺的晚风。
姜颂梨一愣。
救命恩人,我的。
我的……
心跳声在耳膜里忽的剧烈,震得指尖都微微发麻。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话,可倘若喜欢上一个人,即便是一点点微妙的细枝末节也足以让心跳失控。
“你说,”陈鹤允还笑着,“我该怎么报答你?”
以身相报。
明明一片空白的脑子竟顿时冒出这四个字,像是一簇火苗骤然窜起,烧得她耳根发烫。
她当然不会这样说。
“谁救你了,”她故作冷漠,“我救的是那个女生。”
“嗯。”
她救了那个女生,真真正正地救了她。
“宝宝,衣服换好没,合适吗?”温晚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
“你俩……”看到他俩靠那么近,温晚灵敏的嗅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在干嘛?”
陈鹤允直起身,“没干嘛。”
姜颂梨没他那么淡定,心里莫名有种偷情被逮到的不安感,但好在她表情管理很到位,没露馅。
温晚从他们脸上看不出什么,但满脸都写着“你们肯定有猫腻”,并且在脑子里联想了超多可能性,甚至包括一些经典的眼红掐腰文学剧情。
不过,谁没点儿小九九呢。
她也有。
不知道想到什么,温晚没再纠结他们之间的猫腻,挽着姜颂梨就下去了。
一楼客厅里,陈年希和周丞洋已经换好衣服等着了,医生正在和跳海的女生交谈。
“应该没什么问题,我给你开点预防感冒的药,这两天注意保暖,”医生说着递给女生两盒药,嘱咐道,“这两种药都是早晚两次,每次三颗,吃完药隔两天再去医院做手术,你要是感冒了,到时候术后会很难受。”
女生接过药,弯腰低头向医生鞠躬,“谢谢医生。”
“回去要按时吃药啊。”温晚拉着姜颂梨坐到女生身边。
“谢谢你们。”女生再次弯下腰,要跟他们也鞠一躬。
温晚忙忙扶住她,“别别别。”
将人按回沙发上,温晚对她说:“你赶紧回去休息吧,好好睡一觉,我让人送你,如果你想回去的话。”
温晚接着又说:“你要是还不想回去,我可以给你找地方住两天。”
“谢谢,但不用了,迟早要回去的。”
女生唯一的顾虑是:“衣服……我洗了还你。”
“衣服不用还的,你好好养病,不要奔波了。”
女生知道一套衣服对她们这种富人家的孩子来说不算什么,只是她这辈子从来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手上袋子里那件湿透的白裙是她用仅剩的两百块积蓄买来的唯一一条裙子。
“那……我就不打扰各位了。”
女生站起来,还是朝众人鞠了一躬。
温晚没有挽留。
送女生到门口,看着女生离开的背影,温晚叹了声气,说:“好好珍惜现在的生活吧小伙伴们,我们真的非常非常幸运了。”
“嗯。”姜颂梨轻声应。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即便她没有大多数人快乐的童年,长期处于重压之下,但这和世上众多苦难相比,实在算不得什么,尤其现在她还拥有了很真挚的友情,她很珍惜。
陈鹤允看着前方,耳边传来陈年希和周丞洋的声音,但他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他也分不清……现在他是什么情绪,又该是什么情绪。
比起他救起的这名女生,他幸运很多,只是他有些无法承受这样的幸运。
如果他没有回陈家,而是有人也像他们一样愿意资助他上学,帮他妈妈治病,那他的生活会充满希望,会觉得生活特美好,而现在,一切都好过头了。
曾经的磋磨让他很难去享受如今拥有的财富,就像一个曾长期在蛋糕房工作的人不会再喜欢那香甜的味道,会觉得腻味,会反感。
他滑向了虚无主义,而虚无主义的终点,是吞噬灵魂的深渊。
但好在,他看向身边的姜颂梨,脸上渐渐浮现出笑意。
如果虚无主义是一种绝症,那她是他缓解病症的解药。
-
“现在我们怎么说?”周丞洋问。
温晚:“要不散了?”
女生的出现多多少少让大家都有些感伤,似乎并不适合再玩乐。
但某只快乐小狗觉得今天他们可是做了件大好事,有什么感伤的?
“离冻梨的宵禁时间不是还有三个小时吗?”陈年希站出来说。
他胆子也是肥了,敢把冻梨这个外号直接说出来。
姜颂梨转头看向他,眼神没任何情绪,但没情绪就等于冷脸,吓陈年希一哆嗦,可他还更胆儿肥地过来靠着姜颂梨的肩膀说:“一个月你可就这一天能玩啊,舍得提前三个小时结束?”
当然不舍得。
姜颂梨没有强行维持人设,开口问:“那我们干什么?”
陈年希:“咱五个人,刚好五黑啊!”
姜颂梨:“打王者?”
陈年希:“对啊。”
姜颂梨愣了下。
以前他们这个小团体还是六个人的时候,除了她,剩下五个经常五黑,她其实一直想加入,可他们以为她不爱玩游戏,她也没时间,还显得多余,现在……她好像不多余了。
“可我不会玩。”
“这游戏简单得很,傻子都能玩儿,何况是我们聪明机敏的全校第一姜同学。”陈年希马屁拍得很到位。
姜颂梨面上没什么表情,暗地里尾巴却已翘得老高。
就是,一个小小游戏,机智如她还能不会?
“那来吧。”她说。
“我马上去给你借号!”陈年希激动道。
陈年希救人时没脱外套,手机就在外套兜里,但好在他手机防水,不过他手机就算进水了也没事,温晚家里多的是手机,姜颂梨玩的手机就是温晚给的。
“第一把你先玩个最简单的奶妈辅助,”陈年希给姜颂梨选了个叫蔡文姬的英雄,简单跟她介绍技能,“这英雄一技能和三技能都是治疗,你看谁血条少了就给他开治疗,二技能是眩晕,往对面身上弹就行了,等会儿游戏开始你就寸步不离的跟着射手,把射手保护好就行。”
姜颂梨不是没看他们打过游戏,对这个游戏基本的机制还是了解的,知道什么是射手位什么是辅助位。
“今天我玩儿刺客,最近我兰陵王玩得超六。”温晚说。
“那就允哥射手,周丞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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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我上路。”
反正是娱乐局,大家不计较输赢,选哪路都没关系,陈鹤允这两个月一直玩的打野位,这仨打野都不行,而作为一名曾以此为生的职业通天代,他可不光只会打野,每个位置都贼猛。
陈鹤允来打射手,姜颂梨有些开心。
能保护自己的暗恋对象,当然开心啦,哪怕是在游戏里。
等每个人都选好英雄,进入游戏,姜颂梨兴冲冲地跟着陈鹤允上了路。
跟敌方对上线后,姜颂梨一直冲在陈鹤允的前面,誓要为爱冲锋陷阵,保护好她的小娇夫。
“到我后边儿来。”陈鹤允忽的轻声开口。
“我不是得保护你吗?”
“你帮我回血就行,”他似乎笑了下,“我保护你。”
低沉好听的声音像不平稳的电流般钻进耳朵,姜颂梨感觉耳朵有些微微的麻,心跳也错了拍。
虽然知道这只是游戏里的一种话术,但这四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就是有让人心猿意马的本事。
无形撩人最为致命,姜颂梨被他撩到了,狠狠撩到了。
心里冒着粉红泡泡的少女娇羞地躲到了少年郎的身后。
可很快她就顾不上娇羞了,蔡文姬是个短腿英雄,没有位移,而陈鹤允玩的射手跑得飞快,蹬着蔡文姬的小短腿,她整局都在内心疯狂呐喊:
“啊啊啊陈鹤允你等等我!”
“陈鹤允我追不上你呀呀呀!”
“陈鹤允让我奶你一口让我奶你一口!”
面上她还得维持淡定,谁说这游戏简单,这游戏可太不简单了!
好几次她急得差点就喊出来了!
这游戏对别人来说是杀人推塔的游戏,对姜颂梨来说就是个跑酷游戏,全程都在拼命地追陈鹤允。
中途,周丞洋过来支援,被打成了残血,站在原地让她奶,结果姜颂梨直接迈过他,朝着前边满血的陈鹤允就追了过去。
周丞洋:……
“你看看我啊姐!”周丞洋大喊。
而还在蹬着小短腿追陈鹤允的姜颂梨压根不知道他在冲谁喊。
“姐!冻梨姐!”周丞洋急得大呼姜颂梨外号,“看看我!”
姜颂梨抬头看向他,“看你干嘛?”
周丞洋:……
“我残血啊!”
姜颂梨埋头,继续追陈鹤允,“那你回城啊。”
“你是奶妈!你可以给我回血啊!”
“陈年希不是让我全程跟射手吗?”
姜颂梨语气越是冷静,周丞洋越是崩溃,“让你跟射手,没让你不管我们啊!”
陈年希却在这时插话道:“别管他,他菜鸡一个。”
“怎么的?菜鸡的命就不是命了?”
“少逼逼了,菜就多练。”温晚也顺嘴补了个刀。
周丞洋气炸,誓要秀一把狠狠打他们的脸!
于是,在看到一个开团的绝佳机会后,他直接一个闪现上去,然后——
瞬间被秒。
“……”
他死了,死透了,心也跟着死了。
好在,他死得不亏,陈鹤允跟过去杀了四个。
一换四,他也算死得其所。
“允哥!秀啊!!!”陈年希激动地蹦了起来,“还有个残血,快!五杀!”
陈鹤允这会儿也残血了,不过最后这一个人头他势在必得,众人也都觉得他势在必得。
看他只剩一格血,姜颂梨紧张的开着一技能加速朝他奔去,然而等她好不容易追上他的时候,他已经摔地上挂了。
干掉他的是个毫无输出且零走位的辅助。
空气瞬间尴尬。
姜颂梨眨眨眼,侧头看向陈鹤允,只见他若无其事地放下手机,嘴里淡淡吐出两个字:
“卡了。”
瞧他那毫无装杯痕迹的表情,姜颂梨差点儿没忍住笑出声来,她看得清清楚楚,他明明就是被人家一小辅助给秀死的。
他不是一直挺坦荡的吗?
怎么突然傲娇起来了?
12.第 12 章
作为一名曾经职业的通天代,如果不是触发机制的制裁,在这种低星级,陈鹤允基本不会输,哪怕带了个整局就没怎么追上过他的姜颂梨。
虽然是纯新手,没发挥什么作用还是让一生要强的姜大小姐感到挫败,于是第二局她说想玩儿个跑得快的。
“那你玩儿孙膑,孙膑二技能是加速,还能给队友回血。”
陈年希这么说,那姜颂梨当然就选了这个英雄。
孙膑的技能很好解释,可要怎么玩儿却不太好说,孙膑是最简单的辅助之一,但技能的释放对时机的把握要求很高,陈年希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教姜颂梨。
“这把你先熟悉下这个英雄的手感,”陈鹤允把话接过来,“我来告诉你怎么放技能。”
姜颂梨点头,“好。”
游戏开始,两人来到下路。
“往小兵上丢一。”
“开二,朝血少的那个丢一。”
陈鹤允不紧不慢地教着。
姜颂梨反应很迅速,几乎是在陈鹤允开口的同时她就能释放出他让她丢的技能,并且准确将技能丢到指定目标身上。
仅仅只是几分钟后,陈鹤允就只需要用一个字代替原本需要用一句话来阐述的操作。
“二,大,一。”
“二,撤。”
“大,二,撤。”
两人配合得相当默契,库库一顿乱杀,对方一定想不到这边的辅助是个新手中的新手。
他俩杀爽了,但这把对面的打野也很厉害,总是不知不觉就绕到他们背后来收割。
在他们推到高地的时候,对方打野又不知道从哪儿突然冒出来,两人瞬间就只剩下丝血,而对方甚至还没放大。
慌忙中,姜颂梨跑错了方向,眼看着就要撞上对方的大招,可她已经来不及调头。
忽然,就在这紧要关头,一道身影瞬间出现在她跟前——
陈鹤允闪现过来帮她挡了大。
他也残血,替她挡大只有死路一条,可他还是来挡了,还用了闪现。
看着这一幕,姜颂梨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但心跳已经错了一拍。
“卧槽允哥你干嘛!”陈年希也看见了他这一英雄救美的操作,“这边有残血你不追,你那点儿血去挡什么大!”
“报答救命之恩。”陈鹤允说。
“哈?”
听他这话,陈年希以为是姜颂梨前面也帮他挡了技能,但只有姜颂梨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姜颂梨眨眨眼。
她还在残血逃跑的途中,却没忍住侧眸偷偷望向旁边的陈鹤允,而他,也朝她看来。
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
一人眸光轻颤,一人眉眼含笑。
救命!
姜颂梨在心里发出不堪重撩的声音。
“冻梨你往哪儿跑呢!”
陈年希这一喊,姜颂梨这才发现自己又跑反了方向,直接把残血的自己送到对面的脸上。
对面表示:你可是自己送上门的,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
果然色字头上一把刀。
姜颂梨再次侧眸,向陈鹤允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我还是死了。”
她是真的很抱歉,陈鹤允却像没有读懂她眼底的歉意,说了句:“等会儿帮你报仇。”
心跳又错一拍。
她不是这个意思呀,怎么搞得她像在跟他撒娇。
但……心跳好快。
砰砰、砰砰……
那是无法控制的,暗暗雀跃着的悸动。
其他人也没听出她是表达歉意,还以为她因为被杀不开心了,也安慰她道:
“宝宝你已经超棒了,我第一天玩儿这个游戏的时候被杀了好几十次。”
“等会儿我们一起帮你报仇。”
“敢杀我们姜大小姐,他完了。”
接下来的游戏时间,大家集体忘记了这是一个推塔游戏,完全没怎么推塔,就逮着对面的打野杀。
本来十分钟就能结束的游戏,硬生生打了半个小时,对面打野反复去世,死了二十多次。
到最后,对方实在受不了了,打字问候他们:
【我**挖你们祖坟了?】
周丞洋回:【没挖祖坟,但冒犯了我们小祖宗。】
温晚附和:【跟我们小祖宗宝宝道歉就放过你。】
对面:【???】
小祖宗就小祖宗,什么叫小祖宗宝宝?
没办法,温晚今天刚喊上姜颂梨宝宝,瘾大着呢。
“宝宝,”这不又喊上了,“泄愤没?没泄愤我们再杀他二十次!”
姜颂梨失笑,“行了,赶紧下一把吧。”
“宝宝你又笑了耶。”温晚一脸花痴。
姜颂梨又笑了笑。
今天不是才答应了他们,要多笑。
想到这儿,她觉得从前的那个她可真该死啊。
这么好的他们,她怎么能总是冷脸相待。
她笑着看向他们。
他们真的很好。
窗纱被夜风轻轻掀起,月光趁机溜了进来,淌了一地银光。
现在是冬夜,风竟不冷。
姜颂梨又玩了局孙膑。
这次,陈鹤允没给他指令,让她自己想怎么玩怎么玩。
机智如她,没有指挥也玩得很好。
“宝宝,这局你要不要玩玩中路?”温晚在进入新一轮游戏时提议,“体会体会杀人的乐趣。”
“什么中路适合我啊?”姜颂梨问。
温晚摸腮,“我想想。”
“妲己适合你。”一旁的陈鹤允突然开口。
姜颂梨看向他,“为什么适合我?”
陈鹤允扬了唇角。
因为妲己是只狐狸。
“妲己操作很简单,适合新手。”他没有说出心里的那个答案。
“那我玩玩看。”
妲己还真适合她,明明是第一次玩,还是王者十星局,她竟然杀疯了。
“我靠,冻梨你是有什么主角光环吗?”陈年希快怀疑人生了,“怎么打个游戏都这么逆天?”
而他,干啥啥不行,甚至吃饭都不是第一名。
周丞洋一脸羡慕嫉妒恨的表情,“上帝到底给你关了哪扇窗?!”
“天窗吧,”温晚一把抱住姜颂梨,“怕宝宝淋雨。”
“这都几百年前的梗了?”周丞洋嗤之以鼻。
温晚“切”一声,“你个烂梗王好意思说我。”
周丞洋确实是个烂梗王,嘴上经常挂些网上烂得要死的老梗。
他们周家人在这方面好像有点说法。
“快十点了。”陈鹤允提醒。
姜颂梨一惊,“我得回去了!”
她玩儿得都忘了时间,十点是她休息日的宵禁时间。
“走吧,”陈鹤允起身,“送你回去。”
温晚疑惑,陈鹤允啥时候这么热络了,但好像又没啥可疑惑的,冻梨宝宝今天都解冻了,他变热络一点也正常,不过还有一点,“你俩不是一个在北一个在南吗?”
陈鹤允回道:“送到你家门口。”
“……”温晚皮笑肉不笑,“你还怪好心。”
“我来送,送到冻梨家门口。”周丞洋举手。
他家和姜颂梨家离得最近,俩人还有亲属关系,按辈分算,他喊冻梨是祖宗一点儿没错。
“显着你了。”陈年希鄙视道。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姜颂梨开口:“都别送了,你们继续玩儿,”
朋友之间没那么多客气,不过陈年希还是说了句,“那你回去小心,别被狗咬了。”
“你以为人家跟你一样偷了狗屎啊,也就你这种偷屎贼才会被狗追。”
“周丞洋我看你是红豆吃多了,想死!”
“你看,还偷我梗。”
“艹!”
两人很快扭打在一块儿,姜颂梨笑笑,正要转身离开,发现温晚和陈鹤允朝她走了过来。
“他俩打架,我俩送你。”温晚说。
他俩估计是得打一会儿,姜颂梨遂说:“好。”
两人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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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送出门,忽然,温晚“哇”了一声。
“今晚星星好亮!”
城市里大多时候只看得见稀稀疏疏的几颗星星,今晚的星空却格外的亮,像在高山或是草原才看得到的景象。
“那是北斗七星吗?”温晚指着天上某一处问。
“不是。”
“不是。”
姜颂梨和陈鹤允异口同声地答。
“那北斗七星在哪儿?”
“那儿。”
“那儿。”
两人再次异口同声,并且因为同时抬手指向同一个地方,两人的手指不经意碰在了一起。
指尖像被荆棘刺了下,却不疼,是酥的。
两人收回手,表情都有些微微的怔愣。
晚风徐徐吹着,某种懵懂的情绪隐隐作祟,乱作一团的心跳声悄悄藏在风里,分不清是谁在心动。
这份星空下的悸动,没能被夜风吹散,直到回了家姜颂梨都还感觉指尖仿佛残留着一股细细的电流,持续的,一点一点的流向心脏。
她握着指尖走进别墅,垂着眸,思绪似乎还飘在方才的夜空之下,并没注意到客厅里正看着书在等她回家的梁女士。
梁女士见她像有心事,合上书问道,“今天发生了什么吗?”
姜颂梨猛地回神,赶紧调整好情绪。
“今天我们救了一个轻生的人。”她说。
梁女士轻笑,“那你们做得很好。”
“可如果不能从根本化解令她轻生的念头,她还是会寻死,那我们其实什么也没做。”
梁女士看出她的想法,“你想从源头帮她?”
“嗯,她生病了,家里不给她治,也不让她读书,我想帮她治病,再支助她上学。”
“没问题,”梁女士很干脆,并且还说,“只要你想,支助一百个一千个都没问题。”
姜颂梨微微睁大了下眼睛,“真的吗?”
一百个还好说,支助一千个人那可是不小的一笔费用。
梁女士起身朝她走过来,停到她跟前,伸手轻捧住她的脸柔声道:“妈妈知道,这十多年,你都是为了妈妈在努力,你为妈妈牺牲了那么多,妈妈当然也得为你做点什么,你有什么愿望就告诉妈妈,只要不影响你成长的事,妈妈一定竭尽所能去办到。”
“妈妈!”姜颂梨一把抱住梁女士,感动得快哭了,要不是得维持稳重人设,她一定在妈妈怀里使劲儿乱蹭
梁女士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从梁女士怀里出来后,姜颂梨迫不及待地开口:“那我们就支助一千个!”
语气难掩激动。
见她难得这么兴高采烈,梁女士笑起来,“好。”
“谢谢妈妈!”
“应该谢谢你自己啊,”梁女士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宝宝。”
梁女士时常叫她宝宝。
她没有做错什么事时,梁女士对她总是很温柔,很宠爱,这大概也是为什么,她内心始终是小女孩的模样,一个不用哭,只用尽自己所能就会有糖吃的小女孩。
梁女士的这一声宝宝,让她不由得想到:
今天温晚也叫了她宝宝。
自然而然的,她又想:
如果他也叫我一声宝宝就好了。
这么想着,睡前她就发了这么一条微博:
【好想听他也叫我一声宝宝。】
在睡前发微博时,她常常会回想这一天发生的事,除了一声声的宝宝,她还想起了自己穿性感黑裙崩人设的尴尬时刻。
【啊啊啊啊我的一世英明!】
【毁了!全毁了!】
她又发了两条微博。
人总是会对自己的窘迫瞬间久久不能释怀,哪怕是个一级情绪调理者也不行。
其实除了她自己不会有人反复去回想她的窘迫瞬间,啊,不对,有个人还在回想——
看到这两条微博的陈鹤允不光回想了她当时娇羞的小模样,还想了想她此刻的样子:
大概是把头闷进被子里,疯狂扑腾着两只小腿。
很可爱。
13.第 13 章
周一。
一辆辆名车豪车停在青港国际中学门口,车门打开,身着定制校服的学生背着书包下车。
在这所学校,很多学生都互相认识,刚下车就能找到相熟的同学。
三两成行地学生里,姜颂梨独自走在其中。
与她相熟的人也很多,认识她的人全校更是无一例外,但她气场太冷冽,像悬浮在人海间的一座冰山,没人敢兀自上前与她搭话,
“喵~”
前方传来一阵猫叫。
“学校里终于有野猫了?”听到猫叫的一名学生惊喜道。
“你不知道吗,这只猫上上周就在学校里了,”同行的另一名学生说,“这只猫来了后烦得要死,成天喵喵喵的,没有一声是猫叫的。”
“哈哈哈,刚刚那声听着不像人模仿的诶。”
“肯定是有人在学猫叫,那只猫防范心很重,从来不靠近人,就躲在花坛里,所以才一天到晚都有人在那儿喵喵喵,想把它给唤出来。”
“你说的是那只猫?”
女生抬手指向前方。
“我靠?它竟然让人摸?”
“摸它的人好像是刚转来的那个陈鹤允诶。”
听到陈鹤允的名字,姜颂梨脚下一顿,抬头向左前方看过去。
不远处,有个寸头的男生半蹲在花坛前,旁边停着辆自行车,一只猫正半眯着眼在蹭他的掌心。
寸头,自行车,是陈鹤允没错了。
姜颂梨继续往前走,朝他走。
在距离他仅几米距离时,她放慢了脚步,犹豫着要不要喊他。
她虽内心是个挺害羞的小女生,平时做事却相当干脆利落,只有像此刻在喜欢的人面前,才难免会扭捏一些。
眼看就要迈过他,她还迟迟没想好到底要不要与他搭话,好在,他发现了她。
从余光里看见她,陈鹤允转过头看过来,“早。”
一声再普通不过的问候,却让少女倏地红了耳根,不是出于害羞,是恨自己没出息,还要他主动。
“早……”她也开口。
“你喜欢猫吗?”陈鹤允问她。
“宝宝不喜欢小动物。”
突然从后边儿冒出来的温晚替姜颂梨回答,她一路小跑着追上来的,嘴里大口大口喘着气。
温晚这个回答没有错,可姜颂梨其实是喜欢的,喜欢一切可爱的小动物。
以前之所以会说跟温晚说不喜欢,是因为她对小动物完全没有抵抗力,要是抱一只小猫进怀里,她会激动得整张脸都红透,根本控制不住,只有远观才能保持淡定。
“真不喜欢?”陈鹤允直直看向姜颂梨的眼睛,似对温晚的话持有怀疑。
“嗯,不喜欢。”姜颂梨只能这样说。
“我靠,你竟然摸得着这只猫!”温晚突然惊呼,这会儿她才注意到此时正蹭着陈鹤允的猫是那只超级高冷的小狸花,“你怎么做到的?!我上次带罐头来都没把它引出来。”
“体质原因吧,”陈鹤允淡淡道,“从小到大,我遇见的很多动物都愿意亲近我。”
“这种buff你都有!” 愈发震惊的温晚啧啧两声,“这世界果然是有主角的。”
“你是主角,”她指了下陈鹤允,转头又指向姜颂梨,“宝宝你肯定也是主角。”
说到这儿,温晚猛地一拍大腿,“那你们!”
“打住,”姜颂梨赶忙朝她丢过去一个叫停的眼神,“别瞎想。”
再瞎想就歪打正着了!
“好吧,”温晚瘪瘪嘴,“你们不能是一对,我们还要做一辈子好朋友呢,除非……”
她挑眉,“你俩谈一场一辈子不分手的恋爱。”
姜颂梨一愣。
如果可以,她当然想和他谈一场一辈子不分手的恋爱。
她垂眸,下意识地想朝陈鹤允那边看过去。
他似乎是怕她尴尬,并没有在这时候看她,低头在摸猫。
他动作很温柔,眼底带着淡淡的笑意。
此时是初冬,光的颜色也是冷的,可姜颂梨莫名觉得,眼前是暖色调的画面,就像他这个人给她的感觉。
起初,她总觉得他这个人有点冷,看着并不好相处,可慢慢的,她发现他的底色是暖的,仿佛这冬日的太阳,看着没什么温度,却燃烧着将整个世界都照亮。
都说猫能辩善恶,这样一只如此堤防人类的猫都愿意亲近他,或许是因为,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她没有喜欢错人。
这天。
下午他们去吃饭时又碰到了这只猫,温晚让陈鹤允把猫唤出来让她摸摸。
陈鹤允只是蹲下来,朝小猫招招手,小猫便翘着尾巴走到了他脚边。
周丞洋和陈年希也知道这猫从来不亲近人,见陈鹤允这么容易就把它叫了出来,并知道他有吸引小动物亲近的体质后,他俩跟早上的温晚一个反应:
“我靠我靠,允哥你该不会真是什么灵气复苏文的天选之子吧!”
“别到时候你们一个个御剑飞行,就我还在地上当两脚兽。”
温晚这会儿什么也没说,只一味摸猫。
见状,周丞洋和陈年希也蹲下来摸,仿佛谁少摸了下就亏一个亿一样,只有姜颂梨静静站在一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陈鹤允抬头,看向站着的姜颂梨。
姜颂梨没有发现他在看她,因为她正看着地上的小猫。
呜呜呜我也好想摸。
她在内心哭泣。
尽管她在心里哭得很大声,但面上丝毫看不出她的内心活动,陈鹤允却怀疑她并非不喜欢猫。
小女生不都喜欢小猫吗?
是的,他已经认定她是个小女生。
为了佐证这一猜测,在第二天,陈鹤允将一只经常投喂的橘猫带来了学校。
星期二的早自习,姜颂梨一般都在学生会办公室。
陈鹤允将橘猫撞在书包里背进学校,停好自行车后,径直背着包去了学生会办公室。
他来早了一步,学生会办公室的大门锁着,姜颂梨还没来。
估计得等几分钟,陈鹤允把包背到前面来,拉开书包拉链。
一颗小猫脑袋从书包里探出头来,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
虽是野猫,但小橘很干净,还黄黄胖胖的,一看就没吃过多少流浪的苦,想来那片儿的居民都相当以大橘为重,把它投喂得比家猫还肥。
陈鹤允把小橘,不对,大橘,他把大橘抱出来,搂在怀里,让它两只爪子搭在他肩上。
大橘不光体重大,胆子也大,后腿在他掌心一蹬就窜上了他的肩膀,好在他肩够宽,不然还真站不下这么一只肥猫。
它似乎是被空气中的光柱吸引,还想继续往上爬。
忽的,陈鹤允只觉头上一重,大橘将前爪踩在了他头上,伸出其中一只爪子去抓那根光柱。
头上仿佛压了座小山,但陈鹤允没有把大橘弄下来,任它踩在自己头上玩耍。
姜颂梨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肥肥的橘猫踩在少年的肩膀和头上,不停拿爪子拨着空气里的光柱,猫咪并不知道光是抓不住的,仍旧好奇的一遍遍去抓,少年纵容着猫咪的好奇,脸上是些许无奈的笑。
如同少女漫画般的场景出现在眼前,让本就正处于少女期的心底生出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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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妙的感受,像有风在心底轻轻吹过,有种子在发芽,在春日里草长莺飞。
如果可以,她并不想打扰这份治愈又美好的时刻,就这样一直静静看着猫与他。
实际上,她也并没有打扰,在几米之外的楼梯口她就停了下来,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陈鹤允还是发现了她。
四目相对的两秒后,她才迈开停驻的步子,朝他走过去。
“你怎么在这儿?”她问陈鹤允。
陈鹤允将大橘抱下来,说:“这是我在路边看到的一只野猫,不知道它长这么肥是吃得太多还是生了病,我打算放学带它去医院检查检查,但我总不能带它去教室,你看能不能先寄放在你们学生会办公室?”
“能。”她简洁明了地回。
“谢了。”
她拿出钥匙打开办公室的大门,陈鹤允抱着猫跟他一块儿进去。
学会生办公室并非只是一间办公室,里面有好几个房间,还有独立卫生间。
陈鹤允将大橘放在了其中平时常用于监督人抄校规的房间。
从房间出来,陈鹤允来到姜颂梨的办公桌前。
“你还不回去上早自习吗?”姜颂梨问他。
“有便利贴吗?我想写个东西先。”
姜颂梨找出便利贴和笔递给他。
陈鹤允拿笔在便利贴上写下一行字:
【请随手关门,不要放猫咪出这个房间】
他将这张便利贴贴在了房门的门上,然后转身跟姜颂梨说:“那我回去了。”
姜颂梨轻轻“嗯”一声,她看起来好像有很多工作要做,眉头紧锁,眼手并用。
陈鹤允没再多打扰。
但其实,姜颂梨这会儿一点儿工作的心思都没有,她只是用显得很忙的样子掩饰心底快要压不住了的激动。
啊啊啊啊猫咪猫咪猫咪!
我马上要和猫咪孤女寡猫共处一室了!
啊啊啊啊我能吸猫了!
陈鹤允前脚刚离开学生会办公室,后脚她就迫不及待地冲进了猫咪所在的房间。
猫咪!我来了!
-
回到教室,早自习开始。
在一片朗读声中,陈鹤允时不时就要将开了静音的手机拿出来看看。
他想着,如果姜颂梨喜欢猫咪的话,肯定会趁着这个机会摸猫,接着说不定还会发个微博,毕竟微博是她的心情簿。
然而,直到早自习结束,他都没接收到姜颂梨发的微博推送。
难道她真的不喜欢小动物?
他正这么想着时,掌心握着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通知栏弹出一条微博推送消息。
陈鹤允忙忙点进去,看到一张图片,图片里,一只橘色的猫咪占据了百分之七十的画面,猫咪的一只爪子被另一只人类的爪子握住,双方似乎正在进行热情友好的交涉。
图片上方配文:
【啊啊啊啊我终于吸到猫了!!!】
接着,通知栏有弹出两则提醒。
陈鹤允刷新了下界面,看到两条新的微博:
【猫猫简直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动物!!!】
【早自习为什么只有半个小时!我还想吸猫!】
原来是吸了一整个早自习的猫。
陈鹤允看着手机失笑。
她果然是喜欢猫的。
习惯性的,他开始想象她此刻的样子。
在他的想象里,她有时会变成一只狐狸,比如现在。
倘若她真的是只狐狸。
他想,现在她蓬松的狐狸尾巴一定翘得高高的。
呃……
他又想,以后要不要每天给她捡一只猫?
14.第 14 章
陈鹤允当然没有每天都给姜颂梨捡一只猫,那样太刻意。
他保持一周捡一只的频率,除非看见姜颂梨在微博上说想吸猫了,那就再多捡一只。
从浅水湾别墅区到青港国际高中也就两公里多的路程,哪怕一周就一只,也没那么多猫让他捡,何况不是每只流浪猫都干净漂亮,他可不想小狐狸因为撸猫感染病菌。
那他是怎么捡的呢?
他拜托母亲建立了一个流浪猫救助站,并且就建在区学校的路上,救助站的每一只猫都做了体检打了疫苗,到时候了,他就去救助站里挑只健康漂亮的带去学校。
【现在简直是我人生最幸福的时候!】
在撸了几次猫猫后,姜颂梨发了一条这样的微博。
看到这条微博,陈鹤允愣了愣。
现在……好像也是他感到最幸福的时候。
看见小狐狸开心,他也很开心。
这种满足感他从未有过。
陈鹤允并不是一个迟钝的人,所以他想过,自己这是喜欢上小狐狸了吗?
他不确定。
要说喜欢,也许是他混淆了自己的恶趣味或是助人为乐的满足感,要说不喜欢,他又实在觉得她可爱。
不过,他喜不喜欢小狐狸并不重要,他们现在并不是适合谈情说爱的年纪,在十七八岁的青春里,懵懂的感情就已经是最好的。
倘若真的喜欢,时间一定会给出答案。
-
之后的一天,陈鹤允又精心挑了一只纯黑的小煤球带进学校。
因为不是周二,他直接把猫带去了教室。
等姜颂梨到教室,他背上书包起身。
“你又捡了只猫?”姜颂梨惊讶道。
惊讶归惊讶,毕竟陈鹤允有吸引猫的体质,姜颂梨不觉得奇怪,只觉得开心,又有小猫咪能撸了。
也不知道最近流浪猫怎么这么多,还一只比一只漂亮,第一只大橘是肥美,第二只折耳猫是甜美,第三只白猫是优雅,第四只三花是可爱,今天这只煤球更是可爱到没边儿了,小小的,圆圆的,憨憨的,特像动漫里的小黑猫。
“现在学生会办公室是不是没人?”陈鹤允问。
“嗯,”姜颂梨将书包放下,“走吧,我去给你开门。”
其实她完全可以把钥匙给陈鹤允让他自己过去,但能和喜欢的人单独走一起,那当然要一起啦。
两人一块走出教室。
走廊上有风穿堂而过,带着晨间的料峭,与风迎面的好些学生都不禁缩了缩脖子,现在已值深冬,青港的冬天并不算冷,但早晚气温还是挺低的,大家都纷纷在校服外面再套了件外套,怕冷的套羽绒服,不怕冷的套大衣,只有那么极少数人只穿了件校服,陈鹤允就是这极少数人中的一个。
刚刚那阵风真挺冻脖子,要不是十分讲究仪态,姜颂梨也肯定会下意识缩脖子,而旁边只穿一件校服的陈鹤允像是完全感觉不到冷,眼睛都没眯一下,那姜颂梨就有些好奇了。
“你穿这么少不冷吗?”她问。
“习惯了。”陈鹤允说。
“你以前冬天也只穿这么点儿?”
“嗯。”
“为什么?”
“为了节约钱。”
陈鹤允很干脆的道出原因,丝毫不为曾经的贫穷感到窘迫,但他曾经的生活却实在有够窘迫,一年四季都穿的是那两套洗得发白的校服,有人明知他只有校服可穿,还故意往他校服上倒洗不掉的油墨,蓝白的校服被染出一块一块的黑色墨渍,他没换,照常穿去学校。
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当时他就已经完全不在意外界的眼光,更别说现在,没什么不好启齿的。
姜颂梨知道他以前生活条件不好,但不知道竟然这么不好,有点心疼他。
如果她不是现在才认识他,喜欢他,她一定会想方设法让他在冬天能穿暖和点。
又一阵风吹过来,同样刺骨的寒冷。
他说他习惯了,可她还是担心,他真的不冷吗?
她没法回到过去,为过去的他添一件衣裳,但至少现在,她可以做点儿什么。
想了想,她决定今天就去跟后勤主任提议换一套厚点儿的冬季校服。
学生会办公室离他们的教学楼有一段距离,要先下楼,再往去到一栋独立的三层建筑。
刚下楼,两人听到另外两个熟悉的声音。
抬头一看,温晚和周丞洋正迎面朝他们走来。
这俩肯定不是约好一起来的,却不约而同的搞得一身污泥。
“你俩怎么回事儿?”姜颂梨问,“身上弄成这样。”
“今天路上遇见一只流浪猫,抱它的时候弄的。”温晚说。
“猫不是最爱干净吗?”姜颂梨不解。
“那只小猫受伤了,血混着泥沾了一身。”
温晚说这话时没有任何嫌弃的表情,她要是嫌弃就不会去抱那只小猫,但她平时可娇气了,能不碰一点儿脏东西就绝对不碰,更是个超讲究的精致女孩,这样的她会去抱一只满身污渍甚至还带有病菌的流浪猫,这属实让人很意外,可姜颂梨只有那么一瞬间的意外,因为她知道晚晚是个超好超善良的女孩子!
“小猫呢?”她问。
“我让司机送去宠物医院了。”
“那你呢?”她转头看向周丞洋,“又怎么搞的?”
周丞洋叹了口气说:“还记得上次我跟你们说有只猴子跟我抢书包的事儿吧?”
“你又遇上它了?”
“遇上了,但这次它没抢我的书包,抢的是一女生的包,我下车去帮忙的时候不小心摔进了绿化带,后边儿那猴子又用它脏脚丫子踹了我两脚。”
姜颂梨在心底失笑。
真是的,自己就够倒霉催的了,还想着帮别的倒霉孩子撑伞。
“赶紧换衣服去吧你俩。”
温晚没走,她早就注意到了陈鹤允怀里的小煤球,“陈鹤允怎么你又捡到猫了,还回回捡的都是干净又漂亮的猫。”
陈鹤允只笑笑,什么也没说。
学校里有储物柜,以防万一,大家都会在储物柜里再放一套衣服,温晚和周丞洋上去换衣服,姜颂梨和陈鹤允去学生会办公室放猫,放完两人就回了教室,姜颂梨是趁中午摸过去撸的猫。
青港国际中学晚上没有安排正课,半数是些艺术鉴赏和行为实践类的课程,半数是晚自习,学生会成员通常能使用晚自习的时间去办学生会的工作,姜颂梨白天已经去过了,晚上就没去,陈年希去了。
想不到吧,陈年希也是学生会成员。
陈年希在学生会的工作很简单,却也只有他能胜任,这个职位是姜颂梨量身为他打造,原本的架构没有这个叫做监督员的职位。
监督员,顾名思义,其工作职责很容易理解,但工作的内容比较小众,专门监督违反校规的学生抄校规。
这个学校里的人都有一定的家庭背景,关系网盘根错节,个个都像不能得罪,其中属陈家人最不能得罪,那作为陈家人的陈年希来监督这些人抄校规简直再适合不过了。
当然,即便是在再森严的阶级制度下,也总有那么几个不畏强权的反骨仔和被逼得跳墙的小狗。
这时候就需要一些更加强硬的手段。
姜颂梨特意为这些人打造了一套按摩法,专门在他们抄不动校规时帮他们活动筋骨,不保证按摩后生筋活骨,只保证按摩时痛不欲生。
有人痛斥这是体罚,非也非也,证据在哪里,伤痕又在哪里,明明是看他们抄校规抄累了帮他们活动活动筋骨。
自从姜颂梨当上学生会会长,就没有一个犯了校规的人能笑着走出学生会办公室。
跟未来姜氏集团CEO斗,这些黄毛小子黄毛丫头还是嫩了点。
今天就有人在学生会办公室里罚抄校规。
姜颂梨和陈鹤允在下了晚自习过去抱猫的时候,这人的校规还没抄完。
迈进学会生办公室,姜颂梨听到里面传来陈年希的声音:
“所以你为什么要闯进女生厕所?还把人厕所门给踹开了,你知不知道把里面的女生吓成什么样了?”
姜颂梨脚下一顿,停了下来。
无需她说什么,陈鹤允也跟着她停了脚步,一起听着里边儿的谈话。
“我以为庞心玥在里面受欺负,一时太心急了。”男生说。
“庞心玥是谁?你喜欢的女生?”
男生似乎是点了点头。
“那你也不能……”陈年希还是想说说他,又不知从何说起。
“哥,你放了我吧,我还回去补习呢。”男生祈求道。
“补习差这一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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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犯了事儿就得罚,你就是有再正当的理由闯女生厕所那也得罚,一码归一码。”
“可我时间不多了,我妈说我这次月考我要进不了前五十,就要让我转学,”男生语气很急切,“我要是转学来了,庞心玥肯定会被欺负得更惨。”
“但这抄的校规是要上交教务处的,”陈年希顿了顿,语锋忽的一转,“算了算了,我帮你抄。”
“啊?”男生显然没料到他竟然愿意帮他抄,这起码还得抄一个多小时呢。
“赶紧回去补习,”陈年希直接下逐客令,“抓紧时间,别特么让我白给你抄了。”
“谢谢哥!”
给陈年希实打实鞠了一躬后,男生立马撒丫子冲出了房间。
他并没有撞上门口的姜颂梨和陈鹤允。
陈鹤允拉着姜颂梨躲到了沙发侧面,尽管并没有一定要躲的必要,但情急之下做出一些不合情理的事儿也正常。
沙发侧方的空间狭窄,姜颂梨的后背抵在墙上,墙体冰冷,她却浑身发热,像被架在火上细细的烤。
陈鹤允离她太近了。
两人面对面缩在角落,为了不暴露视野,陈鹤允朝她这边倾过来了许多,两人的鼻尖几乎就要碰到一起。
他的手还握着她的手腕,呼吸交缠着。
姜颂梨甚至能感觉到他掌心的纹路,粗糙的、滚烫的,一寸寸灼烧着她的脉搏。
鼻腔里都是他身上的味道,有些清苦,却又极其好闻,像旁边煮着一壶药茶,炉子里的火星掉到她身上,将她的皮肤烫了个洞,热意顺着被他握住的地方渗进血管,再由沸腾的血液淌入心脏,几乎快要将她的心脏也洞穿。
角落里的昏光如冬夜的暮霭,微末的亮,却足够看清对方的眼睛。
他的视线如有实质,烫得她几乎要颤抖。
狭小的空间里,彼此的呼吸变得粘稠,心跳加重加剧,暧昧节节攀升。
热。
两个人都热。
空气被熨得越来越稀薄,双方的呼吸声都大了些,可还是盖不住心跳的声音。
要疯了。
姜颂梨生平从未如此紧张过,双手紧握着,指尖在发麻。
耳边的脚步声在逐渐远去,属于彼此的心跳与呼吸愈发清晰。
人已经走了,他们没必要再躲,更没必要离得这么近,陈鹤允在这时才注意到,他还握着她的手。
“抱歉。”
声音是压低的,带着一点沙哑,他松开手,身子回正,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
姜颂梨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慌乱,低声同他说:“等会儿你一个人进去吧。”
“嗯。”
“我先走了。”
说着,她忙忙起身,逃也似的离开学生会办公室,都忘了,她说是要来这里拿东西才和他一起过来的。
夜里的路灯在挡风玻璃上投下流动的光影,街角的便利店的白炽灯很亮,几个身穿青港国际高中校服的学生在门口挑着汽水,旁边有个女生蹲在路边喂流浪狗,小狗尾巴扫过地面扬起细小的灰尘,在车灯里形成一道金色的雾。
望着车窗外倒退的街景,姜颂梨的脑海里却一直是刚刚与陈鹤允躲在沙发后的那一幕,整个人显得有些怔愣。
等回到家,开始上外语课,她才终于将情绪抽离,可一向上课极为认真的她在这一晚走了神——
她想把刚刚的感受写下来,可真到了可以写的时候,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那种心动。
还是算了。
今天每一个小伙伴都触动了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她不该重色轻友。
最后,她发了条这样的微博:
【大家都是很好的人。】
喜得一张好人卡的陈鹤允看着屏幕笑了笑。
半晌,他将手机塞到枕头底下,闭上眼准备入睡,唇角还往上扬着。
他不太睡得着,脑海里全是今夜那方角落里,某只小狐狸轻颤着的双眸,泛着红晕的肌肤,以及一些没有画面,也难以存入记忆里,却令他魂牵梦绕的香气,她身上的香气。
他想再嗅一嗅那香味,最好是埋进她颈间,鼻尖紧贴她肌肤,细细地,用力地去嗅……
想让她的脸再红一点,耳朵也再红一点……
想让她的眼睛颤得更厉害些……
想……欺负她。
15.第 15 章
作为学生会会长,知道学校里出现了霸凌事件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管。
第二天课间,姜颂梨假装不知情地问陈年希,“昨天那个人有没有跟你说他到底为什么要闯女卫生间?”
“我正准备跟你说这事儿,”陈年希愤愤不平地拍了下手,“当时他是以为他喜欢的女生在里面受欺负,一时心急才冲了进去,我回去打听了下,受欺负那女生叫庞心玥,带头欺负她的人是她姐,庞裴珊。”
“庞心玥是庞家私生女?”姜颂梨猜测。
“对。”
对于私生子女这一群体,受梁女士感染,姜颂梨有些抵触,但她也深知,一个人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生,父母的错不该怪罪在孩子身上,就怕上梁不正下梁歪,但无论如何,校园霸凌都不该存在。
“庞家?没听说过啊,”温晚也在一边听着,“给我一节课的时间,我去做个背调。”
一节课过去,温晚调查清楚了,甚至还搞到了两人的照片。
“庞家是做外贸生意的,跟咱几家都没什么合作关系,我们出面干涉,对方估计不会卖我们面子,所以我们只能拿到庞裴珊霸凌的证据才能制裁她,但据我线人所说,她们没有明着对庞心玥使用暴力,都是搞些很鸡贼的小动作,比如不小心把开水泼到庞心玥身上,在没监控的厕所把502胶水泼她头发上,听说还买通她家保姆把她的课本笔记本还有喜欢的东西全烧了。”
“我靠,这也太阴了吧!”陈年希听得火冒三丈,“她要不是个女的,我一定揍到她自闭,让她以后出门都只敢走下水道!”
周丞洋翻了个白眼,转头看向窗外,“今天风好大,像你一样能吹。”
“周丞洋你他妈……”陈年希咬牙。
温晚一人给他们一记暴栗,“要吵滚一边去吵。”
两人自知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齐齐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
见他俩老实了,温晚的目光回到姜颂梨身上,“宝宝,你说这可咋办?要不劝庞心玥转校?”
“庞心玥的家长要是愿意让她转校,早转了。”
“那怎么办?庞裴珊和庞心玥是血缘上的亲姐妹,就算打起来了也只是家事,我们作为外人很难帮忙的,何况庞裴珊还来阴的。”
这事儿难不倒姜颂梨。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但她不是清官,她是奸商。
“我去找庞裴珊谈谈。”姜颂梨站起来。
“找她谈能有用吗?”
“有用最好,没用,那就别怪我没警告过她。”姜颂梨语气冷硬。
空气寂静了两秒,大家似乎都被她气势所慑。
一阵尖锐爆鸣打破了这寂静:
“啊啊啊啊宝宝你好帅!”
温晚这一嗓子差点儿让姜颂梨破功,她沉了沉气,努力维持着人设,只让高冷,帅气,淡定呈现在脸上,实际上内心老骄傲了。
是的呢,我就是这么的帅。
其他人都没看出她的骄傲,而陈鹤允不光看出了她的小骄傲,还仿佛看到了她翘得老高的狐狸尾巴。
翘着尾巴的小狐狸往前迈出步子。
出发!讨伐恶势力!
现在是大课间,时间很充裕。
几人来到庞裴珊的班级,但她没在班里。
温晚问了圈,有人说她好像去了5班。
5班,庞心玥的班级。
几人一惊,立马赶去了5班。
5班后门离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更近,而庞心玥的座位也正好靠近后门,刚到门口,他们就看见庞裴珊坐在庞心玥的桌上,用一副大姐大的姿态正对她进行着言语羞辱:
“你说你跟你那个小三妈怎么都这么不要脸,像你们这种贱货就该跟老鼠一样藏在下水道里好好躲着,跑出来恶心人真的很没有道德,但既然你们这么想找存在感,我成全你,今晚跟我回去怎么样?”
“她不去。”姜颂梨替庞心玥回绝。
庞裴珊表情很不爽地抬头。
看到站在门口的姜颂梨,她脸上划过一丝错愕,随即扯唇笑了下。
“找她有事?”庞裴珊表情轻蔑地喊了声,“会长。”
姜颂梨与她对视,“我找你。”
“我是犯了什么很严重的校规吗?还得会长你亲自来找我。”庞裴珊一脸嬉笑,全然不在意姜颂梨他们是否知道她霸凌别人的事,也不怕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校园霸凌还不够严重吗?”
“校园霸凌?”庞裴珊笑出声,“霸凌谁?”
“你少他爹的装孙子了,”温晚忍不住站出来,“你刚骂庞心玥的话我们听得一清二楚,还他爹的装。”
庞裴珊依旧是那副讥笑的样子,“我只是在教育我的妹妹,学生会管得这么宽吗?还要管别人的家事。”
姜颂梨微抬眼皮,语气始终不疾不徐,“是教育还是霸凌,你自己清楚。”
庞裴珊收起脸上的笑,歪头,“怎么?你帮要她撑腰?”
“对,”姜颂梨语声沉沉,“我要帮她撑腰。”
听到她这么说,刚刚一直低着头坐在位置上的庞心玥猛地抬起头看向她,眼底隐隐闪动着光亮。
庞裴珊瞥庞心玥一眼,眼底浮起几丝冷笑。
再看向姜颂梨,她语气嘲弄地开口:“你拿什么撑?你不会以为你家多了几个臭钱,人人就得跟只哈巴狗一样听你使唤吧?”
姜颂梨小幅度摇了摇头,“不是就你会欺负人。”
庞裴珊神色一滞,“你什么意思?”
姜颂梨只说:“再敢欺负她试试,你就知道了。”
庞裴珊盯着她,摸不准她要做什么,脸上表情颇为复杂。
半晌,庞裴珊双脚着地离开庞心玥的桌子,朝姜颂梨这边走过来,近距离逼视她的眼睛,咬牙道:“我们走着瞧。”
姜颂梨轻掀唇,“到时候别哭着来求我。”
庞裴上脚下一顿,神色没有了刚刚的气定神闲与傲慢,到底还是有些怕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恐惧,她一时间有些气急败坏,情绪激动地梗着脖子问姜颂梨:“如果她是你爸的私生女,你还会这么正义吗?”
“会。”姜颂梨不假思索地回。
不是姜颂梨圣母,是她有胜过任何人的信心,所以不在乎她爸到底有没有私生子女,就算来十个人,她也不放在眼里,不会刻意去针对谁。
“会长您可真是伟大呢。”庞裴珊显然不信。
“你不过是会投胎而已,你要投了小三的胎,你也希望被别人这样对待?”姜颂梨冷笑,“你要真有本事,去惹你那管不着下半身的爸啊。”
这话火力十足,庞裴珊被怼得怒火中烧,面颊肌肉都抽了下,奈何她想不出该怎么反驳,过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你厉害。”
说完,她故意撞了下姜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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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的肩膀走了。
“你!”温晚朝扬起拳头想追上去被周丞洋和陈年希一左一右地给她拉回来。
旁边,陈鹤允的目光至始至终都没有从姜颂梨身上离开过。
最近他已经完完全全将她视作一个装成大人模样的小女生来看待,是这会儿他才发现,她并不是在装大人,她也不是什么小女生,她只是同时拥有明媚童真的内核和一颗强大的心脏。
庞裴珊一走,庞心玥朝这边走过来,有些拘谨地同姜颂梨说:“谢谢。”
姜颂梨转头看向她,面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开口的语气更算不上友好,“你要不想被人看不起,就不要被她影响,好好读书,以后凭自己赚钱,远离是非,少去跟她争。”
“我没想过跟她争。”庞心玥小声说。
“那最好,”见庞心玥连为自己辩解都不敢大声一点,肩膀也始终缩着,姜颂梨放缓了下语调,“你放心,她要再欺负你,我会让她自食恶果。”
该说的都说了,姜颂梨转身离开。
刚迈出两步,身后传来一个女生的喊声:“会长!”
姜颂梨停下脚步,回头,看到之前和陈鹤允告白的那个女生。
她叫什么来着,姜颂梨回忆了下她的名字,啊,韩伊纯。
韩依纯小跑过来,特激动地跟她说:“会长你刚刚好帅!”
姜颂梨愣了愣。
不是,她俩是情敌啊,这情敌怎么见她一回夸她一回,搞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你……在5班?”她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
“嗯。”韩依纯用力点头。
见到韩依纯,陈年希和周丞洋又开始蠢蠢欲动地想起哄了。
姜颂梨暗暗剜了眼这俩货,抬眸问韩依纯:“有事吗?”
“有……”韩依纯的声音突然就小了下去,表情带着一种莫名的娇羞。
看着她脸上那抹可疑的红晕,姜颂梨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有……有封信我上周就想给你了。”韩依纯红着脸说。
“信?”
姜颂梨心底警铃大作,瞳孔都控制不住地放大了。
“你一定要看啊!”
韩依纯将藏在身后的信一把塞进她怀里,塞完后转身就跑。
姜颂梨呆在原地,表情很懵逼,内心很焦灼。
众人也都蒙了,现场一片寂静。
许久之后,一个幽幽的声音才冒出来:“这该不会……是情书吧?”
另一个声音跟着发出疑问:“故乡的百合花又开了?”
姜颂梨:……
温晚凑过来,按捺不住激动地说:“快看看。”
“回去看。”
姜颂梨将信揣进兜里,火速离开了有诸多人围观现场。
等到了个没什么人的地方,她才停下来,慢慢打开那封信,打开的时候心里一直默念着:
不要是情书不要是情书不要是情书……
等打开一看——
靠,就是情书。
眼尖的温晚一眼就在近千字的长文里看见了关键的那一句:
会长,我喜欢你。
相信其他人也看到这句了的温晚:“我在等一个英语单词。”
陈年希:“unbelievable。”
周丞洋:“峨眉zing。”
陈鹤允:她不是……上个月才给我表了白吗?
16.第 16 章
在信里,韩依纯让姜颂梨无需回复她的喜欢,可姜颂梨想了想,还是提笔给她回了一封信:
韩同学,很抱歉,自作主张地给你回了信。
我自认为,喜欢一个人这件事是可以与那个人无关的,是个体自主的意志,作为被喜欢的那一方,我无权剥夺你喜欢的权利,只是我觉得,也许你混淆了一时的心动与真正的喜欢。
人是视觉动物,难免被美好的皮囊吸引,而人又被激素所控制,多巴胺、苯基乙胺、内啡肽、荷尔蒙的分泌都能让人产生心动的感觉,只要遇见足够美好的事物,人类会本能地产生生理上的心动,不计数量,可真正的喜欢,一定是只对那个人,谁也无法动摇。
如果我能动摇你对陈鹤允的喜欢,那是否也会有人动摇你对我的喜欢。
抱歉,这样说有些冒犯,我只是想告诉你:
我无从得知你是否真的喜欢我,但时间会给出答案,如果此刻的你也不确定,希望你在等待这个答案的过程中,能得到与你灵魂最契合的答案。
这些话,她在写给韩依纯的同时,也写给自己。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也混淆了一时的心动与真正的喜欢,是否真的只是喜欢陈鹤允的脸,但没有关系,她有很多时间去寻找答案。
将回信折好,姜颂梨在下一个课间亲自将信交到了韩依纯手里。
收到她的回信,韩依纯还没打开就已然明白了她的心意,不过她也没有显得很难过,从她写下这封信那时,她就没有抱有什么幻想,只是她实在憋不住心事。
想跟她说的话,姜颂梨都写在了信里,没有同她再说什么便离开了,但姜颂梨并没有立刻折返,她来这边不单单是为了找韩依纯。
她来到12班,在门口叫住一个女生,“同学,麻烦帮我叫一下齐溪。”
以前在这栋楼里,最让她头疼的是齐溪。
仗着自己父亲是政府高官,曾经的齐溪完全不将校规和老师放在眼里,天天迟到旷课,光明正大在教室抽烟化妆谈恋爱,但齐溪心眼并不坏,就是脾气爆,三天两头跟人撕逼扯头花。
半年前,齐溪发现她男朋友和她闺蜜勾搭在一起,气得对这两人大打出手,还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他们跪下,疯狂扇他们耳光。
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自尊心最强的时候,更别说是那些心高气傲的二世祖,齐溪男朋友在一个个耳光与众人投来的目光中逐渐失去理智,将齐溪推到在地,拿起掉落在地上的美工刀就要朝她脖子捅去,若非姜颂梨不顾安危扑过去,早就曲一响布一盖,全校老少等上菜了。
自此,齐溪修身养性,克己复礼,争当遵纪守法好公民,绝不给学校添一点乱子,毕竟救命恩人在管理学校呢。
齐溪一听姜颂梨找她,立马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我尊敬的会长,找我什么事呀?”齐溪将鸭公嗓夹成甜妹音。
姜颂梨有些不习惯她这样说话。
在她没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时,每次她俩较量,她都用那堪比河东狮吼的大嗓门对她的父母及祖宗进行了亲切问候,姜颂梨还是更习惯她粗鲁一点。
“庞心玥和庞裴珊的事你知道吗?”
齐溪点点头,“刚知道。”
“我想让你帮个忙。”
“是不是想我出手以暴制暴啊?”齐溪凑过来问。
“对。”
姜颂梨就是这么想的,庞裴珊这种硬骨头不懂低头,那就让她吃吃拳头。
实施校园霸凌的人就应该也尝尝被霸凌的滋味。
在止暴制暴这条赛道上,齐溪可是专业的。
“虽然我已经放下屠刀,”齐溪双手合十,接着又双手握拳,慷慨激昂道,“但为了正义,为了恩人,我愿意重出江湖!”
姜颂梨默默打量了她两秒,“你现在真放下屠刀了?”
“放了,不过没完全放,但在学校我是绝对不会给你惹事的。”齐溪冲她抛了个媚眼。
被实实在在电了一下的姜颂梨:……
不会又一个女人爱上她了吧?
这该死的魅力。
“庞裴珊的事儿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保证给她安排得明明白白的。”齐溪拍了拍胸脯说。
“行,有劳。”
“快回去吧,要上课了。”齐溪很贴心地提醒。
“嗯。”
姜颂梨没再多停留,回去刚好赶上铃声响起。
她一下课就出教室了,温晚没找着她,等又到了课间,温晚立马来她位置上问她:“宝宝你上节课干啥去了?”
陈年希和周丞洋也围过来,陈鹤允没动,也用不着动,他就坐姜颂梨后排。
“找齐溪。”姜颂梨说。
一提齐溪,温晚立马明白过来,“你让她收拾庞裴珊?”
“她可靠吗?”陈年希对齐溪印象不大好。
温晚想起她以前提起凳子跟人干架的样子,喃喃道:“我看她挺可拷的。”
姜颂梨没听出温晚口中的“可拷”是啥意思,“应该可靠。”
她都这么说了,其他人没再质疑,聊起别的:
温晚:“今晚上什么课?”
周丞洋:“陶艺雕刻。”
陈年希:“你们打算雕啥?”
温晚单手支颐看着陈年希:“我打算雕条你。”
陈年希秒懂,拳头一下就硬了。
周丞洋没反应过来:“什么?”
温晚:“狗啊。”
周丞洋立马转头去看陈年希反应,只见他不怒反笑地撑着桌子缓缓靠近温晚,一双桃花眼半垂,神情戏谑。
“温晚,”他近距离看着温晚的眼睛问她,“你是不是暗恋我?”
温晚并不算大的丹凤眼一下瞪圆了,“暗恋你爹我暗恋!”
她跳起来指着陈年希鼻子愤愤道:“全世界的男人死绝了我也不会看上你这样的!”
陈年希还是那副咬着舌尖半含笑的样,吊儿郎当的,还问:“我哪样?”
温晚咬着后槽牙,“狗模狗样。”
陈年希笑着歪头,“狗模狗样咋了,狗哪点不好?”
“狗……”
温晚还真说不出来,脑子里只有对狗的赞美之词,可爱,忠诚,敏捷……
“说不出来了吧,”陈年希笑得特欠,“晚上我也雕只你。”
温晚哼一声,鼓着腮帮子将头甩到一边,“我看你雕得出个什么!”
五个人里,只有陈年希和温晚名字里没有动植物,陈年希已经被温晚狗化,就温晚目前还没被任何人动植物化过,其他三个挺想知道温晚在陈年希眼里是个啥,周丞洋缠着他问了好久,他就不说,让他们看他晚上操刀。
终于到了晚上。
几人时刻关注陈年希的动向。
手工课教室里,讲台上的老师还没讲完个个工具要怎么用,下边儿的好些学生已经按耐不住开始雕刻,像陈年希这种不爱听课的,更是一进教室就拿起陶土开干。
温晚以为陈年希要雕个什么沙雕来羞辱她,结果偷瞄半天也不知道他在雕个啥,直到他雕完了才能看出是两只小熊。
“这两头熊是温晚?”周丞洋发出疑问。
“对啊,”解释权归陈年希所有,他解释道,“两只熊,Two Bear,简称2B。”
众人:……
温晚:我艹你爷爷个熊!
要不是姜颂梨拉着,温晚能把陈年希桌子给掀了。
“行了行了,”周丞洋劝道,“你把他雕成一只癞皮狗不就,抵平。”
像是被成功劝住,温晚没再发火,转头去雕手里的狗,最后雕了一只正在吃屎的丑狗。
陈年希:……你狠。
温晚高兴了。
这时,周丞洋也把手里雕的那只小羊捧起来给他们看,“看我的。”
他手里的小羊栩栩如生,一点儿也不像出自初学者之手。
“哎呀,这得用什么先装起来吧,”周丞洋一脸骄傲道,“感觉这小羊马上就要活过来跑掉了诶。”
姜颂梨瞥他一眼,“还用装?你这不是已经装上了。”
其他人:“哈哈哈哈哈。”
“诶?”温晚笑着笑着突然注意到,“宝宝你雕的是什么?”
“狼。”
大灰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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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姜颂梨想雕一只鹤,可那就太明显了,最后思来想去雕了一只大灰狼。
比起白鹤,她觉得陈鹤允更像一只大灰狼,要说理由,没有理由,就是感觉。
她自己都奇怪,明明陈鹤允没干过什么坏事,可在她的第七感中,他就是一只大尾巴的大灰狼。
“你的也是狼?”温晚又问陈鹤允,“怎么都有那么大的尾巴?”
“这是狐狸。”陈鹤允说。
“你喜欢狐狸?”温晚问。
陈鹤允愣住。
黑亮的瞳孔深处闪过几丝深谙的光,他抬眸,看向侧前方的姜颂梨。
姜颂梨的位置靠窗,窗开着,晚风将她的高高扎起的头发吹起,像一条轻轻晃动着的狐狸尾巴。
“嗯,我喜欢狐狸。”
他说,眼底带着笑。
问的人得到了答案,回答的人也得到了答案。
他喜欢一只小狐狸。
……
……
冥冥中仿佛真的有天意,那只小狐狸也在这天得到了她的答案——
“叮铃铃。
下课铃响起,人群从教室里鱼贯而出。
学校停车场停满了一辆辆保姆车和豪车,车子缓慢有序地驶出校门。
十分钟后,姜颂梨坐上自家的保姆车,在车内的课桌上打开iPad开始看网课。
视频里的外教正用一口语速极快的英文分析着一桩金融事件,车辆的拥堵并没有浪费掉她宝贵的时间。
车开出校门已经是十多分钟后,再往前开出一段距离,车子停在斑马线前等红灯,一辆自行车进入她的视野。
自行车……
她下意识抬头望过去,尽管觉得对方并不是陈鹤允,回浅水湾别墅区不需要穿过这条斑马线,可当她看清前方推着自行车那少年的脸,却愣住了。
那人分明就是陈鹤允。
他推着自行车,车座上托着两个大袋子,隐约可以看见里面一个个矿泉水瓶的轮廓。
这怎么回事?
姜颂梨往他旁边看去,发现他身边跟着一个老奶奶,老奶奶发色花白,面容沧桑,腿脚还不便,走路一瘸一拐的,看起来很是吃力。
陈鹤允这是……在帮拾荒老奶奶驼矿泉水瓶?
像被什么飞旋着击中心脏,姜颂梨怔怔看着眼前这一幕。
少年背脊挺直,一身昂贵的西装校服整洁干净,只有袖口微脏,污渍应是来自自行车上那两个装满回收垃圾的袋子,他正与拾荒的老奶奶说着什么,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斑马线很短,两人及时走得很慢也在绿灯亮起时过了马路。
车辆启动,姜颂梨侧过身子,双手贴在车窗上,继续看着窗外。
随着车辆的前行,少年与老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视线里,却在她的脑海里久久未散。
那道侧影深深印入她记忆里,将曾经的一幕幕翻涌出来:
他随手捡起垃圾扔进垃圾桶的画面;
他在有人落海时毫不犹豫跳下去救人的身影;
他纵容捡来的小猫踩在他头顶时的笑容;
他耐心地给每一个问他问题的人讲题时的模样;
他说从不看黄色时的坦然;
……
这一刻,姜颂梨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他。
他是个很好的人。
哪怕他没有那张极好看的皮囊,喜欢上他也是件比呼吸还简单的事,没什么奇怪的。
如果今天没看到这一幕,今天她在微博上一定会发:
【今天竟然被情敌表白了!】
但现在,她一整个被陈鹤允的帅气击倒,此刻脑海里只剩下了那个帅气的侧影。
【原来我不仅仅只是喜欢他长得帅,他从里到外都帅,是个特别特别特别好的人!】
【既然他这么帅,以后微博上就叫他小帅吧】
【总不能叫他大帅,老帅吧】
【嗯,就小帅】
【小帅老帅了!】
连发五条微博的少女盯着屏幕傻傻的笑。
而某人看着这五条微博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40-50
第41章
黄昏,海边,沙滩,光与影交错着,如同电影镜头的画面里,身穿白衬衫的少年仰头笑着,身前的少女怔怔看着他。
姜颂梨没有见他这样大笑过。
他其实常笑,只是那些笑都不够浓烈,像大人们的笑,只有这一次,他笑得特别少年气。
是这时候,她才发现,他竟有两颗尖尖的虎牙,他以前笑起来从不露齿,让人都瞧不见他的虎牙。
她出神的看
着他笑,而对方也看到了她因他出神的模样。
少年意识到,她喜欢看他笑。
那以后要多笑笑了。
“嗡嗡——”
兜里传来震动声响,是姜颂梨的手机。
姜颂梨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出神了,忙忙拿出手机转向一边接电话。
“梨梨,”手机里传出外婆的声音,“今晚回来吃饭吗?”
“嗯……”
姜颂梨有些迟疑,她不知道陈鹤允有没有要和她共进晚餐的打算,但她的鞋子里进沙子了,有些不舒服,她估计陈鹤允鞋子里应该也进了沙子,不适合再去别的地方逛,她的头发还被湿咸的海风吹成了一绺一绺的,等会儿再被头盔一压,肯定丑死了。
“回来吃。”她回。
“那多久到家呀?”
“一个小时左右吧。”
海边风大,陈鹤允听不到电话里传出的声音,但他大概能猜到电话内容,等姜颂梨挂了电话,他半转过身,“走吧,送你回去。”
两人打道回府。
他俩跑得是真够远的,陈鹤允加了不少速度都用了将近四十分钟才把姜颂梨送到家。
也是巧,他俩在门口撞见了从另一个方向回来的梁思敏女士。
车窗降下来,在梁思敏女士的视线里,一向清冷沉静的女儿慌慌张张从那辆造型拉风的摩托后座下来,眼神有种偷偷早恋被家长抓住的还强装镇定的尴尬。
其实也不算强装,她掩饰得很好了,只是作为母亲,梁思敏女士自然更能看懂她的一些小心思。
反观载着她的那名少年,倒十分坦然,想来他俩还没到那一步。
要真早恋了,对方明知她家教森严,应当不敢如此明目张胆骑车送她到家门口。
“梁阿姨。”少年主动向她打招呼。
他们是见过的,在校庆彩排的时候,梁思敏自然也知道他是谁。
“小鹤,一块儿进去吃饭吧。”梁思敏女士笑道。
陈鹤允本欲回绝,肚子却恰好在这时叫了声。
“你肚子都叫了,走吧。”
姜颂梨直接拉着他的胳膊就走,故意在梁思敏女士面前表现得大大方方,却忘了头盔都没摘。
“头盔,”还是陈鹤允提醒,“还有车。”
“哦……”
姜颂梨松开他,眼睛慌乱的眨了眨。
她还是不会解头盔,陈鹤允是当着梁思敏女士的面帮她取的头盔,这样的情况对她来说有点过于棘手了,哪怕她极力控制也还是红了脸,偏偏她皮肤又生得白,一脸红特明显。
目及她脸上可疑的红晕,梁思敏女士笑了笑。
“进去吧。”梁思敏女士升起车窗。
梁思敏女士的车先开进铁艺大门,陈鹤允是推着车进去的,因为姜颂梨还在。
他把车停在了离大门不远的地方,然后跟着姜颂梨一起进去。
“梨梨带朋友回来了啊。”外婆迎出来。
姜颂梨这会儿已调整好情绪,很自然地向外婆介绍,“外婆,他是陈年希的哥哥,叫陈鹤允。”
“陈家的孩子啊,”外婆看着陈鹤允笑着说,“长得真好看。”
“阿婆过奖。”
陈鹤允礼貌地低头。
“快进来吧,饭还没好,你们坐着玩儿会儿。”
此时坐在沙发上的梁思敏女士也开口,“坐吧。”
陈鹤允随姜颂梨一起坐下。
梁思敏女士和年希妈妈从小交好,所以自然是听年希妈妈提起过陈鹤允的身世,知道他从前过得很辛苦,但他身上看不出一丝曾经被磨难困住的局促,倒像从小见惯了各种场面,始终很从容,没有一点儿露怯。
出于礼貌,陈鹤允没有四处乱瞧,双睫自然地半垂着。
梁思敏女士为他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喝茶。”
“谢谢阿姨。”
陈鹤允抬眸看着梁思敏女士出声感谢。
梁思敏女士喜欢他的眼睛。
他眼底有一份在富人群体里很罕见的坚毅。
优越的出身让富人们眼底总带着一股高傲,物欲横流的生活也让人的眼睛总是浑浊。
单从视觉上来说,陈鹤允的眼睛其实也是浑浊的,他的眼白里有很多血丝,但那双眼就是让人觉得很清很透,却又一点儿不浅薄,是有深邃的,有厚度的。
梁思敏女士收回视线,转而落在他旁边的少女身上。
“去海边了?”
“嗯。”
姜颂梨点点头。
“去洗个头吧,头发上有沙子。”
不光有沙子,还被风吹得像一礼拜没洗头了似的,姜颂梨也想赶紧去洗个头,可她总不能把陈鹤允撇下。
“我跟小鹤聊会儿天。”
既然梁思敏女士这么说了,姜颂梨只能朝陈鹤允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
陈鹤允也用眼神示意她不用担心。
“那我去洗头了。”
姜颂梨起身离开,步子迈得很快,想着早去早回。
“听年希妈妈说,”梁思敏女士开口,“小鹤你成绩很好。”
陈鹤允:“还行。”
“以后准备考什么大学?”
“港大。”
听到‘港大’二字,梁思敏女士唇角微掀,“怎么不出国?”
她抬眸,定定看着陈鹤允说:“据我所知,你们陈家在世界各大名流学校附近都置办了房产和管理老师,你们陈家竞争那么大,出国深造对你来说是更好的选择。”
“我妈身体不好,我不想离她太远。”
陈鹤允听出了梁思敏女士话里的试探,试探他是不是因为小狐狸才想去港大。
“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梁思敏女士没有就此作罢,继续问道,“那你以后呢?有什么打算?”
“我爸想早点退休,多陪陪我妈,所以我得早日撑起这个家,以后暑假我会去公司实习,港大离公司很近,等上大学后我可以一边兼顾学业,一边参与公司实务。”
“比起纸上谈兵和阶段性的实习,还是长期的直接参与更有实际意义,这样一来,我在学业上的造诣虽然比不过出国的那一部分堂兄妹,但在生意场上,我能快他们一步。”
自从决定要成为配得上小狐狸的人,他就对未来做了详细的打算,希望能用最快的速度赶上小狐狸的步伐。
梁思敏女士似乎没料到能听到这样一番话,她淡淡笑着注视他,眼里带有赞赏之意。
半晌,梁思敏女士轻笑出声,“那你是不打算在大学期间谈恋爱了?”
陈鹤允也轻笑,“时间挤挤总是有的。”
“而且,”陈鹤允补充,“要是我喜欢的人是个有事业心的女孩子,那她估计同样也没多少时间。”
听到这儿,梁思敏女士心底已然如明镜。
她笑着端起茶杯,以茶代酒敬他一杯,“加油,祝你得偿所愿,前程似锦。”
“谢阿姨。”
陈鹤允也端起茶杯。
他能感觉到,梁思敏女士大概看出了他对小狐狸的心思,其实他已经有在努力掩饰了,但又忍不住想浅浅试探下梁思敏女士的态度。
如果他没感觉错,梁思敏女士应当并不讨厌他。
之后,两个人聊了些别的。
姜颂梨洗完头火急火燎地下来,却看见他俩相谈甚欢,陈鹤允脸上没有一点儿局促,她白替她担心了。
“下来得刚好,”梁思敏女士瞥她一眼,“吃饭了。”
作为朋友,姜颂梨和陈鹤允自然是挨着坐。
看着陈鹤允坐在姜颂梨旁边,现在又逢除夕前夜,外婆看他有种孙女婿的错觉。
“小鹤呀,”外婆笑吟吟地问,“你跟梨梨是通过年希认识的?”
“算是,”陈鹤允顿了下,补了句,“但我俩也是同班同学。”
“你还在读高二?”外婆和外公同时开口。
陈鹤允点点头。
“你不是骑摩托来的吗?现在未成年也能考摩托证了?”外公问。
“我休学过两年,去年就满十八了。”
“这样啊。”
“外婆,您最爱吃的鳝丝。”
姜颂梨给外婆夹了筷鳝丝,示意她先吃饭。
外婆丝毫没有领会到孙女的意思,说了句“我的好孙女”后又扭头看向陈鹤允,“小鹤,你长这么好看,学校里喜欢你的女生肯定很多吧。”
“这还用问吗外婆。
“姜颂梨替他解围。
“那你有没有谈恋爱啊?”外婆继续问。
陈鹤允摇摇头。
“是没遇到喜欢的女孩子吗?”
普通高中早恋的人都一抓一大把,更别说国际高中。
这话,陈鹤允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不想骗老人家,又不想暴露。
好在,外婆在这时又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啊?”
这个问题倒是很好回答。
“可爱有趣的。”
闻言,梁思敏女士和姜颂梨俱是一愣。
梁思敏女士:嗯?说的是我家小宝吗?
姜颂梨:呜呜呜呜上次还只是说喜欢有意思的,这次还加了个可爱,他肯定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才会说得这么具体!
就因为他这句话,姜颂梨成了深夜伤心人。
她琢磨到大半夜也没琢磨出谁会是他喜欢的人。
学校里是有很多可爱又有趣的女孩子,但他们和小帅没一点儿交集。
难道是晚晚?
可晚晚是御姐长相啊。
想到长相,她抬眸看向前方的镜子。
镜子里的那张脸配上托腮的动作,疑惑苦闷的表情,可以说是究极可爱了。
对呀,她突然想到——
虽然我性格不可爱,但我长得可爱呀!
难道小帅喜欢的是我?!
这不是她第一次怀疑小帅喜欢她,但每每这时候,她就会觉得,好事不会全落在她头上,如今她已经拥有很多了,如果还能拥有双向奔赴的爱情,那她都快赶上玛丽苏文小说女主了,很不现实。
算了,不纠结了,还是睡觉做梦去吧,梦里啥都有。
第42章
除夕夜。
离十二点还早,外边儿已经响了好久的鞭炮声,烟花铺满夜空,整片郊区亮如白昼。
电视里,穿旗袍的女明星在舞台上唱着喜庆的歌,一年比一年难看的小品时不时倒也能让老人发出几阵笑声。姜颂梨抱着怀里被鞭炮声吓得瑟瑟发抖的大狗,轻轻拍着他胸脯安抚它,小猫也吓得不轻,估计躲哪间房的衣柜去了。
比起春晚节目,姜颂梨觉得窗外的烟花更好看。
客厅有一面高达十米的落地窗,此时这扇窗就像一块巨大的幕布,姜颂梨一直趴在沙发上看着窗外不停绽放着烟花的夜空。
在家她不会放烟花,小猫小狗会怕,也没有人陪她一块儿放,但每年初一陈年希会带她去放烟花。
正发着呆,手机震动了两下——
陈年希在群里艾特了她:【明天还是去老地方放炮?】
她回:【嗯】
陈年希又艾特陈鹤允:【一起?】
陈鹤允:【一起】
看着群里陈鹤允简短的回复,姜颂梨指尖在屏幕上无意识地摩挲了两下。
好开心。
她好开心。
他与她只是朋友,可他们之间已经发生了好多像已然相恋的事,抱过,牵过,亲过,明天还能一起放烟花。
放烟花在她这里,是很浪漫的事。
想到这些,她傻傻地笑起来。
好在,她背对着家里人,没人看到她的傻笑,其实看到也没关系,梁思敏女士都陈鹤允喜欢她了,就她还傻傻的不知道。
夜空里的烟花一朵接一朵的绽放,越接近十二点越密集。
电视里主持人开始倒数计时:10、9、8……3、2、1!
嗡嗡——
手机突然震动两声,通知栏里弹出一条微信消息提醒。
【新年快乐】
简单的四个字,连个表情符号都没有,姜颂梨盯着那个对话框,心跳却莫名快了一拍,因为是陈鹤允发来的。
单独发给她的。
不过,她不知道陈鹤允到底是单独发她的,还是一键群发,总之,其他人是在群里发的。
【新年快乐】
她先回了他,然后才点进群里在温晚他们的消息下发烟花表情。
新的一年了。
她的第十七个新年,再过几个月,她会迈入十八岁,成为一名可以恋爱的大人。
*
大年初一的早上,姜颂梨吃了汤圆,去给祖宗敬了香,然后回家等陈鹤允他们来找她。
陈家人在大年初一要去南於山的华音寺上香,从市区开车上山要花四个小时时间,陈家人丁兴旺,轮到小辈去上香已经是三四点,再回来都早上了。
都说初一不能睡懒觉,但在陈家这儿,初一都集体睡觉。
三人约定的时间是下午两点。
今天姜颂梨穿了件红色毛衣,下面搭的白色长裙,像雪地里的一颗红果,是一身难得的少女系穿搭,整个人看起来软乎乎的。
电话进来时,她正臭美的照着镜子。
“喂?”她接通电话。
“下来。”
手机里传出陈鹤允的声音。
“我马上下来。”
姜颂梨小跑着下楼,裙摆晃动成花瓣状,隐隐露出一截纤细漂亮的脚踝。
铁艺大门外停了辆越野车,在看到那抹红色身影后,坐在驾驶位的陈鹤允降下车窗。
远远看到他,姜颂梨吃了一惊。
会骑摩托就算了,怎么连越野车他也会开?
陈鹤允的驾照都是去年考的,顺手的事儿。
见姜颂梨离得近了,陈鹤允帮她打开副驾驶车门,“坐副驾驶,陈年希在后边儿睡觉。”
姜颂梨原本还想,三个人要怎么坐,这不正好。
坐上副驾驶,她往后望了眼,陈年希斜躺在后座睡得很死。
“我们现在去哪儿?”她问。
“看电影。”
“你抢到票了?!”
大年初一好位置的电影票比演唱会门票还难抢。
“我在咸鱼上买的。”
“咸鱼是什么?软件?”
陈鹤允先是一惊,但想想又觉得正常,大富大贵之家的孩子怎么会用二手平台,小狐狸平时也不怎么上网。
“嗯,一个很万能的软件。”他笑笑。
锁上车门,他将车往前开,“过年期间天气都很好,有时间我们去露营怎么样?”
姜颂梨自然是毫不犹豫的说好,“去哪儿露营?”
“我回去选选地方,过年哪儿人都多。”
意思就是,他要找个人少的地方跟她露营。
姜颂梨眼波微漾,瞳孔里是快压不住的兴奋。
野外露营,孤男寡女。
这要是一对成年情侣,那不得大干一场。
年龄越往18岁靠,这些18l禁越是库库往脑子里冒。
姜颂梨想得小脸通红。
陈鹤允没有片刻松懈地注意着前面的路,却也注意到了她泛红的脸。
一看她这样子,他就知道她在想些少儿不宜的东西。
他笑笑。
等她到了年纪,她脑子里想的那些事儿,他会统统帮她变成现实。
对了,年纪……
“今年你就18了吧?”他直接开口问,“生日什么时候?”
姜颂梨没奇怪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新的一年本身就代表新的一岁,“高考的后一天。”
那不巧了?
陈鹤允眼底掠起一抹深色。
他俩今年就会参加高考,也就是说,高考后,他们的身份既不再是未成年人,也不再是高中生。
很好。
等她生日那天,他要不……把自己送给她?
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他被自己给无语笑了,还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旁边的姜颂梨自然要问了。
呃……
陈鹤允没想到能糊弄过去的理由,只能使出之前那招,“不说。”
“你又来!”
姜颂梨记得他在校庆那天就来过这么一次。
陈鹤允还“嗯”一声。
姜颂梨气炸,“你肯定在想些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
此话一出,她立马就后悔了。
明明是在说陈鹤允,怎么把自己也一块儿批判了,还是这么令人羞耻的事。
更羞耻的是——
在她说出这话后,陈鹤允瞥了她一眼,眼底笑意明显,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心虚,她总觉得他那眼神像在说:“你没想?”
更别说,陈鹤允还来了句:“我已经成年很久了,那点事儿,你想才是少儿不宜。”
姜颂梨:!!!!
她再次红透了脸。
陈鹤允笑笑,没再逗她。
线上那么狂野,然而线下轻轻一逗就要害羞得露出狐狸尾巴,那她要是知道他早发现了她的小号,反应得多大?
陈鹤允觉得自己得好好想想,该在什么时机向她坦白。
*
看完电影出来是下午五点多,天还没黑。
再吃个饭,天就黑得差不多了。
陈鹤允载着两个人和堆满整个后备箱的烟花朝郊外驶去。
找到处无人的空地,他停车,“下车。”
“gogogo!”
陈年希特激动,这个年龄的小孩儿就爱玩鞭炮。
三人来到后备箱,把堆得满满的烟花放到地上。
“这什么?”
陈年希从最底下拖出来一个没有任何商标和图案的纸盒。
“水母烟花,我把原来的包装拆了,节省空间。”
“水母烟花!”陈年希瞪大眼,“我刷到过,这个放得越多越好看!”
“嗯,但我们只有三个人,所以我买的是有接驳器的,可以把这几十版全接在一起同时放。”
“我靠我靠,那我们先放这个!”
三人将水母烟花的接驳器接好,一版接一版平铺在空地上。
“我来点,我来点!”
陈年希拿出打火机,在引线前蹲下,姜颂梨和陈鹤允没走开,就在旁边等他。
“嗤——”
引线被燃尽,火星瞬间冒出来,三个人尖叫着拉起彼此往回跑。
背后很快传来烟花升空的声音,他们赶紧转身,看见数十只发光水母腾空而起,蓝荧荧的伞盖拖着长长的光尾游向天际,在半空中交错着绽放。
这一刻,天空像变成了大海,无数青粉与烟蓝的水母在夜空中游动,光尾随风摇曳,洒落点点星火,将整片草地都染成了流动的银河。
“我——靠!”陈年希蹦起来,草屑沾了满身。
姜颂梨仰着脸,烟花的光在她瞳孔里明明灭灭,她张开嘴,有种想要尖叫呐喊的冲动。
“新年快乐!”
耳边炸开一道少年气十足的高声呐喊。
姜颂梨转头看向发出呐喊的陈年希,心底忽的就没了顾忌,不管不顾地喊起来:“新年快乐!”
陈鹤允在一片看着她,眼底笑意浮动。
随后,他也仰头跟他们一起喊起来。
漫天的烟花下,三个人的影子被火光拉得很长,很长,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远方。
放完水母烟花,他们又开始放筒状烟花,这种烟花不管是升空还是绽放时的声音都很响,会让人听不清任何其他的声音。
烟花炸开的轰鸣声不停在耳边炸开,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血液沸腾着,姜颂梨偏头看向身旁的陈鹤允,烟花的光亮在他轮廓上明明灭灭。
一种剧烈的冲动攫住了她——
她想像刚才那样喊,喊出对他的喜欢。
反正他也不会听清。
“陈鹤允!”她真的喊了他。
陈鹤允转头。
两道目光撞在一起。
姜颂梨深吸一口气,空气裹挟着硝烟味灌入肺腑,她笑起来,在又一簇烟花炸开的瞬间喊道:“我喜欢你!好喜欢你!”
“砰——”
烟花在空中绽开,陈年希兴奋的尖叫盖过了一切,陈鹤允只看到她的双唇一张一合,笑着摇头,“听不见!”
少女眼底的笑意更浓。
她朝他走过去,踮起脚凑到它耳边,“我说,你买的烟花好漂亮。”
陈鹤允垂眸看她。
少女的睫毛在光影中簌簌颤动,像停驻在烟火旁的蝶翼。
说谎。
他回忆了下她刚刚的嘴型。
忽的,他也笑起来。
“小狐狸,”他轻声开口,“我也喜欢你。”
“你说什么?”
姜颂梨没听清。
陈鹤允俯身,将双唇凑到她耳边,嗓音带笑,“后边儿还有更漂亮的。”
两个人都说了谎。
空气中弥漫烟火的味道,无数光点在他们之间坍缩成星河,热烈又短暂,像转瞬即逝的青春,可抬头看的人都知道,那一刻的光,会始终在记忆里微微发烫,那些未说破的心事,也在记忆深处持续缓慢燃烧。
总有一天,或许就是十八岁那一天,他们不会再有任何顾虑,然后告诉对方——
“我喜欢你,好喜欢你。”
第43章
初一过后,大家走亲戚的走亲戚,吃席的吃席,即便相隔就十几分钟的距离,要聚在一起还真不容易。
见不到陈鹤允的这几天,姜颂梨的乐子都是陈年希提供的。
初二大早上,陈年希在群里说:【要走亲戚了好害怕,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喊那些亲戚。】
温晚:【来考考你,姥姥的弟弟叫什么】
陈年希:【姥弟。】
群里先是一阵沉默,然后集体发出爆笑表情。
周丞洋:【老弟,你是个人才。】
陈年希:【逗你们的,真当我傻?】
温晚:【你是不是逗我们的,我不知道,但你是真的傻。】
陈年希开始舌战群儒,但谁也说不过。
初五这天,他又闹了个笑话。
他发了条朋友圈:
【2025年正月初五下午三点,八斤】
周丞洋评论:【你把谁肚子搞大了?!寒假前你不还是处男吗?不还是片都没看过的纯情小男生吗?!!】
陈年希:【我说的是钓鱼!钓鱼!】
当天,他又在朋友圈发了张和鱼的合照。
下边儿一水的评论:【哟,这不是纯情小处男吗?】
姜颂梨正看着评论笑得不行,一条消息进来。
【明天有空吗?】
陈鹤允来约她了。
【明天只有下午有空,要去参加婚礼,后天是空的。】
【那明天出来逛逛?后天早上去露营。】
【好。】
姜颂梨又快乐了。
现在她在参加一个亲戚的婚礼,完全没什么事干,于是她开始回味这个寒假所有关于陈鹤允的点滴,光是回味,她都幸福得不行。
也是这时候,她才忽然发现,曾经发在微博上的那些愿望,竟一个接一个的实现了。
甚至连“宝宝”他也叫了。
意识到这一点,她愣了好久,像被惊喜冲昏了头,大脑一片空白。
等回过神,心跳急遽加快。
她想手舞足蹈,想尖叫,想张开手臂转圈,想大声宣布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可这会儿她在全是亲戚的宴席上,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拿出手机在微博上释放自己无比激动的心情。
【啊啊啊啊啊啊!】
【我这是遇见心软的神了吗?!】
【明天还会有心软的神为我实现愿望吗?!】
手机发出提示音时,陈鹤允刚吃完席准备回车上学习。
看到小狐狸发的微博,他笑了笑。
有没有心软的神他不知道,他只知道——
他的心软了。
话说回来,她还有什么愿望没实现吗?
剩下的那些好像只能等在一起才能为她实现了啊。
正当他苦恼之时,通知栏上又弹出一则微博内容提示:
【我不贪心,只希望明天他能穿白色毛衣,那样我俩就是情侣装了!要是能拍个合照就更好了!】
陈鹤允
扬唇,这还不简单?
*
第二天。
姜颂梨一早就跟梁思敏女士说了要和陈鹤允出去玩儿,参加完婚礼午宴后,她来到山庄门口等陈鹤允。
既然知道她要穿毛衣,陈鹤允自然不是骑摩托来的,这次不需要载东西,他也没开越野车,开的是辆挺低调的卡宴。
到了地方,他第一时间是降下车窗,所以姜颂梨一出去就看了他穿的那件白色毛衣。
老天!
真的是白色毛衣!
姜颂梨惊得表情都失了控。
啊啊啊啊啊难道真的有心软的神吗?!
她赶忙在心底虔诚地祈祷:
神啊,请让我和他谈场一辈子也不分手的恋爱吧。
陈鹤允没有读心术,但看她表情也知道,她很开心。
其实这是很冒险的一件事,因为他之前从未穿过白色衣服,习惯使然,他喜欢穿耐脏耐穿的深色衣服,而她一许愿,他就穿了白色衣服,很难不让人怀疑他知道她小号。
幸好的是,除了在校期间,他们不经常碰面,姜颂梨并不知道他不爱穿白色衣服。
上了车,姜颂梨按耐不住自己的小心思,说了句:“挺巧,你今天也穿白色毛衣。”
陈鹤允笑笑,“我妈让我以后多穿白衣服。”
“为什么?”
“说是看起来没那么凶。”
他本来气质就冷,还寸头,再穿黑衣服,看起来是真的很凶。
“你不留寸头应该就不会显凶了,”姜颂梨顺便一问,“你为什么喜欢留寸头?”
但刚一问她就猜到了原因,估计在以前是为了省理发费,现在是习惯了。
“以前是为了省理发钱,现在是习惯了。”
他说的和她想的一字不差。
姜颂梨不由得笑起来。
“你笑什么?”
姜颂梨当然不会说因为觉得跟你很有默契,“就是觉得……幸好你没改掉这习惯,你留寸头很好看。”
“你不觉得我凶吗?”
“不觉得。”
她当然不觉得他长得凶,从始至终都只觉得帅。
小帅不光长得帅,还是个特别特别好的人。
“那我留一辈子寸头。”
“啊?”姜颂梨有些吃惊,“这就一辈子了?不采纳采纳别人意见?”
“用不着,你觉得好看就够了。”
带笑的嗓音入耳,姜颂梨心底倏地漏了一拍。
这话……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迟疑半晌,她问。
还能为什么?
陈鹤允轻笑了声。
“我相信你的审美。”
他如是说,把心底那个答案藏了起来。
得到这个答案,姜颂梨也还是很开心。
陈鹤允踩住离合启动车辆,“我们去哪儿逛?”
“你想去哪儿?”
“我对南城不熟悉,你说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
“那去井巷吧。”
井巷并非只是一条巷子,而是由四条巷子组成一个“井”字的古城。
现在很多古城都大同小异,但井巷却是个当地人都很爱去逛的地方,那里有很多特别有意思的小店。
一男一女来逛街,自然很容易被当成情侣,去饰品店,店员会给他们推荐情侣手链情侣项链,去服装店,店员会给他们推荐情侣装,去文创店,店员给他们推荐的都是情侣系列的文创。
起初姜颂梨还会解释他们不是情侣,但换来的都是店员的调侃,什么“男帅女美,不谈个恋爱多可惜”,还有“现在不是,应该很快就是了吧”,听得她小脸通红。
偏偏,陈鹤允还买了好多,还在出巷子后把女款全送给了她。
“你干嘛送我,这是情侣款?”
“你不喜欢?”
陈鹤允作势要收回。
姜颂梨忙道:“喜欢倒是喜欢。”
“那不就行了,管他是不是情侣款。”
本来,姜颂梨又双叒叕以为他也喜欢她,但这事儿又很符合他的风格,他确实不像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人,可问题是这根本不算细枝末节啊!
他真的不喜欢她吗?
他真的不喜欢她吗?!
他真的不喜欢她吗?!
姜颂梨忍不住在心底一遍一遍的问,心脏简直快要炸掉。
“你很热吗?”
陈鹤允很贴心的为她打开了一点车窗。
“有点儿。”
岂止有点!
陈鹤允看着她故作镇定的样子够了勾唇,“去吃点儿什么?”
井巷里凡是卖吃食的店铺都爆满,附近也一样,他们只能去稍微远点儿的地方吃。
“火锅?”
“行。”
“那我手机上找找先。”
姜颂梨赶紧低头看手机分散注意力,这还没吃上火锅,她整个人却跟刚从煮沸的火锅里捞出来似的。
附近评分最高的火锅是家重庆火锅,等脸上的温度稍稍降下来一些,姜颂梨开口问:“你能吃辣吗?”
“能。”
“那我们去重庆火锅吧。”
“行。”
南城冬日的夜晚还是有点儿冷的,火锅店玻璃窗上凝结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要中辣?”陈鹤允拿着菜单问姜颂梨。
“嗯。”
都来重庆火锅店了,当然不能吃微辣。
姜颂梨不是第一次来吃重庆火锅,自以为完全Hold得住这里的中辣,但她以前吃的都是不正宗的,这家,很正宗。
服务员端上来的锅底红得刺眼,表面浮着一层厚厚的辣椒和花椒,沸腾时散发出的辛辣气息让姜颂梨的鼻子一阵发痒。
第一片毛肚下锅,再捞出来时已经裹满了红油,姜颂梨此时还没意识到事情严重性,镇定地将其送入口中。
下一秒,一股灼烧感瞬间从舌尖蔓延到喉咙,然后直冲天灵盖。
姜颂梨耳膜嗡嗡作响,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鼻尖沁出细密汗珠,下眼睑开始高频颤动,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来。
姜颂梨赶紧转过头去,背对陈鹤允,用手背擦眼泪。
太丢人了,还问别人能不能吃辣,结果自己第一口就被辣哭。
“太辣了?”
陈鹤允的声音传来。
“不是……,”她被辣得声音都在抖,“就是……有点呛。”
“都被辣哭了,就别逞强了,”陈鹤允起身将酸梅汁递给她,声音明显带着笑,“喝点儿这个。”
姜颂梨也顾不得面子了,抱起酸梅汁吨吨吨往下喝。
陈鹤允就站在她面前,看着她两眼泪汪汪的喝水,被她这样子萌得止不住地笑。
喝完整杯水,还辣得不行的姜颂梨以为他在笑话他,气不打一处来,“笑够没!”
陈鹤允偏偏还笑着来了句:“没够。”
姜颂梨这下是真的生气了,看向他的眼神像能杀人。
“好好好不笑了。”
陈鹤允强忍住笑意,然而姜颂梨依旧用死亡目光瞪着他。
“是不是非要我也哭给你看?”
陈鹤允语气有些无奈,眼里却带着万分纵容。
“是!”姜颂梨赌气道,“你哭。”
“可我干哭哭不出来,等我找部催泪电影来看。”
他来真的?
姜颂梨顿时乐了。
男人的眼泪,女人的兴奋剂!
陈鹤允真的在手机上找了部电影,还坐在了她旁边,“一起看。”
两人就这么肩挨着肩,坐在同一排,戴着同一副耳机,一边吃着换成微辣的火锅,一边看起了催泪电影。
陈鹤允找的电影是《七号房的礼物》,这部电影简直就是催泪炮弹,姜颂梨偷偷抹了好几次眼泪。
这部电影剧情也很好,姜颂梨经常看着看着就忘了手里还夹着菜。
正当她看得入迷时,肩膀被人轻拍了拍。
紧接着,一道微哑的声音入耳:“姜颂梨,看我。”
姜颂梨先是一愣,然后才转头看过去,转得很慢,有种机械般的顿感。
声音的主人终于出现在她视线里时,一滴泪刚好滑落,在那张极好看的脸上留下一道泪痕,像玉石上令人惋惜的‘裂’,于灯光下泛着细碎的光。
那样深邃的一双眼,平日里总带着疏离的冷意,此刻却洇着泪……
睫毛被打湿了,墨色得愈发浓重,衬得眼底
的泪光亮得惊心。
被泪水淹没的瞳孔里清晰映着她的影子。
人来人往的火锅店,吵吵闹闹的嘈杂声,所有画面和声音都像懵了一层雾,看不清,听不清,清晰的只有眼前的这张脸,这双眼,以及胸腔之下,震耳欲聋的心跳。
她像被夺走了灵魂和呼吸,怔在那里。
一秒,两秒,十秒……
良久,一声轻笑打破了这层朦朦胧胧的雾。
“你看了我快起码两分钟了,”陈鹤允朝她凑近了些,“就这么喜欢看我哭?”
“嗯,”她声音低低的,“喜欢。”
第44章
“把你手机给我。”
陈鹤允眼底还噙着泪,声音却带笑。
“啊?”
姜颂梨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但还是乖乖把手机交给了他。
“这么看我哭喜欢,”陈鹤允拎着她的手机在手里转了圈,“那给你拍张照留着继续看好了。”
“——!”
姜颂梨双眸大睁。
“看镜头。”
陈鹤允靠过来,让两人的头贴在一起。
姜颂梨愈发错愕。
不是吧!
不是吧!
昨天许的愿真的都实现了!
他不仅跟她穿了情侣衫,现在马上还会有合照,而且是他哭着跟她合照!
姜颂梨有点不敢相信,这到底是真有心软的神存在,还是纯属巧合,抑或……
她想到另一个可能——
陈鹤允知道她的小号。
但不应该啊。
她做事一向谨慎,都是在独处时才会打开微博,他哪儿来的机会看她微博。
姜颂梨排除了这个可能。
“拿着呀。”
陈鹤允将手机递回给她。
姜颂梨忙忙回神。
接过手机,她看了下照片,陈鹤允大概是为了拍得清楚些,所以凑得很近,屏幕里只有两张贴在一起的脸,完全是情侣才会拍的那种贴贴大头照。
救命!
这让她怎么招架?
“我……我去上个厕所。”
姜颂梨火速逃离,感觉要继续呆那儿,她的脸会比刚刚吃了辣椒还红。
陈鹤允这个魅魔!
躲到厕所,她再次点开照片。
看着照片上陈鹤允洇着泪的眼,两人贴在一起的脸。
啊啊啊啊啊!
姜颂梨感觉自己快疯掉了。
这张照片断不能留在相册里,要是被看到,不管谁都会怀疑她跟陈鹤允的关系。
她登上微博,将这张照片传上去,配文:
小帅简直迷死我!
接着,她把这条微博设置仅自己可见,然后将相册里的照片删了,避免被其他人看到。
陈鹤允在另一边只来得及看到通知栏弹出的文字内容,但他能猜到下边儿配的是那张图。
他笑着摇了摇头。
看来,以后免不了还得哭。
姜颂梨在厕所激动了好久,又冷静了好久,出来时店里都空了一半。
陈鹤允没问她怎么去了这么久,只问:“还吃吗?”
姜颂梨摇摇头。
“那走吧,送你回去。”
到了车上,姜颂梨想起来明天要跟他去露营,遂问:“明天有什么需要我带的东西吗?”
“你把自己带上就行。”
他既然这么说,第二天姜颂梨就当真什么都没带,而陈鹤允带的东西把越野车后座和后备箱都装满了。
“出去露营需要带这么多东西啊?”姜颂梨不禁问。
陈鹤允:“看追求,想要越舒服,带的东西就越多。”
“那这得多舒服?”
陈鹤允扬唇,“包你满意。”
姜颂梨一愣,莫名有点想歪。
“我们去哪儿露营?”她感觉转移话题。
“绿野露营基地。”
安全起见,陈鹤允没有考虑野外,毕竟他们就两个人。
绿野露营基地在山上,路程稍远,到地方已经是十一点多。
过年期间哪儿人都多,绿野露营基地是难得的清净之地,这儿消费很高,会选择来这儿露营的人非富即贵。
与价格对应的自然就是环境和体验感,绿野露营即便在冬天也有碧绿的草地和森林,风景很漂亮,设施也完善,甚至可以空手来,这边什么设备都有卖,载一车东西来也不愁没人帮忙搬。
工作人员帮他们将车上全部东西搬到了指定区域,接下来,就全得靠他们自己了。
看着这一堆东西,姜颂梨完全无从下手,“是要先搭帐篷对吧。”
陈鹤允“嗯”一声,却拿起一个坐垫和一张折叠木桌来到她身后的一棵树下,“来,坐着。”
姜颂梨以为他是要让她在桌上拼什么东西,乖乖去坐好,然后看着陈鹤允拿出一堆小零食和水果摆在桌上,并在她面前放了个ipad。
“你先吃点儿东西垫垫肚子,ipad里我下了很多电影,你要是觉得无聊就看看电影,这山上紫外线强,你女孩子,不要跟我一块儿晒,帐篷我一个人搭就行。”
“啊?”
姜颂梨都懵了。
这不对吧。
活全都他一个人干,她只负责在旁边吃东西看电影,这是朋友的待遇?
这是女朋友才有的待遇吧!
姜颂梨一边觉得这样不太好,一边又狂喜。
她再次怀疑小帅就是也喜欢她,他对她是真的不要太贴心。
如果他真的喜欢她,他们又会在一个大学,那……
陈鹤允搭帐篷的功夫,姜颂梨已经从他俩在大学没羞没躁的日子,想到了婚后没羞没躁的日子,脑子里的画面比电影还丰富。
“想什么呢?”
搭好帐篷的陈鹤允过来在她跟前打了个响指。
姜颂梨猛地回神,紧跟着小脸就是一红,“没……没什么。”
“帐篷搭好了,可以做菜了,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我不挑食的。”
“成。”
由于并不在这里过夜,陈鹤允搭的是四面通风的天幕帐篷。
见陈鹤允从冰袋里拿出食材,姜颂梨蹲到他旁边说:“我来洗菜。”
“不用,这些菜是已经洗好了的。”
“那我来切!”
“我来切,你没切过菜,容易伤到手。”
姜颂梨左看右看,瞧见放在一旁的柴火,眼睛一亮道:“那我来生火!”
“这柴不好烧,还是我来吧。”
姜颂梨的双眼暗下去,撇撇嘴,“什么都你来,那我干嘛?”
“什么都我来做还不好?”陈鹤允轻笑。
“不好。”姜颂梨闷声道。
“那等我把火升起来,你帮我添柴。”
姜颂梨这才再次喜笑颜开,“好!”
添柴是件很轻松的事,每添一根柴,接下里的好一会儿时间姜颂梨就只用看着陈鹤允做饭,她很少见人做饭,全程在一旁看着也一点儿不无聊,更别说做饭的人还是陈鹤允。
看他做饭简直是一种享受。
他的手一秒钟都没停过,却一点儿也不显得忙碌,每个动作都带着行云流水的从容。
艺术,太艺术了。
极品,太极品了,完全是极品贤惠人夫!
姜颂梨不禁感叹,“这么贤惠,以后你女朋友可有福了。”
陈鹤允抬眸看向她,忽的笑了下。
那笑不像是被夸奖之后的得意或满足,有些意味深长的感觉,姜颂梨实在读不懂他这个笑容,索性直接问他:“你笑什么?”
陈鹤允:“不说。”
“又来这套!”
陈鹤允轻轻瞥她一眼,“该添柴了。”
“哦!”姜颂梨立马埋头添柴。
看着她连添个柴都一脸认真的样子,陈鹤允笑了笑,在她抬头时才继续手里的忙碌。
见他突然变得有点忙不过来的样子,姜颂梨不好意思追问打扰他,继续像之前那样撑着腮看他做饭。
十来分钟后,几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出锅。
陈鹤允的手艺真的一绝,每道菜都特别好吃,姜颂梨再次在心里感叹:
呜呜呜当他女朋友那得多幸福?!
她只是暗恋他,都已经幸福
得不行了。
和他一块儿坐在帐篷里,吃着他为她做的饭,一边谈天说地一边享受大自然的美景,即便暗恋到最后始终只是暗恋,有这样的回忆也够了。
“对了,”吃着吃着,姜颂梨突然想起来,“你也是今年高考,那你下学期还去学校吗?”
“你不去了?”陈鹤允反问。
“不去了,在家里备考。”
国际中学的课程本就不适用于高考,临近高考,在家备考更好。
“我也是。”
那也就意味着,他们不能每天见到对方了。
姜颂梨有些后悔问出了这个问题,本来好好的心情。
“你应该还是每个月可以休息一天的吧?”陈鹤允继续吃着饭,神色如常。
姜颂梨暗暗看他一眼,“半个月就可以休息一天。”
“那高考前,”陈鹤允抬眸,目不转睛看向她,“我们还有很多机会可以见面。”
姜颂梨呼吸一滞。
他说我们,是她和他,还是大家呢?
她轻轻“嗯”一声。
吃饭完,收拾好餐具,姜颂梨打了个哈欠,午后的阳光总晒得人懒洋洋的。
哈欠真的会传染,跟着她打了个哈欠后,陈鹤允问她:“要不要一起睡个午觉?”
姜颂梨愣了愣。
一起睡午觉?
要不要一起睡午觉?!
那不就是邀请她一起睡觉吗!
陈鹤允一看她微表情就知道她脑子里又在想一些了不得的事情。
他笑着躺下去,“我睡会儿。”
姜颂梨知道是自己想歪,这在野外,空气清晰,微风徐徐,躺在天幕下睡一觉是件很享受的事,也是大多数出来露营的人都会做的一件事。
耳边是草叶摩挲的沙沙声,混合着远处溪水流动的细微声响,头顶的天幕布料在风里轻轻鼓动,像一片柔软的云,姜颂梨侧头,看向躺在她身旁的人。
被天幕滤成浅金色的阳光在他睫毛上跳跃,投下的阴影随着呼吸微微颤动,他的衬衫领口松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一截锁骨,风过时,衣料紧贴胸膛,勾勒出少年人特有的清瘦线条。
姜颂梨不自觉渐渐屏住了呼吸。
少年在她怔愣的目光里睁开眼。
被抓住偷看,少女轻垂的长睫慌乱地颤起来。
“你不睡?”
“睡!”
姜颂梨立马背着他躺了下去。
心跳重如擂鼓。
一时半会儿,她不敢再偷看。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身旁的人像是已经睡着,而她一丁点儿的睡意都没有。
犹豫半晌,姜颂梨悄悄翻过身,再次偷偷看他。
他为什么要长这么好看?
让人真的很想……亲他。
风掠过草尖,带来泥土和树叶的气息,姜颂梨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心跳声在耳膜里咚咚作响,她屏住呼吸,撑起身子,小心翼翼地凑近。
“陈鹤允。”
她低声喊他,像一种试探。
对方并未转醒。
心跳越来越快了,心底的那股冲动也越来越剧烈。
在震耳欲聋的心跳声里,她终于鼓起勇气,低头,靠近,在他的侧脸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一触即分的亲吻。
做了坏事的少女迅速缩回原位,整张脸瞬间烧得发烫。
远处传来几声鸟叫,天幕下,少女蜷缩成一团暗自激动,她紧闭着眼,没看见——
身旁的人睫毛轻颤了颤,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一个弧度。
第45章
初八之后,大家陆陆续续都回了青港。
姜颂梨是抱着万分满足的心情离开南城的,这些天,她好好陪了家人,和朋友一起放了烟花,也和喜欢的人有了好多回忆,今年是她生命里最开心的一个新年。
可惜,人生不会永远圆满,缺憾很快随之而来。
姜颂梨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温晚他们,不用等高三毕业,他们就得分开,她和陈鹤允的学习生涯里没有高三这一年。
最开始,她以为只有她一个人先行离开,在会考申报名单上看到陈鹤允的名字时,她有些诧异,可想想又觉得没什么奇怪的。
陈鹤允刚转过来就名列前茅,证明他早就把高中知识都学透了,毕竟普高和国高学习内容差异很大,既然如此,他会选择先一步参加高考,这再正常不过。
回到青港,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问陈鹤允,什么时候跟大家说他们要提前升学的事。
陈鹤允说不急,等开学。
两人想法一致。
大家在开学前还会一起出来玩儿,说了难免影响情绪。
到了开学前一天,几人去玩剧本杀,结束已经是晚上,他们找了个大排档吃串。
眼见吃得差不多了,姜颂梨正组织语言准备告诉大家她和陈鹤允这学期不去学校了的事,一阵从外边儿传来的吼声却打断了她的思绪。
“他妈的给老子装什么纯!”
姜颂梨回头,看见外边有个肥头大耳的壮汉站在一女生面前,似乎正在恐吓对方给他微信。
“艹!”
陈年希的椅子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响,他几乎是弹射出去的,手里还拎着半瓶没喝完的啤酒。
“你这头猪在发什么疯?”
陈年希提着酒瓶子站到壮汉面前,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尖锐。
壮汉脸上的横肉抖了抖,隔壁桌几个同样体型的男人齐刷刷站了起来,手里同样提着酒瓶子。
靠……
摊上事儿了。
闹事的壮汉嗤笑一声,目光扫过随后跟出来的几个人,“你们跟他一块儿的?”
几人迅速后退,连连摆手。
陈年希眼睛瞪得像铜铃:“????”
壮汉没计较他们是不是真的认识,转头也操起一酒瓶子,指着陈年希鼻子说:“小瘪三,今天叔叔教教你多管闲事的下场。”
他都这么说了,陈年希当然是——
转头就跑!
然而才刚跑出一步,另外两名壮汉就拦住了他的去路。
完蛋。
陈年希立马抱头蹲下,只求这些人别打脸。
下一秒,几声惨叫响起,却不是他发出来的。
陈年希疑惑抬头,刚好看见温晚拿着凳子砸在一个壮汉背后。
其他几个壮汉也是同样被凳子砸到在地。
陈年希顿时两眼泪汪汪,原来他们没有抛弃他!是操家伙搞偷袭去了!
另一边,姜颂梨刚把一人砸趴下,转头就又对上一个。
发现她被盯上,陈鹤允冲过来想挡她身前,却见她一脚就将那起码两百斤的壮汉给踹翻了。
陈鹤允惊了,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一旁的温晚和周丞洋却一点不意外,周丞洋投来的目光里仿佛还写着:“你以为我们为什么怕她!”
姜颂梨,柔道,黑段。
壮汉那边人多势众,没时间给他发呆了,姜颂梨过来拉住他,并大喊了声:“跑!”
还在地上蹲着有点没反应过来的陈年希也被温晚拉了起来,朝着人多的地方狂奔。
几人正值精力最充沛的年纪,那些个一身横肉的壮汉根本追不上。
“被问微信那女生呢?”陈年希还有功夫边跑边问。
温晚:“早溜了,人家又不傻!”
周丞洋回头看了眼身后那群肥猪,肆意地哈哈大笑起来,还挑衅他们:“来追我们啊,你们这群猪一样的傻逼。”
肥猪们想捡东西砸他们,奈何青港城市建设做得太好,路边别说什么碎石碎砖,就是根烟头都没有。
见他们才跑几十米就累得哼哧哼哧,周丞洋甚至停下来朝他们比中指。
剩下四个彼此看了对方一眼,也跟着抬起中指,然后一起大笑着往前继续跑。
夜风扑面而来,姜颂梨散开的长发在脑后飞扬成一面黑色旗帜,笑声像气泡水里的二氧化碳,不受控制地从喉咙里涌出来,和其他人一样,她肆意大笑着。
陈鹤允看着她此时大笑的模样,唇边的弧度亦深了深。
姜颂梨只在刚刚回头比中指时偷偷瞄了
眼陈鹤允,此时虽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她能感觉到他脉搏在皮肤下急促跳动,和自己胸腔里那颗快要炸开的心脏保持着同样的频率。
“往左边跑!”温晚的声音从右后方传来,一点儿没有被人追的紧张,语气带着飞扬的兴奋。
五个人在霓虹灯牌下急转弯,撞碎了一地彩色光斑。
温晚拉着陈年希跑在中间,由于运动鞋底在潮湿的地面上打滑,陈年希差点栽进路边卖气球的推车里,好在周丞洋一把揪住他卫衣帽子,而他自己却因为惯性撞上了电线杆,捂着肩膀边跑边笑骂。
不知什么时候起,姜颂梨变成了被拉着跑的那一个。
此刻,她不用回头就能看到陈鹤允笑出一道括弧的侧脸。
她再一次看到了,如同那日海边,他少年气十足的放纵笑容。
身后已经完全没有了那群人的影子,但谁都没有停下。
他们一直往前跑着,笑着。
少年人的体力倒也不是无穷无尽,在不知跑了多久后,他们终于停下。
所有人撑着膝盖喘气,个个累得不行,说话的力气都没了,但不知谁忽然笑了声,这笑声像是会传染,很快五个人都再次笑起来,一阵接一阵的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和朋友一起做了很疯狂的事就是这样,会没完没了的疯笑。
一滴汗从鼻尖坠落,在柏油路上洇出深色的圆点,姜颂梨盯着那颗圆点,没来由地又笑一声,这会儿大家是真一点儿力气都没了,笑声低下去很多,她这声笑异常清晰地传入所有人耳朵里。
“咋的太奶,在回味自己刚刚贼帅的那一脚?”
姜颂梨抬头,表情有点懵,什么也没说。
她都没意识到自己笑了。
陈年希捋了把头发,露出汗湿的额头,“你那脚是真的帅!”
他夸张地模仿着她当时的动作,差点把鞋给甩出去。
“柔道黑带能不帅?”温晚用肩膀撞了下姜颂梨,一脸骄傲,有种老母亲炫耀女儿的既视感。
“黑带?”陈鹤允出声。
“对哦,”温晚冲他挑眉,“黑带!”
她哼哼笑两声,“以后你可别惹宝宝生气,小心宝宝家暴你。”
“家暴?”陈年希和周丞洋同时注意到这个词。
温晚一愣,慌乱道:“我们都是一家人嘛。”
这个说法实在牵强。
周丞洋跟陈年希眯起眼,用怀疑的目光在他们三人之间扫视,姜颂梨和陈鹤允身正不怕影子歪,倒是温晚显得很是心虚。
“对了,”温晚赶忙转移话题,“其实今天我有件事要跟你们说。”
周丞洋和陈年希还在那儿挤眉弄眼,觉得她这个转移话题的伎俩实在拙劣,并更加怀疑起了姜颂梨和陈鹤允之间的关系,直到听见温晚说:“这学期我要转去艺体班了。”
“什么?!”
大家齐齐看向她,没人再有心思关注别的。
“我想了很久,”温晚满脸认真道,“我想去舞台上跳舞,越大的舞台越好。”
说起舞台,她的眼睛亮得像燃烧的星,“想当一名专业的舞蹈演员就必须要参加集训,每天花时间练舞,如果继续待在三班,我只能当一名舞蹈业余爱好者。”
“又不是去了艺体班就见不到我们了。”
姜颂梨冲她笑,伸手与她十指相扣,让她不必有任何顾虑。
“嗯!”温晚抱住她,闭着眼在她脸上蹭了蹭,“我会经常来三班看你的宝宝。”
“但我也不在三班了。”
“啊?”温晚猛地抬起头。
周丞洋和陈年希也一脸懵,“咋的?太奶你也向往舞台了?”
姜颂梨摇摇头,往陈鹤允那边看一眼,“我和陈鹤允今年就要参加高考,所以这学期要在家里备考。”
信息量接收过多,周丞洋和陈年希一时有些消化不了。
“首先,我很支持你们的决定,也特别希望你们都早日达成目标,”周丞洋率先开口,“只是吧,这还没毕业,咱五个人就突然只剩下两个了。”
“以后只有咱相依为命了呜呜呜。”
周丞洋扑进陈年希怀疑夸张地假哭起来,哭是假的,但伤心是真的,要不是顾及自己大老爷们儿的面子,估计就真哭了。
陈年希拍拍周丞洋后背,“你们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他的。”
“靠,”温晚不爽道,“说得我们要死了一样。”
她给了陈年希一脚,陈年希也不躲,这会儿她还能打他,开学后,他想挨打都没多少机会了。
“虽然我俩要在家备考,”姜颂梨在这时开口,“但我们都住在一块儿,以后只有半天时间的时候我也会来找你们的。”
“只要是你的休息日,我肯定不会缺席的。”温晚拍拍胸腹。
“我也绝不缺席。”陈鹤允说。
陈年希:“那必须的!”
周丞洋:“就算腿断了我也一定爬出来见你们。”
温晚啧一声,“假的要死,说不定就你第一个缺席。”
“我赌八百,这逼绝对第一个缺席。”
“八百,哟,小处男这是过年发财了呀。”
“你他妈不是处男!”
两个幼稚鬼一言不合又吵起来。
吵吵闹闹的声音像过年时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让冷清的夜晚变得热闹、明亮。
远处摩天轮的彩光倒映在每个人的瞳孔里,仿佛真有一场微型烟火在这个夜晚绽放。
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五棵正在抽枝的白杨树,他们朝着不同的方向生长,但根须始终紧紧连在一起,永远也不会分开。
第46章
在家备考的时间过得飞快,姜颂梨每天两眼一睁就是学,学到天昏地暗,头昏眼黑。
不光要学高考知识点,还要学语言、金融、思维认知,出于锻炼身体的考虑,柔道也没落下。
日子冷清枯燥,一个月下来,除了休息日,姜颂梨连微博都没发几条。
群里倒是很热闹,陈年希和周丞洋不管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往群里发,每天要往群里发八百条消息,姜颂梨只能把群消息设为免打扰,不然手机从早到晚都在震动。
每到休息节点,姜颂梨第一时间就是点进群里看消息。
这天,她看到周丞洋在群里艾特她和陈鹤允。
【学校要组织大家后天去海边捡垃圾,你俩去不?】
陈鹤允很快回:【去。】
姜颂梨当然也想去,立马发消息给梁思敏女士申请,梁思敏女士现在总是很忙,过了几个小时才回复她:【去吧。】
【我也能去了!】
姜颂梨立马在群里说。
温晚:【到时候我来找你们嘿嘿。】
陈鹤允:【后天见。】
周丞洋和陈年希各自发了个搞怪表情包。
想着后天就能见到大家,姜颂梨学得都更有劲儿了。
窗外的雨已经下了三十六小时,背书时能听见雨滴敲打玻璃窗的声音,这雨一直下到了活动的前一天。
经过一夜的风干,地上没了积水,空气里的潮湿气息也散去,呼吸间满是树叶的清新芬芳。
时隔两个多月,姜颂梨穿着校服在校门口下车,看着学校大门的一砖一瓦,她有种见到老朋友般久违的欣喜。
“叮叮叮——”
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的声音。
顷刻,少女的眼底亮起一道光。
她回头看向骑着自行车的那人,双眸含笑。
“早。”
陈鹤允从自行车上下来。
“早。”
姜颂梨笑起来。
陈鹤允推着自行车来到她身边,和她一起进校门。
很多人朝他们看过来,嘴里纷纷窃窃私语着什么,有一些女生还特别激动。
姜颂梨不觉得奇怪,反而有些开心,她猜她们是在磕她和陈鹤允的cp。
陪陈鹤允去把车停好,从停车场出来,姜颂梨转头对上一双幽怨的眼——
宋辞阴沉沉地看着他俩。
“姜颂梨,我不会放弃追你的。”
想起上学期他说的这话,姜颂梨以为他会过来缠着她,然而并没有,他只是幽幽地看一眼他们就扭头走了。
“我以为他会过来找你。”旁边的陈鹤允也说。
“我也以为。”姜颂梨眨了眨眼。
“梨梨!”
姜颂梨的目光从宋辞身上移开,看向校门口那边朝她奔来的温晚。
温晚跑过来一把抱住她,冲击力
简直像小行星撞地球。
自从开学后,只要一见面,温晚就抱着她不撒手。
从停车场到操场,温晚一直保持着双手将她环住的姿势。
一路走过来,温晚自然也注意到大家都在往他们这边看。
“知道他们为啥都在看你俩吗?”她问。
姜颂梨:“为什么?”
温晚瞟一眼旁边的陈鹤允,狡黠地笑起来,“因为学校里都在传你和陈鹤允偷偷恋爱了。”
“啊?!”姜颂梨脸上难得露出惊色。
陈鹤允倒是一点不意外。
“你想啊,你俩明明读的是国际高中,却都要参加高考,还都是在高二参加,还都考港大!”温晚啧啧两声,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扫了扫,语气变得意味深长,“我都有点磕你俩了。”
眸光颤了颤,姜颂梨将头转到一边佯装去看那些人,以掩饰自己的慌乱,过了会儿才转头过来轻瞪温晚一眼,“你别跟着瞎凑热闹。”
温晚不说话,只看着她笑。
陈鹤允也看着她,目光若有所思。
今天所有人要先在操场按班级集合,领完清扫工具后再按班级排队坐大巴。
到了操场,温晚松开姜颂梨,“等到了海边我再来找你们。”
来到三班集合的位置,班里好多人都凑上来问:
“颂梨颂梨,你们是约好一起考港大的吗?”
“是不是还要一起读金融啊?”
“听说你们在谈恋爱,是不是真的啊?”
“真的没谈吗?”
姜颂梨被他们挤得踉跄了一下,陈鹤允上手扶住她,情急之下的动作像是情侣间自然的搂肩。
“喔哦~”
人群里顿时爆发出一阵起哄声。
姜颂梨的脸烧了起来,肉眼可见的红。
这下是有口也说不清了。
“吵什么?!过来领工具!”
老师算是帮他们解了围。
周丞洋和陈年希来迟了,没看到这一幕,不然他俩也得说他们不对劲。
领完工具,大家排好队到停车场上车。
车里吵吵闹闹的,一个个都特兴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不是去捡垃圾,是去捡金子。
学校带他们去的那片海滩不知从哪儿冲过来一大片垃圾,绵延几公里的海岸都飘着股臭味儿。
五个人分公明确,陈年希和周丞洋背垃圾桶,剩下三个用钳子捡垃圾。
垃圾的味儿实在太丑,几人yue个不停,但手里也没停。
不远处,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奶奶也捡着垃圾。
老人黝黑的脸上布满皱纹,手上戴着已经发黑的线手套在垃圾里翻找着可回收物。
温晚不由得感叹:“捡垃圾的老人都好可怜啊。”
“不是所有拾荒的老人都可怜,”陈鹤允专注地在架一个垃圾袋,没有看到那个老人,“有些老人就是闲不住,拿着几千的退休金还是要出去拾荒,一年能挣几十万,惨的是既没有退休金又无荒可拾的老人。”
“可天天和垃圾待在一起会很容易生病啊,”温晚说,“一二十万够他们治病吗?”
陈鹤允没反驳,她说的对。
他也不理解,明知垃圾对身体有害,那些本身并不差钱用的老人为什么还要去拾荒。
海水被垃圾污染,大家都穿着雨靴在浅滩处清理垃圾,最多走到海水刚刚漫过一半雨靴的地方,但在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后,姜颂梨看见有人竟然走到了淹过膝盖的深水区去夹一个漂浮在上面的垃圾袋。
“同学。”
姜颂梨想把喊他回来,一个易拉罐却在这时砸在他头上,有人故意扔的,还很恶劣冲他吼道:“动作快点,磨蹭什么?”
姜颂梨蹙眉朝岸边望过去,看见一张熟悉又有点陌生的脸。
没记错的话,这人叫齐晁,初中跟她一个班。记忆里,他是个品学兼优的人,绝不会做出此等行径。
“齐晁!”姜颂梨面带怒色地朝他走过去,“你干什么?”
齐晁瞥她一眼,表情很不爽,“眼睛不好使就去配眼镜,没看到我们在捡垃圾吗?”
姜颂梨:“让别人打湿裤子去捡,你就在这儿使唤?你以为你谁?”
“你又以为你是谁?”齐晁说话夹枪带棒,“不是会长了还管这么宽。”
说完,他还嚣张地又朝那名男生砸过去一个易拉罐,“少他妈在那儿装可怜,动作快点。”
“齐晁!”姜颂梨怒不可遏。
齐晁充耳不闻,自顾自把玩着手里的另一个易拉罐,这些不带一丝脏污的易拉罐明显不是他捡的。
陈鹤允过来挡在她面前,以防齐晁也朝她扔易拉罐。
周丞洋朝海里地同学喊道:“同学,赶紧回来。”
齐晁冷笑一声,不打算与他们纠缠,转身欲走。
“站住。”姜颂梨喝道。
齐晁继续往前走。
见状,陈年希冲过去一把拽住他领子,扯回来往前一推,“准你走了吗?”
“你他妈!”
齐晁旁边的人正准备动手,被同样冲过来的温晚一把推开。
这些人其实不敢跟他们来真的,但凡动真格,只有他们吃不了兜着走的份儿。
“没完了是吧?”齐晁一脸不耐烦地睨向姜颂梨。
姜颂梨同样睨着他,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失望,“我真不明白齐晁,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鬼样子?”
这话不知怎的戳到了他肺管子,他表情突然扭曲,“你他妈以为我愿意变成这样?你以为我不想跟你一样?!”
他嘶吼起来:“当初我每天只睡四个小时,就为了能跟你争一争第一,结果发现你整天都在他妈学什么西语法语金融法律,就这样我还争不过你。”
“你是天才,我再怎么努力也追不上,所以我不追了,不干了,我他妈不干了还不行吗!”
他情绪激动,额头上青筋暴起,面红耳赤。
姜颂梨始终冷着眼,平静地看他发疯,“你脑子不好使想自甘堕落,没人管你,”但你凭什么祸祸别人?”
她抬手指向陈年希,“陈年希的脑子比你还不好使,但他比你好一万倍!”
陈年希:……我是该笑还是该哭?
既然被cue到,陈年希索性也来了两句:“就是,老子比你好一万倍,再让我知道你拿别人撒你的窝囊气,我让你彻底变成窝囊废。”
说完,他一脚将齐晁踹进海里,让他也体会体会泡在垃圾里的感觉。
“我们走。”陈年希没再给他任何眼色,拉着温晚迈开步子。
姜颂梨也不想再搭理他,转身走了,陈鹤允跟上。
周丞洋带那名男生去找老师,顺便倒垃圾。
“这人真矫情,能当上富二代就够好命了,一点儿不顺心就搞自我堕落那一套。”温晚在走出一段距离后还不忘继续蛐蛐他。
虽然不赞成他的堕落,但姜颂梨能理解他。
上天在投胎这件事上极不公平,却在情绪上很公平,再有钱有势的人也会有压力有痛苦,钱财家世能为他们的未来兜底,但无法消除痛苦。
心理学上存在一种痛苦悖论的说法,越是试图用金钱或地位消除情绪痛苦,反而越会强化痛苦,就像试图用手按压伤口止血,结果却阻碍了自然愈合过程。
“温晚你倒是看着点儿啊,别倒我身上了!”
思绪被周丞洋的思绪拉回,姜颂梨抬眸,刚好看到周丞洋踩到一个水母尸体,然后一个摔跤,把垃圾自己倒自己身上了。
“哈哈哈哈!”陈年希在旁边无情嘲笑,还学着他刚刚的声音说,“你别倒我身上了,等会儿我自己倒哈哈哈。”
出于道德和对朋友的同情,姜颂梨觉得实在不该笑,但她又实在忍不住。
其实也没有不道德,纯粹的笑声何尝不是一种抚慰。
化
解痛苦最好的良方从来不是金钱与地位,是真挚的朋友、温暖的家人,还有贴心的爱人。
第47章
六月的夜晚,风里裹着白日的余温,像谁在暗处呵出的热气,房间里内的空调徐徐送着凉风,将燥热隔绝在外。
书桌上,台灯投下一圈昏黄的光晕,姜颂梨捧着书温习那些早已记得烂熟的知识点。
桌角的高考倒计时牌已经翻到了第0天,很多人在这天夜晚会选择让大脑放松,但比起休息,姜颂梨觉得温习更能让她感到平静与舒心。
窗外夏蝉未眠,蝉鸣时断时续。
房门被轻轻叩响,梁思敏女士推门进来,“还在看书啊,今天早点睡吧。”
“嗯,我等会儿就睡。”
“明早我送你去考场,”梁思敏女士冲她笑笑,“晚安。”
片刻的惊讶后,姜颂梨也笑起来,“晚安妈妈。”
门关上,姜颂梨回头,看见手机屏幕亮了下,群里有人发消息。
温晚艾特了她和陈鹤允:【未来的港大学子,高考顺利!】
周丞洋和陈年希也跟着发了两条祝福。
心里泛起一阵暖意,姜颂梨回了个爱心表情。
陈鹤允也在群里艾特了她:【明天你几点出发?】
姜颂梨:【不确定诶,明天我妈妈送我。】
陈鹤允:【那我早点去,等你一起进考场。】
他的考场就在她隔壁。
虽然熟悉过考场,但还是有人陪着更安心。
她再次发了个爱心表情后回道:【好,我尽早出发。】
温晚跟着发了个表情,是只小熊在左看右看。
姜颂梨瞧着这个指向不明的表情,总觉得温晚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心下一紧,她深深吸了口气。
今天不适合想这些有的没的,明天就高考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放空脑袋去睡觉。
这一晚,她睡得很好,心里并没有太多紧张。
早上起来,她心里依旧没有紧绷感,只觉得有些恍惚。
于她而言,高考并非只是对知识的检验,更像是一场悄无声息的成人礼。
十八年的人生像被装进一个透明的盒子里,被无数双眼睛审视、掂量、评判。小时候的她曾以为盒子的四周是坚不可摧的牢笼,长大后才发现,那是一层茧。
今天是她破茧的日子。
窗外的阳光透过纱帘洒进来,在地砖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来到餐桌坐下,她向往常一般吃着早餐,嘴里有些尝不出滋味,味蕾如同蒙了一层纱。
吃完饭,她听见梁思敏女士说了声“走吧”,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这让她意识到——
那个她以为能战胜一切的自己,原来也会对即将迎来的成人世界感到无所适从。
车子驶过熟悉的街道,再进入陌生的地方,路边的梧桐树在车窗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世界似乎比平时安静,连早高峰的车流都像是被按了静音键,偶尔有穿着校服的学生匆匆走过,神情或紧张,或昂扬。
姜颂梨低头看准考证上的照片,指腹摩挲过塑封的边角,发着呆。
“宝宝,到了。”梁思敏女士转头提醒。
姜颂梨回神,“那我进去了妈妈。”
“嗯,加油。”
一中的校门口挤满了人,车子只能停在外围,还需要往前步行一段距离。
人群像一座座连绵的小山,姜颂梨穿行其中,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直到——
她在校门口看见陈鹤允的身影。
陈鹤允今天穿着简单的白T恤,浅金色的阳光在他周身镀了层釉质的晕影。
他也看到了她,冲她笑起来。
世界在这一刻仿佛被调高了饱和度,所有的声音、色彩、气味伴随着他的出现都渐渐变得鲜明起来,连同她的眼睛。
她朝他小跑着过去,“你等多久了?”
“没多久。”
也就等了半个多小时,尽管她也来得很早。
高考不比平时,可以踩点,考生们都早早来到学校,考场外的过道上大家三三两两的聊着天,姜颂梨和陈鹤允在天桥上吹风。
两人没怎么说话,默契地静静感受清晨的微风。
“同学们注意,”广播里传来一道声音,“现在开始有序进场。”
“考试加油。”
“考试加油。”
两人同时和对方说出这四个字,然后同时愣了愣,再一起笑起来。
考场前的队伍开始缓慢移动。
她和他望着彼此转身,直到身体完全转过去,视线才错开。
几分钟后,金属探测仪贴上手腕,姜颂梨将准考证交给监考老师检查。
进教室找到自己的座位,她坐下来,看见桌角贴着的考号和姓名,旁边有几道划痕组成的猫咪图案,不知是哪个调皮鬼留下的。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落在她右手边,她将手放过去感受阳光的温度,整个人有些放空。
还是监考老师拆封试卷袋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第一张答题卡传到她手上,那种奇怪的平静感又回来了。
她写下姓名和考号,笔尖在纸面上摩擦的沙沙声融入整个教室的声浪里,像春蚕啃食桑叶。
150分钟的考试时间转瞬即逝。
交了卷子,姜颂梨走出教室,发现陈鹤允已经在外边儿等她。
“你怎么出来得这么早?”
“我坐在靠门的位置,”陈鹤允说,“走吧,去吃饭。”
两人走在一中的林荫道上,讨论着今天的作文题目。
来一中考试的大多是十七中的学生,十七中和青港国际中学相隔甚远,没人认识他们,但他们却成了大家口中炙手可热的议论对象。
“我靠,他们哪个学校的?长得太牛逼了吧!”
“感觉像是情侣诶,这颜值太配了,美女就得配帅哥!”
“老天,这是高考现场还是偶像剧现场?”
姜颂梨的耳朵很灵,总能听到一些她们说她和陈鹤允很般配的话,搞得她时不时嘴角就失控地翘起来。
之后每一科考完,陈鹤允都会在教室外等她,和她一块儿吃饭,讨论题目。
只要和他待在一起,走到哪儿都有人磕他俩的cp。
姜颂梨总觉得陈鹤允肯定也听到那些话了,偷偷观察他的表情,发现他时不时也会扬起嘴角。
她不由得想,这是不是可以证明,他也喜欢她。
在回南城前,一旦脑子里冒出这样的想法,她会在下一秒就立刻否定,但现在,否定反而变得牵强。
他喜欢她,在南城的时候就变成了一个概率极大的可能。
若非是在高考的特殊时期,她现在肯定又和那天一样,开始想很多没羞没躁的事情。
此时此刻,她只有一个想法——
她要在这个盛夏里蝉鸣最响的一天,踮起脚尖问他:“陈鹤允,你也喜欢我吗?”
*
夏日就是挨不完的晴天白昼,傍晚六点的太阳还明晃晃的,悬浮的尘埃在光柱中缓缓沉浮,一只蜻蜓误入廊内,翅膀高频振动的微响在空荡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最后一科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
那铃声不是平日里的清脆悦耳,而是带着一种庄严的、近乎神圣的震颤,从走廊尽头的广播喇叭里扩散开来,穿透每一间教室的墙壁。
一瞬间,整个教学楼仿佛被注入了某种奇异的生命力。
所有人的心跳与呼吸似乎都在此刻加剧。
“考试结束,请考生立即停笔。”
广播里的女声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却让整个教室的空气为之一滞。
第一把椅子被推开的声音刺破了寂静,紧接着是第二把、第三把……声音连成一片,如同夏日暴雨突然砸在铁皮屋顶上。
姜颂梨轻轻合上笔盖,像合上一本写满批注的青春。
走廊里逐渐传出此起彼伏的脚步声,六月的风裹挟着不知名的花香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涌进来,吹散了空气中凝结了三天的紧张与焦虑。
姜颂梨走出教室时,楼下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人,有人在兴奋的高呼,有人举着手机自拍,更多的人只是静静站在那里,脸上带着笑容。
阳光在人群头顶跳跃,姜颂梨站在天桥看着那一张张年轻的面孔,
不知是谁先开始的,一本又一本的教材被抛向空中,书页在风中哗啦啦地翻动,像无数只振翅欲飞的白鸽。
在这一刻,时间恍惚间变得异常缓慢,翻飞的书页悬停在半空,欢呼声拉长成模糊的嗡鸣。
“姜颂梨。”
一道清润的声音入耳。
少女转头,看见来到她身边的陈鹤允。
他今天依旧穿的是白色T恤,脸上带着淡淡笑意,气质特干净。
明明最近每天都能看到这张脸,此时望向他,姜颂梨却有些怔愣。
不知是否被楼下的气氛感染,她内心隐隐有种冲动,想就在今天,这十八岁的前一天,这人声鼎沸里,踮起脚凑近他,问他:“陈鹤允,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不管是否很突然,很突兀。
屏住呼吸,徐徐张开嘴,她一点一点踮起脚,余光里却突然出现一本抛至她眼前的书。
她正欲躲,眼前一道手臂残影掠过——
陈鹤允接住了那本险些砸到她的《高考知识点三天速记》。
“吓到了?”
见她有些怔愣,陈鹤允出声问。
姜颂梨眨眨眼,摇了摇头。
“走吧,”陈鹤允将书搁在阳台上,“陈年希他们肯定在等我们了。”
太阳这么晒,想到陈年希他们这会儿正挤在闷热的人群里,姜颂梨立马打消了刚刚的念头,她可不是见色忘友的人。
走出校门,两人远远就看到一个极其夸张的灯牌,LED灯带在黄昏里闪得刺眼,牌子上写着“恭喜太奶和允哥刑满释放”,一看就知道出自谁的手笔。
很多人在朝那边看,却不是被夸张的灯牌吸引,举着灯牌的那三张脸更引人注目,等陈鹤允和姜颂梨走过去,一行人更别提有多惹眼了。
“怎么样,够排面吧?”周丞洋笑嘻嘻地凑过来,把灯牌往姜颂梨手里塞,然后拍了拍身后一辆被插满了向日葵的电动车,“惊不惊喜?浪不浪漫!”
姜颂梨和陈鹤允失笑着点头。
“赶紧上车,热死了,”温晚骑在另一辆电动车上,“陈鹤允你载宝宝。”
陈鹤允微挑眉梢,一侧唇角跟着扬起。
一看他这笑,温晚就知道他明白了她的良苦用心,顿时眉飞色舞起来,“gogogo,出发喽。”
由于陈年希不会骑电瓶车,周丞洋技术也不行,他们只租了两辆车,陈年希跟周丞洋挤温晚的后座。
“上来。”
陈鹤允跨坐上车。
小电瓶因为载满了向日葵,留给姜颂梨的位置不多,她得紧紧贴着陈鹤允的后背,加上她穿的裙子,还只能侧坐,出于安全需要搂住陈鹤允的腰,看起来完全就像一对小情侣。
那些惊叹他俩这对小情侣颜值和般配度的声音又传进姜颂梨的耳朵里,让她窃喜地偷偷晃起了双腿。
陈鹤允垂眸瞥一眼腰间那只细细的手臂,唇角微掀,“抱紧了。”
他拧动油门,风迎面扑来,带着夏日傍晚特有的温热。
温晚他们在后面很快追上来,笑声散在风里。
路灯一盏盏亮起来,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是终于挣脱了某种束缚,朝着更远的地方延伸而去。
*
去火锅店庆祝了一番后,几人去把租的电瓶车还了,然后步行回浅水湾。
明明没喝酒,大家却像大醉了一场般走得跌跌撞撞的。
平时大家到了浅水湾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但今天特殊情况,他们非要先送姜颂梨和陈鹤允回去。
女士优先,第一个被送回家的是姜颂梨。
“拜拜,”姜颂梨和大家挥手作别,“明天见。”
明天是她的生日,明天他们一定能再见。
等她一走,剩下四个立马躁动起来。
“明天怎么说!”
“咱给冻梨来点儿啥惊喜!”
先送她回去当然是因为得找机会筹划一下怎么给她过生日啦。
为了不让陈鹤允分心,他们憋到现在才讨论起这事儿。
“首先肯定就是零点我们一块儿在群里祝宝宝生日快乐,必须卡点,谁要忘了,”温晚亮出拳头,“我锤死他!”
“不可能忘好吧,这可是我太奶十八岁生日!”
十八岁。
陈鹤允垂眸笑起来,喉结轻轻滚动。
“你笑什么?”
温晚注意到了他这个笑。
陈鹤允仰头,完全没有要把笑容收回去的意思,“有件事我要向你们坦白。”
“坦白?”
这个词可有点儿严重,但看他表情又不像很严重,三人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
“我喜欢姜颂梨。”
他就这样直白的告诉他们。
三人顿时被惊得目瞪口呆。
“我喜欢姜颂梨,”陈鹤允再次重复,收起看着有些痞气的笑,语气认真地开口,“我想跟她告白,想她在一起,所以来征求你们的同意,我们几个人之间不可以谈恋爱的约定,能不作数了吗?”
他此话一出,陈年希和温晚立马下意识看向对方,又在四目相对的瞬间匆匆移开视线。
两人不知在想什么,都红了耳朵。
陈鹤允发现了他们的小动作,唇角随之一掀。
“温晚,”他直接点名,“你先给个话,你赞成作数,还是不作数。”
“我……”温晚双眸不受控制般快速眨动着,呼吸急促,“我赞成……”
她又看了眼陈年希,开口的声音很低很低,“我赞成不作数。”
“你呢?”
陈鹤允又看向陈年希。
“我也赞成不作数。”
陈年希回答得很快,带着某种秘而不宣却坚定的决心。
那么,就只剩下周丞洋。
几人齐齐望向周丞洋,眼神颇为复杂,又期待,又忐忑,还带着点儿愧疚。
周丞洋被他们看得忽然笑起来,“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我当然也赞成不作数啦。”
“谁也不能保证未来会发生什么,”周丞洋的目光在三人之间来回扫视,似乎恍然发觉了什么,表情有些微妙,“不是你们不谈恋爱,我们的友谊就能维持一辈子,我们能做的只有把握好当下的幸福。”
“我希望你们在一起,一辈子在一起,”他说这话时,旁边有一扇窗亮起了灯,刚好将几人的瞳孔都照亮,“我们也一辈子在一起。”
“嗯,”温晚被他说得都有点儿想哭了,“我们一辈子在一起。”
周丞洋不想搞得很煽情,歪头瞅着陈鹤允,“你这时候说起这事儿……”
他将尾音拉得老长,表情有种看透一切的得意与戏谑。
陈鹤允轻笑,“我想在明天她生日的时候,跟她告白。”
他的眸光明亮如昼,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意气与炙热。
第48章
夏日的深夜,风依然燥热。
今晚的天空格外明朗,月色莹润,像一枚玉璧,边缘泛着朦胧的雾光,天穹被映成靛蓝色。
回到房间已经是十一点多,平时这会儿姜颂梨早已入睡,今天是例外,她还是头一次回来得这么晚。
高考已经结束,明日又是她十八岁的生日,她玩得再晚,梁思敏女士也不会责备她。
生物钟在这天也失了效,姜颂梨没有一点困意,就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傻笑。
和朋友在一起疯玩时的那股兴奋劲儿还没过。
时间不知不觉来到零点,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
姜颂梨转头拿起手机,看到群里大家准时卡在零点零分给她发的生日祝福。
【宝宝十八岁快乐!(蛋糕蛋糕蛋糕爱心爱心爱心)】
【生日快乐~恭喜
冻梨成大人啦~】
【恭祝太奶十八大寿!(梨子&寿桃)】
【梨,十八岁生日快乐(梨子&爱心)】
【爱你们!!!】
刚回完,正打算再发几颗爱心,门口传来一阵轻叩。
姜颂梨从床上坐起来,下一秒,一个放着鲜花和蛋糕的小推车进入她的视线。
“宝宝,”梁思敏女士推着蛋糕出现在她房间,“十八岁生日快乐。”
梁思敏女士的温柔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格外清晰,蛋糕上的烛光轻轻摇曳,映得她眼底一片暖色。
姜颂梨愣了一瞬,梁思敏女士从前为她庆生都是在白天,两人还是第一次在凌晨的零点待在一块儿
“妈妈……”她张了张嘴,神情动容。
梁思敏笑着走近,将蛋糕推到床边,奶油香气混着鲜花的芬芳填满了整个房间。
烛光下,雪白的奶油上用绿色糖霜画了颗梨子,旁边写着“宝宝成年快乐”,利落的行笔和梁思敏女士的字迹如出一辙。
姜颂梨这才意识到,这个蛋糕是梁思敏女士亲手做的。
蛋糕的形状虽然简约,但却一点儿也不粗糙,若非太熟悉梁思敏女士的字迹,姜颂梨不会想到这个蛋糕出自梁思敏女士之手,不知她是花了多少时间,练习了多少遍才将蛋糕做得如此精致。
姜颂梨仰起头,眼眶微微发热,“谢谢妈妈为我做的蛋糕。”
“许个愿吧。”梁思敏轻轻摸了摸她的发顶。
“嗯。”
姜颂梨点头,闭上眼睛,将双手合十,烛光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希望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都平安喜乐。
她在心底许下愿望。
睁开眼,视线几乎全被一个礼盒占据。
“成人礼,”梁思敏女士将礼盒递到她手边,“打开看看。”
接过来打开盒子,姜颂梨看到一条项链,藤蔓般的银链上零星嵌着橄榄石与黄铁矿,仿佛林间斑驳的光影,中央悬坠着一枚梨形祖母绿,切割精妙,棱角间流转着深邃的绿意。
姜颂梨还是第一次收到这样昂贵的礼物。
饶是她对宝石并无钻研,只凭那颗祖母绿的大小和质地也能判断出这条项链高昂的价值。
“妈妈,”她有些踌躇,“这会不会太贵重了?”
梁思敏女士却只笑着说:“就是再贵重的东西,我的宝贝也是配得上的。”
姜颂梨眨眨眼,心底泛起一股热意。
“宝宝,”梁思敏女士拉过她的手,“今天你就是大人了,有些事也该告诉你了。”
“什……么?”姜颂梨有些不安。
“不用紧张,不是坏事,是好事。”梁思敏女士笑着说。
姜颂梨这才松了口气。
“妈妈一直没告诉你,为什么对你严格。”
姜颂梨不解,“不是为了让我能成为集团继承人吗?”
“这是最终的目的,不是初始的原因。”
“我这些年对你病态的严苛是因为我有病,很严重的病,但宝宝你放心,现在我的病已经好了。”
短短的一句话,姜颂梨的心情就像坐了过山车一般,急转直下又峰回路转。
“你三岁那年,我被诊断出肺动脉高压,医生说我最多只能活十五年,我怕我死后,姜承远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会放纵私生子把你吃得骨头都不剩,所以我迫切希望你能快速成长,快速变得强大,强大到不受任何人摆布。”
“我怕我闭眼那天,你连自保的爪牙都没长全……”梁思敏女士哽咽了一下,又快速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继续说,“所以哪怕手段偏激,哪怕你会讨厌我恨我,我也要逼你学会在狼窝里活下来。”
不会的妈妈,姜颂梨想告诉她,她从来没有讨厌她,更不会恨她。
“以前我总是控制不住情绪对你发疯,现在想想真的后怕,幸好你没有被我这个疯子折磨成另一个疯子。”梁思敏女士捧着她的脸,即便极力压抑情绪,眼底还是泪光闪动。
“前年痊愈之后,我重回职场,想着如果我能靠自己把公司夺回来,你就不用再那么辛苦,可人生太多意外,我还是不敢对你有所松懈,也自私地以为你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教育,直到……”梁思敏女士双眉蹙起,眼底浮现悔意,“我在校庆的舞台上看到你和朋友们笑得那么开心,那么肆意,我才发现……”
情绪再也无法控制,眼泪汹涌而出,梁思敏女士颤抖着声音说:“我剥夺了你人生里最宝贵的青春和自由。”
看见自己的母亲因自己而泪流满面,姜颂梨眼底的泪水也大颗大颗涌出来,她哭着摇头,“没有妈妈,你没有剥夺我的青春和自由,我的青春特别美好,这一切也都是我自愿的。”
“妈妈,我也告诉你一件事,”姜颂梨替母亲抹掉脸上的泪,也抹掉自己脸上的泪,然后笑着对她说,“去年,陈鹤允在跟我练习英文口语的时候问了我个问题,如果给我一个完全自由的人生,我想做什么。”
梁思敏女士愣了愣。
她也想知道,如果给她的宝贝女儿一个完全自由的人生,她会想做什么。
“我说,”姜颂梨告诉她,“也还是和现在一样。”
梁思敏女士再次愣住,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因为,”姜颂梨望着梁思敏女士的眼睛,轻笑着缓缓开口,“我希望妈妈得偿所愿,也怕人生轨迹的改变,让我不会与大家有如今这般珍贵的友谊,他们给了我很热烈的青春,妈妈你也给了我自由,爱即是自由。”
“妈妈,我爱你。”
少女的声音哽咽颤抖,爱意却明晰而坚定。
房间里烛光摇曳,映照着母女二人相视的面庞。
两人忽的一起笑起来,眼泪也同时滑落。
梁思敏女士将姜颂梨拥入怀中,“宝宝,妈妈也爱你。”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她从未怀疑过。
窗外的月光温柔地洒进来,与烛光交融,姜颂梨闭上眼靠在梁思敏女士胸前,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个只要躲在妈妈怀里,就能抵御所有风雨的年纪。
这一夜,风很轻,星星始终亮着。
*
翌日,姜颂梨难得睡了个懒觉。
梁思敏女士陪她吃了午饭后就去工作了,说剩下的时间都交给她和她的朋友们,想把家里布置成什么样就布置成什么样,想怎么闹腾就怎么闹腾。
家里是简约风的装潢,看起来有些空旷冷清,姜颂梨本打算就让大家过来简单吃个饭,但想想还是决定布置一番。
管家早早买来了各式各样的生日布景道具,气球、彩带和闪亮的装饰品堆满了客厅的一角。
姜颂梨望着那堆色彩斑斓的装饰品有些无从下手。
拿起一串星星灯,暖黄的灯光在她掌心闪烁,映得她琥珀色的眸子也明亮如芒星。
“这个挂在哪里好?”术业有专攻,她转头问管家。
“可以用这种灯在墙上贴出各种图案。”
她满意地采用了这个方案,和佣人们一起忙碌起来。
布置到一半,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有人给她打微信电话。
把手机拿出来一看,竟然是陈鹤允。
“喂?”她接通。
“在家吗?”陈鹤允问。
“嗯。”
“那你来门口。”
心跳忽的有些快,呼吸也加快,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朝门口小跑过去。
陈鹤允站在铁艺大门外,一身浅绿系穿搭,是他之前未曾穿过的风格,很潮很少年气,好看得要命。
今天姜颂梨也穿的浅绿色,生日当然要穿属于梨子的颜色。
跑到他跟前,和他站一块儿,两人简直像约好了穿情侣装的小情侣。
“你怎么现在就过来了?”
“我今晚……”陈鹤允面带歉意,语气比平常低了两个度,“可能没法来参加你的成人礼了。”
姜颂梨因他而亮起的双眸迅速黯淡下去。
她知道他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才只能缺席,但她没有办法将“没关系”这三个字说出口。
“礼物,”陈鹤允递给她一个盒子,“先给你 。”
“谢谢。”她声音低低的。
陈鹤允当然能看出她的失落。
“对不起啊,”他微微俯身,凑近她一些,“别不开心,等你拆开这个礼盒,看到我送你的东西,你应该会开心的。”
“呃……”他似乎对自己说的话不太确定,“也可能更生气。”
姜颂梨:“?”
“你先回去拆开看看,如果我送你的东西惹你生气了,我一定登门负荆请罪。”
“你到底送的什么?”
姜颂梨被他搞得究极好奇这盒子里的东西,恨不得当着他的面就拆开。
“你回去拆开看看就知道了。”
“那我回去了。”
“嗯,”陈鹤允冲她笑笑,“生日快乐。”
听到这声“生日快乐”,明明失落的一颗心竟顷刻为他喧嚣起来。
她对他,实在没有任何抵抗力。
但她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埋怨他的,没回他,转身抱着盒子跑回了屋。
陈鹤允看着她跑远,眼底带着碎碎的笑意。
回到客厅,姜颂梨立马拿出小刀将礼盒拆开。
盒子里是一个用天然红木雕刻的小狐狸,可爱的小狐狸坐在地上,两只爪子捧着一刻上了绿色水彩的梨子。
这是他亲手雕的吗?
为什么是狐狸?
她忽然想起,去年在游乐园时,他给她戴上的那个发箍也是狐狸耳朵。
他觉得她像狐狸?
为什么?
从小到大,没人将她与狐狸这种动物联系在一起,朋友叫她冻梨,梨梨,长辈叫她小梨,对于她,大家想到的总是梨子这种水果。
在盒子的底部,还放着一本小册子,正方形的,像便利贴式的线圈本,封皮上写着:致小狐狸。
下面还有一排小字:一定要从第一页开始看。
姜颂梨把册子拿起来。
看着那两行字,她心里莫名升腾起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攥住了心脏。
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页。
映入眼帘的是一行小字:今天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
姜颂梨心里冒出一串问号。
这到底是什么?他的日记本?心情簿?他送她这个干嘛?她可没有窥探人隐私的癖好!
等等!难道说?这是一种新型的表白方式?!
也不对啊,如果是表白的话,他为什么会觉得她看了会开心,他那么自恋的吗?就那么确定她喜欢他?
虽然她确实喜欢他,但她可没有暴露。
不过,他还说了,她可能会更生气。
这就更不对了,就算她不喜欢他,怎么着也不会生气啊。
哎,肯定不是表白。
那到底……
她忽然间怔住,像想起了什么。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有意思的。”
脑海里浮现出陈年希和他的这段对话。
心脏重重一跳,她赶忙往下翻。
第二页:原来她这么容易害羞。
第三页:她好像一只狐狸,红色的小狐狸。
第四页:她好像……很可爱。
第五页:她真的很可爱。
第六页:冰山大小姐,你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心跳越来越快,呼吸变得滚烫,耳边想起血液涌动的声音,嘤嘤嗡嗡像是塞进许多蜜蜂,撞得她耳鼓发麻,抵在小册子上的指尖也酥麻得厉害。
她继续往下看。
[她不喜欢猫吗?]
[她喜欢。]
[以后要不要每天都给她捡一只猫。]
[怎么办……好想欺负她……]
[想让她的脸再红一点,耳朵也再红一点……]
[她没有在装大人,她也不是什么小女生,她只是同时拥有明媚童真的内核和一颗强大的心脏。]
[嗯,我喜欢狐狸。
一只可爱的小狐狸。]
[谁是小帅?]
[到底谁是小帅!]
[未成年小狐狸禁止兽I欲大发!]
[我想去她的身边。]
[不惜一切代价,不惜一切手段。]
[不准教坏小动物!]
[小帅是我!]
[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
[我会叫她宝宝,会让她摸腹肌,会抱她。]
[在这场暗恋里,她不会任何遗憾。]
看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一滴泪落下,浸湿纸页,她实在忍不住落泪,怎么能忍得住。
像他说的,她应该生气,他偷看她的小号,简直可恶至极,可是,可是……
她好开心好开心。
后面还有一些内容,她吸着鼻子一页一页往后翻,翻到最后一页,她的抽泣声忽然顿住。
最后一页的内容是:
[骗你的,我晚上没有事,你的十八岁生日我怎么可能不参与,我也没有走,还在门外,你想见我吗?]
心脏几乎要撞破胸腔,她转身便朝门外跑去,没有半秒的犹豫。
冲出大门,她看到了正倚着墙在等她的少年。
“陈鹤允!”她喘着气大喊他的名字。
少年笑吟吟朝她走过来,“这么生气啊。”
“你这个混蛋!”
眼泪已经风干,眼眶虽还是红的,但看着不像哭红的,倒像是被气的。
“那你是讨厌这个混蛋,还是……”他将声音压得有些低,腔调里透着几分笑意,像有些恶劣又实在勾人的诱哄,“喜欢这个混蛋?”
望向他的瞳孔颤了颤,呼吸也跟着一滞。
她不说话了。
“嗯?”他凑近,似乎非要听到这个回答不可,又问一遍,“你喜欢这个混蛋吗?”
明知故问。
这人实在混蛋。
姜颂梨瞪他,却诚实地回答:“喜欢。”
少年笑起来。
风掠过发梢,两人的影子交叠着融进斑驳的树影里,跟着枝桠一起晃动。
他的笑意在瞳孔里晕开,眼底的神采比阳光还炽灼,“好巧,这个混蛋……也喜欢你。”
蝉鸣骤歇,心跳震耳欲聋。
第49章
风过林稍,少女的发丝随风而动,在阳光下泛着柔软的浅棕色光泽,像某种小动物蓬松的尾巴。
陈鹤允的指尖先于意识动了动,他抬手,动作很轻,指节擦过她微烫的耳廓,将那缕不安分的发丝别到耳后,“我们现在……算在一起了吗?”
他捻着那缕头发迟迟没松开,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发尾,微微压低了些的声音很好听。
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姜颂梨没法与他保持对视,将目光低垂到一旁,看见地上两人交错的影子。
他的影子几乎将她完全笼罩,像是某种无声的占有。
心脏在收缩,喉咙发紧,她的声音低低的,“你说呢?”
看着她慌乱的样子,陈鹤允掀了掀唇,“我当然希望算。”
“如果你觉得不够正式。”
他从背后拿出那束被他藏起来的花。
视线里突然出现一束花,姜颂梨怔了怔。
浅绿色的花瓣上还凝着细小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晶莹的光,很漂亮的一束洋桔梗。
“姜颂梨小姐,”一道极好听的声音落下,带着少年人的青涩,又听得出字里行间的珍视与郑重,“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少女抬眸,撞进另一个人的眼睛里。
风忽然停了,时间仿佛静止,姜颂梨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重重敲击着胸膛,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她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时刻,被喜欢的人告白。
全身上下所有的器官与细胞都像慌了神。
“是不是……还得单膝下跪比较好?”陈鹤允故意问,眼底盛着细碎的笑意。
“不要。”
她终于能出声了。
“不要什么?”
“不要搞得那么……肉麻,”她声音渐低,手指无意识地揪住衣角,“就这样,就很好。”
“听
你的。”
他语气里带着纵容,笑着将花放到她手里。
一片云散开,太阳变得刺眼起来,他抬手,修长的手指在她额前合拢,帮她挡太阳,“别站这儿了,太阳好晒。”
“嗯,”姜颂梨抱着花有点僵硬地半转过身,迈开步子,“走吧,进去干活。”
“你在布置地方?”陈鹤允跟上。
“嗯。”
姜颂梨暂时还不适应两人的恋爱的关系,整个人有种机械的迟钝感,耳朵始终红着。
某人很喜欢看她这个样子,因为她只在他面前,才会这个样子。
她是所有人眼里的梨子,是他一个人的小狐狸。
他没有看路,一直侧眸看着她。
走到半路,被他看着的少女突然转身,像终于反应过来什么。
“你到底怎么发现我微博的?”她问。
“还记得你在高二教学楼那边被撞到的事吗?”
“记得。”
“你在被撞到之前,靠着天桥发了条‘我到底为什么喜欢他’的微博,那时候,我就在你背后。”
“这都行?!”
姜颂梨一脸错愕,在学校里,她就只在开放性场所里发过那一次微博,就一次,竟然就被他给看见了!
“怎么不行?”陈鹤允挑唇,“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姜颂梨眨眨眼,“什么?”
“这叫命中注定。”
姜颂梨一愣。
挺肉麻的一句话,奈何说话的人笑容太干净,声音太清冽,似乎再肉麻的话也能说得动听。
片刻,她忽的笑起来。
“笑什么?”陈鹤允问。
她微仰着下巴看他,手背到身后,脚下轻轻一跳,“不说。”
“学我?”
姜颂梨回头,冲他露出一个“那又怎么样”的笑容。
陈鹤允站在原地愣了一秒,随即也跟着笑起来。
蝉鸣忽然变得很响,他笑着朝她走去。
*
进了客厅,因为有佣人在,两人没再互相调笑,埋头忙活着。
起初大家没看出什么,慢慢发现他俩老是忙着忙着就忽然看着对方走了神,时不时还会因为不小心产生肢体接触而红了耳朵,是个傻子都能看出他俩有情况。
放在平时,他俩自然不会这么明目张胆,会在第一次失态后就故意保持距离,但现在可不比从前了。
他们现在毕业了,是大人了,还在一起了。
刚在一起的小情侣当然藏不住事儿,就想多看看对方,多贴贴对方。
在这种时间和地点,要不是还有人在,小情侣估计都进行到下一步了。
大家都是有眼力价儿的人,布置完赶紧给小情侣腾地方。
偌大的客厅骤然间安静下来,落地钟的滴答声被无限放大。
两人面对面坐在地毯上,姜颂梨手里还捏着未系好的气球绳,一抬头,正撞进陈鹤允明晃晃的目光里。
他什么都没做,只看着她,带着笑。
被他这么定定地看着,姜颂梨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脸开始发烫。
他笑起来的样子很要命,尤其是现在这样,唇角单单勾起一侧,明显存着坏心思。
手里不知不觉松了劲儿,气球里的气“噗”的一声全漏没了,姜颂梨慌忙回神。
低头看见蔫掉的气球,她拿起**想重新打气。
“别打了,”陈鹤允夺走**,“气球够多了。”
“那……”姜颂梨还攥着气球的手放下去,“我们现在干什么?”
“你想干什么?”陈鹤允问她。
听着他掺笑的低沉嗓音,姜颂梨总觉得他的话别有深意,脸上变得更烫了。
“你想……干什么?”她把问题又丢回给他。
陈鹤允跪坐起来,单手撑地朝她靠近。
极具侵略性的气息铺天盖地压过来,两人之间的距离缩进,再缩进,姜颂梨瞳孔放大,想要往后退,他却抬手扣住她后颈,让她退无可退。
指腹贴着皮肤,温凉的触感让她起了点儿战栗,再一点儿一点儿麻上去。
陈鹤允没着急回答,还一味在靠近。
凛冽的荷尔蒙气息侵入鼻腔,顺着咽喉像浸透五脏六腑,漫过每一寸神经脉络,姜颂梨感到一种眩晕。
呼吸变得急促,两个人都是。
滚烫的气流在咫尺间交错、融合、纠缠。
陈鹤允低垂着眼,漆黑的双眼里闪烁着深谙的光,拇指不自觉摩擦她颈边细腻的皮肤,指尖每挪一分,就会看到她颤一下,连睫毛都在抖。
唇角勾起,他继续靠近,动作出于故意般放得很慢很慢。
鼻尖几乎快碰到一起,他才停下来。
“我想……亲你,”他的嗓音又低又哑,像是在烟酒里浸泡过一般,有种让人意乱情迷的诱引,“可以吗?”
少女的睫毛颤得更厉害了。
“可以吗?”
他再问了一遍。
回答他的,是她错乱的呼吸。
他扬唇,“不回答的话,我就当你默许了。”
心跳轰鸣着像要跳出胸腔,姜颂梨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裙摆,布料在掌心皱成一团,纤长的睫毛颤动得如振翅的蝴蝶。
陈鹤允的视线落在她紧紧抿着的唇瓣上,眸色更深。
他缓缓低头,却在即将触碰的瞬间偏过头,灼热的呼吸擦过她唇角:“抖得这么厉害?”
少女嗔怒地抬眸瞪他一眼,又慌慌别开目光,不敢看他透着谑色的眼。
而他偏要她看她,抬起她的下巴,又在她终于鼓起勇气看向他时低笑着出声:“闭眼。”
下一秒,他的唇贴上来,姜颂梨惊喘一声,整个人像过电般绷直。
破碎的音节刚溢出就被吞没,所有的感官都被他的气息侵占,湿热的触感那样清晰。
这个吻毫无疑问是青涩的,可他无师自通,又不满足于双唇仅仅只是贴在一起的触碰,开始在她唇瓣间辗转,不轻不重地磨着,再轻轻地吮,不多时便伸出舌尖抵进来。
扣在后颈的手掌下滑,他隔着单薄衣料握住她的腰,灼热的温度烫得她一缩,却被他更用力地按向自己,强势地在她唇齿间攻城略地。
少年人总是不懂得收敛,连初吻都这么快就肆意放纵起来,他搂着她的腰,吻得越来越用力。
潮。
热。
舌尖勾缠,呼吸交融,交换的津液在口腔里搅动,发出细微声响。
浑身透红的肌肤泌出热汗,姜颂梨感觉每一根神经都被浸入电流里,让初次接吻的她根本承受不住,头越来越仰。
陈鹤允的另一只手也没空着,托住她不停往后仰的脑袋,不让她与自己有任何分开的可能。
窗外日光渐渐西沉,少年的眉目始终耽溺着沉沉欲色,似乎永远不会餍足。
他是真的不知餍足,更不知收敛,第一次接吻就将人吻了足足半小时,让人歇了会儿又继续按在沙发上接着吻。
吻不够,对于初次食髓知味又精力旺盛的少年来说,真的吻不够。
到了晚上,等温晚他们过来时,两人的双唇都还红肿着,好在这三人并不知道接吻太久的嘴唇是什么样,只以为他俩中午吃了太辣的东西。
不过,根本用不着看他俩的嘴,两人就光站在一块儿,那氛围就跟平时很不一样。
仅仅观察两分钟后,周丞洋就“靠”了一声,“你俩不会已经成了吧?!”
姜颂梨以为他是看出来他们亲了很久,脸一下就红了个透。
注意到她脸上的红晕,陈鹤允笑一声,什么也没说,将手放下去,牵住她的手,指尖滑入指缝与她十指相扣,再拿起来。
“卧槽!”
“啊啊啊啊!”
温晚发出尖叫,陈年希目瞪口呆,一个比一个震惊。
等等!
姜颂梨也吃惊地瞪大眼,“你们都知道?”
周丞洋:“不然呢?”
陈年希:“他要是不征求我们同意就追你,那可是叛徒!”
对哦,她被亲迷糊了,都忘了这码事,之前她还总琢磨着,如果真的得偿所愿和陈鹤允在一起,该怎么跟剩下三个交代。
“你俩可不准分手啊!”温晚指着他俩说。
“不分手,”陈鹤允更用力的扣住姜颂梨的手,“永远都不分手。”
少年的誓言像盛夏的蝉鸣,热烈而纯粹,带着不顾一切的勇气。
说他年轻也好,天真也罢,年少的喜欢就是这般坚定。
况且,那些白发苍苍仍十指相扣的恋人,谁不是从一句青
涩的“永远”开始?
爱从来不止是心跳失序的瞬间,它会在时间里沉淀,那些一起走过的四季,会像年轮般层层包裹最初的心动。
尽管从科学的角度来看,爱情不过是多巴胺的潮汐,会在18个月后退去,人生也漫长,变数如繁星,更是没人能为几十年后的心跳作担保,然而十七八岁的喜欢从不计算这些——
他们站在时光的起点,哪怕前方是望不到尽头的岁月,只要牵着彼此的手,他们就敢说永远。
所有的永远,也都始于某个不怕说永远的夏天。【你现在阅读的是 】
【正文完】
第50章
高考成绩公布那天,姜颂梨和陈鹤允显得格外淡定,他俩早就对过答案估算了分数,网页刷新不出来时,两人也不着急,悠闲坐在书房的沙发上,一人捧着半个西瓜,用勺子挖着吃。
最终成绩和他们预想的也八九不离十。
【啊啊啊查到成绩了吗!】
【怎么样!怎么样!】
【肯定都考上了吧!】
群里几人迫不及待的问。
陈鹤允回:【当然。】
群里立马被烟花和庆祝表情刷屏,最后周丞洋问了一嘴:【今晚去哪儿庆祝?!】
陈鹤允:【找家不正宗的重庆火锅吧。】
温晚:【为什么要找不正宗的!】
陈鹤允看一眼旁边已经瞪过来的人,回道:【怕把有些人辣哭。】
姜颂梨抬手重重打了他一下,“我看你挺想看我被辣哭的。”
柔道黑段选手打人是真的疼,陈鹤允嘴里嘶了一声,揉着肩说:“这你还真冤枉我了,你要是哭了,我得陪着你哭,我可不想在那三个面前哭。”
他笑着凑过来,“我只哭给你看。”
靠!
这个男的怎么能这么犯规!
嘴角根本控制不住上扬,姜颂梨破了功,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仰头望向陈鹤允,全然不收敛脸上的笑意,“嗯,你只能哭给我看。”
阳光斜斜地穿过玻璃,落在她嘴角边的梨涡里,像融进去两勺糖,有种明媚的甜意。
陈鹤允忍不住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唇。
姜颂梨因这突如其来的吻愣了愣。
“姜颂梨。”他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手轻抬着她的下巴。
“干嘛……”
尾音消失在他再一次落下的吻里,姜颂梨不知道他为什么又要亲她,今天他们明明已经亲了很多次了。
高考结束后,两人紧跟着就进了公司,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此刻难得偷闲,陈鹤允似乎要把这些天的份都补回来。
西瓜的清甜在唇齿间蔓延,窗外的蝉鸣声变得很远很远,姜颂梨攥紧了他胸前的衣料,听见他心跳声震耳欲聋,和自己胸腔里的响动重合着。
穿堂风将白色纱帘高高扬起,像少年人藏不住的心事,在盛夏的阳光里无所遁形。
手机在一旁不停震动,群里三个人不间断地发着消息,姜颂梨睁开眼看过去,却被陈鹤允察觉到她的分心,五指强势将她的脸掰过来继续吻。
“唔……”
姜颂梨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有股窒息的眩晕感,脊骨处却又酥麻得厉害,谈不上多难受,舒服更多一些,可她还是后悔没及时制止这个吻,这人一亲起来就没完没了,到时候嘴巴又肿了,肯定会被怀疑的。
另外三个还在读高中呢,他们可不能教坏小朋友!
趁着换气的间隙,姜颂梨用力将陈鹤允推开了一些,“手机……”
她喘得厉害,气息有些不稳,声音像黏在喉咙里。
“别管他们。”
从他口中呼出的热气扑在她耳后,激起一片细小的战栗。
他又吻过来,还把桌上的手机推远了些。
尽管和他吻了这么久,双唇相贴的瞬间,姜颂梨还是心头一颤,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也再次从尾椎生起,可是不能再这么惯着他了。
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清醒,姜颂梨抬起双脚,使出一个利落的十字固将他反制在沙发上。
突然被锁住,陈鹤允眼底闪过一丝惊愕,可下一秒,他脸上非但不见窘迫,反而低低笑了声,喉结轻轻滚动,“疼……”
他一说疼,姜颂梨立马松了劲儿,即便本来她也没使多大力气。
再看他表情,靠,明显是在装疼。
“我可以松开你,”她严词警告他,“但你不准再亲我!”
“那你还是不要松开了。”陈鹤允嗓音微哑,带着点耍赖的意味。
“陈鹤允!”
姜颂梨被他气得不轻,却还是松开了他,反正他打不过她,他要再过来,她就再锁他一次。
她叉腰,表情严肃地对他进行教育,“你能不能节制一点!”
陈鹤允:“不能。”
“不能你还很骄傲是吧!”
陈鹤允整个人懒懒地靠在沙发上,头歪着,下巴抬了抬,露出一个带着痞气的笑,“第一次恋爱,你让让我。”
“我不是?”
“那我让让你,”他朝她挪过来一些,嘴角的弧度漾开,“让你多亲亲我。”
说着他又要亲过来。
姜颂梨赶紧拿手抵住他胸口,“你再这样我可家暴了。”
陈鹤允笑着反客为主,“你冲我撒撒娇,我就不亲了。”
“撒娇?”姜颂梨愣了愣,长睫轻颤,就这样被他蛊惑交出主动权,“怎么……撒……”
“还要我给你做示范啊,”陈鹤允无奈般笑笑,“那看好了。”
他倾身过来,双手撑在沙发上,像只外表很凶性格却很乖的狼犬,可他的眼睛又更像狐狸,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几分慵懒的侵略性,带笑的嗓音低沉好听,“宝宝,亲亲我。”
呼吸是在一瞬间忘记的,姜颂梨怔怔地看着他,像被迷了神志般,眼底泛起一层潋滟水雾。
午后的阳光染开一片暖黄,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交叠,纠缠。
陈鹤允再靠近了一些,“心里在想什么?说出来。”
“你……”姜颂梨习惯从不习惯将心里话宣之于口,声音有种生涩的迟钝,“你……好犯规。”
“这就犯规了?”陈鹤允轻挑眉,“这才哪儿到哪儿?你微博里那些……”
“啊啊啊啊!”
姜颂梨尖叫着去捂他的嘴,头一次这样失态。
她微博里那些可说不得啊!
陈鹤允笑着将她手拉下来,“好了,我不说了。”
“干嘛突然提微博……”姜颂梨皱了皱鼻子,一张脸通红。
“因为我希望,”陈鹤允握着她的双手,将脸轻轻搁在上面,容色极尽温柔,“以后至少在我这儿,你可以像在微博上那样,随心所欲的做你自己,想撒娇就撒娇,想打滚就打滚,想开黄腔就开黄腔。”
提到黄腔,姜颂梨顿时圆了圆眼,又开始害臊起来。
好好的干嘛说这个!
本来她还挺感动来着。
“不用觉得难为情,”陈鹤允知道她害臊,偏还来一句,“情侣间开黄腔,那是情调。”
姜颂梨瞪他。
“是不是想骂我?”陈鹤允笑得更浑了,“骂也是情调。”
姜颂梨:“打也是情调!”
说完她就跪坐起来开始捶他。
陈鹤允笑着接住她雨点般的拳头,顺势将人搂进怀里。
夏夜的风掠过阳台,他低头替她拨开垂下的碎发,看见她脸上还泛着的薄红。
“姜颂梨,”他突然连名带姓地叫她,声音里带着薄荷汽水般的清冽,“你要实在不适应,那就慢慢来,反正我们……”
他笑得万般纵容,“来日方长。”
少年的白衬衫被压得鼓起来,像兜住了一整个夏天的蝉鸣。
姜颂梨怔怔地看着他,有某种柔软的东西,正从她胸腔里破土而出。
安静的房间里,两个人静静对视着。
渐渐地,她笑起来,眼睛弯成两枚透亮的月牙。
“嗯,”她轻声应,尾音微微上扬,“来日方长。”
窗外蝉鸣忽然拔高,树影摇晃一地碎光,夏天也还这么长。
<正文完>【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