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被迫变成幼崽后[快穿]》
1. 太子爹
“林越!你——你竟然杀了我的主角!”
“你等着哭吧!我要让你知道什么是残忍!什么是痛苦!”
林越两剑戳穿了嚣张挑衅自己的正道修士后,古怪声音恶狠狠响起,一股玄妙的气息禁锢住他的强大肉身,强行抽走他的神魂。
林越先是错愕。
怎么可能?他已是当世第一人!
旋即又生出一股兴奋,今既有劲敌,不必再忧心人间无趣了。
只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神魂被塞进一个孩童体内,见证其短暂一生,悲惨结局,然后感受着自己记忆流逝,林越开始感觉到不对。
几呼吸后,记忆和智商皆恢复到五岁的林小越睁开眼。
我是……未来的魔尊?
被强敌偷袭,沦落到异界。
不能让便宜爹瞎折腾,胡乱起兵造反,害得我功法未成就掉了脑袋!
五岁的林小越脑子里挤了两份五岁的记忆后,只装得下一两句重要信息。
虽然已经预知了凄惨结局,但林小越一点也不慌张。
他这么天才聪慧,什么搞不定?
看着小主子睁开了眼,贴身伺候的太监长寿柔声问:“小殿下,可要起身?”
刚睡醒的小孩小脸微白,带了点病气,不过眼神又黑又亮,一看就是恢复了元气,想来这遭的病终于到头了。长寿想着,心头一松。
“起。”
林小越很有气势地应了声,翻开被子,自己一骨碌就爬了起来。
入耳奶声奶气的软嫩童音先是叫他一呆,等发现自己站在床上,也不过到面前人的胸口,林小越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怎么这么矮了?!
对于一个每天惦记长高的小孩来说,发现自己突然变矮十几厘米,简直是堪比致命的打击,比掉脑袋吓小孩多了。
长寿手里拿着套小孩衣服,看见自家从小就见俊俏的小殿下瞪大一双眼,小嘴巴也微张,随后又不知想到什么,整个人蔫巴掉,模样呆萌可爱,心头对顽皮孩子的烦躁都少了几分。
不折腾人的时候,这小祖宗光靠脸就挺讨人喜欢的。
“小殿下,奴才服侍你穿衣,来,抬手。”
林小越满脑子都是练功法,长高,在心里连骂了几句“好歹毒的强敌!”,夺过衣服。
“我自己会穿。”
他用新的小短腿小腿手,不甚麻利地自己穿好衣裳。
蹬进长寿递到脚边的鞋,脚踩到地上后,林小越又突然想到——不能叫这些人知道他练功。
他清楚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小孩,叫人知道夺舍,纵不是他主动,也是桩大麻烦。
一冷静,又想起来自己还有个任务。
当下他循着记忆里最值钱东西的印象,直奔东宫的正厅。
长寿看着毫无预兆,突然起跑的小殿下:……
又开始了。
他不解地追在后面问:“小殿下,您要干嘛呢?告诉奴才就行,别乱跑。您病刚好,可不能出汗见风啊!”
“我没事儿。”林小越一边跑,一边出声安慰慌张的“仆从”。
然而就在话音落地后几息,两只白净的小手用力一推,将东宫里太子平日里最要紧的青玉瓶暴力推倒。
砰,哗啦啦——
碎瓷落了满地,声音清脆。
像是天吝啬地打了一声雷,顷刻间又倒下一盆雨水,正淋在头顶。
长寿知道自己这下也睁大了眼,嘴巴微张。
他甚至感觉自己也跟着碎掉了,脑子里还回荡着小祖宗那句“我没事儿”,心道:是我有事儿,我摊上大事了!
“快,快去告诉大总管,让他去请太子殿下回来!”
***
京都内城,一深宅后院。
数人面色沉重,围聚而坐。
“阿兄,自柔淑夫妇被害,我几日不得眠。父皇连柔淑夫妇那般老实的人都猜忌不已,狠心加害,何谈你我?”
当今皇帝第六女,霓云公主神色惊惶,满脸后怕地抓住太子的手述说心内的惊惧。
一旁驸马也忍不住叹气。
皇帝日渐老迈,好像一头疯了的狮子,看谁都像是不臣之人。
如今已发展到几句言语,便可谗杀亲生的公主。而太子身为储君,有名正言顺之便,是最叫皇帝忌惮之人。
霓云公主之母,与太子之母是一对亲姐妹,太子幼时便失母,两人不异于同胞兄妹。
柔淑公主死后,霓云公主又听得有人要害自己,怕得厉害,直呼:“阿兄救我!”
太子林翰满脸苦涩,他抬起头,看到不远处的一座高台。
那高台名为爱东台,昔年他二十岁时,有言官参他私下与官员联络,父皇便为他建造了爱东台,方便他招揽自己的幕僚门客。
取名直白,爱护东宫之意。
可如今——昔日之慈父,已磨刀霍霍,令他兄妹夜寝不安,日食不香。
太子思及种种,心痛不已,但终是狠狠心,决定拼死一搏。
一旦行动,想要除却那帝位上的人,便有无数虎狼皇子相争,自是危险至极,必须得考量周全,方能一击即中,从此心安。
当下众人分析局势,点明利害,商议如何筹谋大计。
其人有太子兄妹至亲,更有太子一党的智谋心腹多人,兼有宫中皇帝身旁内应派出的人手,共同谋划,一时气氛紧张,如沸鼎加柴,烈火亨油。
“掌控京营的是武胜伯,对上忠心耿耿。”
“不日后便是秋日围猎,或可寻机起事。”
“去年安排了京营,今年应换轮……”
太子今年四十有二,早年颇受皇帝宠爱,他这一党成型已久,根基不浅。言谈间,已经可以想象到未来金戈相向,血流成河、人头滚滚的景象。
就在众人商量得如火如荼之时,东宫来人,附在太子耳侧,耳语几句。
太子林翰面色先喜:“越儿好转了?”
而后惊吓不已:“什么?越儿砸了父皇赏的百代长功青玉瓶!”
林翰口中的“越儿”,是他膝下唯一的小儿,好不容易养活到五岁,说是心肝都不为过。
他今日下定决心,亦与儿子前些日子又莫名生病相干,实不忍宝贝儿子再受堪磨。
老人都望自己长寿,作为皇帝,更是有无数人会献上长寿法门。那青玉瓶便是其中一种,皇帝在寿诞之日,赏下这套青玉瓶,每位皇子分到一只,据说只需后代们诚心供奉,便可增寿三十载,活至百岁。
没错,皇帝今岁已七十。
人到七十古来稀。眼下碎那青玉瓶,那哪是摔瓶子,简直就是扎皇帝心窝子啊!
自己宝贝儿子惹了如此大的祸,太子如何还坐得住。
林翰急忙起身:“诸事稍候,我先回东宫处理急事!”
不待话音落地,人已如秋风扫落叶般,风卷而去。
心揣一股龙卷风回到东宫时,林翰正撞见五岁的小儿坐在正厅里幼童版小桌前,小手抓着个鸡腿啃得正香,吃得腮帮子鼓起一边。
许是听到了匆忙脚步声,小儿抬起脸满脸兴奋地朝他看来,眼睛圆溜溜的,像是只吃到鱼的快乐狸奴。
他险些被迷惑得忘了正事。
还是瞥见那堆碎瓷片,理智回归,气恼地对儿子道:“越儿,不是跟你说过很多遍,不要动那个大青玉瓶,你是不是答应过爹不动的?”
林小越瞅见他感觉很新鲜。
这可是——新的爹。
他还从来没体验过有第二个爹的感觉。
作为一个能走后就常年惹祸、平均每天挨几次全家混合打的的皮实孩子,林翰压抑着怒气的念叨对林小越来说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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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毛雨都算不上。
林小越大声热情地呼喊:“爹!”
林翰:……
林翰板起脸,严肃强调:“孤训你呢!你听着没有?”
林小越:“听见了听见了。”
林翰考核:“我刚刚说什么了?”
“不动那个大瓶子。”林小越回答了正确答案,俊秀的小脸涌现一股可爱的嘚瑟,“爹,你放心,那个大瓶子就一个,我下次肯定不会再犯了!”
孤放心什么?你个小儿知道这事多严重吗?
林翰简直要被急得气昏过去。
林翰又想,犯下这等大错,不打根本不会长记性,于是狠狠心伸出手,吩咐宫人:“拿戒尺来。”
林小越鸡腿还没啃完呢,当下心眼子一转,假声要哭:“我昨天就没看到你,今天睡醒你又不在。一看到爹,爹又要打我,呜呜……”
林翰今日本就在筹谋与本性相悖的大逆不道之事,心神激荡,极度忧心将来,当下听得幼儿哭声,再一看满地碎瓷,顿觉人生本就无望,也没必要再揍孩子了。
不过一个名贵些的瓷瓶,何至于如此苛待小儿啊?
“我儿,孤也是没法啊。”林翰上前,抱住儿子,动情落泪。
林小越一边惊讶新爹是个哭包,一边往旁边举抓着鸡腿的小手,免得被他这新爹弄脏。
一旁的太监宫女们的目光,很难从那只摇摇晃晃的小鸡腿上挪开目光。
长寿:……
察觉到其他人也在看鸡腿,长寿立马挪动脚步,无声上前,从小主子手里接应出鸡腿。
林小越手空了,心也安了,用自己的小手拍拍新爹。
“爹,乖,你别哭了。你想揍我的话,给你揍两下也行。”
他对自己人很大方,自己爹就更不用说了。
太子林翰很是感动,可他发现自己的哭声停下后,似乎满室寂静。
林翰一滴眼泪落到一半,下一滴卡在眼睛里。
问小儿:“你怎么、没哭?”
林小越机灵得很,才不会明说自己先前是假哭,满脸心疼:“爹,我听见你哭,就不想哭了。你遇到什么难事了?快跟儿子讲讲,儿帮你分忧。”
倘若是熟悉人,一听就知道林小越这是耍花腔,光嘴甜。才五岁的小孩,理解不了大人的许多烦恼。
但林翰可不曾听过这等话,霎时心软得一塌糊涂。
年逾四十的太子眼角已经有了纹路,年轻时温文贵气的面容染上疲惫与沧桑,但泪水洗过的眼睛望着稚儿时却清澈又柔软,就像他多年被父皇不满的柔和本性一般。
“儿啊……”林翰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遗憾地想,倘若我不是太子,也能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病到公卿。
可偏偏,他乃皇后所出,生来就是太子。
既然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委屈了儿子,怎还能因此责怪孩子呢。
林翰拭去面上泪水,握住儿子又小又软的手。
“走,爹爹带你去向皇祖父请罪。路上我还有话与你细细交待,这回务必记住了,记在心里。”
林小越不语,只是用自己捏过鸡腿的小油手摸摸新爹。
林翰心内本满是自责,被硬生生摸去一半。
再看小儿整张小脸笑得眉飞色舞,满脸骄傲,如同在炫耀:爹,你看我还知道提醒你,我多贴心啊!
林翰捏起儿子发亮的小脏手轻轻推远,轻咬牙:“更、衣。”
太子牵起小儿往盥洗室慢慢走去,很是将就小孩的小短腿。
林小越抓住新爹两根手指头边走边晃,笑容愈发灿烂,眉毛飞挑,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兴奋地冒着要干坏事的光。
新爹一看就不爱揍小孩,他喜欢!
父子二人都换了身衣裳,走出东宫,往皇帝处理政事的文英殿去。
2. 太子爹
路上,林翰提前下了辇,将小儿抱在怀中,叮嘱他等会如何说话。小儿心思多变,必须得盯着眼睛,方才能确认他是否听进了耳。
“我们等会去找皇祖父,对长者不可撒谎。”
“你就如实说,因你没看到爹爹,非常思念,一时心中气闷,见着爹爹平日里宝贝一般对待的青玉瓶,便任性推了一下。”
“你不知那青玉瓶的寓意,犯下大错,请皇祖父责罚。”
林小越睁大一双眼,用很认真的表情听着,听完小脑袋往下用力一点。
林翰见小儿如此乖巧懂事,欣慰一笑:“皇祖父责罚,你也不要怕,爹爹会帮你应付的。你到时候就坦然受之,跪下来,说多谢皇祖父教导,然后磕个头。”
“知道了。”林小越笑着抢答,“不要怕,说多谢皇祖父教导!”
林翰又询问了前面的内容,林小越口齿清楚地复述,还不忘加上动作排练。
说完了,林小越抱住林翰脖子,跟他贴紧,很贴心地问道:“爹,你累不累?要不我下来自己走。”
小孩软软地靠在最脆弱的脖颈,林翰也只觉得一阵温暖,安心涌进心底去。
太子挺直了发酸的腰:“我儿如此贴心,爹一点不累!”
完全不知背过去的小孩双眼发亮,像只要进厨房偷鸡腿吃的坏狐狸。
太子一路把小儿抱到文英殿,身上出了一身薄汗。
他把林小越放下,弯腰看着小儿眼睛,小声问:“路上说的,可都还记着吧?”
林小越笑着点头:“记住了,记住了,我一个字都没忘。”
没忘是没忘,但按照新爹说的去做——那是不可能的。
林小越还记得新爹瞎转腾,把他们弄得掉脑袋的事。
听新爹的话,在林小越这儿等于——掉脑袋,所以听归听,做是一个字都不可能做的!
而且新爹还爱哭,亲爹教过,只有笨蛋才爱哭,聪明蛋不会哭,只会让自己变厉害。像他这样聪明又厉害的小孩,就不怎么哭的。
虽然新爹是笨蛋,但林小越看得出来,他应该是个经常被欺负的好蛋,而不是坏蛋。他林小越已经想出了好办法,一定能惊艳新爹,保住他们的脑袋。
父子两人相看一眼,都对自己的计划很有信心。
一大一小牵手上前,让太监往内通报。
太子和皇孙前来,通报快得很。几乎是转身的功夫,就得了允许,入文英殿见帝王。
皇帝林巍昂端坐在宽大的金色座椅上,奇怪太子为何带着五岁的皇孙来找他。
文英殿乃是政务要地,非是小儿玩耍之地。
林翰领着儿子入殿,也不屈身请安,直接长袍一抖,拜倒在地。
“儿臣携子林越,来向父皇请——”
“功!”
林小越大喊出一个字,直接篡改整句话的意思。
林翰心道“不好”,错愕地看向一旁的小儿,却见林小越抬头挺肚,得像只学会了喊早的骄傲小鸡。
可砸皇帝寿数相关的“长寿瓶”,哪有什么功?
林翰心里担心儿子,原本因公主之死生出的惧怕也都被尽数覆盖。
他急得也顾不上皇帝还看着,伸手就要去拉小儿,叫他老实改口。
正坐于上位的帝王林巍昂身着黄色绣龙锦衣,腰系金玉带,虽年已七十,但龙姿虎目,气势非凡。
帝王登基四十五年,大力改制兴民,恢复疆土,北击草原,南定土司,无数战绩蕴养而成的一身威势,无比惊人。
瞧见太子手足无措,林巍昂皱眉喝止:“别动。”
林翰虽然才四十出头,但已经有将近四十年的当太子的经验。他常年被压制,性情又老实柔和,听得皇帝一喝,身体本能地僵住。
林巍昂见状再训一句:“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不想在他面前一向鹌鹑似的太子林翰,竟是在他训斥第二句的同时,伸手将小儿抓到身边。
别看只是伸了个手,却是太子林翰难得的强硬。
上回如此,还是林巍昂要砍某位素有“清名”的文臣之时,为了给难得强硬的太子面子,他忍了又忍,硬是只贬了老迂腐的官。
林小越被新爹拉到身边,也不恼,依旧挂着笑嘻嘻的笑容,顶多再多一点点少得看不出来的心虚。
他都是为了新爹好!
他当儿子的,还能害他不成?
如此一想,林小越愈发理直气壮,他看着满脸严肃的老人:“皇祖父,孙儿——”
话没说完,嘴上多了一只溢出汗的大手。
林翰紧急捂住小儿的嘴,防止他乱说话。
同时脑子也飞快地思考起来,要如何应对眼下局面。请功?他有什么功劳可以请?修书修史父皇看不上,派出去的人也被二皇子党排挤,黄河的事还没厘清……
最近没功劳可请啊,不行还是拿修书的事来应付一下。
可修书的事,跟小儿又没什么干系……
林翰看着面前乱来的小儿,又急,又后悔之前不曾接过戒尺,给他一顿教训记在心里。
林巍昂还记着上回在太子那受的气,当下大手一挥:“放开吾孙!”
林翰面色焦急地望着小儿,手迟疑着。
林小越一双眼睛露着笑意,发出“呜呜”含糊不清的声音,两只小手拍着他的手背,示意他松开自己的嘴。
还挺有劲,啪嗒啪嗒响。
林翰:……
林翰叹气一声,无力地松开红了的手。仔细看,眼睛也有点红了。
只听得上座皇帝一声“越儿,上前来。”,小儿就扭身向前跑去,好生无情,半点不知做父亲的心焦如焚。
而皇帝林巍昂见得太子委屈模样,只觉郁气大消。
知道有个不孝子是什么滋味了吧?
自认为是大孝子的林小越噔噔跑到皇帝身边,上来就拉住老皇祖父的手。
林小越仰头,眨着他无害的大眼睛,第一句问:“皇祖父安康否?”
林巍昂不解其意,回答:“尚可。”
就见林小越脸色飞快一变,满脸震惊:“皇祖父果然被骗了!”
林巍昂:?
每日听无数遍“英明神武”、“圣明无过”的林巍昂:“朕如何被骗了?你细说。”
林小越把林翰教的话改改,从自己一时任性砸了瓶子,到被林翰凶狠训斥,愧疚难过的父子双双来请罪,再看到皇帝威武端坐,如何灵机一动,发现皇帝被骗的真相。
如果瓶子有用,皇帝怎么还好好的呢?瓶子没用,那肯定是皇帝被骗了。
逻辑上没有任何问题。
林小越越想越觉得自己厉害,追着林巍昂问:“皇祖父,孙儿是不是好厉害?好聪慧?”
臭屁完自己意识到话题跑偏,强拉回来:“都是皇祖父和爹生得好。”
林巍昂本来听得青玉瓶碎了,有些生气,但孩子小嘴一长串话说得挺好听,什么难过害怕得都哭了,担心他担心得不行,最后莫名扯到自己有多聪明,好气都成了好笑。
情绪正常,林巍昂更能注意到底下跪着的太子紧张害怕的神情。
越看就越气。
皇孙不过摔了一个瓶子,就害怕成这样。
难道朕苛刻你至此不成?
林巍昂子嗣数十,但只有这一个儿子,因着贤德皇后早故,当时局势又紧张,是亲自带在身边养大的。
做皇帝的表情管理修养都很足,林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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昂心内气得很,面上也只是看着严肃深沉。
林巍昂收回观望太子的目光,故意问稚童:“既然你说是朕和太子生得好,那么你聪慧,朕和太子是不是也聪慧?”
林小越一听就知道话里有话,肯定有什么陷阱等着他呢。
他机灵地回答:“都聪慧,只是聪慧有不一样的聪慧!”
林翰紧张地偷看,听到小儿的回话,心中暗赞:答得真好。
转而想到儿子那一通改头换面后显得对皇帝担忧万分的话,心情又复杂起来,怎么小儿小小年纪,就一副……巧言令色的佞臣嘴脸啊?
林翰都能听出来,皇帝如何听不出来小孩话语的灵活性。
林巍昂板着脸,语带责意:“你个小滑头。”
林小越:“嘻嘻。”
没吓到,还在这傻笑。林巍昂真不懂小孩了,问道:“你笑什么?”
林小越疑惑地告诉他:“皇祖父夸我聪明,我当然高兴了。”
大人能懂什么?
无可奈何的一句滑头,简直是皮皮崽世界里最高级别的荣誉!
林巍昂:……不学无术。
算了,就知道太子的种也从聪明不到哪去。
他跟两个傻子计较什么。
皇帝也习惯了被太子气,此时大气地将不常见到的孙子抱起来,放到腿上,细细打量。
太子管得紧,他平日里又忙,还真没怎么仔细瞧过这个孙子。
小男孩穿一身湖蓝色小袍,腰间的同色丝绦镶嵌圆形宝石,面容俊秀又带几分稚气可爱,坐于帝王腿上却不见怯弱,大大方方地看林巍昂。
端看几眼,林巍昂心中很是满意,笑道:“有你爹幼时几分模样。”
只这一句,便叫太子林翰听得感触万千。
幼时,父皇也是这般将他抱在膝上,教他读书写字,明他幼稚心目,数十年岁月里父慈子爱的桩桩件件,确如那爱东台,无比真切地存在过。
林小越眼睛一亮,觉得时机正好,继续去抓皇帝的大手。
林巍昂不解,把手给他抓住。
稚童的两只小手凑一块,也没他的手大,倒显得他的手苍老难看。
林小越拿自己手,在发凉的大手上摸来摸去。
摸了几个来回,林小越叹气:“怎么捂不暖呢?”
一旁上值罚站的大总管:……
这才几息,要不皇孙你再捂捂?
皇孙自问自答:“一定是因为我的手太小了!”
两句过后,林小越图穷匕见,仰头建议新爹的爹:“皇祖父,你的手太凉了,我爹手大,让我爹来帮你捂捂手吧。”
林翰头皮发麻。
你小子又折腾你爹?!
林巍昂瞥见太子似不愿的表情,不郁地应下:“朕看,行啊。”
林翰原地呆了好几息,随后开始慌乱地擦去手上的汗,上前当为父暖手的孝子。
父子两手拉手后,表情皆开始不对。
孝顺归孝顺,感动归感动,一个七十一个四十,怎么想怎么怪啊!
林小越:“嘻嘻。是不是孙儿在,皇祖父和爹不好意思,那我出去玩咯。”
得了允可后,林小越头也不回地把新爹丢在文英殿,自己两手一甩一甩地往外跑,留下一串嬉笑声给加起来超过百岁的手拉手年老父子组。
得了自由的林小越神清气爽。
他的计划具体分为两点,一是找事让新爹别闲着,二是想办法让这个祖父管管瞎折腾的新爹。林小越一出手,轻轻松松都完成了!
虽然小孩很有空,但小孩也有小孩的事要干。
这下有皇祖父帮忙看着麻烦爹,他抓紧时间练功去!
练功,长高!
3. 太子爹
林小越走人,文英殿里父子两之间的气氛不仅没好转,尴尬程度一时更浓。
但林巍昂发觉太子更尴尬后,心内那点不自在很快烟消云散。
他故意调侃:“托皇孙的福,今日终于见到朕的太子了。”
小儿之前生病,林翰一直照顾,不曾勤见皇帝;后面又出了柔淑公主的事,吓得不轻,更没那个胆在火山口见皇帝。一来二去,算算日子还真不短。
林翰果断认错:“儿臣不孝。”
鹌鹑似的,林巍昂见了他这模样就来气,语气更冷淡:“来前你同越儿说,让他乖乖领罚,是也不是?”
被儿子折腾两回的林翰脸上一热,咬着牙道:“是。”
事已至此,林巍昂如何不知孙子的图谋——分明是想叫太子这个没用的爹跟他这个皇帝祖父亲近亲近,缓和缓和关系。
一想五岁的皇孙都能拿捏已过不惑之龄的太子,林巍昂不解又气恼:“你是朕亲手教养出来的,小时候朕不也教导过你不少手段?如何能叫你儿子骗了去?”
林翰的回答是:我儿聪慧!
大实话当然不能对着父皇说。林翰小声为自己辩解:“儿臣对子,不设防备。”
说着话,察觉父皇手仍是凉的,林翰一只手解自己衣裳。
林巍昂脾气本就大,说话难听得很直白,带着责备嫌弃之意:“你啊,心智竟不如五岁稚子!”
林翰脸色由红转白,黯然道:“儿臣无能。”
林巍昂发完脾气,听得一句无能又要生气,却瞥见太子解开的衣裳,心内火气一窒。
再看太子被训得脸色难看,仍捧着自己的手要捂进衣中。林巍昂将满腔火气咽进肚子里,抽出手来,语气和缓道:“好了,朕知你孝顺,心中受了。训你一两句,也是望你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不要做此小儿女态。”
“儿臣知晓。”
林巍昂心内叹气一声,干脆问起正事来,至少正事上太子能多挤出几个字,免得他听着听着就心里窝火。
太子眼下管着工部和翰林院,主要精力多在繁忙实干的工部诸多事务上。
汇报了一遍,皇帝开始指点太子如何做皇帝和办事,说着说着便火气渐大。
“知道那些人在算计你了吧?当初说你还似头倔驴,非得不信。”
“现在又该砍的不砍,嗤,到时候别把好不容易攒的那点私房钱全部填进去,把朕的皇孙都饿死!”
从认可父皇,到感觉自己被羞辱,对太子林翰来说也就是几句话的过渡,快得他心里毫无防备。他不爱跟父皇共处一室,实在情有可原。
今天唯一不同的是,皇帝提到了“饿死小儿”,点在林翰的痛点上。
林翰为人、为君的想法与父皇南辕北辙。或许他天资平平,但也没到真傻的份上。
思及今日中了儿子两回算计,林翰细想之后,认可儿子聪慧,也发觉不对。
往日里小儿也聪慧机灵,可很听他的话,怎会突然有如此主见,冒险做出此事?
答案只有自己不佳的境况可解。
贵妃生有二、五、六,三位皇子,三人齐心协力,如今正经营着刑部、礼部,已后来居上;户部、兵部、吏部,父皇都有心腹执掌,但私下情况也未可知;三位皇子又有把持后宫的贵妃相助,自己是左支右绌。
至柔淑公主夫妇身死,满宫都人心惶惶。自己宫中,那是满宫最慌张的地方,想必小儿是听到什么,为他担忧,才有今日的事。
林翰想到这,高兴儿子有勇有谋,行事毫无破绽,也心疼不已。小儿为父担忧,想来也害怕不已,更不知为此事思虑多久……
父皇纵然说话难听,但有一事不曾说错——他无能!累稚子至此。
心境有所转变,听着骂也觉得有了几分道理。
耐心等到父皇骂完,林翰尝试着主动提起新话题:“儿臣今日出宫,看到了爱东台,想起父皇待我的种种好。回宫后看到越儿摔了瓶子,当真气恼慌张得很,本还担心吓着他……”
两句话前后一衔接,听起来就是太子为皇帝担心。
林翰自诩为君子,从不说假话,今日干出谄媚君父之事,心内很是过意不去,脸都红了一层。
但为了小儿,他这个当爹的必须努力!
林巍昂嘴上嫌弃归嫌弃,但心中对这个儿子品性最是信任,只以为他是不好意思。
感受到儿子在意、感恩之心的老父亲说话都好听了不少。哪里知道老儿子一把年纪,被骂着骂着终于知道骗人了,骗的头一个就是他本人。
当下父子两个就着一座二十年前的高台,聊起旧事来。
林翰念及往事,亦是真心感激,言辞之间句句真情实感,叫皇帝沉浸在从前儿子年轻、他也年轻的美好时日中。
***
林小越出了文英殿,身后跟了文英殿与东宫两路伺候的人,如同松鼠拖了条巨长的大尾巴,蹿进自由天地。
目的地:御清池。
修习功法得挑灵机丰富之地,一般来说需植被茂盛,灵物活跃。
林小越把五岁原身的记忆翻来覆去,也只找到可怜巴巴的两小块“地方”,一处是御花园,离文英殿实在太远,另一处御清池养着许多鱼,清净少人,正适合他。
到了御清池,林小越往鱼池边一坐,盘腿,两只小手交握,头微微低,假装看鱼发呆,实则运行他的长高功法。
这功法是父亲为他亲自独创,据说对于长个极有帮助。
五岁的林小越并不知道,这功法练了虽然对身体极好,还能蕴养灵根,实际上练了比不练长得更慢些。
如此一来,越努力,就要更努力,简直是自动努力功法。
对后事全忘的林小越完全不知缺德亲爹的计划,他勤勤恳恳练功,半个时辰眨眼过去。
溜达一圈,又换了个趴着的姿势。他这功法运转过一回,便不必再保持固定姿势,趴着躺着各种都行,只需心神投入大半即可,很是方便,正适宜林小越此时的情况。
又练了半个时辰,耐心告罄,林小越见新爹没来找,便回文英殿。
时近傍晚,林巍昂心情不错,留太子、皇孙用膳。
消息一出,该知道的地方就知道了。
厉害的人,连今日东宫、文英殿里发生了什么都知晓。一顿饭,不知引动多少心思。
众人心思浮想之时,林小越在努力地挥动筷子。
一边努力往自己嘴里喂。练功辛苦,他得多吃些,绝对不能亏待了自己!
一边给新爹和皇祖父碗里喂。在平日多装孝顺、避免屁股开花这条赛道上,林小越是飞升级别的!
只见一只小短手忙来忙去,时不时小短腿还得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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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一众宫人都觉得头皮一紧,有种自己活被抢了的感觉。
林翰则是心疼不已,犹豫一二,按住小儿,自己上阵。
上敬父母,下养儿女,本该他来!
宫人们不语,只一味努力去记太子亲自给的暴躁老皇帝饮食喜好速通攻略。
太子夹菜这等服务,林巍昂上次享受也是十年前了,这回自是被伺候得十分满足。
满足到用过膳,林翰告退时,皇帝看着孙子问:“越儿今日既有功,朕当赏你。你想要什么?”
林小越:要脑袋!
可这不能直说,林小越只能想想别的。
让皇祖父让位,给他新爹直接当皇帝!这样就可以避免脑袋被砍。
这个也不能说。
把那些有嫌疑砍他父子脑袋的皇叔的脑袋全部砍了?
这个还不行。
家传浅薄的林小越想得愁眉苦脸,看向新爹:“爹,儿子想不到,你想要什么?”
林翰仍记得今日为何而来,他摸摸小儿的头,眼睛看着皇帝,认真道:“儿、愿父皇长命百岁。”
林巍昂愕然。
不知道何为被卷的林小越莫名有了一种紧迫感。
他本能跟进,跳起来,笑得甜甜的:“那孙儿就要这个!皇祖父长命百岁,千岁,万岁!”
旁人说来,每天都听圣上万岁的林巍昂只当谗言。但刚忆了半天往昔岁月,父子正是情浓,太子又素有“完美君子”之名,他深信不疑。
林巍昂欣慰不已:“好好,朕且努力。”
一感动,皇帝直接把人又留了一个时辰。
林翰抱着小儿回东宫时,天已大黑。
他走在长长的宫道上,脑海里千思万绪。
短短一天,他已不再是从不撒谎的君子,多年恪守的原则被自己碾碎。昔日坚守形成的“为人品行”,还成了他利用的工具之一。
他唾弃自己。
但不后悔。
他也发现,父皇与从前相似的一面,有所减少,但并未全然消失,或许不必那么恐惧君父。
他生来便是太子,是他的不幸,也是他的幸,他总归是那个最为特别的儿子。
既如此,长刀锋利,可伤他与身边的人,也可……为他所用。
只是或许一向好人当惯了,想着这些阴谋诡计,心内又生出几分对自己的嫌恶来。
林翰偏过头,在脖颈处暖意的来源蹭了下,刚要开口唤小儿的名字,发觉那软软一团根本不动。
他心神全归,发觉瑟瑟凉风中,怀里不仅暖融融的,耳边还响着小呼噜声。
林小越吃饱喝足,睡也。
***
翌日一早。
一封圣旨送到东宫。
因为皇孙太小听不懂文绉绉的话,来送旨的宫人还免费赠送了翻译版。
大意是:朕的孙子聪明又孝顺,品德这么棒的小孩,上天怎么能亏待他呢?于是朕决定赏赐他个郡王当当,再赐两千户。地盘也很好,朕亲自挑的,有山有水,有人有矿,还有医药特产,正适合我那稍微有些体弱的孙子。
长寿帮忙接过圣旨,看着新出炉的颖孝郡王,心想:皇帝不愧是皇帝。
鬼话也讲得这么好听。
林小越听得眼睛亮晶晶:皇祖父这人能孝顺!往后就是他新祖父了!
4. 太子爹
大孝孙林小越要来看不懂的圣旨,左看右看仔细看。
隔着传旨的人刷起林巍昂的好感度。
“皇祖父的字都写得这么好看!”
传旨太监:……
“这封圣旨并非圣上亲写。不过也是由圣上口述,翰林学士拟旨。”
一般人肯定尴尬不已,但马屁拍到马腿上的林小越面色都不带变的。
他小脸上满是真挚,张嘴就来:“我当然知道这上面的字不是皇祖父亲手所写,但我眼中却能看到皇祖父对我浓浓的关怀,就在这些字背后。”
林翰已确认,他儿确有佞臣之姿。
当爹的感慨着,林小越再度出手:“皇祖父是世上最好的祖父,烦你帮我告诉皇祖父,从今日起,孙儿会多多吃饭,强健身体,让皇祖父再不必为我忧心。”
自己堕落也就罢了,绝不能容忍儿子为了自己变成真佞臣!
林翰把圣旨从小儿手里取出,自己来感谢父皇隆恩。
作为皇子,林翰绝对是这个群体里的饱学之士,连谢恩的话都是林小越听不懂的。
一种熟悉又陌生的紧张感再度涌来,林小越想了想,发觉是“孝子孝孙”的赛道里多出的新爹,挤到了他!
大人都学他,他果然是最聪明的。
父子两个你来我往,对着看不到的皇帝大谢一通,客客气气送走传旨太监。
新的圣旨取代原本青玉瓶的好位置。
吩咐宫人去安排,林翰将儿子抓到身前,表情凝重,准备宽慰小儿一番。
林小越站在地上,不高的小孩需要把头抬的很高才能看到林翰的脸。
林小越伸出小短手抓住新爹衣裳,两下爬到他腿上,坐好。
林翰凝重的神情微裂:“爬上来干嘛?好生在下面听着。”
被抱住的林小越:?
那你抱什么?!
小孩耐心不足,脸像包子一样鼓着,主动催促:“爹,你想说什么,快说吧!”他还要去练功呢。
林翰看着天真稚气的小儿,无奈叹气一声:“爹是想说,你年岁尚小,就当好好读书玩乐,不必操心那么多,什么事都有爹。”
林小越听得头皮一麻,他眨眨眼,很不放心地试探:“真的吗?那爹打算做什么事?”
“自然是真的。”林翰想表现得自信一些,便面露微笑,语气认真道,“爹当奋发向上。”
孩子心里更慌了。
必须快点给新爹找点事做做啊,让他忙起来。
考虑到自己在这个世界是个“无能”稚儿,功法不是一两日便可大成,而且随时随地身边都有一大群人,行动很不方便。
林小越藏好心慌,装作自己真是个笨蛋小孩那般问:“那儿子应该去做什么?”
“你?”林翰思考一番,给出答案,“去上书房读书吧。”
上书房乃皇子皇孙读书之地,四到六岁后可入学,如林小越这等出身,刚到四岁便可去进学。
但林翰心疼,五岁方才送去,没两天又生了几场病,眼下林小越连同窗、上书房先生的脸都想不起来了。
林翰对皇宫里最满意之地,不是东宫,而是过去的上书房,先生们都是正人君子。
奈何父皇不喜,将人大批地换掉,不过林翰努力留下了一些信得过的正直新学士,也可帮忙教养小儿。
像林小越这样现年五岁的,跟八岁以下的皇子皇孙混在一处。因为这群小屁孩有时太过吵闹,他们享受单开宫室的待遇,接受启蒙教育。
林小越脆声应下:“好,儿子下午就去。”
倒听得林翰心有疑惑:“儿啊,你不是不爱去上书房吗?”
和自己小时候不一样,儿子不好学,是以不爱学。并不是儿子不聪明的缘故。
林小越嘻嘻一笑,抱住新爹胳膊撒娇,并提前做好铺垫:“爹想我去,我就爱去。”
到时候有问题,过错一人一半不过分吧?
小儿撒娇,甚是可爱,那份开心感染下,想到自己又要去装孝子的太子心情都好了不少。
“那你收拾,爹去躺文英殿。”
“你去找皇祖父?带我啊,爹!”林小越还想再孝顺孝顺他大方的新祖父。
“皇祖父有正事要忙,不能带你。”
林小越退让一步:“好吧,那你帮我带话。”
林翰看着自己的佞臣种子小儿,神色微妙:“传旨的宫人不是帮你带了?”
“不够不够。”林小越嘴甜道,“爹带得肯定更好。”
林翰以为自己会听到一些夸奖的话,不想是一堆童言稚语。
小孩念叨着早上吃了什么,连馒头比拳头大都描述了出来,又说接下来要去上书房,好好上进,总结起来就是——我跟你说,我超努力的,马上就要变成超棒的小孩啦!
林小越用一堆幼稚的话,足够证明自己没有瞎画大饼,满意地放新爹离开。
像他这样聪明的小孩,当然知道怎么做最讨人喜欢。
大人就喜欢不太聪明的那种。
走出东宫的林翰心内充满感动:儿子那么努力,想讨皇帝喜欢,难道是因为他父皇真的很讨人喜欢吗?
当然是因为爱他这个爹啊。
想到这,太子走路都带风,步伐更是快了不少,仿佛整个人都年轻了好几岁,堪称一句精神焕发。
往文英殿一趟,半个时辰后别过皇帝,再与霓云公主等人碰面,都得了驸马一句“殿下今日好精神,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林翰摇头:“什么喜事,昨日险些吓死。”
霓云公主问:“兄长,昨日我在宫外,只听得些闲言碎语,到底怎么回事啊?”
林翰以他的视角,将昨日之事道来。
一心腹听完赞叹不已:“皇孙实在聪慧,恭贺太子殿下!!”
林翰又用早上的事作证,有理有据地暗夸了小儿一通。
说完这些,最终话题还是回到整体局势上。
“柔淑公主之死为真,万万不可大意啊。”
“但——依殿下所得所见,殿下分明简在帝心。如此,兵行险招,乃是下下之策。”
“要放弃吗?那我等当如何?”
众人你言我语,商议起来,有借此好机会理顺河事的利国利民之策;也经营好父子关系,改良秋猎行动版本,反过来给二五六皇子组合致命一击,共创美好未来的沉稳发言;
还有提早对二五六皇子组合正义下手,早日拯救圣听于奸人蒙蔽之中的理想派;更有因势导利,见机行事的保守主意,反正圣心在己方,优势也必定在己方!
总之,虽无一人名言,但众人默认,掉脑袋的大事暂且不干了。
从心的气息飘满现场。
林翰听完,发现一个严重问题——计划都很好,但能办事的人太少。
林翰少时老师,如今的文华大学士听完众人建议后,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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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殿下,臣有一言,不得不讲。”
“圣上信重殿下,是因殿下品格贵重。若轻行小道,让圣上对殿下生出成见,恐怕是因小失大、舍本逐末。”
“依臣看,圣上喜爱殿下如何,殿下便如何。但这个如何,殿下得用自己的尺度来判断。”
“此前血雾遮眼,我等心中惶惶,心志混乱。如今拨云见月,臣认为,当以殿下自身为重,徐徐行之。我不动,敌却急,可破之。”
众人赞之——
“好!”
脸上多了一道印子的林小越在鸡飞狗跳的一群小孩里,看到不知道是几皇子的儿子气得拿起了上书房先生专用的打小孩戒尺,心内赞了一声。
因为分神,林小越被一个高他一头的小孩抓住。
林小越出人意料地虚抱上去,往前一推,吓得那拿戒尺冲上来的立马收手。
再把人推出去,又往旁边灵活蹿去。
他一跑,三个小孩糖葫芦似的,一串满脸怒气地追在身后。
“你别跑!”
“有种停下来啊!”
林小越大声喊:“你们人多欺负人少,不跑才是傻子!”
溜了他们几圈,林小越再把戒尺抢过来,把戒尺当短剑使,光明正大地追求正义。
其实林小越本来只想着在夫子书上画点画,涂鸦一二,没想过打架。
奈何他只是问了句同桌“你的眼睛怎么那么红”,这同桌就红着眼睛要抓他。
林小越没打人找事就不错了,还挨了一下,脸上火辣辣的,哪里愿意,当下就还手了。
没成想对方打不过,居然无耻地叫帮手 !
但以一敌三又如何?林小越不怕的。
他同时具有丰富的打架和被打经验。
年方五岁,四年经验起步!怕不怕?
林小越一手三岁时开始练的剑,戳进上书房“幼儿园”,打得三敌嗷嗷叫。
宫人看得紧张,上前来拦。
刚上岗的颖孝郡王嚣张大喊:“谁敢拉扯本郡王让我挨揍!我让皇祖父通通砍了你们的脑袋!”
宫人们只得去拉另外三个,可熊孩子吃了亏又如何肯,喝骂起手下蠢得要命、不中用的宫人。
长寿听着那些骂,也瞥一眼小殿下。
只见林小越瞧瞧冲他比划了个——大拇指。
他刚刚见小殿下以一敌三,偷偷帮忙拦了好几回,想来是不用挨骂了。
倒霉吃坏肚的两个值守翰林学士回来时,就见满地课本,太子家的林越以一敌三,一边乱蹿,一边开嘲讽,说得后面三个皇孙脸红得像猴屁股,气的。
林小越:“……以多欺少,还技不如人,真是丢人!”
学士大怒:“好了!都停下!”
林小越往前凑:“先生,戒尺被林勇偷了,这是我帮你们抢回来的。”
两学士:?
怎么他们的戒尺也参战了。
罚站四位皇孙,而后调查出来全部过程。
一学士对宫人道:“四位皇孙闹得如此厉害,我二人实难定夺。去请太子、二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一道过来吧。”
一旁小孩罚站大队听见这话,三个蔫头耷脑,唯有一个挺起胸膛,期待不已。
林小越当然自信,今天他是后动手那个。
一对三,还打赢了!
新爹过来,要道理有道理,要面子有面子,不得狠狠夸他呀。
5. 太子爹
大学士一开口,定下太子党未来行动的基调。
行动原则:先好好当大孝子。
若是太子生疏,不能心发自然,可以多跟小孩学学。
孩童之纯粹,众人皆知。
离林翰的最近的孩童,无非是新出炉的颖孝郡王林小越,他的亲儿子,观察学习起来也很方便。
林翰也不觉得跟儿子学丢脸,笑着应下,甚至觉得儿子得众人认可十分骄傲。
满意散去前,像上次一样,东宫再度来人。
林翰偏过头,听得东宫的人小声说:“郡王在上书房打人了,上书房的学士请殿下过去一趟。”
霓云公主见她太子兄长面色突变,担心地问:“兄长,是有何事?”
其他人也不放心:“殿下!可是东宫怎么了?”
炫耀了半天儿子的林翰看着众人,脸咻地涨红:“上书房叫我去。”
其尴尬程度堪比吹牛吹到自己都深信不疑了,结果被现场揭穿。
可他真没骗人啊。
霓云公主:“啊?”
做姑姑的十分要紧兄长的孩子,霓云公主催道:“可是越儿怎么了?快去快去!”
催完还不放心,霓云公主站起身:“兄长,我也一道去。”
林翰确定自己听到的是打人二字,连忙摆手,含糊道:“不用,不用,越儿应当没什么事。”
话落,林翰解释一声,再次先走一步。
只是过程中坚决不看霓云公主,走时步伐还略有慌乱。
他什么都没说,又好像说了“莫跟来”几个字。
霓云公主看着兄长的背影笑,小声跟驸马说:“越儿才五岁,便是闹些小笑话也无妨啊,我难道还会笑话兄长不成?”
驸马看向公主的脸。
霓云公主:……
好像真会。
**
林翰一路赶到上书房的低龄院,刚踏入里面,见得太医院的太医,心中不由得紧张起来。
竟如此严重吗?还请来了太医。
还是宫人弄错,越儿也受伤了?
林翰步伐加快,直接来到人前。
看见四小孩罚站,三个侄子都捞起了袖子,任由太医用膏药涂抹红肿的手臂。
边上的林小越事不关己般,时不时瞅一眼,有些无趣地晃动着身体,只有白嫩的小脸上,红肿了一条很明显的印子,像是被抓出来的。
林翰仔细看过小儿,方对守在一边的当值学士道:“先生辛苦,孤听到消息就过来了。”
学士:“见过太子殿下,当不得辛苦。臣管教不力,还请责罚。”
两人一来一往,林小越早看见了林翰。
小男孩飞奔过来,抱住林翰的腿:“爹!你来得真快。”
林翰挂着脸看他:“先生让你做什么?”
林小越:“罚站。”
“站回去。”
“好哦。”林小越往回退,看看林翰,再看一眼□□着的学士先生,“我听先生和爹的话。”
旁边太医问三位皇孙:“其他地方可要处理?”
遭到三个皇孙强力拒绝。
林越那家伙歹毒地打了他们的屁股!他们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扒掉裤子,那就丢人丢大了。
太医无其他事可做,并不想牵涉进麻烦事:“那,臣就告退,有事可差人去太医院寻人。”
“等等!”
出声的是机灵的林小越。
他对太医道:“烦请这位太医帮先生瞧一下吧?他们好像腹中不太舒服,等会儿另一位先生就回来了。”
两位学士目前是段时间轮换状态,轮流看着这群皇子皇孙。
但被当着储君的面,戳破这等事,学士心情复杂,面色也古怪。
林小越一满肚子小坏水,想夺得等会影响后续的先生的好感,努力劝道:“先生,身体要紧。”
林翰很欣慰,他儿虽不好学,但尊师。
他点点头,认出太医,开口道:“请顾太医看上一看吧。”
“臣自当听命。”
顾太医上前,查体,又把脉问诊,给两位学士开了方子,还让身后的药童从药箱中取出两丸半成药,帮助学士缓解职场最大尴尬。
搞定先生这头,林小越边罚着站,边对新爹大献殷勤。
“爹,你累了吧?去坐我的位置,我坐第三桌,桌上有个绿竹玉笔筒。长寿!倒茶,我记得还有点心——”
那叫一个张扬,仿佛太子不是来接受批评的,而是来参观的。
薄脸皮太子上前,捏着儿子的嘴闭上。
“你且闭嘴!不许说话。”
服下药丸的学士松口气:太子殿下还是靠谱的。
就在此时,另一道急促的声音从院外响起——“怎么了?怎么了?”。
林翰闻声就知是五皇子来了,偏头看去,是性躁的五皇子林风和文静的六皇子林雨一块前来。
二五六皇子组合里,二皇子沉稳大气,但却是五皇子林风平常最得皇帝喜欢。
而林风最讨厌的人,就是上一个最得皇帝喜爱的太子——林翰。
别人都说太子君子,他觉得不过伪君子。
今日林勇惹人之事,根子也在林风身上。
他听闻太子借用小儿砸了青玉瓶,重获父皇喜爱,少不得在宫中说上几句伪君子暴露了。
不想林勇听到父亲念叨,居然也想去砸林风分到的那支青玉瓶,还好被宫人及时发现拦下,他也因此挨了一顿打骂。
五皇子林风扫一圈罚站大队四小只,最后目光落在林翰脸上,向储君行礼:“太子殿下。”
六皇子跟上,存在感跟他这个人一样,不太强。
挑事的林勇是林风的子嗣,有太子跟二皇子在,已可以断此事。学士上前,唤来其他上书房的学生,一个个将事情道来。几个视角一拼凑,事态发展十分鲜明。
五皇子林风听完,看向当值的两位翰林学士,抢在林翰开口前怒道:“你二人失职之责,当属最大!”
“臣二人自会请罚。”
六皇子林雨看一眼还没说话的太子,拉一下他五哥的衣袖。
长幼尊卑,一般而言自有位序。
林风一甩袖子,再看向林翰:“太子殿下,此事简单。”
林翰没理会莽撞急躁的老五,对两位学士道:“两位失职之因,可归于饮食,孤会同管束你们的孔大人说清楚缘由。同时也会派人查明是哪处出了问题,必不叫各位先生再受饮食不当之苦。”
林小越没吭声,在一旁暗暗观察着五皇子林风,心中忌惮。
他记得掉脑袋的画面里,就有这个皇叔在场。
凶手肯定就是他!
对方身边的六皇叔,都是一伙的,很可能是帮凶。
林风被忽视,不满地叫唤:“太子殿下,五弟我与你说话呢!”
“孤知道。”林翰转身,从容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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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但你斥责两位学士有失偏颇。孤自是得先与两位先生说清楚,再接着听五弟高见。”
林风:“哪有什么高见,不过就是些小孩吵闹的事,二皇兄不在,这些许小事我还是能处理好的。”
林翰颔首,示意他继续说。
见太子姿态摆得高,明明抢得了先开口的机会,林风心中也不爽快。
他哼一声:“我儿林勇先动手,先不对,我叫他给林越道歉。至于后面,林越将兄弟们打成这样,可见小小年纪就暴戾凶狠,当严厉管教!我看,就让三个小子当众一人打他三下。”
挨打最多的林勇听见道歉本不乐意,听得能打回去,跟着他父亲的话,应下响亮的一声“好!”。
林小越从不吃亏,被这不讲理的无耻凶手气到。
等不及新爹讲理,自己上了。
“他们三人要围殴我一人,我只是自保还手罢了。”
林小越气哼哼道:“皇叔若是公正讲理,当让我再当众再打他们一人三下,教训一下不知友爱弟弟、敬重兄长的蛮横之徒!”
想打回去的林勇听完这话,拉一下两个弟弟,带头哭道:“父亲,我好痛啊!”
“呜,好痛啊……”
来自修真界的林小越不解,微微瞪大眼。
不是,这么多爱哭笨蛋?
又翻了下原身的记忆,林小越发现这个世界古怪,经常强大就不讲道理,有时候又非得讲道理,到这时就是我弱我有理了。
对面两个牛高马大的叔叔,林小越判断出自己暂时打不过,能屈能伸地抱住新爹的腿。
儿子可都是为了我们的脑袋啊!
爹你可千万挺住!
许是因为三十大几才有这个儿子,林小越五岁身高还没到林翰腰的位置。
小儿没像其他孩子一样假装哭得很可怜,小小一个孩童仰着脸,半边脸都肿了起来,面带不解,求救般看来,林翰能深深感受到小儿的不安和委屈。
小儿只是关心地问了一句,就莫名其妙被堂兄林勇抓了脸。
又被三个比他更高大的小孩一起追着打。
甚至还有小孩拿起了工具——戒尺!
别的小孩身上有伤,难道小儿身上就一点没有了吗?想来只是他小儿被迫懂了事,不爱哭罢了。
分明是他的小儿受尽了委屈。
林翰摸摸他的头:“不怕,爹在呢。”
林小越故意拿头蹭蹭新爹的手,抱得更紧了。
五皇子林风:???
该谁害怕呢?
不见他儿子还有两个侄子六条手臂都红着。
林风厉声开口:“太子殿下,请看看你侄子的手臂。”
林翰大声:“你也看看我儿的脸。”
六皇子试图和稀泥:“要不算了?就是小孩子打架,各自回家去教教,下回别再争吵就好了。”
他自然也心疼儿子,可三个小子没打着人家一个,又错在前,六皇子感觉也不必胡搅蛮缠。
林风却不认,竟面朝文英殿方向,直接道:“太子殿下非要护短,弟弟也没甚法子,只好请父皇裁决了。”
林翰心疼地抱起林小越,利落地甩下一个字:“去。”
他还怕老五不成?
林小越这个小缺德抱住新爹的脖子,半点不嫌事大,坏坏地去看林勇三人。
像是在说:我有人抱哦,你们有吗?
“呜呜!”哭声顿时更大了。
6. 太子爹
场面一时很是热闹,哭得最大声的是林勇。
看到欺负自己的林越被太子亲爹抱着走,林勇莫名生出一股巨大的委屈来。
他想要砸青玉瓶,也是想帮父亲。
林勇哭得很大声,但只敢小心抬头望向父亲林风,因为父亲脾气不太好。
林风只觉得烦躁,哭哭哭,忙一点帮不上。
一天天的,只知道哭!只知道惹麻烦!
看看别人家的小孩,一打三赢了,道理还有,所以林翰腰杆子才能那么硬。
六皇子见儿子突然大哭,学着太子抱上,哄上一哄。
林风再看剩下两,一个烦人惹事的亲儿子,一个二哥的儿子,他上前抱起二哥的儿子,同时一挑下巴,让宫人抱上林勇。
小孩本有些不乐意,林风眼神一扫,立马顺从。
走到门外,换成辇。
林翰把儿子放在腿上,小声问他:“儿啊,身上可有其他处痛?”
见儿子表情呆住,林翰不放心地伸手,撩起儿子衣袖查看。
林小越学他,小声回答:“没。”
说话过分小声,让林小越有种跟新爹一起在大白天做贼的感觉。
难道新爹要跟他商量点什么阴谋诡计吗?好刺激。
林翰不解儿子突然兴奋的表情,他忧心得很,可是看了胳膊,又摸了身上,儿子愣是半点反应没有,只有摸到腰上时轻笑了声,推开他的手。
林翰陷入一阵沉默。
所以儿子除了脸上这道,再没别的伤?
不仅如此,小儿还用戒尺把另外三个抽得那么惨?
林翰刚感觉自己消失的良心重新长出来了一些,又听到儿子小声跟自己说悄悄话:“爹,你想到什么好招数了吗?”
小男孩满脸要干坏事的样,因为生得好,竟还怪可爱的。
但你还是个孩子啊!
林翰心情复杂,伸手在小儿抬起来的屁股上一拍:“坐好。”
林小越坐好,又悄悄跟新爹说:“你没想到?后面那个凶巴巴的皇叔好像想到了。”
林小越方才看到林风瞥了一眼他们的方向,然后低声跟林勇说着什么。
他以小人心夺坏人之心,对方必定在打什么坏主意!
林翰闻言,回头望去,只见五皇子林风正与儿子林勇说着一样的悄悄话,声量放得很低,完全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想来只是担忧你堂兄受伤。”林翰询问,“你一个对付他们三个,没受伤,怎么做到的?”
问这个林小越就来劲了,兴致勃勃地炫耀自己的战斗过程。
包括钻桌子,兜圈子让两个人互撞,专门盯着其中一个打,从心理上恐吓另外两个胆小鬼,破解围攻等一系列乱七八糟但灵活有用的招数。
最后总结:“跑得我好累啊。”
他人小腿短手也短,打架其实很吃亏的,多亏了初练功法增强体质的便利。
再想到自己方才因为打不过选择抱大人腿的弱者行为,林小越趴在新爹怀里,运转功法,勤恳练功。
个人伟力胜于一切的世界,变强是林小越从小学会的真理。
林翰看他眼睛都闭上了,便不再说话,中间小心动了动,让小儿趴得更舒服些。
脑中却思忖着小儿的话,老五此人,或许真有后招。
这等小儿之事,其实关键并不在小儿身上,料想是在……他身上。
后方林风拧了一下儿子耳朵,让他记牢自己的叮嘱。
林勇苦着脸点了点头。他好不容易能坐在父亲腿上,可屁股被打后火辣辣的,坐着疼。
林风哪知裤子下面的事,更不会细问,看儿子屁股都没坐好,只以为他胆小,往下一按。
“嘶呜——”
林雨陪着后面两个孩子,见状出声提醒:“五哥,他屁股也伤到了!”
更后方,是带上了证物戒尺的两位学士。
二人对视一眼,眼中都写满了后悔。
后悔当初翰林院考核没努力考好点,分去别的地方当值,倒霉分来帮皇家看奶娃。
真烦。
***
“孙儿拜见皇祖父,拜谢皇祖父赏赐!”
和其他人干巴巴的拜见不同,林小越刚领过郡王的赏,也独有他望着皇帝林巍昂满脸喜色,很高兴见到皇帝似的。
林巍昂一扫,目光也多看了两眼炫耀过自己一顿能吃三个馒头的小家伙。
平常白白嫩嫩,今日脸上的红印看着就很可怜。
“怎么回事?幼童打架还要闹到朕面前求个处置。”
两位学士上前,简单将事情道来。
只是道明实情,但也遭了林风冷眼注视。
两位学士乃是林翰精细选过后留下的“正直之士”,并不吃威慑这套。
林巍昂听完,看两位学士一眼,直白道:“你二人既身体不适,暂且去外间候着吧。”
感受到嫌弃之意的二学士:……
“喏。”
二学士退下,林巍昂又看向林翰与林风,“你们两个做父亲的,怎么看?”
林风看林翰一眼,这回不抢着说话了,甚至一副等着他开口的模样。
林翰看了一眼脸肿得更厉害的小儿,坚定道:“父皇已知前因后果,儿臣以为,错不断不在我儿林越。”
林风闻言,低着的头嘴角轻微上挑了一下。
下一瞬,林风轻推儿子上前:“儿以为,孩童之事,孩童可断。”
被推出来的林勇深吸一口气,复述父亲教导的言辞:“是孙儿误会越弟在笑话我,先动了手,孙儿有错,甘愿请罚,可依照先前的法子,让越弟、再打我三下。”
再吸一口气:“可另两位弟弟,并不知详情,只是见我被越弟打,想要护我才出手帮忙,他们是无辜遭了打,求太子伯伯宽恕两位弟弟吧!”
将三个小孩围殴一个,拆分成两个来帮忙,接过也挨了打,逻辑上并无破绽。
林勇说完请罪的话,再捞起自己的袖子,与另外两个皇弟的袖子,露出六条涂抹满了药的胳膊,和他们本身细嫩的皮肉形成鲜明对比,谁见了都得骂打人的下手好狠!
林风听得儿子复述完整,心中暗喜。
父皇年迈,待其老死,太子便是挡在他们兄弟面前的最大障碍。
太子本是名正言顺的储君,占据大义。
这伪君子名声一向甚好,如今竟又利用小儿,重获皇帝喜爱,倘若不管不顾,任由发展,他们兄弟如何与之抗衡?
倒不如抓住他刚获父皇喜爱的时刻,信任薄弱,抓住伪君子破绽,让父皇对其疑心!
林小越哪能听不出来这小子在狡辩,而且话都是那个坏蛋皇叔所教。
偏偏他新爹是个不争气的好蛋,都不会给他出点招。
林小越盯着抓了自己脸的林勇,见对方也望来,对视后惧怕地躲开眼神。
他灵机一动,应下:“好啊!”
话音落下,林小越跑到宫人面前,踮起脚将戒尺抢到手里。
而后他举起戒尺,回头冲向林勇,小脸上满是嚣张,就跟之前揍人时一样,只差在脸上写上大字——我打的就是你!
林翰试图呵止,大喊一声:“林越!”
但几个孩子本就站得近,拉都拉不住,何况空喊一声。
眼看林小越靠近,林勇心生惧意,瑟缩着往林风身边躲去,求救大喊,“爹!你帮帮我!”
听到他喊,林小越反而不往前凑了。
小孩欠揍地晃了晃手里的戒尺:“你不是甘愿领罚三下吗?我还没开始呢,真没诚意啊。”
当完恶霸,林小越扭头把戒尺还回去,扭头跟新爹说:“爹,看在皇祖父的面子上,算了吧。我原谅他们了。”
一路上准备了许多道理的林翰:……好像确实可以结束了。
我儿果然聪慧过人!
林翰顺从地点头:“行,爹也答应宽恕他们。”又对林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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昂道,“父皇,儿臣同意五弟的处置。”
林风一手以退为进,被小儿一戒尺,揭破假意,不得不被迫真退了。
难道他敢在皇帝面前说之前说的都是假话,骗你的?
据林翰了解,真这么干,父皇能把他头打掉。
果然,林风憋红了一张脸,最终只是说:“扰父皇休息,儿臣有罪。”
林巍昂本也懒得管这种孩子事,随意地点了点三个捞起袖子的皇孙:“你带着这几个下去罢,好生照料。”
林风等人退去,留下林翰父子俩。
林巍昂看着小皇孙:“朕还不知道,颖孝郡王是大力士?习武之才?”
林小越:?
他认真回答:“不是啊,我现在力气不大。”
他刚练功法,只能略微改善体质,还没变成大力士。
“那几为何个皇孙手上伤势看着那般严重?”
林翰反应过来,回答:“父皇,可能是太医的药,使得看起来很严重。”
他心中暗赞,原来父皇已发现这等细节不对,怪不得会纵容小儿。
林小越也懂,因为他还有丰富的涂药经历。可惜两个世界药物不同,不然他还知道什么药适合用来装可怜。
“有的药是那样的,皇祖父你真厉害,一看就知道我是冤枉的!”
这算什么?林巍昂再换问题:“怎么就看在朕的面子上了?你看朕的面子,还打朕的皇孙?”
老五敢闹上来,八层是太子家这小子真动手了,也没冤枉到哪去。
今日的处置,算他偏心这爱笑的小家伙。
林小越努力狡辩:“小孩打架嘛,很正常的!”
“而且他们先打我的,是他们先不给皇祖父面子,孙儿当然不能惯着这种不给皇祖父面子的人。我要是任由他们欺负,那就更丢皇祖父面子了,早上皇祖父还夸我呢。”
“他们三个打我一个都打不过,就更丢皇祖父面子了。但我很厉害,我给皇祖父挣面子!”
太子正惊叹于儿子的逻辑,又听到一句逆天的话:“那种不中用的孙子,必须得好好管教啊,我会帮忙的!”
林翰:……抢学士的戒尺帮忙吗?
林巍昂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饶有深意地看着这个孙子:“怎么才算是中用呢?”
这不是问对人了。
林小越顶着张肿了半边的小猪脸,非常自信:“我最中用!”
如果这小子十五岁,林巍昂会很不喜。但他才五岁,再过十年林巍昂可能都不在了。
他看着小儿大笑:“好好好,朕的皇孙,当如此!”
林翰松口气,上前道:“父皇雅量,儿臣回头带他去道歉。”
林小越有些不乐意,但看新爹,以及皇祖父两人都像是默认了,他乖巧闭嘴,并悄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屁股。
林小越今天也没挨揍!
跑到异界也是有好处的嘛。
林巍昂摆摆手,开口道:“再唤两位翰林进来。”
等候已久的两位学士再面圣,被皇帝询问小皇孙学习进度。
一学士认真回忆:“颖孝郡王,额……或可重学。”
林巍昂惊讶地望向太子。
林昔日的学霸太子红了脸,低头不敢看人。
由于最近很得皇帝看重和喜爱,颖孝郡王喜提独家每日考核一份,由两位正直学士负责。
小孩的天都塌了。
林小越自己是认字的,可异界文字并不相同,所以他现在又变回半文盲了!
好好学习,等于少少练功。
少少练功,等于……
还要当很久的矮子。
离开文英殿,林翰笑着安慰儿子:“没事的,越儿这么聪明,学起来一定很快,而且你不是答应了皇祖父要上进的,做人当守诺。”
林小越非常痛心。
他只是编点好话、胡说八道糊弄一下。
你们大人怎么什么都敢信啊?!
7. 太子爹
林翰看着儿子气鼓鼓的样子,笑道:“你皇祖父可不是好糊弄的,他厉害着呢。”
林小越:“我爹也厉害着呢!”
小孩说话的表情很自信,坚定自己所见就是真理。
林翰想说,这是因为你太小,没见过很多厉害的人。好比他活了四十多年,太清楚自己并非强人。
可转念一想,小儿已经见过天底下最厉害的人,还敢在他父皇面前蹦跶,但小儿依然觉得自己……很厉害。
他盲目般地相信自己。
而自己仿佛也能从这股坚定不移的相信里,获取一二信心。
林翰笑着道:“是的,爹会变得更厉害的。”
林小越:……
完蛋,夸错了。
他刚刚炫耀的是亲爹来着。
新爹人很好,但厉害嘛……好像一般般。
为脑袋计,林小越也不想让新爹变得很“厉害”。
但林小越不想让新爹不高兴。
今天也折腾累了,看天色已晚,林小越干脆没解释,只是软成一滩趴在新爹身上,乘辇回东宫。
夜间的风渐大,林翰拿外衣裹着小儿,如此两人便都不冷了。
林小越没受到什么风,但还是在洗浴时打了一个喷嚏。
长寿瞧见,不放心地给小祖宗灌了碗姜汤。
林小越装了一肚子暖乎乎的姜汤,揉揉鼻子,穿着一身米色的裹衣,爬到床上就睡了过去,都没能钻进被子里。
太子给小儿盖上被子,才往书房走,至夜半睡下。
三更天时,被人唤醒。
“殿下,小殿下发热了!”
林小越觉得眼皮很沉,重得像有人偷偷挂了两块石头,眼睛睁不开,但耳朵还能用,他依稀听到太医在说,风寒可能会传人,让太子殿下小心,或可避着。
从没生过病的林小越很不舒服,难受得厉害。
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别的世界中的人如此脆弱。
在原身记忆里,这种病很可怕,严重时会死人。林小越记得新爹身体也一般,心想可不能把新爹“毒死”!
听着新爹越走越近的脚步声,林小越很努力地睁开眼。
孩童潮红着一张婴儿肥的脸,头发丝汗湿在鬓侧,声音嘟囔:“不要爹。”
林翰止步。
林小越知道新爹肯定不放心,眼睛睁开至一半,看向眼前一群人,就近抓了个最熟的:“要长寿。”
实在难受,小孩鼻子里哼哼了两声,又闭上眼睛,小手紧紧抓着宫人的衣袖没放。
林翰看着小儿眷念宫人的小手,望向长寿。
长寿:?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这福气给殿下你要不要?
哦,太子你真要啊。
那没事了。
长寿跟从其他人,以小殿下的名义劝解,打发走太子殿下,保证有情况一定及时汇报。
给小郡王喂完药,长寿就坐在床边,边观察注意孩童的情况,边给小祖宗干燥的嘴上点一点水润唇。
林小越感觉嘴上痒,左摇右晃两下脑袋后,想起来睡过去前的事,拼命睁开发酸的眼睛检查新爹有没有听话。
新爹不在,大人终于听话了。
长寿在,他好像说了要长寿。
好长寿知道打架的时候帮忙,也不能死掉!
林小越歪过身子,在放汗巾的地方抓了抓,准备抓一条给长寿蒙住口鼻。他在原身的记忆里见到过,有人这样做,据说是有用的。
长寿低头,听到了“捂住”两个字。
上回他跟小殿下撞见有人抬着死人出去,捂着口鼻,他骗小孩说躺着的人只是生病了,捂住口鼻防病。
但——
小祖宗一直出汗,今晚上汗巾可不是干净的。
长寿接过,哄道:“好好好,捂,小殿下,你安心睡。”
林小越闭上眼。
长寿放下汗巾。
却见小男孩意志顽强地又睁开了眼:“捂!”
长寿取出自己的巾帕捂上半张脸,心道孩子还真是长大了,会疼人了,并且此开心不已。
长寿开心又无奈地想:之前的他可是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如此乐意带孩子。
林小越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任由自己睡死过去。
身边的人严重了会死,但林小越不会,等他明天醒了就练功!快速消灭掉“毒源”。
长寿继续观察,打打呵欠,照顾小祖宗。
一不留神,突然发觉背后站了个人。
那瞬间,长寿连如何扑上去,替小祖宗挡刺客的刀都想好了。
偏过头,发现是太子殿下本人。
长寿愣了一下,随后立马摘掉脸上的布巾,解释道:“方才小殿下醒了,执意让奴才捂着一点。”他怕着被误会成自己嫌弃小主子。
林翰并不在意,他摆摆手:“无事。越儿喜欢你,你好好的,才能更好照顾他。”
“孤只是实在睡不着。”
长寿安慰道:“小殿下烧退得很快,一定没事的。”
“嗯,也辛苦你了。”
熬至天明,林翰看长寿困顿,唤人换下他,自己却还没走。
所以林小越一早醒来,就发现新爹的“听话”都是假的。
都是大人了,怎么跟他个小孩一样的,杀回马枪骗人呢。
正腹诽着,林小越又突然想起来生病会死人的事,他震惊又佩服地看着新爹。
“爹,原来你连死都不怕,你比皇祖父厉害多了!”
怕死是修真界最具象化的恐惧,能战胜的人都是人中之杰。
林翰熬了一夜,头脑不是很清醒,奇怪地问:“儿啊,你想什么呢?”
林小越把自己的理解改动一二,解释出来,换来一碗巨苦的苦药,舌头都被苦得差点离家出走,让他发誓必定勤恳练功,从此以后再也不生病。
喝完药,林小越就气鼓鼓地把喂药的林翰赶走了。
他知道是牵连,但小孩可以不讲道理!
又晕乎过半日,太医宣布好转极快,过了传人的阶段,林翰终于获得了合理见小儿的机会,陪伴左右。
林小越很快发现“病中”的自己待遇更上一层楼,自然是黏着新爹,好叫他“安分守已”,没空惹事。
小儿黏糊,林翰却以为是病中脆弱,愈发怜爱,默认他跟在自己身边。
当晚,父子二人快乐同眠。
第二日,太子醒来只是坚强地揉了揉被踹的大腿、腰部,没一句嫌弃儿子睡姿差的话。
这一天,林小越依旧虚弱,在林翰的主宫室里躺着练练功,醒着玩玩七巧板等玩具,再让林翰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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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喂饭。
林翰隐约觉得儿子吃得不少,但也只是担心不好消化。
第三日,林翰孝敬完父皇,说明情况,临时把政务处理地点都换成东宫,如此一来他可两不误。
林小越则是一早醒来,就感觉自己病好了。
但既然药都被换成了不苦的,他选择……装病!
只要生病,就不用去正经上学,天天被考。
同时还能把新爹留在东宫,这样他就没太多功夫瞎折腾。
林小越自己还拥有了更多自由的时间练功和玩,多么难得的一举多得的好机会啊。
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能出门,但为了躲避原身印象中讨厌的读书,林小越可以暂且“忍耐”。
等听到有大臣说话,提到外事,林小越更觉得自己做得很对。
这样一来,他还能知道一些外部消息,有利于他判断脖子上的脑袋安全不安全。
于是林小越干脆撒个娇,混到了林翰处事的屏风后面。
听了半天,只听懂这里要钱那里要钱,缺钱怎么办的苦恼信息。
用午膳的时候,林翰获得了儿子装满了金花生和金叶子鼓囊囊的元宝小荷包。
林小越大方道:“爹,你先拿去花!”
“怎么突然要给爹钱?”
林越开心地收下儿子的孝敬,换下自己的大荷包,把小荷包系在腰间。
林小越:“我今天在屏风后面听到了,他们都来找你要钱。原来我们家这么穷啊,爹要是缺钱,就先花我的。”
堂堂皇家太子:???
这、这该怎么解释?!国库缺钱是真的,但皇家缺钱,说起来也太好笑了吧。
儿子的心意都收下了,林翰也不好还回去。
林翰想了想,还是认为真相最重要,就给儿子解释了国库、皇帝私库等各库,以及各库的主要收入来源和开支去向,用孩子能听懂的话跟林小越简洁讲解了一遍。
林小越听懂后并没有很感动于新爹的认真和尊重。
小男孩只震惊道:“我们家不穷,那爹你干嘛还收我的荷包?!”
林翰装傻,委屈地反问:“原来……我儿不想孝敬爹爹吗?”
大孝子当然不认,林小越不舍地看一眼自己最喜欢的元宝荷包,再看一眼新爹,以退为进:“想的。爹想要的话,我的金豆子、金花生还是给爹吧。”
一听就知道是在想荷包里的小金叶子、小金花生。
林翰故意笑着点头,成功收获了来自儿子的注视。
一顿饭后,林小越玩了会,倒头在小矮榻上睡午觉。自从练功后,他的睡眠质量和食欲都蹭蹭上涨,仿若小猪。
林翰悄悄把自己的大荷包绑在儿子身上,期待着小儿醒来后发现惊喜的反应。
工部的老尚书中途寻来,林翰从屏风后出来,同老尚书再谈黄河事宜。
太子轻声细语,老尚书很快体味到屏风后的小殿下怕是在睡午觉,言语也变轻。
只是老尚书高龄,耳朵偶尔听不清太子说话,只能瞪着眼睛看太子,指指自己的耳朵,示意自己人老耳聋。
林翰带人出去,走到门口,听得屏风后一声响亮的一声喊——“坏爹!”。
林翰好笑又好气。
还以为小儿忘性大,没成想梦里还记着自己那点金豆呢。
8. 太子爹
坏爹太子略有尴尬地望向老尚书。
老尚书摸摸胡子,带着笑道:“小郡王果真勇猛,声也这么响,老臣听清了。”
勇猛,指的当然是某郡王受封当天以一敌三打哭了三个皇孙的传闻,最近的顶流大新闻。
林翰轻咳:“老大人,不可轻信谣言。”
一把年纪还在上班、连皇帝都不怵的老尚书摆出证据:“吾孙那日当值上书房!”
林翰回想着当日的事,努力为儿辩解:“当真不曾打哭了人。”
“是学士们请了我和老五、老六去后,孩子才哭的。如此……怎能算成我儿打哭了三个皇孙呢?”声音越说越小。
老尚书信誓旦旦的神色一收,好奇问:“所以真打赢了啊?”
对老大人毫无防备的林翰瞬间破防:“令孙不是当值?”
老尚书得意一笑:“他是个锯嘴葫芦,不肯告诉臣。”
但他老人家有的是人脉自己打听!
林翰:“令孙真是人品端方,青出于蓝。”
老尚书混不在意这点调侃,笑笑:“老臣也是在外用茶时,听得别人说起才好奇,如今外面都传殿下宠溺郡王太过。但老臣听工部众人谈起,小郡王分明一点也不吵闹,甚是乖巧懂事,可见谣言确实不可信。”
林翰将这传闻记下,和老尚书谈完事,吩咐人去查一查传闻来源、并盯着点其他皇子手下人的动静。
自心态转变后,林翰也不知自己是变得聪明,还是变得疑神疑鬼。
但事关稚儿,他宁愿多疑一二。
林小越醒来,发现小荷包长成大荷包,抱着新爹直呼好爹,夸林翰绝对是天下第一好的爹。
直到林翰因为关心他身体要喊太医,林小越表示不想看也不行。小孩念头一转,在心里叹气:太好也不行啊……
太医来到东宫,一通操作后开始皱眉。
林翰被这个皱眉弄得心神不定:“如何?我看今日好多了。”
太医不语。
何止是好多了,简直是好全了!
但看刚刚在体征上撒了谎的小郡王懒懒靠在太子殿下怀中,此时还用求救的眼神看来,太医实在不敢多言。
可又恐方子吃多了,有伤贵体。
太医装作自己没看懂,神情茫然地和小郡王多对视了几息。
林小越:不好!又遇到了笨蛋了!
果不出所料,林小越被林翰逮了现行:“颖孝郡王,你看太医做什么?你也懂医?”
连大名都不喊了,形势严峻。
林小越耷拉下脑袋,用长得圆圆的漂亮脑袋顶装可怜。
林翰挥手让太医先下去,声音严肃,脸色也很冷:“说话。”
林小越看新爹真生气了,老实答:“儿不懂医。”
“你看什么?”
“他——胡子漂亮。”
“为人首当诚,说实话。”
三两句间,聪明的林小越已经想出新的妙招,他把小脸憋红,然后开口道:“儿子想让他帮帮忙,好让、好让儿子跟爹能多待在一块儿。”
小男孩说着话,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但又想让听的人知道,抬起清亮的眼朝着林翰望来。小手下意识抓着大人的衣裳,整个小人都被无措和紧张包裹。
林翰怔住,最终伸手点点儿子的小脑袋:“万不可再有下次!病是能乱装的吗,药更是不能乱吃!”
“儿知道了。”林小越伸手,抱住林翰,小声求道,“爹,原谅儿子吧。”
虽然声音很小,但林小越知道小声就是大声,坚信这招一定能拿下心软新爹。
哪想林翰竟开口道:“不原谅,孤还要罚你。”
林小越:?
你是不是变了?!
林小越实在好奇罚什么,但哄着新爹玩了一阵,见新爹还不肯张口,无奈滚进了被窝努力练功。
大不了他就装哭,新爹一准吃不消。
想通了,对自己很自信的林小越朝新爹招招手:“爹,外面冷,快躺进来。”
林翰默默跟着躺进被子里,心中却想:半夜跑出去睡,应该不会被儿子发现吧?
小儿一天比一天力大,睡觉似陀螺,老父亲实在遭不住了。
大不了,他明早再早早躺回来,一定不让小儿发现伤心!
***
第二日,林小越果然没发现异常。
但他对惩罚很有意见:“明明儿子没错,为什么要道歉啊?”
“他们是你堂兄堂弟,既是亲戚,便在道理之外有情理。”林翰心情复杂地跟儿子讲道理,“你下手那么重,自当与人道歉。”
林小越知道,又是这个世界的破规矩,为了好名声,人就必须遵守很多的规矩。
新爹让他这么做,目的是为他好。
虽然觉得有点掉面子,但林小越想着日后还久,动动嘴皮子的事,就当提前在新爹这儿攒点乖巧听话的好印象,正好还能出去看看异界的模样,妥协地点下了头。
林翰欣慰他听话,又恐让儿子生出错误的想法,忍不住道:“不过下一次,若还有人欺你,还是要还手,保证自己不被欺负。”
林小越听得这话,眼睛中又有了光,激动地问:“可以吗?爹。”
“当然可以。”林翰松口气,原来儿子差点以为不可以还手,还好自己啰嗦了一句。
他肯定地拍拍儿子稚嫩的肩膀:“道歉是我们知礼。”再托起小拳头,“这个是你保护自己的本事。”
林小越兴致勃勃地挥了一下小拳头,认为自己得到了允许打架的鼓励。
林翰带着他去宫外,到老二、老五、老六三家上门致歉。
乘坐的是太子车马,一路出宫门,过中正大街,人们都知晓太子的车马到了三位皇子家。如此不消半日,道歉的事便能为众人所知,冲消那些对小儿不利的传言。
林小越记忆里压根没有出宫的印象,刚出皇城时小脑袋忙碌地四处张望。
不过看了一会,很快失去兴趣。
普通的古代世界,实在没法与仙气十足的修真界比,仙凡之别也。
林小越抓紧空闲功夫,勤恳练功。
他准备再长高一点,在上书房打遍所有同窗,登上老大的位置,给那些堂兄和小皇叔们一个讨好未来魔尊的好机会!
到二皇子府,道歉的对象都不在,只有两位宫装妇人听林小越道歉,然后假笑着说没事。
林小越发觉自己和新爹坐着不走,两位皇婶脸上的假笑就越难保持,好像心情很不好的样子,于是他故意夸屋子好看、假山好看树也好看,多留了许久。
到五皇子府,见到了被罚禁足的林勇本人。
这个堂兄见了自己脸色更难看,林小越硬在这蹭了林勇的玩具,最后还蹭了顿中饭。
走时一手抓着一只机关鸟,大声说自己舍不得走,要多来玩,听得林勇满脸绝望。
六皇子府里的人反应没前面两府有趣好玩,林小越就只坐了一小会。
重回马车上,玩过瘾的林小越开心道:“原来道歉这么好,下回我还来!”
儿子全程表现热情友好,出行目标完美完成。
林翰心情不错地道:“爹不会害你吧?道歉也没什么难的。”
林小越心里答:这可未必!
因为魔尊的尽责,林小越经常能想起来掉脑袋的下场。要不是他胆子够大,晚上睡觉都得怕。
回了宫,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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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越很励志地想:整个下午我都要努力练功!
结果午觉睡醒去被抓去预习课业。
他不解地抬头问:“长寿,为什么明天上学,今天就要学?那还不如现在就把我送去上书房呢。”
长寿:“郡王想想,你现在学了,明日先生一教就会,先生们必定会夸奖你。”
林小越才不上这个当:“骗人都骗到自己身上了。”
“太子恐初入学过艰,让郡王生出退却之心,特意让郡王提前温习,适应适应。”
“本郡王岂是胆小之人?”
“无关胆小,人人都是如此的。”
“我不要和别人一样。”
长寿:……活祖宗,整个上书房都傻了,你也不会傻!
说累嘴皮也无用,长寿只好请出太子为了预防小儿强行要爹赐下的戒尺,用以威逼。
林小越:“你早拿出来嘛。”
早拿出来他就不废话了,浪费他时间。
林小越、飞快地学完,背了一遍,扭头对着池塘里新来的红鲤练功去。
教学十分力,劝学用九分的长寿叹口气,让其他宫人去跟着伺候小看鱼佬。
***
宫外。
二五六组合齐聚一堂。
五皇子林风很生气,他沉着脸,看向主位的二皇子林哲:“二哥,人家可都找上门来了,还不出手么?”
“你着急什么。”林哲一张国字脸,气势沉稳,手里的茶杯慢悠悠地漂浮着热气。
“我如何不急?我们兄弟耗费心血布置、动用多少手段人力,方才挑起父皇疑心和怒火,将太子党逼上那条路。结果一不留神,人家就走上了光明大道,无数功夫眼看就要功亏一篑。”
却原来先前的一切,连带公主驸马的死也都在安排与算计中。
林雨劝道:“五哥你先别急,先听二哥说说吧。”
反正最后还是听二哥的。
林风叹气一声,拍腿发泄,眼神仍急躁地盯着林哲。
林哲等茶凉,一口喝下一杯,略微解了渴,才慢悠悠道:“急也无用。先前要不是我拦着,真让你乱来,老大能捅了你。”
“他?”林风轻嗤,反讽道,“我们太子殿下可是活菩萨,怎会砍兄弟,你休要栽赃。”
林雨被逗笑,说道:“也不是没可能吧?我看太子是真上心林越。先前关在东宫里,我只以为是重视独子,不想竟是真宠爱。”
“宠爱才好,不然这上好的破绽何来?”林风又看向林哲,面色急切地鼓动,“二哥,我看我那法子真行,你就别犹豫了!”
“反正这回我们谁都不明着掺和,哪怕最后闹大了,吃亏倒霉的也绝不会是我们。”
“乱起来了,掐断他那根独苗也更隐蔽,保管父皇都找不到证据。”
六皇子林雨脸上的笑容消失,二皇子林哲慢慢点了点头。
“已经过了好几日,你真想试,那就试试。记得小心些,别给人抓住了马角。”
“哈哈,二哥放心。”林风自信一笑,鼻孔舒张,脸上带着谋算成真的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太子失魂落魄的模样。
当天晚上,一封密信落在名义上总管上书房的太子太师,孔鹤轩的桌案之上。
打开一看,字字皆是孔府之罪证,其中以当代孔氏族长,孔圣公的罪行占据大半,斩头抄家都不为过。
字句尽头,一小行用红字写就的要求终于浮现:颖孝郡王不敬师,可惩。
密信不曾留名。
但结合近来的消息,以古板严厉著称的孔鹤轩用枯瘦的手指在桌上划了两横。
胡须花白的老者面色痛苦地站了许久。
窗外残月、尖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