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门口捡了个崽》 1、崽被打了 血...整个口腔中都弥漫着血的味道,咸腥的气息熏得姜生几欲作呕。背部狠狠摔在墙上的疼痛还未消散,父亲的拳头又如冰雹般落下,一拳拳带着闷响。 自母亲毅然决然地离开后,便留他一人与这疯子朝夕相对。些微的反抗只会引起更大的怒火,他日日夜夜受其焚身之痛,直到尸骨荡然无存。 但好在这一切似乎要结束了,在被扔出家门时姜生开心地想道。可能父亲今天太生气了,毕竟之前的他从未抄起酒瓶子冲那反着油光的秃头狠狠地来一下,只那一下血柱便流淌出来,雀跃极了。 姜生有些后悔,他应该挑个结实点的酒瓶子,要不然还能再多来几下。这样说不定就能砸死那个疯子了,或者让那个疯子一气之下打死自己,好像也不错。 他慌张地从地上爬起来,动作太大牵扯到了皮肉上的伤口,疼得他控制不住地嘶嘶吸气。可他却丝毫不敢慢下来,他怕身后的那扇门会被再次打开,他怕再次被吸入那无底的深渊。 他不顾伤口大步大步地走着,走路逐渐变成了跑步,越跑越快越跑越快,姜生感觉自己快乐地要飞起来了!胸腹上的疼痛随着喘息越来越重也愈发清晰,可深夜的冷冽空气在肺腑中打转的感觉是如此美妙,他舍不得停下。 他拼命地跑着,跑出熟悉的街区,跑得喉管中火烧般灼痛,跑得头晕目眩耳鸣不已。他脱力地倒在路边道牙上,捱过那阵剧烈的疼痛。待得他重新积攒起睁眼的力气,他才发现自己下意识跑到了中心城区。 中心城区即使在深夜也灯火通明,可这又能怎么样呢?这些光既没有温度,也不会照亮自己,姜生自嘲地想道,他只不过是个无处可去的小丑罢了。 沈时下楼时撞见的便是这幅景象,一个黑影生死不明地躺在自己工作室门前的道牙上。即便他自诩情绪稳定,也还是被吓了一跳。吸毒了?被砍了?还是突然发病了? 沈时不想靠得太近,担心万一真的有什么问题。他正准备掏出手机报警,但黑影似乎注意到了他这边的动静,直直地看了过来。 那眼神清明不像是出了什么事,而且体型看起来似乎是个少年人,沈时略感安心放下了手机。 他朝那黑影走去,两三步路的时间地上那人便已经爬起来了,仓促地要跑走却又踉跄地摔倒在地上。沈时走近了才发现他是如此地瘦弱,他蹲下身去扶那少年时还能感到手下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他有些担心便把少年扶回了道牙旁坐着,指了指旁边的便利店说:“我去买些吃的,马上回来,你等我一下。”说完便快步朝便利店走去。 姜生坐在道牙上,内心几次挣扎想要站起来走掉。有陌生人和自己说话了,这个事实让他焦躁不安,可他又贪恋那双扶住自己的手的温暖。 还没等他理清思绪,那厢沈时就已小跑着回来了,姜生便又被他半抗半抱地扶到了楼上的工作室中。 工作室的门一拉开,灯光和暖意便将姜生拥了个满怀。沈时借着光线上下打量了一番姜生,意外地发现这少年人的长相极好。 如果笑起来大概会让人如沐春风,可惜这脸如今却如是冰封千里,不过倒是别有一番韵味,沈时暗自赞道。 不过,这少年身上的伤是不是有些太多了?只沈时能看到的便数不过来,脖子上青紫斑斓,手上的还在流血,一只腿也站不太稳...这不像是去打群架了,应该是被打了,沈时略微叹了口气,示意少年坐下。 他打开刚在便利店买的东西,决定先把药和绷带放在一边,毕竟看这情形真要处理伤口的话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结束的,还是先吃东西吧。 沈时撕开小面包递给少年,却发现对面这人还像跟木头一样杵在自己面前,他只好无奈地先把小面包塞到木头手里,再把木头摁进沙发里。 他担心少年肩上有伤,也没太敢用力,幸好那人也没太抗拒,顺从地坐了下来。沈时甚至在少年开始自主进食小面包时感到了一丝诡异的欣慰。 他转身把泡面用的水烧上,又把芝士香肠和糖醋鸡肉串放进微波炉里。沈时把食物放在桌子上,见少年的面庞被蒸腾地热气熏得没有那么冷硬了,他开口说道: “我叫沈时,直接叫我名字就好,或者喊时哥也行,我应该比你大吧。” 姜生咽下嘴中的食物,轻声说道:“姜生,16岁。” 沈时乍一听到姜生的嗓音就有些惊讶与激动,若不是贸然提出唱歌的请求实在太过唐突,他简直想现在就打开电脑放伴奏。 作为一名刚出了一首爆曲的制作人,沈时虽然在圈内资历尚浅可也算得上是炙手可热,他的新歌却迟迟没有发布,正是因为沈时没有找到合适的歌手。圈内卖完曲子直接躺着数钱的人大有人在,但沈时对音乐有着独特的坚持。 他自己激动地脑补了一番姜生唱歌的声音,然后才意识到刚刚少年说他...16岁?原来自己只比他大4岁?沈时看着对面正扒拉面条的细瘦手腕,只觉得这细胳膊细腿拿出去说是个位数小孩的怕是都没人怀疑。 他看着姜生吃得差不多了,便也快速地把自己那份也解决了。把垃圾都收拾干净后,沈时拿出绷带和药推给了姜生。 他本无意窥探他人隐私,但在看到姜生挽起袖子胳膊上交叉错落着各种深浅不一的划痕和淤伤时,沈时还是压抑着愤怒问道:“是谁干的?!” 温暖的房间和美味的食物已经让姜生放下了些许心防,他沉默半晌开口时嗓音低哑:“父亲...”沈时着实被惊到了,他本以为是少年不幸遇上了一些社会上的混混,结果竟是最亲近的家人造成的伤害。 他握紧了手机,问道:“要报警吗?我帮你。”这句话换来的却是更为长久也更为僵硬的沉默。 姜生的内心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这句话一下子勾起了那些几乎被这温暖灯光覆盖的暗色记忆,恨意席卷而来他几乎看不清沈时了。 他不想如此简单地便宜了那个男人,他要像一把利剑狠狠地给予他痛不欲生的致命一击。可他现在太过弱小,所谓反抗在男人看来也不过是孩子欠管教的小打小闹。 姜生缓慢抬头,乌黑的眸子看向沈时。“不...”他摇了摇头,“不要报警...”沈时却误会了姜生这沉默和否决的意味,想来也是,好不容易逃出深渊的人怕是不愿再去回想,他尊重少年的选择。 沈时看姜生的手在衣服里费劲吧啦地够着肩头和后背上的伤口,艰难地牵扯到全身的痛处,牙关都默默咬紧了。 他真怕姜生这样抹药还不如不抹来得好,沈时便把空调调高了两度,把药从姜生手中拿过来,示意他脱掉上衣。 清凉的药膏抚慰了灼烫的疼痛,姜生却又被温热指腹的摩擦弄得心烦意乱。这时沈时开口说道: “你现在应该无处可去了吧,今晚就先在我这儿凑合一晚吧。休息室在里间,我今晚留在这儿本来也是要熬夜工作的,床就留给你好了。” 他顿了顿还是问了出口,“你会唱歌吗?我方才听你声音,你的嗓音条件非常好,现在最缺的便是你这种让人过耳不忘的独特声线。” 他见姜生有些困惑地摇了摇头,后知后觉地自我介绍道:“啊我是一个音乐制作人,就是写歌的。不过这是副业,主业还是勤勤恳恳的大学生。这里是我的工作室,平常没课的话就会过来。” “你这样的先天条件浪费了实在可惜,我有个朋友是培养偶像的,你可以在他那儿得到完整的训练,也就是说去当练习生。公司那边也会提供食堂和宿舍,对你来说应该还算个好去处。” 姜生没想到沈时会给出这样的提议,能够永远摆脱那个污浊的家,他简直求之不得。即便这人的温润良善是人皮面具,即便未来是裹着蜜糖的砒霜,又能怎么样呢?不过是从一个深渊跳进另一个,最差也不过是恢复原状罢了。 “好。”这个字仿佛有什么魔力,几欲让姜生一阵眩晕,他感到自己的人生可能会有所不同了。 沈时帮姜生擦完后背上的药,又拿绷带将伤口缠了起来,随后他从储物柜里拿出一条干净的新毛巾和一套睡衣。 “毛巾是新的,睡衣是我放在这边换洗备用的,只穿过一两次。可能会有些大,委屈你将就一下了。你的伤口不能沾水,就先别洗澡了,拿毛巾擦擦身子吧。” 他看着姜生站起来时一只腿虚虚地受不住力,歪斜着要再倒回沙发上,忙伸手将人扶稳了。腿上的伤恐怕是两人刚见面时,姜生重重地跌在了水泥地上崴到了脚。 沈时不放心地叮嘱道:“腿上的伤你一会儿记得处理,崴到了脚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慢慢养着,需要什么喊我帮你。” 沈时将姜生送到里屋,正要关门离开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低低的道谢。他笑着摆了摆手:“要谢谢的话,以后就给我唱歌吧。” 收拾妥毕的姜生躺在床上,明明周围的一切是如此得陌生,他却感到了久违的心安。没有如影随形的饥饿、虚弱和痛苦,他陷入了黑甜的梦境。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崽梦魇发烧吃安眠药 熬到大半夜的沈时短暂地在沙发上眯了一会儿就被生物钟叫醒了,他见里屋的姜生还没什么动静,就先点了早餐外卖等着姜生起来一起吃。 等外卖期间,他给郭晓打了个电话:“晓哥,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现在手下想成团的几个练习生里缺个门面担当?我这边有个合适的人选,能成的话我就把那首新歌卖给你,条件是让他唱引入部分。” 郭晓一听这话就来劲了,连声好好好,他之前厚着脸皮凭这么多年老朋友的交情去求沈时,那小子死活不松口,如今竟自己送上门来了。沈时眼光高,推荐的人必定也是不差的,郭晓觉得前途一片光明。 “好,那就约好了,下午的时候你来我工作室接人,流程按你们公司的正常走就行。不过他应该是什么都不会,要麻烦你们费心教了。” 郭晓瞬间抓住重点:“你那工作室什么时候留过人过夜?之前我带人去录音,忙到凌晨三点然后你把我们全都赶走了!”“他情况特殊,总之你下午过来。”沈时无奈回答,说完也不等郭晓回话迅速挂了电话。 他看了看时间决定去把姜生喊起来,即便有保温袋再等下去早饭也该凉了。他进屋时就察觉到有些许不对劲,姜生蜷缩在床榻的边缘摇摇欲坠。他快步走过去喊着姜生的名字,那人却像昏迷了一般毫无反应。 沈时情急之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握住姜生的肩膀想要将人唤醒,甫一碰到沈时便感到即便隔着衣物也源源不断传来的滚烫热意。他暗道不好,赶快去探姜生的额头,果不其然是这人发起了高烧。 姜生本以为昨晚能久违地睡个好觉,但那些梦魇像索命厉鬼一般紧紧纠缠着他。他拿起啤酒瓶奋力挥舞,鬼魅般的黑影们被不断打碎又重组,尖锐的笑声简直要刺破他的耳膜。 他痛苦地抱头蹲下,黑影席卷着刮过,在他皮肤上留下了杂乱的割痕。不知过来多久,梦境平息下来,他再抬头时却是回到了家里。 曾经趾高气扬的父亲如烂泥般瘫倒在血泊中,肥大的身躯还在不停地涌血,那血越流越多越流越快,漫过了姜生的脚踝、小腿、膝盖!他想出去,但门无论如何也打不开,窗户也变得坚硬无比,他撞得头破血流也没有丝毫破损的迹象。 血液粘稠发臭,漫过胸口时已是喘不上气,也无法再动作了。他便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自己必死命运的到来。血浸透鼻腔,他呛咳了几口,意识陷入昏聩之际突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姜生!姜生!醒醒!” 姜生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脊背深深弯下去大口大口地喘气。待眼前黑影散去,他才感到慢慢从残留的窒息感中缓了过来。沈时在旁边担忧地看着他,“感觉怎么样?能看清我吗?我带你去医院。” 说话间沈时竟是要直接上手把姜生从床上抱起来,姜生吓了一跳,连忙说:“我没事,就是做噩梦了。”沈时见他现在眼神清明已不是方才浑浑噩噩的模样,便也冷静下来没再坚持。他又从柜子中抱了床新被子把姜生的后背也拥住,嘱咐了几句就下楼买药去了。 一开门外面的寒意便涌了过来,沈时被冷风一激越发觉得刚刚自己着急的情态真是罕见,上次如此没有形象地大喊大叫大概还是在孩童时代。 他又觉得这真不能怪自己,姜生刚刚怎么喊都喊不醒,冷汗一层一层打湿了睡衣,突然坐起来的时候又是一幅快要窒息的模样,任谁来了都不可能冷静处之。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任劳任怨地跑去药房。 沈时回来的时候,不听话的病人已经离开了被子窝,甚至衣服都换好了,正扶着墙小步小步地挪动。等姜生走到沙发前坐下,沈时毫不客气地对着他的额头来了一发体温枪。 “38.5,这还没事?你都不难受的吗?”虽然沈时是笑着说话的,但姜生莫名感觉面前的人有些凶,但并不让人害怕。 他嗫嚅道:“真的没事,喝剂药就好了,没药的话也能好,就是要熬久些...”这下换沈时说不出话了,他有些后悔刚刚说话带了些阴阳怪气的情绪,这人生病已经够难受了自己还要激他。 他先把药给姜生冲上,看着他喝了之后,又去把外卖拿出来。一番折腾还是有些凉了,只好又放微波炉里热了热。 吃饭的时候沈时和姜生说了今早他和郭晓的那通电话,他有些担心姜生的状态,问道:“今天你还发着烧,要不改天吧,你得先好好休息。” 姜生却是一天也不想耽误,沈时又摸了摸他的额头,虽然还是比正常人的要热些,但已经没有那么吓人了,便也同意了。 郭晓中午刚吃完饭就迫不及待地赶到了沈时的工作室,他太好奇沈时到底找了个什么样的人了。 一开门他就被沈时身后站着的少年吸引了,个头并不太高却也挺拔如松,头发略微有些长显得乖顺无比,抬眼看过来时没什么情绪的眼神却像是暗色漩涡,将人勾得心甘情愿坠落,端得是一幅好颜色。 郭晓喜上眉梢,高兴地要去抱着沈时乱蹦,却被沈时嫌弃地避开了。他觉得这少年简直就是他的梦中情门面,倒也不是他现在手下的几个小孩不好,就是他们的长相都有点...太活泼了,他正需要姜生这般清冷一些能阵得住场子的。两人在沈时的介绍下互相认识后,郭晓便将沈时领走了。 接下来的经历更让郭晓感叹沈时捡了个宝,尽管姜生什么都不会,但他学得很快。舞蹈老师将动作示范一遍他基本就能跟跳,虽然动作还没有舞者的韵律但足够标准,声乐老师弹出的音阶他也能很好地唱出来。 晚上郭晓带着姜生出去吃饭时,沈时打开电话询问情况,听到姜生跳舞了时眉头皱了皱。他让郭晓把通话转为视频然后把手机给姜生,姜生看到沈时时便放下了筷子。沈时问道:“今天跳舞了?脚伤怎么样?”“...没事,已经不疼了。” 沈时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姜生在撒谎,恐怕不仅有事,而且都肿起来了。他突然觉得让郭晓带走沈时不是个正确的选择,自己也能教他唱歌。罢了人都已经走了,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 沈时不放心地交代着:“一会儿让郭晓带你去买药,这几天只先练唱歌,跳舞等脚伤好全了再开始,要不然会落下病根。”末了又补充一句:“缺什么就和郭晓说,公司将来指着你们赚大钱呢,不用和他们客气。” 姜生似乎有些被这最后一句逗笑了,面上虽不显,开口的声音却没有昨日那么低哑了,少年清丽的嗓音让人心旷神怡。他回答道:“嗯,晓哥今晚就是带我出来添置衣物和日常用品的,所以才在外面吃饭。” “晓哥?”沈时有些惊讶于这个称呼,言语中带上了自己都未察觉的酸意。“一起待了半天就喊上哥了,还是我给你介绍给他呢,怎么没见你叫我声时哥呀?”姜生闻言有些愣住,试探性地喊道:“时哥?” 沈时没想到他这么听话,自己反倒不自在起来,咳了两声回道:“算了算了,你只要以后别忘了给我唱歌,随便你喊什么。”然后便快速挂了电话。 吃完饭郭晓带着姜生去买东西,方才两人打电话时郭晓也听了一耳朵,现下便注意到姜生的右脚踝确实是有些肿。他就给姜生买了杯奶茶让小孩自己坐在超市门前的休息处慢慢喝着,自己进去买买买。 最后开车回到宿舍时已经有些晚了,两人拿着一堆东西艰难地坐电梯上楼。“你的宿舍在16楼,和你的队友住在一起,一套房子一共五个房间,带上你正好5个人一人一间。” “咱们公司虽然不大,但对大家都还算不错,现在练习生都能有单间的条件没几个公司能做到。不过你的队友们来得早应该已经把大房间挑走了,想换大房间的话就靠以后你们努力了。” 郭晓把钥匙交给姜生让他打开房门,屋内现在空无一人。“他们现在应该还在练习室,正式的练习生生涯是很苦的,阶段性考核的目标没有那么容易达到。” 不过他们打开之前闲置的那间房时,想象中满地灰尘的场景却没有出现。“看来你的队友们帮你打扫过了,没想到那群大大咧咧的小崽子们还挺细心。”郭晓感慨道。 郭晓在安置好姜生后便离开了,姜生关上灯,坐在床上感受黑暗中的时间流逝。他的人生确实大不一样了,昨天白天他还在布满污渍的地板上苟延残喘,今天晚上便在干净整洁的公寓中拥有了自己的小世界。 他就着桌上的凉水咽下了沈时给他买的退烧药,又从裤子口袋中拿出自己从家里带出来安眠药也吃了下去。 即便在家里他也随身携带安眠药,因为父亲有时会发疯地把他锁在衣柜里一整夜甚至一整天,他就没办法去卧室偷药,只有自己随身带着才是万全之策。小小一粒药丸是他无数日夜的唯一救赎,毕竟只要睡过去就什么都好了呀。 昨晚他就是被这温柔世界的表象所迷惑,以为自己再也不需要安眠药了,姜生这样反思着,感受慢慢涌上的困倦将自己的意识逐渐拉向深海。一夜平安,无事发生。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崽吐了 第二天姜生醒来时屋内仍旧是他独自一人,但厨房里东西的摆置与昨晚相比发生了一些变化。想来是他的队友们回来过了又早早地出了门,只不过他吃了药睡得沉不曾听见。 姜生走到门口时才发现门上贴了张a4纸,上面拿彩色马克笔写着:“欢迎姜生同学加入2102练习室!” 旁边还有一些卡通小画,烟花、干杯、笑脸,杂七杂八地不像出自一人之手。姜生将纸从门上揭下收到自己屋中,然后才离开下楼。 “2102练习室...”他琢磨着a4纸上的话,郭晓昨晚临走前说明天先带他去做例行体检,之后会送他去和队友们见面,想来队友们应该就在这个2102练习室。 他下楼时郭晓已经在了,之后体检项目做下来也没费多少时间,最后两人回到公司时也才刚刚10点,将他放下后便驱车离开了。 他走过长长的走廊,廊中光线昏暗,路过的练习室中透着光亮。姜生的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中独自回响,他数着门牌号最后停在了一扇门前。 门的边缘溢出了些温暖的光辉,里面不知在干什么有些吵吵闹闹的动静。他正打算开门时,门却从里面被人推开了。 出来的圆脸男孩也没想到外面站了个人,他愣了一下又像是反应过来了,一阵风似的把门又给关上了。 隔着门里面的声音传出来时有些失真,姜生好像听见了一声尖锐爆鸣,混杂着七嘴八舌的“来了来了”,随后一阵翻箱倒柜兵荒马乱的声音。 待一切安静下来时,门又从里面打开了,方才见到的圆脸男孩和其他三个人站在门前。男孩捧了个奶油蛋糕,其他人手中也拿着什么东西。 见他站在门外没有动作,圆脸男孩有些迫不及待地去拉了姜生一把。他一进来身后的门就被旁边的高个子关上了,然后三个人齐齐拉响手中的礼炮,亮片彩条飞舞簇拥着姜生。 他突然有些恍惚,这般热闹的场景有多少年没见过了。父亲没有破产时他也是一位惹人歆羡的少年郎,12岁生日充满了家人的祝福。 之后的一切就像是一场噩梦,让他分不清究竟是自己的记忆出了差错,还是人生本就如梦幻泡影。 圆脸男孩警惕地看着又拿了一发礼炮出来的卷发少年:“齐耀你干嘛!你不要乱来!”他抬起胳膊护住奶油蛋糕迅速撤离战场。 卷发少年丝毫不理会他,快乐地放起了礼炮然后把炮筒随手一扔,潇洒地朝姜生行了一个绅士礼。齐耀还没站稳,刚刚关门的高个子就把他撞飞了。 “一边去老孔雀,别在这里开屏。”高个子变戏法似地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个花环戴在姜生的头上,他眉眼弯弯:“欢迎呀~” 齐耀在两人身后无能狂怒:“喂顾宁!你喊谁老孔雀呢!我也只比你大了两岁!而已!” 最后还是一直站在旁边举着手机拍摄的长发男人走过来将两人隔开,一场略显混乱的闹剧才得以结束。“好了你们俩,多大的人了每天还争个不停,也不怕新人笑话。” 他把手机塞到气鼓鼓的齐耀手中让他继续拍,自己则转向了姜生:“姜生是吗?欢迎加入2102练习室,大家都比较期待所以擅自搞了一个欢迎仪式,希望没有吓到你。” 在长发男人的示意下,几人团坐在练习室里的一张小茶几前,默契地把中间的位置就给姜生。圆脸男孩已经把蛋糕放好了,齐耀也把手机用支架放下了。姜生瞥见屏幕上不时滚动的弹幕,才意识到现在好像是在直播。 长发男人见他注意到了,便向他解释说:“练习室平常大部分时间都会开着直播,不用不自在,按你平常习惯来就好。” 圆脸男孩插了一嘴:“对呀对呀,粉丝们都看多我们出糗了,不多你一个。”姜生默默垂下眼,方才以为是因为直播才有欢迎仪式的奇怪情绪渐渐消散。 “那我们先来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兰庭,是大家的队长。”长发男人说道。方才端着奶油蛋糕的圆脸男孩举起手:“江言。” 高个子接着说道:“顾宁。”齐耀正划着粉丝们的弹幕,被顾宁怼了一胳膊才反应过来:“我叫齐耀!”“姜生。”姜生回道。 方才被顾宁怼了的齐耀反常地没有怼回去,他兴高采烈地对姜生说:“生生~弹幕让你猜年龄大小呢~先来猜,谁!最!大!”他得意洋洋地看着顾宁,顾宁则是面无表情。 姜生被生生这个称呼麻了一下,随后精准无误地指向了齐耀,瞬间齐耀的笑容就消失了。“为什么?!我这么美丽活泼,难道不是顾宁看起来更老吗?” 江言暴力地压制了齐耀的反抗,他的眼睛都快掉在奶油蛋糕上了。“齐耀你能不能为老自尊呀?都介绍完了,我们快来吃蛋糕吧,我早上做了好久呢!”他迫不及待地把蛋糕刀递到姜生手中,眼神亮亮地像小狗。 姜生切开才发现这其实并不能被称作蛋糕,是几块软面包拼在一起,然后外面被裹上了奶油,里面还有两层水果切丁的夹心。 练习生没有收入,这已是匆忙准备间队友们能给的最好。姜生蛋糕分了分,只给自己留了一小块。 劣质的袋装奶油并不细腻,吃进嘴里只会留下无法消散的黏稠恶心。水果切丁大概也是早晨从冰箱里才拿出来的,咀嚼间还带有麻木唇齿的冰碴子。 姜生咽了一口便觉得胃里难受,因为要做体检的缘故,他从早上起床到现在水米未进。但这是队友们为他准备的,就算只是为了打好人际关系,也不能表现出丝毫异常。 他面不改色地把自己盘子中的吃完了,又在队友的帮助下和弹幕互动了一会儿。但姜生的脸色越来越白,额头的冷汗也越出越多。 他感觉不太好,胃里正一阵一阵地反酸。他怕直接吐在练习室里,便推辞要去卫生间。一关上门他就狂奔了起来,趴在卫生间的洗手池里吐得昏天黑地,肠子仿佛都要被他呕出来。 他已经吐无可吐了,只又断断续续地呕出一些清水。姜生模模糊糊听见背后有人疾步走来,随后这人着急地抚着他的后背帮他止呕,轻声唤着:“姜生?姜生?你还好吗?”是顾宁。 顾宁方才坐在姜生的旁边,直觉觉得这个人状态不太对。他在姜生提出离开时怪异感到达了顶峰,便也紧随其后追了出来,却没想到竟见到这样一幅惨烈景象。 趴在洗手台上的人已经平静下来了,但他似乎还不太直得起身,索性便这样弯着腰打开水龙头漱了漱口。姜生顺着顾宁扶他的力度慢慢站起来,抬起的眸子中被水色浸染:“别...别告诉他们,蛋糕很好吃...是我不好...” 姜生现在看起来脆弱极了,顾宁不敢再刺激他便应了下来。顾宁将洗手台边缘被溅上的水渍全都擦干净,然后扶着姜生倚坐在上面。 他自己则快速跑去走廊尽头的饮水机接了杯热水,让姜生小口喝着暖胃。缓过来的姜生不好意思再麻烦顾宁,便让他回练习室去不用再管自己。 顾宁担忧地看了看身旁瘦弱的人,寻常练习生体检虽然也会做一个大全套,但其实也无人在意结果,不过是例行走流程罢了。但姜生...顾宁叹了口气,他的体检报告结果怕是足够晓哥头疼了。 最后顾宁也还是没敢走掉,他看姜生已经能自己走路了便领着人去了地下食堂。地下食堂分为两个,左边是白标食堂,右边是红标食堂,顾宁边走边为姜生介绍。 “食堂门前会有一排带身份识别的身高体重称,每次进食堂前都要去称一下。若是体脂率合格就能刷脸去白标食堂,可以吃自助餐,不限量而且种类丰富。” “但没人真的会放开了去吃,要不然可能中午还能进白标,晚上就只能去吃红标了。”说到红标,顾宁像是不堪回首一般,但他还是坚持说了下去。 “红标就是固定品种的定量餐食,无外乎水煮鸡胸肉、水煮西蓝花、蛋白质奶昔这些,每种还都少得可怜。你绝对不会想尝试的,不过你应该也没机会尝试。” 说话间两人到了食堂前,幸好顾宁的体脂率合格了,要不然第一次带新人吃食堂就要把人扔下,自己则被赶去吃红标,这种事情也太丢人了!顾宁默默舒了口气。 顾宁让姜生找好位置坐下,自己则去拿餐具打饭。他在姜生面前放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说道:“你刚吐过想来也是没什么食欲,但胃里也总不能空着,小米粥养胃多少喝一点。” 他看姜生顺从地拿起汤匙慢慢搅着,感到些许宽心。他又补充道:“蛋糕这事你别怪小言,他吃起甜品来简直就是铜肠铁胃,以后你就知道了。我们也是由着他胡闹惯了,今天才疏忽了。” “没事的宁哥,蛋糕很好吃,是我这几年吃过的最好吃的蛋糕。”姜生并没有撒谎,他听着顾宁的温言软语眼眶忍不住湿润了,眼泪借着热气的遮掩掉进粥里。他开始有些喜欢练习室的大家了,像真正家人一样的大家。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4、崽暴食催吐急性肠胃炎 两人吃完饭后便各自分开了,姜生如今只有表演和形体课会和大家一起在练习室上。他的声乐、舞蹈和说唱几乎算得上是零基础,郭晓便将他安排到了初级班追进度。 “除此之外,”姜生默默回想着今日郭晓在车上和他说的话: “这些都是基本功,也可以说是必修课。但你年龄还小,文化课学习也不能落下,下周公司会安排你去合作的私立高中读书。” “还有,我们比较推荐练习生再多学一门特长,你的队友们选择的都是乐器,毕竟他们之前都是玩乐队的。”郭晓补充道:“你呢?有什么想法吗?” 姜生眼前浮现出那人的模样,沈时坐在编曲设备间游刃有余泰然自若。“音乐制作,可以吗?”他于是便问了出口。 “哦哦,你这是因为沈时吧。” 郭晓并不知道姜生只是沈时在工作室门口捡来的崽,他还以为两人甚是相熟。“音乐制作当然可以,学成了对你对团队都是好处多多。你还有沈时能帮你,他可是这两年圈子里名声大噪的新晋制作人。” 姜生和其他一些新进公司的练习生在声乐教室上了一下午的课,到晚饭时间时他不愿和那群吵吵闹闹的小孩一起走,便自己拐到了旁边的琴房里坐着。 琴房里放着一架三角钢琴和几架电钢,姜生挑了一台电钢坐下戴上耳机。声乐老师上课时在钢琴上弹出的几段旋律他都记住了,手指起先生疏地在琴键上乱戳着,随后熟练起来倒也像模像样了。 他想到那人的修长手指,指甲平整指腹温暖。他回忆着沈时的手在他背后温柔游走的触感,只觉得他并不是在弹钢琴,而是透过钢琴与沈时十指交握。 他闭上眼感受耳机为他隔离出的自我世界,待再回过神时方才去吃饭的人差不多已经都要回来了。 他起身逆着人流来到了食堂,这时的白标食堂内只有零星几个人分散地坐着。自助餐盘里的食物大多也都只剩了一个底,但保温设备使它们还保持着诱人的香气。 姜生刚走进食堂便闻到了这股香味,这香味如塞壬的歌声一般勾着他往前走。 12岁时家中出事,父亲一蹶不振,当了数年家庭妇女的母亲将她养尊处优的双手浸在洗洁精与灰尘中,撑起了姜生的一片天空。那时在母亲的庇护下,姜生还能每日如常去上学。 但14岁时母亲大概是再也无法忍受酒鬼丈夫和拖油瓶儿子,突然间不告而别,自那以后姜生才迎来他真正的深渊。 父亲先是将门窗全部锁死,严禁他出入,再然后便是将他锁在房间里,他的生存空间逐步缩小,最后只剩下了衣柜里的方寸之地。 挨打成了食物的替代品,开关导向哪边全凭父亲心情。心情好时会把不知什么时候剩下的残羹冷炙丢给他处理,心情不好时便只有拳打脚踢。 姜生有时会觉得自己已经丧失了身为人类的概念,他看见从屋中地板上跑过的老鼠或趴在墙壁上的蟑螂时,会有一种诡异的遇见同类的喜悦。 而现在这正常的、热气腾腾的、取之不尽的食物竟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摆在了姜生的面前!这叫他如何不痴迷,如何不发狂! 姜生细瘦的手腕颤抖着,打满饭菜的餐碟重若千钧,几乎要将他的胳膊折断。 他挑了一个无人角落坐下,像人偶一样机械地执行夹起、放入、咽下的操作。食物不经咀嚼便滑入肠道,他仿佛是要将过去几年欠下的全都吃回来。 胃里逐渐像塞满了石块一样变得沉甸甸,但大脑依然不知满足地攫取,姜生陷入了被食物包裹、填满的幸福地狱。 沈时已经有一天多没见到姜生了,他有些放心不下决定去看看他。毕竟算是他亲手送进公司的,过得好不好总还是要关心一下。 沈时还专门去给姜生买了部新手机和手机卡,就当是庆祝他开启崭新人生的礼物。向郭晓打电话问了一下姜生练习室的房间号后,沈时便驱车出发了。 他手中有一张之前公司邀请他合作时给的外部人员通行卡,进入大楼后他辗转从练习室找到声乐教室,最后打算去食堂碰碰运气。 沈时走到食堂门口时,便一眼看到了自己一个人蜷在小角落的姜生。心中“找到你了”的温暖感觉还没有消散,脑内却开始警铃大作。 姜生面前已经叠了一摞餐碟,但他还在不停地吃下去不知疲倦。他埋首在饭菜与碗碟筑起的高山之间,仿佛这就是他的余生,与世隔绝。 食堂的门禁系统是人脸识别,沈时进不去只能在外面大喊着姜生的名字,里面的人却毫无反应。但好歹食堂的工作人员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跑过去拿走了姜生手中的餐具。 姜生撑着桌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然后像被抽去了脊椎骨一般直直地摔在了地上。 沈时心急如焚,他直接撑着人脸识别的机器跳过了门禁。从冰凉的地板上捞起姜生的身体,沈时抱着他跑回车上一路油门冲到了医院。 到医院时姜生的意识已不是很清醒了,眼前像蒙了层灰雾,周围的东西都影影绰绰得看不清楚。他头痛欲裂,即便闭上双眼世界也在不停旋转,让人产生一种被关进搅拌机中的错觉。 沈时的声音像一束光刃,击碎了这死寂世界的沉重枷锁。姜生挣扎着想起身想回应,但最后也只能吐出不成字句的音节。 沈时看着怀中的姜生突然剧烈颤抖起来,慌忙将情况讲给急诊室的值班医生,医生当机立断开了副催吐剂。 沈时把姜生放在急诊室的病床上,把床头摇起让他靠坐着,避免催吐时姜生被自己呕吐物呛到以及之后的胃酸倒流。 他将催吐剂小心地喂给姜生,药效上得很快,过了几分钟姜生便歪头吐在了床边的盆里。他吐得很凶,肠胃翻绞着迫使整个身体都蜷缩起来,凸起的蝴蝶骨就像锋利的刀刃一般刺痛了沈时的心。 姜生吐完之后在床上也坐不住,身体无法控制地往下滑落。沈时只得陪他坐在床上,左手拥着他的身躯,右手慢慢将纸杯中的温水喂给他喝。 这点温度却无法抚慰受到重创的冰冷肠胃,意识还未完全清醒的姜生已经凭着本能的驱使,要将手狠狠抵在柔软的腹部,用痛楚压制痛楚。 沈时及时发现了姜生的异常,他忙将纸杯放下,把姜生的手温柔地握在自己手中。急诊医生一直注意着这边,看到姜生的反应便走过来想用听诊器检查一番,但即便只是将听诊头轻轻地放上去,姜生也会疼得不住颤抖。 医生叹了口气,对沈时说道:“恐怕是急性肠胃炎犯了,他今晚得在这儿打点滴了,我替你看护一会儿,你去给他办住院手续。” 沈时听到却是愣了一下,他当时着急带姜生来医院,却是完全忽略了姜生还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自己也并非他的亲人。医生明显将自己当成了姜生的哥哥,丝毫没考虑到其中的复杂手续问题。 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沈时感到自己与姜生交握的双手被牵动了,姜生带着他的手轻轻放在了裤子口袋上。沈时心有灵犀地将其中的东西拿了出来,赫然是姜生的身份证。他有些惊讶,姜生却已疲惫地闭上双眼再无动作。 姜生再醒来时是在干净整洁的单人病房中,全身疼得像被卡车反反复复碾过好几遍。记忆逐渐归位,暴食被人发现还被送进医院的痛苦与羞耻,逐渐被沈时担心的声音和温暖的触碰所覆盖。 他艰难地转了一下头,果然在右手边的折叠床上发现了沈时。沈时和衣躺在那里,眼睛紧闭大概睡得不大安稳。姜生专注地看他,眼神描摹着沈时的眉骨、眼窝、鼻梁和嘴唇。 像是感受到了这股真挚而炽热的注视,沈时渐渐醒了过来,姜生慌忙转过脸去闭上眼睛。待察觉到沈时蹑手蹑脚地走到了病床前,并伸手为他掖了掖被角时,姜生才像刚醒来一样睁开眼睛打着哈欠。 “吵醒你了吗?”沈时抱歉地笑着。姜生摇摇头,向左边稍微挪了挪为沈时腾出位置坐下,两人相对无言。 昨晚姜生打点滴时沈时一直盯着,黑暗中他看着床上少年无知无觉的模样,心中排演了无数遍今天要教训姜生的话,从大道理说到小情绪势必要让他长长记性。 可如今少年真的醒了时,看着他低眉顺眼的顺从模样,沈时那些数落的话却是再也说不出口了。 但沉默之后,姜生主动开口了:“昨天,我不是故意吃很多东西的。我就是...就是太久没有吃到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沈时心疼地倾身抱了一下姜生,手轻轻拍着他的背:“没关系,没关系,不是你的错。但你也要好好爱护自己,以后尽量和队友们一起吃饭好吗?”姜生回抱住,埋在沈时的肩窝点了点头。 “哦对了,昨晚给你办住院手续时拿走了你的身份证,你收好不要弄掉了。”沈时从自己口袋中取出姜生的身份证还给他,并调侃道: “昨晚我正一筹莫展呢,还好你带了身份证,要不然我可能就要被怀疑欺负未成年了。”姜生被这话逗得弯了弯眼。 沈时看姜生现在状态还好,便拿出了昨天他去看望少年时买的手机和手机卡。“祝贺你加入公司的礼物,以后我们就能常常联系了,有什么麻烦都可以来找我,我会一直在的。所以...” 你不是独自一人,请好好爱你自己。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5、崽失眠 随后姜生向沈时说起了他想学音乐制作,沈时听了之后有些惊讶但也十分开心。“你们公司的几位制作人我都认识,都是很专业很优秀的人,你跟着他们学一定会大有长进。” “当然,我也算是小有成就,你也可以来跟着我,给你提供一对一教学。”开玩笑的语气下隐藏着暗自期待的真心。 姜生却没想到沈时会提出亲自教他,原本他说起这件事也只是想以后能有个理由时常来找沈时说说话,正如他当时也没想到沈时会推荐他成为练习生一样。 在沈时这里,即便破烂腐朽如他这般,也能被坚定的选择。他感到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驱散了经年雨不停歇的阴霾。他应道:“好呀。” 姜生现在的身体还只能吃流食,沈时便在医院食堂里买了稀米粥。姜生把米汤喝了,自己则是把剩下的米粒舀起来吃掉。姜生不忍他迁就自己只吃米粥,便催着他再去买些喜欢吃的,沈时摇摇头:“米粥也很好。” 两人说话间医生来查房了,见姜生状态还不错便开了些药让他出院了。尽管姜生还想要回公司上课,沈时却是强硬地把车开到了宿舍楼下,将人带上去休息了。 打开房门却见郭晓和队友们都在,五双眼睛齐齐朝门后的两人看来,姜生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复杂的目光洗礼。郭晓的目光尤为炽热,其中的担忧浓郁到几乎快要凝成实体。他待两人走近坐下,便拿起了桌上放着的体检报告。显然在此之前,这五人已经对此展开了深入的分析研究。 “中度营养不良,低血糖,贫血...”他一页页翻过,没什么情绪起伏的声音仿佛在一条条宣告姜生的罪行,室内的气氛逐渐冷凝。“姜生,你的体检结果还真是给了我一个惊吓...”郭晓摘下眼镜,叹口气道。 “我已经和你的队友们商量过了,明天我会去找公司的营养师。她会根据你的体检报告制定详细的膳食计划,由你的队友们来监督执行,以后你在公司吃的每顿饭都要和他们一起。”姜生沉默着点了点头。 “另外你昨天在食堂...”郭晓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据我所知是进食障碍中的暴食,一般由一些心理问题引起,公司也有专门处理练习生心理问题的心理咨询师...” “不用了,谢谢晓哥。”这次姜生却是略显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我保证昨天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不会再给您添麻烦了。” “唉你这孩子,我哪里是嫌你麻烦?”郭晓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再多说。“总之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我和你的队友们。”“还有我。”旁边一直安静坐着的沈时插话道。 郭晓一直在宿舍待着就是为了等姜生回来,如今事情也都交代完了便要离开了。临走时他向沈时使了个眼色,沈时意识到郭晓可能是有话想和他说,便在安置好姜生后告别离开了。 沈时下楼后就看到郭晓正靠着车门吸烟,他走过去,也学着郭晓的模样靠在了那里。 “我说沈时,你这到底是给我推荐了个什么人呐?” “坦白讲,我也不知道。”沈时苦笑了一下,将那晚遇见姜生的情形以及一些自己的推测讲给了郭晓听。 “也就是说他要么是离家出走的,要么是被从家里赶出来的,这可麻烦了。”郭晓掐灭了手中的香烟。“最近新进公司的练习生中,就差他没签合同了,想着是你推荐的而且我这两天有些忙,这事儿才一直就这么放着。但现在这个情况根本找不到他家里人签字,就算找到了大概率也不会同意。” 沈时沉吟半晌,“如果根本不签呢?他今年16岁,再过两年就成年了。他的身份证也在自己手上,到时候公司完全可以和他本人签合同。” “那他这两年就只能黑在公司了。” “你们那么大一个公司,难道还养不起一个小孩吗?何况还是一个能在将来,给你们创造经济价值的小孩。”沈时调侃道。 郭晓思考了一下沈时提议的可行性,“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我回去和公司高层说一说。姜生是一个很有天赋的孩子,当时测试他的声乐和舞蹈老师都对他交口称赞,想来公司也不愿轻易放人。但最终如果他们不同意,恐怕姜生也只能离开了。” “大不了再把我加上,我看中他这把嗓子,以后是一定要为他写歌的。对于公司而言,就是新晋顶流制作人和旗下艺人合作,这笔买卖怎么看都稳赚不赔。”沈时拍了拍郭晓的肩膀,示意他放宽心。 楼下两人讨论着姜生的安排,楼上的队友们也没有放过他。郭晓和沈时一走,几个人就上来把姜生团团围住。“你昨天...”顾宁先开口道。 姜生倏然握紧了拳头,他就知道会是这个结局。暴食的变态心理一旦暴露,只会引起周围人的恐慌与厌恶,他们大概马上就会提出让他离开吧。何必再虚与委蛇惺惺作态,直接大骂着让他滚就好了! “真去吃自助餐了?”姜生却听顾宁这样说道。 “太帅了!”江言的眼中也不断冒着崇拜的小星星。 “你!是!我!的!神!”齐耀更是单膝跪地双臂打开,一副虔诚的模样。 甚至兰庭也走上前来,“你干了公司多少练习生想干又不敢干的事,这下如果不能出道,‘把公司吃破产’就再也不是一句虚言了。” 姜生突然感到鼻尖骤然一酸,随后一股热意冲上眼眶。他慌忙蹲下,将原本系得好好的鞋带拆开再系回去。他将眼睛偷偷抵在膝盖处,任由裤子布料带走莫名的情绪与泪水,再站起来时已是一切如常。 “不过,我们现在可是身负监督你吃饭的重任,以后可不能这样了,毕竟你的身体健康才是最最要紧的事。”兰庭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给了姜生一个清浅的拥抱。 之后的时间于姜生而言,像是上了加速器一样充实丰富。他每周六到周二在公司里练习,虽然有一半以上的时间他都不能待在练习室和大家一起,但队友们总会算好他的下课时间,到点便派一个能进白标食堂的来接他,陪他吃饭聊天。 甚至常年都是白标困难户的江言,为了争取到陪姜生吃饭的机会,创下了一周不碰甜点的记录。(但那次江言因吃了太多自助餐的甜点,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再进白标。) 周三到周五则是姜生去私立高中上文化课的时间。他每周最期待的则是周五晚上,因为那是跟着沈时学音乐制作的时间。沈时会直接去学校里接他,带着他在外面饱餐一顿后再回到工作室。 繁忙的生活会打破虚无的思考,于他人而言紧凑到疲惫的日程,姜生却是乐在其中。只是他现在遇到了一个不可忽略的问题,就是他的安眠药没有了。 他本也没从家中带多少出来,虽然他把一粒药丸切成两份、甚至三份去吃,但总归撑不了太久。他如今一个未成年还没有处方,药店是断然不会将安眠药卖给他的。 刚断药的头两天,他还能如常入睡。内心还在窃喜时,第三天失眠症状便气势汹汹地反弹而来。温暖的床榻变为冰冷的棺材,他辗转反侧无法逃离。闭上眼时全世界的黑都在叫嚣,睁开眼时又只余死寂一片。 姜生感受着自己愈发快速的心跳,胸闷的感觉也逐渐清晰,即便偶尔因为太困会昏迷着睡过去,下一秒也会在全身抽搐中醒来。 于是他便放弃了。在断药后的第五天,他如常跟着队友们回了宿舍,洗漱后众人便各自回房熄灯睡觉了。他在黑暗中只身坐着,直到一切细微的声音都归于平静时,他才起身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姜生又重新回到了公司,他径直走向练习室。他在夜深人静的大楼中独自起舞,只有鞋子与地板之间的摩擦声和他的喘息声清晰可闻。他想象着音乐的律动,舞动的身体像是在虚空中织起一张严密的网,在旋转跳跃中裹紧他的身躯,又被他永不停歇的舞步撕碎。 他一遍又一遍地练着,直到天边泛白。姜生这时听到似乎有窸窸窣窣整理工具的声音,以及哗啦啦的流水声,似乎是公司的保洁人员来上班了。他便熄灯离开,向宿舍的方向走去。 他伴着第一缕微光,漫步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之上。四肢的酸痛与凛冽的晨风剥夺了他的思维,内心只余度过了充实一夜的酣畅淋漓。 他回到宿舍时便又假模假样地躺回了床上,过了没多久,外面就响起了兰庭挨个敲门喊他们起床的声音。“姜生,起了吗?该去公司了。”“来了。”他应了一声从床上坐起,和队友们又一起回到了练习室。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6、崽继续失眠被人逮到低血糖累晕 这天早上姜生要去上学,队友们为他准备了一些课间吃的小零食,收拾妥毕后他们先把姜生送到了地铁站,之后才前往练习室。 一路几人沉默无言,齐耀的嘴张张合合。最后还是顾宁看不下去了,毫不客气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 “喂!你神经啊!没事打我干嘛?!”齐耀跳脚道。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你这嘴再张下去,怕是喝西北风都喝饱了,今天饭也不用吃了。”顾宁十分冷酷无情。 齐耀听闻此言却骤然安静下来,他犹犹豫豫地开口道:“那个...你们觉不觉得姜生这两天有些不太对劲呀?昨天我陪他吃饭的时候,他拿着调羹都要睡着了,差点没把自己栽进粥里淹死。” “还有还有,前天做闪光灯练习的时候,他原来是最能忍、完成的最好的,但当时他一直控制不住地眨眼睛,眨了没几下就开始流眼泪。” “我也注意到了!”江言补充道,“这两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他的手都被冻得通红,不像是刚起床的样子。” “而且他练完舞坐在地上休息,再站起来的时候要扶着墙才行。”顾宁也插了一嘴。 三个人齐齐转头看向兰庭,“原来大家都想到一块儿去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周五他那一批练习生就要进行第一次月度考核了,可能是压力太大了有些失眠。今晚我会观察一下,你们也别太担心。” 这晚兰庭回到房间后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即上床,他一直留意着姜生房间那边的动静。他等了一会儿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想去看看姜生睡得怎么样。 没想到他刚打开房门,那边就传来一阵极轻微的门锁转动的声响。兰庭将门轻轻拉开一条小缝,便看见姜生赤脚拎着鞋离开了。大概是怕在瓷砖上走路会吵醒他们,姜生走到大门口才把鞋穿上迈出去。 兰庭隐约猜到了姜生的异常,他悄悄跟着姜生来到公司练习室。当他看到那人孤独起舞的身姿时,一切的猜测都得到了证实。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姜生,怒气冲冲地过去打断他?将人劈头盖脸地痛骂一顿?最后把人拎回宿舍强迫他睡觉?最后兰庭也只是轻轻打开练习室的门走了进去。 在寂静的深夜中,再细微的声响也清晰可闻。姜生转过身时,兰庭已径自在练习室的墙边坐下了。 “兰队...”姜生喃喃说道,他没想到兰庭会跟过来,此刻有些手足无措。 “先过来坐下吧。”兰庭拍了拍身边的地板,向姜生示意。 “睡不着吗?”兰庭见姜生盘腿坐下,便又开口问道,姜生则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失眠症状持续多久了?” “...一周。” 兰庭着实被姜生的回答吓到了,他本以为只是近两三天的事情。失眠整整一周,白天不停上课,晚上继续练舞,身体怎么会受得住?怪不得齐耀说他吃着饭都能睡着,怪不得江言说他早上的手冰凉!现在反倒是得庆幸他没在上下学的地铁上睡着,要不然哪天小孩儿丢了他们四个都还一无所觉! 姜生现在若能听到兰庭的心声,大概会出言反驳他的话。这几日他在地铁上都睡着了,地铁的晃动既是催人入睡的摇篮又是将人惊醒的闹钟,他脆弱的神经仿佛被悬吊在清醒与昏睡的边界线上摇摇欲坠。 兰庭现在若捋起江生的袖子,还能看到一片青紫斑斓的痕迹。那是姜生在上课犯困时自己掐出来的,他还特意选在了不引人注目的大臂内侧。 “后天就是你们那批练习生的第一次月度考核了吧,是因为这个焦虑失眠,所以想要来练舞的吗?”姜生摇了摇头否决了兰庭的猜测,兰庭便知道了这大概与他的过往有关。郭晓并没有把姜生的事情告诉几人,他们也只能从姜生满身伤病的状态推出他原来过得可能不大好。 “月度考核结束后,我带你去找负责练习生的心理咨询师吧。你不用害怕,那个姐姐特别温柔。之前有一次江言很长时间都达不到吃白标食堂的标准,他想自助的甜食想得要疯掉了,便去找咨询师姐姐痛哭了一场,她也特别认真地安慰江言。” 大概是在这漫漫黑夜中有人陪伴的感觉令人安心,亦或是江言的趣事使人放松,在队长温柔平缓的讲述声中,姜生竟生出了丝丝困意。 他主动说道:“好,兰队,我们回去吧。” 兰庭有些惊喜,他本已做好了今晚在这儿陪姜生一夜的打算。他扶了一把因盘坐太久而腿麻得站不起来的姜生,两人再次回到了宿舍。 第二天早上收拾东西的时候,江言偷摸了一把姜生的手。感受到那久违的温热后,江言开心地偷偷朝兰庭竖了个大拇指,却不知自己的黑历史已经被他的好队长抖了出去。 然而最后兰庭还是没能在月度考核后带着姜生去找心理咨询师。骤然放松下来的心神如大坝决堤,持续失眠缺乏休息的后遗症一下子涌了上来。姜生就在走出考核房间的一瞬,水灵灵地晕倒在了沈时的怀中。 沈时如今一周只能见到姜生一次,虽然两人也能通过微信时常联系,可这终究是饮鸩止渴,只会让思念之情愈演愈烈。沈时得知姜生这周五因要参加月度考核而不用去私立高中时,便决定中午就直接来公司接姜生,给他一个惊喜,却没想到接到的是一只困倦疲惫到昏迷的团子。 姜生却不这么想,事实上,今天上午他感到了久违的神清气爽。一直以来吊着他混沌意识的丝线似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力量。 姜生在考核中超常发挥,他看到了考核官眼中的惊喜与赞许,便迫不及待地想要与沈时分享这小小成功的喜悦。然而在他与沈时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姜生感到周遭的一切都开始缓慢地融合在一起,仿佛一双大手将这个世界搅得不得安宁。 他眼前骤然黑了下去,四肢百骸中的力量也被陡然抽走。他感到自己像一只断翼之鸟,再怎么挣扎也躲不过坠落地面的悲惨命运。但在令人头晕目眩的阵阵耳鸣中,他听到有人急切朝他跑来,他无来由地相信着那是沈时。 砸在坚硬地板上的冰冷痛苦并没有到来,相反是一个带有沉静木香的温暖怀抱。清醒的意识在不断溜走,姜生抓紧最后一缕对那人笑道:“你接住我了。” 相比于第一次送姜生去医院的慌乱,这一次沈时至少面上显得镇定自若,但那颤颤巍巍拿不稳钥匙的手,还是暴露了他紧张的内心。 不过好在姜生的状态比上一次看上去好多了,虽是突然晕了过去,如今却是面容祥和呼吸均匀。 方才沈时在考核室外面等姜生的时候,遇到了同样在等姜生的兰庭。沈时询问下才知道,兰庭是要带姜生去见心理咨询师。之后英明强大的兰队便如告状一般,把姜生这段时间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都讲给了沈时听。 所以他现在大概也能猜到,姜生应该是太累了而导致的昏厥,可能让他好好睡一觉便能缓过来,但还是去医院检查一番让人比较放心。 姜生再次醒来时,仍然是在一间单人病房中。他缓慢地眨了眨酸涩的眼睛,余光瞥见沈时坐在病床旁的陪护椅中。他刚想抬手,就被沈时轻柔地圈住了手腕。 “先忍一忍不要乱动,你还在输水,过度劳累加低血糖让你在剧烈运动后陡然放松时晕了过去。”沈时见姜生一脸茫然,便开口为他解释现在的情况。 在安抚了一番刚醒来时身心脆弱的人之后,沈时还是狠狠心冷下了语气,决定与床上这个看上去乖顺无比,实则最是不爱惜自己的小孩算算旧账。 “我都听你兰队说了,最近都没好好睡觉吧?”沈时起手先把兰庭卖了。“怎么不来找我呢?上次郭晓不也说了,有任何情况都可以来和我沟通。”再对郭晓的话断章取义。“今天早上也没好好吃饭吧,队友们没有和你一起吗?”最后再将一群人全拉下水,完美。 “他们有监督我的,只是我实在吃不下。今天上午有考核,我担心吃多了会突然想吐,他们便也没太勉强。”姜生小声解释道。 沈时看到姜生这幅低眉顺眼的小心模样只觉得心疼无比,哪里还顾得上数落这人,方才装出来气势汹汹的态度也被他的两三句话轻松瓦解。 沈时放弃了,沈时握住了姜生因输液而冰凉的手,为他尽心暖着。“好了好了,不说你了。”沈时避开了扎针的位置,轻轻拍着姜生的手背以示安慰。 “今早吃饭就算了,偶尔一次还能接受,只是你一直失眠的事却不能大意。我听兰庭说那晚他陪你在练习室聊天,回去后你便能多少睡一会儿。要不...” “来我家住吧,考虑一下?”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7、崽被霸凌 沈时大概想象不到,他现在在姜生眼里简直是一个提议小天才。强烈的情绪冲昏了姜生的头脑,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面上便显得有些呆愣。 沈时连忙解释道:“当然不是说让你和我一起住工作室,那儿只是为了熬夜写歌准备的备用休息室,我自己也不常去住的。我在学校旁边有一套公寓,离这边也不远。我开车送你或者你坐地铁的过来的话,可能比你自己从宿舍走到公司还要快些。” 他又补充道:“我那套公寓的总面积虽然比不上你们宿舍,但单个房间应该要比你现在住的大一些。而且它是两室一厅的配置,住我们两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晚上你睡不着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聊聊天,也不用担心影响到他人。” “况且我一个人住也有些孤独,你就当是来陪陪我,好吗?”任谁被沈时用这样真挚坦诚的眼神注视着,拒绝的话怕是都说不出口,何况姜生本就没打算拒绝。 他点了点头,内心感到一阵期待的雀跃。沈时看到姜生脸上浮现出了笑容,虽然浅淡但却真心实意。 “不过,我还是应该先问一下队友们的意见,毕竟我们是一个团队。” “这是当然。” 在输完葡萄糖之后,医生便让姜生离开了。在两人去停车场的路上,姜生开口想向沈时借些钱。 “我会记得的,以后赚钱了就还给你。”姜生的语气特别认真,让沈时以为他遇到了什么急需用钱的困难。 “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我想给队友们买份礼物,他们最近都很担心我,而且也对我照顾颇多。” 沈时听得这话便放下心来,直接将车开到了附近的一处商场,让姜生随意去选他来付钱。在沈时的建议下,姜生最后在一家独立香水品牌店内为队友们各挑了一款符合他们气质的香水。 结账之后姜生拿着小票看了很久,一次性花出去一千多元对他现在的经济能力而言还是太超出了。沈时在旁边看着姜生的反应十分无奈,心中默想:“千金难买美人笑,古人诚不欺我。这千元花了出去,美人反而不笑了。” 沈时去旁边的奶茶店给姜生买了一杯热乎乎的珍珠奶茶,趁姜生分心接奶茶时,一把抢走了他攥在手中的小票,随手撕了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姜生十分震惊,他竟不知一向温柔的沈时还有如此腹黑的一面。沈时摸了摸他的头,把姜生小朋友反抗的眼神镇压下去。 “好了,走了。我帮你记着,以后你不还钱,我就追着你要债。”沈时把姜生手中拎着的香水也拿了过来,让他能够专心喝奶茶。 两人在外面吃过晚饭后,便回到工作室上了一会儿音乐制作的课。结束时姜生却不想再麻烦沈时送他,自己坐地铁回了宿舍。他走到楼下时,听到了远处传来队友们的交谈声,便站在路灯下等了他们一会儿。 齐耀转过弯就看到了姜生自己站在那里,他高兴地跑过去:“生生~你已经没事了吗?太好了!队长和我们说的时候听着都要吓死了!”姜生点点头,等后面三人也走近了,一行人热热闹闹地上了楼。 进屋之后,姜生便把搬去沈时那里住的想法告诉了队友们。与他预想中的沉默与反对不同,队友们都很支持他,只是江言听了这话抱着他不愿松手,他舍不得姜生离开。 最后还是顾宁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块小糕点,把姜生解救了出来。姜生有些愧疚,觉得队友们都对他这么好,自己却没什么可报答的。 他将香水拿出来送给他们,安慰江言道:“我现在不还在这儿吗?以后在练习室里,我们也会每天见面的。”江言这才好受一些,快乐地舔了舔手指上残留的糕点渣。 沈时收到姜生的好消息时,正在网上选购同城快递。他为姜生买了一个更为舒适的乳胶枕,几支能改善睡眠质量的薰衣草香薰蜡烛和一些助眠饮品。他不知道姜生喜欢什么口味的,便把杏仁奶、樱桃汁和茯苓百合酸枣仁茶包都买了一些,到时候供他挑着喝。 刚下完单姜生的消息便弹了出来,沈时提醒他早些洗漱睡觉后,期待又克制地回道:“那就明天见了。” 周六上午姜生如常去了公司,昨天负责考核的老师们效率很高,他进练习室时成绩已经被打印出来贴在了墙上,一大群人围在那里。 一些人看到自己的名字后便嚎啕大哭了起来,大概是考核没有达标,不得不卷铺盖走人了。还有一些人则兴高采烈得意洋洋,一时间练习室中悲喜交加。 姜生并没有着急去看成绩,因为在他进门之后,就听见了一些窃窃私语。 “哎哎,姜生来了。” “他就是姜生?” “第一名就是他呀。” “好厉害!” “有什么了不起?” “天天独来独往的...” “...假清高。” ...... 恶意在人群中逡巡,姜生却恍若无闻,只要知道自己是第一名就好,他随意找了个无人的角落站定。 老师来得很快,宣布了之后对他们这些练习生的安排。考核没有合格的人直接被温柔又强硬地请离了练习室,其中所蕴含的凄楚情绪让留下的人也不由得心惊胆寒。剩下的大部分人仍然跟着目前的练习进度走,少部分则被要求更改训练方向。 姜生直到最后也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却见老师突然看了过来:“至于姜生,想必大家都已经看到了,他在本次考核中断层第一。与你们之中的大多数相比,姜生进公司更晚,想要获得这个成绩只拥有卓绝的天赋远远不够,更需要大量的练习与努力。希望你们都能向他学习,毕竟出道位有限,只有强者中的强者才能获得机会。有多少人都一年年地混着日子,最后因合同到期或年龄超标被公司赶了出去,我希望你们当中不会有人落得这般下场。” 他最后补充道:“经考核组老师一致同意,姜生可以直接归队训练。也就是说,之后你都不必来这里参加公共课程了。祝贺你,希望你继续努力。” 老师宣布完安排后便离开了,姜生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现在离平常下课还有一个多小时,队友们大概还在楼上,要等到12点左右的时候才会下来接他吃饭。 他看着其他练习生们陆陆续续收拾东西离开了,便决定等人走得差不多了就在这儿练一会儿舞。只是当练习室中的人越来越少时,一些原先被遮挡的目光就变得愈发清晰锐利。姜生迟钝地转过身,只见几个人围成了一个圈缓慢朝他逼来。 姜生被迫退到了边缘,他看到其中一人熟练地将大门反锁,沉重的“咔嗒”声在寂静的练习室中显得异常突兀。 姜生已经退无可退了,那几个人在他面前站定。为首的一人欣赏了一下姜生的窘境,他开口道:“姜生是吧,这脸蛋,确实够漂亮。” 他把手伸向了姜生的脸,姜生刚要抬手去拦,就被左手边的人抓住了手腕狠狠往身后的墙上一掼!疼痛骤然袭来,姜生眼前一黑,只觉得腕骨大概是被生生砸碎了。身边那人却仍意犹未尽似的,又重重地砸了几下,直到姜生的左胳膊软得再也提不起来,才松手任由其滑落。 “够了,”为首那人假惺惺地等到打完了才阻止道,“伤到我们金尊玉贵的第一名就不好了,你说是吗?”他侮辱性地轻轻打着姜生的脸颊,随后他的手像钢爪一样钳住了姜生的下巴,左右端详了一下便一脸嫌恶地扔开。 “怕不是把考核组老师睡了个遍,贱不贱呐。”他朝姜生右手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姜生便感到小腿肚被踢了两下,速度之快力道之重像两发子弹直直射入身体,他控制不住地跪倒在那人面前。 大概是不满于姜生一言不发跪坐的模样,那人直接用他厚重的靴子踩上了姜生的肩膀,鞋跟抵在喉结的位置迫使人抬起头来。“怎么哑巴了?说话呀,唱歌时候的好嗓子呢?” 恶心的皮革气味裹紧了姜生的鼻腔,他感到一阵眩晕与窒息。姜生拼命咬紧牙关,喉咙间发出的闷哼在练习室中逸散开来。 他想去拿裤子口袋中的手机,却被围着的人预判了行动。手机直接被踢飞,右手则是被踩在了地上来来回回地碾着。手指的刺痛如电流般直击大脑,他想要放声尖叫,却因喉咙被踩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喘息和低吼,犹如困兽般嘶哑。 他猛得抬眼,恨恨地看向那人,仿佛有熊熊大火在心中燃烧。那人一下子被这毒蛇般阴郁的眼神锁定时,后背反射性地冒出阵阵冷汗,回过神来时不禁觉得有些丢脸。他“啪”得一声踢了过去,将姜生的脸踢得歪向一边,那如黑洞般的双眼不再看着自己时,他才感到一阵逃出生天的庆幸。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8、崽继续被霸凌幽闭恐惧症进icu 姜生的头被刚才的那下重踢狠狠地砸在了身后的镜墙上,血直接炸了出来,随后又缓慢流落,镜子上的血痕宛如彼岸花般妖艳凄美。 大概是摔得太重了,现下姜生眼中的世界层层重叠,耳鸣也席卷而来,脑内的尖啸遮蔽模糊了现实的声音。那人恶心冷腻的声音如细蛇般从远处游走而来,干硬的腹鳞攀上他的耳廓。 “算了,看你如此不懂事,今天我就勉为其难地替你父母给你上一课,教你点社会上的规矩。”那人抓着姜生的头发将他的头扭正,但又因惧怕那双眼睛只能死死地按住他的头,不给他任何反抗的可能性。 “这第一课嘛,就叫树大招风!”姜生现在以一个很诡异的姿势被迫跪蜷在地上,他看不见也听不清,只隐隐约约感觉到似乎有金属被拖过地面的刺耳摩擦声。“既是犯了错,不来点惩罚怎么行呢,不如就关禁闭吧!”那人疯狂的声音中浸满欢愉。 他们所在的大练习室里有一排铁皮储物柜,供练习生们平常放衣服背包之类的物件。如今大家都已经离开了,储物柜也自然空了下来。那人打了个手势,示意身后几人将最旁边的柜子搬过来。 姜生感到自己的胳膊被粗暴地扯到身后,然后左右小臂被交叠着握在一起,用胶带紧紧缠了起来。姜生被人从地上拎了起来,他看到面前平放打开的储物柜,意识到这群人要做什么便剧烈挣扎叫喊起来! 原本拎着姜生的人毫无防备,差点真的被他挣脱开来。为首那人有些慌张,练习室虽然都自带消音,寻常声音根本传不出去,但他还是怕姜生的叫喊声被碰巧路过的人听到。他气急败坏地冲姜生柔软的腹部来了一拳,姜生被打得全身痉挛,出口的声音也骤然低哑下去,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那人还是不放心,用宽胶带绕着姜生的嘴缠了一圈又一圈,确保一切动静都会被封死在这透明屏障之后。又有人拽着姜生的脚用胶带捆了起来,最后他们把姜生摆弄成一个合适的姿势,堪堪塞进了储物箱那个铁皮盒子中。 沉重的箱盖合上时发出了犹如合棺一般低沉压抑的声响,两把精巧的小锁“咔嗒”扣上,彻底封存了姜生最后的希望。那人这时才放松下来,将方才因打人而略显凌乱的发型和衣服整理好。他嚣张地踩上铁皮箱:“这第二课嘛,就是哭也是没用的!” 他抄起几瓶旁边供练习生自取饮用的矿泉水,沿着储物箱底部的栅格倒了进去。“里面很闷吧,给你降降温!渴了还能喝两口,不用谢。以后你不是都不会来这里了嘛,就当是老同学给你的一点临别赠礼。”他让人将镜子上的血渍和流到地板上的水擦干净,做完这一切后便带着人离开了,走的时候顺便将练习室中的灯关了,门也用备用钥匙锁上了。 被留在铁皮箱中的姜生感觉很不好,左手腕似乎是断了,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毫无反应。额头,右手指和腹部全都泛着阵阵闷痛,这种持续性的痛楚不会允许人直接疼晕得到片刻喘息,它只会一丝一缕片刻不停地将人的生命力消磨殆尽。 本是生命之源的水,也成为了折磨姜生的地狱。他是被侧着塞进储物箱中的,水位恰好漫到了他的一侧鼻孔之上,想呼吸的话只能一直保持用力抬头的状态。冰凉的水浸透了姜生的半边身躯,他恍惚以为自己是一具被河水冲上岸、泡在泥沙间的无名尸体。 姜生想蜷起来,他想躲想逃,但如此简单的动作在这狭小的箱体中都无法完成。他感受着逐渐加快的呼吸与心跳,竟有一种与老朋友相见的熟悉感。最后...还是要这样结束吗?这就是所谓命运...他注定无法逃脱的牢笼吗?好不甘心呐...姜生的最后一抹意识也被幽深浓稠的黑暗攫去。 今天轮到顾宁陪姜生吃饭,上午休息时,他已经在公司群里看到了姜生获得月度考核第一名的好消息。他决定今天不再数落挑食的姜生,就让小孩吃一顿欢欢喜喜的饭作为奖励。走到大练习室门口时,顾宁还在思考该如何夸夸姜生。 他的天赋自不必说,前段时间的努力他们也都看在眼里,但小孩跳起舞来就粉身碎骨的架势着实吓人。还是要多夸夸帮姜生建立一些自信,这样不仅心情会更放松压力没那么大,身体也更舒展游刃有余不容易留下伤病,顾宁暗自下定决心。 然而他正准备推门进入时,却发现门被锁起来了,练习室中也没有开灯。“嗯?人呢?先走了吗?”顾宁感觉有些奇怪,平常也会出现提前下课的情况,但姜生都会在练习室中等着他们来接他。他又拿出手机翻了翻,姜生并没有在群里发任何消息。 顾宁心下莫名不安,他快速下到食堂。如今正是饭点,食堂中寸步难行,顾宁艰辛地在其中穿梭。姜生喜欢坐的角落,没有,自助餐台前,没有,餐具回收处,没有。顾宁现在几乎可以肯定姜生是出事了,他紧张得心都快要从嗓子眼中跳了出来。 他抱着最后的希望给兰庭打了个电话,那头很快就接通了:“兰队,姜生回练习室了吗?” “没有呀,你不是陪他吃饭去了嘛。”得到否定回答的顾宁如坠冰窟。 “长话短说,姜生不见了。大练习室关了灯,门也锁上了,食堂我找过了,姜生不在这里。他应该也不会去其他地方,真有突发事件肯定也会在微信群里和我们说一声的。”听到顾宁的话,兰庭瞬间严肃起来。 “你刚刚说什么?大练习室中午从不关灯锁门。”听得此言,焦灼的顾宁霎时冷静了下来。是啊,离开那里太久了他怎么就忘记了,大练习室午休时间结束后还有课要上的,怎么可能突然关灯锁门! “我去找门卫拿钥匙,你们也赶快过去!”交代一句后便挂了电话,顾宁狂奔着去了保安室。 他拼命向门卫道歉,说自己走的时候没注意不小心将反锁的门带上了,下午老师和同学们就要回来了,他实在是没办法。门卫被他缠得烦不胜烦,让他把练习生卡押在保安室后就把钥匙扔了过去。 拿到钥匙的顾宁快速返回大练习室,队友们已经在门口等他了。几人进入时便一眼看到了孤零零躺在角落的储物箱,心下有了猜测可谁也不敢朝最坏的方向想。 “他大爷的,又是锁。”顾宁看到那两把小锁的时候忍不住爆了粗口。 江言凑上去看了看,把顾宁拉了起来。“让我试试,我之前贪嘴偷吃的时候撬过很多这种锁。”他环视四周,最后向身上花里胡哨配饰最多的齐耀伸出手:“齐耀,借你这条方片项链一用。”江言熟练地将方片别进小锁的空隙,一按再一拧锁便打开了。 但他面对储物箱时却有些犹豫,这时一直在旁边录视频的兰庭走上前来,拍了拍江言的肩膀:“接下来我来吧。”他将手机交给身后的齐耀:“你帮我继续录,就站在这里,录得越清越好。” 他看着齐耀站好,然后一把掀起了箱盖!尽管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江言见此情景还是忍不住失声尖叫起来。兰庭当机立断:“顾宁,叫救护车!” 他小心地把姜生从铁皮箱中抱了出来,冰凉的体温刺得他一个激灵。淋淋沥沥带出来的水打湿了地板,姜生一半的身子已经被泡得起皱。兰庭又把姜生嘴上、小臂上和腿上的胶带解开,他最后狠狠心将手指放在了姜生的鼻下,察觉到那似有若无的呼吸时才觉得意识回归了身体,他简直想掩面痛哭。“还活着!太好了...活着就好...” 救护车来得很快,因公司常有艺人或练习生过度劳累突然晕倒,姜生这边的动静倒也没太引起注意,只以为又是一次寻常的身体事故。兰庭陪着姜生上了救护车,其他几人则打车去了医院。 三人到时姜生已经进了手术室,兰庭独自在外面等待。他们走近了才看到兰庭手机上正在播放刚刚找到姜生时的录像,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兰庭便把手机收了起来,朝他们疲惫地笑笑示意他们坐下。 “姜生刚进手术室,听救护车上的医生们交谈,可能情况不太好。我也已经给晓哥和时哥打过电话了,他们一会儿就过来。” 齐耀坐在了兰庭的身边,从兜里掏出姜生的手机递给他。“刚刚在大练习室里发现的,被压在了储物箱的下面。屏虽然碎了,但功能都还能正常使用。姜生他,录了音...” 兰庭听闻愣了一下,随后便将手机接过收了起来:“好,我知道了。” 郭晓和沈时赶到时,姜生正从手术室中被推出来。医生却是不允许他们过多接触,直接将人推去了icu。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9、崽躺icu左手腕粉骨脑震荡昏迷 沈时接到兰庭电话时,正在布置他给姜生准备的房间。他给姜生留的是副卧,一直以来都没人住过,再加上沈时简约的装修风格,便显得有些冷清。 沈时先将落灰的地方都清扫干净,又把他给姜生买的零食和助眠饮品整齐地码进了床头柜里。最后他从外面抱进来一大捧花,拆开包装,将花枝斜剪到合适的高度,再耐心地把细小的绒刺都处理干净。 这是他从附近花店订来的,给了一大笔钱要求两周送一次,老板欣然同意。沈时又向花瓶的水中点了两滴营养液,把垃圾都收拾扔掉后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与姜生见面了。 他刚拿起手机想给姜生发个消息,手机却先一步震动起来,突兀的铃声在空荡的房间中回响,是兰庭的电话。沈时接通了,听到对面的话他几乎要站立不住,他迫切地寻找着随便什么来支撑他的身体。 胡乱摸索间,方才精心修剪的花朵被掀翻,水从花瓶中流出漫过桌子,后又滴落而下打湿地毯。但沈时已经顾不上了,他夺门而出。 沈时是在医院楼下遇见郭晓的,他急切地询问着到底是什么情况。郭晓疲惫地捏了捏皱紧的眉头,说道:"我这边查到了一些,那几个小孩都在楼上,一会儿一起听吧。" 两人到的时候姜生正被推出手术室,沈时在医护人员的身后看到了无声无息躺着的姜生。氧气面罩几乎要将他的整张脸都包裹进去,额头被缠上了层层纱布,此时仍在向外渗血。 姜生左手打着厚重的石膏,右手因要输水无法包扎,伤口暴露在空气中,上面只浅浅敷了层药。数不清的医疗用管像透明蛛网般使人深陷其中,监护仪在旁边不断发出无机质的“滴滴”声响。 沈时感到自己的心脏被床上躺着的那人紧攥在手中,病床被逐渐推离,他的心也被生生地扯出胸膛随那人远去了。直到重症监护室的门缓慢合上,隔绝了一切可能的目光,沈时才觉得灵魂悠悠然归位。 医生这时走过来说道:“你们是患者的亲友吧,我把目前的情况简单地和你们说一下。患者姜生左手腕骨粉碎性骨折,据当时在救护车上随行的家属说,患者一个月前曾被诊断出中度营养不良,他可能有些骨质疏松。因此左手腕的外伤虽然看起来不严重,但他的骨头却承受不住多次撞击。” 医生翻了翻手术记录,继续说道:“另外患者的头部受到撞击,有些轻微脑震荡。腹部也有受击迹象,为局部软组织损伤,未见明显内脏损伤。患者在被送来时,处于呼吸与心跳过速造成的昏迷状态中,结合家属给出的信息,初步推断是由幽闭恐惧症引发的,这个后续需要你们密切关注一下。患者如果没有在二十四小时内恢复意识,情况可能会不太好。” “另外由于患者目前状态仍不稳定,明天只能一位家属进入探视,时间为三十分钟。”将事情都交代完后医生便离开了。 痛楚与悔恨几乎要将沈时淹没,可他知道现在决不是颓靡的时候。姜生如今在里面躺着生死未卜,而伤害他的人却仍在外面逍遥自在!他转向郭晓,郭晓立刻会意。担心在重症监护室外交谈会影响到里面的姜生,几人来到稍远一些的休息区坐下。 郭晓拉了一个六人群,在群中传了一段监控视频。“我赶过来的时候托朋友查了大练习室的监控,可以确定带头霸凌的就是这个人。”他将视频进度条拉到最后再放大画面,赫然是那人带着其他人离开练习室时洋洋得意的嘴脸。 “他叫原晟,身份比较麻烦,似乎有总公司那边哪位大老板的关系。这几年我们分公司和总公司的关系有些紧张,他个人实力也不好,公司高层就一直卡着他不让他出道。本来想着少爷玩几天就腻了回去了,结果这小子一直赖着不走,仗着有关系在练习生中横行霸道。我依稀记得之前有听说过练习生被霸凌,但我当时并不负责这块,所以也没有太在意。后来这些消息就都销声匿迹了,应该是被捂嘴了。” 郭晓示意几人看监控画面:“你们看,原晟非常熟练地挑了大练习室的监控死角,从头到尾施暴过程都没有被拍到,也就是说我们没有直接证据。”“等等晓哥,齐耀在练习室里找到了姜生的手机,他录了音,我方才已经将文件导出来了。另外我们在救姜生时也录了视频,或许也可以作为证据。”兰庭将两个文件也发在了群里。 郭晓听闻此言眉眼放松了一瞬,但随即又紧张起来:“做得好。但我必须要提醒你们,你们是想为姜生伸张正义没错,但对面不是一个毛头小子,而是一整个庞大的资本团体。站出来的话,你们就会成为千夫所指众矢之的,这很可能成为你们偶像或音乐制作生涯的终点,你们,真的想好了吗?”郭晓的目光从面前的五人身上挨个看过去。 沈时率先打破了沉默:“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别太小瞧我呀。” 兰庭也开口说道:“这不仅是为了姜生,在权势面前,我们都是姜生。” 齐耀紧随其后:“对呀对呀,天知道下一个会轮到谁,我们再不站出来这个世界就要完蛋啦!” 顾宁点点头,罕见地认同了齐耀的看法:“沉默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江言最后表态道:“2102永远在一起!” 郭晓看着几人年轻朝气的脸庞,突然觉得有股酸意直冲眼眶。他慌忙低头假装看手机,不想让几位小孩瞧出异样。待情绪平复后,他一锤定音:“好!那我们,就努力这一把!” “后面的交给我吧。”沈时接话道,“对面是很强大没错,但他们能封住几个人的嘴,可管不住所有人的嘴。相反,我们可以用舆论让他们闭嘴。”他的眼中闪过一抹锐利。 “我这里有一首歌,是我打磨过很多次给姜生留着的。原本想等他嗓音完全稳定下来再交给他的,但如今形势迫人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对这首歌非常自信,而且我记得你们几个也搞乐队吧,正好把姜生加进来当主唱。现在只需要你们把词改改再练下配合,就万无一失了。音乐圈有不少人一直都在等我的下一首歌,算是有先天舆论优势。我也认识不少比较有号召力的朋友,到时候就请他们帮帮忙宣传一下。现在就只差...” 沈时的话戛然而止,其他几人也想到了还躺在重症监护室中的姜生,原本热烈的气氛霎时有些冷凝。如果姜生醒不过来呢?如果姜生醒来了却不愿面对呢? 沈时低声说道:“没事的,会没事的,要相信姜生。”声音微乎其微几不可闻,也不知究竟是在安慰谁。 这时已经接近傍晚,沈时便让郭晓带着兰庭几人回去了。他自己则是快速跑到医院楼下的小吃摊上,随便点了一碗面敷衍两口后,便又回到了重症监护室门前。他坐在了离那里最近的一把椅子上,将那首歌的文件发给兰庭后,便开始盯着那惨白的大门出神。 沈时幻想着姜生会突然打开那扇门朝他走来,蹦蹦跳跳地围着他转,拉着他的手去摸自己的额头、手腕和肚子。姜生说道:“你摸摸看!我已经没事了哦~”说罢又踮起脚尖搂着沈时的脖子来了一个悠长的亲吻:“呼吸也没有问题了,亲亲都不会窒息呢!” 姜生有些小骄傲的模样,与平常一本正经的形象大不相同。沈时觉得真是可爱极了,正想要伸手揉揉他的头发,一股凉意却从指尖涌现。他猛得坐正了身体,发现那股凉意来自手下冰冷的座椅扶手。他抬起头,可爱的姜生消失了,只留那惨白的大门依旧伫立。原来是梦呀,他苦笑着心想。 沈时等到重症监护室的医护人员上班后,便去申请了三十分钟的探望。他换上了厚重的防护服,又经历了严格的消杀,最后才得以来到姜生身边。 和昨日相比,姜生看着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沈时在姜生的床边半蹲下,被防护手套包裹着的手行动并不方便,他担心自己会不小心碰到输液的针管,所以也没敢去握姜生。他只是轻轻地将自己的手挨着姜生的放下,小指与小指相碰,虽隔着手套感受不到对方的体温,但这形似拉钩的姿势仍让他感到一阵心安。 沈时絮絮叨叨地把昨天几人讨论的内容讲给姜生听,最后他喊魂般得一遍遍喊着姜生的名字。其中蕴含的虔诚与沙哑与其说是呼喊,更像是一种祈祷。 “姜生...姜生...求求你了...快些醒来吧...”沈时将头抵在床的边缘,向他的神灵许愿,期许那人能够看他一眼。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0、崽幽闭恐惧症加剧哭抽了 心软的神会怜悯世人。 当沈时隔着防护手套的厚实布料感受到姜生轻轻的触碰时,他只能想到这句话。那触碰微不可查,仿佛一只蝴蝶穿过苍茫天地,最后停留在了沈时的小指上。 沈时几乎是屏气凝神,怕呼吸声过重惊扰了这脆弱的蝴蝶。他缓慢地抬起头来,与正挣扎着睁开双眼的姜生四目相对。那双眼虽仍有些懵懂但已光华初显,包容了这两天以来沈时所有的焦虑与不安。 身周的仪器似乎监测到了姜生的苏醒,原本平稳的滴滴声开始加速。这枯燥无比的重复单音,此时在沈时听来也异常欢快。他只来得及对姜生说一句“已经没事了”,之后就被赶过来的医护人员请了出去。 在一番检查后,医护人员对沈时的呼唤疗法给予了肯定。姜生的几项指标仍没有恢复到最低标准,此时能够醒来确实是一个奇迹。 郭晓和队友们收到消息后,利用公司的午休时间赶到了医院。姜生已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到了普通病房,沈时正在喂他喝撇净了油沫的骨头汤。 如今姜生左手腕骨粉碎性骨折,根本无法动弹分毫。右手上也扎的有留置针,虽然姜生极力想要证明扎针并没有影响他右手的行动力,但沈时还是坚持让他过上了饭来张口的生活。 “你们来了。”看到昨天几乎无声无息的人如今好端端地坐在床上,兰庭的情绪在姜生这句简单的问候中彻底决堤。他不想让队友看见自己哭泣的软弱模样,便转身快步走出了病房。 姜生有些担心,想要追上去看看,却被离他最近的沈时和齐耀同时摁回了床上。两人怕伤到姜生都没有用力,态度却十分坚决不容置疑。 “好啦,生生~与其担心队长,你不如先努力养好身体。你赶快好起来,队长心里也能少些煎熬,他就是太害怕了。”齐耀解释道。 “这事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你来公司的时间短才不知道。队长有一个弟弟,长相很清秀的那种,没有开口说话的时候经常被认作女生。他弟弟在学校因为这个被人欺负了,对方拿钱摆平了他的父母,弟弟却无法走出阴影最后离开了。” “队长当时也刚来公司训练不久,不能时常跟家里联系,他是在弟弟的葬礼上才知道的这件事。他也是从那时开始留起长发,大概是这样会让他觉得弟弟还在身边吧。让他哭一哭发泄一下情绪就好了,要相信队长,他可是最强大的男人!” “况且昨天任谁打开箱子把你从里面湿淋淋地抱出来,绝对都会精神崩溃的。你是不知道你当时的样子,我心跳差点都停了!”齐耀反射性地想要去弹姜生的脑门,又突然想起他有轻微脑震荡,只能在半空中讪讪将手收回。 郭晓走过来打断了齐耀的插科打诨,“时间紧张,我们必须尽快行动。姜生,你清楚现在的情况吗?” 姜生点了点头,“上午沈时讲给我听了。”沈时听闻此言有些诧异,随后想起了自己在重症监护室里絮絮叨叨说的那一大堆话。他不禁有些羞赧,庆幸自己当时还没有慌乱到口不择言的地步。 “那你是怎么想的?”郭晓接着问道。这个问题一出,病房里的空气似乎都绷紧了。若是姜生本人不愿再去面对,昨日几人讨论的方案不会再有任何意义。 “我...”姜生思索良久,开口道:“我并不是一个大胆的人,迄今为止干过最离经叛道的事,也不过是在挨了四年的打后回击了一下而已。” 姜生感到气氛似乎凝固了,他继续说道:“若我孤身一人,我只能选择打碎牙齿和血吞。可如今有你们在我身边,哪怕软弱怯懦如我,也想要奋力尝试一次。” 在楼梯间中平复了情绪的兰庭,刚刚回到病房便听闻此言,忍不住又湿了眼眶。他推门进入,对姜生说道:“无论你作何选择,我们都会陪你一起走下去。” 尽管姜生的身体仍需恢复,但时间不等人,他们必须打得对面一个措手不及。沈时再怎么心疼,也无法阻止姜生带病工作。 仅是下床如此简单的动作,都几乎要抽干他全部的气力。脚甫一触地,晕眩感便如浪潮般袭来,一阵接一阵令他不得喘息。腿软得根本无法站立,沈时半扶半抱支撑着他的身体,姜生足足缓了几分钟才重新睁开双眼。 然而在下楼时还是出了意外,姜生自己也没想到经此一事,他的幽闭恐惧症竟极速恶化。在电梯门封合上的一瞬间,四周的不锈钢轿厢全都活了过来。它们鼓动着膨胀、靠近,要将他吞没在这冰冷的金属之海中。 沈时看着姜生的呼吸越来越短促,右手下意识胡乱扯着衣衫仿佛要窒息,挣扎间血液倒流回留置针,鲜红的颜色刺得沈时的双眼生疼。 他慌忙握住姜生的手腕,避免他挣扎过度。沈时想起当时在重症监护室外,医生曾提醒他们要密切关注姜生的幽闭恐惧症。他痛恨自己的粗心大意,快速地按下了最近的楼层,带着姜生离开了电梯。 他扶着姜生靠墙坐下,为他擦去脖子上的冷汗,静静等待他调匀呼吸。姜生有些挫败,他一直知道自己不太正常,可原来这并不会影响到平日的生活,他便也能拙劣地模仿着其他人的样子。 如今虚伪的面具被撕得粉碎,露出他狰狞丑陋的内心。而电梯就是那银色的牢笼,逼他现出原形,将恶兽困锁其中。 他不敢抬头去看沈时,他不敢去看他的眼睛。那里面会有何种情绪?恐惧也好,嫌恶也罢,都只会像刀一样将他片片凌迟。姜生近乎绝望地闭上双眼,至少请允许他将沈时眼底的温柔封存于记忆,哪怕再也无法触及也可聊以慰藉。 沈时察觉到姜生正一寸寸地把自己埋在双膝之间,仿佛受伤的小兽只能蜷起来舔舐伤口。 他半蹲半跪在姜生面前,双手捧起他的脸颊,温柔地命令道: “姜生,睁开眼睛看着我,这不是你的错。那间狭小的电梯,既不是你的来处,亦不会是你的归宿。你的天地在外面的广阔宇宙,你会踏遍山川长河,尽览星辰大海。只是因为你的灵魂生性自由,才会感到被牢笼束缚。” 姜生有些呆愣地看着沈时,直到那温热的指腹拂过脸颊,他才意识到自己已是泪流满面。沈时倾身抱住了他,他就那样趴在沈时的肩头形象全无地嚎啕大哭着。 哪怕是父亲将他打得遍体鳞伤的时候,姜生都没有掉过一丝一毫的眼泪。他哭得昏天黑地,仿佛要把这些年受的委屈一股脑得宣泄出来。 沈时轻拍着小孩的背,在他耳边低声哄着。饶是如此,姜生还是控制不住地剧烈抽搐起来。一直抱着他的沈时立刻察觉到了异常,“姜生,跟着我说的节奏调整呼吸!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过了好一会儿,平复下来的姜生瘫软成一团窝在沈时的怀里。他一想到方才自己竟哭得连呼吸都不会了,还要沈时手把手地教,就觉得不好意思见人。 他索性就抱着人不撒手,沈时也稀罕他这副乖顺的模样,便由着他去了。最后还是姜生难为情地放开了,但因为哭得全身无力,又被沈时抱着站了起来。 两人慢悠悠地从步梯走下楼去,原本去公司练习室的计划也改为了去沈时的工作室。昨天队友几人已将歌词改好,姜生学得很快,只是因为仍有些胸闷气短而唱得略显吃力。 原本姜生对此很没有自信,但在试录音之后竟发现效果意外得好。沙哑的嗓音中和了姜生音色中的稚嫩,抑制不住的喘息配合音乐中的鼓点也成为一种求救的讯号。 姜生在完成练习后,与队友们同步了各自的进度,得知他们亦熟练掌握后,便约好了明天上午的拍摄。郭晓也已经将有关原晟霸凌姜生的所有音视频素材整合完毕,只待他们录制完歌曲后便一同发布。 由于姜生还需要输液,两人只得在晚上重新赶回了医院。沈时在电梯前有些犹豫,他不愿再让姜生进入饱受折磨,但病房楼层过高爬上去也是一种痛苦。 正在纠结期间,他突然感到姜生拉住了他的手,对他说道:“没事的,相信我,不过方寸之地而已。” 原来的姜生也是绝不认输的,只是那话语行动间总是暗含着一股黑色火焰,像是来自地狱的业火使者,要将人世间的一切包括他自己都燃烧殆尽化为云烟。 如今的姜生却有一种轻蔑和从容,他踏上了属于自己的道路,决不会被任何事情绊住手脚。沈时莞尔一笑回握住他的手,既是如此,那他便与姜生携手一起走下去。 上了电梯的姜生还是有些无法控制地心跳加速,他闭上双眼极力感受着从手中传来的源源不断的温暖。姜生想象着自己与沈时走在他所说的山川长河与星辰大海间,最后走出电梯时虽然冷汗浸透了衣衫,但他却有一阵前所未有的畅快之感,仿若浴火重生。 他知道,这一局,他赢了。 而现在是霸凌发生后的第一天。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1、崽带病工作手腕疼后遗症 霸凌发生后的第二天,郭晓找了一处允许拍摄的安全废墟来为几人录制现场版本的mv。因需要取日出时的朝霞之景,几人不得不在凌晨四点就赶到拍摄现场。 沈时轻声把姜生从梦中唤醒,看着小孩睁不开眼的模样无比心疼。他知道姜生昨晚根本没怎么睡着,麻药劲过去后,左手腕骨的疼痛便气势汹汹地卷土重来。 这种疼痛虚无又严密地附在手腕周围,姜生没有任何办法得到丝毫缓解。隔着厚重的石膏,他连握紧自己的手腕都做不到。他甚至无法通过辗转反侧来消减焦虑,只能被迫平静地躺在床上感受痛苦的袭来。 他真想把左手再次狠狠地砸到墙上,把石膏砸得粉碎,在绵延无绝的钝痛间,用一瞬的剧痛为自己赢来片刻喘息的时间。 在极力的沉默忍耐中,耳鸣声愈演愈烈,姜生分不清这究竟是脑震荡的后遗症,还是自己的内心在因痛苦而疯狂尖叫。他不愿让沈时看出异样再为他担心,便死咬着牙关不泄出一丝呻吟,最后在这片无序混沌中陷入晕厥。 可沈时的目光从未从姜生的身上移开,自然也不会错过他的痛苦与忍耐。但姜生的自尊心太强,沈时也不愿再让他多想,只能在他意识昏聩之际,伸手揉开他紧皱的眉心。 姜生在沈时的怀中赖了一会儿,才彻底清醒过来。沈时为他擦了擦脸,又给他换上昨天郭晓带来的演出服,是一套极为贴身的黑色西装。 布料包裹的身形修长挺拔,显出一种低调的贵气和极简的美感。宽大的风衣披在肩头,衬得里面的西装更加利落,整个人看起来既干练又随性。 因时间太早,医院食堂和附近的餐馆都没有开门,两人简单吃了些面包便出发了。沈时带着姜生赶到时,队友们正帮着江言把他的鼓从卡车上搬下来。 姜生知道自己如今是个手不能提的重点关照对象,就也没想着过去帮忙搬鼓。他示意沈时把顾宁的贝斯挂在自己身上,沈时拿起来颠了颠,觉得齐耀的电吉他更轻一些,姜生便也同意了。 拍摄地点在废墟建筑的楼顶,楼梯上布满碎砖烂瓦,铁质的栏杆仅被几根钢筋支撑着,摇摇欲坠地挂在边缘。姜生在前面缓步走着,沈时在后面拎着音箱小心翼翼地护着。哪怕姜生只是因踩到了一颗小石子而身形歪了一下,沈时都会立刻伸手扶住他的腰。 好不艰难地爬到楼顶,沈时当即撑开折叠椅让姜生坐下休息。他又是拿出纸巾替姜生擦汗,又是打开一支葡萄糖递到姜生嘴边喂他喝下。姜生还无法完全坦然地接受沈时如此细致入微的照顾,他将沈时手中的东西都拿过来放在自己腿上,便催着他下楼帮忙。 拍摄现场布置好时,姜生也已经缓过来了。几人先在一起练了几次配合,流程全都确认无误后,才准备开始正式录制。郭晓拿来一卷医用绷带,示意沈时帮姜生缠上眼睛,姜生这才知道原来mv的设计中还有一个“封锁五感”的概念。 兰庭戴上了象征封锁嗅觉的鼻链,齐耀则仅用口罩遮住嘴部封锁味觉,耳罩封锁了顾宁的听觉,江言则和他一样用医用绷带缠住了裸露在外的肌肤来封锁触觉。作为团队中唯一不需要演奏乐器的人,蒙住眼睛封锁视觉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了姜生的头上。 医用绷带很薄,沈时担心他会不舒服也没缠太多圈。因此尽管闭上了双眼,姜生仍能感受到外界的光线,多少保留了一些安全感。沈时拉过他的手搭在自己的小臂上,慢慢引导他站在了立麦前。 录制过程很顺利,所有人配合默契一遍就成功了。于是当晚九点,关注原“2102练习室”的粉丝们发现此账号已更名为“恶之花”,并发布同名歌曲的mv,而这居然是新晋顶流制作人沈时主导制作的。沈时这两天来联系的诸多业内朋友纷纷转发推荐,各大媒体也都前来企图分一杯流量的羹,互联网上热闹非凡。 打开视频只见五位少年站在一幢废弃建筑之上,落寞的身影映在灰白的天空,恒久的寂静将他们包裹。他们戴上了不同的装饰,分别封锁住自己的视觉、听觉、嗅觉、味觉和触觉,所有的希望都被隔绝在外,是内心的挣扎亦是社会的倾轧。 尤其是当中站在麦克风前的人,他左手无力地下垂,留置针粗大的针头扎入右手纤细的血管之中,双眼被蒙住目不能视。他的一举一动都看起来十分平静甚至羸弱,可那颤抖的手指却让人不得不相信,如此单薄的身躯中也蕴藏着惊涛骇浪。 伴随着音乐声响起,生命被注入这五尊神圣不可侵犯的雕塑之中,他们唱到: “如果生命轻如鸿毛, 那就让它远走高飞吧。 请呼唤我们的名字, 从恶意中绽放的鲜花。” 视频的结尾处,红色的投影映在几人的心口并不断生长扩大,仿佛那鲜花是由心血养成。而几人的背后太阳不知何时已然升起,霞光铺了满身满地,终结了漫长的黑夜。 粉丝和路人还沉浸在歌中之时,账号“恶之花”发布了第二条视频。激动的网友点击进入,视频内容却让他们如坠冰窟。尽管已经进行了打码处理,仍掩不住那被霸凌者境况的惨烈。小人物、被霸凌和无法发声等字眼刺痛了大多数普通人的内心,对霸凌者的讨伐一时声势浩大。 之后的事态发展于姜生而言并无实感,因为沈时怕有人会对他恶语相向,便不太把网上的消息讲给姜生听,想让他专心养伤。况且之前他的手机屏幕被摔碎了,还一直没有去修。 姜生只隐约知道警方对此事进行了立案,并在公众舆论的监督下完成了调查。警方也曾来找姜生录制口供,这是在沈时家中进行的。因为沈时也没想到会引起如此大的反响,担心媒体会涌入医院,之后除必须在医院中进行的治疗外,姜生一直待在沈时家中。 其他几位曾受原晟霸凌的练习生也趁此机会站了出来,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由于原晟在实施霸凌时已经成年,他的行为已不再属于法律豁免的范围,法院经过审理最后判处原晟有期徒刑五年并支付姜生的全部医疗费用,他的几个跟班也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但最令姜生惊讶的当属公司以此事为矛,把长久以来积攒的有关总公司那位大人物的黑料全部抖了出来,一时间股市震荡。分公司彻底与总公司决裂,公司负责人带领他们加入了国内巨头娱乐公司。 郭晓听到这个消息时,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堆叠起来,用他的话说就是:“那可是圣一娱乐呀!资源无敌好到爆炸!况且你们几个可是这次的大功臣,属于是公司高层们正瞌睡呢你们递了枕头,帮他们快刀斩乱麻地处理了和原来总公司的关系。我确信,你们将来一定会大红大紫的!”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希望的方向发展,沈时却开心不起来。因为姜生左手腕的术后恢复不是很好,医生说可能会留下终身残疾。沈时最初发现这件事情,是在姜生做康复训练的时候。哪怕姜生用右手死命压着左臂的颤抖,手腕都使不出丝毫的力气,试图抓住的东西无一例外全部掉落在地。 姜生本人倒对此事接受良好,他背着沈时试过几回,手腕无力并不太会影响到自己跳舞时的手部动作。尽管在用力时会疼痛异常,但也仅是一瞬而已,忍忍也就过去了。 沈时一直在寻找各种方法帮助姜生恢复,但无论是热敷、针灸还是补钙都毫无作用,姜生的身体就像是一个无底洞一般。渐渐地沈时被迫接受了这个结果,他也不忍心再拉着姜生陪着自己折腾。之后沈时几乎承包了姜生日常生活中的一切杂事,姜生的手被养得娇贵无比,丝毫看不出曾受过如此严重的伤。 在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时,姜生便回归了在公司、学校和家中三点连轴转的生活。自他与沈时住在一起,姜生音乐制作的课程便从工作室转为了家中。 新公司确实非常看重他们,资源向几人大幅倾斜。且出于保护他们的考量,除原“2102练习室”账号下正常的直播放送等活动继续进行外,公司谢绝了一切与霸凌事件相关的媒体采访与曝光,让几人得以暂时远离公众视线,专注于团队能力的提升。 在了解到姜生的情况后,公司高层便决定将他们的出道日定为姜生成年生日的那一天,组合名字继续沿用如今的“恶之花”,届时也会与姜生签定正式的艺人合同。在这两年内,公司将配合他们完成组合后续发展所需的概念拟定、音乐制作和舞蹈编排。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2、崽生长痛发烧 第一次生长痛的袭来,是在姜生练舞的时候。他旋转翻身,却突然感到小腿处传来一股刺痛,好像有人拿着一把小尖锤在他的神经上轻轻敲击了一下。这感觉既陌生又强烈,姜生猝不及防地被迫跪在了地上。其他人被他的动静吓到了,赶忙停下训练将他扶着坐起。 “姜生,怎么回事?你不舒服吗?”齐耀问道。 姜生又移动着小腿感受一下,方才的疼痛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刚刚磕到的膝盖提醒着他那不是错觉。他撩起裤腿,嫩白的皮肤上绽放着大片的青紫,看上去十分骇人。 “突然抽筋了,没有大碍。”他不欲让队友们为他担心,便如此回道。正要撑着地起身时,兰庭拿来一管跌打损伤药为他涂上。“以后一定要小心一些,不舒服的话提前和我们说,休息一会儿也没关系的。” 姜生点头应下,心中却觉得方才应该是偶然。然而在晚上吃饭的时候,他刚盛好食物打算去和队友们同坐,端着餐盘的右臂就又感到了那阵突如其来的刺痛。这次的疼痛来得更加猛烈,整个右臂就像是被电流击中一般颤抖着。 姜生反应很快,立刻用左手扶稳了餐盘,好险没有将食物洒出来。他面色如常地回到队友身旁,但疼痛并没有像下午那样来去匆匆。他的右臂中仍残留着一股酸意,虽然扰人但尚在能够容忍的范围之内。 在姜生结束了今天的训练回到家中时,那股酸意已经从右臂蔓延至全身。姜生不知该如何去形容,可能自己梦游跑了一整个马拉松,或者被大卡车反复轧来碾去还没死的时候,就是这种奇怪的感觉。 他打开家门,发现屋内仍是漆黑一片,沈时没有在家。最近沈时总是很晚才回家,他的课业很重,还有很多工作要处理。姜生默默收起心中那点难言的失望,直接去洗漱后就上床睡觉了。 但他今晚注定无法睡个好觉,唤醒他的是全身如蚂蚁噬咬般的痒痛。姜生的右手在身上无意识地游走,指甲划过脆弱的肌肤直至见红出血,只有如此那痒痛才能得到片刻的缓解。但它随即又如潮水般涌上来,覆盖了原先的一切知觉。 姜生感觉自己浮在一片汪洋大海上,海水冰凉咸腥,一浪会将他打下水面陷入窒息,一浪又会将他托起得以喘息。这痛苦玩弄姜生于股掌之间,不会将他推至万事休焉的极限,但却无休无止无法解脱。 姜生几乎是晕晕乎乎地躺了一整夜,只在天快亮时实在熬不住了,才睡着了一小会儿。 第二天练舞的时候,衣袖随着动作翻飞,露出了昨晚抓出的伤口。眼尖的江言一下子便看到了,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控住姜生,“唰”得掀起他的衣服。看到这人身上也都是交错杂陈的伤痕,他气势汹汹地问道: “姜生,你给我老实交代!身上的伤都是哪来的?别给我说你是自己抓出来的!昨天我就觉得你不对劲,今天就让我逮到了!” 姜生无奈,姜生叹气,他把自己的右手从江言的魔爪下拯救出来。 “那个......这个真的是我自己抓出来的。”他果不其然地看到了江言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只好将昨晚的经历讲给他们听。 顾宁听后若有所思:“你这个是不是生长痛呀?我大概十一岁的时候经历过,只不过没你这么严重,忍忍也就过去了。” “但他都十七岁了诶,都这个岁数了还会生长痛吗?”江言知道姜生这应该只是正常的生理情况后便放下心来,但又忍不住有些酸酸的。“我都还没经历过呢,那我是不是还有希望长高啊!” 顾宁冷漠无情地打破了江言的美妙幻想:“你已经十九岁了,就别惦记了。与其琢磨什么时候能再长高点,不如研究怎么垫内增高更自然来得实在。” 齐耀夫唱夫随:“是呀言言,生生去年体检的时候不是查出来中度营养不良嘛,可能之前是因为这个才没怎么长身体。如今营养补上了,推迟的生长痛自然也跟过来了。但你都经常得去吃红标了,想来是不存在这种可能性的。” 江言悲痛欲绝,四个人的时候他就是组合里最矮的。然后姜生来了,好险两人差不多高,姜生还比他低了那么一点,有人给自己垫底了江言不知道有多开心。结果现在姜生居然要长身体了,自己又要变成组合里的身高倒数第一了。 兰庭没有理会他们的打打闹闹,他心疼地为姜生涂药,冰凉的药膏多少抚慰了深入骨髓的痛苦:“再痒再疼也不能把自己抓成这样呀,你要多爱惜一下自己,现在特殊时期就尽量忍耐一下。” 姜生面对队长有些愧疚,兰队对他的关照无微不至,尤其是在霸凌那件事发生之后。他隐约感觉到兰庭大概是把他当作自己逝去的弟弟看待了,姜生便也努力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希望自己微不足道的心意能给他带去些许慰藉。 “好,我不会这样了,兰队你不要担心。”他向兰庭承诺道,事实上他确实也没机会这样了。 当晚再一次被疼痛惊醒时,姜生只感觉他的骨头要刺穿血肉疯狂地向外生长。他疼得意识模糊,挣扎着下床想要去冰箱拿冰块阵痛。他的脚落在地上时几乎失去了知觉,温暖的地毯像是荆棘丛林要将他扎个对穿。 他摇摇晃晃撑着床站起身,只觉得世界天旋地转。喉咙中灼烧的热痛经久不散,眼睛也疲惫发酸地无法睁开,他知道自己大概是发烧了。姜生感觉自己就像是童话中的那条小美人鱼,步步如刀割,声声似泣血。 艰难地挪到冰箱旁边,短短几步路程耗尽了姜生全部的力气。他瘫坐在冰箱旁边,举起右手想要打开冷冻柜的门,但那门却像是被焊死了一样。姜生觉得自己都用力到虚脱了,甚至连一条缝都没能拉开。 沈时回家时看到的便是这幅景象。他这些天白天要上课,晚上又要被合作人拉着去饭局。独立制作人就是这点不好,虽然自由度很高,可以自己选择是否参与制作,但事实上却有很多隐形的束缚,没有大公司的庇护很多事都要亲力亲为。 尽管他学生的身份已经帮他挡了不少酒,但周围人兴头上来的时候也不免要喝一些。沈时的酒量算不得好,几杯高度数的白酒下肚就感觉有点晕晕乎乎了。 他轻手轻脚地关上门,也没有开灯。沈时知道姜生浅眠,怕自己深更半夜回来的动静会打扰到他睡觉。他正准备去简单洗漱一下便回卧室,突然听到了一个气若游丝的声音:“沈时...是你回来了吗...” 那声音太过清浅,如果不凝神静气去听的话,仅在呼吸之间便会消散在空中。沈时甩甩头怀疑自己是喝酒后出现幻觉了,他可能是太想姜生了。姜生每天早早就去了练习室,自己则是半夜才能到家。虽是住在同一屋檐下,但两人的作息时间完全错开,已经有好几天没见到面了。 沈时拍了自己两下想让自己清醒一些,但那个声音又穿过黑暗轻轻地飘入了他的耳中。他一下子察觉到了不对劲,酒意瞬间消散。沈时迅速地将客厅的灯打开,光线遥遥落到远处姜生的身上。他疲软无力地倒在冰箱旁边,额前的刘海被冷汗打湿,裸露在外的肌肤却泛着潮红。 沈时慌忙跑过去,他想把姜生抱去卧室,但平常一伸手就会软软靠过来的小孩,现在却非常抗拒他的触碰。沈时的手刚一扶上姜生的肩头,他就发出抑制不住的痛苦呻吟,又因无力躲开只能生生受着。 沈时不清楚现在姜生到底是什么情况,也不敢轻易地挪动他。“姜生,姜生!你意识还清醒吗?能听到我说话吗?我是沈时,沈时来了!”他着急地都要拿出手机叫救护车了,这时姜生似乎积攒了一些力气,断断续续地回应道:“沈时...我...没事...你不要...担心...是...生长...痛...” 姜生的声音极细微,沈时趴在地上伏在他的耳边才能听清。结合姜生的话和他所在的位置,沈时意识到了姜生原本的意图:“是痛吗?想拿冰块镇痛?”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沈时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什么突发致命的急症就好。天知道他看到姜生瘫倒在那里时,心脏都吓得要停跳了。 但一直让姜生躺在这里也不太可行,餐厅没铺地毯,夜晚的湿冷直往人骨缝里钻。他狠狠心不顾姜生的痛呼,将人抱回了卧室的床上。然后又去冷冻柜中取了些冰块,用毛巾裹着贴在姜生的四肢旁,既有足够的凉意又能防止冻伤皮肤。 沈时想到姜生刚刚睁眼时满眼的红血丝,便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有些略微发烫。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3、崽继续生长痛发烧 沈时将一支水银温度计夹在姜生腋下,过了一会儿再取出来时,上面显示着“37.9度”。退烧药只能在38度及以上才可以服用,姜生这个体温只能用物理退烧的法子慢慢熬着。 沈时又拿出一条毛巾,用凉水浸透后再将水分全部拧干,敷在了姜生的额头上。他又在网上查了一些有关生长痛的资料,毕竟他的青少年时期过得非常顺利,身高无痛直达180,沈时也是第一次接触到这个概念。 大概是冰块的凉意已经渗过肌肤抚慰了躁动的骨骼,此时姜生的意识慢慢清醒了过来。沈时看他好多了便将冰块收走了,虽然它可以缓解一时之痛但治标不治本,冰敷时间过长的话明天甚至可能疼痛反扑。 姜生左手腕粉碎性骨折的时候,沈时专门去找有名的骨科老中医买了一堆用于热敷的艾草姜贴。但当初姜生伤势过重实在是无力回天,那些艾草姜贴便一直压箱底了,如今倒是也派上了用场。 沈时耐心地用一片片艾草姜贴把姜生的四肢都包裹住,药效上的很快,姜生感到身周一片暖意,将在体内横冲直撞的疼痛打散消解。他甚至感到了一丝困意,大概忍痛也是一件十分消耗体力的事情,方才折腾了那么久如今好不容易得到缓解,自然需要睡眠来好好恢复。 沈时还在给姜生的小腿按摩,虽说这一年来姜生的伙食好了很多,脸上长了一些肉显得更有少年气,但身上还是太过单薄有些瘦骨嶙峋。沈时的手正轻轻地捏着姜生的腿骨,却感到姜生拽住了他的袖子。 “嗯?怎么了?我弄疼你了吗?”沈时问道。 “没有,我已经好多了,你快去休息吧。半夜才回来应该很累了吧,结果还要在我这里忙前忙后的。”姜生催促道。 沈时听到姜生关心他,便觉得再苦再累他都甘之如饴。“我没事,不累的,况且你这样我怎么放得下心?你要是困了就睡吧,我等你睡着就也回屋休息。” 有的人嘴再硬,眼底的红血丝却是骗不了人的,姜生又担心又愧疚。“那你上来和我一起睡吧,这个床还蛮大的我们各睡一边。”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睡姿很好的,不会影响到你。” 沈时面对姜生这幅毫无防备的模样,真真是无可奈何但又爱极了。于是他在心里叹着气想“小崽子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嘴上冷淡应着“哦,也行。”,身体却诚实地快速换好了睡衣上床了。 寂静的黑暗中,彼此都只能听见对方的呼吸与心跳。仿佛世间的喧嚣都被这浓稠所吞噬,只剩下生命本源的真实律动。而在这盛大的夜幕之上,两个渺小的生命相互依偎,宇宙的深邃也成为温柔的摇篮。 大概是身体上的疼痛死灰复燃,沈时感到姜生的呼吸不复方才平稳。他小口吸着气与之抗衡着,沈时便试图用聊天分散一下姜生的注意力。 “说起来,感觉我们好久没有这样一起待着了。” “五天前。” “嗯?” “我们上一次待在一起是五天前,你教我音乐制作的时候。” 沈时心中漾起阵阵感动,原来姜生也在惦记着,也在迫不及待地想要见面。他感到这周以来忙走奔波的疲惫都受到了抚慰,他回道: “是呀,都五天了。” “......” “姜生,你困了吗?” “还不困。” “嗯让我想想...那要不我给你讲个睡前故事吧。”沈时起了点逗弄的心思,他带了点开玩笑的语气,“我们生宝还是在长身体的小朋友呢,要听故事书才能睡着。” “...好。”这还是姜生第一次听到别人喊他生宝,他回味了一下这个称呼,只觉得字里字外都泛着甜意。 “那讲个什么好呢?”沈时思索片刻,“有了。从前有一个小王子受伤了,他倒在了...呃...一个狗窝旁,一条大狗狗把小王子叼回了窝里。” …… “最后小王子回到了属于他的王国,大狗狗也成为小王子身边最忠实的骑士。” 沈时讲完故事后姜生却没有反应,他试探性地唤道:“姜生?” 回应他的唯有绵长呼吸,原来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沈时轻笑一声,他偷偷握住了姜生的右手,小心而缓慢地调整到一个勉强算是十指交握的姿势。 沈时无比珍惜如今的每一刻,他觉得姜生倒在他工作室门前的那一刻起,两人的命运就注定会纠缠不清。他六岁在父母的引导下接触音乐制作,坚持到如今已是第十五个年头,它几乎成为了这些年来他生活中的唯一目标。 然而姜生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闯了进来,真是霸道啊。沈时确乎感到自己的心态发生了一些变化,虽说他原来也总被周围人评价为温柔脾气好,但那些笑脸与包容更像是一层社交假面,面具之下的他对这个世界冷眼旁观。 但姜生是不一样的,面对姜生他作不得假。他只有将自己的胸膛完全剖开,将那颗跳动的炙热的真心捧给他看,或许才能稍微融化姜生冰封自己的外壳,让这只蝴蝶因贪恋些微的温暖而在此停留。 从前他执行着一切正确的最好的,如今却允许自己做一些跳脱于框架之外的决定。甚至歌迷们都听出了他的变化,在评论区里调侃万年人机是不是恋爱了。沈时每次看到这样的评论,都像是吃了一颗糖衣药丸,入口时甜蜜无比,但待糖衣化去只余内里无尽的苦涩。 恋爱...他要是真的恋爱了就好了,至少不会看着姜生痛苦挣扎自己却只能给一个克制有礼的拥抱,闭上眼脑海中都是那人或沉默无言或眉眼带笑的模样,自己却只敢在他睡去后去拉他的手。 姜生还完完全全是一个小孩子呀,被他父亲伤害的这些年时光像是在他身上停驻了,只有外在的这幅躯壳被拉扯着变大了一些。他怕是根本不懂什么叫恋爱,对亲吻乃至更亲密的触碰也一窍不通,只拿自己当靠谱的令人安心的大哥哥。 罢了,就算姜生懂得又能如何呢?姜生明年就要出道正式成为偶像了,多一个人知晓不过是多一个人承受遮遮掩掩的痛苦。那还是让他一人来吞下这恶果,哪怕这段隐秘的爱恋最后只能无疾而终,只要现在还能守护在姜生身旁,未来似乎也没有令人望而却步。 到底还是喝了酒,安静下来时血液中不安分的酒精分子就开始腐蚀他的神经,沈时在如此复杂的心情中沉沉睡去。 第二天姜生醒来时身侧已经无人了,他摸了一下床榻还留有余温,想来沈时也才起不久。他挪动着下床,昨晚让人求死不得的生长痛已经得到缓解了,虽是动作间还会来回牵扯着疼,但已经不影响日常生活了。不过大概是因为昨晚发烧了,他现在感觉头昏昏沉沉的。 姜生慢慢走向卫生间想要去洗漱,沈时却是先打开门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正拿毛巾擦着头发,身上也潮潮的带着水气,身后的浴室却没有一丝热意传来。 姜生有些担心地在沈时的胳膊上试了一下温度,刚起床的温热小手贴上冰冷的手臂内侧,两人均是一激灵。 “怎么洗凉水澡呀?你不冷吗?” 沈时迅速捉住姜生还要向上摸的不安分小手,“没事,昨晚喝了酒今早起来心里热燥,用凉水冲一下就好了。”姜生你再摸下去,我的凉水澡可就白洗了,沈时默默心想道。 沈时给姜生热了一杯豆浆,让他在餐厅坐着等一下,早饭马上就做好。姜生刚想说不了,他喝完豆浆就得去学校上课了,但拿出手机却是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现在居然已经九点多了!他居然一口气睡到了九点多! 沈时在厨房看到姜生猛得站起身,急忙解释道:“学校老师那边我给你请过假了,你的生长痛刚发作过,还是要多休息才行。早上你手机的闹钟是我关掉的,偶尔也要多睡一会儿嘛。你别着急,动作别太大,会骨头疼。” 姜生放下心来,慢悠悠地坐了回去。他看着厨房中沈时忙碌的身影,只觉得有些新奇和温暖。他平常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要起床出发,即便是去年被霸凌后养伤的那段时间,他也要去公司练习室或者去私立高中,以免课业落下太多。如今天已大白却还能安安稳稳地坐在家中喝热豆浆,于他而言确实是第一次体验。 沈时动作很快,姜生的热豆浆才抿了几口,热气腾腾的早饭便已被端上了桌。沈时看着那杯连一半都没下去的豆浆,摸了摸姜生的额头,果然还是有些轻微发烫。 他将筷子递给病恹恹的团子,说道:“没有胃口也多少吃一点吧,你现在是最需要补充营养的,不吃东西的话还是长不高,生长痛岂不是白受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4、崽超困 沈时用筷子将蛋卷分开,热气从金黄表皮的裂隙中涌出。沈时夹住一小筷喂到姜生嘴边: “尝尝?” 姜生不愿让沈时失望便吃了下去,竟意外地十分美味。沈时没放太多油,蛋卷嫩滑爽口。他又尝了一口燕麦粥,里面有磨碎的坚果颗粒,嚼起来口齿生香。沈时还做了一道牛油果沙拉,大概是怕他的肠胃受不了生冷的食物,吃起来是温热的。里面还有一些鲑鱼丁,带着天然的奶香,和沙拉的酱汁融合在一起鲜甜无比。 这是姜生第一次吃到沈时做的饭,他之前甚至都不知道沈时会做饭。两人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各自的学校或公司食堂用餐,偶尔一起吃饭时也只能很匆忙地点个外卖。 沈时看着姜生吃得眼睛亮亮的,心下不免有些小得意。如果姜生喜欢的话,自己以后就多做给他吃。原来不常开火是因为两人经常不在家吃饭,所以家中没有什么备菜,这些东西还是今早他趁着姜生没睡醒的时候紧急点的买菜外卖。 姜生的生长痛断断续续有一个月之久,虽是难熬但比起长高的惊喜,这点疼痛似乎也算不得什么了。原先姜生比沈时低了整整一个头,如今他的头顶已够到了沈时的眉毛,在队里他的身高排名也一路反超,越过了江言和齐耀,和兰庭并列成为屈居顾宁之下的第二名。 这天他们正在练习室里休息时,收到了郭晓的消息,说是他们出道专辑的制作人团队已经确定,现在上楼开会讨论一下专辑概念的问题。 一路上几人都不免有些兴奋,专辑即将正式开始制作的确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他们七嘴八舌地猜着能和公司里的哪位大佬合作,连姜生也被这欢快的气氛所鼓舞,猜了几个人名出来。 然而当几人拉开郭晓办公室门的时候,尽管那人是背着身的,姜生还是一眼便认出了这每日朝夕相对的熟悉身影。 屋内的几个人听到门口的动静都转过头来,沈时偷偷朝看上去有些懵懵的可爱小孩眨了眨眼。碍着有其他人在,姜生不好多问什么,只得暂时按下心中的惊喜与疑惑走进屋内坐下。 郭晓互相介绍了一下,最后指着沈时说道:“沈时,你们都认识。公司看之前合作的那次反响很好,便又把他请了过来。” 沈时笑着客套道:“我就是个新人,公司很多制作的流程和习惯我都还不是很清楚,你们这次出道专辑的制作主要还是听王哥和李哥的。” 两人中看起来年龄更大资历更深的王哥顺势接过了话头:“诶,不敢当,专辑都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 他翻了翻手中的资料,“言归正传,根据公司这边提供的数据,你们相较于其他团队而言,在出道时的粉丝量和路人盘上都有极大优势。但考虑到你们那首《恶之花》的反叛情绪比较重,会引起一时的轰动,却不利于你们长久发展。” “因此当务之急,是稍微柔化一些你们在公众心中的形象,这也是你们出道专辑的目的。之后的专辑可能会采用常规手段,比如用完整的概念和剧情将你们的三四张专辑串联起来,不过这是后话了。” “现在我们几位商量的是要更偏向少年一些的风格,类似于意气风发或者俊秀清朗,当然我们也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一番讨论之后,最后结合姜生的生日也就是出道日三月十四日,定下了“春日来信”这一主题。姜生几人从郭晓办公室走出来时已经很晚了,便也不打算再去练习室。队友们和他道别后结伴回了宿舍,姜生想起来最后沈时朝他笑的那一下,决定去停车场看看。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明明沈时什么也没说,但姜生就是莫名肯定那个人会等他一起回家。姜生很容易找到了沈时的车,他果不其然在车里。 姜生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沈时有些惊讶地抬头。他还以为姜生会再和队友们待一会儿,所以坐在了车里等姜生,没想到这人来得还挺快。 车辆缓慢发动驶出停车场,街头的霓虹灯光在姜生脸上流转变幻。同样是平常的沉默,沈时却觉得他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于是沈时主动开口道: “是有什么话想问吗?” “你怎么会来公司当制作人呀?”姜生迫不及待地说出了口,好像就在等沈时问他一般。 沈时心下觉得好笑,姜生性子单纯,直钩就把他的所思所想钓出来了。“哦你说这个呀,我就是想找个班上了。独立制作人虽然自由,但资源少竞争强,我一个人有些应付不过来了。况且公司开出的条件很好,只要配合完成公司旗下艺人的专辑制作就行,并没有限制我进行外部合作。”还可以多和你待在一起,沈时默默补充道。 时间转瞬即逝,转眼间姜生便成年了,组合也顺利地出道了。发布专辑的当天姜生他们先是去电视台完成了长达几个小时的出道舞台录制,随后前往公司进行出道直播并给姜生庆生。 姜生从电视台出来坐进车里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头,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要像被推到的积木一样稀里哗啦散落一地。他已经连续很多天只睡了四个多小时,不仅因为之前出道在即训练任务加重,更是因为他决定参加高考。 如今已是三月了,离高考不足百日,他只能一边跟着团队跑繁忙的出道行程,一边私下里努力复习。公司也曾劝过他,不参加高考还可以对外说是打算全心投入偶像事业,一旦成绩不理想只会留下一个会被众嘲的污点。 但姜生一直都要参加高考,公司看他态度坚决,且年前的艺考成绩优异,便也由着他去了,只要不影响正常团队出道就行。 队友们看他起早贪黑的模样都非常心疼,问他为什么这么执着,毕竟那纸学历于他们而言可有可无。姜生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大概是想延续自己原来被中断的普通人的人生吧,也大概是因为... 他想起客厅柜子中沈时的各种大赛奖状及奖学金证书,是他私心想离那人更近一些。 上车的姜生将头靠在后背的靠枕上,企图缓解一下脑内的眩晕,然而根本无济于事。这个时候车辆任何极轻微的扰动,都会成为一根刺入他大脑的针。他缓慢地晃了晃头,只感觉里面一阵哗啦啦的水声,仿佛只要歪一下头,生命就会从耳朵中流出离他远去。 他好困,困得他想随便找个地方倒头就睡,不,他甚至都不需要一片地,哪怕只是给他一堵墙靠着,他现在都能马上睡着。但不断有细针来刺激他的神经,强迫他睁开眼睛保持清醒。在车辆的颠簸下,姜生眼中的世界像一部混乱模糊的延时电影,影影绰绰光怪陆离。 电视台离公司不远,很快便到了,但下车后姜生的情况并没有好转。眼前被蒙上了厚厚的马赛克,甚至声音也听起来忽远忽近。他的意识被困在一片沼泽之中,若是安静站着只会缓慢下沉,可若是挣动起来那沼泽便会张开血盆大口将他吞吃。 但姜生别无他法,今天的工作还没有结束,他只能拽着自己身躯向前走。还好公司是他熟悉的地方,尽管看不清也听不真切,跟着周围人的步伐走倒是也没出差错。 姜生和江言走进练习室时,上一辆车里的兰庭、齐耀和顾宁已经收拾好坐下了,见两人进来便招呼他们俩快些。由于姜生的生日直播是和组合的出道直播一起进行的,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摆了一个分开的双层大蛋糕,上面小一点的写着“姜生,成年快乐!”,下面大一些的则写着“恶之花,出道快乐!” 姜生本不欲坐在中间,他觉得自己状态不好,担心直播的时候出什么岔子。但今天是他的生日,他也算是本场直播的主角。姜生拗不过队友们,只得在c位处坐下。 他们先是为姜生唱了生日快乐歌,吹蜡烛时姜生无论如何都使不出力气,他觉得自己此时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再提不起心力将蜡烛吹熄。最后还是队友们闹哄哄地上来帮忙,这个环节才算圆满结束。 接下来是庆祝组合出道,一番闲聊后兰庭开始抽取事先收集到粉丝问题进行回答。大概是练习室中除了成员们还围了一大圈的工作人员,为了保证收音效果也并没有打开窗户通风,此时屋内温度高又供氧不足,姜生感觉有些晕晕乎乎的。 他听到齐耀和顾宁又在因为什么拌嘴,兰庭和江言笑着附和,但他像个局外人一般游离在这场面之外。姜生伸出手假装叉腰,偷偷在衣服下拧了自己一把,没有用,此时的他甚至连痛觉都接近消失,他真的快要撑不住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5、崽直播睡着社恐躯体化晕在攻怀里 兰庭拿着平板,时不时地将一些有趣的弹幕念给队友们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此时弹幕数量激增,令兰庭有些目不暇接,他将页面向下滑了一下才看到粉丝们的发言。 “快回头看看姜生吧哈哈,孩子眼都闭上了。” “有没有人扶他一下呀救命,头都要栽到地上了。” “够了,我真的心疼。” …… 察觉到不对劲的兰庭正要转身,却感到肩头传来一股冲击力,他没有防备差点连手中的平板都扔了出去。他的脖子被发丝扫到有些痒痒的,原来是姜生一头栽到了兰庭的肩上睡着了。 兰庭现在连大气都不敢出,队友们的交谈声也弱了下来,连工作人员收拾整理的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只有弹幕迅速刷过的“哈哈哈”和“心疼”有些吵眼睛。纵览整个偶像史,在出道直播中当众睡觉大概都是一件非常严重的直播事故,但工作人员和粉丝们都知道姜生最近过得有多艰难,此时看见他睡着生不出半分责备之意,甚至有些欣慰。 后面的流程在一片小小声中快速地推完了,一直到直播结束姜生都没有醒来。队友们正一筹莫展纠结是否要把姜生叫醒时,沈时推开练习室的门走了进来。他一直在看姜生的出道直播,看到小孩睡着后便赶到了公司。沈时把姜生的头从兰庭的肩头挪到了自己怀中,抱着他回家了。 第二天姜生从家中赶去电视台,他到打歌后台时化妆师正要开始做妆造,姜生愧疚地不敢抬头去看队友和工作人员们。齐耀倒是很开心的模样,将手机上显示的页面展示给姜生看: “没事啦生生,你不太上网所以不知道,我们团现在可有名了!现在已经过去12个小时了,你“震惊!出道偶像直播睡着”的热搜还在第一上挂着,评论区都是心疼你和骂公司的。这下不用担心出道没热度了,你简直是行走的流量机!” 姜生翻看了一下评论区,确定没有对组合造成负面影响后才放下心来。大概是昨晚久违地睡了一个好觉,今天姜生的状态出奇地好。站在舞台上的姜生褪去了虚弱与困倦的躯壳,他一身白衣舞姿轻盈,灯光在他身周拢起一层柔和的光晕,此刻的姜生仿佛真正播撒春天希望的天国使者。 打歌结果出得很快,虽然因撞上了其他公司前辈的同期回归而只拿到了第二的成绩,但对于仍是新人的他们而言已经非常优秀了。专辑销量也比公司原先预计的要高出很多,为了稳固粉丝团体公司决定扩大签售会的规模。 因此姜生在那天来到签售会现场时,着实被场外的粉丝数量惊到了。江言数着数着就放弃了,转身向随行的工作人员小姐姐撒娇道:“好姐姐,你就告诉我嘛~今天到底有多少人来了签售会?” 工作人员们平常最喜欢逗可爱的江言了:“你猜猜看?” “150?200?300!”江言根据工作人员的表情推断道。 “你看那外面像是才300人的样子吗?来了整整500人!你们得忙八九个小时了。” 姜生在旁边听到工作人员的回答,产生了一种拔腿就跑的冲动。他居然要在接下来的八九个小时和500个人陆续见面交谈,这一事实让他感到无尽的恐惧。十八年来,他都没和这么多人说过话,更不用说还要一直保持全神贯注的状态了。 他们跟着工作人员的引导走到了为签售会搭建的后台,这里距离现场仅有一墙之隔。空心的非承重墙模糊了外界的声音,现场的一切嘈杂、尖叫与惊呼像浪潮似得忽涨忽退,传到姜生的耳中时并不真切。 明明室内的灯光璀璨明亮,姜生却感到他好像掉入了某种世界裂隙中。周围的人都忙忙碌碌,他的灵魂被独自遗忘在折叠空间。这是一种很虚无的感觉,一面墙构筑了两个世界,那扇门又将两者打通交融。 姜生盯着那扇门晃动的残影,不时有工作人员从那里进出。每次门被打开时,门轴都会传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随之而来的是外界蜂拥而至的声浪。不过几秒而已,门又沉默着回到原位,恪尽职守地将不属于门内世界的一切驱赶出去。 姜生的脸色在愈来愈频繁的开关门声中变得越来越差,他感到自己的汗已经浸湿了里衣,呼吸也越来越急促。他想抬起手拍着胸口顺口气,手却是颤抖得连衣服都抓不起。姜生不愿让人发现自己的异常,他总是这样,不停地在给沈时、队友们和周围的所有人添麻烦! 姜生假装要去洗手间,躲在了黑暗角落中无人在意的衣服堆中。他默默回忆着沈时那日教他吸气呼气的模样与声音,模仿着沈时的语气命令自己。大概被堆叠的衣物包裹也给予了姜生一些安全感,他慢慢平复了心情。 算了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姜生怕队友们找出来便回去了。看到姜生重新走入屋内,齐耀兴奋地打开门,“锵锵锵锵!该我们出场了!” 姜生已准备好迎接伴随那声浪袭来的痛苦,无论是心脏抽痛还是头晕目眩,他都可以忍受,如今的他最擅长的大概就是忍痛。然而从门中传来的不是那些诡异声响合奏而成的交响乐,却是一阵悠扬的歌声。 门外的粉丝们不知何时组织起来,如今正整齐有序地唱着他们的出道曲。大多数粉丝并没有接受过专业的声乐训练,那些歌声或吃力或跑调,总之算不得完美。但其中热烈的真心让人无法忽视,那些不完美的声音相互包容,共同织就了一张温暖的网,接住了姜生下落的情绪。 姜生陡然意识到,那些让他厌恶恐惧的尖叫与躁动,不是出于如父亲那般不稳定到会随时爆发的脾气,而是出于对组合、对他的爱。出道曲才刚刚发布了几天,粉丝们就已经学会了来唱给他们听;自己要工作八九个小时固然辛苦,可粉丝们只会花费更多的时间为了见他们一面。 姜生跟着小声唱了起来,这一刻他无比感激,感激沈时捡到了他,感激自己能够出道,感激粉丝们愿意来看他。原先姜生觉得偶像和其他的职业别无两样,他按部就班地完成自己的分内工作。直到此刻,姜生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幸运,他才懂得“偶像”这两个字背后是由血汗构建爱意浇筑的高塔。他在从事一份会被人喜欢的工作,原来他这样的人也可以被人喜欢呀...... 签售会进行得很顺利,粉丝们都极守秩序,结束时间比预计的还要早些。姜生的脸和手都有些僵硬,但心里却非常满足。他用手慢慢揉搓着脸颊,缓解因长时间保持微笑和签名而发麻的肌肉。 之后的专辑宣传活动姜生也都更全情地投入,势必要将最好的一面展现给粉丝们。只有在临近高考的前一天他才完全脱离工作,成为一名普通的高中生。 沈时推了所有的工作行程,还向学校请了三天的假,专心在家中给姜生做饭并接送他考试。 伴随着英语考试结束的铃声,姜生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去。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直到监考老师点好试卷,他们才被允许离场。 刚结束高考的学生们异常兴奋,不时有人从姜生身边跑过,撞到了他无法用力的左手,带起一阵牵拉的疼痛。但姜生此时无暇顾及,他如行尸走肉一般向考点门口挪动,每走一步便少一点支撑,被人流裹挟着前进时甚至感觉还轻松一些。 姜生在校门内遥遥看见沈时站在树下,明明那边人山人海,但姜生还是一眼便捕捉到了沈时的身影。他穿着一身宽松的休闲套装,腕上套着一串前几日为姜生祈福时求来的佛珠。阳光透过枝叶间隙,洒下一片斑驳光影映照在沈时的脸上,端得是一幅君子温润如玉的模样。 他站在那里可真好看啊,姜生心想。他想要走到沈时身边和他并肩而立,但他现在连迈步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得颓然站在那里。 沈时这时也远远地看到了姜生,小孩不知为何停在了向外走的人潮中心,周围的人全部都离他远去。沈时有些急切,他开始逆着人流向前走,走向姜生。 “姜生——”他大喊着那人的名字,引得身旁的人一阵侧目,但沈时全然不顾。 仿佛从漫长的沉睡中被唤醒,姜生怔怔地抬起头。鼎沸人声逐渐褪去,沈时从一片日光中走出,心心念念的人逆流而上来到他身边。姜生感到自己的心脏被莫名的情绪所填满,他说道: “沈时,走到你身边好累啊。” “没事的,你走不动的路,我来替你走。” “沈时,我要晕倒了。” “没关系,我会接住你。” 得到肯定回答的姜生闭上眼睛,坠入了专属于他的温暖拥抱。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6、崽昏睡重感冒失声 沈时直接开车带人去了医院,如今他已经是熟门熟路了。医生检查一番后认为应该是长期精神高压以及过度劳累导致的,心情骤然放松下来时将人拉入了昏睡状态。 “问题不大,况且他年纪还小,多休息休息便能缓过来。还是不放心的话,你可以带着他在医院里多留一会儿再观察观察,万一有什么情况也能及时得到处理。” 沈时思考之后拒绝了医生的提议。既然已经说了姜生没事,而且他虽然面色有些苍白,此时却呼吸匀称,想来是身体正在自主恢复中。医院人声嘈杂,气味也十分混乱,不是一个休息的好地方,沈时便抱着姜生回家了。 然而令沈时没想到的是,姜生这一睡竟然持续将近整整24小时。他上午时还是一幅闲适的模样,心下觉得好笑,“小孩这是真困疯了,这么能睡。” 过了中午他就有点坐不住了,开始频繁进出姜生的房间看他醒了没有。偏偏为了不打扰姜生睡觉,他内心的焦躁不能泄露半分,再急开关门时也要小心翼翼,走路时也要蹑手蹑脚。 沈时就这样在反复观察姜生睡醒没有和给姜生做饭中度过了一下午。快到晚饭的时间时,家中已再没有菜可供沈时发挥了。他脑海中不断闪过姜生长眠不醒的画面,那担忧无论如何也压不下去了,沈时决定再带着姜生去趟医院。 然而这次推门进入时,迎上的却是一双乌黑暗沉的眸子。但姜生似乎还有些困倦,眼睛缓缓闭上像是又要睡去。 沈时慌忙跑过去,跪在床前握住姜生的右手。“姜生,别睡,看看我。” 姜生刚睡醒反应还比较迟钝,眼珠在眼皮下不安地挣扎转动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再睁开眼来。 眼前的世界已不是方才天旋地转的模样了,姜生看到了床前沈时担忧的表情。他回握住沈时的手,“没事,我醒了,不再睡了。” 沈时看着姜生的眸子从刚刚的混浊一片恢复到清明澄澈,他终于放下心来。 “你可算醒了,睡了这么久肯定饿了吧,饭菜一直给你热着,醒醒神起床吃点东西吧?” “我睡了多久?” “现在已经是9号下午五点半了,你睡了将近整整24个小时。身体感觉怎么样?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姜生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差。那股如达摩克里斯之剑一般悬在上空威胁他的困倦已经消失了,但他并没有得到充分休息后的神清气爽之感。相反,他的头像是压了大石块一般昏昏沉沉的,身上也疲乏地使不出力气。大概是因为睡过了头吧,姜生猜测道,之后调节一下作息便没有大碍了。于是他告诉沈时: “嗯,没事了,我们去吃饭吧,你也还没吃吧。” 沈时让姜生坐在餐桌前等他,姜生执意要去帮沈时拿餐具端饭菜,他将左手背到身后保证道:“我绝对只用右手。”沈时无奈之下只好同意了,小孩有时候太过懂事也真是让人苦恼。 之前有一次沈时太忙了,两人吃完饭后他便将碗盘先堆在水池中,等他处理好曲子上的问题后,却发现姜生已经把碗都洗了。那次之后沈时便买了一台洗碗机,姜生实在想帮忙的话也只需将餐具放进去便好。 姜生打开蒸笼,却被眼前种类繁多的各色小点震惊了。热气和香气向上弥漫,一时将厨房映衬地如蓬莱仙境一般。 “你一直睡着,我也无事可干,便将家里的菜全都霍霍了个遍。一直都焖在蒸笼里,想着不管你什么时候醒了都能吃口热乎的。你别看样数多,实际上每种的份量很少,基本两三口就能吃完。你都尝尝看,喜欢哪个我下次还做给你吃。” 沈时递给姜生一把专门将碗碟夹出蒸笼的夹子,教他如何使用不会被水蒸气烫到。姜生感到一阵阵的水意朝他脸上涌来,他竟是被熏得有些想哭。糟糕,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了,一定都是水蒸气的错。 察觉到自己微妙情绪变化的姜生有些无措,沈时总会做出一些超出他理性范围外的事情,他对自己的好仿佛无穷无尽无休无止。姜生只得赶快忙碌着将碗碟都夹出蒸笼,试图摆脱这股莫名的伤感。 两人吃完饭后一起下楼散步消食,初夏的微风还没有染上七八月份的热燥,徐徐吹来令人心旷神怡。远处有蝉鸣传来,那声音不似入秋时的声嘶力竭,带着点新生的活力与朝气。昏黄的灯光扫过姜生的脸颊,沈时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满足,仿佛他们是一对相爱已久的夫夫。彼此之间无需言语,就这样默契地走完余生。 夫夫之间,大概是要携手而行的吧。沈时这样想着,便也如此做了。 姜生除了发烧的时候常年体温偏低,此时握在手中便如一块上好的温玉一般。姜生感到沈时突然的触碰有些疑惑的转头:“?” 沈时无辜地举起右手作单手投降状:“路上太黑了,我怕我走丢,就让我牵会儿嘛。” 姜生抬头看眼天上兢兢业业工作的月亮,又看眼路旁整整齐齐排列的路灯,感觉沈时有些莫名其妙。但他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几乎从不反驳沈时的提议,便也由着他去了。况且这感觉似乎也不错,牵着手就像是拥有了牵绊,身旁这人锚定了他回家的方向。 然而好景不长,姜生下午起床时的不幸预感终究还是在第二天应验了。他凌晨在鼻塞的窒息之感中醒来,头部和四肢都像塞满了棉花一般,虽是轻飘飘但又动弹不得。他撑着侧身将放在床头柜中的医药箱翻出来,原先这箱子是放在客厅的电视柜中的,后来被沈时直接拿进了他屋中以备不时之需。 “36.7。”姜生取出了体温计量体温,他眼神涣散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读出数字。倒是没有发烧,应该只是重感冒。姜生又从药箱中翻出两粒感冒药生咽了下去,他实在是没有力气从床上爬起来去倒水喝,他怕一下床就回不来了。 坚硬的药片边缘把姜生的食道划得生疼,他又将医药箱整理好放回床头柜中。然后他重新躺下闭上眼睛,祈求早上再醒来时那两粒感冒药已经将他的病治好了,千万不要被沈时发现异常。 可惜失声的喉咙无法传递言语,混乱的头脑大概也无法传递心声,第二天两人起床后刚在房间门口打了个照面,沈时便察觉到了不对劲。姜生平常早上虽不至于每次遇见都和他说“早上好”,但至少都会朝他笑笑。今天早上虽然也笑了一下,却像是硬扯出来的皮笑肉不笑,瞧着没什么精气神的模样。 他拉着姜生的手不让他走,自己将额头贴上去试了试温度,倒是不烫没有发烧。姜生有点想睁开沈时的手走掉,但这越发让沈时肯定有问题。 “昨晚没睡好吗?感觉你有些萎靡。” “……” “嗯?怎么不说话呀?” “……” 回应沈时的唯有沉默,沈时都要被小孩这倔驴一样的脾气给逗笑了。他想了想又觉得不应该如此,姜生从未有过这样的反应。沈时仔仔细细地盯着姜生的脸,看到他的鼻头似乎有些红肿,一个不好的猜测浮上心头: “你不会是感冒失声了吧?” “……” 仍是沉默,沈时都怀疑自己猜测了的时候,突然看到姜生自暴自弃似地点了点头。他也不再尝试挣开沈时的手腕了,一幅放弃抵抗任君处置的模样。 唉——沈时在心中深叹了一口气,姜生生病了第一反应不是来找他撒娇,反而对他避之不及,被逮到了又像要上断头台一样。还能怎么办呢,自己捡的崽跪着也要养完,人生路漫漫漫漫…… “好吧,那你还是别说话了,先养养嗓子吧。我尽量和你说一些简单的话,你只需要用点头或者摇头来回答我就好。” 姜生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早上才发现自己生病了吗?” 摇头。 “但是昨晚睡觉的时候你状态还不错,那就是昨晚半夜发现的?太难受了所以醒过来了?” 点头。 “吃药了吗?” 点头。 沈时可算是听到一个能令自己稍微安心一点的回答,生病了知道吃药也算是一种进步,于是他揉了揉倔驴的脑袋,夸奖道: “生宝真棒,以后生病的时候我如果不在你身边,自己也要记得按时按量吃药。但是我现在在你身边,有什么不舒服也要及时告诉我知道吗?你不如实告诉我,我才会更担心呐。” 姜生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现在饿吗?我们洗漱一下去吃饭好不好?” 姜生点头后沈时便松开了握住他胳膊的手,让他先去卫生间刷牙洗脸,自己则是给姜生兑了杯温热的蜂蜜水,等他洗漱出来后能喝着润润嗓子。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7、崽变小哑巴有苦难言 姜生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沈时已经把饭菜都摆在了餐桌上。菜色虽然没有昨日丰富,却也非常精致考究,旁边还放了一个保温杯,大概就是沈时刚才冲的蜂蜜水。但那阵香气在房间里氤氲弥漫时,姜生没有昨日品尝美味的好心情与好胃口,他只觉得隐隐有些恶心反胃。 沈时见姜生站在卫生间门口没有动静,便转身看过去招呼道:“快来吧,要不然一会儿就凉了。”姜生还是走到餐桌前坐下,他自己劝自己,“这是沈时辛苦准备的早餐,不能糟蹋他的心意。而且我应该多吃饭,这样身体才有力气,病也能快点好起来。” 他端起面前的碗,沈时今天早上熬的是白米粥。沈时做白米粥很有一手,虽然原料只是普通的大米,但粥的浓稠度每次都恰到好处,喝下去之后还会有清香的余味。 姜生把米撇到一旁,只小口啜着米汤。然而第一口咽下去的时候,他就感到了肠胃罢工的反抗,胃酸反流使一阵呕意直达姜生的喉头。 姜生深感不妙,又赶忙猛灌了几口企图把那阵呕意强行镇压下去。但效果却适得其反,在几番无声的对抗中他败下阵来。姜生猛地从桌前离开跑到卫生间,将本就没咽下去几口的白米汤吐了个干净。 沈时着急地跟了过去。大概是方才站起来的那下太猛了,姜生此时眼前还是一片旋转的黑暗,他跪在冰凉的地板上,停不下来似地反复重复着呕吐的动作。沈时怕他这样吐会灼烧食管伤到身体,便抚着姜生的脊背帮他止呕。 姜生弓着身,沈时能摸到他背部凸起的骨骼,那腰身自己一只手便能将其完全覆盖。他见姜生慢慢平静了下来,便扯过旁边的纸帮他擦掉下巴上沾到的污垢。然后沈时把姜生从地上抱起,由于担心体位变换会让姜生头晕,沈时并没有采用平常的公主抱,而是就着姜生跪坐在地上的姿势,将胳膊从他的大腿下侧穿过去,另一只手扶住姜生的头部,直接这样将他带离地面。 沈时把姜生抱到客厅柔软的沙发上,然后跑去餐厅将装有蜂蜜水的保温杯拿了过来。“吃不下饭的话,试着喝两口蜂蜜水吧。是甜的,味道也不是很重,多少能帮你恢复一些能量。” 姜生接过保温杯打开盖子,正如沈时所说,蜂蜜水的气味浅淡喝起来却有浓郁的清甜。他不由得多喝了两口,沈时见此才放下心来。 上午的时候沈时帮姜生给郭晓打了电话,郭晓一听是姜生重感冒失声了想要请假,便立刻就同意了。郭晓本就有意在姜生高考结束后,给小孩放几天假让他好好休息休息,如今又赶上了这病,自然是要先专心养养身体别落下病根。嗓子对于偶像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嗓子若是伤到了,相当于断送了姜生的职业生涯。 午饭时姜生的状态好了些,但也还是恹恹地吃不下东西,对付了几口后便放下筷子离席了。沈时看着姜生的背影感到深深的担忧,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就算把病慢慢熬好了,时间太长姜生也受不住。 他在网上查了查,看到有人说泡澡有助于感冒的恢复。但家中没有浴缸,一是沈时和姜生平常都没有泡澡的习惯,二是浴缸也不好打理不如淋浴方便。沈时于是便订了几晚市郊的一家温泉山庄,想带着姜生过去放松一下心情,等他病好了再回来。 沈时先去了姜生的屋里帮他收拾要带的东西,姜生大概是有些奇怪他在干什么便凑过来看。他走路声音小,现在又说不出话,沈时这边翻箱倒柜半天才发现姜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 沈时一边叠着姜生的衣服一边对他说道:“有什么想带走的吗?你拿出来放在行李箱里,我一会儿去整理好。” 沈时说完话才反应过来姜生现在没办法回答他,便回头看去。姜生摇了摇头却没有其他动作,似乎要一直站在那里。沈时担心小孩累着,便放下了手中拿着的衣服,将人领到了客厅坐下。 他打开电视,又把遥控器递给姜生,让他自己挑感兴趣的片子看。然后沈时去厨房削了个梨,将果肉切到姜生正好能一口一块的大小。怕他吃着太凉,沈时又把梨用微波炉小热了一分钟,既维持了脆脆的口感又不至于太过寒凉。 姜生用叉子叉了块梨肉放在口中慢慢嚼着,他在想刚刚沈时对他说的话。“有什么想带走的吗?”,沈时这是什么意思?姜生远远看着沈时在他的房间里忙忙碌碌,床上堆的都是他的衣服,之前沈时为他准备的薰衣草助眠香薰似乎也被拿走收了起来,床头柜里的医药箱同样不见踪影,空无一物的抽屉正失落地敞开着。 沈时终于要将自己赶走了吗?姜生怔怔地想道。是因为自己高考结束,已经成为需要独当一面的大人,而不再是被照顾的高中生了?还是因为沈时终于厌倦了自己经常生病,受够了他这个不折不扣的拖油瓶? 无论是何缘故,沈时从一开始就没有帮助自己照顾自己的义务,这些美好的日子不过是从他那儿偷来的。不得不离开的话,他没有什么想要带走的东西,他唯一有牵挂放不下的只有沈时这个人而已,可现在这个人不要他了…… 梨块在咀嚼中溢出鲜美的汁液,姜生却如喝下了诱人的毒酒一般,他竭力去感受这隐秘判决下最后的甜蜜。方才随手点开的电视剧中传出了暧昧的音乐声,姜生抬头看去发现男女主不知何时已经抱在了一起,两人满脸幸福的神情。 他在离开前,还能再抱一下沈时吗?一下就好,他会将那温暖的感觉永久珍藏在记忆中。不不,还是算了,沈时已经厌了自己,肯定是不愿再拥抱的,还是不要自讨没趣了,至少还能在最后留给他一点好印象。 一滴凉意落在了姜生持叉的手上,他茫然地抬起手摸了下自己的脸,只摸到了满颊湿漉漉的泪水。在电视剧和和美美的氛围中,姜生独自一人无声地哭泣。 沈时把姜生的东西收拾妥毕后,拎着行李箱走出了房门。他本是想将行李箱拉过去放在姜生旁边,却看见阳光在姜生的脸上跳跃,泪痕闪耀着点点微光。沈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现在顾不上行李箱了,随手往旁边一扔赶快跑了过去,他单膝跪在沙发前以便姜生可以俯视他。 沈时从茶几上的纸盒中抽出几张纸仔细地对叠,他担心纸巾来回摩擦会伤到姜生细嫩的脸部肌肤,便只是轻轻拿纸一点一点沾去姜生脸上的泪,但那泪还在不断涌出似乎是无穷无尽。 沈时看着无声哭泣的姜生,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绞疼。他喊着姜生的名字希望能得到他的一点回应,但姜生只是兀自平静地流泪。 沈时飞快地思考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本来在收拾行李,梨和电视剧就算再难吃再难看,小孩应该也不至于哭成这样,那就是在此之前?当时发生了什么来着?对!在此之前他看见姜生来围观,便让他自己挑些东西带上。 “生宝别哭了,对眼睛不好,是因为我刚刚让你收拾东西吗?” 听到这句话,原本低着头的姜生抬眼看了一下沈时。 是这个!沈时感到一阵鼓舞,他松了一口气然后急忙道歉道: “对不起生宝,是我的错。你本来手就不方便,现在又生着病,我居然还让你收拾东西,都是我的错。” 沈时托着姜生右手朝自己的脸上打了两下,“生宝不生气了好不好,我也是怕我收拾得不到位,就想让你挑些自己喜欢的东西带上。 但姜生听沈时说完后又把头低了下去,一幅拒绝沟通的模样,脸上的泪流得更加汹涌了。 沈时有些着急,不对,是因为这件事,但是一定有哪里不对。他又将整件事前前后后地回忆了一遍,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便试探性地说道: “因为我一会儿要带你去温泉山庄,那边环境更好,带你过去休息几天病好得更快。虽然山庄会提供洗漱之类的日用品,但我们也得收拾些换洗衣物带过去。还有你的药,你用惯了的那个助眠香薰,蜂蜜什么的也都得带上。” 姜生听懂了沈时不是要把他赶走,但他的生理系统还一时反应不过来,连着打了好几个哭嗝。 沈时看到姜生的反应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他又抽出了几张纸帮姜生擦着鼻子,然后抱住姜生逗起了小孩: “生宝不会以为我要把你赶出去吧,我怎么舍得呢?把你赶走了,让我上哪儿再找一个这么毫看唱歌又这么好听还这么可爱的生宝呀?” 姜生一听这话,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有泛滥之势。姜生埋在沈时的胸前,泪水把他的衬衫都打湿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8、崽被按在温泉池按摩 沈时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就又把姜生惹哭了,连忙轻拍着他的背哄道:“不哭了不哭了,都怪我没有提前和你商量就擅自做了决定,也没有和你说清楚,让生宝误会了。” 其实这件事真不能怪沈时,因为两人都已经习惯了沈时来做决定的行为模式。姜生很少表现出对什么东西特别的喜爱,他的生活简单到只有工作和沈时。所以平常两人的吃穿住行基本都是沈时一手安排的,姜生对此从无异议。 沈时任由姜生抱着他,感受怀中瘦弱的身躯逐渐平静下来。他此时只能看到姜生的头顶,上面有一个可爱的发旋。沈时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放弃抵抗,低头亲了一口姜生的头顶。 姜生埋在沈时的怀中什么也看不见,他感到沈时轻轻地触碰了一下自己的头顶,还有些......湿湿的感觉?他疑惑地松开手,从沈时的拥抱中退了出去。但沈时神色如常,姜生不由得怀疑“大概是错觉吧”。 沈时见姜生跑了便也不再坐着,他去冰箱中取了些冰块让姜生拿着敷眼睛,然后去自己屋中收拾他的行李。 沈时的行李很简单,他帮姜生收拾的时候恨不得把整个家都搬过去,轮到自己则是越少越好。行李箱中除了必要的换洗衣服,就只剩下了音乐制作的设备。 他何尝不想丢下一切事情专心致志地陪着姜生,奈何就算抛却音乐制作人的身份,沈时也是一位一把辛酸泪的大学生,更不用说期末周在即了。所幸他本身就是音乐制作专业的,只需按照老师的要求制作歌曲并按时提交就好,可以不用去学校考试。 两人收拾好之后便出发了,因为这家温泉山庄地处市郊,即便是开车过去路上也要费一些时间。沈时中途给山庄打电话订了晚餐,因此两人到的时候,就有热气腾腾的餐食迎接他们。 沈时看姜生吃不下了,便去打开了温泉池的水龙头放水。尽管夏夜温度适宜,但他还是担心室外泡温泉会使姜生着凉,便选了这栋温泉池设在室内的小院,水管直连地下的温泉水,更干净也更保暖。 两人换好浴袍后便走入了温泉池中,沈时怕姜生滑倒一直小心地牵着他的手,直到姜生坐稳才松开手来。 温泉间的布置十分古朴雅致,昏黄的暖光照在姜生那侧,模糊了他的身周。两人此时相对而坐,沈时能看到姜生的一些碎发沾到了水,可怜巴巴地贴在他的额角。水面上雾气氤氲,将他整个人都熏得湿漉漉的,落在沈时眼中时,呈现出一种朦胧的美感。 沈时突然感到一阵焦渴,明明下水前他喝了不少水,此时还是忍不住不停地干咽着。他随手从旁边摆放的一堆饮品中拿了一瓶,直到打开拉环猛灌了几口后,一股带着些黑巧苦味和清爽果酸的烟熏麦香在口腔中蔓延开来,沈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易拉罐中装的并不是汽水。 他举起易拉罐瓶身寻找着,发现这竟是一罐12度的高度数啤酒。而沈时刚刚喝得太急,这罐500毫升的啤酒几乎是已经见底了。沈时暗道一声不妙,祈祷这酒意不要上得太快,至少不能在姜生面前表现出来。 姜生注意到了沈时这边的动静,隔着水汽看了过来。姜生的眼型本就有些上挑,在舞台上十分灵动,平常没什么表情时,则显出一种带着攻击性和距离感的冷厉。但此时姜生的眼尾还带了些下午哭过没有消去的红痕,像一只懵懂的小狐狸一般,沈时如今才知晓所谓“眼含秋水”究竟是何等画面。 他有些受不住了,不知是因为温泉还是酒精,沈时身上开始热燥起来。他没有从水中站起身,就这样用双膝跪爬到了姜生那一侧。沈时用手掌覆住了姜生的眼睛,以此试图隔绝那灼人的视线。因手上有水,他并没有完全贴上姜生的皮肤,而是留了一道极细微的缝隙。 骤然失去光明,姜生的眼睛不安地眨着,长长的眼睫来回扫着沈时的手心。沈时无奈,只得松手翻身坐在了姜生的旁边,偏偏姜生又跟着他的动作,将视线转向了身侧。 沈时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被姜生盯得沸腾起来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他的视线这么黏人?难道失去了语言沟通的手段,只能用眼神来传递信息?”沈时心想道。 大概也是酒壮怂人胆,沈时还没来得及思考,便下意识伸手钳住了姜生的腰部,直接将人带到了怀中,背靠自己坐着。将小孩拐到手后,沈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他尴尬地咳了两声,欲盖弥彰地解释道: “那个......我跟着老中医学了两手,帮你按按穴位,感冒好得更快。” 姜生点点头,默许了他这突如其来的行为。 沈时得到准许后将手覆上了姜生的脖子,姜生的脖颈较常人而言也很细,沈时一只手便能将其圈住,如今两只手更是有一种完全掌控的画面冲击。他的手指缓慢收拢,最后呈拳状用大拇指按压着姜生后颈处的风池穴。 指腹贴在姜生的皮肤上,大概是沈时此时体温太高了,他竟觉得姜生摸起来有些微凉。这阵凉意几不可察,但却缓解了沈时熊熊燃烧的心火。他感受这手下那浅浅的脉动,一时有些心猿意马。 姜生在沈时手刚覆上来的时候,脖颈上的肌肉紧绷了一瞬,随后便在那不疾不徐的按摩中放松了下来。他有些向前倾身,只得扶住了沈时的大腿才不至于倒在水中。沈时若此时能看到姜生的表情,便会发现他已不知何时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沈时将前倾的小孩捞了回来,同时手向下移动,扣住了姜生喉结下方的天突穴。大概是感到呼吸道受到了些许压迫,姜生不由得来回滚动着喉头,试图调整着呼吸。他被迫抬起下巴,脖颈被灯影勾勒出漂亮的弧度。 感受到姜生的不安与无助,沈时轻声安慰道:“没事的,放轻松。这里是天突穴,按摩可以清咽利喉,让你的嗓子恢复得更快一些。” 此时姜生完全靠在了沈时的怀中,软软地瘫在那人的胸肌上。在温泉池的熏蒸下,姜生身上散发出一股暗香,那香味直钻进沈时的鼻子,勾着他去寻找源头想要更多。 沈时呼吸微微一滞,几乎是不可抗拒地低下头去,将头埋在了姜生的左肩头。他轻轻地吸着气,感受着姜生身上传来的温暖湿润的气息。沈时想起了下过雨后的清新泥土,壁炉中噼啪燃烧的木柴,深夜照亮云雾的月光......世上一切的美好都不足以形容姜生,他让人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沈时感到那气味深深渗入到他所有的感官之中,它浸透了整个思绪,这种感觉太过强烈让人无法逃避。“姜生......”他低声唤道,声音轻得是他自己也听不到的呢喃,带着未说出口的欲念消散在空中。 但姜生听到了,或者不如说,他感受到了。他靠在沈时的怀中,身后便是那人的胸膛的起伏,再细微的情绪变化都会反应在呼吸上。姜生拨开沈时的手,转身重新看向他。 姜生第一次看到沈时这般眼神,虔诚、渴望和破碎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他眼底无尽的漩涡。姜生突然很想摸摸沈时,他不懂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伤心的人是需要安慰的。 他说不出话,只好先摸摸沈时的头,再摸摸他的脸,最后摸摸沈时的手。那是不带一丝旖旎欲念的认真抚慰,沈时心中感动但又有些哭笑不得。他捉住了姜生乱摸的手,在他的手背上留下一吻。 “好啦,我没事,不要担心。你坐正,我还没按摩完呢。” 之后沈时又为姜生按了按曲池穴和足三里穴,考虑到感冒的人不适合泡太久温泉,便带着他从池子中出来了。 在温泉山庄的这几日,是姜生遇到沈时以来最轻松悠闲的时光。可能是泡温泉和按摩穴位真的有用,第二天起床时姜生便能说话了,下午时嗓音便恢复到了生病前的质感,重感冒的其他症状也都大大好转了。 没有繁忙的行程,两人每天的生活就是一起吃饭睡觉,白天沈时完成音乐制作的作业时,姜生便在他身边看前辈的舞台视频观摩学习。 偶尔无事可做时,他们会手牵手去山庄的花田,漫步在梦幻优雅的紫藤花瀑布下。或是坐在湖心的亭阁中,将鱼食洒向湖面看锦鲤们来回争抢。夜幕降临时,两人则回到小院的屋檐下,沈时会煮一壶助眠的茶。世俗的烦恼全部溶解在这山庄的宁静中,只剩下彼此陪伴和相互依靠。 然而好景不长,第四天姜生还是接到了郭晓的电话。收到的却不是让他归队的要求,而是让他两天后前往机场和队友们汇合,第一档团队旅行综艺开拍在即。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9、崽胃疼被爱情启蒙 姜生他们的出道活动已经告一段落了,公司有意让几位进行休整,调节一下状态迎接下半年的回归,以及后续繁忙的年末活动。 考虑到季节和时间等原因,公司最后选定了新疆作为第一次旅行团综的目的地。因此沈时陪着姜生收拾东西的时候,从短袖到羽绒服全部都装进了行李箱中。 因为有摄像机随行,沈时只得戴上卫衣帽子和口罩,混在工作人员当中把姜生送到了安检口。他十分不舍,这是两人相识以来第一次分离这么长时间,心中再多的担忧在摄像机面前也无法说出口,只得目送着姜生跟随队友们渐渐远去。 一路航程顺利,然而在出飞机场时,成员们却收到了来自制作组的惊天噩耗。 “什么?!没有钱?而且我们要自己安排行程?”齐耀是最先跳脚的。 “这也没提前告诉我们啊。”顾宁也附和道。 面对成员们的抱怨,制作组堪称冷酷无情。“旅行的资金呢,是要你们自己去挣的,除了买旅游纪念品外不能用自己的钱。我们已经联系好了打工地点,这个你们不用担心。但除此之外,制作组不会提供任何帮助,一切的行程规划都由你们自己决定。” 几人面面相觑,此时都有些傻眼。制作组保密计划做得极好,一点风声都没有向他们泄露,于是成员们毫无准备,几乎是拎着行李箱就来了。 最后还是兰庭先决定道:“那直接带我们去打工的地方吧,得先赚钱呀,要不然今晚就要流落街头了。” 制作组联系的是乌鲁木齐一家小有名气的疆味家常菜馆,几人需要负责帮店老板准备餐食。然而他们都是从未做过饭的人,在第无数次放错腌料、烤糊肉串和把包子捏散后,店老板愤怒到要把制作组的钱退回去,并将几人赶出去。他是想蹭点热度要推广,但他可不想直接把自家的招牌砸了。 江言赶忙站出来劝道:“老板您看这样行不行,您这儿的菜大家吃了都说好,但这个氛围是不是还稍微差了点意思。您呢还是用餐馆的厨子,我们负责给您热场子。”他见店老板一脸怀疑的神情,拍着胸脯保证道:“搞气氛我们可是专业的!” 于是他们在餐厅一角搭了一个极简陋的舞台,硬生生将普通的新疆菜馆变成了小型livehouse现场。有些顾客感到新奇随手录了视频传到网上,立刻有眼尖的粉丝认出了这家餐厅,在附近的连忙赶过来捧场,餐厅内一时热闹非凡。 店老板喜出望外,没想到他们几个还真的有点影响力,收场时说话都客气了不少。 “按照之前的约定,这是今晚的营业额,两万七。我自己又补了三千给你们凑个整,真是辛苦几位了。” 兰庭收下了那人的转账,三万听着不少,但均分到五个人头上,其实也就一人六千块钱而已。考虑到节目播出的份量,他们至少也要在新疆待两周,这点钱着实有点紧张。 最后几人在附近的一家普通酒店中,分别订了一个标间和一个大床房。根据手心手背,姜生被分到了和齐耀、顾宁一起住大床房。从餐馆离开时,老板给他们打包了一些吃食,于是他们入住宾馆后就聚在一起,边吃晚餐边讨论接下来几天的行程。 新疆菜油气重,外加上此时饭已经有些凉了,姜生吃下便感到有些反胃。但他不愿在镜头中表现出异样,便强忍着把自己那份吃完了。在讨论结束后,兰庭和江言就回到了他们的房间,制作组也收拾起相机离开了,让他们睡个好觉。 姜生看着最后一名制作组成员撤出房间,便冲到卫生间把刚刚吃下去的东西吐了个干净。他的体质本就算不得好,坐几个小时飞机也不是一件舒坦的事,更不用说下飞机后一直忙到现在,吃到嘴里的还是冷饭。 吐出去后他就好受了许多,至少不用一直压抑着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了。但姜生现在头晕眼花,且胃部冰冰凉凉仿佛有石块坠着,他一时趴在洗手台上直不起身。 齐耀在刚刚姜生冲进卫生间的时候便跟了过来,他打开水龙头把姜生的呕吐物冲走,又接了温水帮他洗去脸上被沾到的地方。 他想把姜生扶到床上,但姜生趴着时还好,一直起身腿便软软地使不上力。即便有齐耀拽着,他也还是控制不住地要滑到地上。 齐耀大喊了一句“顾宁!”却没得到回应,他回头瞧了一眼,正看到顾宁走向卫生间门口。齐耀不由得骂道:“干嘛呢你,来得这么慢。快来搭把手!” 顾宁走过去将姜生的右胳膊架到自己脖子上,手上不停嘴上也不闲着,他回怼道:“我去给姜生找药了,你别什么都不知道就乱说好嘛。” 两人把姜生慢慢从洗手台前挪到了床上,顾宁拿来刚刚翻找出的保和丸想喂姜生吃下,“来之前我怕水土不服,便带了些常用药,这个药性温和应该没事。” 齐耀一把按住顾宁的手,又仔仔细细地把药盒中说明书上的注意事项看了一遍。“哎呀顾宁你能不能好好看看,这个不建议空腹吃的。姜生刚刚吐过,你现在让他吃这个一会儿岂不是更难受。” 此时躺在床上的姜生已经有些缓过来了,他趁着顾宁还嘴之前连忙接话道:“没事,我自己带了我常吃的胃药,在我行李箱里,里面还有一些养胃的冲剂。” 姜生看着这两人蹲在地上吵吵闹闹翻着他行李箱的身影,只觉得又感动又头疼。当时房间分好时,他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齐耀和顾宁之间有一种神奇的气场,倘若有外人反对两人其中的一个,他俩必定配合默契一唱一和把那个人说得无地自容。但这两人自己吵起架来,却也是针锋相对寸土不让。 思考间齐耀已经泡好了冲剂,走过去将杯子递给姜生,顾宁则是把药丸用瓶盖装着放在了床头。这些东西其实都是沈时给他准备的,担心他在旅行途中出什么意外。 想起沈时,姜生打开手机看了一眼。他只在下飞机时来得及给沈时报个平安,后面一直都没空看消息,也不知沈时回了什么。 聊天框鲜红的36条新消息提示吓了姜生一跳,他以为沈时有什么急事,点开却是每隔一个小时就来问他,“到哪儿了?”“累不累?”“天气怎么样?”“吃饭了没有?”诸如此类。 他抱着水杯和药丸陷入了纠结,最终还是拍了张照发给沈时。 “饭吃了但又吐了,正在喝冲剂,一会儿吃药。” 没想到他消息刚发出去,沈时的视频通话就打了过来。姜生一愣接通了,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你怎么还没睡呀?” “你怎么吃上药了?” 沈时先回答了姜生的问题:“一直等你回消息呢,本来打算再等不到就去睡了,但是我们心有灵犀,我刚上床你就回了。所以生宝怎么吃上药了呀?胃不舒服吗?” 姜生把今天的事情讲给沈时听,他一脸担忧心疼的表情:“明天不用再去打工了,和队友们商量商量吃点热乎的饭吧。另外早晚一定要记得保暖,你感冒才好别再着凉了。” 姜生点头应道,路过的齐耀听到沈时的嘱咐也回道:“时哥你放心吧,今天也是迫不得已,之后应该就能轻松一些了。” 沈时又交代一番后两人才挂了电话,姜生洗漱之后便熄灯睡觉了。 然而因为一直以来被沈时养得很好,姜生自己都忘记了他有些认床失眠。在数到第不知道多少只羊之后,他就完全放弃了,躺在床上熬着睡意。 又过了一会儿,他感到身侧的齐耀和顾宁有了些动静。在孤独的漫漫长夜中发现同伴也没有睡去,这着实是一件让人欣喜的事情,姜生刚想出声,却听见顾宁用气音说道: “姜生是不是睡了?” “应该吧,都这么久了。” 随后便是一阵模糊不清的水声。 姜生如今大气都不敢出,屏息听着黑暗中那令人口干舌燥的暧昧之音,心中生起一股茫然:“他们俩在干什么?” 他原是平躺着的,如今却假装熟睡一般翻身面向那两人。听到他这边传来声音,顾宁和齐耀没再动作,等了一会儿方才那声音才又悉悉索索响起。 姜生将他的右眼睁开了一条小缝,借着室内昏暗的光线去看屋里的情形。他们睡觉时窗帘并没有完全拉实,此时月光正透过那道缝隙洒落在顾宁和齐耀的脸上。 在看清的那一刻,姜生感觉大脑在放烟花一般热闹,顾宁和齐耀竟然在亲吻!他们......他们不是平常最讨厌彼此了吗?!一些姜生觉得完全没必要的小事,两人都能吵得有来有回。 姜生突然想到有时在直播间,顾宁和齐耀一开始互怼,粉丝们会在弹幕上刷“gucci食堂开饭!”。他本以为是粉丝发明出的什么新词汇,来形容队里唯二穿得起奢牌的这两人,原来竟是这个意思吗?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0、崽高反 旅行的第二日,几人前往天山天池。他们在上环湖步道时,工作人员们并没有跟来,只给他们每人发了一个手持运动相机。姜生看齐耀和顾齐并排走在前面,悄悄放慢了脚步和落后的江言走在了一起。 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开口道:“昨天晚上......” 姜生如愿以偿地收获了江言的一张震惊脸,但他说出的话却是: “什么?!你居然不知道吗?” 姜生很茫然:“我应该知道吗?” “哦对哦,你不住宿舍。但他俩在练习室也表现得很明显啊,这都没看出来你也太迟钝了吧!他们也就只在摄像头面前才会稍微收敛点,但也不多,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gucci的cp粉了。” “所以这确实是他俩的cp名?” “对啊,其实还是我起的呢!”江言有些骄傲的模样,“你不觉得超级合适吗!顾、齐,再加上他俩天天都一身花里胡哨的打扮,简直就是完美形容。甚至cp超话都是我拿小号建的,不过我现在已经不管了。” 姜生对江言肃然起敬,但他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但齐耀和顾齐不是总在吵架吗?我一直以为他们关系不好来着。” 姜生的话在江言听来非常天真:“他俩不就是这样,吵完就和好然后接着吵。吵了这么多年还没一拍两散,你都不觉得奇怪的吗?难道你和时哥从来都不吵架?” “我们俩确实好像从来没吵过架呢。”姜生一本正经地点点头,然后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江言是什么意思。他虽然强装镇定,但那从脖子一路红到耳朵根的表现却骗不了人,姜生结结巴巴地摆手道: “我和时哥,不是你想的那样。” “真的?”江言十分怀疑姜生话的真实性。 “千真万确!” “好吧。”嘴上虽然应着,江言心里却是不信的。当年齐耀和顾宁一路互怼,从同性恨硬生生怼成同性恋,藏得如此隐秘都没有逃过他的法眼。沈时对姜生那副模样,就差直接带着人飞到国外领证了。说这两人没点什么他是完全反对的,只怕是姜生这小傻子自己没醒悟过来。 姜生见江言不再追问松了口气,他从未想过队友会认为他和沈时是恋爱关系。他刚刚虽然否认地斩钉截铁,但他必须得承认,在听到江言那么说时,他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很快,有一些隐秘的欢喜。 这种感觉,是喜欢吗?自己喜欢沈时? 姜生细细在心中咂摸了一番这种滋味,像吃了一口柠檬糖般酸酸甜甜。酸在沈时该是不喜欢他的,他虽然对自己很好,但那也是出于沈时温柔的本性,他总是那么克制有礼;甜在即便如此,自己还能经常与沈时相见,就这样默默喜欢着也让人感到满足。 不过,沈时应该不至于讨厌他,那自己主动点的话,是不是也还有点希望?姜生暗暗下定了决心。 于是在他们走到观海亭休息时,姜生录了个视频发给沈时。前置摄像头中的姜生并不说话,只是默默展示着身后的风景,景美衬得人更美。 之后几天的旅行中,姜生像那只旅行青蛙一样,将自己的旅途见闻一点点分享给沈时。于是沈时收获了怕小羊羔痛不敢抱起的姜生、在喀纳斯森林偶遇小松鼠的姜生、吃烤羊肉串把油沾在脸上的姜生、被烤包子馅烫到的姜生...... 沈时不知道齐耀和顾宁这出事,以及姜生和江言的谈话。他只觉得行万里路大概是真的可以开阔视野放松心情,姜生一直在高楼林立的城市中待着怕不是被憋坏了,去新疆玩一趟人都主动开朗了不少。沈时决定以后有机会的话多带姜生出去走走。 这天沈时要和一位歌手合作完成录音,对方要求比较高反复重录了很多遍,最后沈时有空拿起手机回消息时,距离姜生最新一条视频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看到姜生的身影,沈时感到连续工作的疲惫都消失无踪了。看这背景,姜生大概是到了帕米尔高原上的慕士塔格峰,那他们的旅行应该也进行到尾声了。虽然沈时也想让姜生多在外面玩几天,不要太早回来面对堆积如山的工作,但他还是为两人即将相见感到振奋。 然而这时,姜生拿手机的右手不知为何剧烈颤抖了一下,随后便是一段模糊不清的影像。沈时心脏狂跳起来,他有些不好的预感。 旅行的第十天,成员们和制作组来到了喀什,确切地说便是慕士塔格冰川公园。因为想带粉丝们看到更美丽的景色,而且目前几人的状态都还不错没有出现高原反应,因此他们一致决定登山。 出于对成员们身体健康的考量,制作组替他们出钱租了马,驮着他们上山减少剧烈运动。为了以防万一,制作组也买了几瓶氧气随身带着。在反复和成员们确定没有问题之后,一行人才出发。 骑在马上的姜生有些兴奋,他第一次见到如此壮观的冰川场景。而且他一直担心最后自己的身体会撑不住,但在塔县时有些制作组成员都开始高反时,姜生除了仍是因为认床失眠外,没有任何其他的不适。他真的很开心,这一次终于不会因为自己的原因拖累大家。 到达观景台时,姜生从马背上爬下来,他给沈时录着视频分享此时的美景与心情。突然,他感到整个世界在他的眼中闪烁了一下,手机似乎砸在了地上发出巨响。 他在倒地的前一秒听见郭晓大叫着“姜生!”,周围有杂乱的脚步声朝他涌来。姜生心想着:“好吵啊,他们在干什么......”随后他便闭上了双眼。 姜生毫无征兆的突然倒下把所有人都下了一大跳,制作组赶忙来到他的身边。直到把姜生护脸的挡风面罩拉下,他们才发现姜生不知何时已是脸色惨白嘴唇乌紫了。 郭晓赶紧拿来制作组携带的氧气瓶,用氧气面罩扣住了姜生的口鼻。氧气慢慢输送进去,他的呼吸明显平稳了一些,但他仍紧闭双眼。 郭晓着急地轻拍着姜生的脸颊:“姜生?听得到我说话吗?姜生!” 他能看到姜生是对自己的呼喊有反应的,虽是闭着眼但眼球来回滚动着。于是郭晓将背包垫到姜生的上半身下,防止因缺氧引发进一步的昏迷。“姜生,坚持住!马上就缓解了!” 过了一会儿,姜生的眼皮微微颤动,像是要醒过来一般。周围人立刻屏住了呼吸,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姜生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涣散无法聚焦,呼吸之间鼻腔口腔都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铁锈味。郭晓俯身凑到他的嘴边,才听到了那破碎的只言片语:“我...没事......” “别说话,专心吸氧!”郭晓摘下帽子,抹了一把额头上被吓出来的汗,终于松了一口气。 待姜生意识完全恢复后,制作组和成员们立即带着他下撤了。为了预防这种高反不自知的情况再次发生,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吸了些氧。他们回到游客中心,把姜生安置在了医疗室。 姜生现在虽是比之刚才清醒了许多,但那一直蛰伏在他身体中的高反现象似乎全都涌了出来。它们像一群鬣狗一般,在姜生轰然倒地时扑上来生啖血肉。 他感觉自己的头好像要裂开一般炸着疼,要不是没有力气,姜生真想使劲用头去撞墙,以痛止痛。他脑中也嗡鸣不断,在医疗室安静坐着吸氧时还好,一旦稍有动作,姜生就抑制不住地头晕想吐。 但一直在这儿坐着也不是办法,现在时间已经接近新疆的傍晚,景区即将下班。更不用说现在还是摄制期间,他不能因自己的问题拖累整个摄制进度。 不顾周围人的劝阻,姜生扶着兰庭的手极缓慢地站了起来,仿佛一个机器人一般,主脑正重新建立与四肢的联系。之后他便这样一步步挪到了车上,姜生突然特别想念沈时,若是他在的话,大概会不管不顾却又小心翼翼地把他抱起。 沈时的视频电话便是这时打来的。当时姜生突然晕倒,众人乱作一片,是兰庭将他的手机捡了起来。此时铃声震动他才想起,兰庭看了一眼后座上眉头紧皱闭着眼睛的姜生,便自作主张接了起来。 “兰庭?怎么会是你?这不是姜生的微信吗?他人呢?”沈时此时真的是心急如焚,他与姜生相隔千里,连发生了什么都不得知晓。 “时哥你先别急。”兰庭把姜生高反的情况告诉了沈时,并把摄像头调到了后置转向姜生,好让沈时了解现在姜生的状态。 尽管兰庭已经压低了声音,也调小了手机音量,姜生还是听到了他们这边的交谈。他迷迷糊糊地开口:“是沈时吗?沈时给我打电话了?” 于是兰庭便将手机递过去,姜生手不稳,哆嗦半天都接不住。他旁边坐着的顾宁看不下去了,把手机拿过来给姜生当着人形手机支架。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1、崽被拱了 “姜生?现在感觉怎么样了?”沈时在兰庭面前着急得不行,但他和姜生说话时却只剩下了柔声细语。 姜生现在虽是呼吸平稳了不少,但说话却依然断断续续的。“我...好多了...你怎么...突然...打过来了?” “我看到了你给我发的视频。对不起生宝,今天一直在忙,刚刚才看到消息,我打晚了。”沈时感到十分挫败,心爱的人差点生命垂危,自己不仅没在他的身边陪伴,甚至隔了这么久才知道。 姜生经由沈时这么一说,他才想起晕倒时好像是在给沈时录视频来着。姜生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那条视频果然发出去了,大概是倒下的过程中不小心碰到了。 沈时想让姜生少说些话养养力气,但他也不舍得就这么挂掉视频,于是他接着说道:“手机还有电吗?有的话就把我放在旁边,让我再陪陪你。你不用管我,好好休息。” 姜生点了点头,顾宁便把手机放在了他的腿上,让摄像头正好能照到姜生的脸。 姜生现在也着实没有精力去管沈时了,他现在整个人都处于从高反中死里逃生的虚弱状态。汽车逐渐驶离慕士塔格峰,他能感到那块压在胸口上的大石慢慢有松动的迹象。再加上姜生这些天以来失眠所导致的睡眠不足,以及车辆行驶过程中所特有的催眠频率,他就这样在似有若无的窒息感中昏睡过去。 由于现在天色已晚,制作组只能带着成员们先回到塔县,第二天再启程前往喀什市区。 将近两周的旅游,几人都是靠着第一天打工赚的那三万块钱,精打细算撑到了现在。制作组为了犒劳他们,特意提前在喀什预定了豪华酒店和餐厅。鉴于姜生现在又有高反,其他成员也比较疲惫,制作组决定延长一下整体拍摄行程,让他们在喀什好好休整后才返回北京。 成员们一回到公司就进入了紧张的工作状态。如今已是下半年,考虑到要在最大程度上利用年末颁奖的热度,公司决定让他们在今年只再推出一张迷你专辑,将正式的回归专辑推迟到明年发行。 这也是姜生第一次正式参与到团队的专辑制作当中。他将自己打磨了很久的几个demo拿给其他几位制作人听,大家一致认为质量不错,且比较符合此次专辑概念。 姜生制作的歌曲中并没有成熟制作人所具备的老练,但目前他们团队所缺乏的正是这些虽然青涩但会让人眼前一亮的小巧思,最终几人挑了一首demo作为迷你专辑的先行曲。 与此同时,经过漫长的等待,姜生的高考成绩和录取学校也终于有了结果。姜生以专业课文化课双第一的成绩考入了音乐学院,如愿以偿地成为了沈时的校友。公司也借此大肆宣传了一番,为组合迷你专辑的发行赚足了热度。 快递员提前打了电话,因此姜生请了一下午的假没去公司,沈时也在家陪着他等录取通知书。自录取结果确认以来,不管是现实中还是网上姜生都收到了非常多的祝福,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能够非常淡定了。 但当他真正打开那厚重的封皮,在鎏金内页上看见自己的名字时,姜生才发现这种喜悦溢满全身无处可藏。沈时看着姜生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也打心底为小孩高兴。 午后的阳光有些过于灿烂,因此沈时之前将客厅的纱帘拉上了,此时室内的光线略有些昏暗。姜生摩挲着手中的录取通知书,抬起头时眼中有星星点点的亮光。 “沈时你知道吗,这个场景我梦到过无数次。我......”他顿了顿,像是被情绪堵住了喉头。姜生猛咽了几口,才终于得以继续开口。“当时公司的人都在劝我,说什么风险太大得不偿失,我那时也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还好没有放弃,还好我做到了......” 说话间姜生已是有些哽咽,但他强忍着没有落下泪来。他觉得录取通知书上那鎏金的字样,宛如梵音一般驱散了那些时日的阴霾,一切苦痛都化作过往云烟随风消散。 沈时伸出手,认真地捧起姜生的脸对他说道:“姜生是最厉害的。”他的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赞赏与骄傲。 沈时突如其来的夸奖让姜生有些措手不及,沈时此时离他极近,姜生甚至能看到沈时脸上细小的绒毛。他感到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的心跳交织在一起。姜生的脸开始发烫,心跳也开始加速,但他舍不得移开视线。 沈时又在说着什么,看口型像是什么“你值得”之类的话,但姜生此时已经无暇去听了。他看着沈时唇线分明唇形饱满的嘴,一张一合都带着不可抗拒的温柔与诱惑。 莫名的冲动从心中涌起,姜生就着沈时捧着他脸的角度向前,吻住了沈时。 两人的唇一触即离,那温暖柔软的感觉一如姜生的想象。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干了什么,脑内烟花炸开,耳朵瞬间红透。他仓促起身想要直接跑掉,却被已经反应过来的沈时一把搂住了腰,手臂微向内发力便将他拉了回来。姜生还没来得及平复呼吸,便撞进了沈时的怀中。 沈时一手搂着姜生的腰,一手扣住他的后脑迫使他仰头接受回吻。这个吻从容且悠长,久到姜生有些窒息,他本能地抬起手攥紧了沈时的衣领,却不知是想将其推开还是更近一步。 最后还是沈时主动放开了姜生,轻抚着后背帮他顺气。姜生脑内此时仍是一片空白,沈时掌心的温度和嘴唇的触感挥之不去。他微微喘息着,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力气一般,只能靠在沈时的怀中休息,耳畔依旧是那暧昧无声的静默。 两人的唇虽然已经分开了,但沈时并没有松手。他捏了捏姜生的后颈皮,语气中带了些魇足与调笑:“跑什么?” 姜生僵在那里,全身都燃烧起来,他低着头嘴硬道:“我......我没跑!” “哦?”沈时低笑一声,他转用手指轻轻摩挲着姜生泛红的耳尖,替他将散乱的鬓发别回耳后。“原来生宝没有害怕呀。” 姜生有些受不住沈时这般磨人,他将那捣乱的手捉住按下,沈时便也顺从了。但那手被捉住了也不安分,沈时勾了勾姜生的掌心,“那怎么不敢看我?嗯?” 姜生像是被戳破了心事,恼羞成怒地甩开了沈时:“你别说了!” “好,好。”沈时顺势松开了搂着腰的手臂,但却不忘在姜生的头上揉一把。“生宝喊声学长听听,我就不说了。” 姜生闻言惊诧,抬头瞪了沈时一眼,那一眼带了些朦胧水意和勾人红韵,不像是生气倒像是撒娇。“我是学流行音乐的,你是学音乐制作的,根本不是一个系的!” 沈时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不是一个系的怎么了?一个学校的就是一家人嘛,难道说,生宝其实不想当我的学弟?” 他说着说着居然真的悲从中来,声音染上了凄切:“罢了,生宝讨厌我也是没办法的事,左右我明年就毕业了,到时候自是一别两宽!” 沈时此时低着头,姜生看不到他的表情便有些着急。他嗫嚅着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没有不想当你的学弟。再说,你就算毕了业,也还是学长啊......” 话还没说完,姜生就看到沈时抬起脸来,眼中有着狡黠的笑意。“好,好,听到了。” 意识到自己被耍了的姜生转身想走:“懒得理你。” 可还没迈出一步,沈时便拉住了他的手腕,力道极轻却让姜生不得不停下来。 “姜生。”沈时的声音低沉且温柔,其中的珍视不容忽略。“别生气,我逗你玩儿的。” 姜生不由自主地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耳朵的红早已鲜艳欲滴。“你好烦......” 沈时不知何时也站起身来,他步步逼近再次吻上了姜生的唇。姜生有些双腿发软,几乎是半挂在沈时的身上。但沈时却没有因此停下,他缓缓向前迈步,吻也随着他的步伐加深,把姜生一点点引回房间。 姜生几乎是被迫向后退着,走得有些磕磕绊绊。但沈时的手始终稳稳地扶着他的腰,带着点不容挣脱的力道,既有充满安全感的稳妥,又透出一股隐隐有些霸道的掌控欲。 姜生的后背撞在了房门上,发出来细微的声响。沈时抽出一只手转动把手,房门打开了,客厅中的昏暗光线照亮了漆黑的卧室。 直到姜生的小腿被床沿堵住退路,他一个趔趄重心不稳地向后倒去。手在慌乱之中寻找着支撑,下意识拉紧了沈时将他也拖入这下坠之势。 他们此时的距离近得过分,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彼此的脸上。寂静之中只有唇齿相接时的湿润声响和失序心跳,两人一齐跌入了专属于他们的欲望世界。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2、崽入学 在那之后,姜生感到他和沈时之间好像什么都没改变,但一切似乎又都不太一样了。除了筹备新专辑的时候,两人依旧是忙得话都说不上两句,只偶尔能在一起吃顿饭。 但姜生在沈时的盛情邀请下,从客房搬到了主卧与沈时同住。沈时因为工作原因,经常很晚才能忙完。他之前都是在工作室待到深更半夜才回家,甚至如果太晚的话会直接在工作室睡下。 但如今自己以“我屋床还蛮大的”这种理由把小孩拐上了床,自然也要对他负责。于是经常和沈时合作的艺人们发现,原来那个宛若工作狂一般的沈老师,不知什么时候养成了按时下班的好习惯。 沈时算着姜生睡觉的时间赶回家中,只为了给他说晚安。姜生也习惯了在床上等待沈时回家,讨要一个晚安吻后才睡去。有时他实在太困太累了,会在等待时靠着床头睡着,沈时也会自觉补上亲亲,再替姜生调整睡姿盖好被子,以防他第二天起床后身上因落枕而疼痛。 而姜生原先住的客房则成了沈时的副工作室,姜生熟睡时沈时会在这里完成剩下的工作,之后才会悄无声息地上床。姜生大部分时间都是平躺,胳膊放在自己的身侧,沈时便会握住姜生的右手,两人手牵手进入梦乡。 姜生则是起得更早的那个,平常他要去公司练习,如果有拍摄行程的话则是要先赶去宿舍和队友们汇合,再一起乘车前往拍摄地点。往往姜生出门的时候,沈时还没有睡醒。 姜生不太爱吃早餐,他早上起来总觉得胃里不舒服,吃什么都觉得油腻想吐,他便干脆完全放弃了这一顿。偶尔在公司里饿得头晕眼花,也只会去食堂里打一杯豆浆喝下。 但拍摄现场的条件比不得公司,连轴转几个小时可能也只会得到一份简单的盒饭。所以他早上必须吃点东西补充能量,以免低血糖直接晕倒影响工作。 沈时不知如何得知了这个情况,便在姜生有拍摄行程的前一天晚上为他准备早餐,为此沈时甚至比姜生本人都更熟悉他的工作安排。 因此姜生起床洗漱后会直接出门,如果在玄关处发现了沈时准备的早餐,他就会将它带上前往宿舍,之后在路上找时间把它吃掉,如果没有姜生便知道今天该去公司。 沈时准备的大多是一些清粥小点,份量不大装在保温食盒中。每次姜生在车上打开食盒时,香味都会把睡眼惺忪的队友们勾过来。姜生受不了被四个人一齐眼巴巴地盯着,于是总要给他们都分几口。 后来姜生无意间给沈时说起来这件事,沈时当时没有作声,但第二天姜生就在他常用的保温食盒旁,看到了另一个稍小一些的保温食盒。他打开一看发现也是一些早点,比不上自己的那份精致但也香气扑鼻。沈时大概是怕姜生给队友们分了之后自己吃不饱,所以专门准备了一份投喂队友用餐,姜生暗暗觉得好笑,又感到十分得温暖。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走着,姜生也迎来了他入学的那天。虽然姜生并不住校也没什么行李,只是去报个道而已,队友们还是都赶来送他了。但因为担心几人一同出现会造成不好的影响,最终队友们也只是将他送到了校门口,并没有下车。 这时沈时作为校友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他光明正大地带着姜生刷脸进了校内。两人穿过拥挤的人群,向报道的大礼堂走去。 沈时作为还没毕业就颇有成就的音乐制作人,在校内也算是风云人物,再加上他本身人缘很好,一路上都有人来打招呼。而姜生如今在国内也积攒了些人气,虽然来拍摄他入学的媒体们都被拦在了校外,还是有不少人认出了他。 幸好粉丝们都非常有分寸,没有不管不顾地冲上前来,只悄悄地跟着两人拍照。偶尔会有大胆的粉丝喊道:“姜生好帅!”“生生!妈妈爱你!”,姜生也礼貌地挥手致意,于是便收获了一波波压着嗓子的花痴尖叫。 然而在姜生和沈时看不到的地方,校园论坛上有一支cp粉异军突起,起因是一个匿名用户发布了一条打着“生逢其时”tag的帖子。 “姐妹们呜呜,我要疯了!磕的冷门cp亲手发糖了,简直是正主追着喂饭的程度......” “我去这个tag,不会是说这会儿正在校园里走着的这两位吧?” “yes!我现在像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偷偷跟在他们俩身后捡掉的糖渣吃,甜晕了真的!都来给我磕!”附图是姜生和沈时的背影。沈时左手拎着包,大概是觉得有些热,他将外套也脱下搭在手臂上,右手衬衫挽在了手肘处,松松地搭在姜生的肩头,在人流中护住了他。 “铛铛铛,解说来了!第一,沈时左手拎的包绝对是姜生的,大神入学都三年了,从来没人见他背过包。无论是上课、比赛还是颁奖,他都俩手往兜里一插带个脑子就去了(悲[哭脸.jpg]楼主根本没有这种东西),音乐制作系第一温柔酷哥的名号可不是白来的。” “第二,从两人下车到现在沈时一直走在姜生的左边!不知道现在还有多少人记得两年前姜生在公司练习室遭受过霸凌,左手粉碎性骨折治不好,到现在都还有后遗症,平常队内手部舞蹈动作太多的part根本不会分给他。沈时一直走在左边,防止人群撞到姜生的左手。真的好磕呜呜,我大吃特吃!” “妈呀楼主你......你这糖里面怎么还裹着玻璃渣呢[裂开.jpg]你不提我都快忘记那件事了,太痛了受不了了[大哭.jpg]崽崽该多难受啊......” “村通网,这什么事呀,我一点都不知道。” “关键词#姜生#被霸凌,自己去搜,搜完了再去听《恶之花》,你会爱上的,不用谢我。” “最后,两人这一身从头到脚都是相同的牌子!上衣和裤子都来自国内一家偏休闲的独立设计师品牌,营销不多但好像在业界评价很高。鞋就不用说了,沈大神钟爱的运动潮牌hh三年都没换过牌子这是真爱。” “什么最爱的鞋配最好的你,笑死我了,品牌方能不能给他俩打点广告费。” “袜子!袜子!楼主你没说袜子!都是那个巨贵的家居品牌的!我拿长焦镜头看了半天才确定,两人一直在动还有人走来走去,照片有些糊掉了orz但logo还是能看清的。”附图两张因人物走动而有些模糊的脚部特写。 “姐妹你才是真细,这下谁还分得清你和列文虎克......” “我的妈,生生好美腻的脚脖子,我舔舔舔[美味.jpg]” “楼上你好变态,吃饭都不喊我。” “抛开一切不谈,单是两个身高腿长的超级无敌大帅哥走在一起,我都能磕生磕死,太养眼了。更不用说沈时的手还搭在姜生的肩膀上,虽然说好兄弟也会勾肩搭背,但这俩人眼神一点都藏不住事,肯定不纯洁。” “好兄弟会勾肩搭背,但好兄弟不会帮忙拎包,是真是假用脚趾头想都知道。” “支持楼上,这就是我校内外第一男神的含金量!” “姐妹们你们行动力也太强了[抱拳.jpg]几句话的功夫超话都建起来了,我转战微博了。” “啊啊啊都靠边!让我来!绝对的镇圈神图,我保证!” 点开附图竟是姜生刚走出考点的时候,照片以俯视视角拍摄。一张是小全景,沈时正逆着人流跑向姜生。另一张则拉近了镜头,姜生晕倒在了沈时的怀中,遥遥看去像是一个深情的拥抱。 “我就是从高考开始磕他俩的。我妹妹和姜生一个考点,本来是去接我妹的,我妈就让我把相机带上留点纪念。结果我坐在学校旁边餐厅楼上等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姜生,那气质那身段简直是鹤立鸡群。我一开始没注意沈时,但他突然就跑了起来,我一顿嘎嘎猛拍。最后一张妹妹的照片都没留下,还被我妈骂了一顿[哭泣.jpg]” “神中神......另外摸摸楼主,楼主好惨[摸头.jpg]” “刚入坑就吃上国宴了,这日子也是好起来了。” “#生逢其时上热搜了......你们真是有点东西[点赞.jpg]” “现场速报!生逢其时进大礼堂了,想现在过来跟的姐妹们可以先歇一会儿,大礼堂今天迎新专用,只有新生和家属才能进入,两人估计要等开完入学典礼才会出来。” “好好好,新生姜生和家属沈时是吧,原来学校才是最大cp粉头[大拇指.jpg]” “我有朋友在大礼堂里面当志愿者,让我连线一下现场记者。” 从校门口一路走到大礼堂,姜生莫名感到周围的目光越来越炽热,但当他转头时似乎又一切如常。一些粉丝鬼鬼祟祟地跟在他们身后,但姜生并不反感,甚至觉得她们有点可爱。他甩了甩头,大概是自己的错觉吧。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3、崽哮喘 姜生走进大礼堂时,被空气中的尘埃呛了一口。如今正值换季,姜生本就因花粉而有些过敏性哮喘,出门都得随身带着药和口罩,呼吸道正是十分脆弱的时候。 大礼堂平日并不使用,即使开学前打扫了一番,那浸满了灰尘的空气一时半会儿也散不去。 姜生感到喉咙有些发痒,想咳嗽但尚且还在可忍耐的范围内。胸口出现了轻微的压迫感,姜生开始小口喘息着,试图缓解这种窒息感。由于姜生戴着口罩,沈时并没有注意到他这边的异常。 各个系都在大礼堂门口设置了报到点,姜生在流行音乐系处领了资料后,便被学生志愿者引着走向礼堂的深处就座,等待入学典礼的开始。 此时已有不少人落座了,大礼堂深处的通风更加不好,这里的空气比报到处的还要污浊。姜生在位置上坐下后没一会儿,就连连咳嗽出声。 他的咳嗽又急又猛,沈时怕他喘不上气,就帮姜生把口罩拉了下去。姜生咳得满脸泛红,眼角有泪花涌出,他不太能直起腰,只能用颤抖的手指着沈时放在旁边凳子上的包。 沈时会意,赶忙拿出了矿泉水,拧开瓶盖后递给姜生。姜生接过缓缓喝了两口,感受冰凉的水淌过喉咙,那股痒意才被压下去稍许。 但大概是摘下口罩后吸入了更多的浑浊空气,窒息感愈演愈烈,姜生下意识捶打自己的胸口希望得到缓解,但这只是无用之功。 沈时听着姜生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甚至出现了杂乱的哨音,这才意识到姜生不是简单的被呛到了,而是再次被诱发了过敏性哮喘。 他后悔于自己的粗心大意,原本在室外的时候他时刻关注姜生的状态,进了室内后便放松了警惕。他从包里拿出哮喘喷雾,摇晃数秒后让姜生含着吸了一口。 药效上得很快,几分钟后姜生便感觉活过来了。他从濒死的绝望中脱身,冷汗浸透了衣衫。 沈时不敢再让姜生在室内停留,便带着姜生从大礼堂的后门离开了。他知道大礼堂周围可能都会有粉丝守着,现在这样出去大概率会被拍下传到网上。但沈时不敢赌再在里面待下去,姜生的身体情况是否会进一步恶化。 姜生浑身仍是有些虚软无力,走得十分艰难。但众目睽睽之下,沈时也不能直接抱起姜生,他只能半架着姜生,尽量让姜生能靠着自己借力。 出去后两人在礼堂外一处偏僻的阶梯上坐下,沈时担心地上凉会刺激到姜生,便将一直搭在臂弯上的搭在石阶上后,才扶着姜生坐下。 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姜生感到堵在胸口的棉花逐渐消失了。这时沈时的手机却疯狂震动起来,他还没来得及看,郭晓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电话一接通就是郭晓震耳欲聋的咆哮,沈时眼疾手快地调小了音量,但还是得把手机拿远些才能适应。 “沈时!你小子能不能注意点!图片我都发给你了,你自己去看!” 沈时打开聊天框,发现郭晓传了四张图片过来。第一张赫然是“生逢其时”冲上热搜第一的截图,沈时轻笑了一下点开第二张,他感到眼前一亮。 照片上正是沈时在考点外接住昏迷的姜生的画面,甚至郭晓传过来的还是高清原图,沈时一边默默点着保存,一边在心里为拍照的粉丝点了个赞。 第三张则是两人刚刚在大礼堂内的时候,沈时半跪在姜生旁边,举起哮喘喷雾让他吸着的画面。滑到第四张沈时却皱了下眉,这张照片正是两人现在的状态。 沈时根据照片的角度推断出了摄像机的机位,他朝那边看了一眼,树影随之一阵晃动,大概是有粉丝藏在后面。 电话里郭晓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沈时将情况给他解释了一番:“晓哥,刚刚大礼堂内空气不好,姜生的过敏性哮喘有些复发,我这才带着他出来了。现在缓过来了但他身上还是没劲,恐怕得在这儿坐一会儿才能走了。” 郭晓一听姜生发病了也冷静下来:“缓过来了就行,那你们再坐一会儿吧,就是千万别再做什么出格的动作了。你都不知道你拿着哮喘喷雾的那张,有粉丝把哮喘喷雾p成了戒指,说你在入学典礼上直接求婚,网上都传疯了。” “你们这个tag冲上热搜第一也挺莫名其妙的,应该是姜生被有心之人针对了,单凭粉丝那点讨论量不可能有这么大热度。只不过对方应该没想到姜生的妈粉那么多,大家都接受良好甚至磕得津津有味,本来想抹黑他的结果反而给我们送了流量。不过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我还是找人去压一下热度,你俩就安安静静坐着可别再作妖了!” 待姜生彻底平复下来时,入学典礼已经进行了大半,两人便没有再回去,沈时直接带着姜生回家了。 如今姜生虽然算是正式入学成为一名大学生了,但毕竟他因工作原因无法经常上课。所以公司提前给学校报备过,对姜生的出勤不作要求,只要他按时参加并通过期末考试就行。 十月份的迷你专辑回归也让组合在国内再次小火了一把,此时临近年末他们收到了好几家颁奖典礼的新人奖提名。 郭晓虽然心中不忍但还是全部接下了,且不说这几家颁奖典礼在业内颇有分量,如果真的得奖了有百利而无一害。 孩子们作为还没站稳脚跟的新人,也不能错过任何一个曝光机会。哪怕只是走个过场也要去露个面,说不定哪个镜头就成为了圈粉名场面。 但这样一来,孩子们怕是得连轴转了,几家颁奖典礼都集中在十二月,且举办地点比较分散需要来回跑。估计他们从现在开始一直到最后一场颁奖典礼结束,都没时间休息了,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为了给粉丝们呈现最好的表演,姜生和队友们把原来的歌进行了重新编舞和编曲,将几首歌合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全新歌曲串烧舞台。 之后便是没日没夜的练习,抓动作磨队形,直到每一秒都形成肌肉记忆,绝对不会出错为止。 郭晓来到练习室查看训练情况时,他们正好跳到了尾声。郭晓隔着练习室门上的玻璃看到,虽然跳舞时姜生依旧十分有力动作到位,但结束后走起路来却有些脚步虚浮,甚至可以说是一瘸一拐。队友们都累得坐在地上大喘气,并没有注意到姜生这边的情况。 郭晓想了想后并没有推门进入,他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只是给孩子们发消息让他们晚饭后来办公室开会。 待几人都坐好后,郭晓说道:“这段时间训练挺累的吧。” 孩子们都摇摇头,江言嘴快抢先说道:“不累不累晓哥,我一想到能去颁奖典礼,浑身就和打了鸡血一样,还能再爬起来练它个八百回!” 郭晓将手中的a4纸卷成筒状,拿着敲了一下江言的头:“你呀,唉。都听我说,每一次新专辑和新舞台的准备,都是为了将更好的音乐和舞蹈呈现给粉丝们。这是一场马拉松,是你们的意志和身体之间的平衡较量。一定不要在一开始冲得太猛了,结果好不容易跑到终点却没力气了。” “包括以后当你们有足够的粉丝基础去开演唱会时,体力分配才是重中之重。现在练习起来命都不要了,但上台时嗓子哑了唱不了歌,身上伤着了跳不了舞,辛辛苦苦准备了那么久的舞台却没办法表演,岂不是得不偿失?” 郭晓看着孩子们沉默着点点头,不忍心他们这样又夸赞道:“没关系,你们现在做得很好,这点再注意一下就更完美了。你们回去吧,再稍微练一会儿就可以结束了,早点休息别熬夜。” 郭晓看着孩子们离开后,左思右想还是决定给沈时打个电话。郭晓有些放心不下姜生,他平常就是最拼命最能忍的那个,姜生也不和队友们住在一起,出了什么情况大家也都不知道,只能让沈时帮忙多留意些。 沈时接到郭晓的电话后,他便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特意早点赶回家中等着姜生回来。 姜生进门时就看到了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沈时,他有些惊喜:“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他想快点去和沈时拥抱在一起,在爱人温暖的体温中,一切疲惫与倦怠都会一扫而空。 姜生着急地弯腰换鞋,小腿肚处却突然传来一阵被电击一般的疼痛。他一时没有防备差点摔倒,好险扶住了鞋柜,才没有在沈时面前直接跪下去。 换好鞋姜生拖着疼痛的双腿走去卫生间,他装出一副很累的模样走得极慢,担心沈时看出异常。 洗完手后姜生回到了沈时的身边,沈时一只手环住软软倒过来的小孩,一只手捞起姜生的脚腕,把他的小腿放在自己的腿上。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