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性总裁穿上娇夫马甲》 第165章 他满嘴跑火车,令阮虞无语,“你没问他找我有什么正经事吗?” 林希锐丢掉冰美式,“我问这干嘛?我又不是你什么人。” 她虚着眼跟他对视,与靳宪廷水乳交融过,又朝夕相处,会不自觉模仿对方的神态,动作,盯得林希锐心里毛刺刺的。 “你别这样看着我,江冷应该是为了什么采访而来吧,我真没问。” 没再搭理他,阮虞走出电视台拦车,哪知王荀开着辆军用吉普,车头插着两面红旗,等候在路边,向她招手,“阮小姐,靳总派我来接你。” “去哪儿?”阮虞踩上车侧的脚托,卓明轩透露过,靳宪廷邀请了他舅舅来滨市,这件事情,她一直记在心里,总觉得不平静。 王荀开窗,探身调整后视镜,“我带您去就知道了。” 路程不算近,几乎是在滨市边缘,阮虞精力不济,中途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时,天已经蒙蒙黑,附近远离了高楼大厦,视野空旷,耳边响起非常嘹亮,气宇轩昂的战歌声。 她凑近窗边,“这是军区?” “是。” 王荀并未停车,而是七拐八拐穿越了整个军区戒备的地方,抵达一座气派的四合小院。 大门处有士兵站岗,带着武器,中心的锦鲤池,假山有温感系统,人手一抚摸上去,池中的灯带会闪亮,左侧一条幽僻小路通往花草环绕的楼亭。 “到了。”王荀右拐停车,“靳先生在军区招待所,我没有权限进入,您先打个电话。” 她刚掏出手机,靳宪廷电话已经打过来,“到了吗?” “嗯。” 不过半分钟,站岗的士兵似乎收到指令,主动为她打开了自动门。 大厅装潢是浓墨重彩的中式风格,二楼平台上悬挂着一副装裱玻璃后的字画。 是潘天寿的花卉图,真迹在拍卖会上的成交价,近三百万。 “阮阮。”靳宪廷站立在二楼,这里冷气开得足,男人将手里拎着的一件羊毛开衫披在她肩头,“体检报告怎么样?” “我发给你了。”阮虞晃了下手机,“宪廷,你舅舅是不是来了?” 荣七舅,荣耀科,身份不容小觑,他在军区任职时,每逢大的与会,会被专机接去京城怀仁堂,是等级最高的权利中心。 如今退休后,住在南方最大的干休所,每逢节假日,生日,往来拜访联络的战友,同事,络绎不绝,乃至当地的一二把手,也对他客气巴结。 靳宪廷握住她手,冰凉凉的,放在掌心里揉搓热乎,“紧张。” “你也不提前告诉我,让我做准备。”她认认真真点头,踏过走廊的地毯,脚步无声无息,“你家人要是不喜欢我怎么办?” “我喜欢,他们也会喜欢。”靳宪廷抚摸她头顶,有安抚的意思,“我母亲去世,生父无情无义,七舅等同于我的再生父母,他年轻时脾气火爆,如今也算好亲近。” 话虽然这么说,阮虞仍抑制不住忐忑心情,手臂紧紧挽着靳宪廷胳膊,怯涩地走在他身后。 走廊尽头,门外的警卫员,笔直,面无表情,像一只伫立了几个世纪的旧钟,霎时向靳宪廷举起右手,标准地敬了个军礼。 随后拧开了门把。 荣耀科出神望着手里握着的褪色怀表,双腿交叠坐在沙发。 他两鬓斑白,身材高大健硕,轮廓比靳宪廷显得更为英挺,因此能抵住岁月的洗礼,苍老容颜之下,保留着几分英气遒劲。 “舅舅。”靳宪廷态度恭敬,“我把阮虞带来了。” 荣耀科抬头,鼻梁上架着玳瑁色老花镜,他目光锐利中不失温和,刚柔并济的气势,不苟言笑,“坐。” 老将军惜字如金,似在在下达命令般,阮虞不敢有一丝懈怠,跟随着坐在靳宪廷身侧。 察觉她略显惊慌失措的小动作,像受惊的小兔子,靳宪廷被逗笑,“您别吓着她。” “你跟宪廷准备订婚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荣耀科并不过分热络,相反表情里参杂几分落寞神色,“订婚,结婚,对女人一辈子尤为重要,一切尽量按照阮虞的意思来。” 阮虞瞪大眼,“订婚?” “你不知情?”荣耀科视线犀利望向靳宪廷,“宪廷,喜欢归喜欢,原则是不能违背妇女意愿。” 靳宪廷眼里含着笑,“你不情愿吗?” “我…” 只是这一切太过于突然,自从她怀孕起,表面上虽然绝口不提,心里也不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期待。 在谈婚论嫁这样的大事上,阮虞知道自己没有任何优势能与靳宪廷的家庭分庭抗礼。 就算优秀如宋乔,跟靳宪廷也是门不当户不对,她甚至对这段感情能走到如今的地步,也是惊讶的。 这是跨越三代的阶级差距,在客观现实里,她是被动的,被挑选的。 “我情愿。”阮虞手攥成拳,“可是你还没有向我求婚,求婚是需要单膝向我下跪的。” 荣耀科笑了一声,端起桌上的茶杯,“宪廷,做男人要有男人气概,女人提出不过分的要求,你得满足啊。” 因为她突然的大胆,靳宪廷笑意更深浓,“我会的,舅舅。” 阮虞凑到他耳边压低声,“我说错了吗?” “没错。”靳宪廷顺势与她十指相扣,“我女人怎么会有错。” “可惜你母亲,我最心爱的小妹看不到你成家立业这一幕了。” 荣耀科反复摸索着怀表,上面贴着一张他与十八岁荣婉晴的合影。 彼时这位年轻朝气的女子,还未经历冷漠的婚姻,冰冷寒骨的背叛,以及病痛的磋磨,笑得十足的张扬可人。 十八岁的荣婉晴,被家族,被哥哥纵容得,供养得,眉飞色舞,神采奕奕。 “只余眉样在人间,相逢艰复艰。”荣耀科摘下老花镜,眼底有一瞬闪过泪光,“我还记得见她最后一面,仿若在昨日,她从小到大最爱缠着我,哪怕为人妇,为人母,见到我,总是黏上来叫哥,唯独那一次,她永远的睡着了,没喊我一声。” 第166章 偌大招待厅内,突然笼罩压抑,悲伤的氛围,荣耀科到底是见过这世上更黑更暗的底色,那滴泪最终没有落下。 他谨慎,小心地收起怀表,像是收起这世间弥足珍贵,关于荣婉晴再不能抹除,也再不能迭新的记忆。 “怪我,当年一意孤行,非要促成与靳家的联姻,靳宥宗阳奉阴违,太会伪装,我以为送晴晴走得是一条花路,没想到推她入了龙潭虎穴。”荣耀科额侧神经鼓了鼓,“荣家低调,是为了不招惹是非争议,绝不是任人拿捏,他靳宥宗坐享再大的官,手握再大的权,还能逃得过天,逃得过法。” 茶杯砰然在桌上碎裂,荣耀科眼里燃起愤怒的熊熊火光,“这世上哪有杀人凶手,北窗高卧的道理。” 靳宪廷不作声了。 凭借他一人之力,与靳宥宗尚且不在一个体系,再加上龙荣海,立场不明确,想拉他下马,困难重重。 阮虞听得一知半解,却也知道他们心中大概的盘算,她经历浅薄,刚毕业,不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只觉得忧心忡忡。 “宪廷,这事你先别参与,你跟阮虞之间长长久久要紧。”荣耀科手帕擦了擦掌心水渍,“这是我们这辈的恩怨,耽误了整整二十年,当年靳宥宗为爬高,谋政绩,做下的孽债可不少,是该到清算的时候了。” 靳宪廷面色严肃,“他身边有位秘书长,姓龙,他女儿还能起到作用,倘若有需要的地方,舅舅,你尽管提。” “龙小姐她…”阮虞转头看向靳宪廷,话说一半又停止了,她没成想,龙夏槐也被利用了。 在她的印象里,龙夏槐属于好相处那一类人,对人友善,待人有道,会利用她做什么呢。 从招待厅走至大厅,阮虞跟在靳宪廷身后,他与七舅荣耀利,谈话内容不详。 玻璃自动门敞开,阮虞耳尖,似听到草丛里几声猫叫声。 “宪廷。” 两个男人的背影,同等的笔直高壮,在门口站定,交谈,她唤不回靳宪廷的注意力,也没法加入这样的谈话,独自拐到花坛草丛边缘。 一只乳白色蓝白异瞳奶猫儿,毛绒绒趴在草堆上晒太阳。 阮虞觉得可爱异常,伸手触摸时,它很有灵气,相当配合地猫叫几声,翻出洁白柔软的肚皮,脑袋磨蹭她手指。 胸腔里还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动声,很亲近她。 靳宪廷为荣耀利燃上一支绝版黄鹤楼,烟味很硬,入口绵软有香气,老将军嘬了一口,“等你办完婚礼,带新婚妻子回南方祭奠晴晴。” 荣耀科对阮虞没什么过多的评价,和意见,对于靳宪廷的私人感情,他一向是不过多参与。 “嗯。”男人转头寻找她身影,阮虞正蹲在地上,抚摸怀里的白猫,她嘴角荡漾着浅浅笑容时,会有梨涡,很感染人。 秋风萧瑟,扬起她裙子,一抹杏白色的温柔光影。 像她这般能让男人产生怜弱心的女人,对男人好,是感情里能治愈人的良药。 荣耀科手指弹动半截烟身,“我近来会多跟北河省里的老友走动,难免会有风声传到靳宥宗耳朵里,他不声不响会搞出许多事,阮虞不就受了苦,宪廷,你处在的位置极其复杂,更要谨小慎微,自审自查,千万不要开不该开的口子,免得惹祸上身,有朝一日不小心都是隐患。” 靳宪廷回复,“我明白舅舅的意思。” “我相信你的能力,晴晴从你出生起,就跟我说你长大后会很聪明,指不定坐的位置能比靳宥宗还高。”荣耀科手指碾灭烟头,“你这个年纪,出类拔萃到这个地步,九泉之下,她也自豪,可以瞑目了。” 自从收到靳宪廷发来的录音内容那一刻起,荣耀科持续好长一段时间,食不下咽,总去荣婉晴墓碑边,呆坐大半天的时间。 靳宪廷心里讲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在荣家老宅,一位做活多年的保姆,姓王,王姨曾有意无意间,向他透露,荣耀科与他母亲,感情远超于兄妹,年轻时,宛若爱侣。 将尚且情窦未开的小妹,嫁给北方的靳家,也不似荣耀科所说的那样只是求个前程,是家族为了遮掩两人之间呼之欲出的情愫,强迫她出嫁。 上一辈的恩恩怨怨,爱恨情仇,复杂诡秘,如今荣家很少有人再提及,靳宪廷也不愿意旧事重提。 他只知道,冤有头,债有主,靳宥宗手起刀落的黑心肠,内心潜藏的冷心冷性,让他恨之入骨。 “阮阮。” 男人内心风起云涌,脸色也不太好看,声音唤她时,却无尽柔和,“该走了。” 阮虞择开小猫爪上沾黏的杂草,“这小东西好可爱,宪廷,我们也养一只吧。” “不养。” 靳宪廷伟岸的身躯投下的阴影一靠近,奶猫唬了一跳,翻身钻入草丛深处,阮虞没法,拍了拍衣料,“你不喜欢可爱的小动物吗?” 她起身猛了,脑子眩晕一阵儿,脚步不稳,靳宪廷扶住她,“体检报告正常吗?” 这是他第二遍询问,阮虞点头,“我已经差不多恢复了,除了那段记忆,不如你带我旧地重游,宪廷,我希望跟你的回忆是完整的。” 男人眯眼,“你现在是母亲,既然身体选择忘记痛苦的事,何必又再记起呢?” 阮虞伸手抚摸他脸颊,糙糙热热的,“你不也一样吗?总是用痛苦的事情折磨自己,约束自己,人要学会自己,生而为人该体验的快乐一样不能少。” “是吗?”靳宪廷走到她背后拥住她,手掌贴在她小腹,“有些快乐,只能你给我。” 掌心缓慢的上下浮动,似乎透过衣料,能感受到皮肉筋骨之下,另一颗徐徐跳动的小心脏。 靳宪廷从前内心是排斥的,听到同僚为自己造出一团血肉模糊的肉,而感到沾沾自喜,欣喜无比时,他不理解。 如今心跳怦然,衍生出紧张,欣慰的情绪。 第167章 龙夏槐挑了个周日,约阮虞喝下午茶。 选的门店刚开张不久,有折扣,龙夏槐不图便宜,纯粹是喜欢探店,点餐时,服务员在介绍新品。 她吩咐,“罗汉果可以单独让它做自己吗,不要跟陈皮在一起,你们家有些东西还需要革新改良。” 阮虞喝的鲜榨果汁,“你是最近在做什么博主吗?看你朋友圈挖掘了好多新店。” 合上菜单,龙夏槐无名指上的婚戒,闪闪发亮,“纯粹我自己的爱好。” “什么时候结婚?”实在过于抢眼,阮虞抚摸她戒指上硕大的钻石。 卓家排面大,卓国谷大寿一尊价值几千万的纯金蟾蜍相,可见一斑,做卓家的媳妇,自然什么都给最好的。 龙夏槐表情幸福洋溢,“下个月月中,是良辰吉日,我父亲找大师算过,不过他最近在忙公务,等他空闲下来,见过明轩,定婚宴,结婚宴,回门宴,卓伯父都答应给我最好的。” 虽然搞不清楚卓明轩为何突然收了心,但卓国谷重视,对龙夏槐做儿媳的满意程度高。 商与官能结姻亲,是高攀。 龙夏槐反问,“你呢?” 她目光瞥过阮虞小腹,显然知道她已经怀孕,靳宪廷没法时时刻刻看顾她。 安排两个保镖,驾车一路跟随。 此刻外面阳光正烈,奥迪a3副驾驶和驾驶座上的两名陌生男子,视线警惕,时有时无盯着阮虞。 她搅动着吸管,“也快了。” 龙夏槐由衷高兴,一把握住她手,“以后你是靳夫人,我是小卓太太,明轩没什么事情忙,靳总难说,你要是闷了,找我说话。” 她神情真诚,阮虞配合点头,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儿,能感受到龙夏槐在感情里动了真心。 卓明轩太清楚男女之间,如何享乐,如何暧昧,如何拿捏住女人的心。 但实际上,他对她的爱,并不纯粹。 阮虞沉默片刻,“夏槐,明轩以前经历这么多女人,你不介意吗?” “不介意。”她回答爽快,“总是介意他的过去,过不好当下的。” … 靳宪廷食指和中指夹着信封,朝着天花板的吊灯,里面的亲密照片透露出模模糊糊的影子,“多久的事?” 何玉局促坐在沙发,“三个月了。” “你倒是有主意。”男人根本没打算拆开,左手擦燃火机,在火苗舔住信封边角的一瞬,又霎时熄灭,“查过了吗,卓家会添千金还是少爷?” “卓董看我看得很紧,我不敢频繁去医院做体检,靳先生。”何玉楚楚可怜,“我不想留下这个孩子,更不愿与卓太太为敌,她表面宅心仁厚,对所有人一视同仁,其实嫉妒心极强,若不是为了顾全大局,哪里会容得下我。” “你高估自己了。” “什么意思?”何玉表情一愣。 靳宪廷手指点了点桌面,“别在我面前哭哭啼啼,你怀上卓国谷的孩子,我不追究你的擅作主张,你该庆幸,留下,对卓太太是打击,不留,又是残害生命,怎么处理,你自己做主。” 脸孔上出现一抹毫无主意的灰败神色,何玉垂下眼帘, “靳先生,我不过二十五,看在我做了这么多事情的份上,这件事能不能拜托您出面帮我安排,卓董的耳目我逃不过,您或许有办法。” “你下定了决心?”信封锁入抽屉,靳宪廷指间转着一根烟,在何玉目不转睛盯着他,肯定点头时,焚上了。 “何小姐也在。”阮虞推开书房门,语气是客气兴奋的,表情却冷淡,“保姆一会买菜回,做蒜蓉生蚝,留下吃饭吗?” 抽了张桌上纸巾,何玉擦干眼泪,“阮小姐。” 她情绪不好,身体并不绷直,露出后颈一段纤细白皙的脖子,阮虞在电视台做主播,多少清楚自己的姿色有几分。 卓国谷金钱堆儿里的创一代,接触过的女人,不论正经还是欢场的,数不胜数,何玉姿色不算上乘,嘟嘟唇生得有特点,难得的俏丽风情。 靳宪廷灭了烟,起身推开窗户,让烟味全飘散出去,“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才。” 她答案敷衍,男人回头,阮虞压根不看他,“何小姐,是卓董有什么指示让你跟宪廷传达吗?” “阮阮,与你无关。” 她将手里的购物袋撂下,返身,砰地关上房门。 高价外聘的保姆姓卢,刚巧买菜回,之前也做营养师,月嫂,可谓集十八般武艺于一身,客客气气的,“阮小姐,你有孕,别动气。” “我没生气。” 阮虞在卢嫂面前,不过十九二十的年纪,她经历多,之前在一家上市企业老板家里做工,豢养的是一位艺术院校的女学生。 对于有钱有势男人的私生活,卢姨见怪不怪,只是观察阮虞无名指的素圈戒指,靳宪廷同样有一只,认为他们正处在感情甚好的时候。 何玉从书房走出,目光瞥过坐客厅沙发上的阮虞,她闷声不响在吃酸奶冻,“阮小姐,打扰您了。” 她淡淡的,“不打扰。” 听到大门关闭的轻响,靳宪廷紧随其后走出,换上了丝绒睡衣,“怎么了?” “没怎么。”字是一个一个往外蹦的,阮虞不痛快写在表情里。 男人含笑看着她,清楚她憋不住事的性格,也不多问。 阮虞转头,“你什么时候跟卓董的秘书,关系走这么近?” “还带回家里。” “你多想了。”靳宪廷抹掉她嘴角,酸奶冻残留的白沫,“她被卓董监视起来,希望我能帮忙。” 阮虞继续,“帮什么忙?” “她怀孕了。” 阮虞神情一变,“你的?” “这话过脑子了吗。”靳宪廷瞥她一眼,伸手搂她肩,“我交这么多公粮,哪有精力分给别人。” “是卓董的?”阮虞瞪圆了眼睛,“卓董六十五岁寿辰刚过,让一个小他四十岁的女孩子怀孕了?卓先生的父亲,看着表面儒雅,实则内心油腻至极。” 靳宪廷没开腔,态度是默认了。 第168章 卓家订婚宴前夕,卓明轩在海悦天地包了一间vip厅,宴请了龙荣海以及龙夫人。 阮虞跟随靳宪廷中途到场,她孕前反应强烈,临近晚秋,天气逐渐变凉,鹅黄色丝巾缠绕在她脖颈上,丝缎材质飘逸,垂在肩头,衬得气质温温柔柔。 龙夏槐放下酒杯,迎上,“靳总,阮小姐,你们来了。” 彼时窗外下着淅沥沥小雨,靳宪廷掸了掸外套上沾惹的水粒,随后脱下,挂在进门处的木架上。 “堵车,来迟了。” 龙荣海一身得体的西装,神情客套从容,坐在主宾,餐桌礼仪,以左为尊,卓国谷坐在他左手边主陪位上,笑容洋溢,瞧不出多余情绪。 龙荣海率先开口,“好久没见着小靳先生了,听说荣首长前段时间来了滨市,是为了策划你跟阮小姐的婚事吗?”他目光瞥一眼阮虞,又收回,是丝毫不在意。 靳宪廷眯了下眼,神情在一瞬凉至冰点,皮笑肉不笑,“龙秘书长在我身边,安排了眼线?” 龙荣海呵呵几声,“荣首长多大的官威,抬抬腿能让华南抖一抖,这样的人物莅临,谁能不知道呢?靳总多心了。” 靳宪廷不接茬,径直坐在安排的位置,阮虞紧跟,他顺手将餐具旁摆设的红酒撤开,示意服务生给阮虞倒杯温水。 龙夏槐与卓明轩换了个座,挨近阮虞,手抚弄她的丝巾尾,“阮小姐这条丝巾真漂亮,是哪个牌子。” “不是什么大牌子,百来块钱,上次去寺庙,顺道路过一家小店铺,觉得好看就买了,你想试试吗?” 阮虞作势要摘下,龙夏槐拦住她,“我没你皮肤白,黄色不太衬我。” 龙夫人还未动筷,“夏槐,不懂规矩,阮小姐刚到,你让她先吃几口菜。” “好的,妈妈。”龙夏槐别过脸,对阮虞比了啰嗦两个字的口型,相当俏皮,逗得阮虞噗嗤笑。 卓国谷乐呵,“我儿子跟龙秘书长千金,真是郎才女貌,十分匹配,明天的订婚宴,还望亲家抽空能来啊。” 摩挲着酒杯,龙荣海轻笑,“我就一个宝贝女儿,她被卓小公子深深吸引,现在的年轻人做什么都很会自己拿主意,我也宠她,订婚宴,作为父亲,自然要来。” 话聊到这,卓明轩看了一眼靳宪廷,起初,他对于这桩被龙夏槐推进的婚事,心里很不情愿,如今,想通了,对靳宪廷意见没这么大了。 席间,靳宪廷脸始终冷着,极少说话,倒是龙夏槐时不时找阮虞攀谈,似乎也察觉了气氛不对味儿,看似和睦,实则暗流汹涌。 龙荣海次次给靳宪廷递话,他几乎全都冷处理。 场合上,越是有本事,越是脾气大,龙荣海也不恼,很快绕开话茬。 阮虞时而头晕,时而犯恶心,对于席间的事属于无暇顾及,桌上有一道笋炖药膳鸡,和柠檬鸭片,味道鲜美爽口。 她多贪吃了几片,直至圆盘滑动,被靳宪廷转走。 阮虞小声,“我就想吃那个。” “营养要均衡。” 靳宪廷用公筷,夹了不同的菜色给她,阮虞毫不遮掩,露出一副难以下咽的模样。 男人又把菜转回,搁在手边的电话随后响起,靳宪廷接通后,不过半分钟,脸色肃穆至极,“我马上到。” 他刚收线,在一旁晃红酒,试图将自己灌醉的卓明轩也接到电话,里头是宋乔强忍冷静,又不可控制的哭腔,“明轩,我母亲抢救无效,病逝了。” 卓明轩反应了几秒,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几乎是不管不顾冲了出去。 “明轩,你去哪里!”龙夏槐茫然起身,唤他根本唤不住,扭头问靳宪廷,“靳总…” “宋太太过世了。”靳宪廷边说边穿外套。 卓太太无比震惊,“我昨天才探望过宋太太,跟她说了一下午的话,怎么这么突然?”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卓国谷难得收敛起笑容,好歹与宋家相交二十几年,闹过矛盾,也并肩作战过… … 驱车赶到医院,靳宪廷嘱咐阮虞别上去,“你有孕,医院人员复杂,待在车里。” “宪廷。” 阮虞望着他背影,忍不住出声,男人闻声转头,她伸手搂住他脖颈,“安抚好宋小姐,我等你。” “别等,困了让司机送你回家。”靳宪廷手掌抚弄她脊背,“宋氏集团内部争斗复杂,要是有人趁机闹事,一夜之间很难平息。” 阮虞不知道说什么,亲了亲他嘴角,“嗯,我理解。” vip病房的走廊,宋氏集团董事局几位董事已经聚集了,个个面色焦灼,却不是为了宋夫人离世而忧思难过。 宋乔脸色苍白,倒在卓明轩怀里,面对叔伯们不留情面的质问,逼迫,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力气,捂着脸啜泣。 “干妈才刚离世,宋家不是没人了,还有我卓明轩顶着,现在就想争股权,分裂宋氏,你们还是人吗!到底有没有心!” 卓明轩忍无可忍,怀抱里的宋乔卸下了所有强势的盔甲,面对母亲撒手人寰,哭得宛若十几岁的女孩儿。 “你虽然是卓家独子,那也是个毫无经商头脑,一心花天酒地的纨绔,妄想撑起宋氏这片天,还是稚嫩了点!” “宋乔,你父亲身体长期需要疗养,你一个女孩子难当大任,宋氏近年来的状况你也清楚,叔伯们也是为了长远的发展,何必把鸡蛋全装在一个篮子里,你聪明,也应该清楚我的意思。” “我父亲苦心孤诣维持宋氏二十几年,你们除了坐等分红,还做了什么?有什么资格得到股权!” 她悲极了,反倒没有眼泪,气急了,语气十足平静,眼睛充血涨红,全身不断发抖。 靳宪廷指间夹着烟,神色肃穆,从楼梯拐角走上,身后跟着几位气势汹汹的安保。 “赶走这群人。”他语气淡淡的。 安保们纷纷围上,“医院禁止大声喧哗,你们是直系家属吗,逝者为大,也需要清静,请尽快离开!” 第169章 “宪廷。” 仿若找到主心骨,宋乔显得十足委屈,从地上爬起,扑进靳宪廷怀里,“宋氏的情况你知道,我父亲宅心仁厚,殊不知养了一群吸血虫,我母亲遗体还未凉,他们已经迫不及待了!” “靳总,你这手未免伸得太长了,我们宋家的家事,犯得着你一个外人来掺和吗?莫非你是想跟宋家联姻。” “宋乔,你要嫁给靳家,什么时候的事?” 靳宪廷没二话,“请出去吧。” 安保管他哪地方的牛鬼蛇神,通通不留情面。 “乔乔,你折腾累了,伯母的后事暂时先交给我处理吧。”手机在指间摩挲,靳宪廷面不改色,冷静得仿若处理得不是一场生离死别。 卓明轩靠在墙边,整理被宋乔泪水湿透的衣襟,在这一刻,他觉得靳宪廷这个男人太帅了,倘若他是女人,也愿依偎。 宋乔身心疲惫,缓缓松开手,“好。” 卓明轩开口,“我带你去附近的酒店。” “不必了明轩。”宋乔摇头,“你明日订婚宴,这是件大事,我真心为你高兴,但我母亲…恐怕是不能参加了。” “你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可能整理好心情去结婚!” 卓明轩情绪激动,被靳宪廷回了一记冷眼,他清楚自己又开始任性了。 卓国谷相当重视与龙荣海结亲家的事情,这对卓家可谓是是大有裨益。 龙夏槐对他,更是情有独钟。 拳头捏得可紧,指间都泛白,卓明轩咬牙切齿,“乔乔,我不是诚心想娶龙夏槐,我对她的情谊还没对你的深刻,干妈离世,我悲痛,更是第一时间担心你,我们相识相知相伴二十几年,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比你在我心中的位置重要,倘若宋家需要靠山,我也能做你的靠山!” 宋乔愣怔在原地,神情很是复杂。 这复杂里,却没有一丝一毫对他这番话的动容,更多的是无措与不愿接受。 男女之间的感情,差一分一厘,皆是空门。 靳宪廷语气警告,“明轩。” 他声音低沉,被一声清脆尖利的女人掩盖,“明轩!” 卓明轩颓然望过去,龙夏槐站在走廊楼梯处,泪流满面,不能接受他口中所说的话,“你刚才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吗?” 卓明轩无奈闭上眼,沉默了一会儿,“是,夏槐,我尝试过跟你在一起,可惜真的没办法,我的心,不听使唤…” 啪地一声脆响,他左侧脸清晰浮现五指印,火辣辣地疼,卓明轩始料未及,又觉得是情理之中,他辜负在先,“如果这样能让你撒气…” 又一巴掌甩在他右脸,龙夏槐胸腔急剧起伏,又压抑落下,“明天的订婚宴,取消吧,你如果连自己想要什么,连自己的心都看不明白,也没什么值得我留恋的。” 他喉咙里溢出一丝苦笑,“我这个人,游手好闲,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没什么交代,好像本来就不值得任何人留恋。” 阮虞坐在车内,看了眼手机屏幕时间,示意司机离开,刚起步,又猛地踩了下刹车。 刺目灼亮的远光灯前,是崩溃大哭的龙夏槐,扶着车前盖,缓缓往下。 阮虞见她状态不对劲儿,火速下车。 “夏槐。”陪她蹲在车前,阮虞抚摸她肩膀,“楼上发生什么事了吗?” 龙夏槐返身紧紧拥抱住她,下压的全部力气,险些让她整个人仰倒在地上,“阮虞,明轩不是真的想跟我结婚,他喜欢的人是宋小姐,不是我…” 阮虞皱眉,“怎么会,你们明天就要举办订婚宴啊。” “他亲口承认,没有一个女人在他心目中有宋小姐重要。” 眼泪像是暴雨,抹也抹不完。 龙夏槐脑海里全是卓明轩说这通话时,表情的真挚,小心。 这是他在双塔顶楼的花园里,在烛火摇曳,布置得满目温馨的求婚现场,也未展现出的情绪。 “又是宋小姐…”阮虞呢喃一句,“夏槐,这里是行车道,比较危险,你先跟我上车吧。” 龙夏槐仿若被抽走了周身力气,被阮虞半推半扶进车后座,从手托里抽出纸巾给她擦眼泪。 “别哭了,你哭得我心要碎了…” 前几日,还是笑逐颜开,沉浸在即将订婚,结婚的喜悦里,阮虞抿着唇,在她情绪激动的时候,也不知如何劝慰。 车窗被叩击了几下,靳宪廷极其严肃的面孔徐徐清晰,“人在车上?” “龙小姐吗?”阮虞侧身,露出龙夏槐身躯,“在我车上,她跟卓先生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人在车上就行。”靳宪廷看了眼龙夏槐,她哭得厉害,“龙小姐,明轩对宋乔,是关心则乱。” “靳总,你也知道是吗?”她斜楞着通红的眼,此刻对他的惧怕通通消失不见。 靳宪廷到底比卓明轩沉得住气,表情上从不泄露半点情绪。 第170章 近晚十点,阮虞到家洗漱完,躺上床,精神感觉很疲惫。 靳宪廷洗完澡,赤裸着,躺在她身侧,“累了就睡。” 阮虞翻身扑进他怀里,紧实精壮的肌肉在掌心之下勃发,“龙小姐取消了明天的订婚宴,她跟卓先生再无可能了吗?” “他们感情上的事,我不清楚。”男人手指将她鬓角的碎发一缕缕掖到耳后,“这事如果龙荣海知晓,恐怕是再无可能了。” 她歪头,在男人胸膛之上,选择了更为舒适的位置,“能被父母家庭拆散,说明不是真的相爱,宪廷,我怀孕的事情,应该要告诉我爸妈了。” “好。”靳宪廷手肘枕在后脑勺,视线没有实质的落在天花板某处,“我安排,接他们到滨市。” 女人身上馨香扑鼻的沐浴露味道,在他鼻息间萦绕,阮虞困意袭来,脑袋迷迷糊糊,感觉到腹部一颗沉甸甸的脑袋。 靳宪廷埋在里面,往她后腰垫了个枕头,她怀孕之后,更敏感,灼热的气息一碰,痒得厉害。 “宪廷…” “别动。” 唇舌在皮肤上蔓延,好半晌,靳宪廷掀开了被子,高挺的鼻梁上挂着汗珠,眼睛里在冒火,吻住阮虞。 她轻笑偏头,“有宝宝了,现在做不了。” 靳宪廷呼吸粗重,将她严严实实裹进被子里,抹掉额头上的汗水,阖上眼,“睡吧。” 她确实有些累极了,靠在他臂膀边沉沉地睡过去。 … 宋夫人的追悼会,在七天之后,阮虞几乎足不出户,除了卢嫂每天陪她去楼下散半个小时步。 当天,阮虞穿了一身的素黑色长裙,很标致简单的盘发,身上几乎没有任何首饰妆点。 这段时间靳宪廷,明显比平日里更忙,从他半夜时不时接到的通话内容。 是为了处理宋夫人的后事,也是因为中岳在竞标上面拨款十个亿的城建项目。 这事在电视台内部已经传遍了,阮虞也留意着,她很少从靳宪廷眼里看到几分忧虑,不过克制着,在她面前,烟和酒,一样不敢碰。 王荀接她去往城郊追悼会,门口杵着一列穿黑衣黑裤的保镖,实则,邀请来的人不多。 宋舟山喜爱清净,特意吩咐的,阮虞此前只在一些音频杂志采访里见过他的音容笑貌,如今妻子病故,他明显寡言少语许多,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 她手里拿着一支白菊,搁在正厅硕大的遗像面前,“宋老先生,节哀。” 没得到回应,一旁的宋乔将自己收拾打扮得很低调,唇几乎没什么血色,“我父亲明白阮小姐的意思。” 龙夏槐与卓明轩决裂之后,阮虞再没收到过她消息,这次追悼会,她也的确到场了,坐在相当靠后的角落,躲避一直忙前忙后的卓明轩。 “我先入席了。”将准备好的信封,搁在她手里,阮虞随意这个方向。 “宪廷呢?”宋乔下意识问出,“你在,他就在,我随口一问,阮小姐别多心。” “他刚下会。”阮虞表情不自然,“过来需要时间,宋小姐要是想见他,一会儿就能见到。” 宋舟山咳嗽了两声,宋乔注意力转移,“爸,怎么了?不舒服。” “无妨。”宋舟山摆手,目光仍旧定格在宋夫人硕大的黑白照片上,“她跟着我也算是吃了很多苦,临到能享福的时候,又不断操心,到最后一刻也没真的过一天真正轻松日子。” “爸。”宋乔听这话很不是滋味,头埋在他肩膀,抽泣起来,“靠着你,我妈还是享受了很多,你别太自责了。” “我不自责,乔乔。”宋舟山掏出白帕,抹了下混浊的眼,“不提这些事,招待好最后一程,这么多人看着,你叔伯闹事我已经知道了,也已经挨个警告他们了,你放心。” 宋乔搓了把脸,点头。 第171章 她又把眼镜推回,“原来男人功成名就之后,也会自然而然渴望家庭美满。” “龙小姐家世不弱。”阮虞握了下她手,“你也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隔着重重吊唁的来客,龙夏槐揭过墨镜与卓明轩终究还是对视了一眼,那天之后,她删除拉黑了两人之间所有的联系方式。 没为这件事,聊过一句。 全情投入过的女人,反扑的能力是凶猛至极的,是孤注一掷的。 卓明轩眼神复杂,有着些许难堪,龙夏槐在他心里的位置是特殊的,在情场欢场里厮混好几年。 她是唯一被默许到,能订婚的女人。 卓明轩拽松了领带,朝她的方向走去,途中让路了几位太太,再抬眼,那个位置已经没人了。 他疾步走近,“阮虞,夏槐呢?” “龙小姐已经走了。”阮虞态度不咸不淡。 卓明轩将就她的位置坐下,“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混蛋,玩弄女孩儿感情。” 阮虞没搭腔,从椅背后抽出一份密封的文件,“这是龙小姐走之前留下来给你的,她说她其实也知道你想要什么,之后老死不相往来更好。” 卓明轩并不期待文件是什么内容,只是龙夏槐的决绝,搞得他心头微微涨疼。 “你拆开看看吧。”阮虞手肘顶了下他胳膊。 几乎是没有任何探索欲望的缓缓打开文件单,内容阮虞匆匆瞥了一眼,没看真切。 似乎是某个人的背调信息,与她之前在书房里见到夏也的个人简历差不多。 倒是卓明轩,从椅背上弹坐起来,背脊一瞬间绷直了,“真踏马的厉害啊。” “是什么…” 她话还未说完,卓明轩将坦露出的半沓文件又迅速塞回,神情严肃冲着靳宪廷跑过去。 神神秘秘,遮遮掩掩的模样,勾起了阮虞好奇,她也起身,跟着靳宪廷他们离开的方向,往侧门门厅里走过去。 “牛逼大发了,你父亲在国外有个私生子,这件事情你真一点不知情?” 靳宪廷狠嘬一口烟,一页一页翻过文件,他浏览速度快,眉宇间拧着阴鸷之气。 合上最后一页,男人眯着眼,“这是谁给你的?” “夏槐。”卓明轩跟着打了一根烟,望着原处高耸伫立的白烟囱,“她说她知道我的打算。” 气氛沉默半晌,卓明轩追问,“你对我跟夏槐这事,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没有打算,你们发展到哪步算哪步。”明显靳宪廷注意力根本不在他身上,收起文件,“我会去查证这件事。” 锨灭烟蒂,刚准备离开,卓明轩唤住他,“靳宪廷,是不是在你眼中,我也是个被利用的工具,帮你达成你的目的。” 男人淡淡的,“明轩,是你做错事在先。” “你别提这事儿,我已经将功补过了。”卓明轩皱眉。 “你没有结婚的打算,断了也好。”靳宪廷摩挲着合同纸张,“婚姻意味着责任担当,你承受得住吗。” “你承受得住,我也可以。” 第172章 她清凌凌眉眼之间透着倔强。 男人是不容易动摇的,他似乎听了,又似乎没听,总之是没反应。 阮虞实在没办法了,“靳宪廷。” 他终于是有了反应,不咸不淡望着她,“你叫我什么。” “靳总经理。”她纯属成心的。 左臀被大掌狠捏了一把,阮虞娇哼一声,伏在男人怀里,靳宪廷似笑非笑,“我考虑。” 阮虞心急,“你要考虑多久?” 这个答案,她明显不满意,挽住他手,想再多说几句,宋乔沙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宪廷,我父亲找你有话讲。” 目光扫过男人怀里娇弱纤瘦的女人,后脑几缕从发苞里散落的乌黑发丝,缠绕在莹白的脖颈。 阮虞的气质,能极大限度的诱引起男人本性里的占有欲和怜弱心理,这是她好强的性格,唯一学不来的。 男人抚摸她后背,动作里有示意,“宋老师有什么吩咐?” “你去了就知道。” 宋舟山原本是让宋乔传达,希望靳宪廷主持追悼会的意思,她如今犹豫了一瞬,没提。 阮虞明白了,离开他胸膛,“我等你。” 转身时,与宋乔四目相对一瞬,是不带任何情绪的,略显得冷淡,无论是她自己,还是龙夏槐的感情,都被这位宋大小姐影响过。 宋乔不以为然,领着靳宪廷到大厅,宋舟山胸襟上别着白花,已经站上了主讲台。 他虽然不再直接着手经营宋氏,到底二十几年,以及家族积累的儒商思维,讲话逻辑稳健,有条不紊。 只是中气不足,面露苍老脆弱的悲伤。 媒体早就从门厅口鱼贯而入,闪光灯像是凸现的电光炸起。 阮虞依旧站在原地,看着靳宪廷扶着宋乔进入采访区域,男人神色肃穆,气场强大。 他不太适应这种场合,射出的目光冷烈。 记者不敢造次,对宋乔抛出的问题相对柔和了许多。 临近开席时,阮虞进卫生间吐得厉害,弯身在洗手台漱口。 “你说靳总跟这位宋家大小姐,到底有没有感情,你说有吧,怎么一点风声也没传出来,要说没有,宋家什么样的大场合,靳总没参与,宋老先生对他的信任程度不亚于自己的儿子。” 隔着三个位置,有两位身穿黑裙的太太并肩在洗手,补妆,随便聊闲。 “我是听说,宋太太临终前有把自己宝贝女人托付给靳总的意思,宋氏家族庞大,内部原本就争斗不断,姓靳是多大的靠山啊,要是真的联姻,宋小姐不必卷入这些纷争之中了。” 另一位太太冷笑,“原本在圈子里就号称小铁娘子,这要是有个厉害的夫家,岂不是武则天了,可惜我家两个女儿都已经结婚了,早知道有这么一个厉害的主儿,还未婚未育,怎么都要牵线搭桥啊。” 那位愣了一瞬,嘲笑出声,“就你家那两个还想嫁靳宪廷,省省力气,这年头有钱有权的哪个干净,据说年初就包了个大学生,现在还裹在一起呢。” “男人尝鲜不是很正常的事,有色心,说明功能正常,这点小毛病忍得了,怕只怕现在的大学生贼胆包天,脑子一热,还想嫁给他,搞出什么带球上位的蠢事,不过真有这种事,落我手里,处理起来也简单…哎哟,哪个不长眼的,洒我一脸水!” 阮虞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望了眼那位太太湿淋淋的头发,没说一句话。 走出了卫生间。 迎面一位分外眼熟的男士,清清瘦瘦的,在安全出口旁,往烟里抵入一根沉香,“阮虞。” 她停下脚步,“楚先生是吗?” 上次去吃饭,在楼梯口遇到宋乔和楚筠,她对他印象挺深。 楚筠没点烟,冲她招手,“过来。” 她走近了几步,始终跟他隔着距离,“楚先生,有什么事吗?” 他视线里带着探究,从她懵懂,单纯的脸孔上瞧不出任何,“你知道靳宪廷在策划些什么事吗?” 阮虞咽了一口口水,“不知道,工作上的事,宪廷一向不跟我多说。” “他现在这样做下去,会陷入危险。”楚筠想从她表情里捕捉到一丝一毫的不自然。 她有一张不太会撒谎的脸,性格也是,此刻却一点没漏,“宪廷在做什么?” 楚筠沉默了一会儿,“没什么。” 阮虞往前走了一步,准备细问,卓明轩逆着顶头的廊灯,疾步走来,“阮虞,你人在这里!让我找半天。” 楼梯里正巧声控灯灭了,楚筠做了个嘘声的手势,虽然不知道为何他不愿意跟卓明轩碰面,阮虞面色如常,迎上去,“找我干什么?” “你说呢?你离开宪廷视线超过十分钟,他脱不开身,催我一个劲儿找,你躲这里干嘛?” “我没躲,这里是卫生间。”她指了个方向。 卓明轩也是第一次操持这种事,忙得晕头转向,没反应过来先去厕所找她,搓了把脸,“你快去宪廷身边吧,我刚好也洗把脸。” 厅内人来人往,阮虞坐回之间安排的位置,桌上的山珍海味她没有胃口,服务生端着一碟海鲜粥,一碟酸菜,搁在她面前。 不用多想,知道是靳宪廷准备的。 她这两天最爱的开胃菜,阮虞投出视线,正巧与男人撞上,他举起手中的红酒,神情面对她时,多了丝温柔。 阮虞没迟疑,顺着男人方向走去,脑海里有意无意,回荡起楚筠那句话。 她实则不太相信,从初见靳宪廷,他就一副气定神闲,不怕斗的模样,更何况,有荣耀科这样一位舅舅,他能遇到什么样的危险。 “宪廷,我有话跟你说。” “现在?”男人晃动的红酒,在灯下流溢出璀璨光泽,“累了?想回家吗。” “嗯。”阮虞不遮掩。 靳宪廷凑近她耳边,“我安排王荀来接。” 她抬眸,“你呢?不跟我一起吗?” “等我半小时。”男人受不了她柔情似水的眸光,似乎怀孕之后,阮虞显得更娇柔了,透着撩人心弦的味道。 第173章 王荀近段时间来回跑了外省好几个市,办靳宪廷吩咐的差事,此刻站在车边抽烟醒神。 瞧见她的一霎那,手里的烟瞬时丢得远远的,“阮小姐,你先上车,我散散味儿。” 阮虞难得见他穿着正式,多打量几眼,“这是去哪里了?” “靳总派我去外市搞领导接待。”王荀为她拉开后座车门,“宋小姐家里出事了,不然靳总这段时间也得天天出差。” 追悼会内厅暖气开得特足,阮虞冻得小腿阴冷,上车盖了条薄毯,“宪廷半小时后出来,我累得很,先睡会儿。” 王荀轻磕上车门,“阮小姐身子重,我不打扰您了。” 阮虞阖上眼点头。 吃过宴席之后,内厅宾客陆陆续续散场,靳宪廷扶着宋舟山进入旁边的休息室,老人家身子骨原本就是强撑着,如今像是卸下了好沉的单子,瘫在沙发上长叹了一口气,“乔乔,你妈这一辈子跟我,也算是享受过了,应该没什么遗憾了,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看到你成家。” 宋乔同样绷着一根神经,瞬间松懈下来,俯在自己父亲腿边,泪珠一颗一颗垂落在地,摔成几瓣,“父亲,您也要保重身体,别再让我伤心了。” “我知道。”宋舟山视线挪到靳宪廷身上,他伫立在面前,面无表情,“宪廷啊,一晃二十年,少有人为你掷路搭桥,你算是凭一己之力走到如今这个地位,我也很欣慰了,你伯母生前对你期待很多,有些要求我也知道不合理,人死灯灭,你别放在心上。” 靳宪廷端起桌上的大红袍递给他,“老师,我明白。” “宪廷,你有事处理就先走吧。”宋乔泪眼婆娑望着他,“我哥一会儿下飞机赶过来,这里有男人撑场子,你撩开手吧。” 宋舟山大饮了一口茶水,摆摆手,“宋氏是我一手创立的,我知道外面有很多乔乔与你的流言蜚语,宪廷,你通通无需在意,我已经打算将乔乔嫁给楚筠了。” 宋乔猛一抬头,瞪大眼,“父亲!” “楚家在南方势力不弱,一南一北相结合,对宋氏百利无一害。”宋舟山无心将女儿的婚姻作为链接利益的工具,他语重心长,“楚筠这个孩子心思细腻,有担当,介绍这么多青年才俊,你唯一肯接触的就是他,你从小好强,压抑,婚姻大事原本应该你自己做主,这次我一锤定音,也给你时间考虑。” “妈妈才走,我一点结婚心思都没有。”宋乔声音沙哑,“父亲多给我一点时间吧。” 宋舟山抚摸她头顶,“你能想通就好。” 全程,靳宪廷不发一言,直至宋乔哭软了身子,在沙发上逐渐昏睡过去,他往她身上搭了条毯子,才离开。 … 停车场内,王荀翘首以盼,“靳总,你安排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 靳宪廷拽掉领带,面露几分疲态,“还有另一件事交给你去做。” 王荀眼观鼻,鼻关心,知道靳宪廷一本正经交代下来的事情,是加急的,“您吩咐,我这就去。” “明早,去找陈泽。”靳宪廷将文件交给他,“我喝酒了,不能开车,先送我和阮阮回家。” 临上车前,男人回头煞有介事,“谨慎保管。” 王荀郑重其事,“好。” 第174章 男人挥手示意导购。 导购从展示台里取出一支长方形绒盒。 靳宪廷打开,纯白无瑕的珍珠颗颗饱满莹润,散发的光芒熠熠生辉。 他走到阮虞身后,手臂环绕过她,珍珠覆盖在她漂亮的一字锁骨上,是不相上下的莹白。 硕大延伸至整面墙的穿衣镜中,她整个人显得娇艳欲滴。 “阮阮你的美好,值得我付出所有。” 他呼吸太灼热,距离她太近,喷洒在她裸露的肩颈,逐渐在皮肤上晕染开一层粉红色。 阮虞耳尖烫得通红,害羞紧张,没有回答。 靳宪廷静静注视她侧脸许久,伸手撩开她鬓发,落下的吻是怜惜,爱意,不掺杂情欲,却覆盖所有勃发的,焚燃的欲望。 “阮阮,你同意吗?” 察觉到男人呼吸紊乱起来,阮虞躲闪,“同意什么?” 他唇角漾着笑意,“我们换关系。” 反应慢了半拍,阮虞注视他,“不处了?” 靳宪廷眯眼,“你这样想?” 她情绪遮掩不住,内心的喜悦从心口丝丝缕缕溢出来,萦绕了眉眼,“宪廷,求婚是要单膝下跪的。” 一切是那么正正好,落地玻璃窗外,风挺大的,树冠摇曳晃动,弄乱了满目花影。 阳光透过树叶折射进整个富丽堂皇的婚纱厅内,眼前的所有是明晃晃的耀眼。 英俊硬朗的男人,单膝跪在了地上,严肃面孔之下,有期许,更有几分温柔,“阮阮,你愿意嫁给我吗?” 她泛起汹涌的心潮,眼眶不由自主发热,“宪廷…” 他本身是个不太懂浪漫的直男,唯有一腔爱意涌泄,求婚没有布置,没有前戏,只是简单热烈的求了。 阮虞喉咙像是被堵住,说不出半个字,认真坚定地点了下头。 … 更衣间折叠门被导购推开,阮虞身着掐腰垂尾婚纱,包裹略显丰腴的身体,前胸曲线似乎比从前长了一个罩杯,呼之欲出。 靳宪廷交叠着双腿,合上杂志,撩在桌面,饶有兴致看着她,一言不发。 阮虞收了下腹,“其他地方尺码合适,就是胸围紧凑了些,能改吗?” “没想到阮小姐身材这般热辣,尺寸当然可以改,这件婚纱是法国设计师,尺寸修改会经过设计师本人之手。” 她摇头,“换另一件吧,送出国改了再送回来,要花不少时间,我已经穿不下了。” 等肚子显怀了,估计这些婚纱,她已经没法穿了,抬眸看向男人,“宪廷,你觉得呢?” “你喜欢怎样就怎样。”他挺配合,“你拿主意。” 阮虞视线投向假人模特,手指了其中一件,“换这件。” “我帮您…”导购准备推门。 “不必。”靳宪廷起身,掸了掸西裤上的褶皱,“我帮她。” 导购迅速推开门,“靳先生来,自然最好。” 更衣间里面空间大,高定婚裙全手工定制,看着繁复华丽,实则面料柔软轻薄。 她拽了拽裙尾,背过身,“宪廷,帮我…” 话音未落,靳宪廷已经从身后贴了上来,手扶住她镂空的腰侧,“阮阮,你真漂亮。” “我也觉得这件婚纱漂亮,可惜尺码不合适。”肌肤被粗糙的指腹摩挲,男人掌心里似有火种,阮虞觉得背心发烫。 第175章 冷气拂过肩头,阮虞瑟缩了一下,“我不问了。” 靳宪廷整理她鬓角,“知道得越少对你越安全。” “胡说。”阮虞扭头,满脸不认可,“你是怕我拖你的后腿,是不是?” “阮阮。”靳宪廷强迫她看向镜子里,头纱坠在后脑勺,华丽雪白,极度的好看,“做准新娘紧张吗?” 她点头,“紧张。” “除了西式婚纱,你还要选择一套中式婚服…” 阮虞反问,“宪廷,为什么你不试试?婚礼有新娘,也有新郎啊。” 他垂下眼望着她,“我穿什么都合适。” 噗嗤一声笑出来,阮虞忍不住,“没看出来,你还是朵水仙花。” “什么意思?”男人皱眉。 拉开腰侧的拉链,透过镜子目不转睛盯着靳宪廷,“我要换衣服,你不出去吗?” “不出去。”靳宪廷落座,“看着你换。” “也是,我哪里你没看过。”阮虞索性撩开衣襟,大片雪白的胸脯赤裸,挺,翘,乳贴红艳艳的,视觉冲击力极强。 靳宪廷喉结上下翻滚,眼底烧出火星,“别脱了。” 往下的动作一顿,阮虞眉眼俏丽,“不脱衣服,怎么换衣服。” 靳宪廷没二话,拉开半扇门,从更衣室走出,他特地询问过医生,阮虞头一胎,年纪也小,如果把持不住,也得等到五个月后,才能欢爱。 他胯下精神头足,每天在同一被窝醒来,总有忍耐不住的时候。 是极力在克制,更禁不住一点她的诱惑。 … 在婚纱馆待到近下午六点,市区堵得厉害,车水马龙。 阮虞一张脸映在车窗上,正咀嚼着临街买来的糕点,“昨天我联系妈妈了,她说爸名下有家公司找到了新的合作方,给钱很痛快,走单量很大,也不卡流程,家里的账基本填平了。” “好事。”靳宪廷左手帮她垫着糕点袋,右手滑着手机,回复信息。 阮虞欲言又止,憋了半晌,还是开口 ,“问题在于,我爸进疗养院之后,基本不参与公司里的事情,这个合作方是直接找到我爸的,与他的合作人没有任何往来。” 男人漫不经心,“你怕有风险。” “我不怕。”阮虞看着他侧脸,“因为我知道这件事是你授意的。” 靳宪廷忍俊不禁。 “你不说话,代表默认是吗。” 他灭掉手机屏幕,“爸妈不满意?” “他们不知道,你不该瞒着我。”阮虞头靠在他肩膀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宪廷,我不知道怎么还你了。” “还?”靳宪廷轻笑,“我就是想让你还不清。” 车驶入地下停车坪,靳宪廷送她上楼,站在玄关处没动作,阮虞穿上拖鞋转身,“还要出去应酬?” “是。”他不隐瞒。 墙面挂钟时间恰好停在七点半,阮虞踮脚吻上他下唇,轻柔的吻,“早点回来,我最近犯困,不能醒着等你了。” 男人不满足,捧着她半张脸,加深这个吻,“好好吃饭。” 提前告知了保姆时间,在厨房里正备菜,男人在酒桌上搞应酬,谈项目,促进合作,喝酒生猛,她原本打算让他吃点饭菜,垫一下胃。 那头催得紧,靳宪廷没逗留。 酒局正是楚筠兴的,他生意在南方发展得如火如荼,想拓展到北方,需要喂的人脉,资源颇多。 靳宪廷在北河省官场商场人尽皆知,他们有交情,热情请他到附近的度假村陪场。 豪包排场大,中间隔着一扇雕花屏风,靳宪廷坐在左二,在场比他地位高的,只有两位,皆是搞行政工作的。 这样的场面,楚筠混得多了,抬举人的场面话张口就来,与他私下跟人相处,截然两副作派。 靳宪廷话少,酒也喝得少,不是他的主场,他不冒头。 再上菜时,跟随服务生进来的还有一位穿旗袍的女子,身段姣好,黑发飘逸,怀里抱着把琵琶琴,走路时带动一股芬芳。 起先,靳宪廷并不在意,在这样的应酬场合,伴乐,跳舞的女人,并不稀奇,多是为了活跃场合,更是为了挑起话题,投其所好。 他目不斜视,心里有分寸,对其余人微醺之后醉酒的骚话,不予理睬。 直至楚筠频频示意那女子,调换座位,柔和的琵琶声在他耳边奏响,楚筠碰了下他酒杯,“你觉不觉得她像极了一个人?” 到底染了两三分醉意,靳宪廷抬头,面前的女子,一双似曾相识的狐狸眼,望向他怯生生的,粉莹莹的唇轻哼着曲目。 想看他,又不敢看他,神情那样娇柔。 “不像。”靳宪廷虚了下眼,崩露的一丝冷冽的目光,吓退了她,立刻低下了头。 “很像你的阮小姐啊。”楚筠示意她抬头,“你叫什么名字?” 她开口,“安玉。” 楚筠好整以暇,“多大了?” “二十岁,在附近的艺术学院读大三。”安玉忍不住看一眼靳宪廷,他是这个席间唯二年轻的,骨相优越,扑面而来的熟男气质,瞧着正经,“来这里做兼职。” 楚筠点评,“声音不像,阮小姐声音比她好听。”他压低了声音,“阮小姐现在在孕期,你要是…” 靳宪廷皱了下眉,立刻打断,“哪里也不像。” “我就这样一说,人也不是我叫的,我怜香惜玉,不会找这么年轻的。”楚筠笑了声,“你不要,她可受苦了。” 这话靳宪廷像是听了,又像是没有,喝光了杯子里的酒。 陪席临近尾声,靳宪廷松了松领带,拐进男洗手间,酒气上涌,整个人有些心浮气躁。 站在洗手池前用冷水浇了把脸,还未擦干,手腕突然被紧握住,他警觉扭腕,返手给人推了出去,“干什么。” 安玉收到惊吓,人愣愣的,“您的手表浸湿了,我想着帮你摘下。” “没嘴?”靳宪廷眉毛拧了一瞬又松开。 “是我冒昧了。”安玉咬唇,低下头,“先生姓靳是吗?” 靳宪廷摘下手表,撂在一侧。 没回答是,也没回答不是。 第176章 挤出一泵洗手液,靳宪廷面无表情搓手,不清楚席上的干红是否混了其他酒。 楚筠最喜喝洋酒,特别有一款窄口大肚皮的高价偷渡酒,后劲儿特猛,应酬时他喜欢掺着来。 用纸巾擦干水液,靳宪廷一边点烟,一边瞧镜子,安玉还站在原地,没走。 他闭上眼,缓了缓上涌的酒劲儿,唇边是浓稠的雾,只是歇缓精神,没过肺,烟在口腔和喉咙里滚了一遭,便吐出。 安玉忐忑他的沉默,高大健硕的男人在半醒半醉之间,迷人又危险。 她兼职快半年,酒场上规矩的男人不多,尤其是见到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多多少少会讲两三句荤话。 人前多气派的人,都如此。 安玉怕他的气场,又莫名信任他,视线定格在他无名指上的银戒,是有家室的男人。 五分钟后,靳宪廷熄灭了烟。 直接越过她,原路返回。 “靳先生,您能帮帮我吗?”安玉犹豫半晌,“在你们席上有位老总,见过我不止一次,一直…一直骚扰我,我不敢回去…” 他没回头,也没作出答复。 显然是不想多管闲事。 安玉索性小跑几步,直接拽住他衣袖,“靳先生,我没别的意思,只是麻烦您送我一程,我跟楚先生也商量过,他说这不关他的事,让我求求您,场上没人不敢卖您的面子。” 靳宪廷原本想拂袖而去,安玉自然抬手,擦了擦他袖口沾染的烟灰。 那一低头,再抬头,走廊地灯的光,照射她眼睛,是亮盈盈的好看。 五官,身形,音调,通通没有阮虞合他心意,唯独眼睛里表现出来的情绪,虽然只有五六成相似。 可他有醉意了,恍惚间也有七八分像阮虞。 他向来不吝啬用最坏的恶意,揣测人心。 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巧合。 安玉显然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男人脚步不由自主缓了,安玉以为有戏,却听不出他语气里的任何感情,“公务用车,不办私事,不方便。” 拒绝得合情合理,毫无破绽。 她也有预料,松开了手。 楚筠喝得有点多,他也是海量,从包房出来抽烟透气,“靳总,放水时间不短呐。” “人是你安排的?”靳宪廷皱起眉头。 人精似的,楚筠歪头看向走廊那头,虽只有一缕细长的女人影子,他也察觉出来,“安玉?不是,我哪有这闲情逸致,场上七八个人呢,总有一两个格外关注你,你跟阮小姐的事儿也没对外界隐瞒啊,我只是做个顺水人情。” 靳宪廷没搭理他。 楚筠清楚他脾气,是不愉快了,诶了一声,“我也是知道,这样的货色乱不了你的道心,随口一问,你可别放心里去。” 靳宪廷推门时,迟疑了一瞬,转头,“人弄你车里去。” “动恻隐之心了?”楚筠扬眉,“看不出来你还是怜香惜玉的。” 这伙人里,不细看,个个衣冠楚楚,细看,人面兽心,折腾女人的手段五花八门。 靳宪廷是念在阮虞刚怀孕,安玉眼皮子底下求情,他不想沾染,算是积德行善。 “我的车不行,小乔一会儿会坐。”楚筠看热闹不嫌事大,“而且我一个做买卖陪笑脸的,哪有你面子大,你出手她才不会被纠缠。” 靳宪廷冷笑,“架我?” “哪能啊。”楚筠灭了烟,目露一丝狡猾之意,“我看你这段时间太过小心谨慎,总是要露点破绽出来,你才知道靳书记的后手是什么。” 男人虚起眼,“你钱赚够了,有心管闲事了?” 楚筠摆手,“钱哪有赚够的时候,不过是荣首长一出南方,我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宋家早期对你还有助益,如今内部斗争,用处不大了,卓家早就变成官场上一口肥美的鲜血,卓国谷的野心一骑绝尘,你控制不住,如今只有荣首长还能与靳书记斗一斗,宪廷,上一辈的恩恩怨怨,你何必参与呢,成家立业,娶妻生子,不也挺好吗?” 靳宪廷愠怒,“你是他派来说和的?” “不是。”楚筠可不想卷入他的猜忌里,他还得仰仗靳宪廷,扩展业务,“我只是有时候觉得阮小姐可怜,你要是赢了,省里会发生大的变动,你也姓靳,脱不了干系,输了,阮小姐怀中骨肉,留还是不留,滨市她待还是不待,你想让她心碎吗?” 窗外一树的海棠花摇曳,风垂落花瓣在他肩头,他从破碎的家庭,一路爬到现在地位,绝非是温和儒雅的男人,却没抬手拂落花瓣。 阮虞的确是他心里唯一惦念不下的。 爱了就是爱了,他遵循内心所想,但仇恨仍旧是经久不灭的心火,在他心海里不断复燃,蔓延。 靳宪廷从未动摇过,除了面对穿婚纱时的阮虞。 钱夹里放着一张照片,是导购在婚纱馆为她试妆时拍下的,阮虞站在金碧辉煌的厅堂,流光溢彩的光芒下是她顾盼神飞的面容,婚纱洁白曳地,秀发乌黑。 那一瞬,仿若世人所说的永恒,令他心潮动容。 “我会妥善安排她。” 靳宪廷心里很不痛快,更不想听楚筠多说一个字,也没再回酒桌。 夜幕下的滨市,灯红酒绿,此刻正在落雨,路面照映出五光十色的霓虹,展露出无尽的繁华之姿。 王荀刚准备变道,靳宪廷眼利,在后座打了个手势,车缓缓靠边停止了。 安玉双手环在胸下,上身只穿着单薄的一件白色吊带,肩膀上还有紫黑的淤青。 “上车。” 降下车窗,靳宪廷语气一如既往。 又见到他的面孔,安玉还有一瞬错愕,“靳先生…” 她试图拽开后座车门,车锁没落下,任凭用多大的力气也没撤,男人眼神淡淡的,“坐副驾。” 她浑身湿透了,像是被输入一道指令般,乖顺坐上副驾驶,“靳先生说过这是公车,不能…” “住哪里。”后座的男人隐在一片昏暗之中,只露出下颌骨极其棱角分明。 王荀不断从车内后视镜打量安玉,心内满是疑惑,却又不敢多言。 “芙蓉街,顺着这条路往右拐,到达转盘附近的小区,就可以了。” 安玉打了个小小的喷嚏,视线瞟到手托附近的纸巾,旁边还搭着一条叠放整齐的淡黄色女士丝巾。 第177章 “靳夫人的年纪,应该不大吧。”安玉开口,“这样款式颜色的丝巾,只有年轻漂亮的姑娘戴上才好看。” 气氛沉默片刻,似听到男人一声哼笑,又似没有。 随后,又陷入一阵静默之中。 整个车程,安玉没跟他搭上一句话,功成名就的男人,天生具备压人的劲儿,她几次想开口,又怕开口。 芙蓉街巷口,王荀根据她手指的位置停车,安玉下车时,车门关得缓慢,俯身透过驾驶座缝隙瞧他。 夜幕之下,无尽的阴影里,他像毒品似的迷人,安玉抿唇,“靳先生,我家到了,谢谢您送我一程。” 与此同时,王荀看向后视镜,一直尾随着他们的一辆黑车同时靠边停了,“靳总,尾巴还在。” “嗯。” 八成是席间相中安玉的某位老板,对她有想法,一是试探,二是直接想动手。 对她这类毫无背景的年轻女大学生,多是威逼利诱,能白嫖的多,正儿八经,送礼物送票子的少。 安玉车门刚关,靳宪廷从后座另一侧下了车,西装革履的男人,踩着一汪明亮皎白的月色,缓步向她走来,“住的地方远吗。” 靳宪廷从烟盒里摸出一支,滤嘴在纸盒边缘敲了敲,衔进唇角。 他眉宇间分明有几缕不可掩饰的烦躁与不耐烦,但逆着光,安玉瞧不真切,只记得他挺拔鼻梁映照在火光下那一幕,格外好看。 “靳先生,您…是要送我上楼吗?” 靳宪廷似笑非笑,“带路吧。” 仿若被巨大的棒槌砸晕了脑袋,安玉一时间找不到东南西北。 她在酒楼做兼职,最初是想贴补生活费,时间久了,见到纸醉金迷的场合越多,心思自然也活络了些,开了窍了。 明白男人这句话,这举动,潜藏着什么意思。 安玉手指抓紧了旗袍两侧,确认,“您真的要送我上楼吗?” 靳宪廷狠嘬一口烟,烟气从唇鼻间溃散,“送到楼下。” “好。”她转身时,脸上不由自主露出微笑,连脚步也轻快。 一栋算不上陈旧的居民楼下,安玉甚至不敢回身确认他是否跟随,只能低着头,余光里偷看身侧男人欣长的影子。 “我到了。”安玉背对他站着。 靳宪廷嗯了一声,将烟蒂弹远,火星没入花坛湿土里。 他重复,“你叫什么名字。” “安玉。”她大着胆子,拉起男人手掌,指尖在他掌心划写姓名,“安静的安,璞玉的玉,您记住了吗。” 靳宪廷没开腔。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场,惹得她更不知道说些什么了,“靳先生谢谢您,那我先回去了。” 没得到回答,她扭身边跑,一口气爬了四层楼梯,从楼下往外望的时候,男人已经不见了。 … 回程时,王荀时不时从后视镜里观察,直至被发现,靳宪廷湿纸巾擦拭了下手心,“有话就说。” “靳总,阮小姐是惹您不开心了吗?” “没有。”他沉口气,阖上眼往后靠,“记住这个地址,明天送东西过来。” 搞不清状况,王荀一头雾水,可他有自己的原则,对于这些事不会多问,除非忍不住,“阮小姐要是知道了,恐怕不太好。” 靳宪廷皱眉,“那就别让她知道。” 为了给她解闷,在卧室购置了盏准点会吐出一只小蓝鸟的古董挂钟,怕吵她休息,里面的声效装置已经被卸下。 夜晚太静谧,阮虞仍旧被细微的响动吵醒,觉得口干舌燥,握着水杯走出卧室。 客厅是传来一阵衣料摩擦声儿,她一愣,“宪廷吗?” “是。”男人低沉的声音发出时,也摁亮了落地灯,桌面烟灰缸,有两支燃得极短的烟蒂,窗帘窗户大敞着,在散烟味儿。 阮虞此时对气味是敏感的,却没闻见什么异样,显然他坐在沙发上的时间并不短。 “宪廷,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她走近,玻璃杯搁桌上,靳宪廷倾身,提起水壶往里注,“口渴了,先喝水。” “也不太渴。”阮虞坐在他大腿根上,穿着一条薄丝睡裙,前胸没有遮拦,隐隐约约透出漂亮的水滴型。 孕期那两粒变得很敏感,衣料稍微粗糙,会磨红她。 “假设。”靳宪廷鼻梁抵在她颈窝,似烫,似潮的温度,近乎贪婪地吸取她身上的芬芳,“我变得无权无势,甚至有牢狱之灾,你还愿意跟着我吗?” 阮虞映像里记得他曾问过这个问题,这次好似更加认真,她不假思索,“愿意。” 执着他手放在自己小腹,滚烫的体温传递,很舒服,“不过别让我和宝宝等太久。” 靳宪廷手臂缠她腰更紧,“阮阮,你有多爱我?” “你别用力了。”阮虞嗅到他身上的酒气,“今天这是喝了多少?” “你喜欢哪个国家,北欧浪漫,普罗旺斯热烈。”男人齿间隔着衣料,磨着她细嫩柔软的地方,“你选个城市,我们离开这里,去那里定居养老,行吗。” 他吐一个字,阮虞背脊轻颤一下。 “宪廷…”阮虞呼吸乱了,“别这样…” 男人也同样,克制再克制,埋在她前胸剧烈的喘息着,情欲被调动,他起了反应。 阮虞紧绷的身躯一下子软了,脸色泛红。 靳宪廷酒量惊人,阮虞只见过他微醺,或是略有醉意。 更从未见他如此胡言乱语,颠三倒四地说话。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捧起他的脸,“你是不是做对不起我的事情了?” 靳宪廷姿势没变,摇头,“这辈子不可能。” 硬发梢拂过她颈部,阮虞痒得轻笑,“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喝了酒这样。” “是吗。”男人也在笑,“我说的不是醉话,是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