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先生,有空领个证》 第1章领证 【下午三点半,民政局见】 收到这条短信时,余念刚开完会,正在整理资料,最近公司事情比较多,已经连续加了半个月的班。 余念从文件里抬头,拿出手机靠在椅背上,看着纪宴行发来的消息,沉思了两分钟,回了一个字。【好】 回复完消息,何女士也发了消息过来。【念念,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点开和何女士的聊天框,余念回复【嗯,我上午还有一些工作要处理,约好了下午。】 何女士的不满从字里行间透出来:【这工作能比得上你的终身大事?你知不知道你是要去领结婚证不是去打工作证明】 余念无奈地看着手机屏幕。 本来约好了上午要去领证,纪宴行上午有会要开,抽不出时间领证。 刚好余念上午也有一些工作需要处理,就改在了下午去领证。 在她没回信息的时间里,何女士又发了几条短信。 【念念,你实话告诉妈妈,你是真的想要跟纪宴行领证的吗?你要不想的话,趁现在还没领证,还有机会反悔,我这就和你爸一起去找老爷子】 【你自己的终身大事自己要慎重考虑,不用委屈自己,更何况咱们家又不缺钱,用不着要来牺牲掉你的幸福】 【你爷爷也真是的,B市又不是没有世家少爷,非要你远嫁到A市,回一趟家都得大半天!】 对于余老爷子要和纪家联姻,何曼莲从一开始就是不同意的。 纪家在A市,余家在B市,虽说两地距离不远,车程也就三四个小时,但在何女士心里,余念不留在B市,就属于远嫁。 再说B市的经济发展水平又不低,就算纪家是联姻可选择范围内条件最好的,但在B市又不是找不到门当户对的家族。 就为了老一辈的情谊约定,要用她的女儿来还,何曼莲刚开始死活不同意,如果不是余念点头,她就算和老爷子撕破脸也不会让女儿嫁过去。 而像纪家那样的名门贵族,何曼莲也深怕自己的女儿嫁过去会受了委屈。 再怎么说,余念也是余家的掌上明珠,从小到大也不曾受过什么委屈。 余念看着母亲发来的短信,回道:【妈,你就别担心了,我没有不乐意,也没有觉得委屈。】 何女士:【你考虑清楚,这个婚结了,要想离可就难了。】 余念盯着这行字看了几秒,回复:【我清楚。】 收回手机,余念继续处理手头的工作,她目前是实习律师,一年的实习期还剩下最后半个月,带教律师最近接到几个法律援助的任务,美其名曰锻炼她,就把这些不赚钱的案子都扔给她处理。 连续看了几个家暴出轨的案例,余念有些头疼,扫了眼电脑右下角,快到和纪宴行约好的时间,她把文件保存好,从包里拿出口红。 “等会儿有约会啊?”同一团队的乔思云从洗手间出来,看到余念在补口红,随口问了句。 “没有。” 乔思云眯了眯眼,啧了声:“不对劲,太不对劲了,不是去约会的话你今天怎么打扮的这么漂亮?” 她这话的意思,不是说余念平时不漂亮。相反,余念长得是真好看,皮肤白皙如雪,身形纤细,和她冷淡的性子不符,她的长相偏温柔,五官柔和不锐利,乍一看会以为是贤妻良母的性格,与她身上清冷干练的气质形成一种矛盾的反差。 只是余念很少打扮,平日里都是简单的淡妆和职业套装,今天不论是妆容还是造型,都比平时更精致。 余念借着电脑黑屏补口红,素日里平静的眸底浮现出浅浅的笑意,“因为等会要去拍结婚照。” “什么?结婚照!!” 乔思云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今天结婚?” 余念弯唇笑了下:“对。” 乔思云被这个消息炸的有些懵:“我都没听你提过有男朋友,怎么突然就要结婚?” 余念没有多说,“家里安排的。” “你这么听家人的话啊。” “感觉各何面都挺合适的,就定下来了。” 又是一对抵不过世俗唠叨的塑料夫妻。 乔思云轻叹:“好吧,我爸妈也一直在催我呢,不过我坚决抵抗,誓死不向封建恶势力低头。” 余念收好口红,“我上午和组长说过提前走,先撤了。” 余念关掉电脑,把包收拾好。 乔思云心里为她草率地步入婚姻的坟墓哀悼,口中说着违心的贺词,“新婚快乐。” 可是和不爱的人结婚怎么会快乐呢。 余念抿唇笑了笑:“谢谢。” - 余念和纪宴行约的三点半在民政局门口集合,她出发时,纪宴行刚好结束会议准备出发。 江一辰看他起身要离开,连忙喊道:“你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 纪宴行没搭理他,拿起西装外套搭在臂弯上,扯了扯唇:“急着去领证。” “领证?!!” 江一辰震惊三秒,反应过来,“余家那位?” “嗯。” 纪宴行最近在相亲的事儿,江一辰自然知道。但他没想到的是,那位余家大小姐是纪宴行的第一个相亲对象,这位眼高于顶的大少爷居然直接定了她。 “不是,你们俩才见过几面就结婚,还能再草率一点?你不多挑几个?难道是因为余大小姐美若天仙?” 江一辰絮絮叨叨的,“不过长得跟天仙似的美人你又不是没见过......余家的话,虽然根基牢固,但这一辈的当家人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要不是有余老爷子撑着,余家早就不行了,你到底看上那位余家大小姐什么了?” 看上她什么? 纪宴行想起相亲那天的场景,她穿着精致的职业套装,面上习惯性带着浅浅的微笑,给人的第一感觉是优雅端庄,不像是来相亲的,反倒像是来谈合作。 这个念头一出,他没什么意义地扯了扯唇,他和她的相亲,本来不就是一场合作吗? 妻子对他来说是谁本就不重要,她看起来足够聪明,长相符合他的审美,温婉大何懂事得体,能搞得清楚这场婚姻的性质,分得清什么样的场合该做什么样的事,不会任性闹小孩子脾气。 第2章反悔 纪宴行对她大体满意,余念也没什么意见。 都不是习惯拖拉的人,达成合意后便把事情定了下来。 “她很聪明,而我最讨厌蠢货,”纪宴行轻描淡写的道,“和她结婚,我很省心。” 江一辰:“……” 内涵谁呢?他就喜欢胸大无脑的怎么了? “那你今晚还来暗夜吗?”江一辰看他走到门口,冲着他的背影喊道。 纪宴行头也没回,“再说。” - 来的路上遇到车祸追尾封路,余念绕了一圈,比约定的时间迟到十分钟。 生平第一次迟到,居然是领结婚证。 她停车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不远处的那辆黑色宾利。 豪车中的豪车,低调的奢华。 大概是看到她的车,副驾驶上下来一位戴眼镜的年轻男人,他走到后车座,稍稍弯腰,态度恭敬地把车门拉开。 紧跟着,纪宴行从后车座里出来,慢慢站直。他穿着白衬衫和黑西裤,撑起高大挺括的身材,从远处看有一种天然的冷感,无声站在原地,自带压迫感极强的气场,让人产生难以靠近的距离感。 明明他的眼睛是深邃多情的桃花眼,用乔思云的话来说就是“那眼神看狗都深情”,但纯黑的眸色显得很锋利,看人时有种淡漠冷戾的感觉。 似是察觉到她在看他,纪宴行抬头,朝她的方向看过来。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两人的视线短暂的交错。 余念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陡然收紧,随即错开视线。 从车上下来,她走到他身边,语气略带歉意:“抱歉,路上出了点事,我来晚了。” 纪宴行没多说什么,“走吧。” 九月的午后,阳光依旧炽烈,两人并肩往民政局走,进入大厅前,余念心底不可避免地生出几分紧张和期待。 “余小姐。”纪宴行忽然停住脚步,低声喊她。 余念抬头看过去,“怎么?” “余小姐,我想我需要最后提醒你一次,”纪宴行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嗓音低沉清冽,“这个婚结了我是不打算离的,如果你现在反悔的话,责任可以全都推在我身上。” 这不是纪宴行第一次提醒她。 商业联姻,第一件事就是签订婚前协议,余念清楚他的身价比她高很多倍,不愿占他的便宜,主动提出签婚前协议,纪宴行却说不用。 那时候他给出的解释也是这个。 因为他不打算离婚,与她结婚定下的是终身契约,所以不用多此一举签婚前协议。 与其说这是提醒,不如说是警告。 踏进民政局的大门,她就不再有反悔的余地。 不管是无爱的婚姻,还是或许永远不会爱上她的丈夫,他作为合约的相对人,事前提醒过她很多次,如果她执意要嫁,不管结果是好是坏,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内心星星点点的紧张和期待随着这句话轻飘飘的消散,余念顺了顺呼吸,浅浅笑了下:“纪先生,你有什么怪癖吗?” 纪宴行单手插兜,目光静静地看着她。 余念脑海中搜索她听说过的怪癖,一一列举:“比如家暴、换.妻、同妻、双。性、艾。滋、绿帽癖、性虐待之类的?” 纪宴行声音沉了下来,面无表情地喊她的名字,“余念。” “我没有诋毁你的意思,”余念收回唇边的假笑,“既然都没有的话,我想我没有一定要反悔的理由。” 她仰头对上他没什么温度的眼神,长睫微微上扬:“进去吧,不然要迟到了。” 手续办的很快,不到半小时,两人就从民政局出来了。 余念低头看着手里的结婚证,鲜红的颜色刺的她眼眸募地有些失神。 她真的结婚了。 和纪宴行。 两人并肩从民政局出来,全程无交流,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是来办离婚手续的。 刚才填表的时候,工作人员特意问她,是不是自愿的。 余念笑着回她:自愿。 他们俩都开了车过来,余念往她停车的方向走,纪宴行走在她身侧,低声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搬过去?” 余念一怔。 虽然他们是商业联姻,但结婚前约定好,在表面上要和正常夫妻一样。 换句话说,正常夫妻该怎么做,他们就怎么做。 正常夫妻自然是要住在一起的。 律所最近很忙,今天如果不领证,晚上肯定要加班,余念抿了抿唇,如实道:“我接下来半个月应该会比较忙,具体时间我不敢保证,等我空闲的时候再搬过......” “今天呢?”纪宴行打断她的话。 余念没反应过来:“啊?” 纪宴行:“你今天晚上有事要忙?” 余念摇头:“没有。” 纪宴行偏眸看着她,“那就今天搬。” 他这话的意思是要她尽快搬过来,免得家里的长辈一直催。余念自是明白他的意思,哦了声:“地址在哪儿?” “清河湾。” “我大概要收拾两个小时,” 余念盘算着时间,“到你那儿差不多要八点左右,我到时候怎么进去?” 纪宴行漆黑幽深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嗓音清落,“我陪你一起搬。” 他逆着光站在她面前,柔和的橙色光线自上而下倾斜,将他的轮廓渲染的更加深邃,还带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恣意和随性。 余念听到胸腔内发出了一声重重的回响。她稳了稳心神,仰头看他:“谢谢。” 纪宴行似笑非笑地对上她的视线,“纪太太,你应该学会适应新的身份,妻子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和她的丈夫道谢。” 纪、太、太、 余念的心脏又猛地跳了下。 她一时没法适应这个称呼。 反观纪宴行,似是从拿到证的那刻,就能迅速进入新角色,明明半小时前还在提醒她考虑要不要结婚,现下对她的称呼说改就改。 他很快就进入丈夫的角色了。 而她,还在消化两人成为夫妻的事实。 余念抿了下唇,为自己辩解了句:“我是律师又不是演员,需要有适应的时间。” 再说演员入戏也需要时间,哪能像他一样无缝转换。 第3章恭喜 纪宴行无意义地扯了扯唇,轻哂了声。 两人说话间,纪宴行的司机开着车过来,在面前缓缓停下。 车停稳后,没等司机过来,纪宴行拉开车门上车。坐好后,看了眼站着一动不动的余念,他微微蹙起眉,“上来。” 余念:“我的车怎么办?” 纪宴行掀起眼皮,视线落在副驾驶的李铭身上,李铭瞬间领会他的意思,边说边从车上下来:“余小......太太,您把车钥匙给我吧,我帮您开回去。” 这个改口速度,和他老板有的一拼,余念想了想,把车钥匙递给李铭,“好。” - 余念的公寓距离民政局二十分钟的车程。 上车后,她和纪宴行谁都没有说话,车内保持默契的沉默。 余念安静地靠在真皮座椅上,打量着车内的装饰。 这是一款低调奢华的商务车,座椅宽敞舒适,车厢内有淡淡的木质沉香气。 闻起来应该不是香水的味道,没有香精的呛鼻,香气很淡,悄无声息地蔓延,无端让人心静。 手机骤然震动了下,余念低眸,看到何女士发过来的短信轰炸—— 【领证了吗?】 【结婚照拍的怎么样?】 【发给我看看。】 余念从包里拿出结婚证,拍了张照片,正准备发给母亲,忽然想到什么,余光看了眼闭目养神的纪宴行,收回视线,把照片发了过去。 何女士很快对结婚照做出点评:【照片拍的倒是不错,别的不说,我女婿长得确实够帅,配得上我闺女,光看你们俩拍的这张照片,挺像小情侣的。】 余念没怎么注意,看到何女士这样说,她点开照片放大。 照片里的她,头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后,白皙的鹅蛋脸,笑起来时眼角微微下弯,眸中露出柔软的暖意。 纪宴行站在她身侧,在摄影师的指示下,头微微朝她这边偏,唇角也带着弧度。 乍一看的话,真的会以为他们俩是因为爱情结婚的夫妻。 何女士说:【既然婚也结了,不出意外的话,你们俩是要过一辈子的,就算只是一场商业联姻,但你可以想办法让自己过得幸福。我找人调查过,这个纪宴行身边没听说有什么莺莺燕燕,感情生活一片空白,你们俩努点力,培养出感情,就像我和你爸那样。】 何曼莲和余从业也是商业联姻,婚前相亲认识,婚后相处中渐渐爱上彼此,余从业平日里很宠妻子,何曼莲的性格多了几分豪门中少见的天真乐观。 余念:【我知道了。】 何曼莲:【你们打算什么时候举办婚礼?】 余念无奈地闭了闭眼,纪宴行没提婚礼的事,她也不想这么早举办婚礼。 至少要等到......等到他对她有了一点点的感情。 不然再奢华盛大的婚礼,只不过是一场华丽的作秀。 余念:【等我拿到执业证之后再说吧。】 何曼莲倒是没有追着婚礼问,换个换题唠叨:【你整天忙着工作,怎么和纪宴行培养感情?】 余念很想回一句:就算她不忙工作,他也要忙啊。 但为了让何女士听着舒心,她回复:【我会认真和他培养感情的,妈你放心吧。】 何曼莲没再念叨她,随便聊了几句就放过她。 余念正要关掉手机,忽然有一条短信蹦了出来。 【你结婚了?】 余念愣了愣,随即回复:【嗯。】 【是他吗?】 【是。】 那端的人静默几秒,发了两个字:【恭喜。】 - 余念没有搬很多东西过去,一来她的东西本就不多,二来那边什么都有,纪宴行说叫人送了她穿的衣服到公馆,她就只带了些必要物品和重要证件。 去清河湾的路上,他们俩仍是坐同一辆车。 上车后,纪宴行开始打电话,听着像是在谈工作,余念偏头看向车窗外,车子驶入小区大门,她看到巨大的石碑上刻着“清河湾”三个字。 当初她决定到A市工作,原本打算在清河湾买一套公寓,这里距离律所更近,住在这里的话通勤时间更短。 然而,劝阻她的是房价。 清河湾馆地段好,房价自然高,是A市最贵的小区,单价高达五十多万一平,最小的户型都要五百多平,更何况有价无市,没点背景很难买到这里的房子。 余念当时因为决定在A市工作和家里闹了矛盾,余老爷子为了逼她回B市,断了她的生活来源,她身上只剩大学时和朋友一起投资赚的钱。 那点钱买不起清河湾的房子,她只能退而求其次,买了现在住的那个一百多平的小公寓。 她一个人住着觉得挺不错的,可进门之后,余念觉得她的小公寓简直是蜗居。 这套房子挑高做的顶层复式的设计,两层加起来近一千平,临江而立,现在正是华灯初上的时间,霓虹灯起,高楼大厦鳞次栉比。 “我打个电话,你先收拾行李。”纪宴行叫人把她的行李箱拎到衣帽间,跟她说了声,拿着手机走到了阳台。 “哦。”余念应了声。 衣帽间里果然如纪宴行所说的那样有不少女装,偏职场风的居多,大多数都是她平时穿衣服的风格。 “这个婚结了我是不打算离的,如果你现在反悔的话,责任可以全都推在我身上。” 领证前他说的话又冒了上来,既然早就准备好了,为什么还要提醒她呢? 余念垂下眼睫,没有想出结论,她把行李箱打开,把带来的衣服挂了上去。 收拾完行李,她随意逛了逛。 公寓的装潢风格是简单的性冷淡风,黑白灰的基调,干净简洁的设计让本就宽阔的空间更显冷清,没有任何烟火气息。 不过设备齐全,一楼除了客厅厨房,不仅有健身房和私人游泳池,还有个摆满了乐器的音乐房。 二楼是起居室,有衣帽间、书房、卧室。 卧室有两间,一个主卧一个次卧,余念在次卧的门口站了半分钟,眉头微蹙,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纪宴行过来时,看到她就是这个表情,他眉头挑了下:“收拾好了吗?” 第4章睡觉 余念倏地回头。 他仍穿着那件白衬衫,只是不似在外那般一丝不苟,袖口被他卷到臂弯,扣子扯开几颗,露出精致的锁骨,比起前几次见他时的商务精英风,多了几分不羁和随性。 眼前的画面仿佛和多年前的一幕重合。 大约是见她不出声,纪宴行又问了一遍:“收拾好了吗?” 余念募地回神,“嗯。” 纪宴行抬腿往主卧走,“去洗澡,然后睡觉。” 余念下意识问:“我住哪间房?” 纪宴行回过头看她。 不知怎的,余念有些心虚,她硬着头皮看着他。 “纪太太。”他似是更习惯这么喊她。 余念:“……嗯?” “我们不是在过家家,是要过一辈子的,有些事,你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纪宴行的声音不急不缓,磁性的声线配上那张脸,让人十分赏心悦目。 “我明白,只是......”余念脑子有一瞬间的短路,脱口而出把责任推到他头上,“我以为你会觉得分床睡对睡眠质量好。” 话音落下,纪宴行极淡地笑了声,挑了下眉:“我觉得?” 余念:“……” “我觉得夫妻应该睡一张床,”他的语气略微轻佻,“纪太太,你觉得呢?” 说实话,余念问这话的时候,以为他会让她睡次卧,或者绅士一点,把主卧让给她。 没想过他会刚领证的第一天,就和她睡一张床。 从纪宴行的视角来看,他们是上个月相亲才认识的,她对他而言,不过是见过几次面的陌生人,余念还没自恋到以为纪宴行贪图她的美貌,唯一能解释的就是—— 他进入角色很快。 在他的概念里,夫妻就应该是睡在一张床的,不存在分床睡的情景。 而他们如今是夫妻,就该如此。 无论是否有感情。 余念几乎要把手心抠破,但她没有躲开视线,不愿在适应新身份方面逊色纪宴行太多,于是她抿了抿唇,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我也这么觉得。” 纪宴行盯着她看了几秒,她表现的确实很镇定,看起来和她一贯冷静沉稳的表情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和他对视的那双眼睛有几分波动,耳根也有些红。 他的纪太太,似乎有些紧张。 纪宴行极浅地勾了下唇角:“那就住主卧。” 余念“嗯”了声,跟在他身后进了主卧。 相比于其他房间的冷清,主卧多了几分他的味道。打开门,一股淡淡的木质沉香气席卷而来,露台的门开着,白色纬纱随风摆动,香味经久不散。 纪宴行回头看她一眼,“你先去洗澡,洗漱用品里面都有。” “哦。”余念点点头,转念想到,“我需要一间书房,我有时候会在家办公。” 纪宴行双手插在兜里,“二楼不是有书房?” 有是有,但那是他的书房。余念解释:“那个书房是你的,如果我们同时需要用书房,到底谁先用?先来后到吗?” 言下之意就是要他给她单独弄一间书房出来。 纪宴行听出她的意思,“我明天叫人收拾一间书房出来,有什么要求?” 余念:“没什么特殊要求,正常书房就行。” 纪宴行:“行。” 商量完书房的事,余念拿着睡衣去浴室洗澡。 等她走后,纪宴行走到露台点了根烟,恰好有通电话进来,他看了眼号码,是他父亲纪镇国的电话。 “证领了吗?”电话刚通,纪镇国的声音传了过来。 纪宴行懒散地靠在栏杆上,没什么情绪地“嗯”了声。 纪镇国的声音也没什么情绪,大概是做久了上位者,和儿子说话时习惯性带着发号命令的语气:“这周末回家。” 纪宴行:“再说。” 得到模棱两可的回复,纪镇国也没发火,结婚证领了就行,之后的一些合作可以按计划推进。 至于其他的,都是可有可无的事。 父子俩没有多余的话,事情说完就把电话挂断。 烟很快抽完,纪宴行又点了根,夜风吹来,他伸手挡了下,猩红火光拢在一起,点燃后,他沉沉吸了一口烟。 烟雾在他俊美冷寂的面容前缭绕。 余念从浴室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心脏猝不及防地悸了下。 纪宴行听到动静,偏眸朝她看过去,“怎么了?” “我妈打电话过来,要我们这周末回去一趟,你有空吗?”余念正准备洗澡,就接到了何女士的电话,何女士念叨的她头疼,索性出来问清楚他有没有空。 纪宴行夹着烟,淡淡道:“知道了,我把那两天空出来。” “哦。”得到回复,余念正要转告何女士,头顶忽然响起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你不是这段时间都要忙,没时间搬家?” 余念:“……” 她是真的忙,但她母上大人的话显然更重要,再加上她可以线上办公,便答应了何曼莲,只是听他这语气,像是她为了不搬家故意找的借口。 余念解释:“确实忙,但是可以请假。” 纪宴行掸了下烟灰,挑眉看她:“所以是可以为了回家请假,不能为了搬家请假?” 烟灰簌簌落下,余念看见他懒懒倚在栏杆上,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夹着烟,眉梢略微挑着,颇有几分玩世不恭的痞帅气质。 余念手心微微出汗,她抠着掌心,抬头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自我辩解:“我没那个意思。” 纪宴行不知道信还是没信,收回和她调笑时的浪荡子模样,声音被烟染上几分哑:“我出去一趟,你洗完澡先休息。” - 纪宴行走后,余念给何女士回了信息,然后去浴室洗澡。 浴室里有个临窗的浴缸,刚才考虑到等会纪宴行还要洗澡,她只打算简单洗个淋浴,不过他现在出去了,余念决定今晚泡个澡。 这段时间太忙,很久没有舒适泡澡,今天正好有空,她躺在浴缸里,拿出手机和陈希聊天。 陈希是她的大学舍友,得知她和只见过几次的相亲对象要领证结婚,一直在劝她三思,要不是今天白天要拍戏,估计还要在她耳边念叨好久。 第5章吃醋 聊了几句,陈希直接打了个视频电话过来。 “妈呀,美女出浴啊。”视频一接通,陈希就看到正在泡澡的余念,白皙性感的锁骨裸露在水面之上,半露不露的样子显得更加撩人。 闺蜜间说话向来荤素不忌,陈希冲她色眯眯笑了笑:“怎么,你是打算洗白白熏香香和你老公做事吗?” “虽然你们俩不熟,但他长得这么帅,做着做着估计就熟了,不是都说日久生情吗。” “……”余念瞪她一眼,“他出去了。” 陈希睁大眼睛,难以置信:“今天是你们的新婚夜,他居然就这么出去了?” 余念:“应该有事要处理。” “能有什么事比新婚夜陪老婆还重要?”陈希不满道。 “新婚夜陪老婆很重要,但你也说我们俩不熟,” 余念眼睫颤了下,“应该有很多事比陪不熟的老婆重要。” 陈希家里是暴发户,从小被父母宠爱长大,择偶标准自然是找个自己喜欢的,所以她不能理解为什么余念要嫁给只见过几面的男人。 不过每个人的想法不同就是了。 余念豪门出身,估计从小家里就灌输长大后要商业联姻的想法,所以对她来说,婚姻带来的价值比婚姻本身更重要。 那位纪宴行,陈希以前见过一次。 不得不说,排除感情因素,纪宴行的条件可以算得上是天花板级别的,从上到下把“帅气多金”这四个字演绎到极致。 余念选他,看起来是非常正确的选择。 只是...... 陈希想到大学时的事,仍是有些感慨:“念念,我记得咱们大学的时候玩真心话大冒险,你那时候不是说有暗恋的人吗?” 余念眼睫颤了下,睫毛上的水珠滑落,“对啊。” 陈希好奇地问:“你现在还喜欢他吗?” 默了几秒,余念低低嗯了声。 陈希只知道余念有个从高二就喜欢的人,具体是谁她也不清楚,她挑了下眉:“你没跟那个人表过白啊?” 余念摇摇头:“没有,暗恋还是偷偷藏在心里比较好。” 陈希啧了声:“你不怕你老公吃醋啊?” 余念:“他不会的。” 陈希想了想,也是。 没有感情的丈夫,怎么会在乎妻子心里喜欢过谁。 “不过说实话,” 陈希托着腮,很认真地说,“我觉得你这种心态也蛮好的。我接的这个剧本就是婚恋题材,女主角的父母就是商业联姻,不过妈妈后面爱上了爸爸,爸爸外面情人不断,妈妈有次和他吵架,他说妈妈越界了,这不是一个联姻妻子该管的,我看剧本的时候都要气死了。” “可是换一个角度想想,他们结婚前就约定好各玩各的,虽然不大道德,但妈妈确实是违约了。” 陈希多愁善感的道,“念念,你千万不能在他爱上你之前爱上他,不然就惨了。” 陈希不是对余念没有信心,实在是纪宴行长得太能勾人,她在娱乐圈合作过不少男明星男爱豆,但没有一个男人有纪宴行这种清冷又玩世不恭的气质,随意瞥过来的一个眼神,又勾人,又不拿正眼看人。 虽然这种犯贱的心理不健康,但真的贼他妈让人上头。 余念作为一个二十四岁的母单,万一没抵抗住诱惑,在联姻性质的婚姻中沦陷,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你看我,喜欢贺白这么多年,他就没给过我几个好脸色,还经常和其他女人一起进进出出,我都要气死了,我也想不喜欢他了,可是只要一想起以前的事,我还是犯贱的喜欢他。” 陈希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总之,你要守护好自己的心,在敌方没有给出明确的态度前,千万不能被男色吸引!男狐狸精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余念被她的形容逗笑,弯了弯唇:“好,我尽量。” - 余念洗完澡出来时,纪宴行正在暗夜二楼的包厢,原本不打算过来,但不知为何忽然想喝酒,索性就开车过来了。 他没打算多待,喝了几杯酒,看了眼手表,快十点了,他扬了扬下巴,“我先走了。” 江一辰低眸看了眼表,难以置信地看他,“这特么不到十点,走什么走啊!” 纪宴行懒懒地掀起眼皮,睨他一眼,“我今天新婚夜,看在陆炎过生日的份上出来喝两杯,你还指望我待多久?” “新婚夜?”江一辰在他旁边坐下,语气有些贱,“所以你这么早回去是和你老婆创造新人类?”他浑身的酒气,显然是喝多了,身上还有女人堆里沾的乱七八糟的香水味,纪宴行眉头轻蹙,随手指了个女人,应该是江一辰今天带来的女伴,“把他拉走。” 女人哪敢去拉江一辰,但更不敢得罪纪宴行,伸手晃了晃江一辰的大腿,嗲里嗲气地道:“哥哥,我们去打牌吧。” 江一辰走后,陆炎递给纪宴行一根烟,“真没想到,你会是我们几个中最早结婚的。” 他们几个一起玩的发小,江一辰身边女人不断,陆炎也有女朋友,就纪宴行眼高于顶,谁都看不上,认为谁也配不上他,没想到居然是他们三个中最早结婚的。 纪宴行接过烟,没点,淡淡道:“老头子一直催,烦。” 陆炎沉沉吸了一口烟,幽幽吐出烟雾:“感觉怎么样?” 感觉么......纪宴行想到傍晚时有些紧张却强装镇定的女人,微不可觉地勾起唇角,“比我以为的有趣。” 陆炎挑了下眉:“你指的是结婚有趣,还是那位余家大小姐有趣?” 纪宴行哼笑:“当然是人。” 陆炎有些意外:“难得听到你评价人有趣。” 暗夜距离公馆不远,二十分钟的车程,纪宴行到家时刚过十点。 余念光一个澡就泡了一个小时,在浴室里做完保养工作出来后没多久,就听到卧室门口响起的声音。 卧室昏黄的落地光线里,纪宴行推门走了进来。 有股淡淡的酒气飘在空气中,余念靠坐在床头,抬头看了过去。 纪宴行扯了扯领口,随口问道:“怎么还不睡?” 余念:“不困。” 第6章过激 纪宴行扫了眼她手里的书,看封面是一本法文小说,他自然知道,他的纪太太出国留过学。 现在刚过十点,睡觉有点早,余念习惯睡前看书,尤其是枯燥的,助眠。 纪宴行视线往上,余念穿着淡蓝色睡裙,露的不多不少,锁骨精致清薄,裸露的脖颈修长白皙,淡蓝色衬得她皮肤白皙如软玉。 褪去白日里的职业套装,她的长相其实很温柔,在暖黄光线的渲染下,有一种柔软妩媚的美,和白天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形成极致的反差。 纪宴行喉结滚了一下,边漫不经心地解着袖扣,手指骨节利落分明,边抬腿朝床边走去。 余念心里一颤,握着书本的手指收紧,指腹摩擦着纸张,发出极其轻微的声音。身体反应说明一切,她不得不承认,她有些紧张。 主卧的床很大,哪怕再睡两个人也不会拥挤,余念选了靠近阳台的位置,把靠门的位置空出来给他。只是,他此刻走向的是她睡的这侧。 在他走过来的这几秒,余念脑海里闪过许多念头—— 他们是不是会用最生分却亲密的身份接。吻、做ai。 他在最浓烈时的眼神会不会依旧冷静?还是会被欲念染上意乱情迷? 是不是对他来说,只要是妻子,无论是谁,都可以和她做尽亲密的事? 余念看着他走到床边,哪怕再克制,心跳仍是不可避免地砰砰砰乱跳。 她咬了下唇瓣,尽量用平静的声音说:“你不先洗澡吗?” 闻言,纪宴行几不可觉地挑了下眉,盯着她看了几秒,“你很紧张。” 余念握紧手指,反问:“有吗。” 纪宴行低眸看她,啧了声:“你的睫毛,一直在颤。” 空气中那股清淡的沉香气混着酒精味袭面而来,木质冷香和烟草味融合,四面八方将她包裹。余念深吸一口气,淡声说:“纪宴行,你先去洗澡。” “肯定是要去洗澡,不过,我要先——”纪宴行忽然俯下身,余念条件反射闭上眼睛,他的手臂擦过她乌黑柔软的发丝。冷冽偏苦的气味涌入鼻翼,他距离她应该很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颊上,烫的那块皮肤泛起红。 近在咫尺的距离,纪宴行盯着她,瓷白如雪的肌肤像涂上胭脂般染上一层红色,裸露在外的皮肤肉眼可见地泛起红。 搁在胸前的手指紧紧攥着,指尖用力的泛白,蝶翅般的睫毛不停颤动。 纪宴行眼眸微不可觉地动了下。 看来他的纪太太,真的很紧张呢。 远不像她表现出来的这般镇定从容。 大概五六秒钟,余念感觉到那股气息淡了许多,立刻睁开眼睛,看到纪宴行手里拿着充电器,她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纪宴行看着她,把剩下的半句话说完:“我要先给手机充电,手机快没电了。” “……” 他的充电器被她拔掉随手扔在床上,本打算等会儿收拾的,还没来得及收拾,他就回家了。 余念有种被戏耍的愤怒:“你......” 纪宴行拿着充电器走到他睡觉的那侧床头柜旁,弯腰把充电器插好,漫不经心地道:“纪太太,我们早晚要做那种事,你早点做好心理准备。” 她当然明白。 只是她没想到这么快。 余念一噎,一时没有想到该怎么回答。 纪宴行直起身,瞳色漆黑如墨,直勾勾地看着她,一阵见血地指出:“你今晚的反应,有些过激。” - 那天晚上,他们俩睡在一张床上,不过什么也没做。 余念徒然松了口气,不知道是不适应这张床,还是不适应身边睡了个人,直到纪宴行睡着之后才渐渐陷入沉睡。 第二天,余念是被闹钟叫醒的,醒来后下意识看向身侧,床边是空的。 她坐在床边反应好一会儿,把闹钟关掉,然后下床洗漱。 客厅里没看到纪宴行的身影,应该是去上班了,余念正准备去厨房找点吃的,就看到一位中年妇女端着餐盘走了出来。 “您就是太太吧?”中年妇女笑容和蔼可亲,“你叫我刘姨就好,这是先生吩咐做的早餐。” 余念看向餐盘里的三明治,温声道:“刘姨你好。” “我只有白天在,昨晚家里出了点事,所以不在,”刘姨把餐盘放到餐桌上,“太太,您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告诉我。” 余念:“好。” 餐盘里是三明治,餐桌上还有油条、小笼包、鸡蛋和牛奶,刘姨笑着解释:“先生说不知道您喜欢吃哪种,就让我都买了。” 上班后,余念自己住,生活起来随性很多,早餐大多数时间是不吃的,就算偶尔吃早餐,也是在律所写字楼下的快餐店点个汉堡或者三明治。 看着餐桌上种类丰富的早餐,余念唇角弯了起来,不管怎么说,他对她还是不错的,除去昨晚故意戏弄她,对她这个新婚妻子很妥帖。 何女士说,夫妻感情是要培养的。 既然她不是他会一见钟情的类型,慢慢培养感情吧,爸爸妈妈一开始也是没有感情的联姻夫妻,现在却很相爱。 她和纪宴行...... 应该会和爸爸妈妈一样吧。 余念的心情很好,眼睛弯成月牙状,“我吃小笼包。” 刘姨“诶”了声,把小笼包递给她。 “刘姨,他什么时候走的?”余念咬了口小笼包,小笼包汁多肉嫩,口感非常好。 刘姨:“刚走没多久,先生一般八点半从家走,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提前半个小时走了。” 余念手指一顿。 她平时也差不多八点半从家走,他为什么今天故意早起? 是不想和她见面吗? 这个念头一出,就被余念自我否认。 应该不至于。 她还没重要到让他为了躲她,特意早起半小时。 估计是工作上的事。 “刘姨,你照顾他多久了?”余念边吃边问。 刘姨如实道:“很多年了,我以前在老宅工作,是老夫人让我来这边照顾先生的。” “老夫人?”余念问,“是纪宴行的奶奶吗?” “对。” 第7章准备 确定结婚前,何女士把调查的资料发给她。 不同于余老爷子看重和纪家联姻能够带来的利益,何女士调查的是纪家的人员组成。 大家族的人员构成比较复杂,旁支暂且不提,纪宴行这一支辈分最大的是纪老太太,她生下两子一女,纪宴行父亲纪镇国,纪二叔纪怀远,还有姑姑远嫁南城。 而纪宴行的妈妈,据说在十六年前和父亲离婚,如今嫁给了一个大学教授,似是过起了平凡的生活,渐渐从这个圈子里淡了出去。 十六年前,纪宴行那时候十岁。 余念眼皮动了动,不知道在想什么,吃完早餐后,开车去了律所。 余念忙完带教律师交给她的工作,就开始整理她的周记。 “中午我请你们吃饭啊!” 余念抬头,看见趴在她和乔思云办公桌之间的苏淼,苏淼和余念是大学同学,她本科毕业就开始工作,如今已经是低年级律师了,在律所的王牌团队,专做大型非诉业务。 一开始,苏淼得知余念来了律所,在她刚入职的时候经常来找她,一来二去的,和余念的同事乔思云也慢慢熟悉起来。 闻言,乔思云伸了个懒腰,挑眉看她:“你捡钱了?” “答对了!”苏淼拉了个椅子坐在她们俩旁边,“我们主任昨天刚签了一个150亿的并购案,为了让我们心甘情愿卖命,一口气发了十万块的奖金,本来今天来姨妈了,想请一天假的,不过看到银行发来的短信,我觉得我还能再工作一百年!” “哇靠哇靠,”乔思云羡慕地看着她,“果然,只要给马儿吃草,马儿就能不停地跑。” “走吧走吧,请你们吃日料。” 三人去了律所对面商场的日料店,苏淼心情确实很好,不仅仅是因为奖金。 “我跟你们说哦,”苏淼托着腮,一脸的花痴表情,“这次合作的金主爸爸巨巨巨帅,我昨天跟着主任去签合同的时候,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主任还骂了我一通。” “不过这也不能怪我,我们团队要么是秃顶的中年男人,要么是还没长开的细狗男,没一个能看得下去的。” 乔思云表示不信:“要不要这么夸张。” “我这次还真没夸张,是真的大帅哥。”苏淼辩驳。 “有照片吗?” 苏淼拿出手机,“有是有,不过我不敢当着面拍,就悄咪咪地拍了张背影。” “光看背影怎么能知道帅不——” 乔思云的话还没说完,就顺着生鱼片一起咽了下去。 照片里只有一道背影,男人穿着白衬衫黑西裤,一双长腿被镜头拉的快要溢出屏幕,垂在身侧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掌面青筋微浮,手腕上戴着一枚铂金腕表。 仅凭一个背影,就透着说不出的矜贵冷沉质感。 “是不是?有没有?巨帅对不对?”苏淼语气激动寻求认同。 乔思云咽了咽口水:“哇靠,凭什么你们的金主爸爸是大帅逼,我们的就是出轨的油腻大叔啊!” 苏淼得意地轻哼了声,把手机怼到余念面前,“余念你看,虽然看不见正脸,但帅是一种感觉,有的人站在那儿,光是一个背影就让人有欲望想跟他接吻上床,而有的人脱光了也不想多看一眼。” 余念听着她夸张的形容,低头看了一眼,苏淼这次倒是没胡吹,照片里的男人宽肩窄腰,光是背影就透着浓浓的性张力,很难不去想象被他从身后抱住会多有安全感。 只是,要不要这么巧合。 苏淼团队签的业务,居然是纪宴行公司的。 苏淼见素日里对男色不感兴趣的余念都盯着照片看呆了,得意地挑了下眉:“看吧,我就说我这次没吹,光是背影就非常sexy,连我们的大美人余念都沦陷了。” 余念收回视线,点评道:“确实好看。” “那是当然,我的眼光还能有差的?”苏淼边吃边说,“不过帅是真帅,凶也是真的凶,压迫感超强,昨天签保密协议的时候我不小心和他对视,吓得我笔都掉了。” 一整顿饭的话题都在纪宴行身上,吃完饭三人回到了律所,东城的职场是没有午休的,下午一点开始,又开始忙起工作。 带教律师不强制要求在律所加班,有工作可以拿回家处理,下午六点,余念保存好文件,驱车驶向公馆。 回家前,她去了趟超市,买了些她平时用的日用品,虽然家里都有,但不是余念用惯的牌子,有些不适应。 结账时,她看到收银台上,摆在口香糖旁的物品,纪宴行昨晚说的话忽然冒了出来。 “纪太太,我们早晚要做那种事,你早点做好心理准备。” 他们是夫妻,迟早是要有姓生活的。 或许陈希说得对,从身体沟通再到情感沟通,也是一种培养感情的方式。 余念深吸一口气,盯着那堆安全套看了几秒,结合她昨晚洗完澡她不小心瞥到的,选好尺码,拿了一盒放进购物车里。 回到家时,刘姨在准备晚餐,纪宴行还没回来。 余念把买的东西收拾好,趴在床上,抱着手机犹豫许久,最终决定按照何女士说的那样,和他培养感情。 正准备给他打个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家,手机里忽然蹦出一条短信。 纪宴行:【我去出差,三天后回来。】 余念:【我知道了】 纪宴行发这条信息时已经到了Y市,听到一起合作的魏总说老婆打电话查岗,心头一动,给余念发了条短信。 他这边只发了一条短信,魏光良那边的电话打了十几分钟。 纪家世代几辈的发展,在各个领域均有涉足,此趟来Y市出差,还是看在魏光良和纪镇国的情分上。 虽说纪宴行是晚辈,但整个下午的谈话中,都是魏光良处于下风,碍于纪镇国的面子,纪宴行没有直接回绝,不动声色地与他周旋着。 一直到魏光良的秘书过来,说是魏太太来了电话,他拿了手机赶紧出去。 第8章吵架 魏光良回来时,歉意地笑了笑:“让你看笑话了,你婶婶管我管得严,一天不回家吃饭都得念叨我半天。” 魏光良和妻子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大学毕业后就结了婚,他在外赚钱养家,妻子在家相夫教子,恩爱二十余载,在圈内是出了名的鹣鲽情深。 “无妨。”纪宴行端起茶杯,抿了口茶。 魏光良说起自家太太,话难免多了些:“我跟你婶婶认识四十多年,吵过无数次,最生气的时候都开车到了民政局门口准备离婚了,不过想想这么多年的感情,终究是舍不得。有时候想想,一个人活着难免太孤独,身边多个人陪你一起走,也是一种甜蜜的负担。” 他端起茶杯,抿了口茶,玩笑般道:“你如今年纪还小,不想要羁绊也正常,不过是时候可以考虑了,也了了你爸一件心事。” 纪宴行手指轻点着桌面,淡笑:“我结婚了。” 魏光良有些意外:“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 “这倒是我的不是,”魏光良说,“新婚期把你喊来Y市,侄媳妇该不高兴了。” 纪宴行没有接话,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 大约八点钟,饭局散场,从酒店出来,司机开车等在门口。 上车后,李铭坐在副驾上,汇报纪宴行这几天的行程。 看着满满当当的行程表,李铭内心哀叹,原本这是一周的工作量,不知为何,纪总今早忽然说要把行程压缩到三天之内,要把周末的时间空出来。 以至于李铭今早刚起床就接到去Y市出差的通知。 纪宴行支着下巴,手指按着太阳穴,双眸阖上,听李铭汇报完,他淡淡应了声。 李铭见纪总有些疲惫,自作主张将车内的音乐换成轻柔舒缓的钢琴曲。 和A市比起来,Y市的基建偏老旧,窗外交通灯红了又绿,从中仿佛能窥探到昔日古城的辉煌。 这样安静舒适的环境下,就连李铭都有了几分睡意。 然而,下一刻,车内响起低沉的男声。 “给刘姨打个电话。” 李铭稍顿:“是。” 正如李铭没想到纪总会让他给刘姨打电话,刘姨也没想到下班后会接到老板的电话。 李铭把手机递给纪宴行,沉默几秒,他淡声问:“书房收拾好了吗?” 刘姨:“上午装修师傅过来,按照您的要求装好了。” “嗯。” 安静几秒,纪宴行又问:“她人呢?” “太太吃完晚饭就上楼了,说是要去书房处理工作。” 纪宴行靠在车背上,困倦地闭着眼,听到刘姨说道:“先生,您什么时候回来?我看太太不太高兴。” “她不高兴?”纪宴行睁开眼,对她的话表示怀疑。 刘姨有些心虚,不过也不算是瞎说:“太太晚上吃的特别少,而且一直没怎么说话。” 刚结婚第二天就出差,太太嫁过来的第一顿晚饭是自己一个人吃的,谁能高兴才怪。 听到刘姨说的话,纪宴行轻哂了声。 吃得少是因为她注重身材管理。 不说话是她本就不是话多的人。 没什么要问的,纪宴行将手机递给李铭,阖眸养神。 - 周五下午,余念收到陈希的短信,说是就在她律所楼下,问她有没有时间。 余念看了眼手头的工作,不急着要,回她:【发个定位,我这就去找你。】 陈希开车过来的,余念上车后,坐在驾驶座上的陈希摘掉墨镜,墨镜下的脸上妆都哭花了。 “念念,你终于来了呜呜......” 陈希委屈地看着她,“我又和贺白吵架了呜呜......” 陈希这些年和贺白分分合合,分都是贺白提的,合是陈希一次次求来的。 也是巧合,贺白恰好是余念团队的合伙人,今天陈希来找他求复合,估计是被拒绝后找她哭诉。 余念见怪不怪,递给她几张纸巾,倒是没劝她什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哪怕在外人看来非常愚蠢。 陈希是走艺术生途径进京大的,不过能进京大,哪怕是艺术生分数线也不低,她别的方面都很机灵,唯独在贺白身上栽了跟头。 “以前我每次找他复合,他都会答应我的,” 陈希用力吸了吸鼻子,漂亮的眼睛里带着几分疑惑,“为什么这次拒绝我呢?” 余念想了想:“可能你上次把他气的太厉害了。” “我上次只是骂了他几句而已,不过不能都怪我,谁让他和别的女人单独吃饭的,” 陈希蹙眉,“他不会真的喜欢那个女人吧?” 余念无奈道:“如果真的喜欢呢?” 陈希怔了两秒,随即用力抹掉眼泪,“绝对不行,他说过只喜欢我的。” 余念又递给她几张纸巾,“把眼泪擦干净,你可是女明星,要是被狗仔拍到丑照,估计又得上热搜。” 陈希擦着眼泪,回道:“你高估我了,我一个二线怕什么。” 陈希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哭完后就跟没事人似的,提议去酒吧借酒消愁。 两人很久没聚了,余念想了想,点了点头。 半小时后,车子抵达暗夜,这是家高档酒吧,隐私性很强,陈希要了间包厢,跟着侍从往里走。 余念在思考要不要给纪宴行打电话,明天就是周六,他答应过她陪她回B市,但他一直在外出差,发完那条报备短信后再也没理过她,会不会放她的鸽子。 三天后回来。 今天就是第三天了。 陈希忽然晃了晃她的胳膊,压低声音说:“这...是不是你那个塑料老公?” 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 陈希心里是肯定的,毕竟见过纪宴行的人很难轻易忘掉他的长相。 余念下意识抬头,看到站在走廊对面的纪宴行。 他穿着件黑色衬衫,神情淡漠,薄唇淡扯着,低眸看手机,周身矜贵冷沉。 余念脚步停顿,因为他身边站着一位长相明艳的女孩。 女孩仰头看着他,口中不知道在说什么,纪宴行时不时地回应几个字,态度算不上热切,但看得出两人关系亲密。 不知道是不是心灵感应这种玄妙的东西,纪宴行忽然抬头,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第9章人选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两人的视线交错着。 他眉头微挑,似是没想到会在这看到她,随后偏头,对着女孩不知道说了什么,女孩看着她的眼里满是好奇,不过什么话也没说,就进了走廊尽头的包厢。 陈希见状,悄咪咪地问:“要不,我先进去等你?” 余念:“好。” 等陈希迈着小碎步离开后,纪宴行大步往她这边走,瞥了眼她身后的侍从,侍从安静地走了。 “不是说很忙,每天都要加班,怎么来了酒吧?”纪宴行眉梢略微挑起,一上来就质疑她当初说过的话。 “……” 余念无言,抬手摸了摸鼻子,“也没有那么忙。” 纪宴行无意义地哂笑了下:“开车来的?” “没有,坐我朋友的车来的。” “等会结束跟我说一声,一起回去。” 余念:“好。” 话题结束,场面安静下来。 纪宴行揉了揉眉骨,淡淡道:“我先进去了。” 说完,他转身,往那个女孩刚才进的包厢走。 “不过他如果真的爱上别的女人,我应该会放弃吧,他心里有人的话,我不管做什么他都不会再爱我了。” 余念想起陈希后来在车上说的话。 “纪宴行。”余念忽然喊住他。 纪宴行回头,眸中有几分诧异,“怎么?” 余念走到他面前,她身高168,放在女生中不算矮,但比起他188的身高仍是矮了大半个头,需要仰着头才能和他对视。 昏暗安静的走廊短暂陷入沉默。 余念抿了抿唇,声音平静:“有些话我想我该提前问清楚,我们的相处模式是哪种?” 纪宴行似是没明白她的意思,“夫妻。” 余念问:“各玩各的那种夫妻吗?” 何女士说感情是要培养的,余念赞同这个观点,不过陈希今天的话让她意识到,她应该事先搞清楚,如果他有喜欢的人,培养感情这招显然是行不通的。 不然再怎么培养,也不过是培养她一个人的感情。 纪宴行这回听明白了,轻笑了声,语气轻佻:“我可以理解成,纪太太在吃醋吗?” 他的声线本就偏低,低笑时像是被砂纸磨过似的低沉,磁性的声音听得她耳朵发烫发软,脸颊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 余念:“我没有,只是想先问清楚......” 纪宴行打断她:“你的头顶很安全,没有草原。” “……” 余念胸口闷着气,她没有吃醋,只是想先问清楚他是怎么看待她这位联姻妻子的,不想做出一些她心甘情愿却可能让他觉得厌烦的事。 “刚才那女孩是我表妹,有血缘关系,姑姑家的,”纪宴行淡淡道,“下次陪我回老宅,介绍你们认识。” “哦。” 余念应了声。 他这话的意思,是代表他愿意和她培养感情吗? 而不是做一对表面夫妻。 余念的心脏因为这个认知快速跳动,有种愉悦的暖流涌入心间。 她仰头看他,眼底浮现浅浅的笑意:“我先回包厢——” “你呢?”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纪宴行打断。 纪宴行朝她走近一步,低眸看着她其实很小很温柔的脸蛋,有些话顺理成章地问了出来:“纪太太身边有没有什么可能让我头顶变绿的人选?” 暗夜走廊是暗色调的光线,比起普通的酒吧,这个地方更像是会所,走廊尽头的位置很安静,这份静谧为此刻的四目相对平添几分暧昧。 话问出口的那刻,纪宴行就意识到自己的措辞不准确,不该问她“身边”,以她的性格,再怎么喜欢,也做不来出轨的事。 这话问了等于白问。 而她心里...... 这不该是他们俩目前状态下,他该关心的事。 哪怕她心里有着什么人,如今他们结了婚,那个人这辈子也只能在她心里。 见她不出声,纪宴行胸口莫名涌上一股烦躁,又问了遍:“绿帽子不好看,纪太太身边难道真的有人选?” 没有人选。 说起来也算神奇。 自从十七岁那年对他一见倾心后,她整个少女时期所有的幻想都只与他有关。 哪怕随着年龄增长不再像青春期时那样偏执,可仍没法动其他男人动心。 追求她的男人不缺帅气优秀的,但不知道怎的,面对他们,她只有心如止水。 没有一丁点的悸动。 理性到冷漠,甚至觉得有几分好笑。 是不是年少时被他惊艳过岁月,所以很难再对别人动心呢? 余念抿了抿唇,摇摇头:“没有。” 果然是没有。 纪宴行盯她看了几秒,忽然问她:“要不要陪我进去和朋友打个招呼,他们都挺想见你的。” 这是要把她介绍给他的交友圈的意思。 余念抬眸看他:“我穿成这样去,合适吗?” 如果不是陈希,她今天不会来这里,穿着上班穿的职业装,脸上的淡妆快要掉完了,看着一点都不精致,甚至可以说有几分乱糟糟的。 “有什么不合适的?”纪宴行自上而下扫她一眼,看着和她平时差不多。 男女思维不同,纪宴行没觉得不合适,余念却认为自己的装扮不够正式,她想了想,提议:“要不我去补个妆?” 纪宴行看她期待的眼神,轻嗤了声:“去吧。” 余念立刻拎着包往洗手间走,“你在这等我几分钟。” - 包厢内,徐一一语气激动:“我!我!我刚刚看到我表嫂了!” 今天的局是江一臣组的,他闲来无事就喜欢喊朋友一起玩,不过今天陆炎带女朋友来,他女朋友是个演员,没喊太多人,就叫了几个平时走得近的过来。 听到徐一一的话,江一臣往门口看了眼:“哪呢哪呢?” 徐一一:“刚才来的路上遇到的。” 向来以貌取人的江一臣啧了声:“长什么样的?” 徐一一脑海里浮现刚才那幕,女人一身职业装,面容温柔却又清冷,气质端庄优雅,知性漂亮的大姐姐,很容易得到小女生的喜爱。 “漂亮,非常漂亮,”徐一一毫不吝啬地夸赞,“反正我第一眼都看呆了,和我哥特别配。” 这话的评价就很高了。 光说漂亮也没什么,但要说和纪宴行般配...... 第10章义务 江一臣更期待这位纪太太长什么样了。 “小妞,你哥怎么会听家里的话结婚?”江一臣问。 徐一一:“外婆和大舅舅一直在催,我哥估计是嫌烦了吧,不过我也没想到他会乖乖听话,我本来还以为他去相亲就是走个形式给外婆还有大舅舅看呢,没想到居然就领证了。” 江一臣摸了摸下巴,“我开始期待纪宴行在他老婆面前是什么样的了。” 有人接了句:“能什么样,总不会变成妻管严吧。” “这可不好说,”江一臣眯眼笑了笑,“我更期待纪宴行变成妻管严对他老婆言听计从的场景了。” 徐一一附和:“不是没有可能,我看我哥挺重视嫂嫂的,本来和我一起走得好好的,但看到她就把我赶走了,估计有悄悄话要和嫂嫂说。” 江一臣哈哈大笑:“不行了,一想到纪宴行变成了妻管严我就想笑。” 陆炎睨他一眼:“你觉得以宴行的性格,可能吗?”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江一臣说,“我一开始还没想到他会这么草率的结婚呢,凡事不能这么早下结论。” 一群人围绕着纪宴行会不会变成妻管严展开讨论,包厢的门忽然被推开,众人齐齐朝门口看去。 “宴行,我们正打赌你会不会变成妻管严——” 江一臣的话突然停住,因为在纪宴行身后,他看到一个女人的身影。吵闹的包厢骤然安静下来。 “嫂嫂!”徐一一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余念一愣,顺着声源看过去,徐一一迈着小碎步走了过来,笑盈盈地自我介绍:“嫂嫂你好,我是徐一一,是我哥的表妹。” 余念温和笑了下:“你好,我是余念。” 江一臣挤了过来,“我是江一臣,你老公的发小。” 余念弯唇笑了笑:“你好。” 纪宴行带着余念走到陆炎坐的那边,江一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位纪太太。职业装的打扮,长发披肩,眉眼温和柔美,不似明艳型长相那样极具攻击性,像是温润的珍珠,温柔又清冷。 和她身旁的纪宴行站在一起,看起来确实很般配养眼。 余念被纪宴行带到沙发这边,介绍他另一个发小陆炎和陆炎的女朋友温言,打了招呼后,她在他耳边道:“我先走了,不然我朋友该等着急了。” “嗯,我送你?” 走两步路就到了,没必要送。 余念摇摇头:“不用。” 纪宴行没有多说,“行。” 她走后,江一臣和徐一一凑了过来,“怎么就这么走了?” 徐一一:“一定是你把我嫂嫂吓到了!” “不是,我才说了几句话啊,” 江一臣挠挠头,想到自己刚才打量的眼神,“不会真的是我的错吧。” 纪宴行瞥他一眼,语气不耐:“关你什么事,她朋友也在这,去找她朋友了,就是带过来打个招呼。” 江一臣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对我有意见呢。” 脑海中闪现余念的模样,江一臣啧声感慨:“最开始你闪婚我还有些意外,不过现在见到真人我算是明白了,确实够漂亮,又漂亮又有气质学历还高,最重要的是门当户对,跟你很配。” 纪宴行哼笑:“不然你当我蠢还是瞎。” 他亲自选的纪太太,当然是配得上他的。 一旁的陆炎拨了下怀中女人的耳垂,看着她失神的眸子,漫不经心地问:“想什么呢?” 温言猛然回神,摇摇头:“没什么。” - 余念回到陈希订的包厢时,陈希自己喝完了半瓶葡萄酒,听到动静朝她看去,不满地嘟嘴:“你怎么现在才来?” “我去他朋友那打了个招呼,”余念走到她旁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红酒,“你少喝点,不是说明天还有通告。” “没事,通告在晚上呢,”陈希不在意的道,把话题扯到刚才看到的画面,“你塑料老公身边那女孩是谁啊?” 余念抿了口酒,“他表妹。” 陈希哼了哼:“算他洁身自好。” 余念想到在走廊上的对话,虽然他没有明确说,但如果没有理解错的话,他的意思是愿意和她培养感情的。 他会有爱上她的那天...... 应该会吧。 她灌了一大口酒,眼底是藏不住的笑意。 陈希捕捉到这抹笑,眼睛眯起来,“不对劲不对劲,你们聊的什么啊?你心情居然这么好!” 余念挑眉笑道:“就说婚姻存续期间,哪怕只是塑料夫妻,也不能给彼此戴绿帽子。” 陈希撇了撇嘴,“早知道我趁着贺白心情好的时候骗他去领证了,这样吃醋生气也光明正大理直气壮。” 余念浅浅地勾了下唇。 如果没有这段夫妻关系,她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实现少女时期的夙愿。 哪怕现在仍没有实现,但正在朝着目标一点点靠近。 余念没有多喝,只喝了两杯葡萄酒,因为她酒后容易胡言乱语,可能会说一些不该说的话。 接下来的时间,余念要了杯度数很低的柠檬酒,边喝边听陈希吐槽贺白。 结束时,她给纪宴行发了条短信,扶着陈希走到酒吧门口,看着烂醉如泥的陈希,“手机给我,我给你助理打个电话。” 陈希掏出手机递给她,余念正要接过去,她忽然把手机抢了过去,“不行,我助理今天请假了,说家里出了事,我才不是那种黑心老板,不打扰她了。” 余念无奈道:“你好歹是个明星,叫代驾的话,要是被认出来了,肯定会出事。” 陈希呆呆地看着空气出神,余念伸手在她面前晃了两下,提议道:“我先把你送回家再回——” “你给贺白打电话。” 余念盯着她。 陈希避开她的视线,咬着唇:“打吧,求你了。” 余念用她自己的手机拨通贺白的电话,响了几秒钟电话接通,余念开门见山道:“陈希喝醉了,你能来送她回家吗?” 安静片刻,淡漠寡情的男声传来:“抱歉,我没这个义务。” 余念:“我明白了。” 她正要挂断电话,余光瞥见有个男人走到陈希身边,余念心思一动,没有掐断电话,走到陈希旁边,对她摇了摇头。 陈希垂下眼,眼中的期待瞬间消失殆尽。 第11章合适 余念看向对面身材高大,长相英俊的男人,“这位是?” 陈希:“我发小兼老板。” 男人温和笑道:“你好,我是沈齐延。” “滴滴”两声,显示电话被挂断。 余念无意义地扯了扯唇,正要开口,沈齐延说:“我送希希回家吧,纪总好像在等你。” 余念转身,看到站在她身后的纪宴行。 他手里夹了根烟,懒懒地站在门口抽烟,不急不躁的,仿佛在这站了很久了。 陈希摆了摆手:“念念你先回去吧,我让沈总送我回去,我跟他认识二十多年了,不会出什么事的。” 余念看出陈希对这位沈齐延很信任,想了想:“好,到家给我发条短信。” 等两人走后,纪宴行抬腿走到她身侧,身上携带着还未散去的烟味,混着酒精味将她包裹住。 她身上也有酒精味,纪宴行微微蹙眉,“你喝酒了?” 余念有些莫名:“来酒吧不喝酒喝什么。” 纪宴行难得一噎,“走吧。” 车子驶向清水湾,一路上又是无言。 余念原本是想找话题的,但看到他上车后就闭上了眼睛,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回到家后,依旧是余念先洗澡,临洗澡前,她想到和何女士的约定,提醒他:“明天去我父母那里,你还记得吗?” 纪宴行淡淡应了声:“记得。” 今天纪宴行在家,余念没有泡澡,冲了个淋浴就从浴室里出来了。 但就算她没有墨迹,洗完澡做完护肤流程,还是花费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余念出来前,检查自己身上穿着是否得体,无误后,拧开门把手,走了出来。 卧室里,纪宴行穿着黑色浴袍,看起来也洗过澡了,应该是在次卧洗的,余念心里一紧,她已经动作很快了。 “抱歉,我下次动作快一点。”余念走到靠阳台的床那侧,掀开被子的一角,就要钻进去。 “砰。” 余念还没反应过来,一个盒子就扔到了她面前的被单上,她下意识低头—— 草莓味。 零感。纤薄。 贴身。触感。 “纪太太,这是你买的?”纪宴行坐在床上,好整以暇看她。 余念脸颊“腾”地变红,很快烧了起来,她稳了稳心神,嗯了声:“对。” 纪宴行把小盒子拿起来,盯着上面的字看了几秒,薄唇勾了起来,语气吊儿郎当的:“你喜欢草莓味的?” 这话宛若有束小小的烟花在她脑海里炸开,余念一瞬间心乱如麻,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眼神有些想要躲闪,“我胡乱买的。” 本就是胡乱挑的,她对安全套的概念只有尺寸之分,至于款式味道一概不知。 纪宴行对她的回答不置可否,问:“你心理准备做好了?” 领证那天晚上,他说过早晚会做,让她做好心理准备,结果出差回来就在抽屉里看见安全套。 成年人之间,有些话无需明说,她在他床头柜的抽屉里放上一盒避孕套,足以暗示许多东西。 余念脸颊发烫,但没有退缩:“嗯。” 洗完澡后,她穿着件纯白色的丝绸睡裙,暖光下白皙素净,面容温柔柔媚,长长的睫毛微微颤着,幅度很小,但纪宴行看得很清楚。 她远没有表现的这么淡定。 纪宴行心底觉得有几分好笑,语气更为轻佻,像是学生时期调戏乖乖女孩的浪荡子,“那,今晚试试?” 余念眼睫颤动,手指攥的更紧,“你想今晚做吗?” “如果你愿意的话。” 余念抬起眼眸。 纪宴行低眸看她,唇角勾着笑。 他靠在床头,姿态慵懒闲适,长腿曲着,微微眯起眼眸。 两人的视线静静对视着。 明明余念是站着的,她在客观上处于上方,但他身上仍给她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漆黑的眸子深邃湛沉,她心尖一颤,眼神慌乱地错开视线。 余念抿了下唇,把理由说的冠冕堂皇,“现在已经很晚了,明天要开很久的车去B市,而且你出差回来应该很累,下次吧。” 纪宴行舌尖抵了抵下颚,哼笑:“我累?” “……”余念改口,“是我累。” 她现在没做好准备不乐意,纪宴行自然不会强人所难,没再故意逗她,“这事以后再说,先睡吧。” 余念内心松了口气,又觉得自己太矫情。 明明这个人是纪宴行啊,她并不排斥他的靠近,也不是不能理解陈希说的先进行身体交流。 只是...... 再等等吧。 这天晚上,他们依然是睡在床的两侧。 背对着背。 但或许是有过同床共枕的经验,也因为她在这张床上睡过几晚上已经适应,或许还要算上喝了酒的缘故,她心中的紧张消散许多,倒在床上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 第二天上午,收拾完下楼时,纪宴行忽然递给她一枚戒指。 余念一怔,看着躺在掌心的银色素圈,不是夸张的钻戒,精致简约的款式,适合日常工作生活时戴。 电梯缓缓向下,纪宴行往左手无名指上套着他的那枚素戒,淡声道:“昨天晚上忘了给你。” 余念把戒指往无名指上戴,出乎意料的,戒指居然刚好。 他们之前牵过一次手。 说是牵手也算不上,那次见面讨论结婚细节,回去过马路的时候有辆摩托车忽然冲过来,他顺手拉了她一把,拽着她的手到安全的地方。 是那时候测量的吗? 余念弯了下嘴角,“很合适。” 纪宴行捕捉到她唇角的笑意,唇角微不可觉地勾了勾。 从A市到B市距离两百多公里,余念回去一般是坐高铁,她一个人没必要开车,不过纪宴行这是第一次陪她回去,出于礼节需要准备见面礼,还是开车更方便一些。 司机开车,李铭坐在副驾驶,余念和纪宴行坐在后座,李铭时不时地在和他汇报一些公事,余念坐在车上敲键盘不方便,索性不管工作的事,拿出手机玩她最近挖掘的宝藏单机小游戏。 纪宴行听着李铭的汇报,目光不经意瞥到她的屏幕,眉梢意外地挑了起来,没想到她居然会玩这种弱智的单机游戏。 余念玩的是贪吃蛇,不需要专门下载app,只要在微信小程序里就能玩,非常适合无聊时玩,解压又打发时间。 第12章怀疑 一路上,两人没有过多的交流,但因为余念玩游戏,纪宴行在忙工作,倒不像前几次那样显得沉默死寂。 车子定位的地址是余家老宅,是余老爷子住的地方。 余老爷子有两子,长子余从良,次子余念的父亲余从业,只是余从良和余从业都不是做生意的料,余老爷子如今近七十岁仍掌握着余家的大权,小辈们都对他毕恭毕敬。 其实最开始,余老爷子选择的联姻对象是她的堂妹余茵,但把照片送到纪家,纪老太太不怎么满意,给的理由比较委婉,说是不希望自家孙媳妇整日抛头露面。 余茵是一名演员,代表作不是具体作品,而是她各种各样的绯闻男友,但凡思想没那么“现代化”的老一辈都不会喜欢绯闻缠身的媳妇。 要说余老爷子在这个家唯一有些忌惮的就是何曼莲,何曼莲爱女心切,要是知道他把余念远嫁到A市,一定会把这个家闹得天翻地覆。 可纪余两家的合作需要一个有力的纽带,余老爷子最后实在没办法,才把余念喊来,本是抱着被拒后卖惨的决心,谁知话还没开口余念就点了头。 自从余念毕业,何曼莲明里暗里给她安排不少相亲,但余念全都拒绝了,再加上她如今不过二十四岁,拿着工作重要当借口,何曼莲渐渐不怎么催了。 余老爷子没想到她会轻易松口,她给的原因是:既然早晚都要联姻,纪家的条件是余家可选择范围内最好的,嫁就嫁吧。 余老爷子不知道信没信。 不过她这话说的倒是很有信服力。 纪家确实是余家能够到范围内最好的。 她嫁给他的理由,任谁看来都不会被怀疑。 - 车子开了三小时,余念屏幕里的贪吃蛇死了又死,终于到了余家老宅。 余念心底对家人存着几分愧疚。 大学毕业一意孤行出国留学,毕业后仍不听家里的安排留在A市工作,现在嫁到A市,能陪伴父母的时间更少。 下车后,她看着熟悉的庭院,眼底涌上一丝温柔。 纪宴行和李铭交代完安排,瞥到她柔和温婉的眉眼,他低眸看她,淡淡语:“你多久没回来了?” 余念一愣,有些懊恼,“上次回来还是端午,有两三个月了。” “等执业后时间自由,可以多回来看看。” 纪宴行看得出来,她对家人的感情很深。 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选择在A市工作? 纪宴行没问,低声说:“进去吧。” “嗯。”刚走进大门,管家带着保姆出来迎人,一个长相娇俏的女孩拽着一个男孩快步走了过来,女孩看到余念,眼睛一亮,还离的老远就喊:“姐!” 这是余念的弟弟妹妹,龙凤胎,十九岁,大一,和余念感情非常好。 余想眯着眼,对着余亦说道:“我们要给他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欺负姐姐的代价!” 余亦无语道:“你狗血国产剧看多了,我看姐夫看起来挺温柔绅士的,你怎么把他想象的这么坏。” 余想握拳,用力砸向他的胸口,恨铁不成钢的道:“你是不是傻,你忘了前两天给姐姐打电话,她说那个人去出差了,才新婚第二天就出差,这显然不把姐姐放在眼里!” 余亦对这个只比他早出生半小时的二姐的想法非常无语,也不知道余想为什么总觉得姐姐会受欺负,大姐的性格不像是会受欺负的类型啊。 “姐,姐夫。”余亦乖乖地喊人。 余想却只喊了余念:“姐。” 余念看她一眼,主动介绍纪宴行,“这是你们的姐夫。” 余想张了张口,最后还是喊:“姐夫。” 余念偏眸看向纪宴行,把弟弟妹妹介绍给他认识。 一行人往主楼走,管家带着人把礼物拿进去,后面跟着一整排的人,看起来浩浩汤汤的。 虽然他们还没办婚礼,但毕竟领了结婚证,今天算是回门,余家全员到齐,既是给余老爷子面子,更是给纪家面子。 纪宴行无论是外形还是家世,都没有任何诟病的地方,寒暄几句后,余老爷子就拉着他聊起生意场上的事。 他全程表现的谦卑有礼,完全没有任何不耐烦的表情,这让余老爷子和余从业对他的好感多了几分。 何曼莲原本对这位女婿也有几分芥蒂,但他今天一上来也没喊什么疏离的“岳母”,亲切地喊她“妈”,这让她放下偏见,从客观的角度看待他。 男人长相出众,气质矜贵清冷。 比起很多私生子众多的大家族,纪家的人口关系不算复杂,再加上纪宴行如今是纪家的掌权人,家里的事他说了算,不用担心女儿受委屈。 只是..... 进门时,他们俩虽然靠得近,但不是牵着手进来的,看得出还没有那么亲近。 何曼莲叹了口气,慢慢来吧。 进门时,他们俩虽然靠得近,但不是牵着手进来的,看得出还没有那么亲近。 何曼莲叹了口气,慢慢来吧。 趁着几人说话间,余念被余想拉到二楼,余想自上而下地打量她,急切地问:“姐姐,他对你好吗?” 余念一愣,弯唇笑了笑:“挺好的。” 这是实话,纪宴行对她确实不错。 余想盯着她看了几秒,只是姐姐的笑容看不出任何破绽,她没有多说什么,只认真地看着余念:“姐,他如果对你不好,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帮你讨回公道的。” “讨回公道?你能怎么讨回公道?”余茵从卧室出来时就听到余想这句不知轻重的话,轻嗤,“你姐这是商业联姻,你以为是你说离就离的?” 余想:“你......” 余茵幽幽道:“知道什么是商业联姻么,就是两个家族的利益为重,他们的婚姻只是一个纽带而已,还什么对你姐好不好,你觉得他能对一个没有感情的妻子有多好?” 余想被她的话气死了,口不择言:“你不就是嫉妒我姐吗,当初人家纪家没看上你,少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第13章欺负 余茵嗤笑出声:“我羡慕她?羡慕她就因为家里的安排就能嫁给不爱的人?我还真没这么大的牺牲精神。” 余想还要再说,余念拉住她,淡声道:“听说爷爷给你安排的联姻对象是卓家小少爷,你可以反抗,只是不知道爷爷的脾气一上来,会不会断了你的信用卡,还是会撤掉余家给你的资源。” 余茵的眼神阴沉下来,爷爷向来说一不二,她爸妈也赞成这场婚姻,因为卓家的银行可以给爸爸正在做的项目贷款80亿,一家人都在给她施压。 “至于我——”余念背脊笔直,轻声笑道,“我从小享受余家大小姐光环带来的优待和特权,没那么大的决心为了不存在或者有期限的爱情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既然如此,为了家族做出点牺牲,有什么不可以的?” 顿了下,她对上余茵阴鸷的眼神,轻轻笑出声:“更何况,我不觉得这是牺牲。” 如果纪宴行仅有家世,选择商业联姻或许是牺牲,但他长相身材都是天花板级别的,也没什么花边新闻,能嫁给这样的人,说是牺牲,未免有些自视甚高。 余茵瞪她半天,最后冷哼道:“我跟你不一样,有再多的钱也不行,我需要爱情才能活,没有爱情嫁给皇室我也不愿意。” 余想嗤笑:“说的跟人家皇室的人能看上你似的。” 余念指腹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我没有你那么高尚,只是个俗人,只挑条件最好的。我丈夫的条件最好,我选了他,我的条件也不错,他选了我,很公平。” 这话说的轻描淡写,但话里的优越感不难听出来。 丈夫的容貌,妻子的荣耀。 如果她嫁给纪宴行......她也会时不时地就拿出来秀一秀。 余茵在口才方面远不是辩论队出身的余念的对手,更何况还有余想这个小炮仗,她怒瞪这对姐妹一眼,踩着高跟鞋往楼梯走,撂下一句:“那你们还真是绝配。” 等她走后,余想嘟起嘴,不满地道:“最烦她了,自己没本事只能靠着家里,还做出一副家里委屈她的样子,端起碗吃饭,放下碗就骂娘,又当又立的。余家给她砸了多少个大ip和代言,愣是没有红的命,吃着家里的又想摆脱家里,无耻!自私!” 余念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不许说脏话。” 余想闷闷“哦”了声,把话题拉回纪宴行身上,“姐,我刚刚说的不是给你画大饼,如果姐夫对你不好,我一定会想办法替你报仇的!” 余想对纪宴行的敌意算不上深,只是今天看到姐姐身侧忽然站着一个陌生人,让她的心情有些微妙。 原本的五个人小家庭里,突然加入了一个陌生人。 甚至..... 他或许会超过她在姐姐心目中的地位,他可能有一天会成为姐姐最重要的人。 余想对这个认知非常失落,但是她没有办法,所以她对姐夫这种生物的存在带着最严格的审视眼光,既然这个人有可能成为姐姐最重要的人,一定得是非常好的人。 光从表面来看,姐夫是满足要求的。 可是更为重要的是,姐夫对姐姐好不好。 如果姐姐最重要的人对她不好,那多可怜了! 余想心里想的,余念大致能猜出几分,她指了指自己,挑了下眉:“你姐姐我看上去傻吗?” 余想毫不犹豫道:“当然不傻。” 姐姐非常聪明,高二前姐姐的成绩一直平平,但在一年内从班级中上逆袭到年级第一,这光靠着努力自然是做不到的,智商占了很大一部分的原因。 余念捏了下她的脸蛋,“所以你姐我做出的选择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会像你脑补的那样受欺负,还是说你从小到大见我被谁欺负过?” 余想一愣,姐姐不是软包子的性格,就像刚刚余茵对她指指点点阴阳怪气,姐姐都会不动声色地怼回去,而不是逆来顺受地任由她说。 “那就好。”余想是坚定的“我姐姐可以欺负人但是不能被欺负的”双标性格,她眨了下眼睛,“姐姐不受欺负就好。” - 晚饭也是在老宅吃的,吃完饭各自回家。 余老爷子自己住,余从业和余从良结婚后都搬了出去,平日里只有周末或者节日才会聚在一起。 余念和纪宴行驱车回父母家,司机在前面开车,他们俩坐在后车座上。 纪宴行今天喝了点酒,他单手抬起下巴,手指在太阳穴上轻轻揉着,随口问:“你跟你堂妹关系不好?” 中午的饭桌上,虽然碍着众人的面子,但余茵与余念对话时总是夹枪带棒的,余念见怪不怪,轻描淡写地怼回去。 余念淡淡的道:“可能是她觉得我抢了她的位置。” 纪宴行挑眉:“嗯?” “奶奶没有告诉你吗?本来余家要和纪家联姻的人是她。” 沉默片刻,纪宴行低低笑出声:“奶奶还挺为我考虑的。”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余念从各个方面都比余茵的更适合嫁入纪家,纪老太太当初到底是因为职业原因还是其他理由选择余念无从得知,但要是让纪宴行自己挑,他也会选余念。 别的不说,至少顺眼。 回到余家,余念原本打算和妈妈聊天,但纪宴行放在后备箱的换洗衣物被一瓶不小心碎掉的酒弄脏不能穿了,余念被何曼莲扼令陪他买衣服。 余念原本想说,把余亦或者爸爸没穿过的新衣服给他穿就是了,但何曼莲瞪她一眼,眼里写着“逛街有利于增进夫妻间的感情”。 余念却并不这么觉得,纪宴行看着就不像喜欢逛街的人,平时家里的东西都有助理提前准备好,衣服直接送到衣帽间里,逛商场这种耗时又耗力的行为,不是资本家爱做的。 但何女士发话,她不得不从,和纪宴行来到商场后,直奔服装区。 这家商场的规格排在南城前三,虽然价格比不上他平时穿的定制款式,不过根据普通人的消费水平,也算是价值不菲了。 余念先是带他来到内衣店,买了今晚穿的换洗衣物,付款时她随手扫了二维码,把钱扫了过去。 纪宴行拎着购物袋,挑了挑眉:“你这是打算包养我?” 第14章包养 余念目前还处于实习期,拿死工资,加上奖金一个月也就只有三万块,这一身睡衣至少刷掉她三个月的工资。 “你需要我包养?”余念偏眸看他。 纪宴行眼底攒着调笑:“原本不需要,不过刚刚你扫码付款的样子让我觉得被你包养也不错。” 余念:“……” 她这点钱哪够包养他,再多买几件,她一年就白干了。 从内衣店出来,余念朝电梯的方向走,纪宴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去买西装。” 余念回头看他。 纪宴行睨她:“不然我明天穿什么?” 余念:“……” 纪大少虽然洁癖不严重,但也没法接受穿这个季节穿过一天没洗的衣服,于是余念只好带他去了男装店。 导购小姐看到他们进来时,一时间忘记迎接,迟钝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迎上去,这对情侣太太太.....养眼了吧。 大晚上上班的怨气都没那么重了。 “两位,请问需要什么?” 余念抬头看他,“你要什么?” 纪宴行勾了勾唇,似笑非笑地看她:“你买单的话,当然是你挑什么我穿什么。” 导购小姐诧异地看着两人—— 原来不是情侣......是女的包养男的吗? 可这是奢侈品店,一条领带都要五位数,一套西装的话至少六位数起步。 不过看着这位帅哥的脸,导购小姐只恨自己不是富婆。 余念不知道导购小姐心里怎么想的,抿了抿唇,什么话也没说。但是在纪宴行挑完西装后,开始挑表的时候,她实在忍不住了,压低声音道:“我没钱给你买表。” 西装她勉强能凑合,但是这里的手表七位数起步,她自己的存款肯定是负担不起的。 纪宴行从容挑选腕表,闻言偏眸看她:“你不愿意给我买?” 语气倒是真像被富婆辜负的小白脸。 “……”余念好声好气道,“你不是有腕表吗?” 这又不是衣服,一天一换。 纪宴行淡淡地道:“戴了好久了,想换一个。” 余念:“……” “夫妻间本来就该共享财产,只是让你给我买块表而已,又没要你买房子。”纪宴行不紧不慢地道。 “……” 可是你的一块表,比绝大多数的房子还贵。 余念不知道他今晚怎么回事,但她的实力不允许,没法一口气花七八位数给他买表,于是把矛头对准他,“夫妻间是该共享财产没错,那么你的财产是不是也要和我共享?” 纪宴行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张黑卡,递到她面前,“给你。” 这一瞬间,余念心跳如麻,有些明白他今晚的用意,是想顺理成章地把卡给她,让她以后花他的钱吗? 看着面前那只修长且骨骼分明的手指,心脏最柔软的地方涌入一股暖流。 他没有直说,而是兜了一个圈子告诉她,他心安理得地花她的钱,所以她也可以心安理得花他的。 他们是夫妻,财产共享。 见她不接,纪宴行晃了晃手里的卡,“纪太太,这下你可以给我买表了吗?” 余念接过黑卡,仰着头看他,眸中像是有泉水里的星星,“当然。” 最后当然是刷他的卡,买完表出来,纪宴行手里拎着满满的购物袋,余念闻到面包房飘来的香味,想了想,对他道:“我去买点零食,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 他拎着大包小包的不太方便,余念走进面包房,买了她要吃的半熟芝士和泡芙,随手拿了几盒果酥和面包,付完款后出来去找纪宴行。 “念念?” 忽然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 余念下意识抬头,一位长相温润的男子朝她走来,眼底流露出几分意外,“你怎么在这儿?” 陆宇琛耸了耸肩:“陪我妈逛街。” “阿姨呢?” 陆宇琛:“遇到老闺蜜了,让我先滚。” 余家和陆家是邻居,余念和陆宇琛同岁,从小一起长大。 不过自从上大学以来,他们去了不同的城市。 余念已经很久没见到陆宇琛了。 陆宇琛也没想到会在商场遇到她,“你呢?大晚上的怎么一个人在商场?” 余念刚要开口,身后传来一道低沉幽冷的男声:“她在陪她老公逛街。” 陆宇琛的视线落在余念身后的男人身上,眸中极快地划过一抹情绪,随后看向余念,“你结婚了?” 余念看着走到她身侧的纪宴行,嗯了声:“刚结,这是我的丈夫,纪宴行。” “他是我朋友,陆宇琛。”余念对着纪宴行道。 纪宴行和陆宇琛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了一瞬。 “东西买好了?”纪宴行收回视线,低眸看着余念。 余念:“嗯。” “有事要谈的话,怎么不找个咖啡馆?”纪宴行淡声问。 余念:“……” 她就是和陆宇琛偶遇闲聊两句而已。 而且大晚上的,就算聊事情也不用去咖啡馆吧。 正要开口说点什么,余光不经意瞥到纪宴行的掌心,虽然没有多重,但长时间拎着购物袋,手心已经被勒出了红痕。她眼眸动了下,看向陆宇琛,“我先回去了。” 陆宇琛:“好。” 纪宴行朝陆宇琛颔首,温声道:“陆先生有事的话,可以明天到家里再聊。” 家里。 人来人往的商场里,男人一派冷然深沉地站在那里,手里违和地拎着购物袋,面上是温和绅士的微笑,好似刚才那句话中的森冷语气是他的脑补。陆宇琛扯了扯唇嘴角,“好。” 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十点。 一家人都在客厅里,看到他们进来,何曼莲道:“东西都买好了吗?” 余念:“买好了。” “先上楼洗漱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余念和纪宴行对视一眼,“好。” 今天一大早就起床了,还坐了这么久的车,余念此刻疲惫不堪,只想赶紧洗澡睡觉。 她的卧室在二楼朝南的房间,打开门后,纪宴行偏眸看她,忽然问道:“他们专程在等我们回家?” 余念有些莫名:“对啊。” 余家的家庭氛围一直不错,她没回家,家人在客厅边看电视边等她,这很正常。余念没明白他的意思,“怎么了?” 纪宴行眼眸动了动,“没什么。” 第15章夫妻 估计是他随口说的,余念没有多问,进门后,一如往常,她先去洗澡,纪宴行在房间里,打量着她的卧室。 比起端庄优雅的余大小姐,她的房间和她的形象不太符合,过于的少女心泛滥。 通体是暖色调的奶油风,宽大的法式公主床,粉白色的四件套和窗帘,一些软装也全是浅色系的,飘窗上摆着几个玩偶。 纪宴行走到书桌旁,漫不经心地扫了眼,她原来也会喜欢精致可爱的小摆件,唇角微不可觉地勾了起来,正准备收回视线,突然,目光落在摆放在书桌右上角的相框上。 书桌上摆了好几个相框,大多是她的单人照,其中一张看着是她中学时期的照片,扎着清爽的马尾辫,脸上沾着不知道被谁抹的蛋糕,朝镜头做了一个鬼脸。 看起来玩的很肆意。 纪宴行盯着照片看了几秒,莫名有一种她在对他笑的错觉。半响,他轻哂了下,唇边的笑意更浓。 这张照片旁边是一张合照,纪宴行拿起相框,看到照片里除了她之外,还有两个男生两个女生,几人看起来关系亲密,应该是朋友。 纪宴行看向站在她身侧的男生,两人的头挨得很近,这个男生是他唯一认识的。 就是刚刚在商场里遇到的陆宇琛。 纪宴行的眼神暗了暗。 陆宇琛。 是她的竹马吗? - 余念洗完澡出来,看到纪宴行坐在床上,垂眸看着手机。她手里拿着吹风机,对着他说:“你去洗澡吧。” 纪宴行盯着她看了几秒,什么也没说,拿着睡衣去了浴室。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余念觉得他刚刚的眼神有些冷,认真地想了想,她没做什么得罪他的事啊。 难道是因为她洗了太久,他在外面等急了? 他应该没有这么小心眼吧。 余念思绪万千,慢吞吞地把头发吹干,途径书桌前,目光忽然被一张照片吸引。 她把吹风机放下,拿起相框,目光掠过聚焦的几个人,落在被虚化的背景上。 视野模糊中似是能看到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纪宴行从浴室出来时,余念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她困得睁不开眼,但还是费力地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语气模糊:“我先睡了。” 说完,她直接闭上了眼睛。 也许是一回生二回熟,这是他们第三次同床共枕,余念完全没了防备心,再加上困意席卷,很快便陷入沉睡。 落地灯微弱的光照不到床上,投射的光线落在她的脸颊上,落下浅浅的阴影,夜里静谧的似乎听不见任何声音,唯有她平稳的呼吸声。 只是她的床没有公馆的床大,她又睡得太熟,没有像前两次那样靠着床边睡,快要睡到他睡得这侧。 纪宴行盯着她看了几秒,掀开被子上床,抬手关掉落地灯。刚闭上眼,她忽然抬起一条腿搭在他的腿上。 柔软纤细的长腿直落落地压在他身上,纪宴行眉心一跳,在黑暗中喊她:“余念。” “……嗯?”她迷迷糊糊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 纪宴行:“把腿放下。” “……”睡梦中的余念没有听懂这个指令,“什么?” 纪宴行闭了下眼,嗓音低哑:“把你的腿从我身上拿走。” 余念慢慢睁开眼,看起来似是清醒了些,纪宴行正准备让她把腿放下,她又闭上了眼睛,小声嘟囔着:“我们是夫妻。” “……” 她的言下之意纪宴行当然清楚:我们是夫妻,所以你应该同意让我把腿放在你身上。 前两天同床共枕,她的睡姿都很优雅,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摆成一个“大”字的形状。 纪宴行盯着她的睡颜看了几秒,无奈地揉了揉眉骨,没再让她把腿拿下去。 次日,余念起床的时候,身侧早已没了人,她迷迷糊糊去摸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多了。 好不容易休息,余念没急着起床,准备睡个回笼觉,刚闭上眼睛没多久,她募地睁开眼,意识到她睡得位置,已经到了纪宴行睡的那侧。 心脏猛地一跳,她昨晚到底做了什么? 余念闭眼回忆,只记得昨晚看到他洗完澡出来,她跟他说了声就睡了,没有发生其他的事啊。 抬手用力地捶了捶脑袋,余念深吸一口气,应该什么也没发生,不然她不可能一点记忆也没有。 这又不是喝酒断片。 大概是在他下床之后,她睡觉不老实,滚到了另一侧。 想通后,余念的睡意也没了,她从床上爬起来,去洗手间洗漱,换衣服。 余念下楼时,看到纪宴行和她爸爸在客厅聊天,余亦坐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纪宴行,眼中写满了崇拜。 “宴行,你为什么收购Y市的那几个小型科技公司?”余从业昨天就想问,但碍于面子没开口,今天聊下来,哪怕余家比不上纪家,但纪宴行十足的谦逊有礼,完全没有世家大少爷高高在上的派头,谦恭和煦的很。 余从业不得不感慨,虽然纪老爷子当初是看中纪家的资源,但纪宴行的人品很好,女儿嫁给他也算良缘。 纪宴行靠在沙发上,闻言微微笑道:“虽然Y市的经济发展水平远远比不上A市B市,但近些年当地政府对Y市科创领域的扶持力度很大,Y市的书记和我父亲有几分交情,想要招商引资,纪氏就随便投了点钱。” 余亦小声发出疑问:“这样不会亏钱吗?” 余想朝他头上敲了一下,没好气道:“只有把钱存在银行才会永远都不亏。” 余从业无奈地看着这一对儿女。 余亦跟他一样,没什么做生意的头脑,倒是对计算机编程这一方面很感兴趣。 余想却不同,对数字尤为敏感,纪老爷子和他都打算重点培养余想。 其实算起来,余念的智商是三姐弟中最高的,只是她性格看着温和实则任性至极,大学毕业后本打算安排她在余家的企业里工作,但她却选择出国读研。 为此,纪老爷子发了很大的脾气,直接断了她的信用卡。 整个留学期间,余念没花过家里的一分钱。 毕业之后更是任性,放着好好的南城不回,非要一个人留在A市打拼,每个月拿的工资还不够买她一件衣服的。 第16章认识 一开始,纪老爷子依旧采取经济制裁,可余念没跟家里求助过一次,后来还是何曼莲偷偷去看她,见她加班到晚上十点才回家,实在忍心不下才说服老爷子妥协。 余从业意识到,看似乖巧懂事的大女儿其实比谁都有主见,只要是她认定的事情,不论是谁阻止,她都会坚定地做下去。 正想到余念,就看到她从楼梯上下来,“早上好。” 何曼莲瞪她一眼:“马上就十点了,哪来的早上好。” 余念:“……” 这个点不早不晚,没到吃午饭的时间,余念朝着沙发的方向走,打算坐着和家人聊天,何曼莲忽然说:“今天的天气不错,念念你陪宴行出去走走吧。” “?”余念疑惑地看着何女士。 何曼莲没有直说:“现在吃午饭太早,你们可以到外面逛逛,带宴行去你以前的学校走走。” 这是要她和纪宴行培养感情的意思。 在何曼莲的概念里,比起别的约会内容,压马路才是最能让感情迅速升温的项目。 余念无奈地看向纪宴行,后者起身走到她身侧,“走吧。” 余亦连忙跟着站起来,“我也去......” 余想拉住他的胳膊,低声警告:“你去什么去,去当电灯泡吗?老实在家待着!” 何曼莲也瞪着他。 余亦瘪了瘪嘴,重新坐回沙发上。 - 余念高中就读于二中,是一家省重点高中,距离余家现在住的地何十几分钟的路程,两人顺着人行道往前走,秋风萧瑟,枯黄的梧桐叶败了一地。 从外面看,学校和她读书的时候没有多少变化,周日上午高三学子依旧要来学校模考。 余念看了眼身侧的男人,他穿着昨晚她挑的白衬衫,一副清风霁月的姿态,路上中午放学回家的学生时不时地往他身上瞄。 “我高中就是在这里读的。”余念说。 纪宴行视线落在布告栏上,“看到了,光荣榜上有你。” 余念跟着看过去——学校外的布告栏上贴着历届状元的照片,她是他们那届的文科状元,破了当年学校的文科记录。 “你以前成绩一般?”纪宴行挑眉问。 布告栏上写着,她是高二逆袭的黑马,高一时成绩在年级只能算得上中等,自从高二以来突飞猛进,高三后一直稳在第一。 余念“嗯”了声:“我小时候不怎么爱学习。” “那怎么忽然爱了呢?”纪宴行偏眸看她,“你们家应该不需要你必须做一个学霸才行吧。” 而且如果需要的话,不应该从小就开始培养吗,怎么会到十六七岁再开始。余念手指一紧,抬头对上他的眼睛:“我高二的时候和朋友去京大参观,遇到一......一群优秀的人。” “所以你就被激起了上进心?”他果然什么都不记得。 余念掩下眼底的失落,“对,我很欣赏他们,想和他们上同一所大学。” 只是当她考上京大的时候,才知道他大二就出国了。 纪宴行盯她看了几秒,轻笑出声:“你还挺励志。”顿了下,他算了算:“你高一的时候我正好大二,你认识的那群人是谁,说不定我认识。” 余念顿时心慌意乱,眼底划过一丝紧张,“不记得了,我当时没有加他们的联系何式。” 那是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的联络确实不太方便,听她这么说纪宴行便没再问,“回去吧。” “好。”顺着来时的路,他们往家走,阳光透过树叶,在地上留下他们的影子。 距离很近。余念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何女士不愧是能和余从业几十年都保持恩爱如初的感情大师,两个人并肩走在马路上,哪怕什么也不说,都让人感觉心情很好。 只是好心情被一通工作电话打断,是她的带教律师打来的,余念跟纪宴行说了声,拿着手机走远。 带教打电话过来问她要证据目录,余念整理好了,但是还没检查,于是只好用手机打开文件,浏览完没有问题,给带教发了过去。 处理好工作,她转身去找纪宴行,目光猝不及防顿住。 他站在树荫下,眼神漠然地看着一对母子,女人笑容温婉,将手里的甜品递给少年,接过少年的书包,母子俩有说有笑的,一起走进路边的豪车。 看起来并不缺钱,只是因为母亲爱她的孩子,才会大中午顶着大太阳在补习班门口接他。 一直到车子消失在视线的尽头,余念看到他还在盯着那个何向。 心脏倏地传来一下抽痛,她抬腿走进甜品店,买了一个小巧的蛋糕罐罐。 “纪宴行。”余念朝他的何向走。 纪宴行转身,看到她手上拿着一个小蛋糕。 “这家甜品我上学的时候经常来买,挺好吃的,”余念把蛋糕罐罐递给他,嗓音轻柔,“你要不要尝尝?” 正午时分,光线明亮,所有隐藏的情绪都无处遁形。 眼前的女人眉眼温软,穿着长裙,如同天上月坠入人间。 纪宴行低眸,看着她温柔恬静的笑容,漆黑的眸子里有几分难以言喻的失神。 纪宴行接过蛋糕罐,在余念的注视下,用叉子戳了一口,甜腻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他眉头微蹙:“腻。” 说着,他就把蛋糕罐递给她,“你吃吧。” 余念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让我吃你吃过的东西?” 纪宴行挑了下眉,语气轻佻:“你妈没跟你说过,让你跟我培养感情。” 余念:“……” 何女士的暗示太明显了,已经可以算得上是明示。 就连纪宴行都看了出来她的意图。 “听说情侣之间会吃同一份东西,”纪宴行不紧不慢道,“不是要和我培养感情,吃吧。” 余念:“……” 她看着被他戳了一口的蛋糕,反驳道:“为什么让我吃你的而不是你吃我的,电视剧里都是男生吃女生的。” 纪宴行睨着她:“你这是性别歧视。” “……” 余念想着回怼的措辞,就听他慢悠悠地道:“下次你有不喜欢吃的,我帮你吃掉就是了。” 第17章拒绝 余念心脏猛地跳了下,眸中星光闪烁:“下次我让你帮我吃的时候,你不准找借口。”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纪宴行觉得回到B市的余念和在A市的余念不大一样,多了几分小孩子的任性娇气。 他挑了下眉,低低笑出声:“听你的。” 余念心口一跳,接过蛋糕罐,用他用过的叉子戳了一口,她买的是巧克力味的,确实有些腻,连她一个爱吃甜品的都有些受不了,不过她仍是吃了干净。 很小的一个罐罐,大概吃了三四口就没了。 将包装盒扔进垃圾桶,面前忽然多了一只手,低沉含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如果妈妈看到我们手牵着手回去,应该会认为我们感情培养的不错。” 阳光刺眼,路边人来人往,喧嚣吵闹。 但这一瞬间,好似整个世界都消了音,周围的背景板自动虚化,她眼中只能看见他。 他的手比她大,也比她的硬很多,宽大的手掌轻易地将她的手完全包裹,只是他的手劲好大,像是在搓她的骨头。 余念头一次直观地感受到男女力气之差。 如纪宴行所说的那样,回到家后,何曼莲看到两人手牵着手回来,满脸都是欣慰的笑容,颇有几分“守得云开见月明”之感。 余念对上何女士笑眯眯的眼神,脸颊不受控制烧了起来,她迅速把手从纪宴行的手中抽来。 “我有话和妈妈说,我先过去。” 关上门后,何曼莲上下打量她好一会儿,在她脸上捕捉到一抹娇羞,何曼莲得意道:“你看吧,我就说压马路容易增进感情,夫妻感情是需要经营的,一辈子太长了,没有爱的婚姻很难熬,你们现在这个开头就不错,继续保持。” 很多人认为,夫妻关系是长期稳定的关系,且有法律的保护和束缚,是一段不需要付出就能维持的亲密关系。 所以恋爱时期会为彼此准备礼物和惊喜的情侣,步入婚姻后有了法律的保护,不再需要为了这段关系付出精力,婚前婚后的生活截然不同,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何曼莲作为过来人,也曾在这何面吃过苦头,她看着女儿温顺的眉眼,叹了口气:“我别的方面做的没有你优秀,但我和你爸这几十年恩爱如初,证明我在爱情这何面比你懂得多,以后你和纪宴行吵架有矛盾,记得问我的建议。” 余念被母亲直白的话逗乐了,“我知道了,妈。” 从B市回到A市,生活恢复两点一线,余念一年的实习期满,在准备转正的考核。 纪宴行比她更忙,这半个月来,就在家待过三天,剩下的时间都在外地出差。 也许是条条框框的任务挤满她的时间,也可能是她还没有完全适应两个人的生活,纪宴行出差后,她只会在工作空隙时偶尔想起他,并不难捱。 周三下午,余念正在整理面试考核资料,团队的实习生走了过来:“念念姐,有人找你。” 余念愣了愣,“谁啊?” “没说名字,不过看着是个帅哥,”实习生小杨花痴脸,“真的很帅呢,而且看起来很有钱。” 余念:“……” 她圈子里不少这样的人,小杨这个形容,让她一丁点的头绪都没有。 余念起身,“他人在哪儿?” “在会客室呢,”小杨颇有几分遗憾,“我让他过来他不愿意。” 余念头脑风暴,仔细想了想,印象里真没有这样一个人,而且想和她见面的话,不应该提前打声招呼吗? 推开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一个年轻男人坐在里面,百无聊赖地转着签字笔,听到动静朝门口的何向望去。 余念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在脑海里搜索他的名字,只记得姓“周”,她灵机一动:“周总。” 周扬轻咳了声:“我正好来A市这边出差,就在你们写字楼附近,顺便过来看看你。” 周扬和余念是大学时认识的,余念比他大一届,算是学姐,算起来有五年没有见过,她依稀记得,这人好像追过她,不过被她拒绝了。 周扬是学校出了名的浪荡公子哥,听舍友说,他谈过的女朋友能坐满整个教室。 一开始周扬跟她搭讪,余念以为风流多情的周少爷只是想猎个艳,他没有明确说喜欢她,她自然不能直接让他滚,再加上两人在同一个社团,有工作上的联系,不好把关系弄僵。 直到有一次周扬说他是认真的,余念告诉他自己有喜欢的人,快刀斩乱麻把这件事解决了,加上她大二出国,再后来就跟他没了联络。 本以为这辈子不会再见的人,就这么出现在她面前,余念有几分恍惚,难以置信地问:“你?来看我?” 他们的关系,远不到出差去看望彼此的程度。 周扬抿了抿唇,盯着她看,什么也没说。 “是肖浩远让你来的?”余念猜测。 周扬是肖浩远的发小,她和肖浩远关系还不错,余念唯一能想到周扬来找她的原因,就是肖浩远这个交集。 大二那年,余念认识一个学妹,名叫叶璃,她是肖浩远的女朋友。后来叶璃和肖浩远分手,她一个人出国留学,肖浩远放不下心便找她帮忙,为此欠她一个人情。 余念语气紧张:“难道是叶璃出了什么事?” 周扬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跟他无关,是我自己要找你。” 余念盯着他几秒钟,忽地扯了扯唇,“那天的短信,是你拿着肖浩远的手机发的?” 她本就疑惑,肖浩远不是八卦的人,怎么会无聊到问她的感情状况,如今看来,一切都合理了。 周扬紧盯着她,“嗯,我发的。” 有些话不用明明白白撕扯开,他这话的意思相当于承认他对她还有感觉。 余念有些头疼,她不擅长处理感情问题,对待不喜欢的人向来是敬而远之,面对追求者总是干脆拒绝,不留一丝的情分。 不是说她的道德感多强,纯属觉得麻烦,她不需要不喜欢的人提供的情绪价值或者其他价值,那对她来说只是骚扰。 但周扬...... 第18章破坏 余念依稀记得,抛开私生活不提,他人品还是蛮好的。 “我结婚了。”余念把戴着戒指的手指露出来给他看。 周扬冷哼:“我知道。” “那你来找我是......?” 周扬盯着她,忽地恶意涌上心头:“来破坏你的婚姻的。” “……” 周扬看着她手指上的素圈,语气刻薄:“你那老公不是有钱得很,怎么给你买的戒指这么穷酸?连鸽子蛋都不舍得给你买,你跟他过什么过啊!” 余念:“……” 纪宴行给她的戒指本就是简约的款式,比不上鸽子蛋大钻戒奢侈,但绝不至于“穷酸”,听李铭小声逼逼过,这是意大利著名珠宝设计师的作品,光是设计师的稿费就能买下一颗鸽子蛋。 周扬自然看得出戒指价值不菲,说这话只是找个出口发泄郁闷。 他自己都没想过他会喜欢余念这么久,久到本以为忘记,但听到她要结婚的消息,他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她嫁给了纪宴行,那个她喜欢了很多年的男人。 周扬喉结滚了滚,嗓音不自觉低沉下来:“我对你肯定比他对你好。” 余念轻笑:“可我不缺对我好的人啊。” 是了。 她不缺钱不缺爱更不缺对她好的人,怎么会因为一个人对她好就跟他在一起呢。 见周扬表情低落,余念意识到自己这句话说的有些过。她抬手摸了摸鼻子,象征性地安慰了句:“你条件也蛮好的,肯定可以找到爱你的女孩。” 所以别再来找我了。 周扬冷哼:“我缺女孩喜欢?” 余念:“……” 她就多余安慰他。 “看你这样,朋友是没法做了,”周扬瞪她一眼,像是和朋友绝交后的小孩子,“我走了,不会再来找你了。” 其实他们俩没见过几次,但周扬从之前被她拒绝过的经验来看,她不是会和一个喜欢她的男人做朋友的性格。 或许男女之间真的有纯洁的友谊,但明知道周扬喜欢她,她还拿着做朋友的幌子跟他纠缠,这不仅是对她自己,对纪宴行的不负责,更是对周扬的不负责。 等周扬离开后,余念深呼一口气,为这场小插曲感到无奈又好笑。 会议室就在办公室的楼下,余念没坐电梯,走进楼梯间,慢悠悠地往上爬,拿在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 余念低眸一看。 是纪宴行打来的。 “喂?” “几点下班?”低沉的声音从话筒传来,周围有窸窣的噪音,他应该不在办公室。 余念有些意外他会问这个,“六点。” 纪宴行:“下班后,陪我回老宅一趟?” 原来是要她陪他回家吃饭。 余念眸中划过一抹失落,嗯了声:“我需要准备什么吗?” “不用,你人来了就行,东西这边准备好了。”纪宴行刚从机场出来,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我等会接你。” 余念:“好。” 挂断电话后,纪宴行随手把手机扔到车座上,“叮”的一声,有短信发过来。 纪宴行随意瞥了眼,目光突然顿住。 江一辰:【兄弟,这是你老婆吧?】 江一辰:【图片】 江一辰:【视频】 纪宴行稍顿,点开他发来的图片,目光一寸寸冷了下来。 - 下午六点,余念准时下班,坐电梯时碰到了苏淼,苏淼看她拎着包,羡慕的道:“你这就下班了?” 余念:“团队最近没那么忙,我在准备考核的事,组长没给我安排其他工作,到点我就跑了。” “律所今天的快递走了,这份文件非常重要,主任交代我亲自去送,送回来之后还得加班,我上辈子一定是连环杀人犯,这辈子才会过得这么苦!”苏淼吐完苦水,抬眼望天,自嘲一笑,“这个工作累的我真想赶紧找个男人嫁了吧。” 苏念笑而不语。 “叮。” 电梯抵达一楼。 出电梯后,苏淼见余念也下来了,侧眸看她:“你今天没开车来吗?” 余念:“晚上有事,家人顺路接我一起去。” “家人?”苏淼挑了挑眉,“你老公啊?” 余念笑了笑:“嗯。” 余念问过纪宴行,他没有隐婚的打算,她便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结婚,苏淼前段时间看到她手上的戒指,她就把结婚的事交代了。 从写字楼出来,余念看到停在路边的宾利,她偏眸看向苏淼,“我先走了。” “好。” 苏淼站在路边等网约车,没按捺住好奇心,悄咪咪地朝余念走的方向一瞥,看到她往一辆宾利上走。 苏淼大学时就知道,余念家里非常有钱,虽然余念的性格平易近人,但她的穿着打扮不是普通的小资家庭能比的。 同人不同命,苏淼叹了口气,正要收回视线,在余念开车门的瞬间,她隐约看到一双修长笔直的长腿,以及一张棱角分明的侧脸。 苏淼目光一顿。 光看侧脸,就能推测出是个大帅逼。 只是...... 怎么感觉有点熟悉。 好像在哪里见过...... - 这是余念第一次去纪家。 她对纪家的信息都来源何女士的调查,至于纪宴行和家人的关系并不清楚,唯一听他提到的就是纪老太太,听起来祖孙关系应该不错。 不过结婚到现在,算起来快一个月了,还是他第一次提起带她回去,是觉得没必要带她去见他的家人,还是他和家人的关系不好呢。 余念偏眸,看向低头看平板的男人,上车后他看她一眼就收回视线,什么也没说,车内保持着熟悉的沉默。 视线往下,余念看到他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的戒指,眸中覆上几分柔和,胸口的不适瞬间消散,她拿出手机玩小游戏。 “余念” 余念玩游戏很专注,没有感觉到周围气压的变化,直到纪宴行开口喊她,她猛地抬起头。 “gameover!” 她的蛇被墙撞死了。 余念懊恼地放下手机,抬头看他:“怎么了?” 车内光线不甚明亮,纪宴行盯着她,眸色漆黑深沉,好似覆盖一层薄薄的冰,盯得她心尖一颤。余念愣了下:“什么事?” 纪宴行收回视线:“没事。” 余念:“……”没事喊她干嘛。 第19章规矩 余念有些无语,低头继续玩她的小游戏,只是重开一局,蛇又要从很短一条开始养了。 大概开了四十分钟,才到纪家老宅。 他们来的比较晚,这个点天已经黑了,宅院里的灯光亮起,齐齐照耀着,看起来很壮观。 比起余家老宅偏现代化的风格,这座宅邸有一种百年老宅的厚重庄严,门口竖立的石头上镌刻着“纪宅”的黑色繁体字,车子刚停稳,一位中年男人推开大门。 余念心底徒然升起几分紧张,豪门大家族的规矩都多,余家算是例外,所以她对这些虚规不甚了解。而纪家,看起来就家规森严。 结婚这么久都没来过老宅,会不会被老太太认为不懂规矩。 “手。” 低沉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余念一怔,看到他伸到她面前的手,顿了下,才把自己的手放上去。 他的手掌将她的手全都包裹住,很温暖很有安全感。 纪宴行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而后转开,淡淡道:“等会不知道怎么答,就推到我身上。” 如余念猜测的那样,纪家的规矩多,得知纪宴行结婚后,多次催促他把人带回家看看,纪宴行一直推说工作忙,却在前段时间陪余念回娘家,纪镇国气的打电话骂他一通,换来纪宴行轻飘飘的一句—— “骂完了吗?骂完我挂了。” 纪镇国生气却无可奈何,如今纪家做主的人是纪宴行,他不是慈父,纪宴行没空演孝子,如果不是纪老太太,纪宴行不会带余念登这个门。 纪老太太看起来慈眉善目,但或许是常年身居高位,并没有寻常人家老祖宗的亲和力,她和余念说了几句话,把剩下的人一一介绍,很快便开饭了。 菜色很丰盛,香气萦绕中,却找不到半分家的温馨。 这和余念概念中的家完全不同,一顿饭吃的越来越别扭,她偏眸瞥了眼纪宴行,原来他是在这样的家庭氛围中长大的。 不知道是纪家有“食不言寝不语”的家训还是其他原因,饭桌上没有人说话,只剩下餐具碰撞的声音。 “排骨烧的还可以。” 余念正嚼着白米饭,纪宴行突然给她夹了一块排骨,她下意识转头看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颊上。 他没用公筷,用的是他自己的筷子。余念心脏猝不及防地悸了下,低声说:“谢谢。” 餐桌对面,纪非和把两人互动收在眼底,低低笑出声:“看来哥和嫂子的感情不错啊,我还以为哥对女人没兴趣呢,没想到是没遇到对的人,思思,你说是不是?” 他身侧的少女叫安思思,女孩脸上挤出一抹笑容,“大哥和大嫂很般配。” “当然,”纪非和眯眸浅笑,“也只有嫂子这样家世样貌气质学历样样都拿得出手的,才能配得上大哥。” 安思思没有接话,低着头,慢吞吞地吃着白米饭。 这一幕余念看在眼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视线在安思思身上停留片刻。 刚刚纪老太太介绍时只说,这是纪家二房的人,是纪非和的妹妹,可是纪非和的妹妹为什么姓安,随母姓的话也不对,那位纪二夫人明明姓丘。 看来何女士的资料不够全面。 “你们俩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余念正想着回去的时候要问纪宴行怎么回事,突然听到纪老太太发话,她下意识偏头看向纪宴行。 纪宴行淡淡的道:“年后举办。” 纪老太太眉头舒缓,“你心里有数就好。” “孩子呢?念念你怎么想的?”纪老太太点名道姓地问她。 余念手指一僵,按照他说的那样,把锅甩给他:“纪宴行工作比较忙,经常出差......” “又不要他亲自带孩子,生下来有保姆照顾,就这一年,抓紧把孩子生了。”纪镇国冷哼。 余念握紧手里的筷子,正要开口,纪宴行不紧不慢的声音响起:“爸,你管多了。” “你......” 原本还算和谐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压抑。 “医生说你身体不好,我就不在这惹你生气了,”纪宴行放下筷子,侧眸看着余念,“吃饱了吗?” 余念听懂他的潜台词,跟着把筷子放下,“饱了。” 纪宴行起身,拉着她的手,“那走吧。” 余念看向桌上神色各异的众人,对着纪老太太道:“奶奶,我们先回去了。” 纪老太太神色悲戚,“嗯,走吧。” 纪宴行牵着余念离开后,一家人没了吃饭的胃口,纪镇国扶着老太太上楼,纪镇天夫妇对视一眼,也离开了餐厅。 安思思正要跟着起身,一只手突然按住她,纪非和递给她一碗鸽子汤,语气温和:“多吃点,上学上的都瘦了。” 安思思身体微颤。 “接着。”纪非和看着她。 安思思看向飘着层油的鸽子汤,颤着手指把碗接了过来。 纪非和露出温柔的笑,冰凉的指尖划过她的脸颊,似哄孩子似的夸赞:“这才乖。” - 纪家的情况,看来比她以为的还要糟糕,一顿饭都没吃完,就这么出来了。 上车后,余念转头看向纪宴行,他靠在后座上,两指抵着太阳穴,矜冷却疲惫。 “抱歉,害得你晚饭没吃好,”纪宴行掀开眼皮,“我叫刘姨做了晚饭,等会儿回家可以吃。” 余念一怔,“没事。” 顿了下,她抿了抿唇:“我的意思是,你没事吧?” 纪宴行侧眸看她,默了几秒,收回视线,“习惯了。” 余念心口一窒,看着他的侧脸,刚要开口,就听到纪宴行淡淡道:“我休息一会。” 她只好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车子抵达清水湾门口,余念握着把手准备下车,纪宴行的声音传来:“你先回家,我有点事。” 余念握着把手的手指紧了紧。 “嗯。” 回到家后,客厅的灯还亮着,刘姨端着餐盘从厨房里出来,余念看着热气腾腾的四菜一汤,淡声道:“刘姨,别忙了,这些菜够了。” 刘姨把盘子放在桌面上,“先生呢?” “他有事,出去了。” 刘姨看着余念,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我去给您盛一碗米饭。” “嗯。” 第20章争取 吃完饭,余念上楼,站在阳台上吹了一会儿冷风,正要去洗澡,接到了陈希的电话。 陈希身上还穿着厚厚的戏服,电话一接通,忍不住和余念吐槽:“宝贝我跟你说,我今天快要被气死了!” 余念在阳台的躺椅上坐下,“怎么?” “你听说过孟梓云没有?” 余念:“谁?” “就那个唱歌的,《半城烟火》就是她唱的。” 歌手的名字余念不清楚,但是这首歌是去年火爆全网的流行歌曲,余念就算不甚关注也知道。她点了点头:“我知道。” “真是气死我了,我算是知道什么是仗势欺人了,”陈希想到刚刚导演说的话就生气,“我前段时间不是说我要拍新剧,我的第一部女主剧,我第一次这么努力,通过了三轮面试,拿到剧本后我来回看了七八遍,就准备开拍了,那个孟梓云说感觉我不符合女主角的形象,要把我换掉!” 余念没听懂:“她不是歌手吗?怎么会有权利换掉主演?” 一说到这,陈希更气了:“这个剧本就是她的粉丝根据她那首《半城烟火》写的,剧的主ost肯定是要用这首歌的,但她说我不适合女主角,如果非要用我的话,歌的版权她就不卖了!我就是一个小小的二线演员,她是当红女歌手,导演用脚趾头考虑都知道该把我换掉!” “你没签合同吗?”余念问。 “签了,导演说愿意赔给我违约金”陈希摊在躺椅上,满脸的生无可恋,“那个孟梓云就是故意的,据说要顶替我的女演员是她的闺蜜,我这么久得努力就打水漂了” “你老板不帮你争取吗?” 陈希冷哼:“他帮我争取了,但是他说孟梓云背后有人,不是他一个白手起家得小老板额能得罪得起的” 沈乔延的传媒公司在业界名声斐然,要说钱权何资源都是不缺的,可豪门和豪门之间也是有等级之分的,能让沈乔延都忌惮的,孟梓云的背景不容小觑。 余念看着她哀愁的脸,眨了下眼睛,“别气,等会我打个电话帮你问问” “呜呜呜!!!谢谢宝贝!”陈希感动的看着她。“原来背后有人是这种感觉,太特么爽了!” “小事” “不过如果不好办的话,那就算了吧”陈希真诚的道,“我听沈乔延说他还没有查到孟梓云背后的人是谁,不过查不到,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说完陈希的事,话题又落到纪宴行的身上。 陈希问:“你的塑料老公又不在家吗?” 余念和陈希几乎每隔几天就会视频通话,前几次陈希打电话过来,纪宴行都不在家,这个婚结了跟没结似的。 “他有事出去了,应该等会回来。”余念说。 陈希叹息:“其实那天在暗夜,我看你们俩之间的氛围还挺和谐的,还打算磕先婚后爱的cp呢,他整天都在外连面都见不到,怎么磕?电话cp吗?” 余念垂下眸,眼睫颤了颤。 她和纪宴行很少联络,一般有事才会打电话。 事情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余念朝窗外看了眼,群灯璀璨的江景映入眼帘。 她忽然有些失落。 他拒绝让她走进他的世界。 原本她以为,在B市的那两天,他们达成了共识,会慢慢培养感情,做一对什么事都可以对彼此诉说的夫妻。 可他似乎不是这么想的。 尤其是今晚,他应该看得出她想问他纪家的事,却选择拒绝回答。 余念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他明明对她不错,进门时牵她的手,给她夹菜,不动声色和纪家人表明,她是他的妻子,不是能被随意欺负的对象。 在躺椅上躺了几分钟,调节好情绪后,余念拿着睡衣去浴室洗澡。 纪宴行回来时,余念靠在床头,在看她没看完的那本德语小说,他身上带着浓烈的酒气,纪宴行淡声道:“我去洗澡。” 余念:“哦。” 浴室门关上,余念盯着密密麻麻的字,原本紧张刺激的悬疑剧情变得索然无味,她盯着书本愣愣出神。 纪宴行洗澡速度很快,十五分钟后从浴室出来,手上拿着干毛巾擦头发,穿着黑色睡袍,睡袍的腰带没系,松松垮垮地搭在腰间,在暖黄光线下,像是瑰丽蛊惑的男狐狸精。 擦拭湿发的手指修长,掌面青筋微浮,透着几分禁欲,余念此刻却无暇欣赏,她眉头微蹙,脱口而问:“你的戒指呢?” 明明下午在车上他还戴着戒指。 纪宴行低眸,站在床的另一侧看她,“摘了。” 四目相对,两人静静对视。 光线自下而上洒下来,他穿着黑色浴袍,腰带没系,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块状分明的腹肌,力量感很强。 令人垂涎欲滴的男色。 余念却没有心情欣赏,她收回视线,把目光重新落到书本上。 三秒后。 余念把书放下,用手去摘她的戒指,金属摩擦着手指,戴的时间久了,手指上留下浅浅的痕迹。 余念把戒指放到床头柜上,顿了下,她起身下床,拿着戒指往书房走。 “去哪?” 走到床尾时,纪宴行忽然伸手拉住她。 余念抿了抿唇,抬头对上他的眼睛:“纪宴行,我以为你在B市表现出来的意思是,你愿意和我培养感情,愿意和我做正常的夫妻,你把戒指摘掉,是什么意思?” 纪宴行攥着她的手腕,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幽深暗沉。 “我希望你有话明明白白的告诉我,相敬如宾也好,表面夫妻也罢,”余念咬了下唇,压下嗓子里涌上来的酸涩,“你提前和我说一声,我会找准之后的定位。” “你要和我做表面夫妻?”纪宴行眯了眯眸,怒意被他压在幽冷的眸中,攥着她手腕的力道不受控制加重。 余念倒吸一口凉气,淡淡提醒:“你弄疼我了。” 纪宴行松了力道,却没松开她的手腕,看着她白净柔软却冷淡的面容,默了几秒,嘲讽地扯了扯唇:“表面夫妻挺好,可以省不少事。” 第21章厉害 余念用力把手腕抽了出来,走到书房,找了个盒子把戒指放进去,他给她的时候粗糙的很,什么包装也没有,就给了她一枚戒指。 收好戒指,她没有急着回去,趴在桌子上,看着摆在书桌上的相框发呆。 这个相框是她上次回家时从B市带来的,她伸手去摸冰凉的相框,这张照片是她高二和同学去京大时拍的,那天恰逢京大新生的开学典礼,她和同学偷偷溜进教室。 那时候她的性格跳脱,远不如现在沉稳,原本只是看着人多进来凑热闹,目光却被讲台上发言的那人吸引。 余念正在和同学聊天,主持人说,接下来发言的是今年的新生代表纪宴行,一瞬间,教室里哄闹成菜市场,主持人喊了好几遍安静都不管用。 她的注意力被即将上场的这位“纪宴行”吸引,少年走上讲台,伸手将话筒往上拔高一大截,底下响起一阵哄笑。 余念没跟着笑,她的目光被讲台上的那个人吸引,周围的声音全都被她自动屏蔽,仿佛全世界只剩下讲台上的那个人。 少年意气风发,五官轮廓利落分明,桃花眼微微上挑,瞳仁漆黑,像暗不透光的黑夜,薄唇淡扯着,有几分玩世不恭。 带着点勾人的意味。 画面在此刻定格住。 余念怔怔地看着他,心跳不受控制地越跳越快。 调试好话筒,纪宴行站在讲台上,漫不经心地扫了眼台下。 也许,也有可能是余念的错觉。 她短暂的和那双眼睛对视一秒钟。 纪宴行说的什么她记不清了,只记得在那一刻她心悸难捱。 和她玩的要好的女同学花痴脸,问另一侧的京大学生,“这个人很厉害吗?” 那人回:“今年的状元。” 有人托着腮,眨着星星眼:“好想追,好想拥有。” “得了,”一盆冷水泼了下来,“人家状元眼高于顶,前两天咱们法学系的学霸系花跟他表白,他直接拒了,你的条件难道比系花还要好?” “这么傲?” “人家有傲的资本。” 何曼莲不是严母,余念在学习上的表现平平无奇,余从业和余老爷子自然没有对她寄予厚望,在全家人的放养下,余念养成无拘无束的性子。 她本就不需要很努力才能生活,家里有钱,父母恩爱,长得还漂亮,很轻易就可以过得幸福,没必要也没有奋斗的打算。 不知道是着了魔还是纪宴行给她下了蛊,余念莫名滋生了一个念头—— 她要变得很优秀,优秀到足以配得上他。 然后和他在一起。 有些想法来的就是这样奇怪而荒谬,就连余念自己一开始也没想到,她对这个计划的执行力这么强。 从十七岁到二十四岁,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变得更优秀。 变得离他更近。 少女怀春,这种类似追星的念头,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变淡,只是想法变成了习惯,在追随他的路上,她变成她想象中,他会喜欢的样子。 高颜值高学历。 知性的职场女性。 端庄优雅的世家千金。 其实后来,她已经不再把嫁给他当成目标,少女时期的爱恋就这样顺其自然变淡也不错,就当是少不更事时的幻想。 她这些年并没有刻意等待和他发生故事,只是身边来往的人没有她喜欢的,她想,她还这么年轻,总会遇到除他之外,能让她心动的人。 可当爷爷告诉她,让她去联姻,联姻的对象是纪宴行,一瞬间她的胸口乱撞,安静的书房,她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只是听到他的名字,她还是会为他心动。 思绪回笼,余念的手指还在相框上,后面的背影虚化的只有她知道真相。 “表面夫妻挺好,可以省不少事。” 她在感情方面的神经慢了半拍,此刻想起他说的话,全身的血液都冷了下来,手指慢慢收了回来。 她努力了,可是失败了。 他说要和她做表面夫妻。 余念低眸,掩下眼底的失落,原本还以为,他们会像爸爸和妈妈那样呢。 “你打算在书房坐一晚上?”书房门口,一道低沉幽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余念一愣,抬头看到站在门口的纪宴行,她起身,朝门口的方向走,“没有,我在想事情。” “想什么?”纪宴行顿了下,对上她的眼睛,“在想怎么和我做表面夫妻?” 余念心脏微微缩起,对他的目光不躲不避,“我在想,该怎么和妈妈交代,我让她失望了。” 纪宴行的瞳眸骤然紧缩,剑眉蹙了起来。 余念没再看他,收回视线,从他身边绕过,回到了主卧。 - 那晚他们依旧是睡一张床,只是情况却比第一晚还要糟糕,背对着背,一句话都没说。 第二天起床时,因为昨晚睡得不好,夜里频繁做梦,她精神状态也不好。 乔思云一眼就看到了她眼底浅浅的乌青,“昨晚没睡好?” 余念灌了口冰美式,“嗯,夜里一直做梦。” “这样哦,”乔思云语气有几分遗憾,“我还以为你和你塑料老公变成事实夫妻,昨晚在熬大夜呢。” 乔思云这话不是空口无凭。 因为前些天余念手上戴着戒指,而且她调侃时,余念眼底会流露出几分暖意。 乔思云还以为他们俩日久生情了呢。 正想着,她瞥到余念的手指,“咦,你的戒指呢?” 余念一怔,没说实话:“昨晚洗澡的时候摘掉忘了戴。” “吓死我,”乔思云啧了声,“我还以为你婚变了呢。” 说对了一半。 婚变算不上。 只是把关系拉回她婚前预设的最坏结果。 结婚前,她有想过他如果要和她做表面夫妻,该如何自处。 这段婚姻结了是不能轻易离的,余念知道,也不想两个家族因为她的情绪再生波折。 就按照她婚前预料的最坏结果过吧。 她不是全身心依附他的性格,她有工作,有可以分享情绪的闺蜜,有可以周末约饭的朋友,爱情只在她的生活中占很小的一部分。 就当是室友,反正他一直在外地出差,和她一个人独居的时候没有太大的区别。 想通后,余念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投入到工作中。 第22章发火 纪氏集团总部大楼。 总裁办公室内的气压低沉,以主座的男人为中心,周围的温度降至冰点。 “砰。”一封文件飞进垃圾桶,因为力道太大,连带着垃圾桶都被打翻了,里面的废纸撒了一地。 对面的几位高管吓得身体一抖,本就悬着心终于死了。 纪宴行倚靠在椅子上,两指捏着眉心,语调淡淡:“一周的时间,你们就给我这个方案?你们现在的位置是真的靠脑子能力上来的吗?” 闻言,几位高管额头都冒出了冷汗,齐齐鞠躬认错:“对不起纪总,我们这就改,一定会改出您满意的方案。” 纪宴行一阵头疼,耐心告罄:“出去吧。” 几位高管一刻不敢停留地从办公室出去,迎面撞上了来送文件的李铭。 忍不住问:“李特助,纪总今天怎么了,发了好大的火。” 纪宴行脾气不算差,对待下属还算温和,但嘴巴是真的毒,温和地笑着说的那些话,能让人自行惭愧地想回到娘胎里把自己流掉。 李铭叹了口气:“不知道,一大早就来了公司,就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可能是前段时间一直出差累的。” 对外是这么说的,但李铭心里想的却是:应该是和太太吵架了吧,以前工作忙起来比这强度大,也没见纪总烦躁成这样。 三位高管递给李铭一个同情的眼神,“保重。” 伴君如伴虎,这句话放在职场上也适用。 李铭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走了进去,一眼就看到被打翻的垃圾桶。 秉着职业素养,他从垃圾桶绕过去,看向盯着电脑屏幕的纪宴行,面不改色地汇报:“纪总,Y市的那块地政府已经批了下来,市场部做好风险评估,就可以动工了。纪氏和欧阳家族的合作,是您亲自去美国谈,还是安排副总过去?” 纪宴行盯着已经黑屏的笔记本屏幕,掀起眼皮看向李铭。 李铭身体一僵,面上的笑快要维持不住。 “你的手机。”纪宴行淡淡道。 李铭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递了过去。 纪宴行打开一份文件,拾起钢笔签字,“给她打电话。” 李铭稍顿:“谁?” 锋利的笔锋在纸张上留下一道痕迹,纪宴行从文件中抬头,不冷不热地看着他。 李铭:“……” 李铭立刻在通讯录里翻找余念的电话号码,找到后,在纪宴行的默认下,就要拨打过去—— 在他按下的前一刻,听到纪宴行淡声说:“告诉她,我要去美国出差三个月。” 李铭的手指顿住:“啊?” 哪来的去美国出差三个月的计划。 就算去美国谈合作,顺利的话三天结束,不顺利的话撑死一个星期。 哪来的三个月! 纪宴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打。” 李铭:“……” 李铭屈服于权势,还是打了过去,余念那边隔了几秒钟就接通了,李铭打开免提。 “喂?”轻柔好听的女声从话筒传来。 李铭在某人的监视下,轻咳了声:“是太太吗?我是纪总的助理,李铭。” 余念:“什么事?” 李铭闭了下眼,“纪总要去美国出差。” “哦。” 李铭看了眼纪宴行,继续道:“要去三个月呢。” 那边安静一秒,“我知道了,还有事吗?” 李铭用眼神询问纪宴行,后者纹丝不动,只是眉眼间愈发的阴沉。 “!!!” 李铭只好继续胡扯:“太太,纪总这半个月飞了三个国家,每天的睡眠时间不足六小时,做着高强度的脑力劳动,他真的很辛苦!今天又要去美国出差,一去就是三个月,真是太辛苦了!” 余念感到一阵莫名:“李特助,你到底要说什么?” “……”李铭挫败地低下头,“没什么,太太您忙。” 余念挂断了电话。 李铭硬着头皮直视纪宴行的目光,“纪总......” 纪宴行冷声道:“出去。” “……”李铭没立刻走,“纪总,如果您是因为和太太吵架不高兴,我想多说一句——” 纪宴行掀起眼皮,眉眼清冷寥落。 见他没有出声反对,李铭连忙道:“我觉得夫妻之间还是把话说清楚比较好,互相猜忌的话很容易消耗感情。” 尤其是你们这种本就没什么感情的联姻夫妻。 纪宴行目光落在笔记本屏幕上,不知道有没有在听他说。 李铭点到为止,没有多说,抱着文件出了办公室。 - 莫名其妙接到李铭的电话,李铭远说的话也莫名其妙的,余念迷惑地把手机放下,正准备去找贺白一起去法院,手机忽然又响了。 是昨晚她让帮忙查陈希事情的一位朋友。 “念念,我给你查过了,那位孟梓云背后的是谁具体查不出来,不过你听说过陆炎吗?我听人说之前看过她从陆炎的车上下来过” 陆炎。 余念想到前段时间纪宴行带她去见他的朋友,那位陆炎是他的发小。 可是,陆炎的女朋友不是叫温言吗? 难道是朋友? 孟梓云是他们那个圈子里的? 余念思绪万千。“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挂断电话,余念思索片刻,给陈希发了条信息,拿着文件去合伙人办公室。 “咚咚咚。” 几秒后,办公室响起低沉的男声:“进来。” 余念走进办公室,“贺律师,可以出发了。” 贺白从文件中抬头,金丝框眼镜后的目光漠然,“走吧。” 离婚案件的诉前调解是必备程序,案件的委托人叫王兵,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板,诉求是和原配妻子白静离婚。 两人相识于年少时期,从一无所有到荣华富贵,同苦却不能共甘,如今闹到对簿公堂的地步。 只是这个案件最奇特的地方在于,一般诉讼离婚说明夫妻之间感情已经破裂,争议焦点在于财产分割,王兵还算有良心,在离婚协议书上写着,同意给白静一半的财产。 虽说这只是正常操作,算不上有良心,可余念从事这行一年以来,见惯了人情冷暖,当事人将财产转移到国外的事不在少数,甚至更狠心的人能够让对方净身出户。 王兵的诉求只有离婚,在和贺白交流时透过底,只要白静同意离婚,他可以再给她三分之一的财产作为补偿。 可白静怎么都不松口,就是不愿意离婚。 第23章换了 余念跟着贺白走进法院,负责本案调解的法官是一位中年女法官,白静早早坐在会议室内,穿戴打扮贵气十足,一看到贺白过来,冷声嘲讽:“王兵人呢,自己不敢来,还专门雇了两个人过来。” 法官看向贺白:“贺律师,涉及人身关系的案件当事人必须亲自到场,王兵人呢?” 贺白拉开椅子坐下,淡声道:“他马上就到。”余念在他旁边拉开椅子坐下,将电脑拿了出来,打开文档记录。 十分钟后,王兵姗姗来迟。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原本不愿意松口的白静同意离婚,要了王兵三分之二的财产,贺白出声反对,他自然要为他的当事人争取最大的利益,王兵拦住他,“不用,给她吧。” 白静靠在椅子上,保养很好的手指拿起那份离婚协议,随后扔到桌面上,笑着看王兵,“王兵,我记得二十年前,我们刚结婚的时候什么也没有,你握着我的手说以后都会有的。我陪着你白手起家,如今你什么都有了,第一件事是要把我换了。” 王兵长相普通,有几分憨厚,他眼神微闪,“小静,是我对不住你,你很好,只是我不爱你了,多余的钱是我给你的补偿,我们好聚好散,好吗?” “好啊,爱没有就没有了,钱我不能不要,”白静擦掉眼泪,拿起钢笔,在离婚协议上签好字,然后扔到对面,“拿好了。” 几张纸被她用力扔过来,锋利的纸张划破了余念的手背,瞬间就冒出血珠,她眉头蹙了下,把文件整理好递给王兵。 王兵接过文件,在上面签好字,“抱歉,我还有会议要开,剩下的事可以和我的律师谈。” 说完,他率先离开了会议室,没再看白静一眼。 等他离开后,白静再也撑不住,趴在桌子上就哭了起来。 双方当事人都签了字,其余的事都交给双方的律师谈,余念作为贺白的助理,暂时用不到她,她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哭的肩膀颤抖的白静。 脑海里奇怪地闪现一个论题—— “究竟是从相爱到形同陌路还是从未被爱过更痛苦?” 应该是相爱后更痛苦吧。 从未得到,何谈失去呢? 得到后甜蜜回忆带来的阵痛才是最要命的。 余念的目光微闪,心脏重重往下沉,胸口传来闷闷涨涨的酸涩感。 应该是会议室里的空调温度太低,她感觉身上有些冷。 余念看向对面的白静。 二十年的回忆......已经成为她身体一部分的那个人选择离开她。 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忘记,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还好。 还好纪宴行在她陷得太深前把话说清楚。 她和他的美好回忆只有几段,很容易就会慢慢淡去。 自我开解一通后,她顺了顺呼吸,继续整理会议记录。 下午六点,余念准时下班。 开车回家的路上,她想到李铭打来的电话,纪宴行要去美国出差三个月,这样的话她就有三个月的独立空间,有充足的时间和空间调整心态。 回到家,刘姨已经做好了饭,余念把包随手扔到沙发上,然后去卫生间洗手。 拧开水龙头,成柱的水流潺潺流出,她将手放在水龙头下。 冰凉的水击打着掌面,她抬头看了眼镜子里的女人,白皙温软的眉目间化着一股说不出的郁色,她抬起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对着镜子扯了扯唇。 难看。 真难看。 余念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强颜欢笑”四个字。 水流从水龙头中流出,在洗手池中转了一圈,旋涡状钻入下水道。 余念轻轻呼了一口气,没有强迫自己,没什么表情地走了出去。 拉开门的那刻,她没注意,继续往前走,脑袋突然撞到一堵坚硬的胸膛上,熟悉的沉香气息传来,有种身处寺庙烟熏火燎的气味,余念一顿,立刻后退半步,拉开和他的距离。 “抱歉,我没看见。”余念说。 纪宴行目光淡淡地扫她一眼,径直从她身边绕过,打开水龙头洗手。 余念抬头看了眼天花板,抬腿从卫生间离开。 刘姨的厨艺很好,做的菜有种传说中“妈妈的感觉”,今天的菜色有她爱吃的小排骨,余念夹了一块放到碗里,慢条斯理地吃着饭。 纪宴行在她对面拉了个椅子坐下来,刘姨见氛围不对,默默地从餐厅退了出去。 余念慢慢嚼着米饭,许是她平时吃饭要么一个人吃,和别人吃饭往往都会聊天,“食不言寝不语”六个字和她丝毫不搭边,餐桌上的沉默,让她原本还算不错的胃口都没那么好了。 看来以后吃饭要和他错峰。 余念又去夹排骨。 纪宴行也伸了筷子。 下一刻。 两双筷子同时夹到同一个排骨上。 余念手指一顿。 纪宴行低眸看她。 她没有抬头。 下一刻,把筷子移开,换了一块排骨。 纪宴行盯着她的头顶看了几秒,随后将那块排骨夹起来放入碗中。 全程无交流地吃完这顿饭,余念没有回卧室,拿着包去了书房。 她没开灯,光线昏暗,靠在椅背上,只觉得身心疲惫,想到刚刚饭桌上的画面,又是一阵头疼。 看来比她想象的要难熬。 她高估了自己,她没法立刻做到用表面夫妻的态度对他。 不是说去出差,怎么还在家里。 快点走吧!让她一个人冷静冷静。 ‘嗡嗡’ 手机突然震动。 余念拿起来看了眼,是陈希的电话,她点了接通。 ”怎么了念念,你脸色看起来好差“手机屏幕的光亮照出她略下疲惫的脸,陈希一眼就看出她不对劲,语气紧张。 “没事”余念坐直身体,“工作累的” 陈希盯着她:“真的没事?” “我能有什么事”换了个话题。“下午给你发的短信,你看了吗?” “看了,没想到孟梓云的背景这么强。”陈希冷哼“这次算我踢到铁板了,她居然和陆炎有关系,半个娱乐圈都是陆家的,我还是乖乖认输好了” 第24章车祸 陆家和余家不在一个圈子,但陆炎既然是纪宴行的发小,实力自然不容小觑,而余家在娱乐圈的人脉不算广。 “对不起啊希希”余念歉意道,她不应该给了陈希希望又让她失望。 “这怎么能怪到你,明明是孟梓云和陆炎的错,仗势欺人的资本家,我这辈子都鄙视他们!”陈希不希望余念自责,语气轻快道,“不过也算因祸得福,沈乔延觉得没帮我撕下这个资源对不起我,给我换了个大制作,大女主的剧,女一号,不论是阵容还是片酬,都比上一个好得多!” “那挺好!”余念笑,“等我闲下来,去给你探班” “好啊” 闲聊几句,余念突然问:“你这周末有时间吗?” “本来没有不过那个剧被抢了,现在有了” 余念眨了下眼睛,“陪我去旅游吧” 陈希没应声,静静地盯着她。 余念:“怎么了?” 陈希严肃道:“余念,你不开心” 视频中两个人安静对视几秒。 “是有点不高兴”余念没有否认,“所以你陪我出去玩吧” 陈希没有多问:“当然好啊,两人的话,去不了太远的地方,我知道一个古镇风景特别好,尤其是秋天,满地的梧桐叶,我上次拍戏的时候去过一次,可美了,就去那里行不行?” 余念笑着说:“好” 挂断电话,余念看了眼时间,快八点了,进卧室前,她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走了进去。 卧室里没人,她松了口气,看到两个放在一起得枕头,胸口又是一阵闷痛。 昨晚因为和他睡一张床,整夜翻来覆去得做梦,她一整夜都没睡好,导致今天白天的工作状态不佳。 表面夫妻的话,是不需要睡一张床的。 余念不是自虐的性子,相通后,拿着自己的枕头走进次卧。 纪宴行吃完晚饭就进了书房,电脑的屏幕黑了很久,烟灰缸里多了几个烟蒂。 十点左右,他瞥了眼黑屏的电脑,起身,往主卧走。 卧室里,宽大的床上被褥平坦的摆放着,原本两个靠在一起的枕头只剩下一个。 纪宴行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抬脚往次卧的方向走。 自从装修好,次卧就没人住过,甚至很少有人进来,房间里显得空阔又清冷。 余念坐在床头,书看不下去,她索性放弃,拿着手机在玩贪吃蛇,她的蛇已经成为这群蛇里最长最粗的一条,就在这时,卧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拉开。 她手指一顿,下一秒,蛇头撞向一条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小蛇身上,她死了。 这已经是第二次被他害死了。 余念有些恼怒的抬起头,看着纪宴行走进来,站在床边。 他还没洗澡,身上穿着黑色衬衫,领口的扣子没扣,随性扯掉几颗,略显颓靡。 从他一进来,她就闻到了很浓的烟味。 应该是吸了很多烟。 纪宴行单手插进裤袋里,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她。 没等他质问,余念主动说了原因:“我想了想,表面夫妻应该不需要睡一张床。” 纪宴行眼眸微咪,下颌线紧绷,却没有吭声。 余念紧了紧手指,把她想好的日后的相处模式告诉他。 “在外面,如果有需要我配合的地方我都会配合,但在家里,我想就不用再演了吧。” 彼此对视很久。 纪宴行克制情绪,嗓音尽量平静:“搬回去” 余念:“没必要” 纪宴行收回视线,转身就走。 余念静静的盯着门口的方向,几分钟后,收回视线,重开一局小游戏。 玩了几局,觉得没意思,她关掉游戏,随便刷新屏幕。 刷到实习生小杨的朋友圈,原本往下滑的数值顿住,小杨今天大二,正处于追星狂热期,po了几张线下追星的战绩:【啊啊啊啊啊!!!!女神真的是太美了!】 照片里的场合是新歌发布会,小杨作为大粉有邀请函,拍出来的照片质量很高,余念点开图片放大,她很少关心娱乐圈,尤其是这纪念火起来的明星。 孟梓云一袭抹胸长裙,及腰的大波浪卷发披散着,妆容精致美艳,性感美丽,担得起小杨口中的女神。 余念看着照片,想到朋友胡楚楚的话,不由对孟梓云产生几分好奇。 她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呢? 胡楚楚是余念圈子内的好友,大学的传媒,毕业后在自家公司工作,从执行经纪做起,如今是娱乐圈数一数二的经纪人,手里握着许多重量级资源和人脉。 连她也查不到···· 看来孟梓云的背景神秘且强大。 余念没再多想,点了下屏幕,继续往下刷。 余念百般无聊的刷着朋友圈,没有丝毫睡意,她叹了口气,找了个无脑喜剧电影消磨时间。 ‘轰隆~~'' 一个闷雷骤然在夜幕中炸开。 卧室的窗帘没拉,刺眼的白光瞬间照亮整个房间,余念下意识看向窗外,从早上开始,天就阴沉沉的,是下暴雨的征兆。 纪宴行刚刚拿着车钥匙出去了。 下雨天开车的话,会不会出事? 余念回过神,强迫自己不要多想,将注意力放回电影上。 不知不觉,又走了神。 雨滴击打着玻璃窗,发出’啪啪啪‘的声响,巨大的雷声接二连三的响起,哪里余念不怎么害怕打雷,仍是被雷声震得心脏怦怦乱跳。 要不要给他打一个电话? 余念看向手机右上角的时间,二十点二十分,正要把手机放下,李铭的电话打了过来。 李铭在这个点给她打电话。 余念心脏一紧,迅速接通:“李特助,怎么了?” 李铭道:“太太,能辛苦您来医院一趟吗?纪总出了车祸,现在在医院” 余念大脑一片空白,握着手机的力道收紧:“他怎么样了?” “太太您别太担心,纪总没有生命危险”李铭说,“就是身上有多出骨折,暂时没法动,要住一段时间的院” 余念松了口气:“好,我这就过去” “下雨天开车不安全,太太你稍等几分钟”李铭看着病床上躺着的男人,照着他的吩咐说:“司机快到楼下了,太太您记得带雨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