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马仙那些事》 第五十六章 人参吃了 我死死抓着富贵的衣领,目光如炬地盯着他的眼睛。屋内昏暗的光线下,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滑落,在下巴处汇聚成滴。 “人参呢?”我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寒意。 这小子一听我的问题,眼神就开始躲闪,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他的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嘴唇微微颤抖。 “我...我把人参吃了。” 这话说得我差点气笑了。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听得见富贵急促的呼吸声。 “吃了?你当我是三岁小孩?要是你真吃了,刚才那邪祟该找上你才对,而不是你爹!”我冷笑一声,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加重。 富贵被我这一捏,脸色更加苍白。他的目光游移不定,像是在寻找什么救命稻草。 “留你一条命,就是因为你知道人参在哪。你爹替你受罪,你倒好,这会儿还想骗我?”我松开他的衣领,看着他踉跄着后退几步。 富贵低着头,不敢看我。屋内的气氛越发压抑,连一旁的村长都不自在地咳嗽了几声。 “你这么大个人了,连这点事都想不明白。害得你爹受这份罪,还在这装傻充愣,你爹白养你这么大了!”我的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怒意。 村长听了我这番话,立即上前对着富贵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我看着这场面,只觉得心烦意乱,转身走到门外。 初秋的风带着几分凉意,吹散了些许我心中的烦闷。正站在那儿出神,忽听院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富贵?富贵在家吗?” 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推门进了院子。她穿着一身灰布衣裳,虽然朴素,但整洁干净。看到我站在院子里,她的脚步明显迟疑了一下。 “你是谁?”她警惕地问道,眼神中带着几分戒备。 “富贵的朋友,他家出了点事,我来帮忙。”我随口解释了句,转身进屋把富贵拉了出来。 富贵虽然满头是包,但看见那女人的瞬间,整个人都像是被打了鸡血似的。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女人身边,拉着她到一旁嘀咕起来。 我看着这一幕,转头问向村长:“村长,这是谁啊?” 村长皱着眉头看了那边一眼,脸上露出几分无奈:“沈寡妇,她男人死了五六年了,就剩个闺女。” 我听出他话里有话:“这沈寡妇和富贵...” 村长叹了口气,声音压得更低:“咱家的事别到处说。不过你也不是外人,说了也无妨。富贵喜欢她,全村都知道,就是我弟弟不同意,觉得儿媳妇不能要寡妇。” 我忍不住笑了:“村长,你赶紧去跟你弟弟谈谈。就富贵这德行,找到老婆就该知足了,还挑三拣四的。” 说着,我大步走到富贵跟前:“人参是不是给她了?” 这话一出,沈寡妇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富贵也是一惊,下意识地挡在沈寡妇身前。 “你...这事你是从哪听说的?”富贵结结巴巴地问道,眼神中带着慌乱。 我指了指脑袋:“因为我长了这个。进村时有人说你家出事了,我和村长都赶着往这跑,就你半路不见了人。那会儿你肯定是去她家了吧?” 富贵这人实在太好猜了,破绽多得我都懒得说。他的一举一动都写满了心虚,就差把“我有问题”四个字刻在脸上了。 “富贵,不论你跟她有什么关系。但那根人参必须还给我,否则两天后,你全家都得完蛋。”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话不是吓唬他,是实话实说。那根人参关系重大,若是找不回来,后果不堪设想。 谁知沈寡妇听了这话,突然泪如雨下。她的肩膀不住地颤抖,声音哽咽:“那个...那根人参已经被吃了...” 我脑子嗡的一声:“什么?你说什么?” “真的被吃了,是我女儿吃的。”沈寡妇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几分绝望。 我强压着火气:“你最好给我说清楚。” 沈寡妇抽泣着解释:“我女儿从入夏就身体不好,富贵一直想给她补身子。前几天他说在山上找到野生人参,昨晚送来后,我就煎了参汤给孩子喝。结果孩子喝完就不对劲了...” “怎么个不对劲?”我追问道,心里已经开始打鼓。 “发烧,起水泡,吐出来一大滩黑乎乎的玩意。我这才赶紧来找富贵帮忙。”沈寡妇说着,又开始抹眼泪。 我头疼得厉害,这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但现在孩子的命要紧,得赶紧去看看。 沈寡妇带着我往她家跑,一路上她不停地抹着眼泪,脚步却一刻也不敢停歇。穿过几条泥泞的小路,终于到了她家。 刚进院子,我就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气,和太岁的味道差不多,就是淡了些。这味道让我心里咯噔一下,看来这人参是真给炖了。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屋内光线昏暗。炕上躺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面色苍白,呼吸微弱,看着很是难受。我快步走到炕边,仔细查看。 小姑娘的额头滚烫,身上不停地冒着虚汗。掀开她的衣服一看,我倒吸一口凉气。她腰上长满了水泡,而且还在往肚子那边蔓延。 “这是龙鳞斑!” 我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凝重。这下麻烦大了,真是大了。 沈寡妇一听这话,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龙鳞斑?那...那是什么?” 我扶着她坐下,深吸一口气:“这是一种很罕见的症状,通常出现在服用了不干净的药材后。那根人参...恐怕有问题。” 富贵在一旁急得直搓手:“那...那现在怎么办?” 我看了看窗外渐暗的天色,又看了看炕上痛苦的小姑娘,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得赶紧找药,再拖下去,孩子就危险了。” “需要什么药?我这就去找!”富贵立刻说道。 我摇摇头:“普通的药没用,必须用特殊的药材。现在天色已晚,明天一早,你跟我上山去找。” 沈寡妇抓住我的袖子:“那...那我女儿今晚...” “我先给她施针,暂时压制症状。”我从怀里掏出银针,“不过最多只能撑一天,明天必须把药找到。” 看着炕上昏睡的小姑娘,我心里暗暗叹气。这一趟山路怕是不好走,但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第五十七章 谈判 “林夏,这病我认得!”富贵突然大喊一声,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我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这个平日里不太靠谱的家伙。月光下,他那张黝黑的脸上写满了焦虑,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你认得?” “我爹以前得过,那水泡要是连成一圈,人就没命了!”富贵一脸严肃,但随即又皱起眉头,手指不安地敲打着桌面,“不过我爹当时的水泡和这不太一样。” 我冷笑一声,目光落在桌上那碗已经凉透的药汤上:“当然不一样,回想下她都吃了些啥?那东西又是从哪来的?” 富贵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结结巴巴道:“林...林夏,这可怎么办?” “怎么办?”我心里一阵苦涩,看着角落里正在抽泣的沈寡妇,“山间山灵守护的宝物向来都有陷阱,你说那蛇是三角头,那必是毒蛇无疑。它肯定在人参上涂了毒液,就是为了防人偷盗。现在人参进了肚子,自然中了毒。” 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沈寡妇压抑的啜泣声。她那张憔悴的脸上布满泪痕,怀里紧紧抱着昏睡的孩子。孩子的脸上已经起了一圈水泡,在昏黄的油灯下显得格外狰狞。 我走到窗边,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山影。夜风吹进来,带着一丝凉意,让人心里发寒。“罢了,我准备今晚拜访一下常仙前辈。” “林夏!”富贵和沈寡妇同时喊出声,随即双双跪倒在地。 我连忙将他们扶起:“别忙着谢,先看好孩子。你爹那边让村长守着,你们还是先回你家去住比较安全。” 等他们离开后,我回到了老宅。院子里的老槐树在风中沙沙作响,树影斑驳。本想找黑七爷帮忙,但还是得先问问青五娘的意见。 青五娘正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午睡,月光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一层银色的光晕。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将她抱在怀里坐下。 “五娘,你认识隔壁村后山那位常仙吗?”我轻声问道。 青五娘睁开眼睛瞥了我一眼,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白南辉?尽管修行的地方不同,但也算是老邻居了。没什么交情,但也没结过仇。” 我将事情经过详细说了一遍,提出想让黑七爷陪我去。 “不行!”青五娘猛地从我腿上跳下来,尾巴高高竖起,毛发根根倒立,“你绝对不能带黑七爷去!蛇与蛇之间的关系最是复杂,何况是黑七爷...” “五娘,黑七爷怎么了?”我察觉到她话里有话,心中升起一丝不安。 青五娘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尾巴轻轻摆动:“当年黑七爷刚来时,和那边的白家打了一场,以一敌多还全胜。这事让白南辉很没面子,你带他去,那不是火上浇油吗?” 我恍然大悟,随即又陷入了沉思。院子里一片寂静,只有虫鸣声不时传来。“那五娘,你能陪我去吗?” “这点小事还用我出马?”青五娘白了我一眼,优雅地跳上石桌,“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些白南辉的事。他修行百年有余,是条毒蛇,本事不小,就是不爱和山灵打交道。除了当年败给黑七爷,基本没什么战绩。”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记住,每个山灵都有自己的故事。他们活了上百年,经历的事情多了去了。要想办成事,就得先了解他们。”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夜色渐深,院子里的影子越发浓重。我起身准备离开,青五娘却又叫住了我。 “林夏,你要小心。白南辉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毒蛇终究是毒蛇。他守着那株人参百年,对它的感情恐怕比你想象的要深得多。” 我点点头,心里却在盘算着该如何应对。那常仙若是知道人参被吃了,不知会不会直接发飙。 回到富贵家,我取了些泡太岁的水给沈寡妇,让她给孩子涂上。虽说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总比干等着强。 屋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沈寡妇小心翼翼地给孩子涂着药水,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孩子脸上。富贵站在一旁,手足无措,时不时偷瞄我一眼。 “林夏,你说...你说常仙会不会...”富贵欲言又止。 我摆摆手:“别想那么多,先顾好眼前的事。我去去就回。” 夜已深,月亮躲进了云层。我按富贵指的路找到了山脚下的洞口,将带来的酒菜摆好。四周静悄悄的,连虫鸣声都听不见了。 山风呼啸,我站在山洞前,心跳如鼓。手中紧握的玉佩已经被汗水浸透,这是我第二次来见白南辉,却是第一次如此忐忑不安。 远处的草丛突然窸窸窣窣响动,我猛地回头,一条通体青黑的蛇悄无声息地游了过来。那三角形的蛇头,倒钩般的尾巴,锐利的眼神,无一不让人心生寒意。蛇身足有水桶粗细,鳞片在阳光下泛着幽幽的冷光。 “白南辉太爷。”我强压下心中的恐惧,拱手行礼。额头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我能感觉到白南辉那双冰冷的竖瞳正在审视着我。 白南辉缓缓抬起头,蛇信子吐出又收回:“东西带来了吗?” 听到这句话我心里更没底了,手心都在冒汗。那根人参可是白南辉的宝贝,现在却被富贵送给了沈寡妇,还给她女儿吃了下去。我该如何开口?该怎么解释? “太爷,这个......”我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喉咙发紧。 白南辉盯着我看了几秒,突然游动起来,围着我转了一圈。他的动作看似缓慢,却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蛇身摩擦地面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山林中格外清晰。 “你身上没有我那宝物的气息。”他的语气瞬间冷了下来,像是冰窖中吹出的寒风,“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我深吸一口气,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太爷,那根人参......已经被人吃了。” “什么?” 话音未落,白南辉的身躯如闪电般缠绕上我的身体。我只觉得一阵剧痛,仿佛肋骨都要断裂。他的力道之大,让我几乎无法呼吸,冰冷的鳞片紧贴着我的皮肤,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 “是谁?”他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浓浓的杀意。 “是、是沈寡妇的女儿......”我艰难地喘息着,肺部像是被火烧一般疼痛,“那孩子才五六岁,现在情况很不好,腰上长满了龙鳞斑......” 白南辉的身躯微微一顿,但并未放松力道。他的蛇信子在我耳边嘶嘶作响:“那是自然,我那人参蕴含着我多年的精华,岂是凡人能够承受的?” “太爷,求你救救那孩子吧!”我咬着牙说道,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她还这么小......” “救?”白南辉冷笑一声,声音中充满了讥讽,“那可是我精心培育了几百年的宝物,就这么没了,你让我如何善罢甘休?” 我被勒得几乎喘不过气,眼前开始发黑,但还是坚持说道:“太爷,我知道那人参对你很重要,但一个无辜孩子的性命更重要啊!” “重要?”白南辉突然加大了力道,同时将带着倒钩的尾巴抵在我的脖子上。那尖锐的倒钩轻轻划过我的皮肤,带来一丝刺痛,“你知道什么是重要?那人参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强忍着剧痛,直视着他的眼睛:“我是不知道,但我能感觉到,那不仅仅是一株人参那么简单,对吗?” 白南辉的身躯微微一颤,竖瞳中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它一定和你的某些执念有关,”我继续说道,声音因为疼痛而有些颤抖,“但太爷,执念再深,也不该用一个孩子的性命来填补啊!” 洞口陷入一片寂静,只有山风呼啸的声音在回荡。 良久,白南辉缓缓松开了我。我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息,胸口火辣辣的疼。身上被勒过的地方留下了深深的勒痕,隐隐作痛。 “你说得对,”白南辉的声音突然变得沧桑,不再是之前那般冰冷,“那确实不仅仅是一株人参......” 我揉着发疼的胸口,等待他继续说下去。远处的云层渐渐变厚,天色也暗了下来。 第五十八章 往事 白南辉的声音沙哑而低沉,他的身体依旧紧贴着我,但那种温度却在一点点流失。夜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我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寒意,那不是普通的冷,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凄凉。月光下,他的鳞片泛着幽幽的光,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霜。只是当时的我还不懂,直到多年以后才明白那种感觉的含义。 四周寂静无声,连虫鸣都消失了。树影婆娑,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让我给你讲个故事。”白南辉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疲惫。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夜色渐深,远处传来零星的狗吠声。 “很久以前,有一条刚出生的小蛇。”白南辉的声音带着一丝追忆,目光似乎穿透了时空,看向遥远的过去。“在蛇的世界里,弱肉强食是永恒不变的法则。大蛇吃小蛇,小蛇吃更小的蛇,就这样循环往复。” 他停顿了一下,蛇信子轻轻吐出,在空气中划出一道细微的痕迹。“这条小蛇虽然体型不大,但天生剧毒,凭借这份天赋勉强在夹缝中求生。每一天都是一场生存的战斗,每一刻都在与死亡擦肩而过。” 我能感觉到白南辉说这些话时的情绪波动。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感受,仿佛在述说一个久远的梦境。 “有一天,小蛇重伤濒死,腹部被划开一道巨大的伤口。”他的声音微微颤抖,“鲜血染红了整片草地,它只能躺在那里等死,直到一个姑娘出现。” 夜风吹动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白南辉的眼神变得柔和,仿佛看到了什么美好的画面。 “那个姑娘不怕小蛇的毒,也不怕它的獠牙。她温柔地照顾小蛇,用草药敷伤口,每天换药。那是小蛇第一次感受到温暖,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杀戮,还有善意。” 我听着,心中泛起一丝感动。但白南辉接下来的话,却让这份感动变成了深深的悲伤。 “小蛇康复后,姑娘将它放生。但小蛇没有离开,而是默默守护在姑娘家附近。它看着姑娘每天采药,看着她救治村里的病人,看着她对每个生命都充满怜悯。” 白南辉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可是好人难有好报,姑娘得了重病,需要上等人参才能救命。村里人四处寻找,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药材。” 月光洒在白南辉的身上,我看到他的蛇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于是小蛇开始了漫长的寻找,它知道普通的人参根本无法治愈姑娘的病。它发誓要找到最好的人参,可惜......” 他的声音哽咽了,我看到白南辉的蛇眼中滑落两滴泪水。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一条蛇流泪,那泪水在月光下泛着银色的光芒。 “姑娘还是走了。”白南辉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那一刻,小蛇第一次体会到了人类的情感,也因此开启了灵智。但这些都不是它想要的,如果可以选择,它宁愿永远做一条普通的毒蛇,只要能换回姑娘的性命。” 我沉默了。这个故事太过沉重,以至于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夜风吹过,带来一阵凉意,却驱散不了心中的沉重。 “从那以后,小蛇就一直在找人参。它总觉得有一天姑娘会回来,服下那株人参重获新生。”白南辉的声音带着无尽的苦涩,“它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可还是无法放弃这个执念。” 我看着白南辉的眼睛,那里面闪烁着一种我从未在任何动物眼中见过的光芒。那是执念,是不甘,更是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痛。 “太爷,”我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夜晚微凉的空气,“既然如此,你更应该去救那个小女孩。” 白南辉转过头看着我,月光下他的眼睛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当年那位姑娘救了你,你想用人参报答她却未能如愿。现在机会就在眼前,干嘛要就这么算了?”我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 “过去的事情无法挽回。”白南辉摇头,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无奈。 “是啊,过去确实无法挽回。”我注视着他的眼睛,“但现在不一样,如果当初那位善良的姑娘看到沈寡妇的女儿遇险,她能看着不管吗?” 我的话让白南辉愣住了。夜风吹动他的鳞片,发出细微的声响。 “我知道你对生气富贵拿走人参心有不甘。但那个小女孩是无辜的,如果那位姑娘还在,她一定会希望你去救人。就像当初她救你一样。” 白南辉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月光下,他的身体微微颤抖。 “现在去救人,你就是在延续那位姑娘的善良。此时此刻,你就是她。”我的声音坚定而清晰。 我看到白南辉的眼中再次泛起泪光,那泪水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晶莹。 “带路吧。”他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释然。 我背起白南辉,拼命地向富贵家跑去。夜风呼啸而过,带着凉意扑打在脸上。虽然体力已经快要耗尽,但我不敢有丝毫停歇。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双腿发软,但我知道必须坚持下去。 多亏了平日里黑七爷总压在我身上,否则我现在还真未必能背得动白南辉。想到这里,我不禁露出一丝苦笑。 月光下,村庄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偶尔传来几声狗吠,打破了夜的宁静。我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村道上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跑到富贵家时,院子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那声音像是利刃一般刺入耳膜,让人心头一紧。 “快进去!”白南辉突然大喊,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 我冲进屋内,昏暗的油灯下,只见沈寡妇跪在地上,抱着躺在炕上的张菊痛哭。富贵站在一旁,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那张平日里总是笑呵呵的脸此刻布满了绝望。 白南辉立刻从我身上滑下,爬到张菊身边。他的动作轻柔而迅速,仿佛生怕惊扰了张菊。沈寡妇被吓了一跳,想要推开他。 第五十九章 救人 “他是来救人的!”我赶紧拦住沈寡妇,将她交给富贵。油灯的光芒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药味。 白南辉检查了一下张菊的情况,说道:“按理说她早该撑不住了,一定是有人暗中相助,才让她撑到现在。”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疑惑。 “你是说还有救?”我心中燃起希望,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哼,既然我来了,就没有救不了的。”白南辉恢复了平日里的冷漠,但我知道,这只是他掩饰内心的方式。 他用三角形的脑袋将张菊翻了个身。张菊腰上布满黑紫色的水泡,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可怖,看起来触目惊心。 白南辉缓缓张开嘴,露出尖利的毒牙。那对獠牙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让人不寒而栗。 “他要干什么?快放开我!”沈寡妇拼命挣扎,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但一切都晚了。白南辉已经咬在了张菊的身上。那一刻,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油灯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我看着这一切,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感动。 我万万没想到,他救人的方式竟是如此惊世骇俗。只见他俯下身,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锐的毒牙,毫不犹豫地朝张菊背上咬去。那一刻,空气仿佛凝固了。 “住手!你这是要干什么?”沈寡妇歇斯底里地尖叫,声音中充满了惊恐与愤怒。 她冲上前对着白南辉拳打脚踢,每一下都用尽全力,仿佛要将所有的绝望与无助都发泄出来。可白南辉却如同一尊石像,任凭她如何发泄都纹丝不动。 我站在一旁,看着这荒诞的一幕,喉咙发紧。想要开口劝阻,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就在这时,我突然察觉到异样。 “别闹了!”我急忙喊道,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发颤,“张菊有气了!” 沈寡妇的动作戛然而止,她愣了一下,随即像是被什么东西驱使般扑到张菊身边。我也连忙凑近,仔细观察起来。 张菊身上的水泡正在发生奇异的变化。原本黑紫色的水泡逐渐恢复透明,就像退潮时的海水般褪去了浑浊。更令人惊讶的是,那些鼓胀的水泡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仿佛瞬间脱水般萎缩成一层死皮。 “这...这是怎么回事?”沈寡妇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 我的心跳加速,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一切。难道白南辉真有起死回生之能?这个念头在我脑海中盘旋,让我不由自主地走到他身边,想要一探究竟。 白南辉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但察觉到我的靠近,他抽空瞥了我一眼。那目光深邃莫测,似有千言万语,却又转瞬即逝,让我琢磨不透。 诡异的场景持续了约莫五分钟。期间,屋内寂静得可怕,只能听见张菊微弱的呼吸声。终于,白南辉缓缓松开张菊,将毒牙从她体内拔出。此时的张菊背上只剩下一层干瘪的皮肤和两个血窟窿,那些致命的毒素仿佛从未存在过。 “这孩子底子薄,需要好好调养。”白南辉淡淡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人参虽能补气,但恐怕她虚不受补。还是寻些温和的药材慢慢调理为妙。” 他说这话时,丝毫没有追究沈寡妇先前的冒犯,仿佛那几下殴打如同挠痒般微不足道。这种宽容与淡然,反而让人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沈氏擦了擦眼角,一边为张菊掖被子一边叹气道:“这孩子从小体弱多病,常年离不开药罐子。都是为了那孩子,富贵也不会去山上偷人参,也就不会惹出这么多事端。” 话音未落,白南辉突然情绪激动地喝道:“别动!” 这一声厉喝把我们三人都吓了一跳。只见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爬到张菊脚边,用头顶开被子,露出她的脚踝。他的动作急切而粗暴,与先前的沉稳判若两人。 “胎记...手腕上的红痕...这记号怎会在她身上?”白南辉猛地抬头,眼中满是诧异地盯着我,那眼神几乎要将我洞穿。 我一头雾水,无辜地摊了摊手:“这事我确实不太清楚。” 见我这里问不出所以然,白南辉又转向沈寡妇。那急切的目光让沈寡妇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第六十章 转世 “那...那个胎记是天生的。”沈寡妇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不轻,支支吾吾地解释道,“说来也怪,别人家孩子的胎记会随年龄变化,可张菊的从出生到现在都没变过。我早就觉得蹊跷,后来想着孩子还小,没变化也正常。” 白南辉听罢,情绪更加激动。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眼中闪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 “你家那娃儿是几更天落地的?”他急切地追问,声音都有些发抖。 “六月二十九,下午四点多。”沈寡妇老老实实回答。 这个回答仿佛是一记重锤,狠狠击中了白南辉。他浑身一震,蜷缩成一团,盘在张菊脚下,用脑袋紧贴着那块胎记。 “没想到你真敢回来...真的回来了...”他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悲伤与喜悦。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我们都摸不着头脑。就连我也被他这番举动吓呆了,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氛围,让人喘不过气来。 “你们都出去,林夏留下。”白南辉头也不抬地吩咐道,语气不容置疑。 我将富贵和沈寡妇送到偏屋。老二白已经醒了,跟里长说话呢。见我们进来,便询问张菊的情况。我实在无暇解释,只能让富贵代劳,自己则匆匆赶回白南辉那边。 回到房间,白南辉已经恢复了平静,但那双眼睛里依旧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林夏,我要留在张菊身边,你帮我安排一下。”他坦然地对我说,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定。 我有些为难:“太爷,张菊年纪太小,我怕...” “任何形式都行。”白南辉打断我,“护宅神也好,阁楼神也罢,哪怕是守护神都可以。” 我还想说什么,他又补充道:“你放心,我只是想守护她,不会让她成为通灵者。我不允许她重蹈你的覆辙。” 这番直白的话让我心头一酸。我叹了口气:“既然您已决定,就依你这么说。只是我不知该如何操作。” 白南辉的坚决让我惊讶。我明白,就算我拒绝,他也会另寻他人。既然如此,不如由我来做,也好学习一二。 “好,你按我说的准备笔墨和黄纸。” 我依言准备妥当,在黄纸上写下白南辉和张菊的名字及生辰八字。笔尖划过黄纸的沙沙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接下来,我说你写。”白南辉开口道,声音庄重而肃穆: “弟子白南辉,白家山灵,今落于沈菊之身,不为出马,不为扬名,不求香火,只愿护佑沈菊一生顺遂,直至寿终正寝。” 我一字不差地记录下来,却越写越觉蹊跷。这份书文似乎有些不同寻常,既不像是普通的契约,也不像是传统的仪式文书。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某种特殊的力量。 写毕,我将黄纸拿到院中一处僻静角落,点燃。火焰舔舐着黄纸,将那些字迹一点点吞噬。白南辉也跟了出来,与我并肩而立,看着黄纸渐渐化为灰烬。 “太爷,我有些不明白。”我转头看向他,希望得到解答。满腹的疑问在这一刻化作简单的一句话。 白南辉沉默片刻,目光远眺,仿佛穿越了时空。“当年,为我女儿送终那天,我在她胳膊上点了颗朱砂痣,以便日后寻找。而那姑娘也是六月二十九下午四点去世的,所以...” “所以您认为张菊是您救命恩人的转世?”我兴奋地追问。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巧合之事! “傻小子,想什么呢!”白南辉摇头,“不过是个胎记和巧合罢了。” 他嘴上否认,可我从他眼中看到一种坚定。或许对白南辉而言,张菊是否真是那姑娘转世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终于找到了内心的平静,放下了多年的执念。 随着最后一缕纸灰飘散,我知道白南辉已经离开。夜风轻拂,带走了最后一丝余温。 我婉拒了村长的挽留,独自踏上回老宅的路。月光如水,将我的影子拉得老长。我忽然发现,自己对成为通灵者的抗拒似乎减轻了些。这些山灵的故事也越发吸引我。 我恍然大悟,原来不只是人有情,山中山灵亦有真挚持久的感情。这种感情,或许比人间的情感更加纯粹,更加深沉。 这一夜,我仿佛突然长大了许多。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也变得不一样了。 回到老宅,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中不断回放今晚的种种。白南辉救治张菊的画面,他对胎记的执着,以及那份特殊的书文,无一不在诉说着一个跨越百年的故事。 我不禁开始思考,成为通灵者究竟意味着什么?是与这些山灵朝夕相处,聆听他们的故事?还是肩负起沟通人神的重任?又或者,是寻找自己内心深处那份执着? 窗外,月光如水,洒落在院中的老槐树上。树影婆娑,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秘密。远处山林隐没在黑暗中,却给人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那里栖息着无数山灵,他们各有故事,各有执念。 我轻轻叹了口气,重新躺回床上。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白南辉那双充满沧桑而坚定的眼睛。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不明白。 第六十一章 有轮回吗 推开院门的瞬间,青五娘那熟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呦,可算回来了!” 我没搭理她,径直走到院子里的摇椅上坐下。夜色渐深,院子里的老槐树在月光下投下斑驳的影子。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我需要好好捋一捋。 “装什么深沉呢?”青五娘轻巧地跃上我的大腿,那条毛茸茸的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我的手臂。她的动作看似随意,眼神却带着几分审视。 我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月色朦胧,几缕薄云飘过。“五娘,你相信这世上有轮回吗?” 青五娘正舒服地伸着懒腰,听到这话身子明显僵了一下。她缓缓转过身,碧绿的猫眼在黑暗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怎么突然问这个?” “轮回这种事情,”青五娘慵懒地趴在我腿上,语气却异常认真,“说到底就跟放下一样,没那么容易。你看看白南辉,修为那么高,不也放不下吗?”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白南辉,堂堂一代宗师,却因为放不下一段情缘,找到一个孩子认为她是转世之人。 青五娘继续道:“越是厉害的人,越容易钻牛角尖。就像你,现在不也是钻进去了?” 我正想反驳,青五娘已经跳下了我的腿,优雅地甩了甩尾巴:“行了,别想那么多,赶紧睡觉去吧。有些事,想不明白就别想了。” 看着青五娘离去的背影,我突然觉得有些孤单。这只活了不知多少年的黄皮子,说不定也有放不下的事情吧? 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地上画出一道道银白的痕迹。青五娘的话在脑子里转个不停,似乎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 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我警觉地睁开眼,却发现是黑七爷不知什么时候爬上了床。 “我去!”我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七爷,你能不能打个招呼再上床?” 黑七爷抬起头瞥了我一眼,蛇信子吐了吐,又把头扭到一边继续睡。这条蛇今天怎么回事?往常可没这么懒散。 我轻手轻脚地起身,准备去厨房弄点吃的。自从苏念走后,我的伙食水平直线下降。今天说什么也得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刚走到厨房门口,我就看见院子里坐着个陌生人。月光下,那人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寂。 那人蹲在地上,手里不停比划着什么,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头发蓬松凌乱,指甲里全是泥土。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异常的光芒。 “你是谁?”我走过去问道,心里却莫名地升起一丝熟悉感。 那人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空洞而又仿佛蕴含着某种深意。他没有说话,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他是守村人。”黑七爷不知什么时候游到了我脚边,月光下,它的鳞片泛着冷冷的光。 守村人?我想起沈竹临走前跟我说过的话。每个村子都会有这么一个人,脑子不太好使,但心地善良,靠着村里人的接济过活。这种人现在已经很少见了,没想到黑七爷竟然给我找来一个。 “别发呆了,”黑七爷用尾巴拍了拍我的脚,“先去做饭,我想来盘肘子配个煎蛋。吃完后还有正事要说。” 我看了看守村人,又看了看黑七爷。守村人依旧在比划着什么,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毫无察觉。黑七爷则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这蛇今天的表现着实反常。 “行吧,”我转身往厨房走去,“不过你得给我解释清楚,这守村人是怎么回事。” “等会儿再说,”黑七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记得多放点肉。” 守村人还在院子里,月光下他的身影显得更加单薄。他的手不停地在空中划着,像是在写什么,又像是在画什么。那些看似毫无意义的动作,不知为何让我感到一阵心悸。 “菜好了没有?”黑七爷的声音从厨房门口传来,“你再磨蹭,我就要饿死了。” 我回过神来,发现锅里的肉已经煮得差不多了。“马上就好。”我应了一声,开始装盘。 厨房里飘出阵阵诱人的香气,我将最后一道红烧排骨端上桌,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锅铲和碗碟的碰撞声在狭小的厨房里回响,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肉香。 “还好高中时就学会了做饭。”我环视着桌上的菜品,心中暗自庆幸。红烧肉油光发亮,煮鸡蛋金黄饱满,排骨色泽红润,虽说算不上什么山珍海味,但在这偏僻的林河村里,也算得上一顿像样的饭菜了。 黑七爷早就按捺不住,端起筷子就往嘴里扒拉。他吃相粗犷,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哪还有半点仙家的风范。油光在他的下巴上闪烁,时不时发出满足的咂嘴声。 第六十二章 老二白又中邪了 我将那个守村人领进屋里,却见他像只受惊的野兽般,端着饭碗蹲在墙角,警惕地打量着四周。他的目光闪烁不定,手指紧紧攥着碗沿,仿佛随时准备逃走。 “来,多吃点菜。”我给他夹了几筷子菜,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怜悯。他的衣服破旧不堪,脸上的胡茬杂乱,眼神中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恍惚。 “别管他,这人连顿饱饭都没吃过,你悠着点,别把人家撑坏了。”黑七爷含糊不清地说道,嘴里的鸡蛋还没咽下去,油光顺着嘴角滑落。 我坐回桌前,一边啃着排骨一边打量着那个守村人。这人看起来三十出头,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古怪劲儿。他的动作机械而僵硬,像是许久未与人接触,连最基本的社交礼仪都已经遗忘。 “七爷,这位大哥你打哪儿请来的?”我放下手中的排骨,擦了擦手指上的油渍。 “他可是咱们这儿的护卫大人。”黑七爷头也不抬地说,专注地对付着碗里的饭菜。 “我们村的?”我愣住了,筷子在半空中停顿,“我在这地方安家虽说时日不长,但村里人基本都见过了,昨天还去了趟隔壁村,怎么从没见过他?” 黑七爷这才放下筷子,用袖子随意擦了擦油腻的嘴,慢悠悠地开口:“他叫宫五,一直被你奶奶藏着。按辈分,你得叫他一声三叔。现在你奶奶不在了,你要接班,我自然得把他找来帮你。” 我越听越糊涂,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什么意思?奶奶为什么要藏着他?” “二十年前,宫五刚满十八就当了守村人。”黑七爷的声音低沉下来,“但他和其他守村人不一样,出了不少意外,差点没命。你奶奶心善,就把他藏了起来,每天供吃供喝。” 黑七爷眯着眼睛,目光似乎穿透了时空,回到了那段往事:“宫五对你奶奶感恩戴德。当初我和青五娘找上你的时候,这家伙还拿着铁锹上山,想和我们同归于尽。” 我倒吸一口凉气,重新打量起蹲在墙角的宫五。这个看起来呆头呆脑的汉子,居然有胆量去找黑七爷和青五娘的麻烦?那可是连我都不敢轻易招惹的存在。 “幸亏你奶奶及时赶到。”黑七爷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她走后,我就把宫五找来了。这些年,他一直住在山上的破庙里,和世人几乎断了联系。” “咣当!” 宫五突然站起来,将空碗重重放在我面前。碗底与桌面相撞的声响在安静的屋子里格外刺耳。他转身大步走到院子里,像个木偶般僵硬地坐在地上晒太阳。 我正想跟出去,黑七爷已经起身往外走:“你先和他熟悉熟悉,让他住偏屋吧。这些年,他的脑子可能有点不太正常,你多担待些。” 看着黑七爷消失的背影,我叹了口气,走到院子里想给宫五收拾收拾。阳光斜斜地洒在他身上,在地上投下一道歪斜的影子。 谁知我刚碰到他的肩膀,他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快跑!快跑!”他的声音尖利刺耳,充满了惊恐。 他在院子里疯跑乱窜,嘴里不停地喊着同样的话,把我吓了一跳。他的动作毫无章法,时而撞到墙上,时而绊倒在地,却又立刻爬起来继续奔跑。这样持续了好几分钟,直到他累得气喘吁吁才停下来。 “宫五,你没事吧?”我小心翼翼地靠近,生怕再次刺激到他。 他却一脸困惑地看着我,眼神中带着几分天真:“你不去吗?” “去哪?” “我不知道,但你奶奶每次都会出去的。”他的声音忽然变得轻柔,带着一丝怀念,“她说要去找什么东西,但从来不让我跟着。” 我正想追问,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林夏!林夏!出事了!”富贵跌跌撞撞地冲进院子,差点摔个狗啃泥。他的脸上满是惊慌,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 “我爹...我爹出事了!快跟我去看看!”富贵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声音中带着哭腔。 我赶紧跟着富贵往外跑,身后的宫五又蹲回地上,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他呆呆地望着远方,嘴里念叨着什么,却听不清楚。 一路上,富贵语无伦次地说着他父亲的异常。说是早上还好好的,突然就发了疯,把家里砸得稀巴烂。我的心越来越沉,总觉得事情不简单。 到了富贵家,还没进院子,就听见里面传来砸东西的声音。突然,一只陶盆突然从房间里砸了出来,带着呼啸声朝我面门砸来。我堪堪躲过,花盆在身后摔得粉碎。 “是谁?”我下意识喊了一声,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林夏,你可算来了!”白南辉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语气中带着几分焦急。 我心里一沉,白南辉可是张菊的守护神仙,平日里形影不离,轻易不会离开她。现在却出现在这里,事情恐怕比想象中还要严重。 冲进屋里的瞬间,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屋内一片狼藉,桌椅东倒西歪,墙上的老照片碎了一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腥味。 老二白面如白纸,双眼血红,舌头咬断了一半,鲜血染红了下巴和胸口。他像个疯子一样在屋里横冲直撞,完全看不出之前虚弱的样子。他的动作诡异而扭曲,仿佛被什么东西操控着一般。 “林夏,快帮忙按住他!”白南辉正和几个村民合力制服老二白,但收效甚微。老二白的力气大得惊人,几个壮年男子都按不住他。 我刚要上前帮忙,突然注意到老二白脖子上有一道细细的红线,像是被什么东西勒过的痕迹。那红线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让人不寒而栗。 就在这时,老二白突然转过头来,那双血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他的嘴角裂开一个可怖的笑容,断掉的舌头在口腔里晃动,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来...来了...终于来了...” 我浑身一颤,那声音不像是人能发出来的,而是某种邪祟之物的低语。老二白的眼神中充满了疯狂和暴虐,却又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白南辉见状,立刻掏出一张符纸:“林夏,别愣着,快帮忙!这情况不对劲,得赶紧处理!”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前的情况确实诡异,但现在不是发愣的时候。我快步上前,配合着白南辉的动作,准备制服老二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院子里突然传来宫五的声音:“快跑!快跑!”那声音比之前更加尖利,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惧。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一跳,包括发疯的老二白。他的动作突然停滞了一瞬,眼中的血色似乎也淡了几分。 我心中一动,难道宫五的反常举动,和眼前的情况有什么联系? 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老二白已经重新开始挣扎,而且比之前更加疯狂。他的力气大得惊人,几个人合力都按不住他。屋里的气氛越来越诡异,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腥味也越来越浓。 第六十三章 又来了 “白南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盯着眼前的一幕,喉咙发紧。 老二白面色惨白,双眼紧闭,身体不自然地抽搐着。白南辉附在他身上,那股熟悉的阴冷气息让我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我刚要回山,看到这边黑气冲天。”白南辉的声音透着一丝焦躁,“老二白要咬舌自尽,他们根本拦不住,我只能先上他的身保住性命。” 一旁的富贵脸色发白,手指不停地搓着衣角:“是,是这样的。我爹突然就...就像疯了一样,要不是白南辉及时出手...” 我皱眉看向富贵,他连连点头,眼中满是惊惧。显然白南辉说的是实情,但这事透着古怪。宫五刚才说的“快跑”又是什么意思? “林夏。”白南辉突然开口,声音沉重,“我感应到一股力量在控制老二白,源头就在你们村后面的荒冢坡。我能撑到天黑,你得赶紧去看看。” 我心头一紧,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衣角。那片荒冢坡向来诡异,村里人都不敢靠近。如果真有人在那里搞鬼,后果不堪设想。 “富贵,你先照看着。”我取了老二白的一缕头发和生辰八字,转身就要往后山赶。 刚回到老宅,就看到院子里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月光下,那人的轮廓显得格外清晰。 “苏念?”我停下脚步,有些意外,“你怎么这会儿就到了?” “事情处理完就回来了。”苏念笑着替我擦了擦额头的汗,指尖微凉,“这么热的天跑这么急,当心中暑。” 我来不及寒暄,拉着苏念和躲在我身后的宫五就往后山赶。路上我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脚步不停。 “这后山到底有什么古怪?”我喘着气问道,“怎么把邻村的人也给卷进来了?” 苏念神色凝重:“具体情况等回去再说,我这次回来也查到了一些东西。” 夜色渐深,山路崎岖。很快到了后山脚下,地面看不出有人踩踏的痕迹。我正疑惑白南辉是不是判断错了,苏念突然拦住了我。 “别急,表面平静不等于没有隐患。”她的声音压得很低,“你看那边。” 顺着她指的方向,我看到一片淡淡的黑雾在地面游走,若隐若现。这绝不是普通的雾气。 我点点头,正要上山,宫五突然发疯似的往山下跑。他的脸上写满了恐惧,嘴唇颤抖着。 “不能上山!不能去荒冢坡!”宫五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对着苏念直摇头,“那里...那里...” 苏念也不强求:“那你就在这儿看着点,别让任何人上去。” 宫五如获大赦,连连点头,蜷缩在一块大石头后面。 我和苏念继续往山上走,越往上压迫感越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腥臭味,让人作呕。以我现在的体质都觉得难受,显然不太正常。 突然,一道黄色身影从树丛中窜出,是黄小七。她身上沾满了泥土,衣服也破破烂烂的。 “林夏!”她兴奋地叫着我的名字,但我注意到她身上有大片伤痕,有些还在渗血。 “你这是怎么了?”我皱眉问道。 “小伤而已。”黄小七不以为意地摆摆手,“你看那边,他们从凌晨四点就来了。” 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五六个人正围着荒冢坡研究什么。月光下,我认出其中一个秃顶男人正是之前那个拆迁队队长。 他手里拿着一张泛黄的地图,不停地比比划划,其他人似乎不太赞同。特别是那个浑身纹身的男人,一直在摆手反对。 我们躲在暗处,借着树影的遮掩仔细观察。纹身男身上的图案在月光下扭动着,仿佛活物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那张地图看起来年代久远。”黄小七压低声音,“我之前想靠近看看,就被那个纹身男发现了。他的功夫很邪门,我连他的影子都摸不到就被打伤了。” 苏念眉头紧锁:“他身上有邪气,应该修炼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们看他背上的纹身,那不是普通的图案。” 我仔细看去,只见纹身男背上的图案隐约组成了一个古怪的符号,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那些符号...”苏念突然倒吸一口冷气,“是魂引术!难怪老二白会突然要自尽。” 我心中一凛:“魂引术是什么?” “是一种极其邪门的控尸术。”苏念声音发冷,“施咒者可以操控死尸,甚至活人。但这种邪术早就失传了,没想到...” 话音未落,纹身男突然转身,一双眼睛如毒蛇般盯着这边。那目光中透着诡异的力量,仿佛能看透人心。 我全身僵硬,动弹不得。体内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呼吸都变得困难。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 “别看他的眼睛!”苏念一把将我拉到身后,同时掏出一张符纸。 第六十四章 降头师 我蹲在草丛里,浑身僵硬得像块石头,大脑一片空白。夜色渐深,四周的虫鸣声此起彼伏,却让人感到异常压抑。 “林夏?林夏?”苏念察觉到我的异样,轻轻推了我一下。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担忧,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一推不要紧,我整个人直接倒在了地上,就像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动弹不得。潮湿的泥土气息钻入鼻腔,我却连翻个身都做不到。 “有人!”一声怒吼从不远处传来,打破了夜的宁静。 黄小七眼疾手快,一个箭步窜出草丛,朝着后山深处狂奔而去。那群人见到这么大一只黄皮子,愣了一下便追了上去。杂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树叶被踩踏的沙沙声在夜色中格外刺耳。 转眼间,这里就只剩下我、苏念,还有那个浑身纹身的男人。月光下,那些诡异的纹身仿佛在他皮肤上蠕动,让人不寒而栗。 “我知道你们在那里,给我滚出来!”纹身男用一种奇怪的气声喊道,他的普通话别扭得很,一听就是个外国人。声音中带着一股阴冷的味道,让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我躺在地上,拼命用眼神示意苏念不要轻举妄动。但她却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毅然站了起来。 “女人?”纹身男先是一愣,随即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猎物,“你与众不同,身上有古怪。” “我是村里人,听到动静来看看。”苏念警惕地盯着对方,语气平静但带着一丝戒备,“倒是你,不是本地人吧?” “我叫葛明,是东南亚的降头师。”纹身男冷笑一声,脸上的表情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你这女人有古怪,要是村里都是你这种人,我根本进不来这里。说,你到底是谁?” 我躺在地上暗暗心惊,这家伙竟然一眼就看出苏念的不同寻常。难怪我刚才被他看了一眼就动弹不得。冷汗顺着额头滑落,我能感觉到身体正在一点点恢复知觉,但速度实在太慢了。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虫鸣声都消失不见。就在这时,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头顶笼罩下来,带来一阵阴森的寒意。 “吱吱吱!”尖锐的叫声打破了死寂。 我勉强抬眼一看,一头庞大的黑毛猿正悬在枝头,那双泛着绿光的眼睛正好奇地打量着我。它的体型足有普通猴子的三倍大,浑身漆黑的毛发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发现什么了?”葛明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期待。 那黑猴子一个翻身站在树枝上,对着葛明又叫又比划,那灵活的动作与它庞大的体型形成鲜明对比。粗壮的树枝在它的重量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原来还藏着个男人?哈哈哈!”葛明狞笑道,露出一口发黄的牙齿,“中了我的招,现在连动都动不了了吧!” 苏念没有理会他的嘲讽,而是仔细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她的手指微微颤动,似乎在准备着什么。 “葛明,我们和你无冤无仇。”苏念的声音依旧平静,但语气中多了一分警告的意味,“你放我们走,我们绝不干涉你的事。” 那只黑猴子突然跳到我身边,用它那臭烘烘的爪子碰了碰我。腐烂的气息扑面而来,我强忍着恶心,勉强把头转向一边。潮湿的泥土气息反而成了救命稻草。 黑猴子凑近闻了闻我,突然打了个大喷嚏,鼻涕差点喷到我脸上。接着就像疯了一样跳来跳去,树枝被它踩得咯吱作响。我赶紧往旁边挪了挪,生怕被它一脚踩到脑袋上。 “你发什么疯?”葛明皱眉喝道,声音中带着明显的不悦。 黑猴子疯狂地指着我吱吱乱叫,那模样就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它的眼睛里闪烁着愤怒和恐惧的光芒,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够了!”葛明厉声道,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不管他以前做过什么,现在都不重要。我们还有正事要办,别在这浪费时间。” 黑猴子顿时蔫了,垂头丧气地爬上了树。但它那双绿油油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我,仿佛我是它的天敌一般。 我感觉身体渐渐恢复了知觉,同时也想起一件事——我之前得罪过后山的水獾子。那次意外让我差点丢了性命,现在看这黑猴子的反应,难道它们之间真有某种联系? 夜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响声。那黑猴子蹲在树上,冲我露出厌恶的表情,还威胁似的叫了几声。它的尾巴不安分地摆动着,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我暗暗冷笑,右手已经能自由活动了。我摸索着捡起一块小石头,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这畜生不知好歹,那就让它尝尝教训。 苏念注意到我的动作,连连摇头示意我不要轻举妄动。她的眼神中充满担忧,似乎预感到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但我已经下定决心了。瞄准黑猴子的眼睛,我暗暗调整呼吸,等待最佳时机。就在它稍稍低头的瞬间,我用尽全身力气,把石头甩了出去! 第六十五章 逗猴子 突然,一阵尖锐的猴子叫声划破寂静。那声音来得突兀,像是一把利刃刺破了夜的帷幕。葛明的动作顿时一滞,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瞬间扭曲,眼中闪过一丝暴戾。 “该死的畜生!”他低声咒骂,声音嘶哑得可怕。 我注意到他的手在颤抖,显然这突如其来的干扰打断了他的某种仪式。他像一头暴怒的野兽,朝我这边疾冲而来,脚步声在寂静的山林中格外刺耳。 苏念的反应极快,趁着这个空档,她悄无声息地靠近葛明原本所在的位置。我看到她纤细的手指轻轻一扬,一些泛着微光的粉末洒落在地。她的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早就演练过千百遍。随后,她若无其事地跟上葛明的脚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担忧表情。 那只体型硕大的猴子仍在不停地指着我叫嚷,喉咙里发出令人不安的声音。它那双圆溜溜的眼睛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似乎看穿了什么。我却装作一副瘫软无力的样子,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仿佛真的中了什么邪术。 葛明走到我身边,用沾满泥土的脚尖踢了踢我的身体。他的动作并不重,但充满了试探的意味。见我毫无反应,他转头恶狠狠地瞪着那只不安分的猴子,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闭嘴!”他怒吼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慌乱,“他中了我的降头,连根手指都动不了。你再敢打扰我,我让你好看!” 我在心里暗笑,这南洋降头师也不过如此,轻易就中了我的计。虽然他看起来凶神恶煞,但那些小动作却暴露了他的不安。 大猴子被葛明这一吼,身子明显缩了缩,但那双眼睛依旧死死盯着我,充满敌意。它的尾巴焦躁地摆动着,时不时发出低沉的吼声,显然并不相信葛明的话。 “降头?”苏念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明显的颤抖,“你承诺过会保护我们的!这不是我们的约定!” 我从未见过苏念如此慌乱的样子。她平日里总是冷静自持,此时却连声音都在发抖。看来这蛊咒确实不是什么简单的玩意,恐怕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邪门之处。 但现在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我不得不坚持表演到底。驱逐那帮家伙的行动已经展开,绝不能半途而废。我能感觉到苏念撒下的粉末正在发挥作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 “别紧张,”葛明的语气缓和了些,像是在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只要我不催动降头,他就不会有事。这只是个保险措施罢了。” 我注意到葛明说这话时,眼神有些闪烁,不时瞥向山下的方向。这家伙似乎很忌惮村子里的某些人,否则不会表现得如此谨慎。 趁着葛明和苏念说话的空档,我朝树上的大猴子做了个鬼脸,还吐了吐舌头。这个挑衅的动作虽然幼稚,但效果立竿见影。 果然,这只大猴子立刻暴跳如雷。它的毛发根根竖起,露出尖利的獠牙,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叫。 它一把扯下身边粗壮的树枝,发出“咔嚓”的断裂声。随后从树上一跃而下,直奔我而来。那架势,就像是要把我撕成碎片。 苏念反应极快,一个箭步冲到我身前。她的身形虽然娇小,但动作却异常敏捷。只见她抬起修长的腿,一记漂亮的侧踢直奔猴子面门。 但还是晚了一步。 虽然她的踢击正中大猴子的胸口,让它的攻势为之一滞,但那根粗壮的树枝还是重重砸在了我的胸口。 剧痛瞬间传遍全身,就像是被一辆卡车撞击。紧接着一阵火辣辣的灼烧感从伤口处蔓延开来,疼得我差点叫出声。 葛明也冲了上来,但此时的大猴子已经完全失去理智,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它甩开苏念,又要扑向我。 只见葛明从腰间抽出一条碧绿小蛇,那蛇还不及我手臂长,却异常灵活。它的鳞片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一双豆大的眼睛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小蛇一落地就如闪电般窜出,转眼间就缠上了大猴子的身体。它的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就像一道绿色的闪电。 随着一声轻响,小蛇的毒牙刺入猴子的脖颈。那一瞬间,大猴子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大猴子的动作渐渐迟缓,就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最后,它重重摔在我身边,失去了知觉。它的呼吸变得微弱,身体不时抽搐,显然那蛇毒的威力不容小觑。 葛明阴沉着脸,目光如刀般刺向我:“一定是你搞的鬼!否则它不会这样!你根本没有中降头!” 苏念立即挡在我面前,她的声音带着愤怒:“你明明看到他什么都没做!是你自己控制不住场面,现在反倒怪起别人来了?” 趁着两人争执,我悄悄摸起一块比之前更大的石头。这块石头分量十足,棱角分明,正是理想的武器。 “放屁!绝对是他...啊!” 我猛地跃起,石头直取葛明后脑。这一下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就算是铁头功也扛不住。 他勉强躲过第一下,但紧接着的两记重击却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头上。“砰”的一声闷响,在寂静的山林中格外清晰。 苏念也没闲着,一把药粉精准地撒在葛明脸上。那些粉末在空中形成一片迷雾,将葛明的脸完全笼罩。 葛明还想掏什么东西,手却僵在了半空中。他的眼神逐渐涣散,最后轰然倒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胜利来得如此突然,我长出一口气,胸口的伤顿时痛得厉害,忍不住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像是有人用刀在胸口搅动,疼得我冷汗直流。 苏念赶紧过来查看我的伤势,她的手指轻轻触碰伤口周围,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易碎的瓷器。 “还好只是皮外伤,虽然伤口有点大,但不碍事。让我帮你准备些药物,很快就能好。”她说着,从随身的布包里取出几样药材,动作熟练地揉碎。 她说完又去检查葛明的情况,确认他真的昏迷后,才松了口气。月光下,她的侧脸显得格外柔和,但眉间的忧虑却怎么也化不开。 “这南洋降头师来这干什么?还带着那个秃顶男,这也太奇怪了。”我百思不得其解,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苏念摇摇头,长发随风飘动:“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把他们弄下山。天快亮了,要是被村里人发现就麻烦了。” 我伸手去摸大猴子,想看看它是否还活着。突然指尖一痛,一道碧绿的影子钻进了我的袖子。 该死!我竟然忘了那条小青蛇! 我慌忙检查全身,扯开衣服四处查看,却找不到那条蛇的踪影。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就像是一块巨石压在胸口,让人喘不过气。 “别找了,”苏念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我们先回去吧...” 我看了看空荡荡的衣服和胸前的伤口,默默点头。 第六十六章 龙君祠 我轻声叹了口气,望着眼前的困境。山风呼啸,树影婆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味。苏念站在我身边,眉头紧锁,显然也在思索对策。 “要不要把宫五叫上来帮忙?”她轻声建议道,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昏迷的葛明。 我摇了摇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宫五那家伙,平日里在山下耕田都战战兢兢,更别说上这座让他闻之色变的幽谷,充满未知危险的深谷了。就算真把他叫来,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 “这鬼天气...”我抬头看了眼阴沉的天空,湿冷的空气让胸口的伤隐隐作痛。 话音未落,一股野兽的气息突然从身边掠过。那只大猴子猛地从地上弹起,动作快得几乎让人看不清它的身影! 我下意识地闪向一旁,心跳骤然加快。那畜生连看都没看晕倒的葛明一眼,直接窜上树梢,转眼就消失在密林深处。只留下几片被惊落的树叶,在空中打着旋儿坠下。 “这...”苏念瞪大了眼睛,“不是说它晕过去了吗?” 我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脑中已有了答案:“应该是金环蟒 的毒素只是暂时麻痹了它的神经。现在金环蟒 不见了,毒性自然就消退了。” 胸口的伤处传来一阵剧痛,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样倒也不错,一只畜生而已,跑了就跑了。当务之急是把葛明弄下山。” 没了大猴子的干扰,事情简单多了。苏念虽然看起来瘦弱,但力气却不小,一个人就能把葛明拖下山去。我跟在后面,不时停下来喘口气,这伤口比我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山路崎岖,我们走得很慢。期间苏念几次想要停下来帮我查看伤势,都被我摆手拒绝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把葛明弄下山,我这点伤还死不了人。 当我们终于到达山脚时,发现宫五正靠着一棵老槐树打盹。他蜷缩在树荫下,看起来睡得正香。我突然起了玩心,示意苏念放轻脚步,准备悄悄溜过去,不吵醒他。 可我刚迈出一步,宫五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跑了跑了!快追啊!”他手舞足蹈地指着幽谷,充满未知危险的深谷,要不是害怕得要死,这会儿估计都追上去了。 “别急,冷静点。”我捂着伤口走到他身边,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猴子是跑了,但我们抓到了正主。我得回去处理伤口,你帮苏念把人背回去。” 宫五这才注意到我的伤势,立刻收起了慌乱的表情。他麻利地接过葛明,还不忘叮嘱我走慢点,一副大哥照顾小弟的模样。 回到老宅,苏念立刻翻出医药箱给我消毒包扎。她的动作很轻柔,但还是疼得我直冒冷汗。趁着处理伤口的功夫,她一直在找寻金环蟒 的踪迹,可直到我的伤口包扎完毕,也没找到那条小蛇。 “别着急。”我看出她的焦虑,“不过一条小蛇而已?晚上我去问问黑爷爷,他在山里住了大半辈子,肯定比我们更了解蛇的习性。” 苏念点点头,但眉头依旧紧锁。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那条金环蟒 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 “苏念,我要去一趟邻村。”我突然说道。老二白现在生死未卜,如果他的情况没有好转,我就不得不再上山一趟。这个想法让我心里发堵,但我别无选择。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村长中气十足的声音:“林夏,在家吗?” “村长?什么事?”我朝门外喊道。 “富贵那边来电话说他爹没事了,一切正常,让我赶紧通知你一声,省得你徒劳往返。” 我长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这富贵总算开窍了一回,知道先打个电话通知一声。 躺在床上,胸口的疼痛越发明显。我只能刷手机分散注意力,却总是不自觉地想起今天发生的种种。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苏念,葛明你安置在哪了?可得绑牢实了。” “放心,他跑不了。”苏念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你知道降头师的标志是什么吗?” 我摇头。在遇到葛明之前,我根本不认识这些降头师,更别说了解他们的标志了。 “他们的标志是牛头,只要用牛血围住他们,修为会短暂地消散。”苏念得意地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而且我还安排了宫五看守,他能跑到哪去?” 我不禁莞尔。宫五确实是看守葛明的最佳人选。自从苏念告诉他我是被葛明伤的,他就一直握着铁锹守在门口,连吃饭都不肯离开半步。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让人哭笑不得。 这让我心里暖暖的,真没料到这个村子里,还有人会这样拼命地护着我。虽然宫五平时怂得要命,关键时刻却总能给人惊喜。 夜幕降临,屋外蛙鸣阵阵,蝉声此起彼伏。我正等着黑七爷和青五娘来访,却等来了白南辉。 “林夏!”窗外传来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你怎么来了?”我有些意外地看着他。白南辉平日里最讨厌晚上出门,今天却破天荒地来访。 “总感觉今天发生的事情有问题,来看看你。”白南辉在凳子上坐下,目光在屋内扫视了一圈,最后定格在我脸上。他突然坐直了身子,眼神变得异常锐利。 “怎么了?”我被他盯得发毛,下意识地摸了摸脸,“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他沉默良久,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终于,他缓缓开口:“林夏,你的眼睛...怎么了?” 我一愣,连忙起身去照镜子。镜中的自己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只是有些疲惫。但白南辉不是那种会无的放矢的人,他既然这么问,就一定发现了什么。 “我的眼睛怎么了?”我凑近镜子仔细查看,却什么异常也没发现。 白南辉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动作轻柔地展开。里面是一面古旧的铜镜,镜面虽然有些发黑,但依然能照出人影。 “用这个照。”他把铜镜递给我,声音低沉,“这是我爷爷留下的,能照出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我接过铜镜,心跳不自觉地加快。当我看清镜中的自己时,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我的右眼瞳孔中,赫然有一道细细的黑线,像是一条蛇的影子! “这是...”我的声音有些发抖。 白南辉的表情更加凝重:“我就知道今天的事没那么简单。那条金环蟒 ,恐怕不是普通的蛇。” 我突然想起什么,猛地转向苏念:“你之前说过,金环蟒是你在山上发现的?具体是在哪里?” 苏念愣了一下,仔细回忆道:“就在那棵大榕树下,当时它正在晒太阳。我看它通体碧绿,很是漂亮,就...” “大榕树?”白南辉突然打断她,“是不是那棵树干上有个人脸形状的树瘤?” 苏念点点头:“对,就是那棵。” 第六十七章 葛明跑了 白南辉的问题让我一头雾水,但他突然倒吸一口凉气,脸色骤变。那一瞬间的神情变化,让我心头莫名一紧。 “不好!”他一声大吼,转身就冲了出去,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渐行渐远。 我还没反应过来,房门被轻轻叩响。“林夏,你没事吧?”是苏念温柔的声音。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斑驳的痕迹,只能含糊其辞地应付过去。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帘子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我的思绪开始飘散,回想着之前发生的种种怪事。 没过多久,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黑七爷和青五娘几乎同时出现在门口,两人的表情都异常凝重。黑七爷额头上还挂着汗珠,显然是一路跑来的。 “别动!”我下意识要起身,黑七爷厉声喝止。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紧张。 我只好乖乖躺回去,但心里却七上八下的。黑七爷平日里总是笑呵呵的,很少见他这般严肃。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瞪大眼睛,别眨眼!”黑七爷一字一句地说道,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 我照做了,但心跳却越来越快。这老六今天怎么这么反常?青五娘站在一旁,双手紧握,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黑七爷突然爬上床,盘腿坐在我胸口。他目光如炬,手中的芯子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那芯子在我面前来回晃动,像是要把我的魂魄勾出来似的。 我紧张得手心冒汗,但还是强迫自己一动不动。老六的芯子越靠越近,几乎要戳到我眼睛。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只能听见几个人的呼吸声。 突然,一道黑影从我眼前闪过,黑七爷的动作明显加快了。他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眉头紧锁。 “怎么样了?”青五娘终于忍不住问道,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焦虑。 黑七爷从床上下来,声音沙哑:“没办法,这次托大了......”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和自责。 他凑到青五娘耳边低语几句,我看见青五娘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黑七爷随即转身离开,脚步声显得格外沉重。 “五娘,到底怎么回事?”我再也忍不住了,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没...没什么......”青五娘声音发颤,显然有事瞒着我。她避开我的目光,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 就在这时,苏念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来:“林夏!葛明逃了!” 我一个激灵,顾不得其他,立刻冲出房门。院子里的景象让我心头一紧:宫五倒在血泊中,院门大开。月光下,地上的血迹格外刺眼。 “怎么回事?”我蹲下身检查宫五的伤势,还好只是昏迷。 “我去厕所时听到动静,出来就看到这样了。”苏念解释道,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责。 我懊恼地抓了抓头发。辛辛苦苦才逮住这家伙又让他溜走了?院子里的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 “看脚印是往幽谷,那个充满未知危险的深谷去了,快追!”青五娘突然喊道。她已经在地上发现了线索。 我们顺着脚印一路追到幽谷,充满未知危险的深谷,月光被树影切割成碎片。青五娘突然停下脚步,转头问我:“林夏,灵玉带了吗?” 我下意识摸了摸胸口:“带了。有危险?”那块灵玉贴在胸口,传来一丝温热。 “废话!这种时候哪能没危险?记住,事情到这份上就别犹豫!”青五娘的语气异常严厉。 幽谷,充满未知危险的深谷的夜晚格外阴森。我们在错综复杂的山路上搜寻了半个多时辰。葛明很狡猾,先是去荒冢坡转了一圈,又到山洞口晃悠,最后躲进了一片密林。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腐叶味,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鸟兽的叫声。我们小心翼翼地前进,生怕打草惊蛇。 终于,我们找到了葛明。在一片空地上,那只逃走的大猴子也在。两个家伙正在比划着什么,看起来像是在进行某种诡异的仪式。 月光下,我看见葛明突然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刀,狠狠刺向毫无防备的大猴子。那一刻的画面,让我终生难忘。 猴子发出凄厉的惨叫,声音在山谷中回荡。葛明趁机抓住它的胳膊,手起刀落,竟生生剥下一整张猴皮!血腥的场面让人作呕。 “他妈的!”我忍不住骂了句脏话,随即意识到暴露了位置。空地上的葛明停下动作,转头看向我们藏身的方向。 “别躲了,出来吧!”葛明冷笑着,将血淋淋的猴皮贴在自己胳膊上。月光下,那场面诡异得令人毛骨悚然。 我和苏念从树后走出,看着这血腥的一幕。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让人作呕。 “够狠的啊!”我强压下心中的不适,冷声说道。 “这畜生本就是我养的,今天扒它皮对付你,等收拾了你,那就当场把你剥皮抽筋!”葛明狞笑着,露出一口森森白牙。 更诡异的是,那猴皮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和他的胳膊融为一体。他的手臂开始变形,长出浓密的毛发。 “嗷!”葛明突然暴起发难,速度快得惊人。他的动作已经完全不像人类,而是一只凶猛的野兽。 “小心!”苏念眼疾手快,掏出一把白色粉末扔了过去。 “嗤嗤”声响起,葛明身上冒出白烟。那些粉末落在他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玄水门,以水为道的修行门派?”葛明冷笑,“你们玄水门以水为道的修行门派早就没落了,这点伎俩也敢拿出来?”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嘲讽。 他说着,竟然放弃了我,转而攻向苏念。他的速度快得惊人,爪子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苏念小心!”我大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但苏念的实力出乎我的意料。她的身形如同鬼魅,在月光下飘忽不定。和葛明缠斗在一起,竟然不落下风。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显然是经过严格训练的。 “别愣着,快动手!”青五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把我拉回现实。 第六十八章 五娘上身 青五娘的提醒让我回过神来,赶紧将脖子上的灵玉取下,双手合十握住。灵玉表面泛着淡淡的青光,隐约能感受到一股温热的气息在掌心流转。 “玄天纳气,请神!” 我的吼声在林间回荡,惊起几只栖息的山雀。葛明闻声转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苏念抓住时机,一记手刀直取他的后颈要害。 葛明身形一晃,堪堪避开。“小丫头,你找死!”他咆哮着,手臂上的肌肉瞬间膨胀,青筋暴起。 熟悉的压迫感席卷全身,但这次的感觉截然不同。一股莫名的力量涌入四肢百骸,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操控着我的身体。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体内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仿佛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 双脚不受控制地向前迈进,转眼间就到了葛明面前。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啪!” 清脆的声响让所有人都愣在原地。就连一向见多识广的青五娘也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显然没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 葛明捂着脸,眼中喷射着怒火:“我要杀了你!”他的声音沙哑而狰狞,像是一头即将暴走的野兽。 他的双臂瞬间覆盖上一层黑色的猴毛,每根毛发都如同钢针般锋利,在阳光下泛着寒光。他伸手朝我的脖子抓来,指甲已经变成了尖锐的利爪,那架势恨不得当场把我撕碎。 但此刻的我早已今非昔比。在我眼中,他的动作慢得像放电影。轻轻一个侧身,就躲过了这致命一击。空气中传来“呼呼”的破风声,我能感受到擦肩而过的劲风。 我的双手不由自主地开始结印,十指交错间摆出一个诡异的手势。说实话,这姿势看得我都怀疑自己的手指是不是要断了。手指关节发出细微的“咔咔”声,仿佛在抗议这种非人的扭曲。 不等我多想,身体已经冲向葛明。就在这时,青五娘突然闪到葛明面前,轻轻一跃。她的动作优雅得像一只灵巧的猫,但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压。葛明的动作戛然而止,整个人如同被定住一般。 “吽!” 低沉的吼声从我胸腔发出,震得附近的树叶都在颤抖。手印重重印在葛明胸口,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爆发。 葛明惨叫一声,连连后退,最后重重撞在树干上。那棵碗口粗的树被撞得摇摇欲坠,树皮崩裂,木屑纷飞。他身上的猴毛瞬间消失,只剩下一张焦黑的猴皮掉在地上,散发着一股焦糊味。 苏念早就准备多时,立刻上前将一张符纸包着米塞进葛明嘴里。符纸上的朱砂字迹在阳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葛明满嘴鲜血,眼球上翻,昏死过去。 我正要上前补几脚,青五娘拦住了我:“够了,他的修为受到了重创。”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显然刚才那一跃也消耗了不少精力。 她指了指我的胸口:“你看看你,伤口又裂开了。赶紧把仙家送走!” 低头一看,纱布已经被鲜血浸透,暗红色的血迹正在不断扩大。但奇怪的是,我竟然一点疼痛都感觉不到,反而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五娘,我对目前的状态很满意。要不...别送走了?”我试探着问道。这种力量充盈的感觉实在太美妙了,就像是一个普通人突然获得了超能力。 “糊涂!”青五娘瞪了我一眼,眼神中带着责备,“就你这身子骨,再撑一会儿就得送医院了。仙家附身不是儿戏,时间长了会伤及本源。赶紧的,送神!” 听她这么说,我也不敢再逞强,重新握紧灵玉:“送神嘞...”声音中带着几分不舍。 随着意识逐渐恢复,一阵虚脱感袭来。我直接瘫倒在地上,连动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额头上的冷汗不断滑落,胸口的伤处传来阵阵刺痛。 就在这时,苏念突然说道:“你们听,后面有声音。”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 我勉强支起身子,仔细聆听。果然听到一阵低沉的兽吼声从远处传来,那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痛苦,听得人心里发毛。 “走,过去看看!”我拉着苏念就要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但刚迈出一步就差点摔倒。 青五娘却拦住了我:“你现在这样还看什么?快些回去调养身体!”她的语气异常严厉,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 她反常的态度引起了我的注意:“五娘,这声音...是不是和黑爷爷有关?” “呦,现在变聪明了?”青五娘笑道,但笑容中带着几分无奈,“打了一架,脑子倒是开窍了。” “这不是猜的。”我苦笑道,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黑爷爷从来不会错过我打架的场面,今天却不见人影,肯定是有事。而且这声音...听着就不太对劲。” 青五娘沉默了片刻,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最后,她长叹一口气:“既然你都猜到了,那就去看看吧。就当见见世面。不过...”她顿了顿,“别离得太近,看到不对劲就赶紧跑。” 我胸口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只能靠苏念搀扶着往前走。她的手很温暖,给了我一些力量。 “对了,葛明怎么办?”我回头看了眼昏迷的葛明,他的脸色惨白,嘴角还在不断渗血。 “有我在这儿盯着,他跑不了。”青五娘挥了挥手,从袖子里掏出一串铃铛,“我这就给他上个封印。你们快去吧,别让黑爷爷等急了。” 第六十九章 金环蟒 青五娘一脸得意地说着,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那副模样让我不由想起刚才那神乎其技的一幕。山风吹过,她的尾巴轻轻摆动,毛发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光泽。 “五娘,你那一下到底是什么招数?葛明怎么就突然愣住了?”我忍不住问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残留的温度。那一记手印虽然出手极快,但总觉得打偏了。要不是青五娘及时出手相助,恐怕还真拿不下那个葛明。 青五娘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意:“小傻子,黄皮子最擅长的就是幻术,迷惑人心这种事情,对我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说着,她的尾巴轻轻扫过我的大腿。 那毛茸茸的触感让我一阵发痒,正想说点什么,苏念突然从旁边的灌木丛中钻出来,一把推开我:“别闹了,黑爷爷就在前面。”她的声音压得很低,眼神中带着几分警惕。 听到黑爷爷就在附近,我立马收敛了玩闹的心思。找了块大石头蹲在后面,小心翼翼地探头观察情况。潮湿的苔藓气息钻入鼻腔,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凝重起来。 让我意外的是,向来活泼好动的青五娘也跟了过来,躲在我身边一声不吭。这可不像她平时的性格。她的尾巴紧紧贴着地面,耳朵微微竖起,显然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 远处站着那只被剥了皮的大猴子,像是被什么无形的绳索捆住,一动不动地杵在那里。更诡异的是,它身上还盘着一条三角形脑袋的蛇,那蛇信子时不时吐出,在空气中划出一道细微的痕迹。 “白南辉?”我忍不住低声惊呼,随即又赶紧捂住嘴巴。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修长的黑衣人从暗处走了出来。他的步伐轻盈得不带一丝声响,虽然看不清面容,但那股凌厉的气质让人过目难忘。 “有人!”我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手心渗出细密的汗珠。 青五娘白了我一眼,压低声音道:“傻小子,刚才不是说你家七爷在这吗?除了白南辉,你看到的那人不就是七爷?” “七爷?这就是七爷的人形?”我瞪大了眼睛,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虽然早就听说山灵能化人形,但亲眼见到还是让我震惊不已。那道修长的身影与我印象中的黑七爷完全不同,却又莫名地契合。 我刚想上前看个仔细,黑七爷低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别过来。”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青五娘一把拉住我的衣袖:“他在忙正事。”她的眼神变得凝重,尾巴也不自觉地绷直了。 我只好继续躲在石头后面观望。黑七爷伸手朝大猴子摸去,他的动作很慢,却给人一种无法抵抗的压迫感。就在这时,我心口忽然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那感觉就像有什么东西要从体内钻出来似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叫嚣着疼痛。我忍不住大喊:“别动!”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 可黑七爷充耳不闻,专注地做着手头的事。一股寒意从我手臂蔓延开来,仿佛有千万根细针在皮肤下游走。我掀开袖子一看,差点没吓死——一条绿色的东西正在我的经脉中游走! “苏念!五娘!”我慌了神,声音都变了调。那条绿色的东西在我的血管里蠕动,每动一下都带来一阵刺骨的疼痛。 青五娘凑过来闻了闻我的手臂,眼中闪过一丝惊慌,立即朝黑七爷喊道:“七爷,快停下!林夏这边出问题了!” 黑七爷的手已经穿透了大猴子的身体,听到喊声才转头看来。他那双深邃的眼睛扫过来时,我感觉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是那条金环蟒 。”青五娘皱眉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凝重,“它藏在林夏的经脉里,根本抓不到。不过看样子,它对那只猴子很在意。” 我心里一沉,早知道那条金环蟒不简单,没想到它竟然一直藏在我体内!难怪这段时间总觉得身体有些不对劲,原来是被这东西寄生了。 “苏念,你有办法吗?”我转头看向一直沉默的苏念,希望能从她那里得到一些帮助。 苏念脸色发白,摇了摇头。她的手指微微颤抖,显然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先这样,”黑七爷果断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我和北宏带走大猴子,你们把林夏带回去,回头再想办法。” 在苏念和青五娘的搀扶下,我艰难地往山下走。每走一步,那条金环蟒就会在我体内剧烈地翻动一下,疼得我冷汗直流。路过葛明时,我看他还在昏迷,脸上带着一丝痛苦的表情。 “五娘,能把他一起带回去吗?”我咬着牙问道。虽然葛明之前对我不怎么样,但总不能把人丢在这里。 “这点小事包在我身上。”青五娘朝树林喊道,“小七,过来!” 黄小七一出现就被我的样子吓了一跳,她的尾巴都炸开了:“林夏,发生什么事了?” 青五娘把她拉到一边说了几句,黄小七的表情从惊讶变成了凝重,最后点头答应下来。 “五娘,你跟她说什么了?”我强忍着疼痛问道。 “让她看着葛明,你就别操心了,赶紧回去养伤。”青五娘的语气难得的严肃。 可就在我们走到山脚时,我突然浑身发抖,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席卷全身。那感觉不是来自于体内的金环蟒,而是一种更深层的、难以言喻的恐惧。双腿一软,我重重地摔在地上。 苏念和青五娘急忙围过来,但我一个字都说不出。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但我心里清楚——黄小七那边一定出事了!那种恐惧感太过强烈,绝不是无缘无故的。我想站起来,可身体却不听使唤。体内的金环蟒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变得更加躁动不安。 “别动!”青五娘按住我的肩膀,“你现在这个样子,去了也帮不上忙!” 苏念蹲在我身边,手掌贴在我的后背,试图用灵力帮我稳定身体状况。但那条金环蟒太过狡猾,每次她的灵力刚要触及,它就会立即躲开。 第七十章 葛明又逃了 我浑身无力地趴在地上,喉咙里仿佛塞满了砂砾,艰难地挤出几个字:“黄,黄小七......” 话音未落,一阵天旋地转的虚弱感便席卷全身,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冰冷的地面贴着脸颊,视线逐渐模糊。 青五娘的脸上闪过一丝凝重,低喝一声“不好”,身形一闪便消失在我面前。她的身影如同一缕青烟,转瞬即逝。 该死!葛明那个混蛋又逃了!我心中暗骂,却无力追赶。体内的力量仿佛被抽空,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突然,胳膊突然传来钻心的疼,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血肉。这种感觉从皮肤表层一直渗透到骨髓,令人发狂。我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抽搐着,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林夏,你的手......”苏念察觉到我的异样,赶紧撩起我的袖子。她的动作很轻,但即便是这样轻微的触碰也让我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入眼的景象令人头皮发麻——我的手臂已经泛起青紫,布满了硬币大小的淤青,还有密密麻麻的血点,像是被什么东西反复穿刺过。皮肤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隐约可见一条条暗色的血管在皮肤下扭曲蜿蜒。 苏念的手指轻轻触碰那些淤青,眉头紧锁:“这是......” 她的话还未说完,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从我胸口传来。我一下子呛得咳个不停,每一次咳嗽都带出血沫。喉咙里仿佛有无数把小刀在来回割裂,铁锈般的腥味充斥着口腔。 我死死咬住牙关,试图压制这该死的咳嗽。但这种压制反而让情况变得更糟——憋住几秒后,更加剧烈的咳嗽便会反扑而来,就像海浪一波接一波地拍打着礁石。 “咳咳......”我再次剧烈咳嗽,忽然胃里一阵翻腾,一股腥臭的液体从喉咙涌出。那味道令人作呕,像是腐烂了几天的死鱼。 “林夏!”苏念的尖叫声中带着惊恐,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我低头看去,顿时呆住了——地上躺着两块拳头大小的深褐色肉块,表面布满密密麻麻的小孔,活像两块蜂窝煤。这些肉块还在微微蠕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一只浅粉色的蛆虫从腐肉里爬了出来。它的身体半透明,能看到体内蠕动的内脏。紧接着,成百上千的蛆虫如泉涌般从肉块中爬出,铺满了地面。 这些蛆虫像是有灵性一般,整齐划一地朝我爬来。它们的动作诡异地一致,仿佛受到某种无形力量的指引。我想逃,但全身瘫软得连手指都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靠近。 苏念见状立刻将我拖离原地,但那群蛆虫执着地追随着我的气息,锲而不舍地爬来。它们的速度不快,却让人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 “嗤嗤!” 苏念掏出一把米,不断向蛆虫撒去。米粒落在蛆虫身上,发出灼烧的声响,蛆虫瞬间化为灰烬。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味,混合着腐臭的气息。 但蛆虫的数量实在太多了,源源不断地从肉块中涌出,仿佛永无止境。每当一批蛆虫被消灭,就会有更多的蛆虫钻出来。它们的数量不减反增,很快就将我们包围。 “用火!” 黑七爷的声音突然响起,他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边。他的脸色异常凝重,眼中闪烁着我从未见过的严肃。 苏念立即会意,抽出火折子点燃一把干草,朝蛆虫群扔去。干草落地的瞬间,火焰便腾空而起。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只要一条蛆虫着火,火焰就会迅速蔓延到其他蛆虫身上。转眼间,整群蛆虫化作一团火球。蛆虫在火焰中扭曲、挣扎,发出细微的“嗞嗞”声。 更诡异的是,黑七爷竟然伸出舌头,一口将燃烧的蛆虫和火焰一起吞下,就像在享用一道美味佳肴。他的喉结滚动,脸上露出一丝满足的表情。 这一幕看得我目瞪口呆,但奇怪的是,当黑七爷吞下那些蛆虫后,我浑身的疼痛竟然减轻了许多。就像有人在我体内点燃了一盏温暖的灯,驱散了寒意。 “林夏,我要上你的身了。记住,无论如何都要保持清醒!”黑七爷沉声说道,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 不等我回应,一股冰凉的触感便从脚踝蔓延至腰间。这次我没有抗拒,反而感觉身体恢复了些许力气,甚至能扶着树站起来了。黑七爷的存在就像一剂强心针,让我重新找回了力量。 “必须尽快找到葛明。”黑七爷用我的声音说道,“一旦他触发蛊咒,林夏就危险了。”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焦虑,这在平时稳重的黑七爷身上很少见。 苏念闻言连连点头,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我们朝着荒冢坡的方向追去。这次的目标很明确,因为黄小七被葛明抓到了那里。夜色已深,月光透过树梢洒下斑驳的影子,给这片荒凉之地增添了几分阴森。 “七爷,黄小七她......”我有些担心,话还未说完就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 “放心,你五娘已经过去了。如果葛明敢动黄小七,五娘不会放过他。”黑七爷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笃定。 我刚松了口气,黑七爷突然大喝:“不好!那边动手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 我感觉身体猛地加速,像条蛇一样快速前进。树枝在脸上划出道道血痕,但我已经顾不上这些了。然而很快,苏念的喊声传来:“七爷慢点!这样会要了林夏的命!” 我的身体瞬间定在原地,动弹不得。黑七爷的控制如此精准,让我不禁暗暗惊叹。 “你们保持平常的速度走,我去前面探探路。”苏念说完便快步离开,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看着她的背影,我心中充满不甘:“七爷,我真的不觉得累,我们快追......”我的声音中带着焦急。 “正因为你感觉不到累,我才更要小心。”黑七爷打断我的话,“如果能感觉到疲惫,反而说明你的身体还在正常运转。但现在你感觉不到累,说明你的体能已经在透支了。”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我想起青五娘说过的话——失去痛觉并不是好事。现在我终于明白这个道理。痛觉是身体的警报系统,失去它就像是失去了对危险的感知能力。 “嘘!”黑七爷突然压低声音,“听,前面有动静......” 我屏住呼吸,仔细聆听。隐约间,似乎有打斗声从前方传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夜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响声。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打破了夜的寂静。那声音听起来像是黄小七的,我的心猛地揪紧了。 “别急。”黑七爷察觉到我的情绪波动,“现在贸然过去反而会坏事。”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心跳依然快得像要跳出胸腔。夜色中,荒冢坡的轮廓若隐若现,像是一头蛰伏的巨兽。 又是一声尖叫传来,这次更加凄厉。我的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树干,指甲深深陷入粗糙的树皮中。 “准备好了吗?”黑七爷突然问道。 我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即将面对什么,但我知道,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 第七十一章 又入洞 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虽然声音不大,但足以让我警觉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安的气息,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七爷,情况不妙啊。”我心急如焚,双手不自觉地攥紧又松开。 葛明那厮现在就像一条被逼到绝境的疯狗,谁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青五娘、苏念甚至黄小七都可能遭殃。想到这里,我的心脏不由得狠狠抽搐了一下。 “着什么急?”黑七爷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就你这副虚弱的样子,去了也是添乱。” 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先按我说的做,借用灵玉之力恢复一下。” 我连忙取下脖子上的灵玉,掌心微微发汗。这块灵玉温润如玉,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在昏暗的环境中显得格外醒目。 “记住,千万别请龙君上身。”黑七爷语气凝重,眉头紧锁,“他的修为境界远在我之上,一上身就能把我挤走。可他不了解你的情况,贸然出手只会害了你。” 从他的语气中,我竟听出一丝畏惧。这事真是出乎我的预料,黑七爷向来处变不惊,能让他露出这种表情的存在,恐怕非同小可。 “明白,我会小心的。”我点头应下。 按照黑七爷的指示,我盘腿而坐,双手合十夹住灵玉。冰凉的玉质触感让我稍稍平静了些。 “气沉气海,我来助你。” 话音刚落,一股暖流从灵玉涌入掌心。右手的暖流在小臂处停滞,似乎在压制着什么;左手的暖流则沿着经脉游走,先是流向心脏,稍作停留后又直冲天灵穴。 这感觉说不出的舒服,先前的痛苦仿佛都烟消云散了。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仿佛枯木逢春,重获新生。 “林夏?醒醒。”黑七爷轻声唤道。 我不敢贪多,缓缓睁开眼睛,重新戴好灵玉。体内充盈的力量让我精神一振,之前的疲惫一扫而空。 “看你恢复得差不多了,咱们这就过去。”黑七爷叮嘱道,声音里带着几分关切,“要是觉得不对劲,一定要提前说。可别再硬撑了。” “放心。”我拍了拍胸脯,示意自己没问题。 黑七爷带着我疾驰而去,脚下生风,按理说要走大概半个时辰,眨眼功夫就赶到了目的地。夜色中,树影婆娑,远处传来阵阵打斗声。 眼前的场景让我大吃一惊。青五娘已经完全变了模样,身形暴涨一倍,脖颈上还长出一层黑毛。她的尾巴如同长鞭,不断抽打着葛明,每一击都带着呼啸的风声。 葛明被打得狼狈不堪,衣衫褴褛,脸上满是血痕。他的招式在青五娘面前形同儿戏,几乎要被一击毙命。但即便如此,他脸上依旧带着疯狂的笑意,仿佛在享受这场单方面的虐打。 “林夏,不好了!”苏念正在翻找地穴,她的声音里带着焦急,“黄小七不见了!” “这畜生把小七藏哪了?”青五娘怒吼,声音中充满了暴戾之气,“要是小七有什么闪失,我要让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入轮回!七爷,快去找人!” 青五娘气势暴涨,我惊讶地发现她的影子竟有三条尾巴!月光下,那三条尾巴若隐若现,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不等我多看,黑七爷就带着我来到山洞边。这是我第三次来这鬼地方了,说实话,我都有些阴影了。洞口阴森森的,不时有阵阵冷风吹出。 “七爷,来这做什么?”我压低声音问道。 “小七就在里面,不过很危险。”黑七爷提醒道,目光凝重,“该出手时就别犹豫。” 我深吸一口气,和苏念一起进了洞。洞内潮湿阴冷,墙壁上结着厚厚的苔藓,散发着一股霉味。 之前撒的药粉还在,但蝙蝠尸体却不见了踪影。地上只留下一些暗红色的痕迹,看起来格外瘆人。 “奇怪,尸体哪去了?”苏念皱眉,蹲下身仔细查看地面的痕迹。 “该不会是让什么妖物给吞了?”我试探性地问道,同时警惕地观察四周。 “不可能,它们都中了药,没什么生物敢碰。”苏念摇头,语气笃定。 这就更蹊跷了。我的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继续往前。”黑七爷提醒道,“小心点。” “你有没有闻见这一股子怪味?”苏念突然问,她的鼻子微微皱起。 “早就闻到了,就是找不到源头。”有了黑七爷附身,我的嗅觉异常灵敏。那股味道令人作呕,像是腐烂的肉混合着某种野兽的体味。 突然,左边传来响动,像是什么东西在摩擦石壁。声音很轻,若不是我们都提高了警惕,恐怕根本注意不到。 “那边!”我指向声源,心跳不由得加快。 苏念反应极快,一边走一边扔石头试探。石头撞击墙壁发出闷响,听起来很不对劲,像是敲在了空心的木头上。 我冲上前敲了敲墙壁,果然是空的!指节传来的触感告诉我,这面墙后面别有洞天。 “这后面有暗室,快找机关!”我急切地说道。 我和苏念摸索半天,手指在粗糙的石壁上来回划过,却只弄了满手泥巴。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我的心越来越急。 “怎么回事?不应该啊!”我恼火地拍了下墙。 谁知这一拍,墙竟然开了!石门缓缓移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这是推门,不是机关。”黑七爷一语道破,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我无奈地看了眼苏念,走进暗室。刚进去,一缕毛发飘到鼻子上,惹得我连打喷嚏。那毛发粗糙干燥,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是猴毛!”我仔细辨认后确定道。 暗室空间很大,但光线昏暗。我警惕地环顾四周,生怕有什么东西突然窜出来。墙壁上爬满了不知名的藤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 “小心点,这地方邪门得很。”黑七爷提醒道,“我感觉到一股很不寻常的气息。” 第七十二章 剥皮猴子 黑暗中,一缕若有若无的腥臭味飘散开来。我和苏念小心翼翼地在密室中前行,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谨慎。 “等等。”苏念突然停下脚步,蹲下身子仔细查看着什么。 我强忍住即将喷出的喷嚏,快步走到她身边。借着微弱的光线,我看到她手中捏着一缕毛发,那质地和颜色都让我心头一震。 “这是...”我的声音有些发紧。 这毛发的特征,和之前在与葛明对战时见过的那只大猴子身上的一模一样。那场战斗给我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以至于看到这点蛛丝马迹就能立刻联想到那个可怕的对手。 “看来大猴子就在附近。”我压低声音说道,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既然它在这里,黄小七应该也不远了。” 刚要迈步向前,右臂突然传来一阵刺痛。这种异样的感觉虽然不算剧烈,但却让我心里一沉。黑七爷曾经警告过我不要过度使用力量,这种疼痛恐怕就是透支的征兆。 “你怎么了?”苏念敏锐地察觉到我的异常,担忧地看着我。 我摇摇头,强压下不适:“没事,继续走。” 密室越往深处,光线越发昏暗。好在有了黑七爷的附体加持,我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黑暗中的一切细节都清晰可见,就连空气中细微的波动都能感知到。 突然,一阵规律的水滴声传入耳中。 “停下。”我伸手拦住正要继续前进的苏念。 她紧握着手中的米,警惕地看着我。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仔细聆听着前方的动静。 “啪嗒...啪嗒...” 水滴声越来越清晰,伴随着一股愈发浓重的腥臭味。这味道让人作呕,像是腐烂的血肉混合着某种野兽的体味。 我顺着声音抬头望去,瞬间汗毛倒竖,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那只被剥了皮的大猴子正倒挂在头顶的石壁上!它那狰狞的面目在黑暗中格外骇人。左手提着昏迷的黄小七,右手则抓着一只巨大的蝙蝠,鲜血正从蝙蝠身上一滴一滴地落下。 我下意识后退一步,脚步声惊动了大猴子。它那双血红的眼睛骤然睁大,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朝我扑了过来。 “小心!”我用力推开苏念,但这一耽搁,已经来不及躲闪。 千钧一发之际,我本能地举起双手格挡。令人震惊的是,我竟然真的挡住了大猴子的攻击!这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以大猴子的体型和力量,它这一扑足以将普通人撞飞。但此刻,我却和它形成了诡异的僵持。 大猴子显然也没料到会是这种结果。它那双血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困惑。作为丛林中的顶级掠食者,它还从未遇到过能挡住自己扑击的猎物。 但我知道这种僵持撑不了多久。大猴子的力量毕竟远胜于我,它正用上肢抵住洞顶,双脚不断向下发力。我能感觉到手臂的疼痛感越来越强烈,胸口的伤口也隐隐作痛。 “苏念!快把黄小七救走!”我大喊道,声音因为用力而有些嘶哑。 只要确保黄小七安全,我就能放手一搏。虽然黑七爷说过不能再强行透支,眼下形势紧急,容不得多想。生死关头,哪还能想那么多? 苏念动作敏捷,一个箭步冲上前,趁大猴子无暇他顾之际,将黄小七抢了过来。她的动作干净利落,显然经过专业训练。 失去了黄小七,大猴子彻底暴怒。它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猛地加大了力道。我感觉胸口一阵剧痛,伤口再次裂开,而且比之前更严重。皮肉几乎要完全撕裂,温热的鲜血顺着胸口流下。 “七爷,我撑不住了!”我咬紧牙关,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大猴子甩了出去。 但这一甩并没有将它击退多远,我自己却已经虚脱,重重地摔在地上。就在这时,黑七爷离开了我的身体。但令人意外的是,他竟然以人形出现在我们面前。 “把他们带到安全的地方。”黑七爷对苏念说道,声音冷静而沉稳。那种从容不迫的态度,仿佛面对的不是一只凶猛的野兽,而是一只普通的宠物。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挪到黄小七身边。虽然精疲力竭,但有灵玉的加持,我还能勉强保持清醒。黄小七的呼吸很微弱,但好在还算平稳。 大猴子对突然出现的黑七爷显得有些忌惮,但它依然不甘示弱,再次发起了进攻。它的动作比之前更加凶猛,显然是想速战速决。 黑七爷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就在大猴子即将扑到他面前时,一道黑影闪过。大猴子的身体突然失去平衡,重重地撞在石壁上。整个密室都因为这一撞而震动,碎石簌簌落下。 借着灵玉的力量,我看清了刚才发生的一切。虽然黑七爷现在是人形,但他毕竟是一条蛇的本体。他用尾巴缠住了大猴子,然后将它甩了出去。那动作行云流水,优雅中带着致命的威胁。 苏念这时走到我身边,从怀里掏出一把米。苏念拿出打火机,让一把大米变成焦黑,然后在掌心不停搓揉。米粒在她手中发出细微的摩擦声,散发出一种特殊的气味。 黑七爷似乎并不急于结束战斗,他在戏弄着大猴子。每一次攻击都恰到好处,既不会立刻致命,又能让对手痛不欲生。他的动作看似随意,实则蕴含着极强的杀伤力。 大猴子被打得节节败退,但它的凶性却越发强烈。它的眼睛完全变成了血红色,口中不断发出低沉的咆哮。那声音中充满了暴戾和疯狂,仿佛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就在这时,苏念突然闪身来到大猴子背后,将手中烧糊的米拍在了它身上。米粒接触到大猴子的皮肤的瞬间,发出了“嗤嗤”的声响,一股青烟升起。 大猴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它的皮肤开始冒泡,就像被强酸腐蚀一般。它疯狂地挣扎着,试图甩掉身上的米粒,但那些米粒就像是长在了它身上一样,怎么也甩不掉。 黑七爷抓住这个机会,身形一闪,来到大猴子面前。他的手掌轻轻一挥,一道无形的力量击中了大猴子的胸口。大猴子的身体顿时僵直,然后重重地倒在地上,再也没有了动静。 我长出一口气,终于能够稍微放松下来。但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胸口传来,让我忍不住弯下腰。我低头一看,发现胸口的伤口已经完全裂开,鲜血正不断涌出。 “别动。”苏念快步走到我身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些药物,“先把伤口处理一下。” 她的动作很熟练,显然经常处理这种伤势。药物接触到伤口时带来一阵刺痛,但很快就化作了清凉的感觉。 黑七爷走过来,看了看我的伤势,淡淡地说道:“这次是你太莽撞了。如果不是我及时现身,后果不堪设想。” 我苦笑着点点头,知道他说得对。但在那种情况下,我也别无选择。 “黄小七怎么样了?”我问道。 “只是昏迷,没有生命危险。”苏念一边给我包扎,一边回答,“不过还是得尽快送她去医院检查。” 我点点头,努力站起身来。虽然伤势不轻,但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地方,谁知道会不会还有其他危险在等着我们。 第七十三章 神秘女人 “七爷,这里快塌了,得赶紧撤!”我大声提醒,声音在洞穴中回荡。 话音未落,右臂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血管里横冲直撞。疼得我浑身冷汗直冒,喉咙里发不出半点声音。我蜷缩在地上,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着。那种痛感就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血肉,从皮肤一直钻到骨髓里。 “林夏,再坚持一下!”黑七爷瞥了我一眼,继续和苏念联手对付大猴子。他的动作看似随意,实则每一招都恰到好处地配合着苏念的攻势。 以黑七爷的实力,本可以轻松解决这只畜生。但他似乎在刻意压制自己的力量,只是在帮苏念打辅助。洞内昏暗的光线中,我隐约看到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 我想开口询问原因,却连动一下嘴唇都做不到。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形,地面像是长出了无数黑色触手,要把我拖入无尽深渊。耳边传来打斗声、碎石落地声,还有大猴子的嘶吼,但都变得遥远而模糊。 “醒醒。”一个温柔的女声传来,让我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 睁开眼,是那个熟悉的旗袍女子。只是这次她换了一件新的旗袍,暗红色的绸缎上绣着细密的花纹,更显气质高雅。烛光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让人看不真切她的表情。 “总算醒了。”她微笑着递来一杯水,杯中飘着淡淡的药香。 我下意识伸手,却愣住了:“我能动了?”右臂的剧痛仿佛从未存在过。 “这有什么。”旗袍女轻笑,声音里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休息一会儿,再睡一觉就能离开了。” 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姿态优雅地整理着衣袖。房间里点着几支檀香,烟雾缭绕间带来一种不真实感。她没有解释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态度就像我只是来借宿的客人。 “以后别这么拼命了,好好活着就够了。”她的语气突然带着一丝忧伤,目光望向窗外的夜色。 看着她的侧脸,我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但让人觉得安心。她身上有种特殊的气质,既像是久经世事的长者,又像是温柔体贴的姐姐。 “你叫什么名字?”我忍不住问道。 “这不重要。”她轻轻吹了口气,茶杯中的水面泛起涟漪,“你们那里的情况总算平息下来了。” 眼前一黑,再次醒来时已经回到了山洞里。苏念正扶着我坐起来,她的手掌温热,让我感受到了真实的触感。洞内的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尘土的气息。 “没事吧?”她关切地问,眉头微皱。我注意到她的衣服上沾满了灰尘和血迹,显然经历了一场恶战。 “我没事。”我环顾四周,目光扫过坑坑洼洼的洞壁,“大猴子呢?” 苏念指了指不远处,那只大猴子已经断气,肚子上还有个大洞。它的尸体扭曲地倒在地上,周围的地面被鲜血染红。死前狰狞的表情还凝固在脸上,让人不寒而栗。 “该走了,外头的事情看来已经告一段落了。”黑七爷已经变回蛇形,身上沾满了血腥。他的鳞片上有几处明显的伤痕,但似乎并不影响行动。 在苏念的搀扶下,我摇摇晃晃地走出山洞。清凉的夜风拂面而来,驱散了一些血腥味。月光下,周围的景象显得格外清晰。 青五娘正蹲在石头上舔毛,虽然也是满身血迹,但看起来比黑七爷好多了。她的动作优雅从容,仿佛刚才的厮杀不过是一场微不足道的插曲。 见我出来,她眯着眼围着我转了几圈,鼻子轻轻嗅着,似乎在确认我的状况。确认我没事后,她才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到黑七爷身边窃窃私语。 我没去打扰他们,而是看向躺在地上的葛明。他已经完全凉透了,浑身是血不说,脸上还布满虫咬的伤痕,已经面目全非。死状凄惨得让人不忍直视。 月光照在他僵硬的尸体上,投下一片阴影。风吹过,带来一阵阵腐臭味。我的胃部开始翻涌,强忍着不适移开视线。 “别看了。”黑七爷突然出声,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你们先回去,这里我来处理。” “林夏,走!”青五娘也跟着催促,尾巴不耐烦地甩动着。 我还想问问之前吐出的红肉是怎么回事,但葛明已死,这些疑问只能暂时搁置。夜色渐深,周围的虫鸣声此起彼伏,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 回去的路上,我几次差点晕倒,全靠苏念搀扶才没倒下。她的手臂有力地托着我,却又不会让我感到不适。月光下,我看到她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苏念,你是和七爷商量好的吗?”我强打精神问道,声音有些沙哑。 “说实话,我一开始也是毫无头绪,是七爷告诉我该怎么做的。”苏念松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释然。她的眼神闪烁,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五娘,我之前吐的那两口红肉...”我急忙向青五娘求证,心中充满疑惑。 “小事一桩,就当是给你败火了。”青五娘难得地没有呵斥我,反而语气温和。她的尾巴轻轻扫过地面,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我不满地瞪着她,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情绪。月光下,她的眼睛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真不是什么大事,明天让黄小七给你送些补品,吃几天就好。”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听她这么说,我才点点头。夜风吹过,带来一阵凉意,让我打了个寒战。 第七十四章 小七安然无恙 我盯着青五娘远去的身影,思绪有些飘远。夜色渐深,院子里只剩下几声蛙鸣,偶尔有萤火虫飞过,在黑暗中留下微弱的光点。 说来也怪,为什么会把一个山灵和一只黄皮子联系在一起?这两者风马牛不相及。潮湿的夜风吹过,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过转念一想,既然黑七爷都能化成人形,青五娘想必也有这本事。只是不知她化成人形会是什么模样?我不由得想象起来,会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还是个妙龄少女? “发什么呆呢?”苏念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吓得我差点跳起来。 我赶紧摇头,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没什么,就是在想黄小七现在怎么样了。”说这话时,我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了院子的角落,那里还残留着昨晚打斗的痕迹。 “放心,山灵没那么容易受伤。”青五娘站在廊下,月光给她披上一层朦胧的银纱,“黄小七只是些皮外伤,等到明天就可以和她见面了。” 回到老宅,我整个人瘫在床上,浑身的疲惫一下子涌了上来。木床发出吱呀声,仿佛在抱怨我的粗暴动作。房间里飘着一股淡淡的霉味,混合着草药的苦涩,让人昏昏欲睡。 “好好休息。”青五娘丢下这句话就去了苏念的房间,脚步声在老旧的木地板上格外清晰。 这两人又在密谋什么?我心里有些不爽,悄悄爬起来想去偷听。可是门把手拽了好几次都纹丝不动,就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封住了一样。我甚至能感觉到门后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灵力波动。 算了,我苦笑着摇摇头,慵懒地倒回被窝里。这一天实在太累,从遇到葛明开始就没消停过。床头的老式闹钟滴答作响,像是在催促我入睡。没多久,我就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阳光已经透过窗户洒进屋里,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道明亮的光斑。院子里传来公鸡打鸣的声音,还有邻居家孩子嬉闹的笑声。 “苏念?”我喊了一声,房间里空空如也,只有她的行李还在原处。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温热的水,看来她刚离开不久。 正想着,苏念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提着一大把草药,药香四溢:“你醒了?黄小七在院子里等你呢。”她的头发有些凌乱,看来采药并不轻松。 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一只黄皮子在院子里追着鸡跑,闹得鸡飞狗跳。那只黄皮子毛色金黄,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动作灵活得不像受过伤的样子。 “小七!”我快步走到院子里,清晨的露水打湿了我的裤脚。 黄小七一见我就停下了追逐,蹦蹦跳跳地跑到我脚边,尾巴欢快地摇晃着:“林夏,你可算醒了!”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听不出丝毫疲惫。 她突然对我深深鞠了一躬,动作庄重得不像一只黄皮子:“要不是你昨天及时出手相助。” “别这样。”我连忙摆手,有些不好意思,“你不也是为了帮我对付葛明才受伤的吗?伤势怎么样了?”我蹲下身,想看看她身上的伤。 “小伤而已。”黄小七甩甩尾巴,毛发在阳光下泛着金光,“就是当时太大意了,要不然葛明也不会得手。要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非宰了他不可!” 说这话时,她身上散发出一股凶悍的气息,院子里的鸡都吓得趴在地上不敢动弹。我也不由得紧张起来,毕竟黄小七虽然是山灵,但道行还浅,情绪波动太大可不是好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不过现在无所谓了。”黄小七很快平静下来,尾巴重新欢快地摇晃起来,“五娘姑已经帮我报仇,那家伙死得不能再死了。” 我松了口气,笑着说:“是啊,葛明已经伏法,咱们都安全了。”阳光重新变得温暖起来,院子里的鸡也开始继续觅食。 “对了林夏。”黄小七从身后不知道哪里掏出一包药材,递给我,“这些都是对你有用的,交给苏念处理就行。”药包上还带着露水的痕迹,看来是刚采的。 我连声道谢,却听她又说:“五娘和七爷要去闭关了,这段时间有事可以找我帮忙。”她的语气轻松,但我却听出了几分担忧。 “又闭关?”我有些着急,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药包,“他们怎么这么忙?”想到要独自面对那些诡异的事,我就感到一阵心慌。 “这已经是他们近几百年闭关最短的一年了。”黄小七理所当然地说,尾巴轻轻拍打着地面,“按往常规矩,他们一个月才出来三天呢。” 我暗自叹气,但也知道这事无法改变。况且还有黄小七在,我自己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应该能应付。阳光照在身上,驱散了一些不安。 我找来两颗新鲜鸡蛋给黄小七当早餐,看着她津津有味地吃完。她的胡须上沾着蛋黄,显得有些滑稽。吃完后,她舔了舔爪子,就一溜烟跑走了。 把药材交给苏念后,她二话不说就把药扔进锅里熬制。整整三个时辰,我都快睡着了,药才熬好。期间,苏念一直在灶前忙碌,时不时往锅里加水或者调整火候。 “全部喝掉。”苏念端来一碗黑乎乎的药汤,药味呛得我直皱眉。 我皱着眉头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让我忍不住干呕。苏念递来一杯温水,我连忙漱口。 “林夏!” 刚放下碗,就听见院外传来熟悉的声音。这声音一响起,我就觉得腿肚子发软。每次富贵来找我,准没好事。 “富贵?你家又出什么事了?”我下意识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 “不是不是。”富贵连连摆手,额头上的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我家都好着呢。” 我松了口气,把他让进屋倒了杯茶。茶水的热气袅袅上升,带着一股淡淡的茶香。 “那你找我什么事?”我坐在他对面,注意到他的眼圈发黑,看来这几天没睡好。 “是这样的。”富贵掏出两根烟,见我摆手拒绝后继续说,“我有个小学同学最近遇到点邪事,想请你帮忙看看。”他的手指不停地敲打着桌面,显得很是焦虑。 我正想休息几天,但富贵已经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来。屋外蝉鸣阵阵,夹杂着远处传来的狗叫声。 “我这同学叫林河,在镇上开个卖猪肉的铺子。一个月前我去买肉,发现店关门了。打电话问情况,是他爸接的。”富贵的声音有些发抖,烟灰掉在裤子上都没注意。 富贵深吸一口烟,烟雾在阳光下形成一道薄纱:“他爸说林河被雷给劈疯了!” 我一听就来了兴趣,身子不由自主地前倾:“怎么回事?详细说说。”屋里突然安静下来,连蝉鸣声都似乎远去了。 第七十五章 雷声把人给吓傻了 原本我正百无聊赖地听着富贵讲述,但当他说到后面,我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窗外的阳光透过斑驳的玻璃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片光斑,却驱散不了房间里那股莫名的沉闷。 “这雷声都快把人给吓傻了?”我皱眉看向苏念,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苏念却一脸淡然,仿佛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她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远处。茶香在空气中缓缓飘散,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清苦。 “这事儿千真万确!”富贵激动地挥舞着双手,脸上的肉都跟着颤动起来,“那天晚上雷雨交加,林河早早收了铺子回家。他爹给他准备了一桌子好菜,可他就跟丢了魂似的,一直坐在窗前发呆。” 我不由得坐直了身子,这种事情听起来确实有些诡异。房间里的空气似乎也变得凝重起来,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了。 “他爹问他怎么了,林河就跟没听见似的,嘴里念念叨叨的。”富贵压低声音继续说道,身子不自觉地向前倾,“后来他爹火了,踹了他一脚,结果天上正好炸响一个惊雷,林河就跟疯了似的冲出门去了。” “那天的雨特别大,”富贵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雨点打在地上跟子弹似的。他爹追出去的时候,林河已经跑得没影了,一路往山上去的。第二天中午才找到人,可人已经傻了。” 我下意识摸了摸后颈,总觉得这故事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门。窗外突然刮起一阵风,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找到他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我追问道,目光紧盯着富贵的表情变化。 富贵咽了口唾沫,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是在山上的一个破庙里找到的,浑身湿透了,眼睛直勾勾的,嘴里不停地说着胡话。最吓人的是...” 正要说到关键处,苏念却突然打断了他:“林夏,咱们得上镇里采购些物件了。”她的语气平静,但眼神中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神色。 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提出这个,但看她神色凝重的样子,我点点头应了下来。房间里的气氛似乎也随之缓和了一些。 富贵一听我们要去镇上,立刻兴奋地表示下午来接我们。他离开时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渐渐消失在楼梯口。 等他走后,我才转头问苏念:“你觉得这事儿靠谱吗?”阳光依旧透过窗户洒进来,但总觉得少了几分温度。 “类似的事我见过。”苏念若有所思地说,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一般都是被吓掉了魂,不算太棘手。正好带你见识见识。” “那我们需要准备什么吗?”我站起身,活动了下有些发麻的腿。 苏念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促狭:“你现在在富贵眼里是高人,但那些老人可不会轻易相信一个毛头小子。” 我不服气地挺直腰板:“我好歹也是经过实战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年轻人特有的傲气。 “哈哈哈!”苏念笑得更欢了,眼角都泛起了细纹,“你以为人家在意这个?他们第一眼就会想:这小子连胡子都没长齐,能有什么本事?” 这话说得我哑口无言,只能垂头丧气地看着她。阳光照在地板上的光斑似乎也在无声地嘲笑我。 “别担心,我帮你收拾收拾。”苏念起身走向衣柜,给我挑了套正式的衣服,“到时候你少说话,多观察。记住保持微笑,但别笑得太过。” 我对着镜子练习了几遍,确实比之前成熟了不少。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或许是那种久经世故的沧桑感。 下午,富贵开着一辆破旧的小面包车来接我们。车身上的漆已经斑驳脱落,车厢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猪肉味。一路颠簸到镇上,他先带我们去买了些水果,然后开车来到城郊的一栋小洋楼前。 看着这气派的房子,我不禁感叹,杀猪匠这行当还真是赚钱。三层的小洋楼虽然年代有些久远,但保养得很好,院子里还种着几棵桂花树,此时正飘着淡淡的香气。 “林叔!在家吗?”富贵熟门熟路地走进院子,脚步声在石板路上回响。 我和苏念跟在后面,刚踏进院子,一股莫名的压抑感就涌上心头。我本能地按了按心口,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样。转头看向苏念,发现她也皱起了眉头,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从屋里走出来,正是林河的父亲。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眼神中带着深深的疲惫,脸上的皱纹像是被岁月刻下的沟壑。 “富贵啊,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很久没说过话。 “林叔,陪着朋友过来瞧瞧这座山。”富贵机灵地没说明我们的身份,把水果递了过去。 林叔接过水果,脸上却没有半点笑意:“进去看吧。”他转身领路,背影显得格外佝偻。 跟着林叔来到林河的房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富贵迫不及待推开门,一阵刺鼻的烧香味迎面袭来。我连退两步,差点没站稳,那味道呛得人喉咙发痒。 “咳咳咳!”富贵被呛得直咳嗽,脸都涨红了。 “林叔,这味道也太大了吧?”他用袖子捂着鼻子,声音都变得含糊不清。 林叔长叹一声,那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疲惫:“没办法,请了好多大师来看,都说要这样做。我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走进房间,我才看清里面的情况。宽敞的房间本该明亮通透,此刻却窗帘紧闭,只靠电灯照明。昏黄的灯光下,各种符咒贴满了墙壁,有的已经发黄卷边,显然贴了有段时间。 林河蜷缩在床上,身上盖着一条红色的棉被,床沿贴满黄符,床头墙上还画着一个巨大的红色符咒。房间里点着几炷香,烟雾缭绕中,整个场景显得格外诡异。 “苏念,这些符...”我小声问道,目光扫过那些歪歪扭扭的符咒。 “都是假的。”苏念冷冷地说,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现在的骗子太多,随便画两笔就敢骗人。这些符咒不但没用,反而会影响到真正的法术效果。” 我注意到苏念的目光一直盯着林河,神色越发凝重。林河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突然转过头来,空洞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林夏,”她突然压低声音说,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林河不是被吓掉魂,是多了一魂。” 这话让我心头一震,下意识握紧了拳头。房间里的温度似乎又降低了几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看来这次的事情,比想象中要复杂得多。 我仔细观察着林河的状态,他的眼神涣散,似乎对外界的一切都没有反应。但偶尔会突然转头,像是在看着什么我们看不见的东西。更诡异的是,他的影子似乎比正常人的要浓重一些。 “林叔,”苏念突然开口,“能跟我们说说那天晚上的具体情况吗?” 林叔坐在椅子上,双手不停地搓着,仿佛在回忆什么痛苦的事情:“那天晚上...那天晚上...”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其实林河从下午开始就不太对劲。” “怎么个不对劲法?”我追问道。 “他一直说看到有人在跟着他,”林叔的眼神有些恍惚,“可我们谁都没看到。后来下起了大雨,打雷的时候,他突然就...” 说到这里,林叔突然停住了,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就在这时,一声惊雷突然在远处炸响,林河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那声音不像是从人类喉咙里发出来的,听得人头皮发麻。我和富贵都被吓了一跳,只有苏念保持着冷静,目光如炬地盯着林河。 “有意思,”她轻声说,“看来这事情比我想象的还要麻烦。” 第七十六章 多一魂 苏念的话让我心头一震。 我正要细问,门外传来脚步声,林叔走了进来,只能暂时作罢。他的脸上带着疲惫,眼角的皱纹似乎又深了几分。 “林叔,这些符纸画得太不专业了,一看就是骗人的!”富贵指着林河床边的符纸,一副老江湖的模样。那些符纸歪歪扭扭地贴在墙上,墨迹都已经有些发黄了。 我和苏念相视一笑,没想到林叔却听得认真,不时点头附和。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眼神中透着几分焦虑。 “富贵啊,你以前不是对这些不信吗?怎么现在说起来头头是道的?”林叔皱眉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疑惑。 富贵挺直了腰板,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林叔,有些事情不经历永远不会懂。就像我家之前遇到的事,要不是这两位高人相助,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呢。” 我注意到林叔的目光在我和苏念身上来回打量,眉头越皱越紧:“他们正值青春年华......” 果然和苏念预料的一样,年龄问题确实是个障碍。房间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我能感觉到林叔眼中的怀疑。 我清了清嗓子:“林叔,东村的沈七太太是我奶奶,她的本事在这一带可是出了名的。”说这话时,我特意挺直了背脊,让自己看起来更有说服力。 林叔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调整好表情:“原来如此!那真是太好了,我这个儿子......” “林叔,我们得先了解下具体情况。”我打断了他的话,目光落在床上的林河身上。 苏念往前走了一步,轻声问道:“林河出事前,家里有没有什么异常?” 林叔叹了口气,眼神变得有些飘忽。他开始讲述他们家的情况,声音低沉而沙哑。作为杀猪匠,他们这一行有很多讲究。挑日子、选时辰、上香祭拜,一样都不能少。 “那天晚上,张河父突然发起高烧,整个人说胡话,还不停地往外跑。”林叔的声音有些颤抖,“我陪他去拜过佛,可他在那疯狂踩人家门槛,结果被轰了出去。” 我总觉得林叔话里有话,似乎有所隐瞒。和苏念对视一眼,她轻轻点头,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林河微弱的呼吸声在回荡。 “林叔,我们需要和林河单独待会。”我说道,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林叔的脸。 “好好好,我这就去准备饭菜,来品尝下我的厨艺!”林叔拉着富贵往外走,脚步有些慌乱。 就在他关门的瞬间,我似乎看到他回头瞥了我一眼,那眼神让我心里一凛。阴冷中带着几分警惕,完全不像之前那个和蔼的林叔。 “怎么了?”苏念察觉到我的异样,轻声问道。 “没什么,或许是我杞人忧天了。”我摇摇头,走到林河床边。房间里的空气似乎变得更加沉闷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林河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一潭死水。我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呼吸虽然平稳,但很微弱。他的皮肤冰凉,就像放在冰窖里一样。 突然,我的手碰到了什么毛茸茸的东西。那触感太熟悉了,就像青五娘的尾巴!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来,我下意识地缩回了手。 “这是什么?”我吓了一跳,赶紧在床上翻找。被子、枕头、床单,我一寸一寸地检查着。 “你在找什么?”苏念也过来帮忙,她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我们把被子翻了个遍,却什么都没找到。但我可以肯定,刚才摸到的绝对是真的。那种毛茸茸的触感,我绝对不会认错。就像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窥视着我们,随时准备扑出来一样。 “算了,大概是我想太多。”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思索着这件事的蹊跷。房间里的温度似乎又降低了几分。 林河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不仅是苏念说的多了一魂,现在又出现这种诡异的情况。我仔细打量着林河的脸,试图从中找出一些线索。 他看起来很平静,但这种平静反而让人觉得不安。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总让人感觉背后发凉。他的眉头微微皱着,似乎在经历着什么痛苦的梦境。 “你说他真的多了一魂?”我低声问苏念,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林河的脸。 “嗯,而且......”苏念欲言又止,她的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 “而且什么?”我追问道,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苏念深吸一口气,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个多出来的魂,似乎不是人的魂。” 这句话让我浑身一震。不是人的魂?那会是什么?我又想起刚才摸到的那个毛茸茸的东西,难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时间都变得缓慢起来。窗外的风吹动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听起来格外刺耳。 第七十七章 阴谋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和苏念轮番上阵,使出浑身解数想让林河开口。我们试过威胁、利诱、甚至装神弄鬼,但他就像一尊真正的雕像,对我们的一切努力都毫无反应。 我累得靠在床边休息,汗水浸湿了后背的衣服。房间里的空气似乎变得更加闷热,油灯的光也变得忽明忽暗。就在这时,我的目光无意中扫过床边的符纸,突然注意到了一些异样。 这些符纸我之前检查过,因为苏念说是假的,我就没太在意。但现在仔细一看,每张符纸竟然都是两张重叠在一起的。在油灯微弱的光线下,我能看到符纸边缘细微的重叠痕迹。 “苏念,快来看!”我连忙招呼她过来,声音因为发现而略显激动。 苏念快步走来,俯身查看那些符纸。当她看清符纸的真实情况时,脸色立刻变了。她的表情从专注变成了警惕,眼中闪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凝重。 “林夏,你仔细检查一下,是不是所有符纸都是这种上下重叠的结构。”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害怕被人听见。 我按她说的查看了一圈,手指小心翼翼地触摸每一张符纸的边缘。果然,每张符纸都是上下两层。不仅如此,当我的手无意中碰到墙壁时,我又发现了新的问题。 “这墙是假的,是用白布做的。”我摸着墙面说道,感受着手下布料的质地。 “先别动!”苏念急忙拉住我的手,“这里面有古怪。”她的手心微微发凉,显示出她内心的不安。 “这种阴阳符是什么意思?”我压低声音问道,目光警惕地扫视着房间的每个角落。 “这是一种陷阱。”苏念靠近我耳边,声音几乎是气声,“你听说过"最强大的猎人永远以猎物的形式出现"这句话吗?” 我点头表示听过,但不明白这和眼前的情况有什么联系。房间里的空气似乎变得更加凝重,连油灯的光都显得诡异起来。 “如果你知道有人要害你,你会怎么做?”苏念继续说,她的眼神在房间里游移,“当然是提前布好陷阱,等着对方自投罗网。” 我恍然大悟,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来:“你是说林叔早就知道有人要害他?这些都是他准备好的?” “不止如此。”苏念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这些符纸不只用了朱砂和墨汁,还放进了这么多奇怪的配料,这是专门用来对付山上山灵的。” “什么?”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感觉自己的心跳突然加快。 苏念的声音更低了:“乌鸦血和猪尿都是极污秽之物,山灵一旦沾上就会道行尽失,无法自保。就算侥幸逃脱,也会留下气味,方便追踪。有人就是利用这一点,放走失去道行的山灵,再一路追杀,直至斩尽杀绝。” 我听得怒火中烧,拳头不自觉地握紧:“这也太卑鄙了!必须要教训教训这个林叔!”房间里的温度似乎因为我的愤怒而升高。 “冷静。”苏念按住我的肩膀,她的手掌传来一丝凉意,“我们还不确定他的目的。如果他要对付的是害人的山精,那我们贸然破坏这些符纸反而帮了倒忙。”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房间里的檀香味似乎变得更浓了,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低声问道,目光不自觉地看向仍然一动不动的林河。 “记得黄小七说过什么吗?”苏念提醒我,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有事可以找她。” 对啊!我怎么把黄小七给忘了!这个想法刚闪过,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我和苏念对视一眼,赶紧回到林河身边,装作还在查看他的样子。 林叔推门进来,脸上带着一丝疲惫。油灯的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怎么样了?” “抱歉林叔。”我摇摇头,装出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我们实在是帮不上忙。”心里却在暗暗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唉,这种事情难以控制。”林叔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说不清的情绪,“都是我家祖上杀猪太多,造的孽啊。” “对了,富贵已经吃完睡了。”林叔又说,目光在房间里扫视,“你们为此费了不少功夫,该出来吃点东西了。” 我和苏念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这个看似普通的邀请,在此刻却显得格外令人不安。房间里的气氛越发凝重,连油灯也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光芒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第七十八章 富贵醉了 林叔的话让我心里直打鼓,一股不安的预感在胸口蔓延。 富贵这小子虽然平时不靠谱,但这次可是他主动带我们来的,连村长那一关都过了,怎么可能喝醉了?我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符纸,思绪翻涌。 “富贵这小子喝酒了?”我故意提高了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怒意,“开车来的还敢喝酒,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 我作势要去找富贵,林叔却一个箭步拦在我面前。他的动作虽快,但那一瞬间的慌乱却清晰地映入我的眼帘。 “别别别,富贵就是嘴馋喝了两口,这会睡得正香呢。”林叔脸上堆着笑,眼神却不自觉地游移,“要是你们没法返程,就在我这住下,房间多得是。” 他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是打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异味,让人说不出的不舒服。 “林叔,我也会开车,让富贵上车睡觉去,我来开车送大家回去。”我试探着说道,目光在周围游走,寻找可能的异常。 “那哪行啊!各位是来支援的,总不能饿着肚子回去吧?”林叔一把拉住我的胳膊,那力道大得出奇。 我余光瞥见苏念趁机溜了出去,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这丫头聪明,知道抓住机会。 林叔也发现了苏念的动作,刚要追出去,被我一把拽住。他的手臂绷得紧紧的,像是随时准备挣脱。 “林叔,让苏念去转转吧,您带我四处看看?”我死死抓着他的胳膊不放,同时暗中观察着他的反应。 临出门前,我趁林叔不注意,将随身携带的黑狗血抹在了门框上。那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却被屋内浓重的酒气掩盖。 客厅里,富贵正呼呼大睡,满脸通红,酒气熏天。他的呼吸均匀,看样子是真喝多了,这让我稍稍放心。但转念一想,富贵平时虽然爱喝两口,可从没醉得这么厉害过。 “林叔,有人要买猪!”苏念突然从外面冲进来,身后跟着一个陌生人。那人穿着朴素,一脸憨厚,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林叔见有生意上门,立刻转身招呼。我和苏念对视一眼,借口四处走走,溜到了小洋楼后的荒草地。杂草丛生的空地上,几只乌鸦正在啄食什么,见我们过来,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总算甩开他了。”我长出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这买猪的来得真是时候。” “哼,哪有这么巧的事。”苏念白了我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这些都是我付费请的人。” 我惊讶地看着她:“你小丫头片子挺聪明啊!什么时候安排的?” “少贫嘴,赶紧叫黄小七过来。”苏念催促道,眼神警惕地扫视四周,“记住,别让她上你身,说话就行。” 我点点头,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掏出灵玉轻声道:“玄天纳气,请黄小七。” 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熟悉的声音:“林夏!” 一只黄皮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地上,我吓了一跳,后退两步:“动作这么麻利啊!” “嘿嘿,跑腿是我们黄家的看家本事。”黄小七得意地说,尾巴轻轻摇晃,“找我什么事?” 我将情况简单说了,问道:“这山上有什么山灵吗?” “这个...”黄小七犹豫了,小爪子不安地抓着地面,“山上山灵不少,狐仙居多,但都杂居在一起。不过...” “不过什么?”我追问道,心中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有一位狐仙很厉害,以前很多人求她,但她脾气太大,后来就没人敢去了。”黄小七压低声音,“听说她最近心情特别不好。” 我若有所思:“既然这样,咱们就去拜会一下这位狐仙。或许能问出些什么。” 黄小七不放心,非要跟着。我叮嘱她别碰那些阴阳符,她这才答应。小家伙虽然胆小,但关键时刻还是靠得住的。 出门时,林叔还在和买猪的讨价还价。那人说话慢条斯理,东拉西扯,把林叔缠得死死的。苏念这眼光真不错,短短几分钟就找到这么个能拖住人的主。 “你们去哪啊?”林叔在身后喊,声音里带着几分焦急。 “富贵这会醒不了,我们去转转,一会就回!”我拉着苏念快步离开,生怕他追上来。 小洋楼离幽谷,充满未知危险的深谷很近,没走多久就到了山脚。山间的风带着潮湿的气息,树叶沙沙作响,不时有不知名的鸟叫声传来。 “闻到什么味道没?”苏念突然问,鼻子微微皱起。 我点头:“确实有股怪味,说不上来。像是...”我仔细分辨着,“有点腥,又有点香。” “像是腥臊味和药香混在一起。”苏念说,眼中闪过一丝凝重,“记住这味道,待会用得上。” 我虽然不明白,但也不再多问。这丫头虽然年纪不大,但处事老道,肯定有她的道理。 山路难走,布满了杂草和碎石。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一条小径,那股味道却突然消失了。空气中只剩下泥土和草木的清香。 “再仔细闻闻那股气味。”苏念说完就走到一旁,开始仔细查看地面的痕迹。 我仔细搜寻,终于在一处杂草丛中又闻到了那股怪异的气味。这次更清晰了,除了腥臊和药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突然想起苏念说过,中了阴阳符的山灵逃脱时会留下气味。难道这就是受伤山灵的踪迹? 我的心沉了下去。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意味着林河家的阵法已经生效了。我们来晚了吗? 正想着,苏念的声音传来:“林夏,过来瞧瞧这东西!” 第七十九章 狐仙 苏念的呼喊声划破寂静的山林,我立刻朝声音的方向跑去。树枝在脚下发出细碎的断裂声,潮湿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 远远看见她蹲在一棵盘根错节的老树旁,双手撑着膝盖,神情专注地盯着地面。她的发丝被山风吹得凌乱,却丝毫不在意。见我靠近,她急忙招手示意。 “林夏,快来看这个!”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和兴奋。 我快步走到她身边,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当看清地上的东西时,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后背,连呼吸都不由得屏住了。 那是一张破碎的阴阳符,黄色的符纸已经泛黑,边缘参差不齐,显然是被什么东西生生撕裂。虽然只剩下一半,但符纸上斑驳的血迹和粘着的一团白毛,无不透露着诡异。血迹已经发黑,但依稀能看出是新鲜的。 我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捡起那团白毛,在手中翻来覆去地查看。毛发细腻柔软,在阳光下泛着银白色的光泽,却看不出是什么动物身上的。 “给我看看。”苏念伸手接过白毛,凑近鼻子仔细嗅闻,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不像是普通野兽的味道。” 就在这时,一阵细微的沙沙声从背后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落叶间快速移动。我猛地转身,却什么都没看见。空荡荡的林间,只有树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投下斑驳的光影。 “你听到了吗?”我压低声音问道,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柳木剑。 苏念点头,眼神警惕地扫视四周:“听到了,但是......” 话音未落,一阵诡异的冷风突然袭来,带着一股浓郁的檀香味。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那风直接卷走了苏念手中的白毛。 “不对劲!”苏念一把拉住我的手腕,指甲都陷进了我的皮肤,“快跟上去!” 那团白毛仿佛被看不见的丝线牵引着,在空中飘飘荡荡,时而上升时而下落,最后挂在了前方一处茂密的灌木丛上。 我和苏念没有贸然靠近,而是躲在一棵大树后观察。奇怪的是,白毛就这么静静地挂在那里,再没有任何异常。周围的空气却变得越发粘稠,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等等看。”苏念低声说着,从怀中掏出那张破损的阴阳符。她的手微微发抖,显然也感受到了空气中弥漫的诡异气息。 我不解地看着她,这符咒已经失效了,还能有什么用?但看她胸有成竹的样子,想必是有什么打算。 苏念没有解释,只是轻手轻脚地将符纸放在白毛旁边,然后迅速退回到我身边。她的动作轻盈得像只猫,连脚下的枯叶都没发出声响。 我刚要开口询问,她立刻用手捂住我的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的手心冰凉,带着淡淡的药草香气。 没过多久,那阵沙沙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清晰急促。空气中的檀香味越发浓郁,几乎让人窒息。紧接着,一个柔媚的女声在空地上响起,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气。 “真是岂有此理!竟敢如此挑衅于我!” 我下意识要抬头看,却被苏念死死按住。她在我耳边轻声警告:“别轻举妄动!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强忍着好奇,小心翼翼地抬眼望去。眼前的一幕让我差点惊呼出声——一只体型硕大的白狐狸不知何时出现在空地中央! 它通体雪白,比普通狼狗还要大上一圈,毛发在阳光下闪烁着银色的光芒。九条蓬松的尾巴在身后摇曳,唯一的缺憾是其中一条尾巴上缺了一块毛发,显得有些不完整。 “藏头露尾的,还不现身?”白狐狸冷笑一声,锐利的目光直射向我们藏身的位置。它的声音与刚才那个女声一模一样,优雅中带着一丝傲慢。 既然已经被发现,我和苏念也只好站了出来。我握紧了腰间的柳木剑,虽然知道对付这种级别的山灵可能没什么用,但总聊胜于无。 “呵,林铭也太看得起我了,居然派两个小娃娃来对付我。”白狐狸嘲讽道,九条尾巴轻轻摆动,在地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它缓缓向我们走来,步伐优雅从容。不知为何,我感觉自己的心跳节奏竟不自觉地开始与它的步伐同步,意识也变得恍惚起来。 “林夏!”苏念一声厉喝,惊醒了我。回过神来,那白狐狸依然站在原地,根本就没有移动过。我这才意识到刚才差点中了它的幻术。 “有趣,竟然找了个如此生涩的小子。”白狐狸突然直立起身,一阵白光闪过,化作一个绝美女子。 她一身素衣胜雪,长发及腰,只是头顶还保留着一对狐耳,让人不寒而栗。那双眼睛更是摄人心魄,仿佛能看透人心。 我知道遇到了真正的山灵,连忙摆手道:“且慢动手!在下林夏,是福宁村沈七太太的孙子。” “哦?”白狐狸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红唇微启,“你就是黑七爷看中的那个小子?” 我连忙点头。没想到这位狐仙竟然认识黑七爷,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哼!”白狐狸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寒意,“我与黑七爷相交多年,没想到今日却要因你与他反目。但你现在选择站在林家那边与我作对,那就休怪我不讲情面了!” 她说着,周身泛起一阵白光,空气中的檀香味更浓了。我感觉呼吸越发困难,连忙解释:“狐仙恕罪,我们并非......” “狐仙误会了。”苏念及时开口打断,声音清晰而坚定,“我们并非受林家指使,反而是觉得林家行事可疑,这才循着阴阳符的线索找来的。” 她将我们发现符纸的经过和推测详细说明。白狐狸听完,神色稍缓,但眼中依然带着戒备。周身的白光也渐渐散去。 “那你们为何要将符纸放在我洞口挑衅?”她质问道,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信任。 我苦笑着解释:“那是您之前废掉的符纸,我们只是想引您现身而已。实在是别无他法,还望狐仙见谅。” 白狐狸沉默片刻,目光在我和苏念脸上来回扫视,似乎在判断我们话语的真伪。良久,她终于点头道:“罢了,姑且信你们一回。” 我松了口气,赶紧问道:“敢问狐仙尊姓大名?还请告知此事始末。” 毕竟黑七爷不是好惹的,万一这位狐仙告上一状,那我可就麻烦了。更何况,林家和狐仙之间的恩怨,说不定还关系到村子里最近发生的怪事。 “也好,”白狐狸淡淡一笑,露出一对尖利的虎牙,“且听我道来......” 她的声音悠扬婉转,在山林间回荡。我和苏念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等待着她揭开这个谜团的真相。 第八十章 原由 夜色渐深,山林中的雾气愈发浓重。我和苏念站在这片幽暗的树林里,看着眼前这位不同寻常的“前辈”,内心难掩震撼。 狐雅端坐在一块青苔覆盖的巨石上,她那条雪白的尾巴轻轻摆动,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银光。我注意到她的尾巴尖少了一撮毛,正是之前在林家发现的那团白毛。 “你们来得正好。”狐雅的声音悠远空灵,带着几分不属于人间的韵味,“既然是黑七爷介绍来的,那这事的来龙去脉,我就与你们说个明白。” 我急忙挺直了腰板,像个等待故事的孩子。这个举动逗笑了狐雅,她眼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百年前,我来到这片山林,在此开辟洞府。”她的目光投向远方,仿佛穿越了时空,“因为修为不浅,渐渐成了方圆十里的地头仙。这些年来,不知道帮了多少求助的凡人。” 说到这里,她从树枝上取下那团白毛,轻轻抚摸着。月光下,那团白毛散发出淡淡的灵光。 “你们这些后生应该知道,凡人求仙都要还愿,这是千百年来的规矩。”她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不过现在的人,越来越不把这个规矩放在眼里了。” 我不由自主地点头附和。这让我想起了邻居家的事。他们家的儿子从楼上摔下来,父母去寺庙发愿,等儿子痊愈后真的杀猪还愿了。这样的诚信在现在确实少见。 狐雅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三天前的夜里,林铭带着他儿子的生辰八字来求我。说只要能救他儿子林河,愿意把家里所有的猪都献给我。” 她说这话时,周围的温度似乎都降低了几分。我和苏念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起初我并不想管这档子事,”狐雅继续说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团白毛,“但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便答应了。谁知这林铭竟是个忘恩负义之徒!”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看到她眼中怒火升腾,不由得往后退了半步。 “他骗我稍等几日,暗地里却布下这么多阴阳符,想要害我!”狐雅咬牙切齿,“你们说,这事我做错了吗?” 我尴尬地抱拳行礼:“前辈没错,只是...林家靠卖猪肉为生,要是所有肉畜都让给您了,他们怕是要断了生计。” 话音未落,苏念就狠狠瞪了我一眼:“既然发下重誓,就算倾家荡产也要做到!” 我被她这一瞪,顿时语塞。这丫头平时看起来温温柔柔的,没想到在这种事情上这么强硬。 “说得好!”狐雅赞许地看着苏念,眼中闪过一丝欣赏,“若是穷苦人家,我自然不会要他们一分钱。但既然敢发这样的誓,就要有这个觉悟!” 我看她怒气未消,连忙提醒:“前辈,林家现在布下了天罗地网,您可不能硬闯啊!那些符咒虽然对您造不成大碍,但也够您受的了。” 没想到狐雅却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放心,我不会亲自动手。自有东西替我去收拾他们。” 这话让我心里一惊:“前辈是不是...究竟跟林家有什么过节?” “也罢,”狐雅叹了口气,“看在你们是黑七爷介绍来的份上,我就和你们说个明白。” 她站起身来,尾巴轻轻一甩,周围的雾气突然变得更浓了。在这朦胧的雾气中,她的身影显得格外神秘。 “林家祖祖辈辈都在屠宰行当干活,这本无可厚非。他们祖上也懂得敬畏,每年都请人做法事消业障。”狐雅的声音在雾气中回荡,“但他们家那个不肖子林河,却是个嗜杀成性的主。” 我和苏念屏息静气,听她继续讲述。 “他不仅取消了年年做法事的规矩,还随心所欲地杀猪,连最基本的上香敬天都不做了。更可恶的是,他经常虐杀那些猪,说是这样能让肉更嫩。” 我听得直皱眉,这林河还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主。难怪会惹上这样的麻烦。 “他们家的猪圈本就建在坟地上,那些被虐杀的猪魂不散,渐渐凝聚出了灵智。”狐雅的声音带着几分冷意,“半个月前,这些怨念终于找到机会,附在了林河身上。” 我恍然大悟,难怪林河会得那种怪病。原来这一切都是因果报应。 “林铭求到我这里时,我确实帮他驱散了儿子身上的怨念。”狐雅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们,“不过...那些怨念只是回到了猪圈,并未消散。” “前辈是早就料到林铭会反悔?”我小心翼翼地问。 “不,这些积累的戾气已经成精了,明白什么时候该进该退。它们被我打散后,如果三天内找不到宿主就会自行消散。而能当它们宿主的,只有林河一人。” 我瞬间明白了:“今天就是第三天?” 狐雅点头:“亥时之前,那些怨念必定会拼死一搏。到时候,就是我收拾他们的好机会。”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凄厉的猪叫声,打破了夜的寂静。那声音中似乎还夹杂着人的惨叫。 “开始了。”狐雅轻声说道,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我和苏念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恐。这一刻,我们才真正意识到,眼前这位看似优雅的“前辈”,究竟有多么可怕。 “好了,你们赶紧回去吧。”狐雅挥了挥手,“若是动作快点,没准还能救林铭一命。不过...”她意味深长地顿了顿,“这要看你们的造化了。” 我们连忙告辞,转身就往山下跑。身后,那凄厉的叫声越来越响,夹杂着打砸声和哭喊声。我不敢回头,只觉得后背发凉。 这时,苏念突然拉住我:“等等!我们真的要去救林铭吗?” 我停下脚步,犹豫了片刻。林铭虽然做事不地道,但眼睁睁看着他遭难,我这心里也过意不去。 “去看看吧,”我深吸一口气,“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个活生生的人。” 苏念点点头,我们加快脚步往林家赶去。 第八十一章 林河出事了 夜色渐深,山间寒气逼人。狐雅的身形在月光下一闪,瞬间化作一只巨大的狐狸。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意味深长地扫过我和苏念,随即钻入洞中消失不见。 我注意到她尾巴上原本缺失的那块白毛已经完全恢复,显然是用了某种手段修复。这个细节让我心头涌起一丝不安,能让数百年道行的狐仙都受伤的存在,究竟是什么? 山路崎岖难行,积雪覆盖的石阶在月光下泛着幽幽寒光。我和苏念不得不相互搀扶着缓步下山,冷风呼啸,吹得树枝簌簌作响。 “你说...狐雅讲的那些话,可信吗?”苏念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犹豫。 我脚步一顿,回想起狐雅方才的叙述。她说得情真意切,将所有过错都推到了林铭和林河身上。但转念一想,她可是有数百年道行的狐仙,怎会轻易被凡人蒙骗? “信一半吧。”我含糊其辞,目光扫过远处起伏的山影。 “哪一半?”苏念猛地抓住我的胳膊,指尖微微发颤,语气急切得不像平常的她。 这反常的举动让我心头一紧。苏念向来沉稳,此刻却表现得如此焦虑,显然也察觉到了什么。 “我相信林铭兄弟确实不是好人,但那些谢礼...”我停顿片刻,谨慎地斟酌着用词,“恐怕不会简单到只是一些猪。” “你也这么想?”苏念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山灵相助,必有所求。狐雅帮林家,怕是看中了什么不寻常的东西。” 寒风吹过,带来一阵刺骨的凉意。我下意识地裹紧衣服,心中思绪翻涌。青五娘和黑七爷尚且会骗我,更何况是素不相识的狐雅?这其中必有隐情。 “等有空,我得去问问黑七爷。”我低声说道,“这狐雅到底是什么来头。” 山路蜿蜒,积雪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我们刚下到山脚,就看见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朝这边跑来,正是富贵。 “可算找到你们了!”富贵上气不接下气,弯着腰拼命喘息。他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苍白,额头上布满冷汗。 我没好气地道:“你还好意思说?让你帮忙做饭,结果喝得烂醉如泥,害得我们上山找人!” 苏念轻轻推了我一下,低声道:“别说了,看富贵这样子,肯定是出事了。” “林河...林河情况不好!”富贵急促地说道,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恐惧,“你们快跟我去看看!” 我心里一沉,狐雅说的果然应验了,那些怨念找上了林河。寒风呼啸,树影婆娑,仿佛在预示着什么不详的事情即将发生。 赶到林家时,大门紧闭,院内一片漆黑。往日这个时候,院子里通常还会亮着几盏灯,现在却连一丝光亮都没有,显得格外诡异。 “奇怪,我走的时候还灯火通明,林河在闹,村里的乡亲们都来搭把手...”富贵站在门口,声音里充满疑惑。 我示意两人退后,上前查看门锁。门是从里面锁的,只能硬闯了。我后退两步,深吸一口气,猛地撞向大门。 “砰!” 木门应声而倒,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富贵和苏念都惊讶地看着我,说实话,我自己也没想到会这么容易。这扇门仿佛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腐蚀了一般,变得异常脆弱。 刚踏进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呛得人几欲作呕。院子里静得可怕,连虫鸣声都听不见,仿佛所有生命都在躲避着什么可怕的存在。 我立刻打开电灯,屋内豁然明亮。客厅里一片狼藉,家具东倒西歪,地上散落着碎玻璃和破碎的餐具,墙上还有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富贵,你在这守着,别让任何人进来。”我沉声说道,“如果有什么异常,立刻大声喊我。” 得到富贵的应允后,我和苏念轻手轻脚地上了楼。楼梯的木板发出吱呀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的心弦上。 二楼的走廊漆黑一片,只有月光从窗户斜斜地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几道惨白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味,像是腐烂的肉混合着铁锈的气息。 突然,一阵虚弱的咳嗽声从林河的卧室传来,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我和苏念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我示意苏念停下,轻轻凑近紧闭的房门。门缝中渗出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让人不由得胃部翻涌。 “林河,醒了没?咱们约定好今天晚上宰杀年猪的?就等你了!”我故意提高声音说道,同时暗暗握紧了随身携带的护身符。 片刻的寂静后,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林河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浑身是血,眼窝深深凹陷发黑,像是被什么东西掏空了一般。他嘴里还在机械地咀嚼着什么,手里握着一把血迹斑斑的菜刀,刀刃在月光下泛着森森寒光。 “林夏,林铭在里面,伤得很重!”苏念在我耳边急促地低语,“必须马上救人!” 我深吸一口气,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着的邪祟之气。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凶案现场了,林河明显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那些被他和林铭伤害过的冤魂,终于找上门来讨债了。 “你去救林铭,林河交给我!”我沉声说道,同时将护身符捏在手心,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发生的情况。 月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洒进来,将林河的影子拉得老长。他站在那里,像一尊血淋淋的雕像,眼睛里闪烁着诡异的红光。 第八十二章 恶斗 林河的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血红色,像两颗浸泡在血水中的玻璃珠,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他身上的戾气比在狐雅那里时更加凶猛,仿佛一头即将暴走的野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感,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林夏,小心!”苏念的声音里带着焦急。 话音未落,林河就像离弦之箭般朝我扑来。他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手中的菜刀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芒。我一把将苏念推开,自己则闪身躲向走廊另一端。这种状态下的林河已经完全丧失理智,眼中只剩下嗜血的疯狂。 脚步声在身后急促响起,沉重而密集,像是一头饥饿的猛兽在追逐猎物。我不用回头都能感受到林河的杀意。菜刀划破空气的声音让我背脊发凉,冷汗顺着额头滑落。 “去卧室!”我对苏念大喊,声音因为剧烈运动而有些沙哑。 苏念立刻领会了我的意图,趁着林河追我的空档迅速溜进了卧室。门锁扣上的声音让我稍稍松了口气,至少她暂时安全了。 但现在的处境依然危险。这栋小洋楼的走廊并不长,转眼间就到了尽头。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林河粗重的喘息声清晰可闻。我一咬牙,抓住栏杆借力跃下二楼。 沙发给了我一个缓冲,但还没等我站稳,林河也跟着跳了下来。他的身体重重砸在我背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我差点背过气去。肺部像是被压榨一般,呼吸变得异常困难。 “当啷!” 菜刀掉在地上的清脆声响让我精神一振。顾不得浑身疼痛,我挣扎着从林河身下爬出来,一把抄起菜刀扔出门外。刀刃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银色的弧线,消失在黑暗中。 “吼!”林河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声音中充满了暴戾和疯狂。他猛地朝我撞来,速度快得惊人。 我躲闪不及,整个人被撞在墙上。肩膀传来剧烈的疼痛,温热的血液顺着手臂缓缓流下。墙壁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凹痕,可见林河这一撞的力道有多大。 “林夏!”富贵的吼声从门外传来,他像一头蛮牛般冲了进来。 虽然富贵的体型远不如林河魁梧,但他还是拼命地将林河往后推。我趁机脱下衬衫,简单包扎了下伤口。布料很快被鲜血浸透,但至少能暂时止住血。 短短两分钟内,富贵已经被林河摔出去三次。他的脸上满是血迹,嘴角也在不断渗血,但眼神依然坚定。这样硬拼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必须想出其他方案。 “富贵,过来!”我冲他喊道,声音中带着焦急。 富贵立即滚到我身后,动作敏捷得不像他的风格。我握紧灵玉,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玄天纳气,请神呐!召唤黄家七姑娘附体!” 没想到富贵突然打了个喷嚏:“阿秋!林夏,我来了!” 黄小七的声音从富贵嘴里传出来,这情况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富贵的身体姿态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多了几分灵动。 “怎么上了富贵的身?”我惊讶地问道,同时警惕地观察着林河的动向。 “你的身只有五娘和七爷能上...小心!” 黄小七话没说完,就闪身挡在我面前。富贵的身体在黄小七的控制下,和林河缠斗在一起。这次的战况明显比之前好多了,黄小七的身手远超富贵,能和林河周旋。 我趁机上楼查看苏念和林铭的情况。敲门后,苏念很快开了门。房间里的气氛凝重,林铭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得吓人。 “情况不太好。”她摇头道,语气中带着无奈,“失血太多了,就算送医院也来不及。我只能用银针暂时封住他的气血,让他能撑到最后见林河一面。” 我对苏念的医术向来信服。但她看了看楼下的情况,皱眉道:“黄小七恐怕难以取胜,我们得下去帮忙。” 回到楼下时,富贵和林河还在激烈搏斗。但我注意到富贵耳边已经冒出了淡黄色的毛发,这是黄小七快要支撑不住的迹象。时间不多了,必须尽快找到破局的方法。 苏念递给我一把米,我心领神会。她负责正面吸引注意,我则寻找机会偷袭。这是我们配合多次总结出的战术。 “小七,闪开!” 随着苏念一声令下,加持过的米粒洒向林河。黄小七及时躲开,米粒尽数打在林河脸上。每一粒米都带着特殊的法力,在接触到林河的瞬间爆发。 “啊!”林河发出凄厉的惨叫。他脸上瞬间浮现出灼伤般的痕迹,但很快又消失不见。这是怨念受创的表现,说明我们的攻击确实有效。 可惜这一击并未找到林河的致命弱点。而且他变得更加谨慎,不断躲在富贵身后,让苏念无法施展。局面陷入了僵持,而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就在这时,一个念头闪过我的脑海。我立即冲上二楼,来到林铭躺着的房间。那把杀猪刀,很可能就是解决这一切的关键。 第八十三章 杀猪刀 寒光凛冽的杀猪刀静静躺在地上,刀柄上的红布随风轻轻摆动,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诡异。刀身上斑驳的血迹早已干涸,却依然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我快步上前,一把捞起这把小臂长短的利器。刀身入手,一股冰冷刺骨的感觉顺着手臂蔓延至全身。我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却又暗自欣喜。 这正是我要找的东西! 关于杀猪匠的刀,我曾听过不少传闻。这些刀大多是祖传之物,与手艺一般代代相传。经年累月杀戮无数,刀身早已沾染了无尽的戾气与杀意。任何生灵见了这刀,都会本能地颤栗,尤其是猪。 手指轻轻抚过刀身,冰凉的触感让我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方才的情形。林河的怨念明明有机会直接结果了林铭,却迟迟没有动手。当时我就觉得蹊跷,如今看来,这把杀猪刀就是关键。 “难怪......”我喃喃自语,目光在刀身上来回游移。 楼下传来一阵嘈杂声,打断了我的思绪。透过破旧的木地板缝隙,我看到林河正和苏念对峙。两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随时可能爆发激烈冲突。 我蹑手蹑脚地靠近楼梯,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发出任何声响。林河背对着楼梯,全神贯注地对付苏念。苏念则时不时地瞥向我这边,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林河,你真以为自己能逃得过天道轮回吗?”苏念冷声质问,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 林河冷笑一声:“天道?哈哈哈......你们这些所谓的修士,整天把天道挂在嘴边,可曾想过我们这些卑微生灵的感受?” “生死有命,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苏念继续说道,目光却始终在我身上。 我会意地点点头,握紧手中的杀猪刀,悄然下楼。林河情绪激动,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危险。 “放屁!”林河怒吼,“若真有天道,为何容许林家世世代代屠戮无辜?为何容许他们逍遥法外?” 就在这时,我闪电般欺近林河背后,刀锋抵住他的脖颈。冰冷的刀刃触碰到他的皮肤,林河浑身一僵。 “别动。”我冷声道,“你的小命现在在我手里,我有话要问。” 林河僵在原地,脸上的狰狞表情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他似乎认出了这把刀,浑身开始微微颤抖。 “这是......” “没错,就是当年宰了你的那把刀。”我用刀背轻轻拍了拍他的下巴,“现在,告诉我实话。你真的是林家累世杀猪所凝聚的怨念?” 林河沉默片刻,咬牙切齿地回答:“是又如何?” “不对。”苏念突然开口,“单凭怨念之力,根本不可能修成灵智。你背后必定有人相助!” 我赞同地点点头,又用刀背敲了敲林河:“说实话,谁在帮你?” 林河的身体微微晃动,似乎在挣扎是否要说出真相。最终,他低声道:“有人看不过林家的所作所为,才助我一臂之力。” “是山上的狐雅帮你的吧?”我在他耳边低语。 这句话仿佛一记重锤,狠狠击中了林河的软肋。他脸色骤变,双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她已经告诉我了。”我冷笑一声,“我还知道,要是你今晚没法搞到那件妖仙需要的物品,你的生命就会烟消云散。” 林河的身体猛地一颤,双眼眼眶瞬间漆黑一片。他的脸上写满了绝望,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为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痛苦。 “很简单,我是通灵者,那位狐仙和我家七爷是故交。她告诉我这些,再正常不过。”我放松了些许力道,但依然保持警惕。 林河一屁股跌坐在地,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他双手抱头,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 “事到如今,不如说出实情。”我蹲下身,“或许我能帮你。” 屋外的风声呜咽,吹得破旧的窗户吱呀作响。林河沉默良久,终于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 “好...我说。”他长叹一声,声音沙哑。 原来,他生前只是一只被卖到林家的小猪。在那里,他第一次明白了猪的宿命——吃了睡,睡了吃,最后被宰杀。每个夜晚,他都能看到被杀的猪魂归来,起初并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直到有一天,一位美艳的狐仙找上他,说他体质特殊,若能吞噬这些怨念,或可逃过被宰杀的命运。从那时起,他开始疯狂吞噬怨念,实力与日俱增。 “可惜猪的寿命太短,我很快就到了该被宰杀的年纪。”林河苦笑,目光涣散,“我跪求狐仙救我,她说天命不可违,但可助我报仇。” “那时我已被怨气迷了心智,便答应了。果然,死后一月,我的怨念在狐仙帮助下成型,获得了灵智。” 我皱眉思索:“所以你找上林铭,为报答狐仙,便与她串通一气?” 林河闭目点头,不再言语。屋内一时陷入沉默,只有窗外的风声在不断呜咽。 “你活着时不懂宿命为何物,死后又不愿接受宿命。这便是你的执念所在。”我叹息道。 “林家固然有错,但自有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林河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笑:“不会有报应的!林铭有一件宝物,能抵消业障。加上他常做水陆法会,虽超度不了我们这些怨念,却能保全自己和后代!” 这个消息令我大吃一惊。我转头看向苏念,只见她神色凝重,眉头紧锁。 “此事并非空穴来风。”苏念低声道,“确有此类宝物,只是极其罕见。不知林家这等凡夫俗子如何得来。” 我正要开口询问详情,苏念突然在我耳边低语:“先处理林河,狐雅若来,事情就难办了。” 话音未落,一道熟悉的嗓音突然在门外响起,伴随着一阵香风。 “已经晚了,我到了。” 门口站着一个身着红衣的妙龄女子,正是狐雅。她的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眼中却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你们聊得很开心嘛。”狐雅轻笑道,“不介意我加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