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物语》 第1章:少年 在仲夏的夜晚,街道上的路灯,总是簇拥着无数的飞蚊。 尤其是弄堂里更甚,这里灯光与阴影交织,野狗野猫窜动撕咬。 一个穿着海市神荼二中校服的少年,骑着老旧的自行车在巷子里穿行。 自行车骑行的哐当哐当的声音,与旁边窗户里传出的炒菜声,和孩子们的哭闹交织在一起,平添几分生活气。 迎面拐角一个人挑着一担货架撞入眼帘,少年立即刹车,以一只脚支着地面,靠边让路。 那人走入光亮里,自也是看清楚了少年,只听他说道:“小矩子,你爷爷在门口拿着鞭子等你嘞!” 少年当然认得他,他是弄堂另一边的鞋匠,每天都要去前门街给人擦皮鞋和修皮鞋。 听了鞋匠的话后,少年心里一紧,嘴上却不在意的说道:“只是挨一下打而已,就当是挠痒了。” “嘿嘿,上一次也不知道谁呜呜的哭。” 这鞋匠的话一出,少年就不出声了,脸上有些发烧,上一次被打,他不但哭了,还写了保证书,并在院子里大声的念,保证不会再去打架了。 他想说上一次实在是太疼了,没有忍住。 这一次,他心中已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忍住。 他重新骑上自行车,吱吱呀呀的来到了自家的门前,左边的院门的门柱上钉着一块蓝色带锈的门牌,上面写着西城神荼社青衣巷十四号。 右边的则是挂着一块长的木牌,上面刻着——裴氏斩诡剑堂。 海市这一座城是当年开海之后发展起来,经过近百年的风雨,一个小渔村终于发展成了一个举世闻名的大都市。 曾经这一条巷子里的住的人,都是一些在官府里做一些不洁之事的人,比如仵作、敛尸人、刽子手、神婆、巫汉、扎纸店、棺材铺等,当时官家规定这些人都住这里,而且这些人只能够穿青衣,所以这一条巷子原本的名字慢慢的被‘青衣巷’取代了。 直到新时代,这个大家嘴里的青衣巷,正式的被官方命名了。 因为时代的发展,官家也不再约束从事这些事的人必须住在这里,而住在这青衣巷的人,有些不愿意再从事祖宗的行当,所以这一条巷子也不再像百年前那样的风格明显,但是总归是还有所传承,有所保留的。 刚才那一个鞋匠,祖上就是敛尸的,据说经他祖上敛过的尸,少有诈尸的,无论死前多么的痛苦,无论死后留下来的表情多么怨恨,多么让人恐惧,在他收敛过之后,都是会很安详。 西城区、神荼社、青衣巷十四,从祖上起就是一座剑堂。 只是这一座剑堂与别的剑馆有所不同,它不传授搏杀的剑术,而是一座为人们斩却不洁的场所。 少年在门口停下了车子,门是开着的,门口有灯,他一眼就看到站在廊檐下的老人。 老人很高大,名叫裴接阳,因在曾是家中排行第四,所以又叫裴四,或者裴老四,但更多的人都喊他为四爷。 裴四爷手里拿着一卷绳子,看着从外面回来的孙子。 这孙子,名叫裴矩,才高一,已经长了一副高瘦的身子骨,大概是因为从小练剑,又性格义气开朗,从小到大打架就没有停过,为此裴四爷没少被请去开家长会,每被请一次家长,裴矩便要挨一次打。 裴矩的推车子的脚步有点迟疑,嘴里却是说道:“爷爷,老师留着我们在学校里写了一会儿作业,所以回来的晚了。” “呵,你爷爷还没有老糊涂,把车停好。”廊檐下的老人带着几分嘲讽的说道。 裴矩还想狡辩,却看到爷爷站在阴影之中,那一双如寒星的双眼,到嘴的话便又缩了回去。 他那要想狡辩的心立即消失了,将自行车停好,书包放下,来到爷爷面前,喊道:“爷爷,我去帮你做饭吧!” “饭先不吃,先给你吃点面条。”爷爷的声音有点硬。 裴四爷说完手里已经拿着一根尼龙绳走了过来,说道:“把衣服脱了。” 裴矩很不情愿脱了上衣,露出身上那虽然精瘦,却很结实的上半身来。 然后又伸出了双手,裴四爷将他的手捆上,又将绳子一端甩挂到旁边的钢管搭的葡萄架,将他的双手吊起。 他没有再争辩,因为他很清楚,爷爷必定是从哪里得到了准确的消息,要不然的话不会这样生气。 裴四爷转身,从廊檐下的椅子上面,拿出一根竹枝,竹枝细长细长的,带着绿色,显然是新折下来的。 “爷爷,我错了,可不可以留着下一次再打。”裴矩立即开口表示自己认识到了错误,求饶着。 裴四爷没有理会,直接手中的竹枝已经扬起,抽打而下,竹条划过虚空带出“咻”的声音。 “啪”的一声落在了裴矩的胸膛,从左胸膛拉到右肋处,立即划出了一条血痕。 “啊!”裴矩发出一声短促的声音,又立即咬住后槽牙,也咬住了后半段的声音。 他全身颤抖,咬着牙咧着嘴,却只发出‘唔’的声音。 “我让你打架!” 裴四爷扬起竹枝,又是抽打而下,又一条血痕出现在他的身上,从右胸膛拉下来到左肋。 “我让你打架,还动刀子。” “你觉得自己很厉害是不是。” 裴四爷说一声,便抽打一下。 “别人拿刀,你拿着一根短棍就敢去和人打架,你很能是不是。” 少年被抽的呲牙咧嘴,但是牙齿却紧紧的咬着,只发出闷闷的“唔唔”声,虽然仍然会难免有声音发出来,却没有惨叫声出来。 他的身体随着竹枝的抽打而扭动着,这时却不知他怎么想的,突然应了一声:“打得好!” “打得好是吧。”裴四爷心中怒,再一次的抽打而下。 “四爷打得好,我这样没有父母教的人就应该打。”少年大声的喊着,然而他这话一喊出,四爷手中扬起的竹条却停了下来。 四爷背着灯光,脸色阴沉,却是一言不发,看着裴矩那咬着牙,高高仰起的头。 “啪。” 毫无征兆的,竹条又一次抽打而下,直接抽在他的左边的脸上。 “我没有死,就有我管。”裴四爷捏着竹条转身回了屋子里。 留下少年吊在葡萄架下,在灯光里,满身的血痕,他仰着头咬着牙咧着嘴,突然看到隔壁屋子的二楼,不知何时有一个人站在那里,像是一个女生,只是她背着光,在阴影里看不太清楚。 他很清楚,隔壁的房子已经有一年多没有人住了,原本的主人听说是去了国外,把房子卖了,但是一直没有人住,不知何时,今天竟是有人住了进来。 “看什么看,没看过你矩子爷爷挨打吗?”少年大声骂着,吓得那二楼偷看的女生像是兔子一样的缩回了房间里去了。 一会儿之后,又有一个中年女子来到走廊上朝着少年看了看,只是这一次,裴四爷却又出来了,他手里拿着一个小瓶里,里面装着药粉,他帮少年解了手上的绳子,然后打开瓶子,药粉朝着少年的身上的伤痕洒去。 一番默然上药之后。 “你为什么打架?”裴四爷突然开口问道。 “有人欺负我同学,我挡了,他们就约我去学校后面的树林里。”少年说道。 “所以你就去了?”裴四爷说道。 “我又不怕他们。”少年理所当然的说道。 裴四爷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为他的伤口上洒上了药粉。 他说他不怕,在外人眼中,裴四爷也是顶天立地的汉子,是一个有本事的人,但是没有人知道,他听到自己的孙子跟人打架还动了刀子,心里突的一下,就紧张了,甚至有点慌。 因为他已经有过一次白发送黑发,可不想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样的半大小子,动起手来没有一个轻重,拿着刀就敢往身上捅,一捅一个就不会吱声了的。 “他们几个人?”裴四爷问道。 “不清楚,大概十来个吧,动手的三个,动刀的一个。”少年说道。 “怎么打的?”裴四爷再追问道。 “也不需要怎么打,用棍刺咽喉或者心口,一刺一个倒,动刀的那一个,我就只一个斜退,用竹棍斩击在他握刀的手上,他刀就掉了,再一棍横打,抽在他的脸上,就不敢动了。” 裴四爷没有说话,他发现,自己这个孙子用剑的天份似乎极好,平日里只练剑,从来没有过拆招实战,没有过喂招,可是他以棍为剑,动起手来,却简洁明了,极有章法。 “法治社会,以后有事报警,打伤了人,我们赔不起。”裴四爷一边帮他解下绳子,一边说道。 “而且我们家的剑术,不是用来对付人的。”裴四爷说道。 不是对付人,那就是对付人之外的东西的。 少年咧着嘴,竹枝打得痛,上药也痛。 二楼的白炽灯照耀下,可以看到少年脸上有一丝淡淡的泪痕,他终究忍不住,迸出眼泪。 裴四爷带着上完药的少年朝屋里走去。 少年捡起旁边地上的衣服,快速的擦了几下自己的脸,跟着回到屋子里。 “来吃,猪脚闷黄豆。”裴四爷喊了一声,少年不敢有任何意见的,拿起碗去给爷爷盛饭,然后又给自己盛满。 寂静的屋子里,一老一少,两人沉默的吃着饭。 有些泛黄的灯泡光芒在两人的头顶照耀着,外面有风吹进来,将吊着的灯泡吹得晃动着,原本沉默的影子,在灯光里摇动着,像是要站起,与这一老一少两人作伴。 裴矩吃完之后,等到裴四爷吃完,起身便要收拾碗筷,裴四爷却手抬了抬,说道:“先坐一下,有件事跟你说一声。” “今天街道来了通知,我们这个剑堂不好开了。”裴四爷的声音有些低沉。 “为什么?”裴矩心都提了起来,他很清楚,这个剑堂虽然不教徒弟,但是附近的人心里如果有什么不爽利,总是愿意来这里让爷爷的剑斩一斩心中‘鬼’的,这就是他们爷孙两人的生活来源。 “最新出的政策,说是要规范化管理涉及神秘形态的场馆,想要再开,就得有证才能够重新办理经营许可证。” “得要什么证?”裴矩心中的担心掩盖住了身上的痛。 “一级剑士证,和一级秘禁学证。”裴四爷倒像是了解得很仔细。 “要考两个啊?”裴矩惊讶道。 他知道剑士证,学校里的体育老师就是有拳士证书的,他还听说学校的剑社里的社长是已经有了一级剑士证的。 但是秘禁学证,却让他觉得意外,转念之间,又觉得是应该要的。 裴四爷似乎有些口渴,喝了一口水,看着面前的孙子,他的眉毛很浓,尤其是现在年纪大了,眉毛也长长了很多,在灯光下显得有点阴郁。 “那怎么办?”裴矩有点急了,他知道家里这个剑堂,不仅是两个人的生活来源,还是爷爷的心中信仰,是命根子,也可以说是裴氏的传承所在。 “田有汉开了一个什么秘禁学特训班,下个星期你去那里听学,三个月之后你去考。” “我?”裴矩惊讶的问道。 裴四爷沉默了一下,放下茶碗,说道:“爷爷年纪大了,不会用那些个电脑。” “剑士证要演练剑术,会的都教你了,但是要考剑士证,也要去那里王剑客的儿子那里去报班,报了就可以直接考证。” 裴矩有些沉默,他知道,爷爷这么大年纪,考剑士证肯定考不了,秘禁学证书,估计也不好考,如果是用电脑,爷爷根本就不会。 而这个王剑客和田有汉,他都知道,也见过,因为他们都到自己家里来拜访过,但也仅限于拜访,算是对于老前辈的尊重。 “在他们那里报考会包过吗?”裴矩问了关键的问道。 “什么包过,他们说不收学费。”裴四爷有些气恼的说道:“别人考得过你也必须考得过,我裴四的孙子还要弄虚做假吗?被人知道了,那不丢人丢回西江了。” 裴矩当然也不怕考,但是就是觉得,他们在这个什么协会里任职,却又自己开培训班,听上去有一种监守自盗的感觉,这样一问,也是想知道他们是不是可以做到这些。 “去把碗洗了,等会文夫人会带她孙女小秋过来,你跟我一起进小屋里看看。” 裴四爷所说的小秋,裴矩知道,那个小秋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青年,听说以前也挺漂亮,有不少人追求,后来她谈了一个朋友,不知道什么原因分手了,然后她就变了。 一开始沉默寡言,总是一个人呆着,后来就开始自言自语了,再后来,就开始翻白眼,有时候还惊恐的大喊大叫。 医院里也去看过,说是精神病,吃过不少药,一开始有点用,后来效果就不好了,并且越来越严重了。 据说还请过‘先生’去看过,给她画过符,也没见好,最后是找到这里了。 之前裴四爷给小秋治病的时候,他想看,四爷却不让,只说他年纪还没有到。 但是每一次守在外面时,看到她进去时候的人有点颠颠的样子,出来的时候就好了不少,至少只要不和她说话,就看不太出来。 裴矩知道,今天让自己去看,是因为要考证,所以让自己来多接触一下了。 裴矩有些兴奋,终于有机会见到家里传承真正的斩诡剑术了。 他光着膀子,一下就站了起来,起得有点快,扯动了伤口,痛的他嘴巴都要咧到腮帮子后面了。 第2章 :小秋 文夫人名叫文静淑,祖上是大户人家,虽然后面家道中落了,但曾经当大小姐和大夫人时,养出了一身好气质,即使是现在老了,也仍然让人觉得她优雅静淑,人如其名。 她走在巷子里,一身黑蓝碎花棉绸制成的衣服,脚下一双黑布鞋子。 带有银丝的头发盘起,用一个棕色的木发夹夹着,右手牵着一个年轻的女子,这女子看上去二十来岁,正是小秋,她穿着一件比较宽松的白色圆领衬衫,下身是一件棉绸裤,亦步亦趋地跟在身边。 两个人沉默地走在路灯下,两个人的步伐竟是出奇的一致,甚至脸上都挂着淡淡的微笑,像是小秋在学着文夫人的笑,若是有人看到她的眼睛,会发现,那一个年轻的女孩头不动,眼珠子却异常的转动着。 她像是在认识这个世界。 她很快乐,因为三天前,她再一次地遇到了他,他说:“你怎么还没有破壳而出啊,我帮帮你吧!” 于是,她从懵懂中醒来,醒来后的她看到这个繁华的世界,满心都是雀跃欣喜。 每一个人在她眼中都是一朵娇艳的花,花上有蜜,正等着自己去采食呢。 不过,他说,现在自己有一个大麻烦,有一个老刽子手在盯着自己,就是他一次次将要破壳而出的自己给斩了。 这一次,她决定采了这个老刽子手的蜜汁,让他知道什么叫报应。 两个人穿行在巷子里,最后停留在了一个小院的门口。 裴氏斩诡剑堂。 文夫人上前敲响了铁门。 裴矩还在洗碗,听到了敲门声。 紧接着,也听到自己爷爷那有些重的脚步声出了门,到院门口开了铁门,吱呀的声音响起。 “四爷,我们又来打搅你了。”一个虽然礼貌,柔和,却依然能够听出老态的女人的声音。 裴矩知道这是文夫人。 “说什么打搅,治病救人,是我们的本份,进来吧。”裴四爷的说道,眼睛却并没有去看那个女青年,而那女青年则是眼睛滴滴乱转,一只眼睛打量着屋子,一只眼睛凝视着裴四爷。 裴矩在里面手上不停,快速的洗着碗,耳朵却已经竖了起来,听着外面的说话声。 裴四爷则是一眼都没有看小秋,而是在仔细地打量着文夫人的面色,还看她的眼底,只听裴四爷说道:“她晚上睡眠怎么样。” “还是和以前一样,睡不安稳,总是会一惊一乍的,哦对了,前天晚上,她突然笑了起来。”文夫人些紧迫的说道。 “笑?怎么笑的?”裴四爷仿佛并不在意的问。 文夫人的眼底出现了一丝恐惧的说道:“不知道,我问她笑什么,她说她终于出生了,好开心。” 这边,裴矩已经加快速度,洗好之后,一边擦手一边走出来。 他第一眼就看到爷爷身边的两人,其中老妇人已经有白发了,一身黑蓝碎花棉绸制成的衣服显得有些宽松,皮肤也已经松驰,两眼有眼袋,脖子上筋骨和锁骨都清晰可见,但是整个看上去挺干净的。 “小矩子也在家啊,这身上的伤怎么回事。”文夫人看到裴矩身上的伤之后,惊讶的问道。 裴矩因为没有穿衣服,所以身上一条条红痕很清楚的看到。 “是你爷爷打你了吧,四爷,你这下手也太重了,孩子还小,犯了错你要以教育为主。” 裴四爷却没有回答,而是说道:“文夫人,先带小秋进小屋吧。” 裴矩虽然被打哭了,但是现在已经过去了,对于这些伤并不在意了,他只看着旁边的那小秋。 小秋剪着齐肩的发,有着齐刘海,微低着头,脸上没有任何的粉黛,没有佩戴任何的首饰。 脸色苍白,脸上脖子上青筋都快显露出来,眼窝深陷,眼底泛青,但是她的眼神,却有一种荒诞的分离感。 她的这个眼神,不应该出现在这样的一个人身上。 裴矩想到了家里那一本《裴氏斩诡记要》之中,有一段写的很清楚。 “人谵言,眼底泛青,畏冷、畏光、是为撞客。客入舍中,占主位,其神梳陌,似帘后窥人,是鬼居人身。” 这一段话是描述一个人撞鬼之后情形。 裴矩以前对于这一段话并没有直观的认识,现在看到了,立即在脑海之中浮现。 这个小秋的瞳孔深处,便似有一个眼神在通过小秋的眼睛观察着外面的世界。 裴矩突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不与客视。”他的心中闪过这一句话:“视则易中术,中术则被客侵心夺志。易惊客,惊客似鱼潜深水,难杀之,又易中其术。” 裴矩早已经将目光移开,像是什么感觉都没有,但是他的背脊上却出一抹细细密密的汗。 而他没有去看小秋,小秋的一只眼睛却盯着他,喉咙竟是出现了吞咽,眼中满是贪欲,像是看到了美食一样。 裴四爷像是没事人一样地喊着文夫人进去,文夫人一手拉着小秋跟着。 而裴矩这一次要进去,所以也跟在身边,他走在小秋的身边,小心的偷看她,目光转过去的时候,却发现小秋的虽然是面向前面,但是她的眼珠子以一种不正常的角度在看向自己。 她的黑眼珠子都挤到了眼角,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眼中的兴奋。 他心中一突,涌生浓烈的寒意。 “文夫人还是和以前一样,在外面等着,矩儿和我一起进来。” “小矩子开始学本事了啊。”大概是因为到了剑堂,所以文夫人看起来轻松一些。 然而此时,裴矩却有点不好了,他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开不了口,意识像是僵住了,像是被人提住了后颈,心中涌上恐惧,全身的鸡皮疙瘩浮现,头皮发麻,背脊生寒。 就在这时,那小秋突然开口说道:“奶奶,我怕,我不想进那屋子。” “小秋,没事的。”文夫人立即低声的安抚着,那小秋却低头欲泣道:“奶奶我怕,我怕,那里面好黑,里面有鬼,我不要进去。” 走在前面本来已经掀开黑布帘要进小屋的裴四爷,整个人都似僵了一下,他像是本能的要回头看,却又忍住了,但是裴矩明显看到爷爷捏布帘的手紧了紧。 这时,文夫人像是不忍心见到孙女哭泣,开口说道:“要不,四爷,我们就不进屋子吧,小秋她害怕。”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竟也是眨也不眨地盯着裴四爷的后脑看,似乎也在等着四爷回头。 第3章:通灵仪场【夜宿山君庙】 本是仲夏的夜晚,闷热的天,可是裴矩却觉得吊扇旋转出来的风,吹得自己身上凉飕飕的。 他喉咙像是僵住了出不了声,但是心里却清楚,爷爷绝对不能够转头与这个小秋对视,他很害怕爷爷回头,好在爷爷并没有。 只见裴四爷转了半个身子,像是漫不经心的说道:“既然小秋害怕,不愿意进去,那就不进去吧,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好啊,好啊,我最喜欢玩游戏了。” 裴矩立即想到了爷爷这是要做什么,但是他心中却在阻止着。 因为他知道爷爷是要做通灵仪式了。 裴氏斩诡剑堂能够屹立这么多年,就是有一个独有的通灵仪式,名叫【夜宿山君庙】,但是现在,这里就有一个‘鬼’啊,而且这个‘鬼’已经控制了两个人,本来就是四个,有三个都已经被‘鬼’所控制,只爷爷一个人,哪里玩得赢祂们。 他口不能言,但是努力的想发出声音来,于是喉咙里只能发出‘咯咯’的声音。 但是裴四爷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裴矩很快明白,爷爷已经知道了一切,知道了这里有‘鬼’,但是爷爷依然是请动这个通灵仪式,他知道爷爷的想法。 爷爷想要救大家,这是爷爷内心的执着。 而且这个小秋显然已经被鬼占了身子,普通的方法已经不行了。 “你们跟我来。” 裴四爷带着三人来到后面的一张八仙桌边,八仙桌并没有靠墙,并且配了四把长凳,桌上摆着香炉、供果。 香炉有着一根根已经烧尽了香脚,供果也有些干枯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小小的火盆,成年人两个手掌那么大。 一把香,一叠草纸,一盒火柴,一盏老旧的油灯,一把红绳缠着的手把的黑色剪刀。 除此之外,最吸引人的就是那个被黑布遮盖着的东西,裴矩知道那黑布下是神龛,但是裴四爷并没有将黑布掀开。 裴四爷而来到东面的那个位置,伸手引了一下其他的位置,然后说道。“文夫人请坐。” “我坐这里。”小秋立即在裴四爷对面的西边长凳上坐下,她现在像是已经兴奋起来了。 裴四爷声音低沉,眼眉低垂,仍然有礼,却又明显避免眼神接触,随后便见拿起火柴盒,抽出火柴,咔嚓一声,点燃了油灯,一点黄豆的灯火出现在灯盏上。 “玩这个游戏,得安静,不能有太明的光亮。”裴四爷去关灯。 “好啊,好啊,我就喜欢在黑暗中玩游戏。”小秋亢奋快速的回答着。 啪的一声,白炽灯的灯泡里的乌丝灭去,屋子里瞬间陷入了黑暗之中,只有一盏油灯在桌子。 裴四爷回到桌前,又抽出一根香,在油灯上点燃,然后晃了晃香,灭去香上的火焰,往香炉之中插去,嘴里说道:“山君请食。” 裴矩与文夫人此时坐在各自的长凳上一动不动,只有小秋屁股离了凳子,朝桌子中间趴过去,像是要看的更清楚一些,也似好奇。 “那黑布盖着的是什么?”小秋好奇的问着,她的双眼竟是各自都在不对称地转动着,在油灯光芒照耀下,显得比的诡异。 而这时,裴四爷的衣袖恰好挡在了她看向自己眼睛的中间。 裴四爷没有理会,又抽出三张草纸,在灯上点燃,放进小火盆之中,屋子里一下子又明亮了几分。 裴四爷又拿起那把红绳缠柄的黑色剪,剪下了自己一小撮的头发,以及拇指的指甲,投入到火中,说道:“你们把你们的头发与指甲也剪一片下。” 火中燃烧的头发和指甲泛起了焦香味。 “好啊好啊。”小秋有些迫不及待的,直接扯下自己一把头发,再用牙齿咬下自己指甲后,投入火盆之中,这种疯癫的感觉让裴矩心惊内跳。 随之是文夫人,她没有说话,眼神不知何时已经有些直了,只是平静的拿着剪刀,剪去头发和指甲。 裴矩照做,只是他心中忐忑,因为他知道,进入通灵仪场之中,其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在那里面,自身的弱点会被放大,可能会忘记自己是谁,最后还可能会犯了忌讳,被所通之‘灵’吞了自己的魂,或者是沉迷其中,再也醒不来。 但是在那里,‘鬼’是可以充分暴露出来,然后将之斩杀的,他觉得爷爷是想在里面斩鬼。 只是,如果通灵仪场之中,自有他的禁忌与规律,行步踏错,爷爷都可能会死在里面。 好在,他虽然没有入过‘通灵仪场’,但是听爷爷说过自家这仪场的大致情形是什么样的。 他想到这里,耳中已经听到爷爷用西江一个地方的土语念着一段词:“山君在上,我们因赶路错过了宿头,请许我等入庙歇息一晚,天亮自有香火供上。” 随着裴四爷的话落,裴矩的耳中隐约之间,仿佛听到了一丝阴阴的笑声。 这声音之中透着一种期待,或者说等待已久,终于还是来了的感觉。 随之他脑袋一沉,整个人的意识像是被提了起来,飘飘忽忽之间,黑暗之中看到一团小小的火光。 越走越近,发现那一堆在地方燃烧的火焰,而这堆火就在一座有些破败的山君庙中。 他的意识飘了进去,耳中却听到一段似有若无的声音,这声音正是刚刚听到的那个阴笑的声音。 【弦月如勾,星稀云厚】 【有四人分别因各种原因赶路而错过了宿头,而来到了山君庙中借宿】 【他们分别是一位江湖上行走的落魄剑客,一位进京赶考的书生,以及两个以贩卖布匹零嘴为生的货郎,只是他们不知道,有一个‘鬼’也跟随着他们中的一个进来了】 【若是无法辨认出这个‘鬼’,那么他们都将被‘鬼’杀死】 随之,身体一沉,他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身体之中,而眼前的一切都清晰了。 山君庙中,一团火,东边坐着一个胡子拉碴,头发凌乱,衣衫脏旧的剑客,之所以会说他是剑客,因为他怀里抱着一柄剑,此时正在那靠着墙壁睡觉,也不知道是真睡着了还是假睡着了。 另外,则分别是两个货郎,他们身边还有着两担货放在墙壁边。 他们坐挤在一起,年轻的那一个,正蹲在火堆的另一边,手里烤着一块面饼。 而当他进来的时候,他立即明白了自己的身份,自己是一个书生,而且他发现自己居然还有着本我记忆。 他站在那里不动,四个人之中有一个是鬼,他本想要去喊那个睡着的剑客,因为他本能的觉得那个剑客是爷爷。 只是想到,那小秋和文夫人是女子,现在没有,她们又分别是谁呢? 所以他脚步才动,却又停了下来。 因为他想起了爷爷说过:“通灵仪场里见到的一切,既是真的,亦是假的。” “我们不过是意识投入到曾经可能存在过的一个场景之中,那些人不过是躯壳罢了。” 文夫人和小秋,就在他们三个人之中。 剑客和两个货郎, 鬼也在他们之中。 而在这里,作为一个读圣贤书的书生,在这里是不容易被鬼怪所侵的,并且能够呵斥‘鬼怪’,使之显露出来,鬼物显露,则会被山君所食。 在这仪场之中书生自带的能力,是爷爷曾经说过的。 在这个‘通灵仪场’之中,书生很关键,而且他居然有着自身的记忆,所以他可以肯定,这是爷爷做为主仪人给赋予自己的,那么爷爷在这里就没有本我记忆了。 他站在那里不动,想清楚了这些,心中的压力陡然就大了起来。 “如果我无法找出那个鬼,我和爷爷都会死在这里!” 裴矩的心中清楚的知道。 第4章:识鬼与禁忌 裴矩站在山君庙的门口,打量着庙里,背后是庙外吹来的风,带着一股山间的幽冷。 这里居然这么的真实。 再看两个货郎脸上的风霜,和他们身上的穿的衣服,脚上的绑腿和鞋子,那两担货,以及货架的站脚磨损,都是那么的真实。 他站在门口没有动,两个货郎却在看他。 而他也打量着他们两个人,他想要分辨出,他们之中哪一个会是‘鬼’。 他虽然只有十五岁,但是从小就不是一个胆小怯弱的,更何况在这生死关头,他深吸一口气,将原本心中的惧意压下去,并在这一刻都化为一股动力。 有人恐惧会颤抖,会吓得躲着不敢动弹,像鹌鹑一样,但有人在恐惧担忧之后,会反弹出强大的动力。 不过,他并没有去贸然的开口,但其中那位年纪稍大的货郎却主动开口了。 “夜深露重,公子快来火边烤一烤,驱驱寒。”老货郎招呼着裴矩,脸上皱纹让人有一种亲切感,就像邻家叔伯一样。 而年纪小的小货郎则只是抬眼看了看裴矩,屁股动了动,似是想腾点位置,但实际上并没有移动多少。 “好的,谢谢。”裴矩礼貌的说道,靠近了火堆,拿下自己背上的书篓。 “咦,公子,你这是哪里的口音,不是这一带的人吧?”老货郎惊讶的问道。 裴矩很快就明白,虽然自己在这里说话都能够听懂,但是口音却有差异,而这个货郎在这一带行商,肯定是对这一带都很熟悉的。 他的脑海之中闪过【夜宿山君庙】的整个仪场之中的禁忌。 爷爷说过,若是进去,被人怀疑身份,便可能会被其他的人当成‘鬼’,而被当成‘鬼’后,真正的鬼便会蛊惑其他的人,将你杀死。 他现在的身份是一个书生,可呵斥鬼魅,揭露鬼魅,使之显露出来,然后在这里被山君杀死。 另一个剑客,则是也拥有剑斩鬼魅的能力。 整个【夜宿山君庙】里面,有两个人是不会变的,分别是剑客和书生。 当然,山君也不会变。 但是爷爷也警告过,千万不能够将山君当做是人,因为祂本身也是‘灵’,而且是强大的灵,只是被禁锢着而已,祂若是有机会,一定会反噬的。 灵只是现在比较统一和好听的叫法而已,古今中外有着各种的样的称呼,鬼、怪、精、魅、魔、妖、幽灵等。 而除了书生和剑客之外,其他的人都是不确定的。 他隐隐记得爷爷曾说过,山君庙中出现货郎很不好,因为货郎行走江湖,亦正亦邪,而且他们可能还会一些邪法,他们走村窜户的卖东西,能卖则卖,若有机会还会拐卖妇女孩童。 想到了这里裴矩心中对于货郎那友善的笑更多了几分警惕。 只是现在对方问自己是不是这一带的人,他更明白自己必须应对好。 可是他是带着自己记忆来的,没有这书生的记忆,所以对于这里的地理并不清楚,并不敢多言,因为他很清楚,回答错了就会出事。 不过,他不知道这里的地理,但是却知道入山君庙的一些忌讳。 比如:不能说‘虎’,不能说‘伥’,不可以用手指山君像,不要背对山君像。 他们都没有背以山君神像坐,显然是知道的。 爷爷还说过:“在庙中,当你露出破绽之时,‘鬼’往往会第一个跳出来攻击你。 裴矩心头转念,因为不通地理,只是模糊的应了一声,说道:“是啊,走了许多天,前去京城赶考。” “哦,原来还是一位有功名的公子,只是,现在前往京城的道路都断绝了,公子如何进京赶考啊,公子,你何不说说你生于何年何月啊!” 老货郎说到这里,双眼在火光里居然像是在泛光,他的手已经伸进了怀中,像是抓握住了什么。 裴矩一时回答不上来。 这个时候,那小货郎像是回过味来,朝后面缩了缩,说道:“你不会是鬼吧,鬼书生,你是鬼书生?” 裴矩当然不是什么鬼书生,但是不妨碍他感受到了危险,尤其是那个老货郎的眼神之中突然变的危险起来。 他觉得,对方怀里的东西,只要拿出来,自己就要死。 而且他的目光朝着那小货郎瞥了一眼,地上的火光映照之下,他发现这个小货郎眼中没有一点害怕,对方的眼睛有些歪,不居正,眼神也怪,像是看到了什么猎物一样。 对照着自己家中的《裴氏斩诡记要》里面,识鬼篇中的内容,他心中已经有一个模糊的答案。 而且,‘鬼’往往会第一时间出来攻击,有时会先诬陷别人。 他看到这幕,第一个念头,便是:“这个小货郎是鬼?” 他的心中涌起一股想要呵斥揭穿对方的意气,但是又怕弄错了,因为机会只有一次。 书生意气本就不多,在这种地方,敢一直面鬼魅已经非常难得了。他心中一犹豫,这一股‘气’便又降下去了,像是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因为他一时之间没有回答,那老货郎的眼神越来越危险,他怀里仿佛有一把剑要拔出来。 这感觉一出,他立即发现这货郎的姿势很熟悉,这不就是自己家传剑术的起手式吗? 只是现在他是半蹲着的,不是标准的侧身拔剑式,可这感觉是一样的,而且是随时都要拔剑出手斩下自己的头颅。 难道我在这里死在爷爷的剑下。 他在紧张的时候,反而愈发的冷静,立即转身,看向那个靠在那的邋遢剑客,剑客依然一动不动的靠在墙壁,歪着头像是在睡觉,即使是现在也依然没有半点动静。 文夫人在坐到八仙桌前的时候,不正是这个样子吗?她被小秋控制了,而自己本来也是被控制的,但是进来这里之后被解开了小秋对于自己的控制。 想到这里,他立即转身,指着那小货郎呵斥道:“我看你才是那个鬼吧!” 他这一指,一呵斥,身上一股威严的书生意气,自心底涌起,随着他一指,仿佛冲入了小货郎的心里。 那小货郎居然肉眼可见的慌了,然后有些结巴的争辩道:“你、你,不可、胡乱冤枉好人,我怎么会是鬼,我和我师父在这一带担货卖,我师父可以为我作证。” 听到这里,裴矩反而是更加的肯定了。 可是就在这时,那半蹲在地上的老货郎却突然起身了,起身的同时自他的怀里迸射出一抹清寂的剑光。 原来他的怀里藏着一柄短剑。 他是那个剑客。 第5章:剑士前置 裴氏斩诡剑堂院子,一个白炽灯的灯泡散发的光芒,散在院子里,将院子铺了一层昏黄。 而在院子外面的阴影之中,不知何时却出现了一个人,他通过院子的栅栏朝里面看去,剑堂的大门是关着的,里面没有灯光。 他来到门边,想要推门进去,轻轻地推了一下,发现门是锁住的,他要翻入院子里去,这个斩诡剑堂,在他看来就是花田里的守田人,如果能够拔掉,那么在这一带活动就会轻松很多,不用总是提心吊胆的。 此时,他看着里面的黑暗,他明白,机会真的来了。 …… 裴矩站在那里没有动,因为在这剑光之下根本就躲不掉。 而老货郎看似朝他拔剑,却划出一个弧线,朝着身侧的小货郎的眉心扎刺下去,而这个小货郎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他大叫一声,整个往后一倒,却在倒下的一瞬间,从他的身上窜出一道影子。 那灰色的影子朝着庙外而去,然而在这一刹那,裴矩却隐约听到了一声虎啸声响起,然后眼前的景象迅速的溃散。 随之整个人被抽离,感受到冰冷,然后快速的坠落,仿佛坠落入深渊,可是却猛的掉入一个温暖的温泉之中。 外面想要翻入院子里的人,猛的停下了动作。因为他隐约听到一声虎啸,然后立即顺着外面的巷子的墙根,在黑暗之中快速的远去。 裴矩他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正趴在歪趴在桌子上面。 接着他又发现自己的爷爷似乎更早的醒了。 而另一边文夫人与小秋两人都倒在了桌子下面了。 裴矩觉得,这应该放几把圆靠背椅才好,这样人就不会掉地上去。 这时文夫人也醒了。 但是小秋没有醒,三个人将小秋扶到一边的沙发上。 然后去给文夫人倒了一杯温开水来,之后又看到爷爷去上了一炷香,嘴里念念有词,他知道那是感谢山君的话。 “四爷,小秋怎么样了?”文夫人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但是又记不清楚了,只觉得好疲惫。 “小秋没事了,不过,这段时间会比较嗜睡,夫人需要照顾好她。” 这时,裴四爷来到另一边的茶几上,拿起电话打了一个电话,裴矩并没有听的很清楚,只是几个短句而已,像是约定好的暗号而已。 之后,小秋醒了,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浑浑噩噩的样子,这个时候,裴矩说道:“爷爷,我来送他们回去吧。” “嗯,你送到前门大街上,叫一辆车,让文夫人和小秋坐上,你就回来。”裴四爷交待着。 裴矩应了一声,然后就扶着小秋出了门,巷子说不上长,也不算短,一路上,文夫人不住的叹息,似乎有着无尽的话要说,但是到嘴边只能够化为叹息。 小秋的身子看上去很轻,被扶着来到了巷子口。 现在天色也不算太晚,大约晚上十点左右,街上有路灯,一个路灯下面,正有一辆人力停在那里,车架脚踏的地方坐着一个黑衣人,他戴着一个黑色尖顶帽子,手里点着一根烟,风吹来,火星远远看去明灭不定。 “小勇,带我们回去吧。”文夫人说道,她与对方认识,应该也是他送过来的。 那名叫小勇年轻人立即应了一声,说道:“姨奶奶,小秋怎么了。” “四爷说是治好了,先带我们回去吧。”文夫人此时已经恢复了那种冷静,表面看不出会什么来。 “好的,先上车吧。”小勇也一起扶着小秋上了人力车。 裴矩便停手站在旁边看着人力车快速的远去。 人力车是快要淘汰的东西,但是偶尔还能够见到,还有一些大户人家,仍然会有人力车,需要家中小辈想坐的时候,便拿出来拉一拉。 裴矩回到了剑堂之中,看到爷爷坐在那里,已经泡上了茶。 他顺势坐在了爷爷旁边。 裴四爷给他倒了一杯茶,说道:“今天,你能够很快判断出哪一个是鬼,这样看来天赋是不错的。” 此时裴矩也已经回过神来,明白爷爷带自己进入那【通灵仪场】之中,又岂会让自己陷入死地。 “【夜宿山君庙】是我们测试传人是否有天赋的一个仪场,本想等过些日子带你进去,但是今天遇上有‘鬼’进来了,那便借此机会,让你实践一下,那里面的一些禁忌我也教过你。” 虽然裴矩心中仍然有一种后怕的感觉,但是不知为何,却隐隐似有一种东西在心中播下了种子,那便是当时在那【夜宿山君庙】的仪场之中,属于那书生内心中的那一股无惧的意气。 “我们与鬼怪打交道,首先要有一颗无畏无惧的心,心中无畏,才不易被鬼魅所侵,出剑之时,才能够一往无前,斩鬼杀魅,这是成为一位入职剑士的前置条件。”裴四爷严肃的说道。 裴矩进过那【夜宿山君庙】之后,他心中的世界都似打开了。 “你去休息,明天星期六,不要上课,你去见见你妈妈吧,她今天打电话过来,希望你能够去那里住一天。”裴四爷说道。 裴矩却沉默了一会儿,心中却是兴奋的,因为他听到了‘入职剑士’那几个字,但又压着兴奋的说道:“好。” 而他对于父亲的记忆只有一个名字和一张照片了,想不起与父亲之间的交集,而妈妈也改嫁了,他并不恨,只是妈妈组建了新家庭之后,若不是妈妈喊他去,他几乎不会去她那里。 时间滴答滴答过去,一转眼,妈妈在新的家庭也已经生了一个女儿。 他小心的洗漱不触碰自己的伤口,在进自己的屋子里时,看到爷爷又在八仙桌前上香,并且将供果换了。 “爷爷,那个小秋?”裴矩忍不住的问道,他虽然猜到了一些。 “小秋的事由相关单位管。”裴四爷快速的回答道。 裴矩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一桌,一床,一柜子,除此之外,便是挂在墙壁上的剑。 剑是木剑,红枣木剑,是用来练习剑术的。 他顺手摘下来,然后站在床沿上,开始练习起剑术的基本剑式,脚下在床沿上左右的移动,轻盈而灵动,手上的红枣木剑随身而转动,剑花盘旋于周身,分外好看,像是开屏的红羽。 他喜欢剑术,想要成为一位可佩真剑行走的在职剑士,甚至可以说是梦寐以求。 只是在以前,每当说起这个的时候,爷爷都有点不置可否的样子,现在要去考证,爷爷那里算是得到了许可了。 第6章:环境风气【推推的小猪的盟主加更】 在床上睡觉的裴矩想了很多。 作为一个出身于有职业传承的家庭里,他比起普通人更明白这个世界,科技在发展,但是神秘从未曾远去。 用【世界神秘研究协会】的话来说,那就是这个世界有着不同的维度,而我们人类占据一个维度,而那些‘灵’又在另一个维度,不过我们人类,可以通过‘通灵’的方式学习‘灵’的能力,从而让自身的生命层次得到进化,到了一定的层次之后,便能够进出别的维度。 而那些‘灵’,也总是会以各种方式入侵我们的世界。 比如那个小秋,就一定是被‘灵’侵了心志,他怀疑她的后面还有人,因为她是交了一个男朋友后变成这样的,所以她的男朋友是可疑的。 所以,这个世界总是会发生一些奇奇怪怪的事,就在去年在国外还有过一座小镇都突然消失的事件。 至于各种小的灵异事件,更是层出不穷,罗刹海市更是灵异现象发生数值在全球都排名靠前的大都市。 一方面,各国也在发展一些针对‘灵’类的科技,另一方面也在挖掘各类职业传承,建立辅助传承的机构。 …… 天初亮。 太阳未出,裴矩已经来到了院子里练习剑术。 自习剑以来,风雨无阻,从没停止。 仲夏的清晨仍然带有一丝的凉意,天空之中还残留着雾气。 裴矩不想等会儿练剑的汗湿透了衣服,到时又要洗,所以是穿着一条大裤衩,光着上身。 昨天晚上伤痕仍然在,大概是那药效好,那些伤痕都已经结痂。 他在葡萄架下面挂着高中低三个铁圆珠,而他不断的对着那三颗球出剑。 抽、带、提、格、击、刺,点、崩、搅、压、劈、截、洗。 每当刺和点的时候,那铁球都会被击出声响。 他练的剑法名叫游龙十三剑,据说是某位数十年前号称剑仙的人传下来。 他在院子里游走练习着,一直到太阳出来,已经是满身的汗。 而这个过程之中,裴四爷出门去买了油条和包子回来。 结束之时,裴矩一回头,就看到隔壁的房子的二楼,有一个女孩双手搭在栏墙上看着他,看起来像是已经看了一段时间了。 他不由的想到昨天晚上那个被自己骂的女孩。 当时自己被打的时候,因为恼羞成怒,所以出口不好。 想到这里又有些不意思,伸手摸了摸自己短寸发的脑袋。 对方站在阳光与阴影的交接处,半个身子在阳光里,阳光里的手白的有些发光,而阴影里的脸被长发遮住了很多,显得小巧,不过,眼神却是充满了审视。 大概是因为白天,裴矩也不像是昨天晚上那样呲牙咧嘴,所以她没有怕,裴矩在看她的时候,她也是静静的看着裴矩,似乎是在心中构建他的样子。 裴矩却没有好意思多看,毕竟自己昨天晚上刚骂过人家,进入屋子里,然后冲了一个凉,换上新的衣服。 一件白背心,一条蓝色宽松五分短裤,想了想,没有穿拖鞋,而是穿了白色的网鞋。 先是打了一碗粥,然后以油条和咸菜下粥,连吃两大碗之后,说道:“爷爷,我吃好了,准备去观蜃园了。” “嗯,你准备怎么去?坐公车还是怎么去?”裴四爷问道。 “唔!骑自行车过去吧。”裴矩说道。 “很远的啊。”裴四爷说道。 “没事,我能骑得到。”裴矩说道。 裴四爷也就没有再说什么,沉默了一下,说道:“去到那里,跟妹妹好好相处,说话不要太冲。” “知道了,爷爷,我先去了,你慢慢吃。”裴矩起身便走。 来到外面,骑上自行车,带上出门不离手的扁平木棍,长约一米二左右,他在一端打了一个洞,里面穿了红布打结,可挂在自行车上。 出了院门,进入巷子,然后在阳光时在,进入前门大街,穿过前门大街上那些早餐铺子,骑入街上的车流之中。 从西城的神荼社区要到东城的观蜃社区的观蜃园,那路程可不短,骑行的话至少要一个小时。 好在他年轻,又从小学剑术,有力量有耐力。 一路骑还在想,刚刚隔壁的人究竟是谁,他记得隔壁的屋子从他记事的时候起,便没有什么人住,只是每一都会有人来这里打扫几次,这一次怎么有人来住了? 然后又想着,自己昨天晚上才打的架,还没有回到家,爷爷怎么就知道了。 一路骑行,在十点左右的时候到了观蜃园。 观蜃园是公认的只有富人才能够住得起的地方,门禁森严,当然不是可以随便进的,他是门卫打了电话之后,妈妈带着同母异父的妹妹下来接他。 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她了,她看上还是很年轻的样子,见到裴矩之后,立即说道:“怎么自己骑车子,累不累啊。” “你这脸怎么了,还有你这胳膊上,怎么这么多伤痕?” “你又挨打了?爷爷又打你了?” 裴矩不是很想回答这些显得易见的事,于是说道:“你这不是都看到了吗?还问。” 妹妹则是在旁边看着,一声不吭,不过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裴矩进入了妈妈的家中,一股清香扑面而来,家中井井有条,很宽敞。 “那边有霸王游戏机,你可以去玩一下,等会吃饭,晚上就在这里睡,明天再回去,妈妈有些话要跟你说。” 来这里,裴矩最喜欢玩的就是那霸王游戏机。 时间过的很快,晚上与剑堂里那硬木床不同的柔软,竟是让他一时睡不着,第二天早起,练剑,然后玩游戏,吃中午饭,再然后回去。 回去的时候,他耳中还回响着妈妈的话:“你回去跟爷爷好好的说一说,机会难得。” 机会! 裴矩这一次听得最多的就是她们想要出国,说是要去那自由联邦共和国,并且可以带他一起去。 他们说那里什么都好,如果他愿意去的话,甚至可以托人推荐他进入那里的莫斯密林学校。 即使是裴矩也听说过这个学校,这个学校是专门传授秘禁知识的学校,能够进入那里面学习,一定是可以学到世界上最全最深的秘禁知识的,这让他有些心动。 而且现在整个社会风气都是出国,若是有机会出国,削尖了脑袋也要去,甚至他听说,有明明很漂亮,在家乡很骄傲的女生,为了出国都可以跟那边的老男人结婚。 国外就真有那么好吗? 一路的骑回西城,神荼社区,进入青衣巷,院门是开的,然后停好车,进入屋子里,正好看到晦暗之中的爷爷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个剥开的橘子,只吃了一半。 而他却睡着了。 他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心里泛起了阵阵涟漪。 他去屋里,拿来一件衣服,搭在爷爷的身上。 “哦,小矩回来了啊,在妈妈那里住得怎么样?”裴四爷睡得很浅,已经醒了。 “挺好的。”裴矩笑着说道。 与这里相比,那里自然是处处明亮,处处洁净,有好吃的有好玩的,但是那里不如这里自在和舒服。 “你妈妈跟你说了没有,想不想出国?”裴四爷笑着问道。 不知为何,裴矩居然从爷爷那往日坚定的眼中看到一丝期希翼。 “不出,那有什么好出的,我又不会说那里的话,吃不惯那里的东西,而且,我还要去考证,帮我们剑堂办证呢!” 第7章:放学别走 在仲夏的夜晚,街道上的路灯,总是簇拥着无数的飞蚊。 尤其是弄堂里更甚,这里灯光与阴影交织,野狗野猫窜动撕咬。 一个穿着海市神荼二中校服的少年,骑着老旧的自行车在巷子里穿行。 自行车骑行的哐当哐当的声音,与旁边窗户里传出的炒菜声,和孩子们的哭闹交织在一起,平添几分生活气。 迎面拐角一个人挑着一担货架撞入眼帘,少年立即刹车,以一只脚支着地面,靠边让路。 那人走入光亮里,自也是看清楚了少年,只听他说道:“小矩子,你爷爷在门口拿着鞭子等你嘞!” 少年当然认得他,他是弄堂另一边的鞋匠,每天都要去前门街给人擦皮鞋和修皮鞋。 听了鞋匠的话后,少年心里一紧,嘴上却不在意的说道:“只是挨一下打而已,就当是挠痒了。” “嘿嘿,上一次也不知道谁呜呜的哭。” 这鞋匠的话一出,少年就不出声了,脸上有些发烧,上一次被打,他不但哭了,还写了保证书,并在院子里大声的念,保证不会再去打架了。 他想说上一次实在是太疼了,没有忍住。 这一次,他心中已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忍住。 他重新骑上自行车,吱吱呀呀的来到了自家的门前,左边的院门的门柱上钉着一块蓝色带锈的门牌,上面写着西城神荼社青衣巷十四号。 右边的则是挂着一块长的木牌,上面刻着——裴氏斩诡剑堂。 海市这一座城是当年开海之后发展起来,经过近百年的风雨,一个小渔村终于发展成了一个举世闻名的大都市。 曾经这一条巷子里的住的人,都是一些在官府里做一些不洁之事的人,比如仵作、敛尸人、刽子手、神婆、巫汉、扎纸店、棺材铺等,当时官家规定这些人都住这里,而且这些人只能够穿青衣,所以这一条巷子原本的名字慢慢的被‘青衣巷’取代了。 直到新时代,这个大家嘴里的青衣巷,正式的被官方命名了。 因为时代的发展,官家也不再约束从事这些事的人必须住在这里,而住在这青衣巷的人,有些不愿意再从事祖宗的行当,所以这一条巷子也不再像百年前那样的风格明显,但是总归是还有所传承,有所保留的。 刚才那一个鞋匠,祖上就是敛尸的,据说经他祖上敛过的尸,少有诈尸的,无论死前多么的痛苦,无论死后留下来的表情多么怨恨,多么让人恐惧,在他收敛过之后,都是会很安详。 西城区、神荼社、青衣巷十四,从祖上起就是一座剑堂。 只是这一座剑堂与别的剑馆有所不同,它不传授搏杀的剑术,而是一座为人们斩却不洁的场所。 少年在门口停下了车子,门是开着的,门口有灯,他一眼就看到站在廊檐下的老人。 老人很高大,名叫裴接阳,因在曾是家中排行第四,所以又叫裴四,或者裴老四,但更多的人都喊他为四爷。 裴四爷手里拿着一卷绳子,看着从外面回来的孙子。 这孙子,名叫裴矩,才高一,已经长了一副高瘦的身子骨,大概是因为从小练剑,又性格义气开朗,从小到大打架就没有停过,为此裴四爷没少被请去开家长会,每被请一次家长,裴矩便要挨一次打。 裴矩的推车子的脚步有点迟疑,嘴里却是说道:“爷爷,老师留着我们在学校里写了一会儿作业,所以回来的晚了。” “呵,你爷爷还没有老糊涂,把车停好。”廊檐下的老人带着几分嘲讽的说道。 裴矩还想狡辩,却看到爷爷站在阴影之中,那一双如寒星的双眼,到嘴的话便又缩了回去。 他那要想狡辩的心立即消失了,将自行车停好,书包放下,来到爷爷面前,喊道:“爷爷,我去帮你做饭吧!” “饭先不吃,先给你吃点面条。”爷爷的声音有点硬。 裴四爷说完手里已经拿着一根尼龙绳走了过来,说道:“把衣服脱了。” 裴矩很不情愿脱了上衣,露出身上那虽然精瘦,却很结实的上半身来。 然后又伸出了双手,裴四爷将他的手捆上,又将绳子一端甩挂到旁边的钢管搭的葡萄架,将他的双手吊起。 他没有再争辩,因为他很清楚,爷爷必定是从哪里得到了准确的消息,要不然的话不会这样生气。 裴四爷转身,从廊檐下的椅子上面,拿出一根竹枝,竹枝细长细长的,带着绿色,显然是新折下来的。 “爷爷,我错了,可不可以留着下一次再打。”裴矩立即开口表示自己认识到了错误,求饶着。 裴四爷没有理会,直接手中的竹枝已经扬起,抽打而下,竹条划过虚空带出“咻”的声音。 “啪”的一声落在了裴矩的胸膛,从左胸膛拉到右肋处,立即划出了一条血痕。 “啊!”裴矩发出一声短促的声音,又立即咬住后槽牙,也咬住了后半段的声音。 他全身颤抖,咬着牙咧着嘴,却只发出‘唔’的声音。 “我让你打架!” 裴四爷扬起竹枝,又是抽打而下,又一条血痕出现在他的身上,从右胸膛拉下来到左肋。 “我让你打架,还动刀子。” “你觉得自己很厉害是不是。” 裴四爷说一声,便抽打一下。 “别人拿刀,你拿着一根短棍就敢去和人打架,你很能是不是。” 少年被抽的呲牙咧嘴,但是牙齿却紧紧的咬着,只发出闷闷的“唔唔”声,虽然仍然会难免有声音发出来,却没有惨叫声出来。 他的身体随着竹枝的抽打而扭动着,这时却不知他怎么想的,突然应了一声:“打得好!” “打得好是吧。”裴四爷心中怒,再一次的抽打而下。 “四爷打得好,我这样没有父母教的人就应该打。”少年大声的喊着,然而他这话一喊出,四爷手中扬起的竹条却停了下来。 四爷背着灯光,脸色阴沉,却是一言不发,看着裴矩那咬着牙,高高仰起的头。 “啪。” 毫无征兆的,竹条又一次抽打而下,直接抽在他的左边的脸上。 “我没有死,就有我管。”裴四爷捏着竹条转身回了屋子里。 留下少年吊在葡萄架下,在灯光里,满身的血痕,他仰着头咬着牙咧着嘴,突然看到隔壁屋子的二楼,不知何时有一个人站在那里,像是一个女生,只是她背着光,在阴影里看不太清楚。 他很清楚,隔壁的房子已经有一年多没有人住了,原本的主人听说是去了国外,把房子卖了,但是一直没有人住,不知何时,今天竟是有人住了进来。 “看什么看,没看过你矩子爷爷挨打吗?”少年大声骂着,吓得那二楼偷看的女生像是兔子一样的缩回了房间里去了。 一会儿之后,又有一个中年女子来到走廊上朝着少年看了看,只是这一次,裴四爷却又出来了,他手里拿着一个小瓶里,里面装着药粉,他帮少年解了手上的绳子,然后打开瓶子,药粉朝着少年的身上的伤痕洒去。 一番默然上药之后。 “你为什么打架?”裴四爷突然开口问道。 “有人欺负我同学,我挡了,他们就约我去学校后面的树林里。”少年说道。 “所以你就去了?”裴四爷说道。 “我又不怕他们。”少年理所当然的说道。 裴四爷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为他的伤口上洒上了药粉。 他说他不怕,在外人眼中,裴四爷也是顶天立地的汉子,是一个有本事的人,但是没有人知道,他听到自己的孙子跟人打架还动了刀子,心里突的一下,就紧张了,甚至有点慌。 因为他已经有过一次白发送黑发,可不想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样的半大小子,动起手来没有一个轻重,拿着刀就敢往身上捅,一捅一个就不会吱声了的。 “他们几个人?”裴四爷问道。 “不清楚,大概十来个吧,动手的三个,动刀的一个。”少年说道。 “怎么打的?”裴四爷再追问道。 “也不需要怎么打,用棍刺咽喉或者心口,一刺一个倒,动刀的那一个,我就只一个斜退,用竹棍斩击在他握刀的手上,他刀就掉了,再一棍横打,抽在他的脸上,就不敢动了。” 裴四爷没有说话,他发现,自己这个孙子用剑的天份似乎极好,平日里只练剑,从来没有过拆招实战,没有过喂招,可是他以棍为剑,动起手来,却简洁明了,极有章法。 “法治社会,以后有事报警,打伤了人,我们赔不起。”裴四爷一边帮他解下绳子,一边说道。 “而且我们家的剑术,不是用来对付人的。”裴四爷说道。 不是对付人,那就是对付人之外的东西的。 少年咧着嘴,竹枝打得痛,上药也痛。 二楼的白炽灯照耀下,可以看到少年脸上有一丝淡淡的泪痕,他终究忍不住,迸出眼泪。 裴四爷带着上完药的少年朝屋里走去。 少年捡起旁边地上的衣服,快速的擦了几下自己的脸,跟着回到屋子里。 “来吃,猪脚闷黄豆。”裴四爷喊了一声,少年不敢有任何意见的,拿起碗去给爷爷盛饭,然后又给自己盛满。 寂静的屋子里,一老一少,两人沉默的吃着饭。 有些泛黄的灯泡光芒在两人的头顶照耀着,外面有风吹进来,将吊着的灯泡吹得晃动着,原本沉默的影子,在灯光里摇动着,像是要站起,与这一老一少两人作伴。 裴矩吃完之后,等到裴四爷吃完,起身便要收拾碗筷,裴四爷却手抬了抬,说道:“先坐一下,有件事跟你说一声。” “今天街道来了通知,我们这个剑堂不好开了。”裴四爷的声音有些低沉。 “为什么?”裴矩心都提了起来,他很清楚,这个剑堂虽然不教徒弟,但是附近的人心里如果有什么不爽利,总是愿意来这里让爷爷的剑斩一斩心中‘鬼’的,这就是他们爷孙两人的生活来源。 “最新出的政策,说是要规范化管理涉及神秘形态的场馆,想要再开,就得有证才能够重新办理经营许可证。” “得要什么证?”裴矩心中的担心掩盖住了身上的痛。 “一级剑士证,和一级秘禁学证。”裴四爷倒像是了解得很仔细。 “要考两个啊?”裴矩惊讶道。 他知道剑士证,学校里的体育老师就是有拳士证书的,他还听说学校的剑社里的社长是已经有了一级剑士证的。 但是秘禁学证,却让他觉得意外,转念之间,又觉得是应该要的。 裴四爷似乎有些口渴,喝了一口水,看着面前的孙子,他的眉毛很浓,尤其是现在年纪大了,眉毛也长长了很多,在灯光下显得有点阴郁。 “那怎么办?”裴矩有点急了,他知道家里这个剑堂,不仅是两个人的生活来源,还是爷爷的心中信仰,是命根子,也可以说是裴氏的传承所在。 “田有汉开了一个什么秘禁学特训班,下个星期你去那里听学,三个月之后你去考。” “我?”裴矩惊讶的问道。 裴四爷沉默了一下,放下茶碗,说道:“爷爷年纪大了,不会用那些个电脑。” “剑士证要演练剑术,会的都教你了,但是要考剑士证,也要去那里王剑客的儿子那里去报班,报了就可以直接考证。” 裴矩有些沉默,他知道,爷爷这么大年纪,考剑士证肯定考不了,秘禁学证书,估计也不好考,如果是用电脑,爷爷根本就不会。 而这个王剑客和田有汉,他都知道,也见过,因为他们都到自己家里来拜访过,但也仅限于拜访,算是对于老前辈的尊重。 “在他们那里报考会包过吗?”裴矩问了关键的问道。 “什么包过,他们说不收学费。”裴四爷有些气恼的说道:“别人考得过你也必须考得过,我裴四的孙子还要弄虚做假吗?被人知道了,那不丢人丢回西江了。” 裴矩当然也不怕考,但是就是觉得,他们在这个什么协会里任职,却又自己开培训班,听上去有一种监守自盗的感觉,这样一问,也是想知道他们是不是可以做到这些。 “去把碗洗了,等会文夫人会带她孙女小秋过来,你跟我一起进小屋里看看。” 裴四爷所说的小秋,裴矩知道,那个小秋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青年,听说以前也挺漂亮,有不少人追求,后来她谈了一个朋友,不知道什么原因分手了,然后她就变了。 一开始沉默寡言,总是一个人呆着,后来就开始自言自语了,再后来,就开始翻白眼,有时候还惊恐的大喊大叫。 医院里也去看过,说是精神病,吃过不少药,一开始有点用,后来效果就不好了,并且越来越严重了。 据说还请过‘先生’去看过,给她画过符,也没见好,最后是找到这里了。 之前裴四爷给小秋治病的时候,他想看,四爷却不让,只说他年纪还没有到。 但是每一次守在外面时,看到她进去时候的人有点颠颠的样子,出来的时候就好了不少,至少只要不和她说话,就看不太出来。 裴矩知道,今天让自己去看,是因为要考证,所以让自己来多接触一下了。 裴矩有些兴奋,终于有机会见到家里传承真正的斩诡剑术了。 他光着膀子,一下就站了起来,起得有点快,扯动了伤口,痛的他嘴巴都要咧到腮帮子后面了。 第8章:看一下饭 裴矩坐在那里,环顾一圈,发现大家都看向自己,伸手摸头,从前额摸到后脑。 对方已经走了,裴矩想要回应一下都不行了,因为对方却已经走了。 这一口话憋在胸中有点不爽,其他的人又看着自己,他觉得好气啊。 前排的王励转过头来,低声却又惊呼:“原柏逸啊,他找你。” “原柏逸又怎么了。”裴矩状似不在意的说道。 在开学的时候,他见过原柏逸的剑术表演的,非常的华丽好看,而且对方还是剑社的成员,裴矩想进剑社,就是因为剑社之中很多人练剑,可以在剑社之中切磋剑术。 从小到大,爷爷不跟他对练,他喜欢打架也有一个原因就是没有人对练,一遇上打架的事就有点兴奋了。 “原柏逸那可是剑社里数一数二的人,在校外都有很多小弟的。”前排同学快速的说道。 “那又怎样?”裴矩毫不在意的说道。 “要告老师吗?”前排同学再问道。 “人家只是说放学别走,又没有干嘛,告老师说什么?”裴矩拒绝了。 而这时,那刘艺佳已经把情书拿出来了,她用书压着,偷偷的看着。 上课,班主任老师来了。 只是班主任老师来的时候,却带了一个女生一起来到讲台上。 那个女生,扎着马尾,脸盘白净,眉型修长,不是画的,是天生的,一身和大家一样的校服,可是穿在她的身上居然给人一种靓丽明艳的感觉。 “同学们,这是我们的新同学,夜幽若。” 大家先是看到她人,只觉得她明艳好看,当听到她的名字时,竟是有一种这人不该属于这里的想法生出来。 因为这像是小说中的名字,人如其名,像是从小说之中走出来,一点都不现实。 “大家好,我叫夜幽若,请多关照。” “哇!”不知道谁叫了一声,然后大家都鼓掌,掌声停下来了之后,老师说道:“夜幽若同学,你去裴矩旁边坐着吧,现在其他的地方也没有空位,先暂时在那里坐一下。” “裴矩同学,你照顾一下她,她刚转学到这边,不要让人欺负她。” 老师的话让大家都看向裴矩,顺着别人的目光,夜幽若也是看到了裴矩,她眼中闪过一丝的惊讶。 而老师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她不但认识裴四爷,她还认识裴矩的父亲,知根底。 刘艺佳回头看了看裴矩,又看了看新来的夜幽若,嘴巴不自觉的翘了翘。 裴矩有点懵,因为他已经认出了,这是自己隔壁的那个新来的住户。 而且,她看到了自己挨打,还看到了自己在偷偷的抹眼泪。 他不想她坐自己的身边,可是只有自己身边恰好有一个空位。 无奈,只能够是抓头,用手撑着一边的脸不看她,但是能够感受到一股淡淡的幽香落在了身边。 之后,便是上课时间。 一节课四十五分钟,课间休息,很多人都围在裴矩周围来说话,说原柏逸的校内校外威名的,说要帮他叫人的。 这些裴矩都没有理会,也拒绝了别人的帮忙。 当然,裴矩发现,很多男生的目光都落在了夜幽若的身上。 一节一节的课上了又下。 很快又很慢的到了中午放学的时间,只是放学的时候,班主任找上了他,班主任也知道有人找他的事,知道了可能会打架。 于是告诉他不要去学校外面打架,不要理会,他会去跟对方的班主任说。 裴矩还能说是什么呢,只能是挠头说好,说自己平生不好斗。 班主任却只是笑了笑,说道;“你爸爸以前可是打遍神荼无敌手,学校里只要有人被外面的人欺负,找到你爸爸,你爸爸一定要帮忙的。” 裴矩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事,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发现班主任老师说到自己爸爸的时候,眼中居然是有一种特别的光彩,像是回忆,又像是神往。 “当然,老师不是鼓励你去打架,现在是法治社会,治安已经很好了,有矛盾的话,老师可以帮你们调解一下。” “呃,我们没有矛盾啊,我都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找我。”裴矩认真的说道,他说的当然是真的,只是很明显面前的班主任老师不信。 “真是,太像了,你说话的口气和你爸爸当年几乎一模一样,也总是跟人打一些莫名其妙的架,行吧,你先去吃饭,再晚食堂就只有剩菜了,我来跟他班主任说一下,调解一下。” 就这样,裴矩出来了,挠头,然后背上自己的棍剑,再拿碗去打饭吃。 他的概念里,剑不能离身,这种行为很怪异,很多人都问过他为什么这样,他就说自己喜欢。 中午不回家,是因为家里只有爷爷一个人,他觉得无论是让爷爷做饭还是自己做饭都不是一件好的事情,所以就留学校吃饭了。 只是他才拿了碗,便看到有人在等他。 周游。 周游不在学校吃饭,但是却在这里等,显然是有点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结果。 “给了吗?给了吗?”周游又是迫切,又是害羞的问道。 “给了给了。”裴矩拿着碗,迈着大长腿往食堂跑去。 “可是,可是,我刚刚看到她,她连看都没有看我啊。”周游追在后面紧紧的说着。 “害羞,害羞知道吗?”裴矩现在只想吃饭。 食堂人很多,他打饭。 一时之间没有找到坐的,转了一圈,发现一张桌子比较空,只坐了一个人,于是他很自然的走过去,然后看到了那桌上的唯一的人。 夜幽若! 她的周围没有人坐。 裴矩坐下之后,并没有想太多,直接开吃,长个长身体的时候,需要大量的食物填充身体内部空间。 而夜幽若则是细嚼慢咽,与裴矩吃饭的样子完全不同。 只是不等裴矩吃完,却有人在后面拍他的肩膀,说道;“喂,跟我走。” 裴矩抬头,问道:“你谁啊?” “有人找你。”那人说道。 “谁?原柏逸?”裴矩有些恼的问道。 “是。” “不能让我吃完饭吗?”裴矩嘴里含糊不清的问道。 “少吃点吧,等下别全都吐了。” “他在哪?”裴矩心中已经来气了。 “剑社!” 裴矩站起身,看着还有一半没吃的饭,又看了看旁边的夜幽若,发现她正在喝一口汤,但是眼睛却往他这里看来,这个角度看,她眼睛很好看,黑白分明,给人一种明亮的感觉。 显然,她也是知道裴矩要去打架,毕竟一上午同学都在议论了。 他拿起饭,往夜幽若旁边一放,说道:“帮我看一下,不要让阿姨收了我的饭,我去一下就回来。” 第9章:剑社斗剑 剑社在食堂不远的一栋楼里,处于二楼。 走廊上面全都是江湖侠客风的涂鸦,以走廊为界,两边的墙壁上,画着两个江湖人物在准备决斗的景象,一个戴着斗笠的人,持剑站在大石头上,一边是一个女侠背剑盈立在一棵树梢上。 而中间是走廊,地面被铺成了一条河流的感觉。 这不是裴矩第一次来,但是被剑社的人瞩目着来这里,却是第一次。 他进了门,一眼就看到了众星捧月般坐在那里的原柏逸,他已经穿上了一套比赛用的甲具,只差头上的器具了。 在他的左边散落着一群人,有男有女,有高有矮。 在他的右边也散落着一群人,有女有男,有胖有瘦。 在他的身后有三个刚刚喊他来的人,几乎将他包围了。 每一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 流言可以销金,目光也曾看杀卫玠。 在不善的目光注视过的人才会知道是什么样的感受。 但是裴矩在这一刻,心中竟是生出一股意气,那是来自于【夜宿山君庙】里的书生意气,合于他自己心中本就存在的勇气,抵住了那随着目光冲击而来的压力。 很多人在这种压力之下,心都要慌得跳出嗓子。 原柏逸坐在桌子上,此时站在凳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裴矩,说道:“知道为什么找你吗?” “不知道。”裴矩脚下穿着的是拖鞋,进来的时候已经脱了,所以是光着脚的。 他将背上的棍剑取下来,绑在上面的红绸往手上一缠,随之拄在地上,两手交叠的看着对方。 “星期五那天你是不是打人了?”原柏逸问道。 “那是我的兄弟,我也不欺负你,听说你家里是有剑传的,今天我们就在这里比一下,你如果输了就去跟我兄弟道歉,男人之间的事就不要去告老师。” “你的兄弟啊。”裴矩的声音之中带着一丝的嘲讽:“他有没有告诉你,我为什么打他吧?” “无论是什么原因,你要知道,那是我兄弟,欺负我原柏逸的兄弟就是不行。” 原柏逸的话引得一众高中生眼中都生出了尊敬,以他们看来,这就是一个讲义气的大哥级的人物了。 “那我就打他了,怎么样?”裴矩也针锋相对的说道。 “那你被我打也是活该啊。”原柏逸说道:“你穿上护具,不要说我欺负你,因为你家里是有剑传的。” “不用,打架还穿护具,一点也不男人,你快点吧,我还要回去吃饭。” 裴矩这种嘲讽的话让原柏逸愤怒了,说道:“我要打烂你的嘴。” “不行,这个世界只有我爷爷可以打我,其他的人,我不允许。”裴矩认真的说道。 原柏逸给气笑了。 “我打你,需要你同意?”原柏逸脱口而出,他话落,抓起旁边比试用的橡胶木剑,朝着裴矩冲了过来。 尽管他被裴矩气到了,但是脚下并不乱,在来到裴矩面前不远的时候,脚下居然是来了一个虚侧,一个假动作晃了一下身体,手中的剑迅速空挑,这个目的是引动裴矩的动作,只要裴矩一出动作,他便觉得自己赢了。 因为别人动作一起,他一定先一步攻击对方的破绽,就是这么简单,只要够快,一下就可以赢,在他看来,如果手中的剑是真剑,一剑便分生死。 裴矩拄在地上的剑动了,不仅是动了,而且很快,剑抬起的一刹那,脚下也动了。 只见他往右边一边一个跨步,原柏逸没想到裴矩不退反进,而且没有半点的试探,直接冲进了自己安全范围内。 裴矩手中的棍剑一个旋身斜切,他手中的剑仓促的将剑一收,挡在身前,只是他才挡住却发现裴矩的剑上并没有多少力量,或者说是力量有了变化,从斜切在与他的木剑接触的一刹那,便已经顺着他的木剑下滑。 “啪。”木棍直接打在他的手上,他的手虽然有护具保护,却依然吃痛,然后手一歪,他脚步立即后退,但是裴矩的剑更快,已经在他后退的一瞬间刺了进去,速度快而且坚定,他勉强一挡,却根本没有挡住。 木棍直接刺在他的面门上,整个瞬间倒了下去,他立即翻身而起,像是怕别人看到他倒下了一样。 然而站起之后,却已经是鼻血横流。 而他的眼中,则是看到裴矩将红布带又已经绑好那丑陋的木棍,背在背上。 “口气很硬,但是手上却软趴趴的。”裴矩嘲讽着。 剑社之中静悄悄,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啊!”原柏逸羞怒的大吼一声,再一次的举起手中的剑,朝着裴矩的后背劈打下去。 这一下几乎是偷袭了。 而裴矩的木棍已经绑好了背在了身上。 就在大家以为,裴矩必须要挨这一下的时候,却见裴矩居然一个后退斜步,这一个斜步后退不仅躲开了原柏逸的上劈剑,还瞬间接近了与原柏逸的距离,让他在外的剑一时收不回来。 在他要收回的一瞬间,裴矩那已经负于腰背上的剑已经自下而上倒刺进去,躬背倒刺,竟是从他的握剑的双手之下刺到了他的下巴。 “唔!” 在惊呼之中,原柏逸又仰天倒下。 “剑术不怎么样,剑品也差啊。”裴矩嘲讽道:“耽误我吃饭的时间,还有不要告诉老师哦。” 剑社之中再一次的鸦雀无声。 他赤着脚大步的离去,原本他身后的三个人快速的让开,他穿上拖鞋,出门,拖鞋滴答滴答的追着脚后跟走。 外面阳光明媚,太阳有些晃眼,不一会儿便已经回到了食堂之中,食堂之中的人并没有少多少,而那个夜幽若还没有吃完。 他走过去,顺势坐在对面,拉回饭碗立即吃起来。 饭还是温的。 对面的少女,小口的吃饭,并且打量着裴矩,似乎在看他有没有受伤。 裴矩大口的吃饭,当然是能够感受到她的目光的,只是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想说不要告诉我爷爷,但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食堂里人声鼎沸,这里几乎没有人知道,刚刚在剑社里有过一场比试。 当然,这个消息很快就会飞散开来。 很快就吃完了,而对面的夜幽若仍然没有吃完,显然,她吃不完,肯定是不合胃口。 所以他吃完之后,想要说点什么,但是最后却化为一声:“谢谢。” 对方也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的点了一下头,继续看着那吃不完的饭。 第10章:剑堂有禁忌 一天的时间,会发生什么? 可能落一朵花,可能会散一些柳絮,当然,也可能就是别人睡一觉掉几根头发。 但是有时候,却可能会改变一个人的一生。 原柏逸没有想过,自己会输给一个高一的,他轻轻松松的去准备拿捏一下,为自己的小弟出一下头,然后就名声扫地了。 在下午上课的时间,裴矩两剑打败了原柏逸已经传开了。 班上人也都围着他,说他不喊大家去看,大家也都说错失了观看大战的机会,还有要想要他演示一下怎么打败的。 裴矩当然不会理,甚至话都懒得说。 只是又有一个消息传来。 原柏逸离校了,说是转校了。 这个结果,裴矩没有想到。 上课的时候,夜幽若坐在旁边,认真的记着笔记,裴矩很想知道她那一碗饭到底吃完了没有。 但是那都是转念的事,不过他又发现,刘艺佳老是看自己,对方坐在前面右边的那一组,一开始裴矩没在意,后来发现她总是看自己,心中不由的一突,心想,那情书又不是我写的,看我做什么。 但是很快他又想到那情书不会是没有写署名吧。 好在下课的时候,周游又找了过来。 两个人在走廊上面相遇。 裴矩很认真的问道:“你的信写了署名吗?” 周游愣了一下,随之面红耳赤的说道:“我忘记了,不知道写了没有。” 裴矩有点想笑,但是忍住了,于是说道:“我给你叫人出来跟她说清楚吧。” “不要不要,现在太多人了,我先回去上课了,你有机会再跟她说吧。” “行吧。” 时间继续,上课,然后下课,放学,回家。 他放学走的很快,有人看着他离开,想跟他说话却追不上他。 裴矩一路骑着车子回家,在他离校之后,车棚之中有人喊道:“佳佳,你今天怎么出来的这么晚。” 周游在车棚之中看到那个女孩,欲言又止。 裴矩一路回家,只担心一件事。 那就是自己在学校里打架的事千万不要被爷爷知道,上个星期五的时候,自己打架还没有回到家里,爷爷就已经知道了,现在他都不知道谁告诉爷爷的。 如果爷爷知道了,那不得又要被吊起来打。 夕阳照入院中,照入堂屋里,也只有这个时候剑堂之中才明亮起来,而他看到爷爷正在那里跟两个人说话。 这两个人虽然都是便装,但是裴矩一进来,他们就已经回头看过来,裴矩感觉到他们的眼底的一丝锐利。 裴矩将自行车放好,也来到了屋中,便听到两人中的一个说道:“四爷您留点神,那人报复心极强,小秋身上的‘鬼’是被您斩掉的,他很可能会来报复。” “嗯,多谢你们前来相告。”裴四爷说道。 “应该的,应该的,四爷,我们先走了。”为首的那个人说完,又转身对裴矩说道:“矩子已经长这么大了啊,都要成真正的男子汉了,要不了多久,就能够帮四爷一起打理剑堂了。” 裴矩不认识他,但是他却像是认识裴矩。 所以裴矩只能是笑着,用手摸了摸头。 裴四爷则是说道:“只要少打一点架,我就安心了。” “男子汉,打点架没事的,但是不能够把人给打伤了,能够点到即止,那才是上乘剑术。” “您也是练剑的?”裴矩好奇的问道。 “我不练剑,我练拳的,拳剑之间是相通的,剑是杀器,是礼器,既有束缚,又有释放,拳也一样,抱拳抱劲,练拳练性,当年……”对方说到这里,却是停了一下,然后说道:“算了,不提当年了,四爷,我们先走了。” “你们出任务的时候也小心点,多留点神。”裴四爷说道。 “嗯,知道,谢四爷关心,我们走了啊。” “先走了。” 裴矩与四爷两人跟到了门口,看着他们走了这才回来。 “爷爷,他们是谁啊?”裴矩问道。 “巡捕局,侦异科的,认识你爸爸。”裴四爷说完,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裴矩知道可能说到爸爸,见到了爸爸当年的故人,所以爷爷心情有些不太好。 而裴矩也知道,侦异科是专门侦察灵异事件的一个部门。 “他们来这里干什么?”裴矩问道。 “那天我给他们打了电话,然后他们便派人去文夫人那里等待了,今天等到了他们要等的人,但是没有抓住,被对方跑了,所以来这里告诉一声,让我们小心对方的报复。” “知道这个人是谁吗?”裴矩追问道。 “名字早就知道,但是对方能够藏这么久,很可能不是单独一个人,身后可能有根须。”裴四爷说道。 “那他会来吗?”裴矩有些担心,爷爷年纪大了,腿脚不便。 老不以筋骨为能,他可不想爷爷出什么事。 “有可能,你也不用担心,我们剑堂存在这么多年,一直存在着,可不是谁都能够轻易进来的。”裴四爷说道。 裴矩想到了自家的一些古怪的规矩,自然是明白爷爷说的是什么。 裴氏斩鬼剑馆之中,比如不能够说‘老虎’,不能够说‘伥鬼’,进门不能够迈右脚先进来,不能够敲碗,屋子里不能够有血出现。 不过,他知道这些规则,但是并没有遇上过什么事,因为有东西被封住了,只有解了封,这些规则就会化为斩诡堂的禁忌。 一直以来,有一个说法,越是近诡者,越容易变鬼。 裴氏斩诡剑堂,连招牌名字里都带了一个‘诡’字。 而且常年的为别的‘治鬼’,所以这一座剑堂也变的有些诡异了。 “这些事你不用担心,下午田有汉那边打电话来说,培训时间提前了,今天晚上就开始。”裴四爷说道。 “怎么突然提前了?之前不是说下一个星期吗?”裴矩问道。 裴四爷却没有回答,但是裴矩很清楚自己爷爷是不高兴的。 “培训班是别人开的,别人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裴四爷说道。 “那他们的培训班开在哪里?”裴矩问道,他觉得这才是关键,如果太远的话,那可不好去。 “北城区,晚上七点开始。”裴四爷一说这里,裴矩便知道不好去,晚上开班,自己在西城区,开班的地方在北城区,这哪里赶得上啊。 “那不知道能不能赶上啊,爷爷,我就先试一试吧。”裴矩说道。 “嗯。”裴四爷应了一声,进了堂屋之中。 裴矩则是不由的看向门槛上绑着的红布,只是红布已经沾满了灰尘,看不太出来原本的颜色了。 第11章:晃动的城市 迎着晚风,闻着汽车的尾气,在马路上用力地蹬着自行车。 有时候上坡,即使这是自己喜爱的自行车也不得不站起来蹬,蹬得都出异响了。 路灯在黑夜中一簇簇地盛开着,每一次穿过路灯的光芒,都像是从黑暗到光明的极致跳跃,仿如于黑暗和光明之间穿梭。 七点钟开课,现在已经快到六点了,骑过去大概要一个小时,所以他必须骑快一点,这些年来,修了很多路让路况有些复杂,要不然不会要这么久的。 一路骑行,脑海之中却仍然在回响着与爷爷的对话。 裴矩在吃饭的时候,主动说了自己在学校剑社之中与人斗剑时的心情变化。 虽然他对于打架的事从来没有畏惧,但是在剑社之中那众目睽睽之下,想要保持勇气和心态是不容易的,那是需要经过训练的。 他就那时候心中升起的一股意气而问了爷爷。 然而爷爷沉默了一下之后,说道:“等你回来再告诉你吧!” 但是紧接着,却感叹道:“爷爷老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你真正的长大。” 当时的裴矩愣了一下,看着爷爷的样子,说道:“爷爷健朗的很,长命百岁都没有问题的。” “命有定数,命亦无定,爷爷早就已经看开了,只是这个剑堂和你,爷爷有点放不下。” 裴矩不知道爷爷今天怎么好像突然有点忧虑,是有什么事触动了他吗?裴矩不知道。 顺着街道而来的风,吹得汽车的灯光忽远忽近,吹得汽笛声忽轻忽重。 又穿过一段人群密集的街区,拐入巷子,横穿一条昏暗小街,耳中听到狗吠猫叫,为了能够骑得更快一些,他都穿了鞋子。 终于,来到北城临江区,牛马天街。 这条街以前是专门买卖牲畜的,将近百年前,这里有一段时间,这里还曾做为出海苦工的集散地。 而现在,这里仍然人口稠密,其中最多的就是各种中介,各种小摊,各种批发市场。 他找到了位置,但是他感觉时间已经过了点。 有一个白底黑字的长牌挂在门的一边,上面写着天启文化教培中心,走进去之后,比较安静,然后上了二楼,有一张红纸写的立贴在一块牌子上面,上面写着秘禁学培训。 有一个穿笔挺的黑色西装的青年守在那,对方戴着一幅银丝的眼镜,看到裴矩之后,笑着问道:“先生,是来参加秘禁学培训的吗?” 不知道为什么,裴矩觉得这个培训有一种潦草的感觉。 “是的。”裴矩回答道。 “是有报名的吗?”戴银丝眼镜的青年再问。 “我爷爷跟田会长说过了。”裴矩说道。 “好的,从这里进去,右边那个门进去,登记一下。”戴银丝眼镜的青年指了一下方向,让裴矩自己进去。 裴矩走了进去,里面装修的很好,地面和墙壁都是瓷板。 尽头有一扇门是虚掩着的,他走进去,里面还有人,然后探头一看,便看到有两大带两小在那里。 两个大的都是男的,应该是父亲,两小则是一男一女,大约十多岁的样子。 他默默的走了进去,因为他听到了关于‘报名’的关键字。 他站在后面,里面的人都回头看了他一眼,也没有说话。 不过裴矩能够从对方的穿着看得出来,这些人家境都很好。 然后就是听着他们报名,交钱。 每个人九千九百九十九。 裴矩心中还有一点忐忑的,因为自己并没有带学费,爷爷告诉自己说是不用,因为那个田有汉确实跟自己的爷爷说过不用学费的。 九千九百九十九,几乎等于一万块钱,在裴矩看来很贵了。 但是那两个报名的不但没有觉得贵,反而带着一种讨好的感觉,裴矩不知道他是不是那个田有汉,但是感觉应该不是。 然后到他了,他立即上前,说自己的爷爷与田会长约好的,并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对方拿出一本名册,裴矩猜测那可能就报名册之类的。 “有报名,你带报名费了吗?”对方问道。 裴矩立即说道:“田会长跟我爷爷说过是免学费的。” “免学费啊,我没有接到通知啊,也没有备注,你要不再去问问?” 对方抬起头来,微笑着看着裴矩,虽然言语温和,但是裴矩却感觉到了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好像类似于裴矩这样的他们见多了一样。 裴矩心跳的很快,抿了抿嘴,说道:“可是……” 这时候,外面又有人进来,对方打断了裴矩的话,说道:“你让你的爷爷再联系田会长好吧,我们这里没有关于你的备注。” 说完,伸手指了指,那意思是让他站一边去,不要挡路。 裴矩默默的退了两步,后面进来的人立即上前。 “你好,我是……” 后面进来的也是家长带着孩子,是一个女孩子,她打量着裴矩。 裴矩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烧,他已经听不到别人在说什么了。 所以,他也没有在那里再争取什么,转身出了屋子,外面依然是那个戴眼镜的青年守在那里,看到裴矩出来他似乎也没有什么意外,而是朝他微笑点头。 他侧过头,下楼,出门,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似已经失去了。 他只想骑上自己的自行车,快一点回到自己的家中,这一刻,他觉得那里才能够隔绝别人的目光。 他来到自己停自行车的地方,眼睛一扫,没有看到,再一扫,看到了。 一把已经被夹断的锁。 还有被扔在一边地上,不知道被多少人踩过的扁木棍,木棍上面满是泥土。 裴矩头嗡的一下,捡起扁木,又捡起地上的锁,看着新鲜的断痕,他确定这就是自己的车锁, 但是车呢? 我的车呢? 他的目光来回的在街上寻找着,来来回回的寻了十几遍,确定确实不见了,自己也不是找错地方。 他的焦躁不安身体终于停了下来,站在原地,深吸着气,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和灯,在他的眼中模糊,仿佛在看着水中的景象。 “呼!” 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转身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一开始是走,后来越走越快,开始变成了跑,在他跑步之中,眼中的城市灯光和行人在眼中晃动着,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清晰,仿佛透着水滴在看世界,世界都因此而变形扭曲。 第12章:打电话 他一路的跑,跑得累了就走,又拿着手中的扁木棍一路地挥动着。 路上有树,树有树枝垂下,他没有挑那低垂的叶子。 而是跳起刺击高高翘起的树枝,棍如剑,刺落那高高在上的叶子,一片片纷落。 路上有灯光,透过树叶的间隙刺落在地上,像是一道道会割伤人的剑光。 他朝着那些落下的灯光挥动手中的木棍,人从边缘冲过,棍剑斩过光,光亦被阴影阻隔,似断了一下。 他随心所欲地挥动着自己的剑式,游龙十三式,自由地挥动着。 耍一阵子,跑一阵子,跑一阵子又走一阵,再又边跑边挥剑。 终于,在到家里之后,他也耗尽了力气,整个人疲惫却又有一种异样的轻松,刚才的不开心像是全都随着一路的挥剑而发泄出去了。 他去敲门,没一会儿,便听到了有比较沉重的脚步快速的靠近。 铁锁被拉动,爷爷的身形映入眼中。 他在这一刻发现爷爷的其实已经没有自己高了,原本一直觉得高大健朗的爷爷,在院中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佝偻了。 “这是怎么了?满头大汗的,车子呢?”裴四爷惊讶的问道。 “车子被人偷了。”裴矩说完,还把那断了的锁举起来,他一路回来,居然连那锁也带回来,因为锁里面有铁,可以卖点钱的。 “偷了就偷了吧,一路跑回来的?”裴四爷让开进来的位置,裴矩‘嗯’了一声,说道:“爷爷,我跟你说,我一路的跑,一路的练剑,感觉剑术又有进步了。” 裴四爷却并没有笑,说道:“你从那里一路跑回来,这个时间,今天那里没有讲学吗?” “有,我看了一下,感觉那里不好,像是骗钱的地方,不想在那里学了。”裴矩回答的很快,像是在心中早就酝酿好了说辞。 裴四爷愣了一下,随之说道:“什么骗钱的地方,人家怎么也是这海市秘禁协会的副会长,哪里会去骗钱,而且……。” 他说到这里停住了,然后转身看向裴矩的眼睛,带着怀疑和气愤的问道:“他向你收钱了?” 裴矩到底还是不善于撒谎,沉默了一下,说道:“我没有见到他,可能是登记的人不知道。” 裴四爷立即转身,朝着屋内而去,他走的比之前快多了。 来到屋里,来到靠墙壁的一张桌子边上,抽开里面的抽屉,拿出一个黑皮封面的小笔记本,翻开到最新的一页,那里有之前田有汉打电话来时,他抄录的电话。 电话本拿到沙发边,按开免提,便要拨打,只是才按三个数字便又停下了,然后关掉。 灯光之下,裴矩看到爷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大概是想到了什么。 “爷爷,……”裴矩想说没有关系,但是想到如果不考这个【秘禁学证书】,那么剑堂就办不了证,那可不是没关系。 裴矩突然觉得屋子里的光都压抑了起来,因为被外面的黑暗包裹着,压得只能够在这屋里出现,沉沉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少了他田有汉,莫不还要吃带毛的猪!”裴四爷带着怒气的说道。 紧接着又翻动着那电话本,往前面翻,然后开始拨打上面的电话。 第一个先是盲音,然后一阵急促的声音,没有打通。 裴四爷又拨打了一遍,依然是如此,他便不再拨打这个电话,翻动着电话本,再打一个,而这一次直接是空号。 他又拨打了一遍,像是怕自己按错了号码,他按的很认真,一个一个数字的对照,但是这一次依然是如此,结果依然是空号。 他又翻了一页,再一次的拨打,这一次他第一遍就按的很慢,一个一个数字的看着按,而这一次也打通了,然而那边传来的喧闹的声音,似乎在某种场所,裴四爷喂了两声,那边说听不清楚,便挂了。 裴四爷没有再打这个,而是坐在那里翻动着笔记本,像是在斟酌打给谁。 斟酌了一阵子之后,他终于再拨通了一个电话,才响了再声,对面便已经接通了,是一个女子的声音,但是听上去年纪也应该不小了。 “喂,你好,哪位?”对面的女人礼貌的问道。 “是我,裴四。”裴四爷说道。 “啊,四哥啊,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的,有什么事吗?”那边的女声快速而又认真的问道。 她好像知道,四爷一定是遇上了什么事,要不然不会突然这个时间打电话来,因为四爷也不是那种喜欢给人打电话谈心的人。 “哦,是这样的,有个事想请你帮个忙。”裴四爷缓缓的说道。 “四哥,您的事就是我的事,当年您救我命的时候,可没有这么的客气。”对面的声音虽然是女人的声音,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很果断大气。 “最近不是涉及神秘的相关经营场所,都需要去办证吗?而办证又需要从业者有相关的证书,你知道的,我去考已经不合适了,所以我让我的孙子准备去考,但是又不知道具体的考核内容,而我对于秘禁并不擅长,所以想找一个考前培训班上一上课。” “四哥!”对方的话已经严肃了起来,说道:“以您的名声和地位,我帮你去问问申请特殊办证通道吧。” “唉,哪有什么名声地位啊,人老了,不中用了,也不用帮我申请什么特殊了,别人能正常办证,我这里也能,如果办不下来,大不了就摘了牌子就是了。”裴四爷也是认真,却又状若不在意的说道。 “四哥硬气,待我帮您问一下海市那边有哪些人有资格开辅导培训班的,等会给您回电话。” 之后两人挂了电话,裴矩也在旁边坐了下来,他不由的问道:“爷爷,这是谁啊?” “一个很多年前认识的朋友。”裴四爷说道。 “她刚才说爷爷你救过她的命?”裴矩问道。 “只是一些小事情而已,她说的严重了。”裴四爷缓缓的说道。 大约等了十多分钟之后,电话响起:“四哥,我有一个后辈,受邀请去了海市,要在那里去开一个名师班,我把地址报给你,到了之后,您直接报我名字或者报您的名字都可以,还有,记得一定不要给学费啊!” “好。”裴四爷应了一声,便拿起了笔记下地址。 两人再聊了一会儿,最后的时候,对方说道:“四爷,您保重身体,小妹在这里期待着再见到斩神剑再重现江湖的时候。” 第13章:三种能力 裴四爷挂了电话,却坐在那里久久不说话,沉默着,像是在被对方的一句话给带入了曾经的记忆之中。 人到老年便容易缅怀过去,尤其是过去辉煌的日子。 裴矩对于爷爷曾经做过什么,知道的并不多,只知道每年过年的时候都会有人上门来拜年,对爷爷很尊敬的样子,由此可见一斑。 但是越是辉煌过,暮年之后,越是能够感受到落差。 最后那一句话,对方说想看到‘斩神剑’再重现江湖,也就是说‘斩神剑’已经很久没有在江湖上出现了。 “爷爷,什么是斩神剑啊?”裴矩问道。 以前的裴四爷没有说过,似乎有意地不去提这些。 裴四爷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的开口道:“本来,我不打算跟你说这些的,只想着,若是你做为一个普通人也挺好的,可你却又从小就表现出极好的剑术天赋,剑术动作一教即会,没教过你怎么用剑打人,可是你自己就是能够活用剑招。” “上星期五你又在‘通灵仪场’之中,表现出了有通灵的天赋,是一个修行的好料子,若你在通灵仪场之中表现不佳的话,也只能够单纯的作为一个剑客,在当今的社会上成为一个剑术表演者。” “可是,你偏偏又是有天赋的。”裴四爷这个时候转过头来看裴矩。 裴矩觉得这一刻,爷爷的眼神不像是他自己的眼神,是那么的霸道和凌厉,但是很快,爷爷又闭上了眼睛。 “一个人,年轻的时候再如何的风光,如果老了,没有传人,没有后人,那他老了就相当于死了,只是一块活着的墓碑而已,有人需要的时候就来拜一拜,不需要的时候,记都不会记得。” 裴矩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能够感受到爷爷心中有一股异样的情绪在涌动。 “斩诡剑堂是一个不祥之地,你爸爸继承了剑堂,最后是鬼魅缠身,死于莫名,一个斩诡的人,居然会死于鬼魅缠身,你说这是不是不祥?”裴四爷凝重的问道。 裴矩不是没有问过自己你爸爸去了哪里,小时候只以为去了远方,长大了便知道是死了,但是具体是怎么死的却不清楚,从别人的只言片语能够猜到一些,然而从爷爷这里亲口出来的当然是不一样的。 裴矩没有办法回答。 “想要知道斩神剑,只有继承了剑堂的人才可以,而历代继承了剑堂的人,下场都不是很好,你还想知道斩神剑吗?”裴四爷将选择权交给了裴矩。 他从一开始便是矛盾的,既怕裴矩因斩诡剑堂而出现什么不祥,又不甘心让裴氏斩诡剑堂在他的手上断了传承。 所以他教了剑术,却又留了一半,那一本《裴氏斩诡记要》也给裴矩看了。 而裴矩听到这里之后,却是一点迟疑都没有,立即说道:“爷爷,我是裴家的人,从小在剑堂长大,我怎么能不继承呢?我想做爷爷的传承人,我想让斩神剑再现江湖,重振裴氏斩诡剑堂。” 裴四爷笑了,他从微笑,变成了哈哈大笑,笑着笑着,便又成了干笑。 裴矩沉默地看着,因为他没有从爷爷的笑声中感受到一丝的开心。 他不知道,当年他也同样的问过一个,那人就是他的爸爸,而他爸爸也是这样的说。 并且他的爸爸同样的天赋非凡,年纪轻轻就闯下了不小的名头,结识了很多的人,尽管他死得早,当年他认识的那些人,现在却个个都是一方青壮人物,说起他来时都还是感叹可惜了。 “好,既然决定了,那爷爷就为你道尽我们裴氏的剑传,就算是不祥,那就算是我们祖孙三人的命吧。”裴四爷整个人的气息慢的平缓了下来,像是已经做出了决定。 “所谓的斩神剑,不过是我们剑堂的剑士传承的雅称罢了。” “我们世间有灵,灵无分善恶,就像是野兽吃人吃草,也是不分善恶的,只是他们的本能,所以当灵接触到人之后,在人身上寄生夺身,都是他们的本能,他们有着各种各样的能力,而我们想要获得各种能力,便需要向它们学习。” “学习的过程便叫通灵,想要通灵又需要辅以仪式,每一个灵的秉性不一样,所以通灵的仪式也就不一样。而我们剑堂之中是有一个禁锢的仪场在的,这就是我们剑堂的传承。” “在通灵仪场之中,可以学到本事,但能够学到几分,却要看个人,就像是拜师,同一个师父一样的教,教出来的徒弟也有高低。” “而我们剑场的【夜宿山君庙】之中,便可学得内气剑术,可斩鬼魅,还有一道心法,名叫无惧之念,学得可不易受鬼神所侵,还一道神法,名叫虎威,又名神威,是要从山君那里学,若能够学得这三法,才算是真正的完成了传承。” “但是除了第一代剑堂创立的裴家先祖学会过之外,我当年也算是勉强入门,只是后来又失了,因为神威凌厉,合于剑中,一般的鬼魅根本就无法承受住一剑,所以这剑法便又获得了一个斩神剑的名号。”裴四爷有些感叹的说道。 “所以,我们这里的传承,又被称为剑士传承,又名剑传,若是愿意向外招收弟子的话,管委会那边便会有工资和补贴,还能够收弟子学费。” “只是我们裴家有祖训,剑堂传承传内不传外,传子不传女。”裴四爷深深的吐了一口气说道。 裴矩听得心潮起伏,原本他便一直站在神秘的大门口徘徊观望着,而现在看是看清楚了神秘的迷雾之中的一些东西。 “爷爷,我的剑,要怎么样才能够做到斩鬼魅?” “只有学得了内气剑术,得了剑术的根本传承,并努力修炼,才能够剑斩鬼魅,当然,你现在已经获得了无惧之念的传承,这个你也要多多的感受,使之成为本能,能够护自身不被鬼神所侵。” “可是这个不好练习啊。”裴矩之前在剑社,那也是被动感受到了,而上要主动调动那种情绪,却是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个是要体悟的,今天太晚了,以后再教你吧,你先去洗澡,明天还要上学。”裴四爷说道。 裴矩今天已经听了太多的东西了,又经历了这么多,情绪大起大落,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上都疲惫了,所以听话的去洗澡,然后上床就睡着了。 而他睡着之后,剑堂之中的灯关了,黑暗无声的袭来。 可是突然,剑堂里却起一团风,吹动后面那八仙桌上的那一块黑布,无形的风像是无形的手,想要将那黑布掀起。 隐隐之间,黑暗之中像是有细细碎碎的阴笑声响起。 裴四爷原本有些暗沉的眼神立即明亮了起来,在黑暗之中都似能够看见,他看着那八仙桌上盖着的神龛,一步步地走去。 第14章:鞭打与雨夜 “叮叮叮!……” 从八仙桌那里传来细密而又微小的铃声,在此时的黑暗之中,显得那么的清晰诡异。 剑堂有诡。 这个诡可以是鬼,也可以是神。 神鬼在裴四爷的眼中都是一样的,只是‘神’是有香火食的,而鬼是没有。 所以神又叫家神,鬼也叫野鬼。 既然本质是同一类的,那么这供着的‘神’自然每时每刻都想要挣脱禁锢。 只见四爷来到旁边的墙壁上,那里有一根鞭子被卷曲着挂在墙壁上一人高的位置。 黑暗之中,四爷不开灯,而剑堂之中那阴阴的风却是越来越盛,像是要将那个盖在神龛上的黑布掀起,只是那黑布的下摆是有挂着一个个的小铜铃,此时发出一串细密声响。 而风中又有着阴阴的笑声,如果裴矩此时在的话,他会听到这就是他入【山君庙】仪场之时,听到的那一个阴笑声。 “伥鬼阴笑,恶虎食灵,怎么,本堂主提了一下你的名就要发怒了?只要本堂主一日不死,你们便一日也不要想逃脱。” 随着他低喃的话音响起,剑堂之中的风虽然未见大,但是那风中却隐约听到虎啸声,若有若无,像是隐着极远,却依然能够感受到那种威慑群山的神威。 随着虎啸起的则是剑堂之中有风打转,而裴四爷的手中的鞭子挥出,在空中居然发出‘啪’的一声响,像是打在了肉身上,将那风打散。 而风又在别处再起旋,又有更愤怒的虎啸声响起。 但是那鞭子也跟着打了过去。 “啪!” 借风而生出的虎啸以及那阴笑都被鞭子打断,隐约可以听到虚无之中传来的虎啸转为痛苦。 之后风再起,却弱了许多,而鞭子却在黑暗的剑堂虚空之中抽打出声响。 黑暗再一次的寂静起来,仿佛是煮开了的水后冷下来后的感觉。 四爷却并没有去开灯,而是来到八仙座前,划着火柴,将那盏灯给点亮。 他要去拿一些瓜果来时,感觉身体有些发软,这时,有一个声音响起:“爷爷,我来拿瓜果吧。” 不知何时,裴矩居然又已经醒来。 “矩子啊,吵醒你了吧。”裴四爷微喘着气说道。 裴矩没有回答这一句话,拿出家中准备好的瓜果,放在供桌前的盘子里,说道:“爷爷,你教我打鞭子吧。” “你不会内劲,没有真气,打不响,也打不着祂。” 其实以前,每一次裴四爷在黑暗之中咒骂着挥鞭时,裴矩都会醒来,只是那个时候他被爷爷交待过,无论听到了什么都不要出来,甚至如果是听到有人唤他名字,都不要应。 即使是那个唤他名字的人像是爷爷,也不要答应,最好是捂着被子,一觉睡到天亮。 但是今天他不想躲着,出来之后,才发现爷爷居然这么的累。 他摆上瓜果之后,便见爷爷点上了香,拜了拜,然后说道:“祂食了灵,长了力气,便想摆脱禁锢,打过之后,给祂食一根香,再食些瓜果的草木之气,能够淡化祂心中的暴虐,这个时候,千万要记住,不得让祂闻到任何的血腥味。” “最好是能够在这里念一晚上的《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效果会更好,可惜我不会,你外公会,他当年要教我,我嫌烦了,就没有学,如果学了,这些年下来,祂也不至于仍然常常犯禁作乱。” 裴矩将《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记在了心里,心想着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学会。至于外公,他从来没有见过。 “你先去睡吧,明天还要上课。” 裴矩左右看了看,想了想发现自己也不能够帮到什么忙,于是便去睡了。 外面马路上的灯光也慢慢的平静下来,不再有车辆行人扰乱它。 隔壁屋的廊檐之下站着一位中年女子,她像是在听着隔壁的动静,直到隔壁平静下来,她这才缓缓的退入房间之中。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夜深人静,街面上也一片安宁和湿漉漉。 没多久,雨越下越大,成了倾盆大雨。 雨天掩盖了很多声音,雨本不会说话,但此时却只有雨声。 地上很快出现了积水,淹没脚面。 有一个环卫工穿着一身雨衣,在大雨之中拉着一个板车,上面是一个大桶,像是从哪一个餐馆里拉着泔水要去做地沟油。 一路拉着走着,走的并不快。 就在他刚刚拉着车进入一个小街上时,突然停了下来,不是因为路不好走,而是因为前面已经有人挡住了路。 那里有一个人着白色西装,白色的皮鞋,撑着一把黑伞,一步步的走过来。 他的白色皮鞋在这可以淹没脚面的积水之中居然没有被淹。 他踩在水中,而水在他的脚的边缘打转,然后涌到一边,他每走一步水都会凹陷下去,乍看去,在他的脚下像是生出一朵朵莲花。 步步生莲。 “想不到堂堂地穴俱乐部的鼠大人,居然在这里拉泔水,这要是传开了,鼠大人的威信扫地,如何再去管理手下啊?” 那身着一身白西装的人带着几分调侃的说道。 他的声音穿过了雨帘,穿过了雨打在地面树叶上和瓦片上的声音,清晰的传入对方的耳中。 而那穿着一身黑色雨衣,并用雨帽遮着头的人这时才缓缓的抬起头来。 他整个人都是矮小的,而脸竟也像是鼠,有着一对鼠须一般的胡须,小眼睛,尖嘴,整个人都很瘦。 当他抬起头来之时,看清楚了前面拦路的人,眼中闪过一丝的惊慌,然后飞快的看了看身后,发身后并没有被人拦着,然后这才说道:“白龙王,你我无冤无仇,为什么拦我?” “三个月前,你驱鼠啃食了一个人,那是我海洋环境保护协会的人。”一身白衣的白龙王认真的说道,语气之中不再调侃了。 “那只是一个已经疯了的人,身上都已经长了鳍和鳞了,躲在下水道之中,我怎么知道他是你们的人。”鼠大人争辩道。 “呵呵,不管你知不知道,你承认做了就行。”白龙王冷冷的说道。 鼠大人听到之后,眼中凶光一闪,竟是开始泛红,只听他说道:“别人怕你白龙王,我可不怕,你我放对,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只听他的话一落,手中板车往地上一放,上面的大塑料桶立即往前倒,滑落在地上,盖子破开,只见里面立即涌出一片黑色的洪流。 这不是水,也不是泔水,竟是无数只的黑色老鼠。 那些黑色老鼠绕过鼠大人,朝着前面那白龙王涌去,嘴里还发出慑人的吱吱怪叫声。 第15章:江湖与校园 雨夜的黑暗之中,那白龙王的身上像是在发着白光。 黑暗里,雨水之中的黑鼠朝着白龙王冲去,白龙王没有动,但是他脚下的水却涌动起来,朝着那鼠潮涌去,明明只是没脚面的水,却快速的堆积,形成了浪潮,将那鼠潮淹没。 水浪之中似有强大的力量,形成了漩涡,将那些老鼠紧紧的裹着在水里,尽管老鼠很多,但是在鼠大人与白龙王之间的这一片距离之中,那些老鼠却像是落入了汪洋之中,怎么都挣扎不出。 而鼠大人看到这一幕,心中一惊,而他发现,地上的水居然没过自己的鼠群,朝着自己涌来,他嘴里发出一声怪叫,突然朝着旁边的墙壁一纵,整个人便在墙壁上快速的爬行着。 他没有往后逃,而是选择了爬墙,因为地面都是积水,他怕自己也被雨水淹死。 白龙王御水之能让他心惊。 驱鼠、爬墙,是他的能力之一,除此之外,他还可以通过啃食血肉快速恢复体力与伤口,能够散播鼠疫。 鼠大人朝着高处快速的爬去,眼看就要爬上屋顶,然后翻到另一边去,逃出生天。 然而就在这时,只见那白龙王居然张口,发出一声似龙吟的音爆声,而那在墙壁上快速的爬行的鼠大人整个人都僵直了,随之仰天倒下来,落在地面上,溅起了水浪,随之水浪将他淹没。 那并不算厚的积水之中,这个鼠大人居然挣扎不起来,被水缠绕着,他脸上覆盖着一层水,朝他鼻子嘴里钻去。 他张大嘴想要呼吸,嘴里却不断的涌入水。 大约几分钟之后,他便不再动弹,他身上的水也快速的退去,归于平静,在他的身下流淌着,连他躺着时的耳朵都没不过。 白龙王撑伞的身影转身离去,快速的隐没于黑暗之中,只留下一地的老鼠和一个人躺地上,还有一辆板车和一个泔水桶滚落在一边。 剑堂之中一夜平安。 裴矩清晨醒来,练了一趟剑法,只觉得自己这剑法耍起来,更有一种生命力的感觉,心中欢喜。 然后冲一个凉,正要骑上自行车的时候,记起自己的自行车已经被偷了,心中气恼,所以,他只能够背上自己的扁木棍了。 周游又等到了门口,他一脚跨在车上,一脚在地上,惊讶的问道:“你的车子呢?” “被人偷了。” 说到这个,裴矩就来气,昨天一路急急赶到那个北区牛马天街,最后却没有在那里入学,他觉得自己被拒绝没关系,但是对方答应了爷爷却没有做到。 这不是侮辱自己,是侮辱了爷爷,昨天晚上他没有说什么,看到爷爷为了自己的能够去学秘禁,而到处打电话的情形,他将这一幕深深的烙印在自己的心中。 “我带你吧!”周游说道,他的车子后面可以坐人。 “你带得起吗?”裴矩随口问着,但是却已经坐了上去。 “当然可以,我会单手骑自行车的。”周游认真而自得的说道。 两人很快就骑出青衣巷,然后在前面买包子吃。 在他们走后,隔壁的夜幽若也出了门,并且说道:“阿姨,我自己坐公车去吧,不用送了。” “小姐决定了就好,不过,路上仍然要小心。”中年女子说道。 “嗯。” 夜幽若扎着马尾,朝着巷子外面而去。 周游与裴矩两个骑在一辆自行车上,周游一边问道:“我想起来了,我应该是没有写署名,今天你帮我跟刘艺佳说一下吧。” “好。”裴矩一边吃着包子,一边快速的回答着。 今天他仍然是吃着周游给买的两块钱一个的大肉包,他觉得吃人家的嘴短,一定要将这个事办好。 只是他们在路上的时候,停了一下下,因为他们看到一个路口的小街上被巡捕局的人封了,有警戒线拉着,只是听到围在那里的大人们说是有人死在那里,还有什么很我老鼠,正在消毒,怕发生鼠疫。 他们要急着去上课,也没有多听,所以他们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离我们家不远啊,好可怕啊。”周游一边气喘喘的蹬着自行车,一边说道。 “还好吧,离得也不是很近。”裴矩听着说是很多老鼠,他便觉得可能涉及神秘,而且他好像在人群之中,看到了那天来自己家里的两位侦异科的人。 一路到学校里。 和周游分开,周游在同一层的另一边,而他在一班,所以从最边上的楼梯上去。 “记得说啊。”周游再一次的说道。 “好,我记得呢。”裴矩保证着。 说来也巧,当他上到第三层时,便又追上了一个人,那人正是刘艺佳,而这一次是她一个人。 楼层也没有其他的人。 他追上之后,她也看着裴矩,裴矩不由的伸手挠了一下头,说道:“那个,那封信……。” “我答应你。”刘艺佳却是抢先答着,说完言笑晏晏的看着裴矩。 “等等,我,那不是我的信,是八班周游的。”裴矩快速的解释着。 刘艺佳脸色立即变了,然后说道:“我不管,我又没有收到什么周游的信,只收到你的,我也只当是你的。” 说着,就立即向前走了两步,却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封用粉红色信纸折成的信,递到裴矩的面前,裴矩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接。 而她则是抬着头看着裴矩,嘴角抿着,带着几分倔强与不服的神色,但是裴矩却看到她的眼中起了雾。 他不得已的将对方的粉色信接过来。 “我……”裴矩才说一个字,对方却已经骄傲的转过头,甩动着一头金色长发跑上楼去。 裴矩有些慌了,真的有些慌了。 后面又有人来了,他回头一看,居然是夜幽若,然后他发现夜幽若的目光落在他手上的粉色信件上,裴矩也不知道她到底看到刚才那一幕没有。 所以他只能够沉默的将信收入裤兜里,然后快步的上楼。 他坐在座位上,看到刘艺佳回头看自己的目光,心居然扑通扑通的嘴的厉害。 而这时,旁边一缕幽香落下,裴矩回头看她一眼,发现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也似在审视一样。 他更不自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