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断气时,渣总给白月光披上婚纱》 第一卷 第1章 致命晚宴 夜色像一块浓得化不开的墨,泼洒在江城最奢华的酒店——“星辉”顶层的宴会厅之上。今晚,是霍氏集团一年一度的庆功晚宴,更是霍家未来继承人霍予夺向整个商界展示力量与掌控的舞台。空气中弥漫着昂贵香水、顶级香槟与胜利者矜持的笑语混合的味道,每一缕都透着金钱与权力的气息。 舒窈就站在这片流光溢彩的边缘,像一朵被遗忘在角落、近乎透明的栀子花。她穿着一袭量身定制的浅粉色露肩长裙,衬得她本就过分白皙的肌肤近乎病态,纤细的锁骨下,心跳似乎都比常人更急促、更脆弱一些。这是霍予夺让人送来的,和她身上所有的东西一样,打着他的烙印,却从未问过她的意愿。 她微微垂着头,纤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颤抖的阴影,努力平复着胸腔里那阵熟悉的、令人窒息的紧缩感。不仅仅是因为紧张。她知道,自己这颗不争气的心脏,对强烈的情绪波动和某些特定的气味格外敏感,医生曾反复叮嘱她要避免刺激。可是在霍予夺身边,又怎么可能完全避免? 他就是她生命里最大的那个“刺激源”。 她悄悄抬眼,目光穿过衣香鬓影,准确地捕捉到了那个被人群簇拥在中央的身影——霍予夺。 他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身姿挺拔如松,俊美得如同暗夜神祇。深邃的眼窝下,那双黑眸锐利如鹰隼,漫不经心地扫过全场,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慑力。他正与几位商界大佬谈笑风生,唇角勾着恰到好处的弧度,那笑容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仿佛一切尽在掌控,包括周遭所有人的命运。 舒窈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随即又急促地搏动起来,带来一阵轻微的眩晕。她下意识地抬手按住胸口,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压下那股不适。她不能在这里出任何差错,不能给霍予夺丢脸,这是她留在他身边唯一的信条。 她是他从泥沼中“捡”回来的,给了她看似光鲜的生活,但也给她戴上了无形的枷锁。她是他的私有物,一个美丽、听话、却见不得光的禁脔。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存在,却又都默契地无视她,仿佛她只是霍予夺众多奢侈品收藏中,一件易碎而不太重要的摆设。 “予夺哥,你看那边,舒窈小姐的脸色好像不太好呢。”一个娇柔婉转的声音响起,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成功吸引了霍予夺的注意。 舒窈循声望去,心猛地一沉。 是苏蔓雪。 她穿着一身耀眼的红色长裙,衬得她肌肤胜雪,明艳动人。她是苏家的大小姐,霍予夺的青梅竹马,也是霍母亲自认证的“准儿媳”。此刻,她正亲昵地挽着霍予夺的手臂,微微仰着头看他,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爱慕与依赖。那姿态,仿佛她才是站在霍予夺身边唯一合法的女主人。 霍予夺顺着她的目光扫了过来,那冰冷的视线落在舒窈苍白的脸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神里快速闪过一丝不耐。 舒窈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连忙低下头,避开了他的目光,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礼服的裙摆。她知道,霍予夺最讨厌她在这种场合表现出任何“脆弱”和“不合时宜”。 苏蔓雪见状,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快的得意笑容,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温婉关切的模样,松开霍予夺的手臂,端着一杯香槟,摇曳生姿地朝舒窈走了过来。 “舒窈小姐,”苏蔓雪在她面前站定,声音柔得像水,目光却带着一丝隐晦的审视,“你的脸色真的很差呢,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陪你去休息室坐坐?” 她靠得很近,一股浓郁得近乎令人作呕的甜香瞬间将舒窈包裹。那是一种极其罕见、带着异域情调的花香,馥郁、霸道,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舒窈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种香水……她认得!或者说,她的身体记得!这是几年前,霍予夺心血来潮送给她的一瓶限量版香水,她只用过一次,就引发了极其严重的过敏反应,心悸、窒息、几乎休克!从那以后,别说用了,就是闻到类似的气味都会让她心脏狂跳,呼吸困难。霍予夺是知道这件事的!苏蔓雪……她怎么会用这种香水?!还靠得这么近?! 一股强烈的恐慌瞬间攫住了舒窈!她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疯狂擂动,像是要冲破胸腔!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带着嘶哑的抽气声。眼前的水晶灯光开始旋转、模糊,耳边宾客的谈笑声也变得遥远起来。 “我……我……”舒窈想后退,想逃离这致命的香气,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几乎无法移动。她本能地伸出手,想抓住些什么,目光绝望地投向不远处的霍予夺,“予……予夺……” 她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带着濒死的颤抖。 苏蔓雪脸上的担忧瞬间加深,她夸张地惊呼一声:“哎呀!舒窈小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她一边说着,一边“好心”地伸手去扶舒窈,身体却更加靠近,那致命的香气如同毒蛇的信子,更加放肆地侵入舒窈的呼吸。 霍予夺原本正要转身去应酬另一位重要客人,听到苏蔓雪的惊呼和舒窈那微弱的呼救,终于皱着眉走了过来。他看着舒窈痛苦得几乎蜷缩起来的样子,看着她苍白如纸、冷汗涔涔的脸,眼中非但没有一丝担忧,反而充满了浓浓的厌恶和不耐烦。 “舒窈,你又在玩什么把戏?”他的声音冰冷刺骨,如同腊月的寒风,“在这种场合,你就不能安分一点吗?” 舒窈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快速抽离,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撕裂般的剧痛。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了霍予夺的裤腿,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嘴唇翕动着,艰难地吐出几个字:“香……香水……我……过敏……” 过敏?霍予夺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确实记得她好像对什么东西过敏,但具体是什么早就忘了。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她吸引自己注意力的又一种拙劣手段罢了!尤其是在苏蔓雪面前! “予夺哥,”苏蔓雪适时地在他耳边低语,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委屈和无奈,“我……我今天用的香水……是不是让舒窈小姐不舒服了?可是,这是你去年送我的生日礼物,我很喜欢,所以才……”她说着,眼眶微微泛红,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霍予夺听到“生日礼物”几个字,再看看苏蔓雪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失了。他猛地甩开舒窈的手,力道之大,让她本就虚弱的身体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够了!舒窈!”霍予夺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暴怒的边缘,“我不管你是真过敏还是假过敏,立刻给我适可而止!别在这里丢人现眼,破坏晚宴的气氛!” 他甚至连看都懒得再看她一眼,转而扶住苏蔓雪的肩膀,语气虽然依旧冷硬,却明显柔和了许多:“和你没关系,别理她。我们过去那边。” 舒窈绝望地看着霍予夺。看着他眼中的厌恶和不信,看着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维护苏蔓雪,看着他……甚至懒得去确认一下她是否真的有生命危险。 心脏的疼痛已经达到了顶点,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凌迟。她的视线彻底模糊了,只能看到霍予夺和苏蔓雪相携离去的背影,那么决绝,那么刺眼。 周围的宾客们投来各种各样的目光——好奇、同情、鄙夷、幸灾乐祸……这些目光像无数根针,密密麻麻地扎在她身上,扎在她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 不……不要…… 她想呼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里的力气如同潮水般退去,意识也如同坠入冰冷的深海,不断下沉,下沉……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仿佛听到了霍予夺对旁边的保镖冷冷地吩咐了一句: “把她处理掉,别让她在这里碍眼。” 处理掉……碍眼…… 这两个词,如同最后的重锤,狠狠砸碎了她心中最后一丝微光。 原来,在他心里,她连一件碍眼的物品都不如。她的生死,她的痛苦,都抵不过他所谓的面子,抵不过苏蔓雪几句轻飘飘的挑拨。 世界在她眼前彻底碎裂、崩塌,连同她那卑微到尘埃里的爱恋,和那颗再也无法跳动的心脏。 黑暗,如同冰冷的海水,将她彻底吞没。 第一卷 第2章 她的求救,他的冷漠 舒窈倒下的那一刻,时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掐停。 宴会厅顶端那盏价值连城的水晶吊灯,依旧不知疲倦地倾泻着它冰冷而璀璨的光芒,将地板上那个蜷缩成一团的纤细身影映照得如同祭品般脆弱苍白。空气中弥漫的顶级香槟与精致餐点的芬芳,似乎瞬间被一种更浓烈、更不祥的气息所取代——那是苏蔓雪身上散发出的、对于舒窈而言如同催命符般的异域甜香,以及……骤然降临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离得最近的几位宾客,脸上的笑容僵在嘴角,手中的酒杯悬在半空,眼神里充满了惊愕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窃窃私语声戛然而止,音乐也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焦在事发中心——那个生死不明的女人,和站在不远处,脸色阴沉得如同乌云压境的霍予夺身上。 霍予夺。 这个名字本身,就带着一种生杀予夺的绝对权力。在江城,无人敢轻易拂逆他的意志。此刻,他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更是让这片刻的死寂变得如同实质般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天啊……”一个压抑不住的惊呼声从人群边缘传来,随即又被旁边的人用眼神或手肘制止。在这种场合,在霍予夺明显不悦的时候,任何多余的表示都可能引火烧身。 训练有素的酒店侍应生和安保人员最先反应过来,他们脸上带着职业化的镇定,脚步却不自觉地放轻,小心翼翼地围拢过来。然而,目光触及舒窈那毫无生气的脸庞和霍予夺冰冷的眼神时,他们都默契地停在了几步之外,不敢贸然上前。谁都知道舒窈是霍先生的人,但她具体是什么身份,该用什么规格对待,尤其是在这种“突发状况”下,谁也拿不准。贸然行动,后果难料。 “快……快去通知经理!叫驻场医生!”一个看起来像是领班的人,压低了声音,对身边的下属急促地吩咐,额角已经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就在这片混乱而压抑的寂静中,一抹艳丽的红色身影动了。 苏蔓雪仿佛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脸上瞬间堆满了焦急与惶恐,她提着裙摆,第一个“奋不顾身”地冲到了舒窈身边,蹲下身子,声音带着哭腔,急切地呼唤:“舒窈小姐!舒窈小姐你怎么了?你醒醒啊!你别吓我!” 她的动作看起来是那么担忧,声音是那么“真切”,足以让不明真相的人为她的善良和急切而动容。她伸出保养得宜、涂着精致蔻丹的手,颤抖着去探舒窈的鼻息。指尖在那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的气流上轻轻掠过,快得让人无法察觉她眼底深处那一闪而逝的、毒蛇般的兴奋与快意。 随即,她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缩回手,转头望向霍予夺,漂亮的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泪水,声音抖得更加厉害:“予……予夺哥!她……她好像……好像没气了!真的没气了!怎么办啊?这可怎么办啊!” 这番话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将现场本就紧绷的气氛彻底点燃。周围响起一片更清晰的倒吸冷气声。 霍予夺的脸色更加阴沉,那双深邃的黑眸如同结了冰的寒潭,死死地盯着地上那个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碎掉的身影。舒窈那张过分苍白的脸,以及唇边因为缺氧而泛起的、触目惊心的青紫色,像是一根尖锐的冰锥,狠狠刺入他眼底,带来一种极其陌生的、让他极度烦躁和厌恶的情绪波动。 烦躁。是的,烦躁! 这个女人,永远学不会安分!永远只会用这种令人作呕的方式来吸引他的注意!在他最重要的晚宴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就这么喜欢扮演受害者吗?就这么喜欢让他丢脸吗? 至于苏蔓雪说的“没气了”?呵,不过是夸大其词罢了!这个女人生命力顽强得很,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死了?一定是又在演戏!演给他看,演给所有人看! 还有那该死的过敏!他确实隐约记得她似乎对什么东西反应很大,但具体是什么,他早就不放在心上了。在他看来,那不过是她用来博取同情、牵制他的又一种廉价手段!现在,她故技重施,还变本加厉! 一股无名火在他胸中熊熊燃烧,几乎要烧毁他最后一丝理智。但他霍予夺,绝不能在这种场合失态,更不能被这个女人的“表演”牵着鼻子走! 他迈开长腿,无视了周围所有或惊恐或探究的目光,一步一步,沉稳地走到了舒窈身边。他没有像苏蔓雪那样蹲下,依旧保持着居高临下的姿态,仿佛在审视一件极其碍眼的、弄脏了他名贵地毯的垃圾。 他的目光扫过舒窈紧闭的双眼,那长而密的睫毛此刻安静地垂落,不再像往常那样,带着小心翼翼的、令人心烦的濡慕。不知为何,这副全然的死寂,比她任何时候的哭闹或哀求,都更让他心底那股莫名的烦躁感如同野草般疯长。 但他不允许这种感觉继续蔓延。 “够了,舒窈。”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渗入骨髓的寒意和不容置疑的威压,清晰地传遍了因他走近而更加寂静的角落,“别再装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 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都难以置信地看向霍予夺。他们无法想象,一个人可以对一个看起来明显已经失去意识、甚至可能濒临死亡的女人,说出如此冷酷绝情的话语。 舒窈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她躺在那里,像一朵被狂风骤雨摧残过的娇花,彻底失去了所有生机和色彩。 霍予夺的眉头皱得更紧,心中的不耐烦几乎要溢出来。他伸出穿着昂贵皮鞋的脚,用鞋尖不轻不重地碰了碰舒窈的手臂,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起来。别在这里丢人现眼,立刻跟我离开。” 这一次,连苏蔓雪都适时地露出了“于心不忍”的表情,她拉了拉霍予夺的衣袖,怯生生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予夺哥……她……她好像真的……真的不太对劲……身体好凉……” 这句看似劝解的话,却像是在火上浇油。 霍予夺猛地甩开她的手,眼神锐利如刀锋般扫了她一眼,其中蕴含的警告意味让苏蔓雪立刻噤声,垂下了眼睑,掩去那抹恰到好处的委屈和更深的算计。 他不再理会苏蔓雪,也不再看地上的舒窈,而是转向那些围在旁边、不知所措的安保人员,声音冷得像淬了冰:“还愣着干什么?” 安保人员们被他这一声低吼吓得一个激灵。 “把她抬走!”霍予夺的语气充满了命令和不耐烦,仿佛多看舒窈一眼都让他觉得恶心,“从后门送出去!别让外面那些苍蝇(指记者)拍到!” 他的目光在舒窈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那抹碍眼的青紫色让他心中的烦躁更甚,他几乎是咬着牙补充道:“找个医生给她看看!死不了!” “死不了”三个字,他说得斩钉截铁,仿佛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给这件事定性——这不过是舒窈的一场闹剧,一场拙劣的、不合时宜的表演。 安保人员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犹豫和为难。他们是专业的,能看出舒窈的情况绝对不像霍予夺说的那样“死不了”,这分明是极其危急的状况!可是……命令是霍先生亲自下达的,他们谁敢违抗? 就在他们迟疑着,准备硬着头皮上前执行命令的时候,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男人气喘吁吁地挤了进来,正是闻讯赶来的酒店驻场医生。 “让一让!让一让!我是医生!” 医生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舒窈,以及她那明显缺氧的体征,脸色骤然大变。他甚至来不及向霍予夺问好,立刻蹲下身,迅速检查舒窈的瞳孔、脉搏和呼吸。 “瞳孔散大!脉搏微弱!呼吸……呼吸几乎停止了!”医生的声音因为震惊和急切而变得尖锐,“是极其严重的过敏性休克!并发了急性心力衰竭!必须立刻抢救!快!准备肾上腺素!氧气!除颤仪!” 医生的诊断和急切的指令,如同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了霍予夺那张写满“她在装病”的脸上。 霍予夺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和难以置信。 休克?心衰?怎么可能?她明明…… “病人对什么过敏?谁知道?”医生一边手忙脚乱地打开急救箱,一边大声询问。 苏蔓雪仿佛被吓坏了,脸色苍白地开口,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比的懊悔”:“是……是香水……医生!我想起来了!舒窈小姐好像……好像对一种很特别的花香过敏!就是……就是我今天用的这款……” 她一边说着,一边“惊慌失措”地指了指自己,眼泪恰到好处地滑落,“都怪我!我真的不知道会这么严重!我以为……我以为只是普通的香水……予夺哥送我的时候,也……也没提过……” 她再次巧妙地将责任引向自己,又不动声色地将霍予夺牵扯进来,暗示着一切并非她的本意,更像是一场谁也未曾预料的“意外”。 霍予夺的目光猛地射向苏蔓雪,眼神复杂难辨。他确实送过苏蔓雪香水作为生日礼物,但他根本不记得是哪一款!更没将舒窈那所谓的“过敏”当回事!可现在,医生的话和苏蔓雪的“证词”,像两把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让他第一次对自己之前的判断产生了动摇。 但这种动摇只持续了不到一秒,就被更强烈的、被欺骗和被设计的恼怒所取代。他绝不相信事情会这么巧!这一定是舒窈和苏蔓雪合起伙来算计他!或者……是舒窈利用了苏蔓雪的香水,故意把事情闹大? 对!一定是这样!这个工于心计的女人! “别在这里碍事!”霍予夺回过神来,粗暴地打断了医生的抢救准备,也打断了苏蔓雪的“忏悔”,他指着担架,对安保人员厉声命令,“立刻!把她送到仁和医院!通知心内科的李主任,让他亲自负责!” 他的声音依旧冰冷强硬,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掌控欲。即使到了这个时候,他首先想到的,仍然是将这个“麻烦”控制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而不是舒窈真正的死活。仁和医院是霍氏旗下的产业,李主任是他的人,只有在那里,他才能确保一切信息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确保这场“闹剧”不会失控。 医生愣了一下,想说什么,但在接触到霍予夺那双毫无温度、充满警告意味的眼神时,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他知道,在这种权势人物面前,病人的意愿甚至生命本身,有时都显得微不足道。他只能无奈地指挥急救人员:“快!准备转运!保持吸氧!肾上腺素备用!” 混乱的脚步声响起,安保人员和医护人员手忙脚乱地将舒窈抬上担架,盖上薄毯,匆匆朝着后门的方向推去。那抹纤细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仿佛从未出现过。 救护车凄厉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又在酒店外短暂停留后,迅速远去,最终消弭在城市的喧嚣中。 宴会厅内,短暂的骚动过后,在霍予夺冰冷的目光扫视下,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虚假繁荣。音乐重新响起,人们重新端起酒杯,继续着之前的谈笑风生,仿佛刚才那个惊心动魄的插曲,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幻觉。 霍予夺面无表情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因为刚才的动作而略显褶皱的西装袖口,脸上的阴沉和暴戾被完美地掩盖在那副冷漠疏离的面具之下。他对周围投来的、夹杂着各种复杂情绪的目光视若无睹,对身边试图再次靠近、柔声安慰他的苏蔓雪也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他转身,重新走向宴会厅的中心,走向那些等待着与他交谈的商界巨鳄,步伐沉稳,背脊挺直,仿佛刚才那个倒下的女人,真的与他毫无关系。 只是,没有人看到,在他转身的那一刻,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微微颤抖。也没有人能窥见,在他那双冰封的黑眸深处,那股被强行压抑下去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陌生的烦躁与空茫,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正一圈圈地荡漾开来,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足以颠覆他整个世界的风暴。 他坚信她死不了。 他坚信这不过是她的又一场把戏。 他坚信一切仍在掌控。 然而,命运的齿轮,已经在这一刻,朝着他无法预料、也无法承受的方向,悄然转动。那通往“火葬场”的道路,已然在他脚下,无声铺开。 第一卷 第3章 “别装了,给我安分点!” 宴会厅的喧嚣与浮华被厚重的车门隔绝在外,劳斯莱斯幻影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悄无声息地划破江城沉静的夜色,朝着仁和医院疾驰而去。 车厢内,气氛压抑得几乎能凝结出冰霜。 霍予夺靠在后座真皮座椅上,侧脸对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流光溢彩,下颌线紧绷,形成一道冷硬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弧度。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上那块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动作间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烦躁。 宴会后半程,他虽然强撑着与各方宾客周旋,维持着霍氏继承人应有的从容与掌控力,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股在舒窈倒下时就莫名涌上心头的、如同芒刺在背般的不适感,不仅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散,反而像藤蔓一样悄然滋长,缠绕着他的神经,让他无法真正平静。 她真的……那么严重吗? 那个念头如同鬼魅般,一次次不受控制地闯入他的脑海,又一次次被他用更强烈的厌恶和怒火强行驱散。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就是在演戏!一场精心策划的、用来破坏他晚宴、挑战他底线的恶劣表演!过敏?心衰?呵,那些医生不过是被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给骗了,或者是……夸大其词,想从他这里捞取好处! 他霍予夺,怎么可能被这种低劣的把戏蒙蔽! 坐在他身旁的苏蔓雪,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适时地递上一杯温水,声音柔得能掐出水来:“予夺哥,你别太担心了……舒窈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李主任是心脏科的权威,有他在,肯定……” “闭嘴。”霍予夺头也没回,声音冷得像冰碴子,打断了她的话。 他现在一听到“舒窈”这个名字,或者任何与她相关的字眼,就觉得无比刺耳,无比烦躁。 苏蔓雪被他冰冷的语气噎了一下,脸上瞬间浮现出恰到好处的委屈和受伤,但她很聪明地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默默地收回了水杯,低下头,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着霍予夺紧绷的侧脸,眼底深处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和阴狠。 她知道,霍予夺越是这样烦躁和抗拒,就越证明他对舒窈的“表演”有多么厌恶。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一半。接下来,只需要再添一把火,让霍予夺彻底厌弃那个女人,最好……永远消失。 车辆平稳地驶入仁和医院的VIP通道,在住院部大楼前停下。早已接到通知的医院高层和李主任亲自等候在门口,神色恭敬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凝重。 霍予夺推开车门,裹胁着一身寒气走了下来。他甚至没有理会迎上来的医院院长,径直走向早已等候在那里的李主任,劈头就问:“人呢?怎么样了?” 李主任,一位年近六旬、在心脏科领域享有盛誉的老专家,此刻额头上也布满了细密的汗珠。面对霍予夺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带着强大压迫感的眼睛,他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稳,但声音中还是透着一丝沉重:“霍总,病人……舒窈小姐的情况非常不乐观。送来时已经深度休克,伴有严重的喉头水肿和急性心肌损伤,我们动用了所有最好的设备和药物进行抢救,但……” “但什么?”霍予夺的耐心显然已经耗尽,他眼神一厉,语气中的不耐烦几乎要化为实质,“直接说结果!别跟我绕圈子!” 李主任被他凌厉的气势震慑,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艰难地开口:“……但她的心脏负荷太重,对药物反应也不理想,目前……目前生命体征极其微弱,随时……随时可能……” “可能什么?”霍予夺猛地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暴戾的质问,“你是说她快死了?” 他的声音在空旷安静的走廊里回荡,带着一种荒谬的、他自己都不愿相信的震惊。 李主任和其他医护人员都被他这声怒吼吓得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苏蔓雪连忙上前,轻轻拉住霍予夺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急切地“劝解”:“予夺哥!你冷静点!医生也不是这个意思……他们一定在尽力抢救!舒窈小姐她……她以前身体就不好,也许……也许这次只是看起来吓人,其实……” 她的话看似在安慰,实则句句都在暗示舒窈“身体不好”“小题大做”、“看起来吓人”,巧妙地将霍予夺的思绪再次往“她在装病”的方向引导。 霍予夺果然被她的话提醒了。 对!她以前就经常这样!一点小病小痛就哭哭啼啼,脸色苍白得像要死了一样,结果呢?每次检查都说没什么大事!这次肯定也是一样!这些医生,不过是想把情况说得严重一点,好显示他们的功劳,或者……掩盖他们的无能! 一股被愚弄、被挑战权威的怒火再次席卷了他。他狠狠地甩开苏蔓雪的手,眼神冰冷地扫过面前这群战战兢兢的医生护士,语气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命令:“带我过去!我要亲眼看看!” 李主任面露难色:“霍总,病人现在在重症监护室,需要绝对无菌的环境,而且她的情况……” “我让你带我过去!”霍予夺根本不听他的解释,眼神阴鸷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重复,“听不懂吗?” 那眼神里的威胁和狠厉,让李主任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敢说一个“不”字,明天可能就见不到江城的太阳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妥协:“……好吧,霍总,请跟我来。但请您务必穿上隔离服,并且……尽量不要打扰病人。” 霍予夺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在护士的帮助下,霍予夺和坚持要跟来的苏蔓雪(她也换上了隔离服)走进了那道象征着生与死界限的厚重玻璃门。 ICU病房内,充斥着各种仪器单调而持续的“滴滴”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气味,冰冷而肃杀。 霍予夺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在了病房中央那张床上。 舒窈安静地躺在那里,身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脸上罩着一个巨大的氧气面罩,几乎遮住了她大半张脸。露出的那一小片肌肤,白得像纸,毫无生气。床边的监护仪上,心跳、血压、血氧饱和度的数字在不停地跳动着,虽然看起来平稳,但那些数值本身,却低得令人心惊。 她看起来……确实很不好。 脆弱得像是一碰就会碎掉的玻璃娃娃,安静的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消失。 霍予夺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了,传来一阵尖锐而陌生的刺痛。那种感觉太过强烈,太过陌生,让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 他有多久……没有见过她这么安静、这么脆弱的样子了? 记忆中,她总是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用那双清澈又带着怯意的眼睛看着他,即使被他训斥、被他冷落,那双眼睛里也总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光。 可现在,那双眼睛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落,没有任何颤动。她整个人,就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空壳,只剩下这些冰冷的机器在维持着她那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生命迹象。 这真的是……装出来的吗?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第一次如此清晰地、不受控制地钻入了他的脑海。 不!不可能! 他猛地甩了甩头,试图将那个让他恐慌的念头驱逐出去。一定是她演得太逼真了!连这些仪器都被她“骗”了!这个女人,为了达到目的,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他越想越觉得愤怒,越想越觉得被愚弄! 他几步走到病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几乎被仪器和管线淹没的身影。他甚至能听到她通过氧气面罩发出的、极其微弱而艰难的呼吸声,那声音像是濒死的小兽发出的呜咽,莫名地刺挠着他的耳膜,加剧着他心中的烦躁和怒火。 “舒窈。”他开口,声音冷得像冰,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暴戾,“你闹够了没有?” 病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霍予夺的眉头皱得更紧,他俯下身,靠近那张苍白的小脸,几乎是咬着牙说道:“别以为你装成这样,我就会相信!就会心软!”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维持着她生命的冰冷仪器,心中的怒火烧得更旺。为了演这场戏,她还真是下了血本!动用了这么多医疗资源!简直可恶! 就在这时,他看到,舒窈那长长的睫毛,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滴晶莹的泪珠,毫无预兆地从她紧闭的眼角滑落,顺着苍白的面颊,没入鬓角的发丝中。 那一滴泪,像是一颗滚烫的烙铁,瞬间烫伤了霍予夺的眼睛,也烫穿了他一直以来强撑的冷硬外壳。 但随之而来的,不是心疼,不是愧疚,而是更加汹涌的、被欺骗的愤怒! 她果然是醒着的!她果然是在装!连眼泪都准备好了! “呵……”霍予夺发出一声冰冷的、充满了嘲讽意味的嗤笑。他直起身子,用一种极其轻蔑和厌恶的眼神看着她,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冰锥,狠狠地扎向她,“收起你那套可怜兮兮的把戏!我看着恶心!”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还不够,又往前逼近一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极度的不耐烦,清晰地响彻在寂静的病房里,甚至盖过了仪器的滴滴声: “别装了!给我安分点!” 这七个字,如同最后的审判,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狠狠砸在了舒窈那早已脆弱不堪的心上。 别装了…… 给我安分点…… 原来,在她生命垂危、在生死边缘苦苦挣扎的时候,在她流下那滴绝望的眼泪的时候,他看到的,依然只是“装模作样”,依然只是“不安分”。 那一刻,舒窈感觉自己身体里最后一点残存的力气,连同最后一丝对这个世界的眷恋,都被这句话彻底抽空了。 一直支撑着她、让她在窒息和剧痛中苦苦挣扎的那一点点微弱的求生欲,仿佛被瞬间掐灭。 世界……好像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了。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似乎变得更加微弱,更加缓慢…… 床边的监护仪,突然发出了一阵急促而尖锐的警报声!心率和血压的数值开始急剧下降! “不好!病人室颤!血压测不到!” “快!除颤仪准备!” “肾上腺素!快!” 李主任和旁边的护士脸色大变,立刻手忙脚乱地开始新一轮的抢救。 霍予夺看着眼前骤然发生的变故,看着医生们围着舒窈进行电击除颤,看着她纤细的身体在电流的冲击下猛地弹起又落下,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实的、无法掩饰的震惊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 这……这不是装的? 警报声尖锐地持续着,像是一把把利刃,割裂了ICU里死寂的空气,也割裂了霍予夺一直以来坚信不疑的认知。 第一卷 第4章 急救室外的质问 “病人室颤!血压测不到!” “准备除颤!200焦耳!充电!” “肾上腺素一毫克静推!快!” ICU病房内,瞬间陷入了一片高度紧张的混乱。 尖锐的警报声如同索命的魔咒,疯狂地撕扯着每个人的神经。医生和护士们如同上紧了发条的机器,围绕着病床快速而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各种指令、仪器碰撞声、急促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令人心悸的生命交响曲——或者说,是濒临终结的哀鸣。 霍予夺僵硬地站在原地,那双一向锐利冷漠、仿佛能掌控一切的黑眸,此刻却罕见地失去了焦点,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在电击下猛烈弹起又重重落下的、单薄得仿佛一折就断的身影。 舒窈的身体,在他的眼前,被一次次强制性地、粗暴地从死亡边缘拉扯。每一次电流通过,她那纤细的身体都会不受控制地弓起,仿佛在承受着极致的痛苦,然而那张罩在氧气面罩下的脸,却依旧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睛紧闭,仿佛对这世间的一切,包括这剧烈的抢救,都已经彻底失去了感知。 这……不是装的? 这个念头,像是一颗烧红的钉子,狠狠楔入霍予夺的大脑,带来一阵尖锐的、让他无法忽视的刺痛。 刚才那句“别装了,给我安分点!”还言犹在耳,每一个字都像是他亲手抛出的石块,而现在,他似乎亲眼看到了这些石块砸在了那脆弱的生命上,激起了足以致命的涟漪。 不!不可能! 他下意识地想要否认,想要将这突如其来的、让他心慌意乱的“巧合”归咎于她本身就脆弱的身体,或者这些医生的无能!和他无关!绝不可能和他有关! “霍总!请您和这位小姐先出去!这里需要绝对无菌和安静!你们在这里会影响抢救!”李主任在百忙之中,终于腾出空来,语气急促但坚决地对霍予夺和旁边早已吓得花容失色的苏蔓雪下达了“逐客令”。 霍予夺的身体猛地一震,仿佛才从某种怔忡中惊醒。他想说什么,想质问,想命令他们必须把人救回来,但看着眼前那紧张到极点的抢救场面,看着李主任那不容置疑的眼神,以及……心底深处那股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的、名为“恐慌”的情绪,他竟然一时间失语了。 “予夺哥……我们……我们先出去吧……别……别打扰医生……”苏蔓雪颤抖着声音,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隔离服袖子,她的脸色确实也吓得不轻,但没人知道这其中有多少是真实的恐惧,又有多少是怕计划失控的担忧。 霍予夺深深地看了一眼病床上那个生死未卜的身影,目光复杂难辨,最终,他什么也没说,阴沉着脸,被护士近乎强制性地“请”出了那道隔绝生死的玻璃门。 厚重的门在他身后关上,瞬间将里面那紧张到窒息的抢救声隔绝了大半,只剩下门缝里偶尔传来的、模糊不清的指令和仪器鸣响,反而更添了几分令人心焦的神秘与不安。 霍予夺站在空旷而冰冷的ICU走廊外,背对着那扇紧闭的门,高大的身影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孤寂,也格外……紧绷。 他下意识地抬手,想要像往常一样去摸口袋里的烟盒,却摸了个空——进来时换了隔离服。这个小小的动作暴露了他此刻内心的焦躁与失序。 那股在宴会厅就已滋生的、莫名的烦躁感,此刻如同被注入了催化剂,在他胸腔里疯狂地膨胀、发酵,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噬。混杂其中的,还有一种他极其陌生、也极其抗拒的情绪——害怕。 他在害怕什么? 害怕那个女人真的死了? 不!她怎么敢死!没有他的允许,她怎么敢死! 他用力地握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强迫自己用惯常的逻辑去思考。 这一定是她的苦肉计!是她算计好的!她知道自己身体不好,知道那种香水会让她过敏,所以故意接近苏蔓雪,故意引发这一切,甚至……不惜拿自己的命来赌!就为了让他后悔?让他愧疚?让他重新把目光放在她身上? 一定是这样!这个心机深沉的女人! 他越想越觉得愤怒,仿佛只有用愤怒才能掩盖心底那不断蔓延的、该死的恐慌。 “予夺哥……”苏蔓雪怯生生地靠过来,试图再次寻求安慰,或者说,继续她的表演,“都怪我……要是我不来医院……要是我不提起香水的事……也许……” “滚开!”霍予夺猛地转过身,眼神冰冷而暴戾,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凶兽,吓得苏蔓雪浑身一颤,后面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现在不想看到任何人,不想听到任何声音,尤其是这个同样让他觉得碍眼的女人!如果不是她用了那该死的香水…… 不对!根源还是在舒窈!是她自己不小心!是她自己心理脆弱!是她自己要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博取同情! 对!就是这样! 霍予夺烦躁地在走廊里踱步,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而压抑的声响。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ICU门上那盏依旧亮着的、刺眼的“抢救中”的红灯,仿佛要用目光将那扇门烧穿。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缓慢,每一秒都像是在他紧绷的神经上凌迟。 他想起过去,想起舒窈无数次因为身体不适而向他求助、或者只是默默忍受的样子。他总是觉得那是她的小题大做,是她的软弱和矫情。他甚至不止一次地嘲讽过她,“林黛玉的身子,玻璃一样的心”。她每次听到这样的话,都只是默默地低下头,不再言语,那副逆来顺受的样子更是让他觉得厌烦。 可现在…… 他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她最后看他的那一眼,那双总是盛满了对他的濡慕和依赖的清澈眼眸里,在那一刻,只剩下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如同死灰般的绝望和……破碎。 还有那滴泪……那滴无声滑落的泪…… 那真的是……装出来的吗? 心脏,又一次被那陌生的刺痛感攫住,力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霍总……”一个年轻的小护士端着托盘,小心翼翼地从旁边经过,看到他阴沉的吓人的脸色,下意识地就想绕道走。 “站住!”霍予夺猛地叫住她,声音沙哑而急切,“里面……里面怎么样了?” 小护士被他吓了一跳,托盘差点脱手,结结巴巴地回答:“我……我不知道……李主任他们……还在抢救……” “废物!”霍予夺低吼一声,眼神中的暴戾几乎要将人吞噬。 小护士吓得眼圈都红了,几乎是逃也似的快步离开了。 走廊再次恢复了死寂,只剩下霍予夺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他内心那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无法忽视的质问。 质问那些医生——为什么还没好?为什么救不回一个他认为只是在“装病”的人? 质问舒窈——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你到底想怎么样? 也质问他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会觉得心慌?为什么会害怕? 他霍予夺,什么时候害怕过? 他烦躁地扯了扯隔离服的领口,感觉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喘不过气。这种感觉,竟然和刚才舒窈倒下前那痛苦挣扎的样子有些……相似? 这个认知让他更加烦躁不安。 苏蔓雪一直安静地待在不远处的角落里,看着霍予夺如同困兽般焦躁不安的样子,心中既有快意,也有一丝隐藏的担忧。她希望舒窈死,但她不希望霍予夺因为舒窈的死而对她产生怀疑,或者……变得不像他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鼓起勇气,换上了一副更加小心翼翼、也更加“真诚”的担忧表情,慢慢走近:“予夺哥,你……你别太激动了……医生们肯定会尽力的。要不……我们先去休息室等?站在这里也……” 霍予夺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依旧死死地盯着那扇门,仿佛那就是他此刻世界的全部重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十几分钟,也许是半个世纪那么漫长。 ICU那扇沉重的门,终于再次被推开了。 霍予夺几乎是在门开的瞬间就猛地转过身,目光如利箭般射向走出来的人。 李主任摘下了口罩,露出一张疲惫不堪、写满了凝重和……一丝无力的脸。他花白的头发因为汗水而粘在额头上,眼神复杂地看着霍予夺,嘴唇动了动,似乎在斟酌着该如何开口。 霍予夺的心,在那一刻,猛地沉了下去。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因为过度紧绷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怎么样了?” 李主任避开了他迫人的目光,微微低下头,声音沙哑而沉重:“霍总,我们……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 “说结果!”霍予夺几乎是咆哮着打断了他,他痛恨这种拖泥带水、故作姿态的铺垫! 李主任被他吼得身体一震,闭了闭眼,最终艰难地吐出了那句早已准备好的、却依旧重如千钧的话:“病人……舒窈小姐的情况,极其危急。虽然暂时通过药物和器械维持住了心跳,但她的重要脏器已经出现了不可逆的损伤,特别是心脏……爆发性心肌炎非常严重,加上之前的过敏反应和……和可能存在的精神刺激……” 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一下霍予夺的脸色,才继续说道:“目前……她处于深度昏迷状态,生命体征极不稳定,随时可能再次出现心跳骤停。我们……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 病危通知书…… 这五个字,像是一把巨大的铁锤,狠狠地砸在了霍予夺的头顶,砸得他眼前一阵发黑,耳边嗡嗡作响。 他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后背重重地撞在了冰冷的墙壁上,才勉强稳住身形。 病危…… 不是装的?不是演戏?是真的……快要死了?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他看着李主任那张写满了“我们已经尽力”的脸,看着旁边护士们那同情又带着畏惧的眼神,看着苏蔓雪那瞬间煞白、仿佛真的被吓坏了的表情……所有的一切,都在无声地告诉他一个他一直不愿相信、也无法接受的事实。 舒窈,那个被他视为所有物、被他肆意伤害、被他认为是麻烦的女人,真的……快要死了。 而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很可能……就是他刚才在病房里,对着那个流泪的、濒死的她,吼出的那句—— “别装了!给我安分点!” 一股从未有过的、冰冷彻骨的寒意,如同毒蛇般,顺着他的脊椎急速攀升,瞬间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冻结了他的血液,也冻结了他所有的思考能力。 第一卷 第5章 弥留之际,恨意滋生 冰冷。 刺骨的冰冷,像是无数根细密的针,从四面八方扎入舒窈的身体,穿透肌肤,侵入骨髓,最后汇聚到那颗早已不堪重负、如今更是如同被一只巨手狠狠攥住的心脏。 痛。 不仅仅是胸腔里那撕裂般的剧痛,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像是凌迟,更是灵魂深处传来的、被彻底碾碎的痛楚。 她的意识像是一叶漂浮在狂风暴雨中的孤舟,时而沉入无边无际的黑暗,时而又被强行拉扯回现实的边缘。每一次短暂的清醒,都伴随着更加清晰的痛苦和……绝望。 耳边是各种冰冷仪器的“滴滴”声,单调而持续,像是在为她这即将走到尽头的生命,敲响哀伤而漠然的丧钟。鼻腔里充斥着浓烈的消毒水味,还有……那若有似无、却如同跗骨之蛆般萦绕不散的、带着异域甜香的致命气息。 是那瓶香水。 苏蔓雪身上那瓶,由霍予夺亲手送出的、几乎要了她命的香水。 这个认知,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匕首,再次狠狠捅进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 思绪如同破碎的琉璃,在黑暗中散落,又不受控制地拼凑出过往的片段。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霍予夺的时候。 那是在一个阴冷的雨天,她像只无家可归的小猫,蜷缩在肮脏的巷口,浑身湿透,又冷又饿,以为自己就要死掉了。是他,如同神祇般从一辆黑色的豪车上走下来,撑着一把巨大的黑伞,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冰冷,却还是伸出了手。 “跟我走。”他说。 那一刻,他身上那淡淡的古龙水味,混合着雨后清洌的空气,成了她记忆里最初的、关于“救赎”的味道。她以为,他是她生命里唯一的光,是能将她从泥沼中拯救出来的英雄。 为了抓住这束光,她卑微到了尘埃里。 她学着他喜欢的样子,安静、顺从、乖巧。她努力忽视他眼底深处从未消失过的淡漠和掌控欲,将他偶尔流露出的、星点般的“温柔”(或许只是他心血来潮的施舍)视若珍宝,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在那些被他冷落、被他训斥的漫长黑夜里,拿出来反复舔舐,汲取一点点可怜的温暖。 她知道自己心脏不好,医生说不能受刺激,不能接触某些东西。她小心翼翼地告诉过他,在他心情似乎还不错的时候。他只是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转头就忘了,甚至在她后来真的因此不适时,皱着眉说她“娇气”“事多”。 她也记得,苏蔓雪是如何一步步地接近她,用那张温婉无害的脸,说着“关心”她的话,却总是在不经意间,向霍予夺传递着各种对她不利的信息,挑拨着他们之间本就脆弱的关系。她不是没有察觉,可她又能怎么样呢?她是霍予夺光明正大带在身边的“准未婚妻”,而她舒窈,不过是他一个见不得光的附属品。 她曾经天真地以为,只要她足够听话,足够爱他,总有一天,他会看到她的好,会真正地接纳她,保护她。 可现实,却给了她最残忍的一击。 那场致命的晚宴……她痛苦挣扎时的求救……他眼中的厌恶和不信……那句冰冷的“处理掉”…… 还有刚才……就在刚才…… 在她以为自己真的快要死了的时候,在她流下那滴绝望的眼泪的时候……他来了。 她残存的意识里,曾闪过一丝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希冀。他来了,他是不是……终于相信她了?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点担心她了? 然而,耳边响起的,却是那如同魔咒般、将她彻底打入地狱的声音—— “收起你那套可怜兮兮的把戏!我看着恶心!” “别装了!给我安分点!” 轰——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灵魂的最深处,彻底碎裂了。 那一点点残存的爱意,那一点点卑微的希冀,连同她对这个世界最后的一丝眷恋,都在那冰冷无情的话语中,被碾得粉碎,化作齑粉,灰飞烟灭。 原来……都是假的。 所谓的救赎是假的,所谓的庇护是假的,他眼中偶尔流露出的那一丝丝或许存在的“在意”,也全都是她自欺欺人的幻想! 从头到尾,她不过是他豢养的一个玩物,一个可以随意丢弃、甚至在她“碍眼”时可以毫不留情“处理掉”的……垃圾。 她的命,她的痛,她的生死,在他眼里,都比不上他可笑的面子,比不上苏蔓雪几句轻飘飘的挑拨,甚至……比不上他一瞬间的不耐烦。 心脏的跳动,似乎变得更加艰难,每一次收缩都伴随着无法言喻的剧痛,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罢工。身体里的温度正在一点点流失,冰冷的寒意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冻结了她的血液,也冻结了她那颗曾经炙热的、只为他一人跳动的心。 爱……是什么? 她好像……已经感觉不到了。 那片被爱意占据了太久、如今已然空空荡荡的心房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滋生。 那是一种比冰雪更冷,比深渊更暗的东西。 是恨。 刻骨铭心的恨意。 像藤蔓一样,疯狂地缠绕上她即将熄灭的灵魂之火,汲取着她最后一点生命力,以一种决绝而惨烈的方式,重新点燃了它——只不过,这一次燃烧的,不再是爱,而是复仇的烈焰! 恨霍予夺!恨他的冷酷无情!恨他的自私凉薄!恨他将她的真心践踏如泥! 恨苏蔓雪!恨她的蛇蝎心肠!恨她的阴险歹毒!恨她毁了她的一切! 也恨她自己!恨她过去的愚蠢!恨她的识人不清!恨她的卑微懦弱! 如果……如果她还能活下去…… 这个念头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骤然劈开了她混沌的意识! 对!活下去! 她不能就这么死了! 她不能让那对狗男女逍遥法外!她不能让自己的痛苦和屈辱就这么被掩埋! 她要活下去! 她要亲眼看着他们付出代价! 她要让他们也尝尝这种撕心裂肺的痛苦!让他们也体会一下被践踏、被抛弃、被推入地狱的滋味! 这股突如其来的、强大的恨意,竟然像是一剂强心针,注入了她濒临衰竭的身体。她能感觉到,那颗几乎停止跳动的心脏,似乎……又极其微弱的、固执的、重新搏动了一下。 虽然依旧那么艰难,那么痛苦,但……它还在跳。 为了恨。 为了复仇。 她要活下去! 一定要活下去! 这股强大的意念,如同烙印般,深深地刻入了她灵魂的最深处。 与此同时,在她模糊的感知中,似乎……在那些嘈杂慌乱的抢救声之外,有一个异常冷静、带着某种特殊韵律的声音,若有似无地飘了进来。那声音不属于这里任何一个医生或护士,更像是一种……来自遥远彼岸的低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和……可能性? 是幻觉吗? 还是……濒死前的臆想? 舒窈已经没有力气去分辨。 她的意识再次被无边的黑暗和汹涌的痛楚吞噬。 但这一次,沉入黑暗之前,她的嘴角,似乎极其微弱的、向上牵起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那不是微笑,而是一个充满了冰冷恨意的、无声的诅咒。 霍予夺……苏蔓雪…… 等着我。 如果地狱容不下我,我一定会……爬回来。 找你们……索命。 第一卷 第6章 章节 006:病人……抢救无效 时间,在ICU外的走廊里,仿佛被拉扯成一种粘稠而沉重的胶质,缓慢到令人窒息。每一秒的流逝,都伴随着仪器模糊的滴答声和霍予夺自己那粗重、压抑的呼吸声,共同谱写着一曲绝望的序曲。 霍予夺依旧维持着那个跌坐在冰冷地面上的狼狈姿势,背靠着墙壁,双手深深地埋在浓密的黑发里,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呈现出一种惨淡的白色。他英俊的面容上,血色早已褪尽,只剩下骇人的苍白,以及因为极度的震惊、恐惧和一种他从未体验过、也从未想过会体验的、名为“悔恨”的情绪而扭曲的线条。 那扇紧闭的、隔绝了生与死的玻璃门,此刻在他眼中,仿佛已经变成了一面映照出他内心最深层恐惧的镜子。镜子里面,是那个被他一次次推开、一次次伤害、最终被他那句冰冷的“别装了,给我安分点!”彻底推入深渊的女人。 李主任刚才说的那些话,如同魔咒般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情况极其危急”“重要脏器不可逆损伤”“深度昏迷”、“随时可能再次心跳骤停”“病危通知书”…… 每一个词,都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他的心上,将他过去对舒窈的所有轻视、怀疑和笃定,烙得滋滋作响,面目全非。 怎么会……真的到了这一步? 那个女人……那个总是像影子一样安静地跟着他、用那双清澈却带着怯意的眼睛望着他的女人……那个身体确实不好、却总被他认为是矫情和博取同情手段的女人…… 她真的……要死了吗? 不!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他用尽全身力气否决掉! 不可能!她不敢!没有他的允许,她怎么敢死? 这一定是她最大胆、最极端的一次表演!一场用生命作为赌注的、恶毒的苦肉计!她就是想看他失控!看他后悔!看他为她方寸大乱! 只要……只要他再等等……再坚持一下……也许下一秒,奇迹就会发生。也许下一秒,李主任就会推开门,告诉他,她只是吓唬人,已经没事了…… 霍予夺像一个抓不住任何实体救命稻草的溺水者,只能拼命地、自欺欺人地在脑海中编织着虚假的希望。他死死地盯着那扇门,眼睛因为长时间的充血和巨大的精神压力而布满了骇人的红丝,呼吸急促得如同破旧的风箱,胸口剧烈地起伏,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 走廊里静得可怕,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苏蔓雪不知何时又无声无息地挪到了他身边,蹲下身子,脸上挂着那副精心调制的、看起来悲伤又无助的表情,声音柔弱的像是风一吹就会散掉:“予夺哥……你别这样……医生们一定还在努力……舒窈小姐她那么善良……老天爷一定会保佑她的……她会没事的……” 她的话语轻柔,字字句句都在扮演着善良和担忧,但听在耳中,却像是噪音,进一步加剧了霍予夺内心的烦躁和混乱。 他像是完全没有听到,甚至没有感觉到她的存在。他所有的意识,所有的感官,都高度集中在那扇决定命运的门上,等待着最终的宣判。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分一秒的、如同酷刑般缓慢地流逝。 每一秒,都像是在他那早已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上,落下沉重的一锤。 他甚至开始在心里祈祷。 这个从来不信鬼神、视一切为可掌控之物的冷酷男人,竟然在这一刻,向着虚无的存在,发出了他人生中第一次、也是最卑微的一次祈祷。 祈祷那个被他伤得体无完肤的女人,能够活下来。 只要她能活下来…… 只要她能活下来……他可以……他愿意…… 他愿意做什么?他又能做什么? 道歉?弥补?给她她想要的地位和名分? 那些他过去不屑一顾、吝于付出的东西,现在……还来得及吗?她……还需要吗? 或者说……她还有机会……听到吗? 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冰冷、如同毒液般具有腐蚀性的恐惧,紧紧攫住了他的心脏,让他控制不住地开始浑身发抖,牙齿都在微微打颤。 就在这时——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内心的恐惧,又或者是命运早已注定的结局。 抢救室上方那盏刺眼的、象征着希望与挣扎的红色灯牌,毫无预兆地,“啪”的一声轻响,熄灭了。 整个世界的光线,似乎都在这一瞬间,彻底黯淡了下来。 霍予夺的心脏,也在那同一个瞬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爆!骤然停止了跳动!所有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永恒的暂停键。 他猛地抬起头,瞳孔因为极度的惊恐和难以置信而骤然缩成了两个危险的黑点,死死地、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扇即将开启的、通往最终审判的门,连呼吸都彻底屏住了。 “吱呀——” 那扇承载了太多希望与绝望的门,终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缓缓推开。 李主任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几位同样摘下了口罩的医生和护士。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沉痛,以及……面对死亡的无力感。没有奇迹,没有侥幸,只有冰冷而残酷的现实。 霍予夺的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从他的脚底板,沿着脊椎急速攀升,直冲天灵盖!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也冻结了他所有的思维! 他想要站起来,想要冲过去质问,但双腿却像是被钉在了地上,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根本无法动弹分毫。他只能维持着那个跌坐在冰冷地面上的、狼狈不堪的姿势,仰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用一种近乎哀求、又带着最后一丝不切实际幻想的目光,看向那个一步步朝他走来的、如同死神使者般的李主任。 他的嘴唇翕动着,干燥得如同龟裂的土地,似乎想发出声音,却只能挤出几下无意义的气音。喉咙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又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地扼住了,干涩得发痛。 李主任走到他面前,停下脚步。看着眼前这个不久前还意气风发、掌控一切的男人,此刻却如同失了魂的困兽般跌坐在地,脸上写满了从未有过的惊惶与无助,他心中再次涌起一股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生命的脆弱与无常,在权势与财富面前,有时竟显得如此公平,又如此讽刺。 他微微低下头,避开了霍予夺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却又带着绝望哀求的眼睛,声音低沉而艰涩,每一个字都像是裹着冰渣,带着一种宣判般的、不容置疑的沉重,一字一句地,敲打在霍予夺那早已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霍总……” “我们……已经尽力了。” 这句医生们惯用的开场白,此刻听在霍予夺耳中,却如同丧钟的前奏,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几乎要逆流! 李主任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继续说出那残酷的结局: “舒窈小姐她……因为过敏引发的爆发性心肌炎来势过于凶猛,心脏功能在短时间内迅速衰竭,并引发了多器官功能障碍综合征……” “虽然我们动用了所有可能的手段,包括ECMO(体外膜肺氧合)……” “但是……她的生命体征,还是在持续恶化……” “就在……五分钟前……” 李主任顿了顿,似乎连他自己都难以承受这最后几个字的重量,最终还是闭了闭眼,艰难的、却又无比清晰地吐了出来: “病人……心跳呼吸,完全停止。” “瞳孔散大固定。” “我们进行了长达四十分钟的心肺复苏……” “最终……确认。” “抢救……无效。” 抢救无效。 心跳停止。 这八个字,如同八道来自地狱的黑色闪电,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任何缓冲地,以一种毁灭性的姿态,狠狠地、精准地劈在了霍予夺的头顶!将他脑子里那根一直紧绷着的、名为“理智”和“掌控”的弦,彻底劈断!将他心中那最后一丝关于“她在演戏”、“她不敢死”的侥幸幻想,彻底轰得灰飞烟灭! 死了…… 舒窈…… 那个名字,那个身影,那个总是小心翼翼、带着怯意却又固执地望着他的女人…… 那个被他视为所有物、可以随意伤害、甚至在她最需要救助时被他冷酷斥责“别装了”的女人…… 那个……在他对保镖下令“处理掉”、“别碍眼”之后,就真的……如同被处理掉的垃圾一样,永远的……消失了的女人…… 死了。 真的死了。 “不……” 一声极其微弱、破碎得几乎听不见、如同濒死野兽最后呜咽般的音节,从霍予夺那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的唇间溢出。 他的瞳孔,在那一刻,骤然放大到了极致,然后又猛地收缩,最终变得空洞、涣散,失去了所有的光彩,仿佛他的灵魂,也在听到那个宣判的瞬间,被彻底抽离了身体,一同坠入了无边的黑暗深渊。 他呆呆地坐在地上,像一尊瞬间被风化、失去了所有生命迹象的石像,对周围的一切都彻底失去了反应。 李主任还在说着什么,大概是关于“节哀顺变”、“死亡证明”、“后续遗体处理”之类的程序性话语。 苏蔓雪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却又假得令人作呕的哭喊声,她踉跄着扑到抢救室那紧闭的门上,捶打着门板,嘶喊着“舒窈妹妹你怎么能丢下我”之类的台词,将她那套虚伪的“姐妹情深”戏码演到了极致。 周围的医护人员低着头,不敢看这惨烈的一幕,眼神中充满了职业性的同情。 张敏和几个霍家的保镖,则是一脸震惊和惶恐地看着自家老板那如同丢了魂的样子,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但这一切的一切,霍予夺都像是完全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他的世界,在听到“抢救无效”的那一刻,就已经彻底坍塌、碎裂、化为乌有,只剩下一种冰冷的、窒息的、足以将他彻底吞噬的、名为“永失所爱”的……剧痛。 虽然,他从未承认过那是爱。 但失去她的痛苦,却如此真实,如此尖锐,如此……不可承受。 他失去了她。 他真的……彻彻底底的……失去了她。 那个……他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甚至在她活着的时候,从未正眼看过她内心真正需求的……舒窈。 “呵……呵呵……” 一阵极其古怪的、低沉的、像是喉咙被堵住发出的、既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的破碎气音,从他喉咙深处艰难的挤了出来。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到无以复加的目光注视下,霍予夺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目光空洞地看着自己那双骨节分明、却也曾无数次推开过舒窈、甚至在她痛苦求救时冷漠旁观的手。 这双手……沾满了她的血和泪吗? 下一秒,他猛地抬起右手,握紧成拳,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一拳!砸向了自己左胸口那个正因为无法承受的剧痛而疯狂抽搐、几乎要炸裂开来的心脏部位! “砰——!” 一声沉闷的令人牙酸的重击声,在寂静的可怕的走廊里骤然响起,显得格外突兀和骇人! “霍总!” “予夺哥!” 张敏和苏蔓雪(她立刻停止了假哭)同时发出惊呼,几个反应过来的保镖也连忙冲上前,试图拉住他,阻止他这种疯狂的自残行为。 但霍予夺却像是完全失去了痛觉,也失去了理智。他任由保镖拉扯着他的手臂,只是用那双空洞的如同黑洞、开始迅速凝聚起疯狂血红色的眼睛,死死地、死死地盯着抢救室那扇再次被关上的、冰冷的门,嘴里开始无意识地、一遍又一遍地、如同梦呓般重复着: “死了……” “她死了……” “是我……我让她……处理掉……” “是我……别装了……” “她真的……死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破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血珠,最后化作一种令人心悸的、充满了无尽绝望和自我憎恨的呢喃。 那张总是带着不可一世的倨傲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的英俊面容上,第一次,毫无征兆的,滑落下来两行滚烫的、不受控制的……液体。 不是因为悲伤。 不是因为痛苦。 而是因为……一种迟来了亿万年、却已经比世间任何毒药都要致命的……悔恨。 他……好像……真的……把那个全世界唯一傻傻的、全心全意爱过他的女人…… 弄丢了…… 亲手……杀死了…… 永远的…… 第一卷 第7章 他的世界,开始崩塌 霍予夺的泪水,像是打开了某个尘封已久的闸门,一旦开始,便无法抑制。那不是嚎啕大哭,而是无声的、滚烫的液体,混合着他眼底迅速蔓延开来的、令人心惊的血红色,以及那张英俊面容上从未有过的、彻底龟裂的绝望表情,构成了一幅足以让任何看到的人都心头发寒的画面。 他依旧被几个高大的保镖死死按住手臂,维持着跌坐在地的姿势,但身体里却仿佛有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濒临疯狂的野兽正在苏醒、咆哮,要挣脱所有束缚,冲出去毁灭一切——包括他自己。 “死了……” “她怎么敢死……” “没有我的允许……谁准她死的……” “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他嘴里的呢喃,从最初的自我指控(“是我让她处理掉”“别装了”),开始转向一种更加偏执、更加疯狂的否认和质问。他那双空洞的眼睛,渐渐重新聚焦,但凝聚起来的,却不再是理智,而是一种近乎癫狂的、不顾一切的光芒。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沾染着泪痕的眼睛,如同地狱归来的恶鬼,死死地、恶狠狠地瞪向面前的李主任,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疯狂的命令: “不可能!” “你们都在骗我!是不是?” “是她!是她让你们这么说的!对不对?” “她在哪?让她出来见我!” 他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哪怕这根稻草是他自己臆想出来的、荒谬绝伦的可能性——舒窈没死,这一切都是医生和她联合起来欺骗他的阴谋! 李主任被他眼中那骇人的疯狂吓得后退了一步,脸上血色尽失,嘴唇哆嗦着想要解释:“霍总……请您冷静……人死不能复生……我们……” “闭嘴!”霍予夺猛地挣脱开一个保镖的钳制,手臂上青筋暴起,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我说了!她没死!她不敢死!你们这群废物!连个人都救不活!还要用这种谎话来骗我?”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和悲痛而变得异常尖利,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 “霍总!您冷静点!您这样……”张敏急得满头大汗,和其他几个保镖一起,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勉强再次将他按住。霍予夺此刻爆发出的力量,远超平时,仿佛要将积压了三十多年、从未外露过的所有负面情绪,都在这一刻彻底倾泻出来。 “放开我!”霍予夺状若疯虎,拼命挣扎着,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扇紧闭的抢救室大门,“我要进去!我要亲眼看到!她不可能死!她一定是在里面等我!等我去找她!” 他像是魔怔了一般,坚信舒窈就在门后,只是在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惩罚他,等着他去“认错”,去把她“哄”回来。 这荒谬的念头,成了支撑他此刻没有彻底崩溃的唯一支柱。 “霍总!您不能进去!里面……里面……”李主任急忙上前阻拦,脸色惨白,“遗体……遗体需要处理……” “遗体”两个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再次狠狠刺中了霍予夺那根早已绷断的神经! “你说什么?”他猛地转过头,那双赤红的眼睛像是要吃人一般,死死地锁定李主任,“谁准你们动她的?啊?谁给你们的胆子?!” 他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挣!这一次,竟然真的被他挣脱了两个保镖的束缚! “她是我的!她的一切都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准碰她!一根头发都不行!” 霍予夺咆哮着,像一头发了疯的狮子,不顾一切地朝着抢救室的大门猛冲过去! “拦住他!快拦住他!”李主任惊恐地大喊。 张敏和保镖们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几个人合力,死死地抱住霍予夺的腰和腿,试图将他拖回来。 场面瞬间陷入了一片极度的混乱! 霍予夺的嘶吼声、保镖们的阻拦声、苏蔓雪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忘了继续演戏,呆立在一旁)的尖叫声、以及闻讯赶来的其他医护人员的惊呼声,乱七八糟地交织在一起。 霍予夺此刻就像是失去了一切痛觉和理智,只剩下最后一个执念——冲进去!找到她!证明她没死! 他用手肘狠狠地撞击着保镖的肋骨,用膝盖顶撞着他们的腹部,甚至不惜用牙去咬!完全失去了平日里那高高在上的优雅和矜持,只剩下最原始、最野蛮的疯狂! “放开!都给我滚开!” “舒窈!你给我出来!” “听到没有!我命令你出来!” “你不准死!我不准你死!” 他一边疯狂的挣扎,一边语无伦次地对着那扇紧闭的门嘶吼着,声音里充满了绝望的命令、卑微的乞求、以及……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不见底的恐惧。 混乱中,他的身体因为剧烈的挣扎和激动,再加上之前自残捶打胸口留下的内伤,眼前猛地一阵发黑,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噗——!” 一口鲜血,毫无预兆地从他口中喷了出来,溅在了洁白的墙壁上,也溅在了试图阻拦他的张敏和保镖身上,留下点点触目惊心的殷红。 “霍总!”张敏吓得魂飞魄散! 霍予夺却像是完全感觉不到,只是用手背胡乱地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那双赤红的眼睛因为咳血而显得更加骇人,他趁着保镖们愣神的瞬间,再次发力,猛地撞开了抢救室那扇并未完全锁死的门! “砰!” 门板撞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霍予夺踉跄着冲了进去! 下一秒,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仿佛被施了定身咒。 抢救室内,刺眼的无影灯已经熄灭了大半,只留下几盏柔和的辅助光源。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味,以及……一种更加难以言喻的、属于死亡的冰冷气息。 各种忙碌的仪器大部分已经被撤走,只剩下床边那台显示着一条毫无起伏的直线的心电监护仪,还在无声地宣告着生命的终结。 而病床上…… 那个他一心认为是在“装病”、在“演戏”、在等他去找她的女人,正安静地躺在那里。 她身上的管子已经被拔掉了大半,脸上那个巨大的氧气面罩也被取下,露出了整张脸。那张脸,苍白得如同透明的雪,没有任何血色,嘴唇是触目惊心的青紫色,眼睛紧紧地闭着,长长的睫毛安静地覆盖在眼睑上,仿佛只是睡着了。 但那不是安详的睡容。 那是一种……彻底的、毫无生机的、永恒的死寂。 没有任何伪装。 没有任何表演。 只有冰冷而残酷的……死亡。 一个护士正准备上前,似乎是要为她整理仪容,或者盖上白布。 “不准碰她!” 霍予夺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嘶吼!那声音如同受伤的野兽在绝境中的最后哀鸣,充满了无法言述的痛苦和绝望! 他猛地冲过去,一把推开那个猝不及防的小护士,然后像是保护自己最珍贵的宝藏一样,张开双臂,挡在了病床前,用那双布满了血丝和疯狂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所有试图靠近的人! “都给我滚出去!” “滚!!!” 他的声音沙哑、破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濒临崩溃边缘的疯狂! “谁敢动她!我让他偿命!” 他像一尊愤怒而绝望的门神,死死地守着那具早已冰冷的、再也不会对他有任何回应的身体,仿佛只要他不允许,死亡就无法将她真正带走。 他的世界,在这一刻,伴随着那条刺目的直线,伴随着那张毫无生气的脸庞,伴随着他自己口中喷出的鲜血和那声绝望的嘶吼…… 彻底的,无可挽回的…… 开始崩塌。 第一卷 第8章 是谁杀了她? ICU病房内,时间仿佛凝固在了霍予夺那声凄厉绝望的嘶吼和那双赤红疯狂的眼睛里。 他像一头受伤的、却依旧凶悍无比的困兽,死死地守在舒窈的病床前,张开双臂,形成一道不容侵犯的屏障。那双因为充血、咳血和泪水而显得异常骇人的眼睛,恶狠狠地扫视着房间里的每一个人——李主任、护士、以及那些试图靠近的保镖,眼神里充满了浓烈的警告和不顾一切的毁灭欲。 “都给我滚出去!”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血珠,“没有我的允许,谁敢再靠近一步,我就杀了他!” 那毫不掩饰的杀意,冰冷而实质,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心头发寒,不敢再轻举妄动。连训练有素、身手不凡的保镖们,在面对此刻状若疯魔、显然已经失去理智的霍予夺时,也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脸上露出了为难和忌惮的神色。 李主任看着霍予夺那副濒临崩溃、完全无法沟通的样子,心中又是叹息又是无奈。他知道,这个时候任何劝说都是徒劳,甚至可能进一步刺激他。他只能对着身边的护士们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暂时退后,然后尽量用一种平和的语气,对着那如同惊弓之鸟的男人说道:“霍总……您冷静一下。人死不能复生,请您节哀……我们不会碰舒窈小姐,只是……按照流程,需要……” “闭嘴!”霍予夺猛地打断他,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冰刃,“我说了!她没死!她只是……只是睡着了!睡着了而已!” 他像是要说服自己一般,重复着那句苍白无力的辩解,目光却不受控制地、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痛苦,落在了病床上那张毫无生气的脸上。 苍白,冰冷,没有任何起伏的胸口,以及……那条在旁边仪器屏幕上,如同嘲讽般静止的、代表着生命终结的直线。 这一切都在无声地、残酷地告诉他一个事实——她死了。 真的死了。 而他,甚至连她最后那滴绝望的眼泪,都认为是“装模作样”。 “呃啊——!” 霍予夺猛地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充满了无尽痛苦和悔恨的低吼!他双手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身体因为巨大的情绪冲击而剧烈地颤抖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溃、碎裂开来!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明明之前还好好的…… 就算她身体不好,就算她过敏了,也不至于……不至于就这么死了啊! 一定有哪里不对! 一定有原因! 霍予夺那双因为痛苦而几乎涣散的瞳孔,骤然重新凝聚起一点光芒——但那不是理智的光,而是偏执和疯狂的光! 对!原因! 她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死掉!一定是有人害了她! 是谁? 是谁杀了她? 这个念头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骤然劈开了他混乱不堪的大脑,为他那无处宣泄的、足以将他逼疯的痛苦和负罪感,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不是他的错!至少……不全是他的错! 是别人!一定是别人害死了她! 他的目光猛地变得锐利起来,像鹰隼一样,开始疯狂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寻找着任何可疑的线索,或者说,寻找着任何可以被他认定为“凶手”的目标! 是医生?是这群废物医生抢救不力?还是他们用了错误的药物? 他的目光恶狠狠地射向李主任和旁边的医护人员,那眼神里的怀疑和杀意,让后者不寒而栗。 李主任心中一凛,立刻意识到不妙,连忙解释道:“霍总!我们所有的抢救措施和用药都是严格按照规范进行的!有完整的记录可以查证!舒窈小姐的死亡……主要是因为过敏反应引发的并发症过于迅猛和严重……” 过敏反应…… 霍予夺的目光猛地一滞。 香水! 是苏蔓雪! 是那个女人!是她故意用了那种该死的香水!是她害死了舒窈! 对!一定是她! 霍予夺猛地转过身,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站在门口、早已吓得脸色惨白、不知所措的苏蔓雪! “是你!”他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恶鬼,充满了滔天的恨意和杀气,“是你害死了她!是不是?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苏蔓雪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充满了血腥味的指控吓得魂飞魄散!她身体猛地一抖,几乎要瘫软在地,连忙摆着手,语无伦次地辩解:“不……不是我!予夺哥!真的不是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香水会……” “你不知道?”霍予夺一步步逼近她,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苏蔓雪的心尖上,那双赤红的眼睛里燃烧着疯狂的火焰,“我看你清楚得很!你就是故意的!你嫉妒她!你想让她死!所以你才用了那瓶香水!对不对?” 他几乎已经认定了这个“事实”!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将心中那份几乎要将他压垮的负罪感,转移出去一部分!才能让他觉得,舒窈的死,不是他一个人的责任! “我没有!予夺哥!我真的没有!”苏蔓雪吓得涕泪横流,拼命地摇头,“那香水……那香水是你送我的啊!我只是喜欢……我怎么会知道……而且……而且舒窈小姐她……她自己身体本来就不好……也许……也许只是个意外……” 她还在试图狡辩,甚至不忘将责任往舒窈“身体不好”和“意外”上推。 但此刻的霍予夺,已经完全听不进任何解释了。他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意外?”他发出一声冰冷的、充满了杀意的嗤笑,“我看就是你蓄意谋杀!” 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掐住了苏蔓雪纤细的脖颈! “呃——!”苏蔓雪的眼睛瞬间瞪大,充满了惊恐和窒息感! “霍总!不要!”张敏和保镖们大惊失色,连忙冲上来,想要拉开霍予夺。 但此刻的霍予夺,已经被愤怒和偏执彻底冲昏了头脑,力气大得惊人!他死死地掐着苏蔓雪的脖子,那双赤红的眼睛里充满了毁灭一切的疯狂! “说!是不是你做的?”他对着那张因为缺氧而涨红的脸,一字一顿地逼问,“是不是你害死了她?” “不……是……咳咳……”苏蔓雪的脸开始发紫,双手徒劳地抓挠着霍予夺的手臂,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濒死的声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一声苍老而威严的呵斥,突然从门口传来! 霍予夺的动作猛地一顿,下意识地转头望去。 只见霍家的老管家福伯,带着几位神色肃穆的霍家长辈,以及……霍予夺的母亲,蒋玉兰,正快步走来。他们的脸上,都带着震惊、担忧,以及对眼前这混乱而失控场面的不悦。 蒋玉兰一看到儿子那副状若疯魔、甚至在掐人脖子的样子,再看到ICU病房里那明显不祥的气氛,脸色骤然一变,厉声喝道:“予夺!你在干什么?快放手!” 霍予夺看着突然出现的母亲和长辈,眼神中的疯狂微微收敛了一丝,但掐着苏蔓雪脖子的手,却并没有立刻松开。 “妈……”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她……舒窈……死了……” 蒋玉兰的瞳孔猛地一缩!虽然她一直不喜舒窈,甚至觉得那个女人是儿子人生中的污点和麻烦,但突然听到死讯,还是让她感到了震惊。尤其是……看到儿子此刻这副失魂落魄、甚至为了那个女人而失控伤人的样子! 她的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恼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死了就死了!”蒋玉兰强压下心头的异样,脸上恢复了惯常的冷硬和刻薄,语气更是尖锐,“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死了正好!省得碍眼!你为了她,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像什么话?还在这里动手打人!霍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她的话,如同最锋利的刀子,狠狠地戳在了霍予夺那颗本就鲜血淋漓的心脏上! 死了正好?碍眼? 他猛地转过头,那双赤红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母亲,声音因为极度的悲愤而剧烈颤抖:“你说什么?她死了!你竟然说……正好?” 他一直知道母亲不喜欢舒窈,可他从未想过,她竟然可以如此冷血!如此刻薄! “难道不是吗?”蒋玉兰看着儿子那副为了一个“玩物”而指责自己的样子,心中怒火更盛,“我早就跟你说过,这种女人就是祸水!只会给你带来麻烦!现在死了,一了百了!你正好可以安安心心准备和蔓雪的婚事!” 她说着,目光转向被霍予夺掐得几乎断气的苏蔓雪,眼神中闪过一丝安抚,仿佛还在维护着这位她认定的“准儿媳”。 苏蔓雪看到霍母来了,仿佛看到了救星,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她投去求救的目光。 霍予夺看着母亲那理所当然的冷酷表情,听着她那句“正好可以和蔓雪准备婚事”,再看看苏蔓雪那张因为窒息而扭曲、却依旧能看出虚伪的脸…… 一股更加狂暴、更加毁灭性的怒火,夹杂着无尽的绝望和对这个冰冷世界的憎恨,瞬间将他彻底吞噬! “婚事?!”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如同杜鹃啼血般的嘶吼,“人都被你们害死了!还谈什么婚事?” 他猛地松开了掐着苏蔓雪脖子的手! 苏蔓雪如同一滩烂泥般瘫软在地,剧烈地咳嗽着,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 而霍予夺,则像是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理智的束缚,他猛地转身,像一头受伤的孤狼,踉跄着、却又带着一种毁灭一切的决绝,冲回了舒窈的病床边! 他一把抱起床上那具早已冰冷僵硬的身体! “霍总!” “予夺!” 惊呼声再次响起! 霍予夺却像是完全听不到,他只是死死地、用尽全身力气地抱着怀中那轻得像羽毛一样的身体,那双赤红的眼睛里充满了偏执的、不容任何人靠近的疯狂! “谁也别想把她从我身边带走!” “她是我的!生是我的!死……也是我的!” “谁杀了她……不管是谁……” 他的目光如同毒蛇般,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医生、护士、苏蔓雪、母亲、霍家长辈……最后,落在了空无一物的某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诅咒,充满了刻骨的恨意和偏执的疯狂: “我一定会找到你……” “掘地三尺……也要把你找出来……” “让你……为她偿命!!” 第一卷 第9章 幽暗重生 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粘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紧紧包裹着舒窈残存的意识。在这片虚无的黑暗里,唯一清晰可感的,是那跗骨之蛆般的冰冷,以及……从四肢百骸汇聚到胸腔,如同要将她彻底撕裂的剧痛。 痛…… 痛到麻木,痛到仿佛灵魂都要被这无休止的折磨碾碎。 她死了吗? 这里是……地狱? 不对……地狱应该更炽热,或者……比这更彻底的虚无。而她,却还能感觉到痛,感觉到冷,甚至……能听到一种极其微弱、却稳定而规律的、像是某种精密仪器运作的低沉嗡鸣声。 这声音,不同于仁和医院ICU里那些尖锐、急促、充满了死亡威胁的警报,反而带着一种……近乎催眠般的平静。 还有……气味。 不再是那浓烈刺鼻的消毒水,也不是那让她窒息、引发她死亡的、属于苏蔓雪和霍予夺罪恶的甜腻花香。而是一种……很淡很淡的、混合着草药清苦与某种特殊消毒剂的、干净而陌生的味道。 她在哪里? 意识像是一艘沉没了太久的破船,挣扎着想要浮出水面,却被无形的水草死死缠绕。每一次努力,都牵扯着胸口那毁灭性的疼痛,让她几乎要再次沉沦。 “滴……滴……” 那规律的嗡鸣声中,又加入了另一种更清晰的、缓慢而稳定的液滴声,仿佛有什么冰凉的液体,正通过一根细细的管道,一点一滴地注入她的身体。 是……输液? 这个认知让她混沌的意识骤然清醒了几分。 如果她死了,为什么还需要输液? 她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试图睁开那如同被胶水粘住般沉重的眼皮。眼前的黑暗似乎松动了一些,有模糊的光线渗透进来,刺得她眼睛生疼,不由自主地又闭上了。 反复尝试了几次,她终于勉强掀开了一条缝隙。 映入眼帘的,不再是ICU那惨白刺眼的天花板和冰冷的金属器械,而是一片……柔和的、近乎幽暗的浅灰色。光线很暗,来自于房间角落一盏设计奇特的壁灯,散发着月光般清冷的光晕。 她转动了一下僵硬的眼珠,视野所及,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房间不大,布置极其简洁,甚至可以说是……简陋,但每一处都透着一种极致的干净和……某种高科技的冰冷感。墙壁似乎是某种特殊的金属材质,泛着哑光。床边的仪器并不多,但造型都十分精密,屏幕上显示着她看不懂的曲线和数据,发出着之前听到的那种低沉嗡鸣。 这不是医院……至少不是仁和医院。 她艰难地转动了一下脖子,这个简单的动作都让她疼出了一身冷汗。她看到了旁边悬挂着的输液袋,里面是透明的液体,正缓慢而坚定地滴落。 我还活着?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她脑海中炸响! 怎么可能? 她明明记得……记得那种窒息的痛苦,记得心脏骤停前那彻底的绝望,记得霍予夺那冰冷无情的“别装了”!记得仪器那宣告死亡的尖锐长鸣! 她应该……已经死了才对! 就在她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认知而心神剧震,胸口再次传来一阵难以承受的剧痛时,一个冷静而平稳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她床边响了起来: “你醒了。看来,求生意志比我预想的要强一些。” 舒窈猛地一惊,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白色研究服、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她的床边。他看起来大约三十多岁,面容清隽,气质沉静,眼神隔着镜片,显得有些深邃难测。他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似乎正在记录着什么数据。 他是谁?这里是哪里? 舒窈张了张嘴,想发出声音,喉咙却干涩得像是要冒烟,只能发出几个破碎的气音。 男人似乎看穿了她的意图,放下平板,拿起旁边桌子上一根细长的、连着水袋的吸管,小心地送到她唇边,动作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业感:“别急着说话。你的声带和呼吸道损伤还没完全恢复。先喝点水。” 冰凉却带着一丝微甜的液体顺着吸管滑入喉咙,稍微缓解了那火烧火燎的干渴感。 舒窈贪婪地吸了几口,感觉稍微恢复了一点力气,才用那依旧嘶哑、微弱的如同蚊蚋般的声音,艰难地问道:“你……是谁?我……在哪里?” 男人直起身子,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地看着她,语气无波无澜:“你可以叫我兰医生。至于这里……一个能让你‘死而复生’的地方。” 死而复生…… 舒窈的心脏猛地一缩!这个词,印证了她之前的猜测和记忆! “我……不是……死了吗?”她急切地追问,因为激动,声音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在……仁和医院……” “对‘外面’的世界来说,是的。”兰医生点了点头,语气依旧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就在霍予夺冲进ICU之前,我已经确认了你的‘临床死亡’,并且……做了一些必要的安排。” 必要的安排? 舒窈的脑子飞速运转,试图理解这其中的含义。她明明记得霍予夺冲了进来,看到了她“死”的样子,甚至……在她模糊的记忆碎片里,似乎还有他崩溃的嘶吼和……那句偏执的“她是我的,死也是我的”…… “他……霍予夺……他看到我……”她艰难地组织着语言。 “他看到的,是他‘应该’看到的。”兰医生打断了她,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自信,“人在极度混乱和情绪崩溃的时候,是分辨不出细微差别的。尤其是在权威的‘死亡宣告’之后。” 舒窈的瞳孔骤然收缩!她隐约明白了什么! “你……你把我换走了?”她难以置信地问道,“用……用什么?” 这个问题太过惊悚,也太过关键。如果她在那里“死”了,霍予夺甚至守着她的“尸体”不让人碰,她又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兰医生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一丝冰冷的光芒,他并没有直接回答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问题,而是避重就轻地说道:“细节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舒窈已经‘死’在了仁和医院的ICU里,有正式的死亡证明,有霍予夺和众多目击者的‘见证’。而你,”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舒窈那张依旧苍白却燃起一丝微弱生命火焰的脸上,“活了下来。” 舒窈的心脏狂跳起来!不是因为喜悦,而是因为这背后所代表的、难以想象的算计和……风险! 这个兰医生……到底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救她?他又是怎么办到的?在霍予夺那种近乎疯魔的状态下,在霍家的地盘上,将一个“死人”悄无声息地偷梁换柱? 这简直……匪夷所思! 仿佛看穿了她的疑虑和震惊,兰医生淡淡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你不需要知道过程。你只需要知道,为了让你这具几乎彻底报废的身体重新‘启动’,并且让你能悄无声息地离开那个地方,我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和……资源。” 他指了指旁边那些正在运作的精密仪器:“这些,还有你身体里正在输入的药物,都不是普通医院能有的。维持你现在微弱的生命体征,每一分钟都在燃烧着惊人的财富。” 舒窈沉默了。她看着眼前这个神秘莫测的男人,看着这个陌生的、如同科幻电影场景般的房间,再回想起自己濒死前听到的那个若有似无的、带着特殊韵律的冷静声音……难道……就是他? “为……为什么?”她终于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你为什么要救我?我们……认识吗?” 兰医生沉默了片刻,镜片后的目光似乎闪烁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不认识。” 他的回答干脆利落,却更让舒窈疑惑。 “那……” “原因,你以后会知道的。”兰医生再次打断了她,似乎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现在,你最需要做的,是活下去。你身体的底子太差,这次的损伤更是致命性的,虽然我暂时把你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但能不能真正活下去,还要看你自己的意志,以及……你对‘活着’这件事,还有没有执念。” 活着…… 执念…… 这两个词,像两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舒窈记忆中最黑暗、最痛苦的那扇门! 霍予夺那张写满了厌恶和不信的脸! 他那句冰冷刺骨的“别装了,给我安分点!” 苏蔓雪那得意而恶毒的笑容! 还有……她自己那卑微到尘埃里、最终却被碾得粉碎的爱恋和信任! 一股冰冷刺骨的、如同毒蛇般缠绕上心脏的恨意,瞬间压倒了刚刚得知自己“死而复生”的震惊和疑惑! 对!她要活着! 她必须活着! 不是为了感恩,不是为了重新开始,而是为了——复仇! 那双原本因为虚弱而显得有些涣散的眼眸里,骤然凝聚起一种极其强烈、极其骇人的光芒!那是从地狱深渊里爬出来的、对仇人刻骨铭心的恨意! “我要活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声音依旧嘶哑微弱,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不容置疑的决心,“我一定要活着!” 兰医生看着她眼中那骤然燃烧起来的、近乎毁灭性的火焰,嘴角似乎极其微不可查地向上弯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点了点头:“很好。看来,我的‘投资’,应该不会血本无归。” 他重新拿起平板电脑,开始记录数据,一边记录一边用那种冷静到近乎冷酷的语气说道:“你的恢复期会很长,也很痛苦。你的心脏和其他器官损伤严重,需要进行长期的、特殊的治疗和康复训练。在这个过程中,你可能会经历很多……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 “我不怕。”舒窈毫不犹豫地回答,疼痛算什么?和霍予夺给她的那些诛心之痛比起来,肉体上的痛苦根本不值一提!只要能让她活下去,只要能让她拥有复仇的力量,再大的痛苦她都能承受! “很好。”兰医生似乎对她的回答很满意,他最后看了一眼仪器上的数据,然后转身准备离开,“那就好好休息吧。记住,从今天起,舒窈已经死了。活下来的……” 他顿了顿,留给舒窈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是一个全新的、为了复仇而存在的灵魂。” 说完,他便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留下舒窈一个人,躺在这片幽暗而冰冷的陌生空间里。 身体依旧虚弱不堪,胸腔里的疼痛依旧如同跗骨之蛆,但她的意识,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舒窈死了。 在仁和医院的ICU里,在家人的冷漠和爱人的背叛中,彻底地死了。 而她,将顶着这具残破的、被恨意重新点燃的躯壳,从地狱归来。 霍予夺……苏蔓雪…… 你们等着。 死亡,不是结束。 而是我复仇的……开始! 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最后一丝属于过去的柔弱和天真彻底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坚硬的、如同万年寒冰般的恨意和决绝。 第一卷 第10章 蚀骨真相,复仇之誓 幽暗的房间里,只剩下仪器规律的嗡鸣和舒窈自己那依旧微弱却顽强持续着的呼吸声。得知自己“死而复生”的巨大冲击过后,一种更深沉的、混杂着恨意与迷茫的疲惫感席卷了她。 她安静地躺着,目光空洞地望着那片浅灰色的天花板,大脑却在飞速运转,试图将那些破碎的、痛苦的记忆与眼前这匪夷所思的现实拼接起来。 兰医生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拉过一张造型奇特的金属椅子,在她床边坐了下来,手中再次拿起了那个平板电脑,指尖在屏幕上滑动着,像是在调阅什么资料。 房间里陷入了一种短暂的沉默。舒窈能感觉到男人的目光偶尔会落在自己身上,带着一种冷静的、近乎解剖般的审视,让她有些不自在,却也无力反抗。她现在就像砧板上的鱼肉,生死都被眼前这个神秘的男人所掌控。 “感觉怎么样?”兰医生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声音依旧是那种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平稳,“除了疼痛,有没有其他明显的不适?比如幻觉,或者记忆错乱?” 舒窈艰难地摇了摇头,喉咙依旧干涩,声音嘶哑:“没有……只是……很累,很痛。” “正常反应。”兰医生点点头,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你的身体承受了远超极限的创伤,神经系统和各个器官都需要时间来修复。不过,”他话锋一转,镜片后的目光微微抬起,看向舒窈,“有时候,了解一些‘真相’,反而更能激发一个人的求生欲和……恢复的动力。” 真相? 舒窈的心猛地一紧。她知道,兰医生口中的“真相”,绝不会是令人愉快的。但此刻,她却迫切地想要知道!她想知道,在她“死”后,那个将她推入地狱的男人,那个在她痛苦挣扎时冷眼旁观、甚至恶语相向的霍予夺,究竟是什么反应! 她想知道,他是否……有那么一丝一毫的后悔?哪怕只是一瞬间?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她自己狠狠掐灭!她怎么还会对他抱有这种可笑的期待?他那样冷酷自私的人,怎么可能会后悔? 她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看向兰医生,用尽力气让自己声音里的颤抖不那么明显:“你想……告诉我什么?” 兰医生似乎很满意她眼中那重新燃起的、带着恨意的冷光。他放下平板,身体微微前倾,用一种叙述病例般的冷静口吻,开始缓缓讲述: “在你‘心跳停止’之后,仁和医院正式宣告了你的死亡。” 舒窈的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即使早有预料,亲耳听到这个“死亡宣告”被复述出来,依旧让她感到一阵窒息。 “霍予夺的反应,很……激烈。”兰医生选择了一个相对中性的词语,但语气里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玩味,“他一开始完全不相信,认为是医生在骗他,甚至……认为是你在用最后的把戏耍他。” 舒窈的指尖因为用力而深深掐入了身下的床单,指节泛白。果然……果然如此!在他心里,她到死都是个只会耍手段、博同情的跳梁小丑! “直到,”兰医生继续说道,声音平稳无波,“他亲眼看到你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气的样子……以及那台显示着生命终结的心电监护仪。” 舒窈闭上了眼睛,不愿去回想那个对她而言如同地狱般的场景。 “然后,他就崩溃了。”兰医生的语气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几不可察的……嘲讽?“像一头失去了心爱玩具的……野兽。不,或许用‘失去了所有物’来形容更恰当。” 舒窈猛地睁开眼,眼神冰冷地看向兰医生。 兰医生似乎并不在意她的目光,继续说道:“他情绪完全失控,不让任何人靠近你的‘遗体’,嘶吼着说你是他的,生是他的人,死也是他的鬼……甚至,在极度的悲痛和愤怒之下,他开始疯狂地寻找‘凶手’。” 凶手? 舒窈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质问医生,认为是抢救不力。然后……”兰医生顿了顿,似乎在观察舒窈的反应,才缓缓吐出接下来的话,“他将矛头,指向了那个给他送香水、又恰好出现在你过敏现场的女人——苏蔓雪。” 苏蔓雪…… 听到这个名字,舒窈的眼中瞬间迸发出浓烈的、几乎要将人烧毁的恨意!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掐住苏蔓雪的脖子,逼问她是不是故意用香水害死了你。”兰医生平静地叙述着那混乱而疯狂的一幕,“他嘶吼着,是谁杀了她?是谁害死了她?要掘地三尺也要把凶手找出来……” 听到这里,舒窈的身体猛地一颤!但随即,一种极其古怪的、冰冷的、充满了无尽嘲讽的情绪,瞬间淹没了她的愤怒和恨意! 她那苍白的几乎透明的脸上,竟然缓缓的、极其缓慢的……牵起了一个极其诡异的笑容! 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刺骨的冰寒和浓浓的讥诮。伴随着这个无声的笑容,一阵极其微弱、嘶哑、像是从喉咙深处硬挤出来的、既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的破碎气音,断断续续地溢了出来: “呵……呵呵……谁……杀了她?” 她的声音因为虚弱和激动而颤抖着,每一个字都像是裹着冰碴,“他问……是谁……杀了她?” 兰医生停下了叙述,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地看着她,像是在观察一个有趣的实验对象。 舒窈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剧痛,但她却像是感觉不到一般,只是沉浸在一种巨大的、荒谬的、令人作呕的情绪里! 是谁杀了她? 霍予夺!他竟然还有脸问是谁杀了她? 难道不是他吗? 不是他明知道她身体不好,却对她的提醒嗤之以鼻、毫不在意吗? 不是他在她最痛苦、最需要救助的时候,选择了冷漠、怀疑,甚至当众羞辱,说她在“装模作样”吗? 不是他那句冰冷无情的“别装了,给我安分点!”,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她求生的意志吗? 不是他……亲口对保镖下令,让她被“处理掉”,因为她“碍眼”吗? 是他!是他霍予夺!是他用他的冷漠、他的自私、他的残忍,亲手将她一步步推向了死亡的深渊! 苏蔓雪固然恶毒,是直接的推手,但真正杀死她的,是霍予夺那颗比寒冰更冷、比毒药更致命的心! 而现在,他竟然在嘶吼着寻找“凶手”?他竟然把矛头指向了苏蔓雪? 这是什么? 是迟来的良心发现?是无法承受失去她的痛苦? 不! 都不是! 舒窈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充满了看透一切的冰冷和鄙夷! 这是负罪感!是懦弱!是虚伪! 他只是无法承受自己亲手“杀死”了她的这个事实!他只是无法面对自己那肮脏、丑陋、沾满了鲜血的灵魂!所以他需要一个替罪羊!需要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这样,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扮演那个“痛失所爱”“被奸人所害”的受害者!就可以减轻他那点可怜又可笑的负罪感! 多么可悲!多么可笑!多么……卑劣! 连面对自己罪行的勇气都没有!这样的男人,她当初怎么会爱上?怎么会为了他,卑微到连自己的性命都差点丢掉? “呵……”舒窈再次发出一声低低的、充满了无尽嘲讽的冷笑,那笑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也格外……悲凉。 她缓缓闭上眼睛,将那些翻涌的情绪和蚀骨的恨意,一点点压回心底最深处。 再睁开眼时,那双美丽的眼眸里,已经看不到一丝一毫属于过去的柔情和脆弱,只剩下一种如同万年寒冰般坚硬、如同深渊般死寂的冰冷和决绝。 她看向兰医生,声音虽然依旧嘶哑微弱,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和力量: “我明白了。” 她明白了霍予夺的虚伪和懦弱。 她明白了苏蔓雪的恶毒和该死。 她更明白了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 “医生,”她的目光直视着兰医生,那眼神里的光芒,让后者都微微有些动容,“我要活下去。不惜一切代价。” 兰医生镜片后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点了点头:“只要你有这个决心,我会提供最好的技术和资源。” “不够。”舒窈摇了摇头,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我不仅要活下去,我还要……变强。”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的味道: “强到足以……将那些曾经把我踩在脚下、肆意践踏我尊严和生命的人……一一拖下地狱!” “强到足以……让他们为我所承受的一切,付出千倍、万倍的代价!” “强到足以……让他们跪在我面前,忏悔,乞求,然后……在绝望中,被我亲手毁灭!” 这不再是简单的复仇誓言,而是一个来自地狱的、充满了血与火的诅咒!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胸口剧烈地起伏,牵扯着伤口传来阵阵剧痛,但她的眼神却亮得惊人,仿佛有两簇黑色的火焰在熊熊燃烧! “我,舒窈……”她一字一顿,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这片幽暗的空间,也对着自己那颗被恨意填满的心脏,立下了重生后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誓言: “以我残存的生命,以我无尽的恨意起誓——” “霍予夺!苏蔓雪!” “我一定会回来!” “等着我……用你们的鲜血和眼泪,来祭奠我死去的爱情和……这重生的地狱!” 第一卷 第11章 神秘援手 复仇的誓言如同烙印般,深深镌刻在舒窈灵魂的最深处,每一个字都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恨意。然而,当那股支撑着她立下毒咒的、近乎癫狂的情绪稍稍退却,一种更加冰冷、更加令人绝望的现实感,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瞬间将她淹没。 她躺在这张冰冷的、陌生的床上,身体依旧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里撕裂般的剧痛。她甚至连抬起一根手指,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 复仇? 拿什么复仇? 这个念头像是一盆掺着冰碴的冷水,兜头浇下,让她从刚才那股狠戾决绝的亢奋中骤然惊醒,坠入更深的、名为“无力”的深渊。 她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霍予夺那张总是带着掌控一切的冷漠与倨傲的脸。他不仅拥有足以颠覆整个江城经济命脉的财富和权势,更有着深不可测的心机和狠辣的手段。他动一动手指,就能让她这样的普通人,甚至比普通人更脆弱的她,万劫不复。 还有苏蔓雪,那个看似温婉无害、实则毒如蛇蝎的女人。她不仅有苏家的背景作为依仗,更懂得如何巧妙地利用人心,将自己伪装得天衣无缝,在无形中就能置人于死地。 而她呢? 舒窈……或者说,这个从死亡边缘挣扎回来的、名为舒窈的残魂,她有什么? 她有什么资格去谈复仇? 这个认知,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感到一阵比身体伤痛更甚的、来自灵魂深处的窒息和……绝望的崩溃! 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她除了依附霍予夺,像菟丝花一样缠绕着他生存,还会什么? 她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过人的才智,没有强悍的体魄,甚至……连一颗健康的心脏都没有。她就像一个被精心豢养在笼中的金丝雀,羽翼早已退化,除了围绕着主人婉转啼鸣,乞求一点怜悯和关注之外,一无是处。 就连那点可怜的、所谓的“爱”,都被证明是她自作多情、愚蠢至极的幻想! 她甚至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到!轻易就被苏蔓雪算计,轻易就被霍予夺几句冰冷的话语摧毁了求生意志! 这样的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一无所有的弱者,一个连健康都无法拥有的残次品,凭什么去挑战那两个站在金字塔顶端、手握权势、心如蛇蝎的人? 凭她那一腔孤勇的恨意吗? 可笑! 太可笑了! 恨意能做什么?恨意能让霍予夺身败名裂吗?恨意能让苏蔓雪得到报应吗?恨意能让她这具破败的身体变得强大吗? 不能!什么都不能! 现实就像一面冰冷的镜子,清晰地映照出她的渺小、她的无能、她的……不自量力! 刚才立下的那些狠绝誓言,此刻听起来,就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一个濒死之人不切实际的、疯狂的呓语! “呵……呵呵……”舒窈再次发出了那种破碎的、像是哭又像是在笑的古怪气音,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汹涌地从眼角滑落。 但这一次,不再是因为霍予夺的背叛而心碎,而是因为对自己深深的、无力的绝望!是对自己这份不切实际的复仇之心的……嘲讽! 她恨霍予夺,恨苏蔓雪,但此刻,她更恨自己!恨自己的软弱!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为什么当初不好好活着,为什么要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一个冷酷无情的男人身上!为什么要把自己活成一个除了爱和依赖,就一无是处的废物! 巨大的痛苦和绝望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让她几乎要被彻底吞噬。她蜷缩起身体,想抱住自己,却连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只能任由那蚀骨的疼痛和更甚于疼痛的绝望感,在四肢百骸肆虐。 也许……也许她真的死了才好。 死了,就不用再承受这无休止的痛苦,不用再面对这残酷而无望的现实。 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就在舒窈的意志力几乎要被这突如其来的自我否定和绝望彻底摧毁,重新滑向死亡的边缘时,那个冷静的近乎冷酷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 “看起来,你那所谓的复仇决心,也不过如此。” 兰医生不知何时去而复返,依旧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失望,或者说,是意料之中的平静。 “连面对现实的勇气都没有,只会被无用的情绪淹没。这样的你,就算活下来,又能做什么?”他的声音平稳,却像是一把锋利的解剖刀,精准地剖开了舒窈内心最脆弱、最不堪的那一部分,“霍予夺的一根手指头,就能轻易将你碾死一百次。你凭什么复仇?” 这些话,残酷,却又无比真实。 舒窈的身体猛地一颤,眼泪流得更凶,却死死地咬住了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示弱的声音。她知道他说的是对的!可知道又能怎么样?现实就是如此绝望! “怎么?被我说中了,就只剩下哭泣和绝望了?”兰医生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如果是这样,那我的‘投资’确实是失败了。维持你生命的这些昂贵设备和药物,或许用在更有价值的地方会更好。” 更有价值的地方…… 这句话像是一根针,狠狠刺中了舒窈那颗濒临破碎的心!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被泪水模糊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点不甘的、倔强的火焰! “不……”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反抗,“我……我不是……” “不是什么?”兰医生步步紧逼,目光锐利,“不是只会哭泣?不是只会绝望?那你告诉我,你除了恨,还有什么?” 舒窈被问得哑口无言。 是啊……她除了恨,还有什么? 一无所有。 看着她那再次黯淡下去的眼神,兰医生似乎轻叹了一声,但语气依旧冷静:“看来,你需要一点……实际的东西,来支撑你那摇摇欲坠的决心。” 说着,他再次拿起了那个平板电脑,这一次,他没有调阅数据,而是将屏幕转向了舒窈。 屏幕上,不再是那些冰冷的数据和曲线,而是……一段视频。 视频的画面有些晃动,似乎是某种隐藏摄像设备拍摄的,地点……赫然是仁和医院的ICU!时间,正是她“死亡”之后不久! 画面中,霍予夺正像一头疯兽般死死守着她的“尸体”,不让任何人靠近,嘴里语无伦次地嘶吼着,脸上是他从未有过的崩溃与疯狂…… 看到这一幕,舒窈的心脏依旧会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但更多的,却是冰冷的麻木和……一丝快意?看到他痛苦,看到他失控,似乎能稍微缓解她心中的恨意。 但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紧接着,画面切换,兰医生似乎按下了快进键,时间来到了某个深夜。 画面中,霍予夺独自一人,如同幽魂般再次出现在了ICU的隔离区域外(显然是买通或威胁了医院)。他隔着厚厚的玻璃,痴痴地望着那张空荡荡的、曾经属于她的病床,眼神空洞,面容憔悴,下巴上布满了青黑的胡茬,整个人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他就那么站着,一动不动,像一尊望妻石,直到天色微明才被强行劝离…… 这算什么?迟来的深情?还是失去后的不甘? 舒窈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无论是什么,都太晚了!也太廉价了! 兰医生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反应,指尖再次滑动,屏幕上出现了一份份加密的文件。 “这是……霍氏集团近三年的财务报表,内部结构图,核心项目资料,以及……”兰医生顿了顿,语气平淡地像是在介绍一份普通的说明书,“霍予夺个人的……一些不太光彩的交易记录,和他几个重要对手的资料。” 舒窈的瞳孔猛地收缩!她虽然不懂商业,但也知道这些东西意味着什么!这几乎是霍氏集团的命脉!更是霍予夺的死穴! “还有这个,”兰医生切换了页面,上面是苏家的资料,同样详细得令人心惊,“苏家的产业分布,内部矛盾,以及……苏蔓雪这些年背地里做过的一些‘小动作’,包括她是如何一步步算计你,挑拨你和霍予夺的关系,甚至……在她那瓶‘致命香水’之前,还用过其他手段试图让你‘意外’消失的证据。” 信息量巨大,如同惊涛骇浪般冲击着舒窈的大脑! 她看着屏幕上那些触目惊心的文字和图片,手指因为激动和愤怒而剧烈颤抖! 苏蔓雪!那个恶毒的女人!竟然早就对她动了杀心! 而这些……这些足以毁灭霍家和苏家的绝密资料……眼前这个兰医生,竟然……轻而易举地就拿到了? 他到底是谁?他到底想做什么?! “这些……”舒窈的声音因为震惊而嘶哑,“你是怎么……” “我说过,细节不重要。”兰医生再次打断了她,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重要的是,这些东西,加上我能提供的其他资源——顶级的医疗技术让你恢复甚至超越过去的身体(虽然过程会很痛苦),系统的知识和技能培训(商业、格斗、心理学等等,你需要什么,我提供什么),以及一个全新的、无懈可击的身份……” 他看着舒窈那双因为震惊和燃起的希望而微微睁大的眼睛,缓缓说道: “这些,足够让你拥有复仇的资本了吗?” 复仇的资本…… 舒窈的心脏狂跳起来! 如果……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 如果她能拥有健康的身体,甚至更强的力量…… 如果她能掌握足以与他们抗衡的知识和技能…… 如果她能拥有这些足以致命的武器…… 那么,复仇,或许……真的不再是痴人说梦! 那颗因为绝望而几乎熄灭的心,仿佛被注入了一股强大的、滚烫的岩浆!重新燃烧起来!并且,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炽热!都要疯狂! “够了……”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眼中迸发出骇人的光芒,“足够了!” 她看着兰医生,那眼神里充满了孤注一掷的决心:“只要你能给我这些!无论让我承受什么痛苦!无论让我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很好。”兰医生似乎终于满意了,他收起平板电脑,站起身,恢复了那种冷静到冷酷的姿态,“那么,从今天开始,你的‘重生’计划,正式启动。” “记住,舒窈已经死了。”他的声音平稳而清晰,如同最后的宣告,“活下来的,将是一个全新的存在。忘记你的软弱,忘记你的过去,只记住你的恨,和你的目标。” “从现在起,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活下去,并且……以最快的速度,适应即将到来的……改造。” 改造…… 这个词让舒窈心中微微一凛,但随即就被更强烈的复仇火焰所吞噬。 无论是什么样的改造,只要能让她变强,只要能让她亲手将那对狗男女拖入地狱,她都甘之如饴! 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决心和对未来的……或者说,是对复仇的无限渴望。 那神秘的援手已经伸出,觉醒的力量正在孕育。 通往地狱的复仇之路,在她脚下,缓缓展开。 第一卷 第12章 他活在地狱,她走向新生 江城,霍氏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 曾经象征着绝对权力和冰冷秩序的空间,如今却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和颓废。厚重的窗帘紧闭,将午后明媚的阳光彻底隔绝在外,只留下办公桌上一盏孤零零的台灯,散发着昏黄而惨淡的光晕。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烟味和高级威士忌的淳厚气息,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象征着逃避与沉沦的味道。 霍予夺就坐在这片昏暗之中,陷在宽大的真皮老板椅里。 距离舒窈“死亡”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 这七天,对他而言,仿佛比过去的三十年还要漫长,还要……痛苦。 他不再是那个衣着一丝不苟、眼神锐利如刀、永远掌控一切的霍氏总裁。他穿着皱巴巴的衬衫,领口的扣子随意地敞开着,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下巴上布满了青黑的胡茬,曾经梳理得一丝不苟的短发也凌乱不堪。那张英俊的足以让无数女人为之倾倒的脸上,此刻只剩下骇人的憔悴、深入骨髓的疲惫,以及……一种仿佛被什么东西彻底掏空了的、死寂般的空洞。 唯一没有改变的,是他眼底那抹近乎燃烧的、偏执的血红色。 办公室的地上,散落着无数个空酒瓶和揉成一团的文件。巨大的落地窗玻璃上,甚至还残留着几天前他情绪失控时,用拳头砸出的、蜘蛛网般的裂痕。 他就这样,日复一日地将自己囚禁在这个亲手打造的、象征着权力的牢笼里,用酒精和尼古丁麻痹着那颗无时无刻不在被悔恨和痛苦啃噬的心脏,如同一个活在地狱里的行尸走肉。 那天,他最终还是被霍家的长辈和保镖们强行从ICU里拖了出来。他没能守住舒窈的“遗体”,甚至……连她最后被送往哪里,他都因为当时极度的混乱和崩溃而记忆模糊。 后来,他被强行带回了霍家老宅,接受了家庭医生的镇定治疗。等他稍微恢复一丝“理智”时,得到的消息是——舒窈的“后事”,已经由霍家出面,“妥善处理”了。 没有葬礼,没有墓碑,甚至连骨灰……都不知道被他那个冷血无情的母亲,丢到了哪个角落。 就像她生前一样,来的时候悄无声息,走的时候……也仿佛从未存在过。 这个认知,像一把钝刀子,反复切割着霍予夺的心脏,带来一阵阵尖锐而绵长的剧痛。 他开始疯狂地寻找。 寻找一切与舒窈有关的线索,寻找她“死亡”的真相,更重要的,是寻找那个被他认定的“凶手”! 他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不眠不休,调阅着仁和医院所有的监控录像和抢救记录,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舒窈从被送进来到最终“死亡”的每一个细节。他像一个偏执的疯子,试图从那些冰冷的画面和数据里,找出任何一丝“谋杀”的证据。 他逼问李主任和所有参与抢救的医护人员,用尽了威胁和利诱的手段,想要撬开他们的嘴,让他们承认是“抢救失误”或者“被人指使”。但所有人都众口一词,坚持是过敏引发的并发症,是“意外”。 意外? 霍予夺根本不信! 他的怀疑,最终还是牢牢锁定在了苏蔓雪身上! 那个恶毒的女人!一定是她!除了她,还有谁会那么恨舒窈,想要置她于死地? 他立刻动用了霍氏所有的力量,去调查苏蔓雪,调查那瓶该死的香水! 然而,调查结果却让他更加烦躁和……困惑。 那瓶香水,确实是他某次心血来潮送给苏蔓雪的众多礼物之一,来源清晰,没有任何问题。苏蔓雪当天使用,似乎也只是巧合。而苏蔓雪本人,在被他掐住脖子、又经历了那场惊吓之后,就被苏家接了回去,据说精神受到了极大刺激,一直闭门不出。苏家也摆出了强硬的姿态,警告霍家不要无端滋扰。 线索,似乎就这么断了。 找不到确凿的证据,找不到可以让他将所有痛苦和罪责都倾泻其上的“凶手”,这让霍予夺更加痛苦,也更加……无法面对自己内心深处那个不断叫嚣的声音—— 是你!是你害死了她! 是你亲手把她推开了! 是你亲口说她碍眼! 是你……在她最后求救的时候,选择了冷漠! “啊——!” 霍予夺猛地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嘶吼!他抓起桌上半瓶威士忌,狠狠地砸向了对面的墙壁! 琥珀色的酒液混合着玻璃碎片四溅开来,在昏暗的光线下折射出破碎而绝望的光芒。 他双手捂住脸,身体因为剧烈的痛苦而蜷缩起来,肩膀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悔恨。 如同跗骨之蛆,如同万蚁噬心。 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啃噬着他,将他拖入更深的黑暗地狱。 他开始出现幻觉。 总觉得办公室的角落里,站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她穿着那条浅粉色的长裙,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不再有过去的濡慕和依赖,只剩下一种冰冷的、死寂的……控诉。 他甚至会听到她的声音。 “予夺……我疼……” “予夺……救救我……” “别装了……给我安分点……” 最后那句话,像是一把永远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每一次响起,都让他的心脏骤然紧缩,痛得无法呼吸。 他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任由那些痛苦的回忆和尖锐的自责,将他反复凌迟。只有在酒精彻底麻痹神经之后,他才能获得片刻的、短暂的、却充满了噩梦的“安宁”。 他的世界,已经彻底崩塌。 支撑他活下去的,只剩下最后一个偏执的念头——找到“凶手”,为她报仇。 或者说,为自己那颗无法安宁的、负罪的灵魂,寻找一个救赎的出口。 他活在地狱里,日复一日,看不到一丝光亮。 与霍予夺那暗无天日的绝望地狱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舒窈此刻所处的、虽然幽暗却充满了某种奇异“生机”的空间。 这里是兰医生秘密医疗基地的一部分,位于地下深处,与世隔绝。 舒窈躺在一张功能远超普通病床的特制医疗床上,各种先进的、她从未见过的仪器连接着她的身体,实时监测着她的生命体征,并根据数据自动调整着治疗方案。 距离她醒来,也过去了一个星期。 这七天,对她而言,同样是漫长而……痛苦的。但这种痛苦,却与霍予夺那自我毁灭式的沉沦截然不同。 这是……新生的痛苦。 兰医生没有骗她,恢复的过程极其艰难。她那颗饱受摧残的心脏,以及其他受损的器官,就像是一堆破碎的零件,需要被一点点地修复、重组、甚至……替换? 她每天都要接受各种各样的治疗。有些是常规的药物输注和物理治疗,有些则是……她完全无法理解的、带着强烈科幻色彩的手段。比如,一种能够发出特殊光线的仪器照射,据说可以促进细胞再生;还有一种需要浸泡在特殊营养液里的治疗舱,过程虽然不痛苦,但那种被冰冷液体包裹、仿佛回到母体般的幽闭感,也让她感到不安。 最痛苦的,是心脏的修复治疗。每一次治疗,都像是将那颗本就脆弱的心脏再次撕开、重塑,那种深入骨髓的剧痛,足以让最坚强的人崩溃。 舒窈好几次都痛得几乎要晕厥过去,意识在黑暗的边缘徘徊。但每一次,当她想到霍予夺那张冷酷的脸,想到苏蔓雪恶毒的笑容,想到自己立下的复仇誓言,一股强大的恨意就会如同兴奋剂般注入她的意志,让她死死地咬紧牙关,承受住那非人的折磨。 她不能放弃!她绝不能放弃! 这点痛算什么?和她所承受的背叛与伤害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每一次挺过剧痛的折磨,她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正在发生着某种奇妙的变化。虽然依旧虚弱,但那种濒临死亡的冰冷感正在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暖意。心脏的跳动,似乎也比之前有力了一些。 兰医生每天都会来检查她的情况,记录数据,调整方案。他依旧是那副冷静到冷酷的样子,很少有多余的话语,但他的专业和高效,却给了舒窈一种奇异的安全感。 除了身体的治疗,兰医生也开始兑现他的承诺——知识和信息的灌输。 他给了舒窈一个特制的平板电脑,里面储存着海量的资料,几乎涵盖了所有领域——金融、管理、法律、心理学、格斗技巧、信息技术……甚至还有……关于人体潜能开发和极限训练的理论? “你的身体还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到可以进行体能训练的程度。”兰医生看着因为看到“格斗技巧”而眼神发亮的舒窈,平静地泼了盆冷水,“但你的大脑,可以提前开始工作。” “你需要学习的东西很多。了解你的敌人,了解这个世界运转的规则,了解如何运用智慧和知识去达成你的目标。复仇,从来不是只靠一腔恨意就能成功的。” 舒窈明白他的意思。她贪婪地开始学习。 她几乎将所有清醒的时间都投入到了学习之中。她的大脑像一块干涸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那些她过去从未接触过、甚至想都不敢想的知识。 她看到了霍氏集团那庞大商业帝国的运作模式,看到了其中隐藏的弱点和可以利用的缝隙。 她了解了苏家的发家史和内部错综复杂的关系,为将来精准打击苏蔓雪寻找着突破口。 她学习心理学,试图分析霍予夺和苏蔓雪的性格弱点,也试图……剖析自己过去的愚蠢和盲目。 她甚至开始研究那些基础的格斗理论,想象着有一天,她能拥有足够的力量,亲手将仇人踩在脚下! 学习的过程,同样是痛苦的。海量的信息冲击着她本就虚弱的神经,常常让她头痛欲裂。但知识带来的力量感,以及对复仇成功的渴望,支撑着她咬牙坚持。 她能感觉到,自己正在一点点地蜕变。 不仅仅是身体上那微弱的恢复,更是精神上的。 过去的舒窈,那个软弱、卑微、只会依附别人生存的舒窈,正在一点点地死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全新的灵魂。这个灵魂,被恨意淬炼,被知识武装,充满了对复仇的执念和对力量的渴望。 她像一颗埋在黑暗土壤里的种子,正在经历着破土而出前最艰难、最痛苦的挣扎。虽然过程充满了煎熬,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一种全新的、强大的生命力,正在她的身体里,在她的灵魂深处,悄然觉醒。 他活在地狱,沉沦,挣扎,被悔恨吞噬。 她走向新生,承受,学习,被复仇点燃。 两条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在短暂的交错之后,朝着各自的宿命,延伸而去。 而未来的某一天,当这两条轨迹再次相遇时,必将掀起一场……更加惨烈、更加惊心动魄的风暴。 第一卷 第13章 剥离过去 时间,在兰医生那座与世隔绝的地下基地里,失去了它原本的意义。日与夜的界限变得模糊,唯一能够衡量光阴流逝的,是舒窈身体上那缓慢到几乎令人绝望的恢复进度,以及……灵魂深处那永不停歇的、如同钝刀割肉般的痛苦打磨。 “重生”的代价,远比她想象的要沉重得多。 身体的恢复,是一场旷日持久的酷刑。 兰医生的治疗手段虽然先进得近乎科幻,但每一次针对她那颗脆弱心脏和受损器官的“修复”与“强化”,都伴随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剧痛。有时是如同被烈火灼烧般的灼痛,让她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焚化;有时又是如同坠入冰窟般的极寒,冻得她骨头缝都在打颤,意识模糊;更多的时候,是一种仿佛身体被无数细针反复穿刺、又被钝器狠狠碾压的、无休无止的钝痛和酸胀,让她恨不得立刻死去,以求解脱。 她常常痛得浑身痉挛,冷汗浸透身下的特制床单,指甲因为死死抠住床沿而劈裂出血。有好几次,她都以为自己真的要撑不下去了,意识在无边的痛苦黑暗中沉浮,只剩下一线游丝。 但每当这时,兰医生那张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脸,就会适时地出现在她模糊的视线里,伴随着他那毫无感情起伏的声音: “这点痛苦都承受不住,还谈什么复仇?” 或者,更直接的: “数据显示你的求生意志在下降。需要我……给你回顾一下霍予夺在你‘死后’是如何评价你的吗?比如,他母亲说的‘死了正好,省得碍眼’?” 这些冰冷而残忍的话语,比任何药物都更能刺激舒窈那根名为“恨意”的神经! 对!她不能死!她怎么能死在这里? 她还没有看到霍予夺跪在她面前忏悔!还没有看到苏蔓雪付出血的代价!她还没有让那些曾经轻视她、伤害她的人,尝到她此刻所承受痛苦的万分之一! 强烈的恨意如同兴奋剂,再次注入她几乎油尽灯枯的意志里,让她一次次从痛苦的深渊中挣扎出来,咬紧牙关,承受住那仿佛永无止境的折磨。 她就像一块被投入烈火反复煅烧、又被重锤狠狠捶打的顽铁,每一次撕心裂肺的痛苦,都在剥离她过去的软弱和杂质,留下更加坚硬、也更加冰冷的内核。 身体的痛苦已是如此,精神上的煎熬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兰医生似乎认为,仅仅身体上的“改造”还远远不够,他要将舒窈从里到外,彻底重塑成一个合格的“复仇机器”。 他开始对她进行严苛的心理建设,或者说……是残酷的心理摧残。 他会强迫她观看那些记录着她过去卑微、愚蠢时刻的影像资料——她是如何亦步亦趋地跟在霍予夺身后,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是如何在他偶尔的施舍下就感激涕零,忘了自己所受的伤害;是如何在苏蔓雪虚伪的“关心”下毫无防备,甚至还曾试图讨好…… 每一次观看,都像是将她过去的伤疤狠狠撕开,再撒上一把盐,让她羞耻、愤怒、痛恨到无以复加! “记住这种感觉。”兰医生会用他那标志性的冷静口吻说道,“记住你过去的愚蠢和软弱,它们是你失败的根源。只有彻底憎恨过去的自己,你才能真正蜕变。” 他还收集了大量关于霍予夺和苏蔓雪的资料,不仅仅是那些商业信息和“黑料”,甚至包括他们日常生活的细节、性格习惯、心理弱点……他要求舒窈像研究课题一样,反复分析,揣摩,直到能精准地预测他们的行为模式。 这同样是一种折磨。 每一次深入了解霍予夺,看到他那隐藏在冷酷外表下的自负、偏执和控制欲,舒窈都仿佛能再次感受到那种被他掌控、被他轻视的窒息感。 每一次分析苏蔓雪,看到她那完美伪装下的嫉妒、恶毒和心机,舒窈都恨不得立刻冲出去,亲手撕烂她那张虚伪的脸! 但她不能。 她只能将这些翻涌的情绪死死压在心底,用冰冷的理智去分析,去记录,将这些都化作未来复仇的武器。 这个过程,无异于让她亲手解剖自己溃烂的伤口,再将那些腐肉一点点剔除。痛彻心扉,却又不得不为之。 当她的身体稍微恢复了一些,能够下床活动时,兰医生便立刻开始了更进一步的“改造”——知识与技能的学习。 那台储存着海量资料的平板电脑,成了她形影不离的“伙伴”。 商业知识的学习枯燥而繁复。那些复杂的财务报表、市场分析、投资策略,对于过去只懂得情情爱爱的舒窈来说,如同天书。她常常看得头昏脑涨,甚至因为无法理解而感到挫败和烦躁。 但兰医生没有给她任何退缩的余地。 “霍予夺能掌控庞大的商业帝国,靠的不是运气。”他会冷冷地指出,“你想扳倒他,至少要先懂得他的游戏规则。否则,你连站在他对面的资格都没有。” 舒窈只能咬紧牙关,逼着自己去啃那些坚硬的知识。她一遍遍地看,一遍遍地记,遇到不懂的地方就反复琢磨,或者……硬着头皮去请教那个似乎无所不知的兰医生虽然每次都会被他用最简洁、最不留情面的方式点出她的“愚蠢”。 渐渐地,那些曾经如同乱麻般的知识,开始在她脑海里形成模糊的框架。她开始能够看懂一些简单的报表,理解一些基本的商业逻辑,甚至……能够从那些冰冷的数据背后,嗅到一丝属于权力和金钱的、冰冷而诱人的味道。 心理学的学习,则让她更深刻地认识到人性的复杂和黑暗。她学习微表情分析,学习心理博弈技巧,学习如何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如何利用对方的弱点…… 这让她感到既兴奋又……恐惧。兴奋的是,她似乎正在掌握一种可以操控人心的力量;恐惧的是,她害怕自己会变得和那些她所憎恨的人一样,冷酷、无情、擅长算计。 但兰医生告诉她:“工具本身没有善恶。关键在于使用它的人,以及使用的目的。你需要这些工具来保护自己,来实现你的目标。至于会不会变成你讨厌的人……那取决于你自己的选择和底线。” 底线?舒窈冷笑。她现在唯一的底线,就是让仇人付出代价。其他的,都不重要。 最让她期待,也最让她痛苦的,是格斗技巧的学习。 当她的身体终于恢复到能够承受一定强度的训练时,兰医生为她安排了严格的训练计划。不再是平板电脑上那些枯燥的理论,而是真真正正的、汗水与血泪交织的实战训练! 地下基地里,有一个设施完善的训练室。兰医生并非亲自指导,而是通过全息投影或者……直接引入了一些她不知道来历的、如同机器人般精准高效的陪练“对象”。 舒窈过去的身体,是典型的娇弱无力。别说格斗,就连快跑几步都会心悸气喘。如今,虽然经过兰医生的“改造”,她的体能有所提升,但底子依旧薄弱。 每一次训练,对她而言都是一场炼狱般的考验。 拉伸韧带时,那种肌肉和筋骨被强行撕扯开的剧痛,让她忍不住发出压抑的痛呼。 体能训练时,每一次力竭的奔跑、每一次挑战极限的负重,都让她感觉肺部像要炸开,心脏也仿佛要再次罢工。 格斗技巧的学习更是残酷。她笨拙地模仿着那些出拳、踢腿、闪避的动作,却总是不得要领,一次次被陪练“对象”轻易地击倒在地。 摔倒,爬起,再摔倒,再爬起…… 身上很快就布满了青紫的瘀伤,汗水混合着泪水有时是痛出来的,有时是屈辱和不甘的泪水流过伤口,带来一阵阵火辣辣的刺痛。 有好几次,她累得、痛得直接瘫倒在冰冷的训练垫上,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想就这么放弃,就这么烂在这里。 但脑海中,霍予夺和苏蔓雪那两张可憎的脸,就会再次清晰地浮现! 她想象着自己拥有了足够的力量,能够一拳将霍予夺那张虚伪的脸打烂!能够一脚将苏蔓雪狠狠地踩在地上! 这种想象,成了支撑她一次次从地上爬起来的唯一动力! “不够!还不够!”她在心里对自己嘶吼,“这点痛算什么?我要变得更强!更强!” 她开始变得疯狂。 她主动要求增加训练强度,延长训练时间。她像一个不知疲倦的机器,近乎自虐般地投入到训练之中。身体上的痛苦,似乎反而能让她暂时忘却内心深处那更深的、无法言说的伤痛。 兰医生只是冷眼旁观着她的疯狂,偶尔会根据数据调整训练方案,或者在她身体达到真正极限时强行停止,但从未说过一句鼓励或安慰的话。他就像一个最高效的工程师,只负责监控和调整这台“复仇机器”的运转,不在乎机器本身的感受。 就这样,日复一日,周而复始。 舒窈在这座幽暗的地下堡垒里,经历着一场从肉体到灵魂的、彻底的剥离与重塑。 她过去的影子,在无休止的痛苦和汗水中,一点点变得模糊、淡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眼神越来越冰冷、气质越来越坚硬、身体虽然依旧纤细却蕴藏着惊人力量的……全新的存在。 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依附别人生存的舒窈。 她正在变成……一把即将出鞘的、淬满了剧毒和恨意的……复仇之刃。 而这把利刃,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被打磨得越来越锋利,越来越危险。 只等待着……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第一卷 第14章 慕晚清 时间,如同地下河般,在兰医生这座与世隔绝的秘密基地里,无声无息地流淌而过。 三年。 整整三年。 对于外界而言,或许只是弹指一挥间,商业帝国依旧运转,恩怨情仇或许已被新的谈资所覆盖。但对于舒窈而言,这三年,是她人生中最漫长、最黑暗,也最具颠覆性的炼狱之旅。 训练室的灯光,依旧冰冷而明亮。 但站在训练室中央的那个身影,却早已不是三年前那个连站立都困难、需要依靠恨意才能勉强支撑的脆弱灵魂。 她依旧纤细,甚至因为长期严苛的训练,身形比过去更加紧致,线条流畅而充满了爆发力。一头乌黑的长发被利落地束在脑后,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一张精美绝伦的脸庞。那张脸,依旧是舒窈的脸,甚至因为褪去了过去的怯懦和病气,显得更加夺目,如同精心雕琢的冰玉。 然而,真正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是她的眼神和气质。 那双曾经清澈如小鹿、总是盛满了卑微爱意的眼眸,如今变得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潭,冰冷、锐利,带着看透世情的淡漠,偶尔闪过的精光,如同最锋利的刀刃,足以让任何与之对视的人心头发寒。 她周身散发出的,不再是过去那种需要依附他人的柔弱气息,而是一种强大、独立、甚至带着一丝危险的冰寒气场。如同雪山之巅的冰莲,美丽,圣洁,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带着致命的冷意。 此刻,她正赤着脚,穿着一身方便活动的黑色训练服,与一个身高体壮、动作敏捷的不像人类的陪练“对象”进行着激烈的格斗对练。 她的动作快如闪电,精准而狠戾。每一次出拳、踢腿、闪避、格挡,都带着一种仿佛经过千锤百炼的流畅和力量感。汗水顺着她紧绷的下颌线滑落,浸湿了她的衣衫,但她的眼神却始终专注而冰冷,仿佛眼前这个强大的对手,不过是一个需要被拆解的机械。 “砰!” 一声闷响。 舒窈抓住对方一个破绽,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一个迅猛的肘击,狠狠地击打在陪练“对象”的肋下! 那足以击碎钢板的力量,让那个金属骨骼的陪练“对象”都发出一声细微的机件错位声,动作瞬间凝滞。 舒窈没有丝毫停顿,借力旋身,一记凌厉的鞭腿,如同战斧般劈向对方的颈部! “咔嚓!” 清脆的断裂声响起。 那个造价不菲、足以应对特种兵攻击的顶级陪练机器人,脖颈处的连接件被硬生生踢断,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彻底失去了动静。 训练室内,只剩下舒窈略微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她缓缓收回腿,胸口微微起伏,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粘在光洁的肌肤上,衬得那双冰冷的眼眸更加惊心动魄。 三年地狱般的磨砺,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脱胎换骨。 那颗曾经脆弱的心脏,在兰医生近乎“神迹”的医疗技术,代价是难以想象的痛苦和风险下,虽然不能说完全恢复如初,但已经变得足够强韧,足以支撑她进行高强度的体能消耗。她的力量、速度、反应能力,更是达到了一个普通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更重要的是,她的大脑。 三年的时间,在兰医生几乎是填鸭式的、严苛到变态的知识灌输下,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对商业一窍不通、只懂得风花雪月的舒窈。金融、管理、法律、心理博弈……那些曾经如同天书般的知识,如今已经成为了她武器库的一部分。 她学会了用最理智的头脑去分析问题,用最冷酷的心肠去权衡利弊,用最精准的语言去达成目的。 过去的舒窈,已经死在了三年前那个绝望的夜晚。 现在的她,只是一个承载着舒窈记忆和恨意的、全新的复仇工具。 “啪啪啪。” 一阵稀疏的掌声从训练室门口传来。 舒窈缓缓转过身,冰冷的目光看向门口。 兰医生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白大褂、无框眼镜,脸上带着一丝难以分辨情绪的浅笑,依靠在门框上。 “恭喜你,”兰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平淡,“终于可以独立‘拆解’掉K-8型号了。虽然……比我预期的慢了三个月。” 舒窈对他的“夸奖”或者说“批评”无动于衷,只是走到旁边的置物架,拿起一条干净的毛巾,擦拭着脸上的汗水,声音冷淡无波:“还有更强的型号吗?” “当然。”兰医生耸耸肩,“挑战永无止境。不过,对于你现阶段的目标而言,K-8的水平,勉强够用了。” 舒窈擦汗的动作顿了顿,抬起眼眸,冰冷的目光看向兰医生:“你的意思是……” “意思是,”兰医生走了进来,目光在她身上那因为汗水而勾勒出的、充满了力量感的曲线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语气依旧平静,“你的‘蛰伏期’,可以结束了。” 蛰伏期……结束了? 舒窈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了一下! 三年了!整整三年!她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基地里,承受着非人的痛苦,进行着疯狂的训练和学习,为的就是这一天! 回到那个让她痛不欲生的城市! 找到那些让她恨之入骨的人! 开始她的……复仇! 一股压抑了太久的、如同岩浆般滚烫的激动和恨意,瞬间涌上她的心头!让她的指尖都微微颤抖起来! 但她很快就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三年的磨砺,让她学会了掌控自己的情绪,至少……是表面上的掌控。 “我准备好了吗?”她问道,声音依旧努力保持着平稳,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平静的表面下,是何等汹涌的波涛。 “身体机能基本稳定,虽然还需要后续维护。格斗技巧足以自保甚至应对大部分突发状况。商业知识和心理博弈能力……勉强达到了入门级,足够让你在不引起怀疑的情况下,初步融入那个圈子。”兰医生客观地评价道,像是在评估一件即将出厂的产品,“更重要的是,”他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一丝深意,“你的‘心’,足够冷,也足够硬了。” 舒窈没有说话。她知道兰医生指的是什么。这三年,她不仅是在学习知识和技能,更是在学习如何变得冷酷,如何舍弃不必要的情感,如何将一切都服务于复仇这个最终目标。 “那么,”兰医生似乎对她的状态很满意,他递过来一个全新的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一份制作精美的电子档案,“是时候,给你自己选择一个新的‘名字’了。” 舒窈接过平板,目光落在屏幕上。 那是一份伪造得天衣无缝的个人档案。照片上的人,是她,却又不是她。容貌依旧,但眼神和气质的巨大差异,让她看起来像是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存在。 档案上的名字,是空白的,等待着她亲自填上。 背景资料写得滴水不漏:出身于海外一个低调的华人富商家庭,从小接受精英教育,精通多国语言,拥有名牌大学的金融和心理学双学位,因为家族内部原因,刚刚回国,准备在国内寻找投资机会…… 一个完美的、足以让任何人信服的、可以让她顺利进入上流社会、接近她目标的身份。 舒窈看着那个空白的名字栏,沉默了片刻。 舒窈……这个名字,承载了她过去所有的痛苦、卑微和愚蠢。它已经随着三年前那场“死亡”,被彻底埋葬了。 她需要一个新的名字,一个新的代号,来开启她这段充满了黑暗与复仇的新生。 她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平板电脑角落里显示的时间和日期。 今晚……月色似乎格外清冷。 清……晚…… 一个名字,毫无预兆的,如同冰冷的碎片,在她脑海中浮现。 慕……晚……清…… 慕,是追慕,是思慕,但用在这里,更像是一种……对过去的凭吊,对逝去爱情的嘲讽。 晚,是夜晚,是迟暮,象征着她那迟来的、在黑暗中孕育的新生。 清,是清冷,是清醒,代表着她如今冰冷的心肠和决绝的态度。 慕晚清。 这三个字,仿佛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疏离和冷意,却又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破碎的美感。 很适合……现在的她。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屏幕,在那空白的姓名栏里,一笔一划,输入了这三个字。 慕晚清。 从今天起,舒窈已死。 活着的,是慕晚清。 一个为了复仇而归来的……幽魂。 她抬起头,看向兰医生,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和冰冷:“就叫慕晚清。” 兰医生看着她眼中那彻底熄灭了最后一丝犹豫、只剩下复仇火焰的决绝,满意地点了点头,在自己的终端上操作了几下。 “身份档案已经生成并上传至全球数据库。从现在起,你就是慕晚清。”他的声音平稳无波,“相关的银行账户、证件、以及你在海外的‘活动痕迹’,都已经同步完成。随时可以‘启用’。” 他顿了顿,补充道:“基地外面的世界,这三年也发生了一些变化。霍予夺……似乎一直没有放弃寻找所谓的‘凶手’,变得更加偏执和……危险。苏家也因为苏蔓雪的事情受到了一些影响。你需要最新的情报,来制定你的回归计划。” 舒窈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那么,”兰医生最后看了她一眼,“准备一下吧。离开这里的日子,不远了。” 说完,他再次转身离开,将空间留给了这个即将以全新身份踏上复仇之路的女人。 舒窈,不,是慕晚清,缓缓走到训练室巨大的落地镜前。 镜子里,映照出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镜中自己那张依旧美丽、却写满了冰冷和决绝的脸。 三年炼狱,一朝新生。 霍予夺……苏蔓雪…… 我回来了。 以慕晚清之名。 这一次,我将亲手……敲响你们的地狱丧钟! 镜中女子的眼底,黑色的火焰,无声而炽烈地燃烧起来。 第一卷 第15章 风暴将至 地下基地的金属门,在慕晚清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那个囚禁了她三年、也重塑了她三年的幽暗空间。 她站在一条通往地面的、灯光明亮的通道里,身上已经换上了一套剪裁合体、质感上乘的黑色套装。衬衫的领口微敞,露出一段线条优美的颈项和精致的锁骨,脚下踩着一双鞋跟不高却气场十足的细跟短靴。 微卷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遮挡了部分过于凌厉的眉眼,却更添了几分神秘莫测的风情。她的脸上化着淡妆,恰到好处地修饰了五官,掩盖了长期不见阳光可能带来的苍白,让她看起来既符合一个刚刚归国的富家千金身份,又不失成熟干练的精英气质。 如果忽略掉她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如同万年寒冰般的冷意,此刻的她,看起来与三年前那个柔弱卑微的舒窈,已然判若两人。 兰医生站在她身旁,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手里拿着一个银色的、造型简洁的手提箱。 “箱子里是你需要的所有证件、银行卡、通讯设备,以及……一些‘小礼物’,或许能在关键时刻帮到你。”兰医生的声音在安静的通道里响起,带着一丝金属般的质感,“通讯设备是特制的,可以单线联系我,但非必要情况,不要主动联系。记住,从你踏出这里开始,你就是慕晚清,一个独立的个体,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慕晚清点了点头,接过那个并不算沉重、却可能承载着无数秘密的手提箱,指尖传来金属冰凉的触感。 “外面的车已经准备好了,会送你去机场。”兰医生推了推眼镜,最后看了她一眼,“最新的情报已经发送到你的加密邮箱。霍予夺……这三年,似乎过得并不好。”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却让慕晚清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不是因为同情,而是因为……一种冰冷的、夹杂着恨意的快意。 “哦?”慕晚清挑了挑眉,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他那样的人,也会不好?” “失去了最看重的‘所有物’,又找不到可以让他心安理得的‘凶手’,日复一日被负罪感和偏执折磨……”兰医生淡淡地陈述着,像是在说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据说他变得更加阴鸷、暴戾,喜怒无常,霍氏集团内部对他不满的声音越来越大。而且……” 兰医生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他似乎……从未放弃过寻找那个所谓的‘凶手’。这三年,他动用了大量的资源,几乎把江城翻了个底朝天,甚至不惜得罪一些不该得罪的人,也要查清你‘死亡’的真相……或者说,找到一个能让他彻底推卸掉责任的替罪羊。” 听到这里,慕晚清的嘴角,再次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充满了极致嘲讽的弧度。 三年了…… 整整三年了! 霍予夺,他竟然还在做着这种自欺欺人的蠢事!还在为了减轻自己那点可怜的负罪感,而疯狂地寻找着一个虚无缥缈的“凶手”! 真是可笑! 他到现在,都不愿意承认,真正将舒窈推入死亡深渊的,是他自己那颗冷酷自私的心吗? 他到现在,都还沉浸在失去“所有物”的痛苦和不甘里,却从未真正反思过,他到底对那个“所有物”做过些什么吗? 这样的男人……仅仅是让他身败名裂,失去他所珍视的权力和财富,似乎……太便宜他了。 身体上的毁灭,固然解恨。 但什么样的伤害,能比得上诛心之痛呢? 一个念头,如同地狱深处悄然绽放的、妖异而淬毒的黑色曼陀罗,在她心中缓缓浮现,并且迅速地、疯狂地滋长起来! 如果…… 如果她以慕晚清的身份,重新出现在他面前…… 以一个比舒窈更耀眼、更强大、更具魅力的姿态…… 让他,再次注意到她,被她吸引,甚至…… 重新爱上她呢? 爱上这个由他亲手“杀死”的女人,所化身的、全新的存在? 然后,在他泥足深陷、无法自拔、以为终于找到了新的救赎和希望的时候…… 再由她亲手,将他所有的幻想、所有的爱恋、所有的希望,连同他那可悲的自尊和虚伪的面具,一点一点地、残忍地撕碎! 让他尝一尝,被最信任、最爱的人(他以为的爱)背叛、抛弃、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滋味! 让他体会一下,那种从云端跌落地狱、万劫不复的绝望! 让他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个念头,太过疯狂,也太过……恶毒。 但却让慕晚清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战栗般的兴奋! 对!就这样! 杀人,不如诛心! 她要的,不仅仅是复仇,不仅仅是让他失去一切。 她要他……在极致的爱与希望中,被彻底毁灭! 她要他……永远活在失去舒窈的悔恨和他亲手造成的、对慕晚清(也就是舒窈)二次伤害的、永无止境的双重地狱里! 这才是……对他最残忍、最彻底的报复! 想到这里,慕晚清眼底的寒冰似乎融化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危险、如同漩涡般能将人灵魂都吸进去的黑暗光芒。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通道尽头那隐约可见的、通往外面世界的光亮,红唇微启,吐出几个冰冷而坚定的字眼: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兰医生似乎看穿了她心中那疯狂而恶毒的计划,镜片后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却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你的目标,你自己决定。我只提供工具和平台。” 他顿了顿,最后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一丝告诫:“不过,别玩火自焚。霍予夺……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和危险。尤其是……现在的他。” “我知道。”慕晚清淡淡地应道,眼神里却充满了势在必得的自信和……不顾一切的疯狂,“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再死第二次。” 说完,她不再停留,拎起手提箱,踩着坚定的步伐,朝着那片象征着自由、也象征着复仇战场的光明,一步步走去。 她的背影,决绝,挺拔,像一柄即将饮血的利剑。 通道外,刺眼的阳光倾泻而下。 慕晚清微微眯起了眼睛,适应着这久违的光明。 风,带着都市特有的喧嚣气息,拂过她的脸颊,吹动了她的发丝。 江城…… 霍予夺…… 苏蔓雪…… 我,慕晚清,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