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泉同学对我抱有误解》 1、意外 “等你追上我再说吧!略略~”穿着白色短袖的少年大喊着从身旁飞奔而过,带起一阵风。 “混蛋及川!不要让我抓到你!”前方传来另外一个人的怒吼。 就内容来看,虽说后者的情绪激动了些,但两人大概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桐山静思维散漫地想到,一时没有注意路况,刚转过弯,下坡路上就有一个人迎面冲上来。虽说桐山静能够明显看到他有着减慢摆臂和奔跑的动作,然而两人极近的距离不足以让他停下,同样不足以让她摆出防御姿势,惯性还是带着他撞向自己。 这巨大的冲击力将毫无防备的桐山静撞到在地,这时间短暂到她的眼睛还未记下那个人的样貌。 脑海里极速闪过尖叫的人群,响起刺耳的车鸣,还有一些面容已然模糊不清的,身着白大褂的医生们,随后而来的便是浑身彻骨的疼痛。 好疼。 就像是被迎面而来的车辆击飞,摔落在地上。 仿佛有血液溅射到她的眼睛里,使得她脑海中的景象如同经由红色的滤镜处理过一般,蒙上了一层血色。 岩泉一也吃痛地捂住撞击的部位,见对方被自己撞到后倒地不起,顾不得自己,忙蹲在另一个受害者身边问道:“对不起,对不起,您没事吧?” 我没事,虽然可能有些事。 桐山静清楚地看到这起事故的制造者蹲在自己的面前,耳朵也接收到对方向自己道歉,询问自己是否有事的讯息。 她本想回答没有事,可是声带仿佛被摘除,甚至连眼珠也无法转动,更别提痛到一点都动不了的四肢。桐山静无法向对方传达任何消息,哪怕是一个音节,一次眨眼。 及川彻在前面跑了相当长的一段距离,迟迟没有在身后看到岩泉一追上来的身影。 他在小岩准备守株待兔等着自己回头然后教训自己和小岩遇到了什么意外状况之间摇摆不定。 他最后决定相信岩泉一的脑子想不出来守株待兔这一招,哼着歌快步沿着原路返回,打算狠狠地嘲笑他。 然而嘲笑岩泉一的话语只说了几个音节,就因眼前宛若凶案现场的景象而变了方向。 “小岩~你——你杀人了吗?”及川彻震惊地说道。 面前躺着一个短发少女,她的身边还掉落着一个购物袋,购物袋里的部分东西还零散地洒落在她身旁。而岩泉一!制造出这一场景的罪魁祸首正跪坐在那个少女身边,配上他那严肃的表情像是要再次谋杀对方! “收手吧小岩,不要再错下去了!”及川彻痛心疾首地阻止他的发小。 岩泉一当即使出岩拳制裁。 “混蛋,这种情况我果然还是应该先打119吧。”岩泉一看着眼前一动不动的少女,无心再与及川彻玩闹,神色严肃地拿出手机,正准备拨号。 桐山静终于从那种类似僵直的状态中解脱出来,伸着手想要抓住岩泉一拿着电话的手,打算阻止他,却因过于虚弱,手指只触碰到了岩泉一的膝盖。 “不用。” 那声音过小,岩泉一听不真切。 一旁的及川彻见状叫到:“小岩!她活了!太好了!你不用入狱了!及川先生不用去监狱探望你了呜呜!” 及川彻一边抹着那不存在的眼泪,一边细心地拾起散落在地上的东西,将它们装回购物袋里。 岩泉一无法,只能低下头,更加靠近少女,倾听她到底说了些什么。 “我没有事。”少女轻柔的声音在岩泉一的耳边呢喃,他甚至能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还能嗅到她身上浅淡的草木气味。 “真的没事吗?” 那虚弱的语气加上仍然一动不动的躯体,衬得这句话就像是为了不麻烦他人的推脱之词。 岩泉一对她这句没有事持怀疑态度。 “真的,完全没有事。” “我会负责的!”岩泉一神色认真地说道。 这句话很帅,看来是一个有责任心的孩子,但是不要在流着鼻血的时候说这些话啊,难道他就感觉不到自己也受了伤吗? 桐山静为了证明自己没有事,慢慢地用右手撑着地跪坐着,与岩泉一相对,用干净的左手从自己长袖外套的口袋里拿出一条叠的整整齐齐的手帕,递给岩泉一:“我没有事,顶多是一些擦伤。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你没有察觉到自己流鼻血了吗?” 岩泉一拿手背抹了一下鼻子,果然蹭出一片血迹。 他先前一直担忧着少女的情况,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正流着鼻血。因为低着头的缘故,那血顺着鼻尖滴落在衣服上,岩泉一久违地感到一阵窘迫。 见岩泉一半天没有动作,桐山静缓慢地向前伸展手臂,将那方手帕递到岩泉一的面前。 岩泉一望着那只递过来帕子的手臂稍微楞了一下神。因为抬着手的缘故,宽松的外套溜下一截,露出好看的小臂线条,手指不算修长,指甲圆润干净,看起来是精心保养。 她还随身带着手帕,想来应该是个很爱干净的人,可那衣服却因为他染上了灰尘,甚至还有可能受了伤,负罪感挤压着岩泉一的心脏。 “你……没事吧?”桐山静轻声问道,这个家伙刚才就一动不动的,难道说他晕血吗? 岩泉一注意到她有一双十分好看的眼睛,如同山石间静静流淌着的清泉,清亮透彻,那双似水的眼眸此刻正担忧地望着他。 岩泉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及川彻早收拾好了一旁散落的物品,提着购物袋安静地呆在一边,难得见到有女生与岩泉一讲话。 果然,在及川先生的身边待久了,小岩也变得讨女孩子喜欢了呢。 及川彻一开始是如此想到,可没有料到岩泉一是如此迟钝呆愣,果然他交不到女朋友是有原因的! 在路上相撞而且对方还是如此漂亮的一个女生,不介意岩泉一凶恶的长相耐心与他交谈,甚至愿意将自己的手帕借给他,明明是如同恋爱小说般的展开,可岩泉一却把握不住机会! 及川彻带上了些恨铁不常钢,横插一脚,抢先接过手帕,直接将它糊在了岩泉一的脸上。 “谢谢你,这位美丽的小姐。”及川彻带着足以让大部分女生尖叫的笑容说道。 “混——及川!”岩泉一下意识黑着脸怒吼,随后又意识到自己面前还有一名柔弱的少女,为了避免她收到惊吓,他忙收起了黑脸和脏话,只大声喊了及川的名字。 桐山静那方手帕终于递了出去,腾出手来支撑着身体站起来,接过及川彻手中整理好的购物袋:“谢谢你,这位帅气且好心的先生。” “不客气,这都是及川先生该做的。为美丽的小姐服务是我的荣幸。” 小岩你给我好好学着一点! 然而岩泉一并不在意,他专心整理好自己后,将那张染了血的手帕小心收起来,拿出手机输了一串数字,将那个界面展现给桐山静:“这是我的电话号码,如果后面身体出了什么事可以随时联系我。” 桐山静拿出自己的手机,存下那串电话号码,随后拨打过去。 岩泉一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通电话:“喂,这里是岩泉一。” “岩泉君你好,这里是桐山静。” 少女动听的声音在手机里和身旁渐次响起,岩泉一觉得自己的耳朵莫名发烫。 他们两人目光相接,像是被视线灼烧般避开对方的目光。 “对不起。” “没关系。那……再见。” “再见。那个手帕,我会洗好后还给你。” “那下次见面,你可要记得带上。” “嗯。下次,我一定会带上。” 桐山静挂断电话,再次向及川彻和岩泉一二人告别,朝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去。 “小岩,这个人,可是一个很危险的人物。”及川彻望着桐山静离去的身影突然开口。 “哈?你在说什么糊涂话?” 她明明一碰就倒,说话也轻轻柔柔,怎么看都不像是跟危险沾边的样子。 “她的购物袋里明明有食材,但是没有零食,任何一种都没有,太恐怖了!” 怎么会有人能够忍住去购物不买零食!何况明明都买了食材!难道说她虽然外表看着十几岁,然而实际上是几百岁的老妖怪已经修炼到能够拒绝零食的诱惑吗? 莫非那个人是八百比丘尼吗! “笨蛋!”岩泉一终究还是黑着脸给了及川彻一记重拳。 “好痛——” “继续训练吧,再跑八圈!” “诶诶诶!明明已经跑了三圈了,还剩五圈才对!!怎么又回到了八圈啊!” “刚才耽误了很久,身体都已经冷下来了!自然要重新热身,重新出发。” “明明都是小岩的错吧!这样宽的路还能撞上漂亮的人鱼小姐!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及川彻抗议。 岩泉一黑着脸:“哈?” 感受到岩泉一死亡视线的及川彻条件反射般合掌鞠躬道歉:“我错了,我现在就开始热身。” “明天就开学了,好好给春假特训做个结尾吧。” “嗯,圆满的结束春假的特训吧。” 两人向前方跑去。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同学 “哗哗——” 桐山静任由水流冲刷着自己的身体,手臂上传来轻微的刺痛,透过镜子还能看到背上一些青紫的痕迹。 那撞击对她还是造成了一些擦伤与淤青。 然而更引人注意的是她手臂和腿上长长的疤痕,这绝非是与人撞击后所造成的。 - 岩泉一在阳台盯着晾在校服中间的手帕发呆,微风吹过手帕,右下角绣着的桐山静的名字在他眼前晃动。 下一次见是在什么时候呢。 “小岩,你好像一个变态。”及川彻在隔壁阳台收好校服,看着久久没有动作的岩泉一吐槽。 为什么会有人在阳台盯着自己的校服发呆啊。 岩泉一没有理会他,将校服和手帕一股脑的收起,转身关门。 诶?诶—— 及川彻的大脑飞速运转,按照以往的经验来讲,面对这句话小岩应该会否认才是,如今直接走人是什么情况啊!难道他终于认识到自己是变态的本质了吗? 电光一闪,及川彻突然想起那张手帕。 血迹如果不及时清洗就是很顽固的污渍,小岩是个很认真的人,为了将手帕干干净净地还给人大概率会在昨晚洗干净,晾起来,那刚才阳台上就有可能存在手帕。 一想到岩泉一有可能在盯着手帕,及川彻打了一个寒颤,小岩果然是个变态吧!是因为太久没谈恋爱吗?不,他压根是没有谈过恋爱吧。为了不变成他那样,我果然还是应该找个女朋友吧,该接受谁的告白呢? 就在及川彻胡思乱想的时候,岩泉一已然换好校服,走到及川家阳台下面,向及川彻喊道:“混蛋及川!动作快一点!” “好——” 及川彻跑下楼,搭着岩泉一的肩膀,语气诚恳的建议:“小岩,谈恋爱有助于身心健康。” 话音刚落,就吃了岩泉一一个肘击。 “哈?这话从你这个受女孩子欢迎的人嘴里说出来真叫人火大。” “好痛——我是认真的啦!” “啰嗦,走快点,我可不想在开学第一天迟到。” 私立青叶城西高等学校 桐山静低着头看着手机里之前存下的校园地图,她对这个校园不太熟悉,只有先前办理入学手续的时候来过一次,但教务处与教学楼并不在一处。 前方是没有走过的道路,身边是截然不同的风景,遇到的人穿着与之前学校不同颜色的校服,陌生的环境让她稍微有点想念枭谷和枭谷的大家。 为了逃避过去来到了宫城,明明要开启崭新的生活却又对未来感到不安,妄图回到过去。 真是太软弱了。 桐山静看着息屏后手机上自己的倒影,在心中唾弃着自己。 有一个人在她的面前停下来。 樱花的花瓣被风吹来,落在她的手机上。 “桐山……同学,早上好。” 桐山静听到熟悉的声音,抬起头,岩泉一的身影映入眼帘,他身上穿的是青城标志性的白色西装外套与卡其色的长裤。 真是太巧了。 桐山静无端感到一丝安定。 “岩泉同学,早上好。” 岩泉一被桐山静带着笑意的问好击中,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拿出西服口袋里的手帕,将它递到桐山静面前。 “昨天很抱歉,谢谢你的手帕,你身体真的没事吗?” 桐山静接过手帕:“不客气,真的没有问题。” “那就好。”岩泉一放下心。 两人一时无话,只有春日的微风邀请着几片樱花共舞。 “没有想到,下次这样快就到了。” “嗯。真是太巧了。” 岩泉一不由得感叹起命运的巧合,他本以为昨天所说的下次见只是一个更加委婉的再见,是不会实现的事情,在街上随意撞到的陌生人再次见到的概率是多少呢?那大抵是一个很低的数字。 然而对于现在的他来讲,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真是太巧了。”桐山静同样感叹道。 “桐山同学是几年级呢?” “三年级,岩泉同学呢?” “我也是三年级,那要一起去看分班吗?”这只是一件寻常的小事,一句普通的话,一个微不足道的邀约,可岩泉一莫名地感到紧张。 “嗯,一起去吧。” 桐山静温柔的答应落入岩泉一的耳中,他感觉仿佛有小猫轻柔地抓挠着自己的心脏。 教学楼一层的公告栏前挤满了人,声音嘈杂。 “人太多了,我去帮你看吧,可以麻烦你在这里稍等我一下吗?”岩泉一打量着前方的人群。 “好,麻烦岩泉同学了。那个,你知道我的名字怎么写吗?” “我知道的,那个手帕上有写。”岩泉一感觉自己这句话听起来有些问题。 我不是故意要看的,可这样一解释只会更加奇怪,岩泉一随即放弃,立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桐山静想起那手帕上确实绣有自己的名字:“这样啊,那就拜托岩泉同学了。” “不客气。”岩泉一说完,直愣愣地挤进人群中。 桐山静望着他的背影轻笑。 高三,1组,松川一静;3组,花卷贵大;5组,岩泉一,桐山静。 两人的名字在名单上紧紧挨着。 岩泉一说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看到那两个上下紧挨着的名字,会生出一点高兴。 “高三(5)组,我们在同一个班。” 真是太巧了。 桐山静和岩泉一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出这句感慨,同时展露出笑颜。 “请多指教,岩泉同学。” “请多指教,桐山同学。” 松川一静和花卷贵大仗着身高看完名单,从人群中退出来就见到岩泉一正朝着一个女生说着什么,脸上还带着与平日不同的笑容。 “春天到了。” “不要一脸认真的说这种话啊,阿松。话说他还是能好好跟女生讲话诶,真是难得。” “春天到了。” “是呢。” 桐山静喜欢最后一排靠窗的角落,离储物柜近,窗外的风景多数时间都不错,周围的人也少,只有前方和右侧的两人。 她和岩泉一来的早,那个位置还没有被占领。 两人不约而同地向那个角落走去,在同一张桌子前站定。 “真是……”太巧了。 桐山静原本想这样感慨,但她今天已经说过很多遍这句话。 “岩泉同学坐这里吧。” “我可以坐你前面吗?” 两个人的话语叠在一起。 岩泉一指着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桐山静往后退了一步,在听到对方的话后齐齐停下动作。 窗外春光明媚,樱花随风飘舞。 “我坐前一排就好。”岩泉一平淡的语调里藏着掩饰不住的笑意,趁桐山静没有回过神来,将她的桌子和自己的桌子都擦干净。白色的衣服一旦染上灰尘就会很显眼,她又是个爱干净的人,这种事情自己来做就好。 桐山静看着仔细擦拭着桌子的岩泉一,被人照顾所带来的安全感油然而生,她的目光温柔下来,在心底默念道他的名字。 岩泉一。 是一个很可靠的人。 同样也是一个很受欢迎的人,两人坐在前后位,每到下课,岩泉一的身边总是围绕着许多人,大部分是男生,聊得话题大多是关于运动和电影。 短短一个上午,桐山静已经记下半页关于岩泉一的笔记。 最喜欢的运动是排球,同样还是青叶城西排球部的王牌,位置是主攻手。 最喜欢的电影是《哥斯拉》。 喜欢吃的食物是炸豆腐。 目前看来烦恼是想要长高,想要突破一米八的关卡。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记下这些,只是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本子上将这些信息整整齐齐地罗列下来。 午休时间,松川一静和花卷贵大在门口向岩泉一打招呼,喊他一起吃午饭。 岩泉一带着便当,路过桐山静的身边对她讲到:“一般天台是人比较少的地方。” 她不喜欢人多的环境,这是岩泉一观察一上午得出的结论。 当他俩的座位旁围绕着两三个人时,桐山静还能维持端坐的模样,然而人数一旦超过三人,她的身体就会偏向靠墙的位置,远离走道里的人。 并且她好像没有朋友,按照常理来说,分完班后,大家多多少少会来打招呼,聊一聊新环境,新同学。课间会和周围的人说说话。 然而一个上午,没有一个人来找她,她也没有出去,除了回答老师的问题,没有说过其他多余的话。 孤寂,这是岩泉一对桐山静的第二个印象。 桐山静没有料到他会同自己讲这句话,一时愣住了神。 岩泉一见她那双眼睛里茫然的神色,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那句话说的没头没尾。 “你如果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可以去天台吃午饭。” 那双眼里的茫然化作笑意。 “谢谢你,岩泉同学。” 岩泉一是个体贴的人。桐山静在心中的记事本里补充道。 教室外松川一静和花卷贵大看着带着浅笑出来的岩泉一,不约而同地拿出手机。 松川:这小子该不会背着我们谈恋爱了吧。 花卷:不知道,问问及川? 松川:不,直接问他本人吧。 “我说,岩泉,你不跟女朋友一起吃饭吗?” “哈?我哪里来的女朋友。”岩泉一困惑转头。 “我说错了,及川应该是去跟女朋友一起吃饭了。” “哦,那就不要管他。” 花卷贵大朝松川一静竖起了大拇指。 花卷:松川,干得漂亮。 松川::-) 听完整段对话的桐山静在本子上续写到 ——没有女朋友。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考试 下午是开学仪式,台上的人讲的尽是些老生常谈,毫无新意。 冗长的致谢后响起如潮的掌声,岩泉一被这掌声惊醒,跟着众人一起鼓掌,回到教室后又继续趴在桌子上睡觉。 桐山静将开着通风的窗户关上,春日的风虽然温柔,但随着太阳西下,风的温度也会渐渐降低,要是被吹感冒可是得不偿失。 桐山静看了一眼安睡的岩泉一,眼里流转着浅淡的笑意,打开课本和笔记进行温习。 好好的自修时间可不能浪费。 放学铃响,前一秒还在睡梦中的岩泉一迅速醒来,捞起排球包往外飞奔,活力四射。 排球啊。 光是想着这两个字,桐山静的脑海里就会浮现许多往日的快乐时光。传球,接球,扣球,队友,汗水,笑颜,胜利,甚至连失败和疲劳在如今想来也是快乐的事情。 空白的入部申请书上出现了一个铅笔描绘的排球,甚至连型号都画得清清楚楚。 我到底在干什么。 桐山静回过神,拿起一旁的橡皮将下意识画出的排球擦去,可惜橡皮只能擦掉绝大部分笔迹,那张纸上留下的印子不会轻易消失。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张入部申请书,将它小心轻放在一旁,专心收拾起自己的书包。 高三了,不参加社团也没有关系。其参加社团活动,不如将精力用在补习班上。 那张入部申请书孤零零地躺在桌上。 第3体育馆 墙上钟表的指针已经滑向十点。 岩泉一和及川彻收拾好场地后锁上门。 “为什么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时,就不能变成四十八个小时吗?完全不够练啊。” “你这家伙又在焦虑什么?”岩泉一正检查着自己的背包,一时腾不出手暴打及川彻。 “你今天也听金田一和小国见说了吧,小飞雄没有去白鸟泽,而是去了乌野。我本来还想着将他们两个一起打倒!可恶!” 岩泉一拉上背包拉链,拍了一下及川彻的背:“没有关系,不管是一支队伍还是两支队伍,我们都会打倒的。明天跟教练沟通一下,找乌野约时间打一场练习赛吧。” “没有必要!我才不在意小飞雄呢!他还差的远呢!” “嗯,虽然不想承认,但你这家伙才是最优秀的二传。” 及川彻一愣,无形的压力忽然得到释放。 “既然你都这样说,那身为前辈我也不介意给小飞雄一点指导。”及川彻的表情狰狞起来。 喂喂,你现在这副表情可不像是好前辈的样子。 “我把便当盒落在教室。” “小岩可真是粗心。” 两人又吵闹着往教学楼走去,岩泉一返回教室,路过桐山静的桌子看到了那张空白的入部申请书。 高三还会有没有加入社团的人吗?大部分应该快引退了吧。 岩泉一盯着那张纸,不知是否是错觉,他隐约从残存的痕迹中看出一个排球。并且与寻常练习的排球不同,那标志性的logo彰显着它是女子比赛专用的排球。 她喜欢排球吗?岩泉一产生了些许好奇。 “高三会有需要申请加入社团的人吗?” “一般来讲没有吧?转校生?或者是退掉了之前的社团?” 转校生吗?岩泉一想着桐山静一个人安静地呆在角落里的样子。 “不过比起社团招新,更重要的是明天的考试吧!都怪小岩,拖到现在,我都没有时间好好复习了!” “你复不复习都一个样吧!别把这事怪到我头上啊,谁开学第一天加训到十点!” “小岩明明也一样!” “我今晚可不会临阵磨枪,熬夜复习。我奉劝你也不要。” 开学第一周是社团迎新的日子,忙碌且快乐的大多是高一、高二的学生,对高三学子来讲更重要的是眼前的测试。 教室静悄悄,只有笔尖与纸摩擦发出的细小声音,以及周围不时传来试卷翻动的声响。 岩泉一做完了自己会做的题,但仍未停笔。 他很清楚自己的水平,继续答下去可能只能多加几分。若是放在往日,他此时应该放下笔倒头就睡,养精蓄锐为社团活动做准备。然而身后传来的细微声响激励着他,让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放弃。 再坚持一下试试呢。 这些试题对桐山静来讲称得上容易,答起来得心应手。填涂完答题卡后还有很长时间,她静静观察着岩泉一的背影。 他在考试的前半程算是游刃有余,没有什么停顿,然而到了后面就苦恼起来,小动作不断,就是半天下不了笔。可就算这样他也没有放弃,仍坚持与试题作斗争。 排球场上的王牌,但学习上只有半吊子的水平。 桐山静收回目光更加专注仔细地检查着自己的卷子和答题卡,确保没有步骤失分以及其他失误,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希望自己的分数更高一点。 成绩出来的很快。 岩泉一经过走廊,路过张贴出来的榜单,他一向是不关注这些。这个榜单只会罗列成绩名列前茅的人,他以及与他相熟的人大多没有这个水平能登上这个榜单。 但今日他却停下了脚步,转身就在第一行看到了桐山静的名字,那名字后面跟着的分数不是满分就是近乎满分。 好厉害。 岩泉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见到自己的卷子上醒目的分数与圆圈有点难为情,虽说自己答得很认真,比之前有些进步,成绩也在及格线之上。 但是差距太大了。 和她的差距。 岩泉一的心里没来由的产生些许失落,他将那试卷揉成团,塞到书桌里,把头埋进臂弯里假装不在意这次的成绩。 可心里却十分羞愧,连称赞她取得好成绩的勇气都没有。 桐山静看着径直从身边走过,没有一丝反应的岩泉一同样感到失落。 排球部三年级的四人组聚在一起吃饭。 “岩泉班上的桐山同学真的很强诶,突然就拿到了第一名。” “诶?!人鱼小姐学习这样好吗?” “人鱼小姐是指桐山同学吗?她唱歌很好听吗?”松川和花卷疑惑。 及川彻顿时来了兴致向他俩声情并茂地讲述岩泉一与桐山静的那次意外。还未讲到一半就被岩泉一制裁。 “桐山同学留着一头黑色短发吗?个子大概在一米七?”松川与花卷对视一眼,想起前几天和岩泉一带着笑交谈的女同学。 如果真是同一人,说不定这小子就离脱单就不远。 “是哦,长得很漂亮吧!” 松川和花卷看着落在岩泉一便当盒上的樱花:“是春天呢,岩泉。” 及川彻听到松川和花卷这话,眼睛亮起来,迫不及待地想和他们说些什么。 岩泉一没有听明白,他的直觉告诉他应该转移话题:“你们觉得金田一和国见怎么样,我想让他们在和乌野的练习赛上打首发。” “我没有意见。”花卷已经开始吃着饭后甜点。 松川咀嚼着汉堡,点点头附议。 及川彻同样没有意见。 金田一和国见是北川第一出身,难得的好苗子,他们的排球水平已经超过排球部的绝大部分人,虽说只是高一,经验上差了些,但青城并不是那种论资排辈极其迂腐的学校,他们成为首发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比起这个,他们更加关心好奇那个与岩泉一有着奇妙缘分的桐山同学。 “那个桐山同学——”好像是从东京转过来的,花卷话说到一半就被岩泉一打断。 “你们想喝什么?” “橘子汽水。” “可乐。” “草莓牛奶。” 岩泉一放下便当,逃离现场。 在他走后,剩下的三人笑作一团。 “我只是想说,那个桐山同学,好像是从东京来的转校生。岩泉他很不对劲。”花卷咬着泡芙。 “是吧是吧!那家伙超不对劲!”及川彻仿佛找到了知音,趁着岩泉一不在,他十分戏剧地讲述起那两人的相遇,并且乘机诋毁岩泉一。 “小岩他果然是个变态吧!” 松川和花卷对于及川这句话置若罔闻,两人一唱一和地讲述前几天看到的画面。 “小岩他绝对,喜欢,桐山同学。”及川彻一锤定音。 “但是那个家伙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 “意外地单纯呢,岩泉。” “所以这就需要我们的助攻!助攻!”及川彻迅速拉着三人建立了群聊,并取名为岩酱的恋爱大作战。 “你真的很像操心孩子谈不到对象的家长。”松川锐评。 “还有这个标题,很恶心吧!”花卷再补上一刀。 “诶?????”一只及川彻失去了色彩。 岩泉一在自动贩卖机前遇见了桐山静。她仍是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自动贩卖机前,犹豫许久终于按下,取出一盒牛奶。 “中午好,岩泉同学。天台是个好地方,人真的很少呢。” 桐山静看见岩泉一后退到一旁,将位置让给他。 “是吗,那就好,恭喜你这次考了第一名。” 岩泉一从自动贩卖机的玻璃上看到了桐山静的笑容,他莫名有些紧张,一时找不到那些饮料的位置。 “岩泉同学还是第一个祝贺我的人呢,多谢。” 我原来是第一个吗? 离成绩出来差不多已经过了一天,而这一天内没有一个人向她祝贺,岩泉一不由得后悔起昨天没有立即向她说这句话。 “抱歉。” “诶?” “我昨天在榜单上看到了桐山同学的名字,但却没有祝贺你。” 桐山静笑起来。 “没关系,那可以麻烦岩泉同学再祝贺我一次吗?” “恭喜你考了第一名,桐山同学。” 岩泉一神色认真的重复了一遍。 桐山静将刚买的牛奶塞到岩泉一的手里,嫣然一笑。 “谢谢你,岩泉同学,这是谢礼。”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4、排球 谢礼。 刚从自动贩卖机取出来的牛奶还带着一丝凉意。少女的笑容如同春日的暖阳,岩泉一心中那点懊悔就像是冬日的霜雪消融在阳光的照射之下。 “谢谢你,桐山同学。” “不客气。”桐山静指了指岩泉一身后的自动贩卖机,随后朝他挥了挥手:“我就先走了,拜拜。” “拜拜。”岩泉一同她告别,在自动贩卖机上轻点几下,等待的过程中又想起桐山静刚才在这自动贩卖机前犹豫的样子。 岩泉一稍微弯下身子,想着她刚才的动作,抬起手指,眼神在自动贩卖机上逡巡,在看到矿泉水和牛奶时停下。 原来是在这两个中纠结吗? 岩泉一买下那瓶未被选择的矿泉水,连同之前的三瓶饮料一起抱着往回走去。 午间的校园有许多成群结队的人,长椅上互相投喂食物的情侣,草地上围坐一圈开怀大笑的同学们,连人行道上的行人都是三五成群。 只有桐山静形影相吊。岩泉一一眼就看到了她孤单的身影,他又想起她之前所说的话。 “岩泉同学还是第一个祝贺我的人呢。” 岩泉一对这件事十分诧异,在他的设想里,会有许多人向她送上祝贺,自己这份祝贺应该是微不足道的才是,然而它却得到了第一个的名头。 桐山静在结伴的人群中独自走着。 明明是如此耀眼的人,为什么周围的人都对她视而不见呢? 岩泉一穿过人群,跑到桐山静身边,将那瓶矿泉水递给她:“这是回礼,要一起回教室吗?” 桐山静接过那瓶水,上面还残留着少年的温度:“好。” 她随后又指了指岩泉一抱着的饮料:“这个,需要我帮忙拿吗?” 虽说岩泉一的手臂修长有力,抱着三瓶饮料绰绰有余,但他另外一只手单拿着一盒牛奶,就显得这动作十分的不协调。 “不用,我拿的了。这些是给朋友们带的。” 朋友们。 “两个人吗?” “不,三个。都是排球部的,其中一个是及川彻,桐山同学之前见过的。” “所以岩泉同学是没给自己买吗?” 四个人的话,三瓶饮料不够分吧。 “因为有桐山同学给的谢礼。” 桐山静看着岩泉一单独拿着的那盒牛奶,她送出去的时候没有考虑岩泉一的喜好,几乎可以说是强塞给他的。 “那个不一定是你喜欢喝的。” “喜欢的。我很喜欢。”岩泉一说完,自己的心跳也快了些:“桐山同学喜欢吗?那个回礼。” “喜欢。” 桐山静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岩泉一仍听得真切,或许是晒得太久的缘故,他觉得自己的耳朵发烫。 两人在这样的氛围中走了一段路,到了楼梯拐角,岩泉一指了指自己怀中的饮料:“抱歉,我得先将这些饮料给他们送过去。” 麻烦你稍等一下,这句话卡在岩泉一的嗓子里,他不好意思因为自己的原因耽误耗费桐山静的时间。 “去吧,我在这里等你。”桐山静站到了楼梯上。 “我会很快回来的。”岩泉一向她保证。撂下这句话就往四人吃午饭的空教室飞奔,将饮料分给他们后干净利落地收拾起自己的便当。 “诶?小岩这就要走吗?”及川彻还想着从岩泉一嘴里套出一些他对桐山同学的看法什么的。 “嗯,有人在等我,有什么事情要现在讨论的吗?” “没有。” “那我就先走了,放学后社团活动见。拜拜。”岩泉一带着收拾好的东西夺门而出。 及川彻、松川一静和花卷贵大三人对视一眼,忙放下手中的东西,鬼鬼祟祟地跟在岩泉一身后。 他们很好奇,那个等着岩泉一的人是谁。 “抱歉,桐山同学,让你久等了。” “没有哦,岩泉同学来的非常快。不过我倒是希望岩泉同学慢一点,我会等你的。跑太快很容易滑倒,要是受伤的话,大概会影响训练吧。” “我知道了,我会注意安全的。” 两人的身影在楼梯间消失。 墙后偷听到全部对话的三人脸上带着些许欣慰。如今看来,岩泉一并不是毫无希望。 “我们要不请桐山同学做排球部的经理吧!”及川彻自觉想出一个好点子。 花卷说她是一名转校生,小岩不久前向他问起过加入社团相关的话,想来那个高三还要考虑加入社团的人应该就是桐山同学。按照她独来独往的性子,现在她很有可能没有加入任何社团。 排球部的活动时间还是蛮长的,如果桐山同学加入排球部,和小岩相处的时间应该会大幅增加。而且小岩在球场上可是王牌,扣球的时候十分帅气,当然,比起自己还是要稍逊色一些。 “我没有意见。” “但这也要人家愿意才行。” 青叶城西的男子排球部曾经是有社团经理的。在及川彻他们一年级的时候,排球部的社团经理由一位三年级的学姐担任,她常常为找不到接班人而苦恼。青叶城西的女子排球部同样很强,对排球感兴趣的女生大多都去了那里。 随着及川彻崭露头角,第二学期就有不少同级生自告奋勇的来排球社争取社团经理的岗位。然而她们没过多久就提交了退社申请。 “比起担当排球部的经理,还是在一旁看着他们打比赛比较快乐。” “这个工作强度太高了,我只是想找个社团混日子。” “排球比赛对我来说还是太难看懂了。” 直到学姐毕业也没有找到接班人。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松川一静看了一眼花卷贵大:“说起来,3组和5组今天下午的体育课是一起上的吧。” 及川彻向花卷投去期盼的目光。 花卷做出投降的动作:“不要指望我去跟桐山同学讲这件事,我努力找机会去拜托岩泉吧。” 他的手刚落,就被及川彻握住:“小卷,我们排球部的未来就在你身上了。” “哈?” “拜托,桐山同学可是第一名诶,如果她加入排球部的话,那我们的作业岂不是有着落了。多出来的时间完全可以用来练习排球。这次,一定要将牛岛那个家伙踩在脚下!” 及川彻说起牛岛若利,笑容阴森,握着花卷的手不禁用上了一些力气。 “好痛!阿松——救我!”花卷贵大尝试挣脱但以失败告终。 松川一静看够了热闹才将二人分开:“抄作业可不是可取的行为。” 但是老实说,他也觉得升入高三后课业压力有点大,如果能够减轻这一负担,将精力用在排球训练上就太好了。 “果然排球还是比朋友的爱情重要。”花卷在一旁甩手。 下午第二节课是体育课。 花卷一到自由活动时间就直奔岩泉一所在的方向,还没等他与岩泉一说起及川彻的打算,两人就被同学们拉去打排球,还是在球网两边。 他一时找不到机会,只好认真起来,希望能够赶快结束比赛。 体育场内响起了鞋底与光滑的地板摩擦的声音,以及排球砸在地上的重响。 桐山静在体育场内慢慢地走着,等待着心率下降,血液回流。她的目光被那颗三色小球吸引,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排球场地旁。 球场上岩泉一打出一记大力扣杀,对面只碰到球,并未接起,那球直接朝着场外零散的几个围观群众的方向砸来。 身边的人散开。 桐山静看着那颗球,周围时间的流速仿佛变慢,它的轨迹清晰可见。肌肉的记忆被唤醒,她下意识地调整站位,用上手接球将它传进一旁装排球的推车里,落点离她预想的位置稍稍偏离了几分。 桐山静看着自己的手,上面还残留着与排球相接时的触觉,熟悉又陌生。 今天球感很好。 只是太久没有训练,技巧生疏了一些。 她握住手,转身离开体育场。 岩泉一看着那球冲向桐山静,他想提醒她小心,被这球砸到可是很疼的。然而桐山静的动作比他的话语更快,还未等他喊出声,她就已经将球传进一旁的推车里,接起球的动作十分标准流畅,就像是经过反复的训练所造就的一种本能的行为。 这一球能被接起绝非偶然。 岩泉一感到自己心跳的频率越发快了起来,他望着桐山静离去的身影,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对自己这边的同学说道:“早点结束这场比赛吧。” 这时计分牌上的分数是19:17岩泉一这一方领先两分。 虽说花卷贵大也想尽早结束比赛,但这不意味着他会将胜利拱手相让。他看着状态高涨的岩泉一不由得感到棘手。 气势高涨的王牌很难被阻挡。比分最后停留在25:19,6分中有4分都是由岩泉一用扣球拿下。 花卷本想拉住岩泉一,麻烦他去请桐山同学担任社团经理。结果岩泉一比赛结束后就径直出了体育馆。 这家伙什么时候变成了急性子。 岩泉一在教室里找到桐山静,走到她的身边,问出了他十分在意的问题:“桐山同学,你喜欢排球吗?”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5、经理 你喜欢排球吗? 排球——两支球队围绕着立在球场中央的球网进行攻守转换,通过维系3次触球,发起进攻的,球类运动*。 “喜欢。” 光是听到这两个字,过去由排球带来的诸多快乐回忆就会在脑海中浮现。即使自己人生的轨迹因为意外偏离了既定的轨道,离排球场稍微远了一些,桐山静对排球的喜爱仍未减少半分。 如果这个问题还有第二个回答,那就是—— “非常喜欢。” 桐山静说起这话时眼中绽放着耀眼的光辉。这直截了当的回答让岩泉一原本就不平静的心一下子沸腾起来,咕噜咕噜地冒着名为喜悦的蒸汽。他不知道这喜悦从何而起,可他就是无法抑止地感到高兴,凌厉的眉目也带上笑意,变得柔和起来。 “桐山同学刚才那一球接得非常好。” 岩泉一温和的夸赞让桐山静想起了自己往日的队友。 “接的漂亮!小静!” 每当自己救起球时身边总会有人这样夸到,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这句话,甚至以后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听到这句话。明明心中对排球是那样喜爱,可还是无法抗衡身体上的恐惧,难道是我对它的喜爱还不够多吗?桐山静又想起这个伴着寒风从冬日困扰她到春日的问题。 “谢谢。” 岩泉一敏锐地发现对方因为自己刚才的话而情绪不高。他不明白缘由,想要知道她为什么不高兴,这想法在脑中一闪而过。岩泉一后知后觉地发现其实他并不了解桐山静这个人,沸腾的欢喜凝结成失落在心中下起小雨。他低头的时候扫过对方桌面上的入部申请书,那颗排球的痕迹被掩盖在秀丽的字迹下。 “桐山同学,已经想好想要加入的社团了吗?”岩泉一转移了话题。 “嗯。我打算加入归宅部。” 桐山静说起这话时语调平淡,情绪没有波动,不见一丝喜悦,与刚才说起排球时高兴的样子大相径庭。 “桐山同学,并不是很喜欢这个社团吧。” “嗯,只是随便找一个轻松一点的社团加入罢了,太不合群的话,会让家人和朋友担心。” 桐山静不是个善于撒谎的人,上次和朋友们的通话暴露了自己到新学校将近一周还没有交到新朋友的惨状,如果再不拓展一些人际关系,那些操碎心的人说不定周末就要乘着新干线从东京杀过来。 虽说加入归宅部多少有点敷衍,但她目前作为被纵容着的人,这点偷懒的行为应该不至于被说教。 “女子排球部的招新还没有结束。” 明明很喜欢排球,并且技术也很好,只是随便参加一个社团的话,为什么不考虑加入排球部呢? “抱歉呐,岩泉同学,出于个人原因,我并不打算加入女子排球部。” 哪怕无法上场比赛,在一旁看别人打球也是一件快乐的事,桐山静偷偷跑去看过几次青叶城西女排的训练,那支队伍完成度很高,磨合的很好。她很喜欢这样的队伍,无论是作为其中一员还是作为观众。只是女子排球部不需要经理,而她的身体条件并不能让她继续成为一名部员。 桐山静这几个月偶尔会想,她和排球的缘分大概在去年冬天就结束了。 “那,男子排球部呢?”岩泉一小心地问道,他很少如此紧张地提起排球部。 男子排球部的社团经理吗?这是桐山静没有考虑过的事情。 她看了一眼已经填好的归宅部的入部申请书。她在回家的路上见到过几次她们的社团活动,喂喂鸽子,拍拍照片,打卡一些好吃的地方之类的,很是轻松惬意,是她之前没有体验过的散漫自由。 如果她能这样优哉游哉地度过高中最后一年,想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是,男子排球部的社团经理,桐山静想起雀田加央理和白福雪绘,又想起充满愉快氛围的枭谷男子排球部。 桐山静感到一丝心动,如果有的选的话,她果然还是更喜欢与排球相关的事情,哪怕自己无法直接参与其中。 “我们排球部在县内还是蛮强的,虽然一次都没有打进过全国大赛。及川那家伙看着轻浮,可作为一名二传手而言,他的技术是无可挑剔的;松川的拦网很强,在网前他光是站那里就能给人带来压力;花卷他在场上很冷静,攻防切换自如……” 岩泉一向桐山静介绍着青叶城西的男子排球部,他不由得懊悔起自己之前没有多看两眼采访记录或者宣传手册,不然也不至于现在不知从何说起。好在还有自己最优秀的伙伴们,他向桐山静逐个介绍起他们。 桐山静目光温柔地望着面前这个排球部的王牌,她不了解这支队伍,可光凭借着眼前这个人这番话语就能感受到他们之间深深的羁绊和情谊,她忽然有些羡慕。 “……今年还加入了两个实力强劲的新生。所以,可以请桐山同学考虑一下是否要担任我们的社团经理吗?” 岩泉一恳切地望着桐山静,他不希望桐山静就这样远离排球,远离自己喜欢的事物日后想起难免会后悔。说是他自作多情也好,自以为是也罢,他觉得对眼前的人来讲,比起随意选择的归宅部,男子排球部要更加适合她。 “排球部的王牌是什么样子的呢?” 桐山静看着眼前的人,他刚才差不多提及了排球部的全体成员,唯独没有提及他自己。 岩泉一没有想到桐山静会问出这个问题,他一时不知道作何回答。他虽然从前辈的手中接过了4号球衣,可对于自己能否成为一个出色的王牌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无法成为向牛岛若利那样的王牌。但是—— “我会成为一个值得信赖的王牌。” 他会成为青叶城西这支队伍所需要的值得信赖的王牌。 少年声音坚定,眼神认真。 “可以请桐山同学在一旁看着吗?” “好。我会在一旁看着岩泉同学的。” 排球,带给桐山静最大快乐的就是队友之间彼此信任,彼此互相支持。她突然很期待起这支队伍会是什么样子。如果自己能成为其中一员,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迟来一步守在门外几乎听完了全程的花卷贵大靠着墙,用手盖住眼睛,将感动的泪水困在手掌之间。你这家伙,明明已经深受信赖了,明明已经是可靠又强大的王牌了。反倒是自己,作为一名主攻手来讲还差的远呢,花卷贵大暗自下定决心,从今天起要更加努力。 桐山静重新写了一份入部申请书。岩泉一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不知道是不是阳光落在她身上带来的错觉,他觉得她的心情好像更好了一些。 “但是,排球部的经理不需要选拔什么的吗?”桐山静看着重新写好的入部申请书:“只要交一份这个就可以了吗?” “嗯,不需要选拔,把这个交给及川就行。你要是不想待了随时可以提交退部申请。”岩泉一最后一句说的十分小声。 青叶城西社团大部分都很自由,社团经理这件事只需要由部长向教练报备一下就好。退社也很方便。 “我暂时还没有加入社团,并且也没有想要退社的想法。” “快下课了,我们去找及川吧。他是部长,班级就在隔壁。”岩泉一转移话题来掩饰内心的微小的喜悦。 两人一出门就发现花卷贵大守在门口。 岩泉一向桐山静介绍他:“这位是花卷贵大,我们排球部里的主攻手,3组的人,今天我们一起上了同一节体育课。” 桐山静和花卷贵大两人相互问好。 岩泉一注意到花卷的眼睛泛红:“你眼睛怎么了?” “风带来了花粉,还好我对这东西不过敏。” 岩泉一稍稍放下心,又问:“你找我有事吗?” 是啊,找你去拜托桐山同学加入排球部。不过目前看来这个任务已经结束了。 “我是来找桐山同学的。” 桐山静露出不解的神色,她记忆力还是蛮好的,印象里她并没有与花卷贵大有过交集。 岩泉一同样感到疑惑,他课后大部分时间是同花卷他们呆在一起,与桐山静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见过花卷,两人今天应该是第一次见面才是。岩泉一稍微挪动了一下位置,将桐山静挡在身后。 花卷贵大看着岩泉一这维护的动作感到一阵好笑,他难道是什么怪人吗? “可以麻烦桐山同学给我一个签名吗?” “诶?”桐山静倒是没有想到花卷会提出这个请求。 “我有一个朋友,她托我向桐山同学要一份签名。”花卷贵大不想吐槽三树里沙的脑回路,那家伙托自己找岩泉一向桐山同学要签名。这个签名本该是她自己来要,但他从她那里知道了许多关于桐山静的事情,枭谷的自由人之类的。作为交换,他答应替她来要这个签名。 “她很憧憬桐山同学。” ——我正是初三那年看了她的比赛才开始接触排球。技术也是看着她比赛的视频学习的。 “但是她现在还没有鼓足勇气亲自来找桐山同学要一份签名。” ——我迟早会亲自去向她要的,所以你要不到也没有关系。 “如果可以的话,可以请桐山同学先给我一个签名吗?”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6、入部 “好。”桐山静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因为考的好而被要签名或者握手之类的事情在过去也发生过许多次。 花卷贵大拿出那个印有风信子的本子和笔,翻到空白页。 “写在这里就好。” “稍等一下。” 桐山静折返回教室,拿出一张空白的纸先做练习。她太久没有给人签名,一时有些不知如何下笔。待练习了几遍后,桐山静才接过那个本子,仔细地写下她的名字。 在还回去的过程中,桐山静无意瞥见了那本子上面的名字。三树里沙,是青叶城西女子排球队的自由人。她想起那天早上冒冒失失向自己问好,磕磕绊绊地介绍着自己,随后落荒而逃的同学。 原来不是因为成绩啊,桐山静后知后觉地想到。 “谢谢。”花卷贵大小心收起那个本子。 不同于入部申请书上整齐端庄的字迹,桐山静的签名透着一股自信与张扬。 岩泉一不由自主地将目光从那签名移到桐山静的身上,对方仍是一副安安静静地模样,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张扬。 她的过去是什么样的呢? 在岩泉一产生这个疑问的同时,放学铃响了起来。 “我去喊及川。” 桐山静捏着那张薄薄的纸,她对这不确定的未来生出了几分期待。也许来青叶城西,是个不错的选择。 待岩泉一将及川彻从他的班级里解救出来后,走廊上已经有着不少人,他下意识寻找着桐山静的身影,她一个人笔直地在墙边站着,安静的如同幽灵一般,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花卷贵大不知去了何处。 岩泉一拉着及川彻快步跑到她的身边:“我们先去体育馆吧。这个家伙很麻烦。” 岩泉一指着被他抓着领子还在同女孩儿们打招呼的及川彻。如果继续呆在这里的话,过不了多久人就会多起来。 “好。” 岩泉一拿出钥匙打开体育馆的门。 桐山静将那张入部申请书交给及川彻:“请多指教。” 及川彻接过那张纸,仔细的端详着,随后双手握拳,像是赢得了什么比赛的胜利一般雀跃。 光在经理这一项上他们就已经赢了白鸟泽。 “请多指教,小桐。痛——小岩!!不可以在女孩子面前使用暴力!!”在及川彻喊出小桐的时候,岩泉一照着他的脑袋就是一下。 口无遮拦的家伙。 桐山静看着岩泉一这般有活力的样子不由得发出一声轻笑。 岩泉一对自己的暴力行为感到了一丝不好意思:“先进去吧。” 现在离社团活动开始的时间还早,无论是教练还是部员都没有来。岩泉一和及川彻两人开始热身,桐山静在一旁翻阅社团活动记录。 “桐山同学,是什么让你愿意加入排球部呢?”及川彻终究还是没有按耐住自己的好奇心。 虽说他确实有拜托花卷请桐山静来担当排球部的社团经理,但他对这件事情并没有抱太大期望。对于年纪第一来讲,与其加入运动社团作为一名经理陪别人浪费时间,还不如将这时间花在补习班上。 然而及川彻在当天下午就收到了桐山静提交的入部申请书,这让他很好奇缘由。 “想在一旁看着值得信赖的王牌。” “诶???”及川彻的目光在桐山静和岩泉一之间往复。他原以为会听到类似于喜欢排球之类的话语,没想到却是因为岩泉一。 这两人,难道是双箭头吗? 及川彻带着欣慰的笑:“我们的王牌可是很值得信赖的,请桐山同学好好看着吧!” 桐山静也笑了起来:“我会好好看着的。” 岩泉一的脸色渐渐有像番茄红发展的趋势,那句话现在听来让他不自觉地心跳加速。 热身后心率上升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他用热毛巾遮住脸。 及川彻在与排球有关的事情上还是十分可靠,他向入畑教练和沟口监督介绍了桐山静这个新经理。 随着沟口监督将桐山静的名字登记到社团成员的名单之上,她在这排球部也算是有了一席之地,位置在入畑教练的旁边。 对于普通的部员来讲,六点社团活动就算结束,他们收拾好东西,打扫好场地后离开。体育馆内只剩下正选队员。 如今还要再加上一个经理。 好不容易社团来了一个漂亮的像电影明星一样的女经理,矢巾秀原想上去搭话,可在听到对方是三年级的前辈后就歇了这个心思,在一旁羡慕地看着岩泉一轻松地与对方谈话。 “不愧是岩泉前辈!” “为什么要突然夸小岩啊!”及川彻不解。 更重要的是平日里自己和女孩子讲话得到的只有诋毁,为什么小岩会得到后辈的钦佩啊!为什么? “今天的社团活动已经结束了。你不回家吗?”岩泉一接过桐山静递来的热毛巾,站在离她稍远的地方擦汗。 “我在这里很碍事吗?” 岩泉一抓紧了毛巾,慌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怕你的家人担心,并且训练也没有什么好看的。” “不会,我看的很开心。”桐山静顺手将他的水杯递给他,在接触到他那担忧的目光后补充道:“已经跟家人报备过情况,不用担心。” 她现在一个人住,没有门禁等问题,无论在外面呆多久都可以。她也确实向家人们发送了消息,告诉他们自己作为社团经理加入排球部的事情。 “说起来,我有一个事情还蛮在意的。”桐山静打开社团活动记录本,手指移动到京谷贤太郎这个名字上:“他开学以来一次社团活动都没有参加。是身体原因吗?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呢?” “他跟上一届的前辈们闹了一些矛盾,之后就渐渐不来社团了。” 可能是个问题儿童吗?桐山静记下了京谷贤太郎的班级,2年级1组。 由于周六、周日有练习赛,为了调整状态,今天的训练并没有持续很久,在九点钟结束。 岩泉一锁完门后三两步跃下台阶,交给桐山静一把第3体育馆的备用钥匙:“明天见。” 铁质的钥匙并不冰冷,桐山静握住钥匙,向岩泉一他们告别。 “明天见。” 她久违地开始期待明天。 但在明天到来之前,还得做一些准备工作。 桐山静在洗漱完后看起了青叶城西之前与伊达工业的比赛录像。明天练习赛的对手是伊达工业。 她对宫城县这边男子排球的队伍并不熟悉,来之前只对白鸟泽有所耳闻,那是全国前三的主攻手,牛岛若利所在的队伍。连青叶城西都是在转学来到这所学校后才听闻,至于伊达工业更是闻所未闻。 桐山静反复拖动着进度条,观摩着二者的比赛。 青叶城西和伊达工业的水平都不算弱,然而宫城县只有一个出线权,在他们的上面还有着白鸟泽。 竞技比赛只有一个胜者。 桐山静在高中时代只登上过一次中央球场,那次并没有成为胜者。她当时还想着以后,想着更大的舞台,想着世界。但是不会再有机会了。她今后无法作为选手再登上那片赛场。 这算是出局的败者吗? 桐山静捏着鼠标的指尖泛白,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她伤感的情绪。她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光太郎。” -静! 桐山静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上的时间,22:21,今天倒没有练太晚。 -你这周末回家吗? “不回,周末跟别的学校约了练习赛。” -诶?那我可以去看你的练习赛吗? “不可以,你明天有训练。并且这不是我的练习赛,我只是一个经理。” -那你要不要翘掉这个练习赛,来看我的训练。结束后我们还可以去吃烤肉。 “不行哦,我已经跟别人约好了。” -我本来还觉得你加入排球部真是太好了,但是它好像把你从我身边夺走了。 “我周一会带着仙台的特产去看你。”桐山静计算过时间,从青叶城西到枭谷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大约是三小时,刚好能赶上他们的休息时间。 那边传来木兔与赤苇交谈的声音。 -邮寄过来就好,赤苇说你来回需要六个小时,周二还有课吧,而且路上会有很多人,还有很多车。我现在偶尔也能独立一下,这次应该能坚持到黄金周。 “成长了呢,光太郎。” 桐山静温柔地说道,她看向桌上放着的照片,上面两个三头身的小孩各自抱着一个排球欢快地笑着。 -我有在努力慢慢成长。所以,黄金周你会来看我吗? “我会去看你的。” 赤苇京治确信自己刚才听到了桐山学姐在黄金周会来看木兔前辈的约定,但木兔前辈仍将书包举过自己头顶,在路灯下蜷缩起来,一副消极的模样就有些超出他的预料。 “赤苇,我们黄金周是不是要远征来着。” 是在担心会错过桐山学姐吗。 还不到0.5s,木兔侧过头,用那双亮起来的眼睛看向赤苇:“我们的对手是不是还没有定。跟教练说去宫城怎么样?” 不需要她来找我,想要见面的话,主动去见她就好了。 明明是蜷缩成一团,仰头看着自己。可那身影在赤苇眼里仍是十分高大。这就是慢慢成长的结果吗? 赤苇看着不需要自己斟酌措辞就能自觉恢复状态的木兔,蹲下身子,与他平视,回应道。 “是个不错的选择。” 自己可要努力些,别被这样的王牌甩下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7、练习 周六早晨的校园十分冷清,一路上看不到一个行人。 桐山静早早地来到体育馆,开始为练习赛布置场地,做些准备工作。熟悉的工作和大同小异的环境让她产生了一种置身过去的错觉。 然而陌生的装潢,空间,光线,气味,馆外婉转的鸟鸣,这些与枭谷体育馆不同的因素将她拽回现实。 但这空无一人的体育馆仍令她雀跃,她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刚到七点,离约定的时间还早,在这片刻内,这座体育馆算是独属于她的自由王国。 桐山静站在这9x18m的球场上,看着眼前2.43m高的网,转动着手中练习用的排球,今天的球感很好。她虔诚地将球举过头顶,周遭的声音全都消失不见,眼中只有对面的场地。她在心中默数着秒数,抛球,助跑,起跳,轻击,那颗球在空中飘晃,最后落在左侧边线上。 预料之中的落点。 一个非常漂亮的跳飘球。 岩泉一在体育馆的门口目睹到这一幕,朝阳的辉光透过体育馆上方的窗户投射到桐山静的身上,她那跃动的发丝犹如金线,岩泉一从她的身影中窥见一点张扬与自信。 桐山静捡完球,才察觉岩泉一的身影:“早上好,岩泉同学。” “早上好,桐山同学,刚才那一个发球很漂亮。” “谢谢。”桐山静眼里还带着一丝欢喜,刚才那一球唤起了她往日愉快的记忆。她很感谢岩泉一昨天邀请她加入排球部。今天她才能站在这里享受空无一人的体育馆。 桐山静将手中的排球放进推车内,退到一旁的教练席上。 岩泉一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现在刚过七点,离约定集合打的八点还有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不继续了吗?” “已经够了。不过,岩泉同学如果要练扣球的话,我可以给你传球。”桐山静支着头,看着岩泉一。 有人愿意为自己传球,这大概是任何一个攻手都会感到高兴的事情,岩泉一无法拒绝:“那就麻烦桐山同学了。” 及川彻感到迷惑,自己只不过是在晨练途中绕了个远路去买牛奶面包,顺便偷一下懒,稍微来迟了一点。 为什么小岩就已经开始练习扣杀了啊!还是桐山同学给他传球,他们两个人关系已经这么好了吗?还有这算不算压榨经理啊?桐山同学不会一会儿就要提出退部申请吧!他还想要在伊达工业面前炫耀自家经理呢! 在及川彻胡思乱想的时候岩泉一打出一个漂亮的小斜线,他自然地抬起手想要和身边的人击掌,思维比身体慢上一拍,那双抬起的手滞在空中,岩泉一才想起这一点——现在给我传球的并不是及川。 他想要收回手,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桐山静自然地与他击掌:“扣的漂亮!” “是桐山同学传的好。” 轻飘飘的击掌,连发出的声响都很小,手上传来柔软的不同于和队友击掌的触觉,岩泉一收回了手。 “我也想要练扣球!”及川彻感到自己很多余,他决定为自己争取一丝存在感。 “你一个人练不了吧?”岩泉一感到一丝困惑。 你为什么能这么自然而然地将桐山同学划为你的人?这里明明有三个人,什么叫做我一个人! “我知道了,我去练发球。”及川彻宣布今天的小岩比小飞雄还要可恶,今天对面站着的就是小岩了! 体育馆内响起排球落地的声音。 “不是吧,你们一早上就这么用功?” “真是精力充沛。” 花卷贵大和松川一静前后脚进来。 “小卷!阿松!”及川彻热情地同他们打招呼,用尽全身的力气展示自己的孤独,暗示他们来陪自己练习。 花卷和松川同他打了个招呼,但将他的暗示无视得干干净净,两人径直走到岩泉一的对面。 “那我们俩个就来加强一下拦网吧。” “需要加强拦网的只有你这个副攻手吧?” “那个,小卷如果不想拦网来练习接球怎么样?”及川彻在一旁发声。 “比起接你的球,我更想要用你的方式练发球,你来接球怎么样?”花卷贵大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这句话是赤裸裸的威胁吧,想要用排球打我的意图已经毫不遮掩的宣泄出来了!及川彻接受了自己被孤立的结局,强者总是要承受更多,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我传的球不太好,不如请及川同学来吧。”桐山静向岩泉一建议,如果只是单纯的练扣球,她那不移动,不跳跃的站桩式传球还能发挥点作用。但面对双人拦网,自己不一定能够配合好岩泉一的节奏,甚至可以说自己的传球限制住了岩泉一的节奏。 并且体育馆内有五个人,而及川彻那边只有他一个人。虽说桐山静经过昨天社团活动的观摩多少能够理解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就是如此,但还是会有一些担心及川他会不会因此变得消极,影响到他的状态。 “不用担心他。”岩泉一似是看出桐山静在想些什么:“那家伙可是很强大的。”无论是从脸皮还是技术上来讲。 桐山静听了这话,将目光移向及川彻,只见他十分冷静地抛球,助跑,起跳,挥臂,打出一记大力跳发,只一瞬间那球就飞到了边线上,与地板相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力道让桐山静感到手臂发麻。 及川彻并没有多看那球一眼,转身继续拿出一个球,重复着之前的动作,一心一意的练习,将周遭的环境和上一球的结果忽视得干干净净,只专注于眼前这一球。 “很厉害。”无论是发球还是这份专注。 这夸赞没有被及川彻注意,反倒是她身边的三个人替他高兴。 “那家伙,可是我们的队长!” 桐山静看着眼前带着笑的三人,她仿佛看到了一条名为信赖的丝线将他们与及川彻维系在一起。 这份信赖,大概正是青叶城西这支排球队伍的灵魂。 桐山静转动着手上的球,她不再关注及川彻,调整好自己的站位给岩泉一传球。 场上虽然有四个人,实际上更像是岩泉一对战花卷贵大和松川一静,进行1vs2的比赛。 岩泉一的扣杀不弱,力道强劲,甚至偶尔能弹开松川一静的手,可他面对的是双人拦网,两人对他也是十分熟悉。扣出去的球大多都被拦了回来,只有少数突破了双人防线,饶是如此他眼里闪烁的仍是喜悦的神色,不见一丝挫败。 这个人真的很单纯,光是扣球就让他高兴。桐山静在心中记到。 推车里已经没有了排球,墙上的时针也快指向八点。 “先休息一下吧。” 场上的三人主动去捡球,收拾场地,桐山静给他们递上毛巾和水。 到了八点,青叶城西和伊达工业的队伍都已到齐,两支队伍彼此之间都很熟悉,气氛还算和谐。 桐山静帮伊达工业的女经理滑津舞将那写有“伊达的铁壁”的横幅挂在二楼另一侧的观众席上。 与之相对的是青叶城西“制霸球场”的横幅,那底色犹如青草,透着柔韧和生生不息。 桐山静低头看向青叶城西三年级的四人,目光与岩泉一对上,今年,最多也就只有两次机会了。 对他以及他们而言,这可能是最后的两次机会。 “桐山前辈,谢谢你。”滑津舞在检查无误后向桐山静道谢。 “不客气,我们下去吧。” 岩泉一见桐山静和滑津舞安全的从二楼下来才松了一口气,这动作在及川彻眼里就像是担忧孩子和朋友出去玩耍有没有安全回家的母亲。 说到母亲的话,其实桐山同学也有点奇怪,她和社团里其他人讲话的总和加起来还没有她和小岩讲的话多。这是什么雏鸟情节吗? 果然还是小岩不够男子气概的原因吧! 及川彻拍了拍岩泉一的肩膀:“小岩!今天好好在比赛上展现你的男子气概吧!” “哈?” 花卷和松川看着不在一个频道上的两人偷笑。 这场练习赛的主要目的是锻炼新人和新阵容,青叶城西这边派出了国见英(ws)和金田一勇太郎(mb),伊达工业则只上场了作并浩辅(li)这一个新人。 “你们的那个新人不上场吗?”桐山静看向那个有着一头金色头发的高个,他的身高目测有一米九以上。 “他现在在排球上完完全全是个新人,还需要再训练一阵。之后就会蜕变为一块新的铁壁。” 蜕变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现在离ih预选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一般人可是无法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完成进化,这块新的铁壁可能只有下半年才能见到。 桐山静看了一眼那“制霸球场”的横幅,这两个月内,自己又能为青叶城西这支队伍做些什么呢?这凭空冒出的想法让她一愣,果然排球就是一项积极向上的运动,将她也带得主动起来,想为这支队伍做些什么。 桐山静将目光投回场上。 青叶城西获得了发球权。 随着一声哨响,及川彻抛球,助跑,起跳,挥臂,那颗排球借助他的力量宛若一颗重炮轰击在对方的后场。 无触球得分。 桐山静翻过记分牌,青叶城西率先拿下一分。 “真是恐怖的一球。”滑津舞轻声道。 “打的好!!阿彻——” 二楼传来了女孩子们的呐喊助威,及川彻还游刃有余地朝她们挥手打招呼。他回到发球区,再次将球高高抛起。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8、天台 伊达工业的自由人接到了那一球,但球仍朝着界外而去。青叶城西再得一分。 “这家伙,今天状态好的不得了啊。”松川一静感叹了一声。 岩泉一看了一眼斗志昂扬的及川彻,用双手护住后脑,并建议金田一和国见也这样做。 那家伙,下一球说不定就要失误了。 金田一不明缘由但仍听从学长的话照做,国见不为所动。 下一秒那球就从头顶飞过落入对方的场地,发出一声重响,威力比前两球更大了一些。 若是被这球砸到脑袋可能会造成脑震荡吧!金田一看了一眼颇有先见之明的岩泉一,内心更加敬佩起来。 不愧是岩泉前辈! 可惜的是这一球并未在界内。 “还以为能得分呢!”及川彻揉着自己的头发。 “发的漂亮!”花卷拍了拍他的肩。 “别太在意。”松川一静调整站位。 伊达工业一年级的自由人下场,换上了三年级的镰先靖志。下场的作并浩辅拍着自己的脸,继续专注地看着比赛,目光灼灼。 滑津舞见他毫不消沉,不由得露出一个浅笑:“我们的一年级,还不错吧。” “很有精神。”桐山静同样笑道。 青根瞄准后场发球,花卷将它接起。 一个漂亮的一传。 及川向左侧给出一个稍高的二传。 金田一起跳,挥臂。镰先和小原跟进,金田一挥空,这只是佯攻。四号位的国见已经起跳,扣球,茂庭并未拦下,跟进也稍迟一步,青叶城西再次拿下一分。 “干得漂亮,国见!”三年级的人压在一年级的身上。 “我们的一年级,很棒吧!”桐山静翻动记分牌。 “很优秀。”无论是技术还是配合,都很优秀,滑津舞不由得瞪视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状况的黄金川。 同样是一年级! 轮到岩泉一发球,桐山静注视着那个向发球区走去的身影。 岩泉一握住球,目光偏向球场一侧,与桐山静的目光相接。 -我会在一旁看着你的。 岩泉一感觉自己的头脑冷静下来。他将球抛起,助跑,起跳,冷静的挥臂,掌根平击。 那球飘忽不定,越过三米线后突然下沉。 二口坚治触球,但没有将球接起。 “可恶!” 青叶城西再得一分。但场上并没有得分的欢愉,而是一片沉默。 “诶——小岩什么时候背着我练得跳飘球!”及川彻抓住岩泉一摇晃。 “只是侥幸而已。”感觉可以用出来,就相信直觉的用了。岩泉一望向桐山静。 桐山静在他看过来的时候,为他轻声鼓掌,用眼神诉说着赞许。 发的漂亮。 那种球,只能打出来一次,岩泉一转动着手里的球并未继续冒险,而是如同往常一般使用跳发。 小原丰将球接起,茂庭要将球传给笹谷,金田一拿到一触,青叶城西迅速组织进攻。 “小国见!” 国见英扣球,被对方的拦网拦下。 场上有来有回,最终还是青叶城西稍胜一筹,以2:0(25:18,25:19)结束比赛。 “青叶城西,果然很强呢。”滑津舞向桐山静感叹道。 桐山静将目光移向青叶城西的队伍,主力中有四个三年级,甚至替补中也有着三个三年级。二年级的矢巾秀并没有及川彻那样能发挥队友最大实力的才能,渡亲治原来还是一名二传,转自由人的时间并不长。这样论起来稍有些青黄不接的样子。 伊达工业的二年级无论是二口坚治还是青根高伸都已经展露头角,有一些主将和核心的风范。再加上那个目前看不出什么,只有身高可以称道的一年级。明年的伊达工业,可能是一支崭新的队伍。 “今年,胜利的会是青叶城西。但明年,说不定会是你们的轮次。” 滑津舞看着伊达工业的横幅,明年,伊达工业将会有历代以来最强的铁壁,但在那之前。 “黄金川!回去给我好好练托球!” 饶是桐山静也不由得稍微震惊了一下:“那家伙难道是二传手吗?” “是的!”滑津舞嘴角上扬。 “看来之后会成为了不得的武器呢。”桐山静的目光扫过黄金川贯至,二口坚治和青根高伸。又转向在一旁休息的六人。 今年,遇上伊达工业,胜利的会是青叶城西。 双方第一场基本都派上了目前的主力,之后的练习赛就稍微随意了一些,更贴合练习的意味,那个目前在排球上还只是起步阶段的黄金川也上了场,磕磕绊绊倒是让体育场内多了些欢声笑语。 中午迎来了一段较长的休息和补充体力的时间。 桐山静准备了便当,她仍打算去教学楼的天台,虽说离体育馆稍有些距离。 及川彻跟着他的女朋友走了,花卷贵大和松川一静打算靠贩卖机里的食物解决,等练习赛结束后再去吃好吃的。 “你不跟我们一起吗?”花卷和松川看着落后一步的岩泉一。 “今天就不了。”岩泉一犹豫了一下,他手中还拿着一盒刚买的牛奶。 花卷和松川对视一眼,两人向岩泉一告别,先走一步。 “我赌一盒泡芙,岩泉要去找桐山同学。” “不跟你赌,我也押他去找桐山同学。” 桐山静正在认真地吃着准备好的食物。 饮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摄取营养,维持身体机能,保障生命活动。是健康管理中不容忽视的一环。 岩泉一说不清楚自己上天台后看到桐山静一个人坐在那里吃饭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对于能在这里找到她有一点高兴,但看到她一个人在这里又觉得有些难过。内心酸酸涨涨,是一种没有经历过的感受。 “我可以呆在这里吗?”岩泉一走到桐山静身边,轻声问。 桐山静抬头,看到得是他一副小心翼翼地模样,不敢与自己对视,眼睛里还泛着一些水光。 是被谁欺负了吗?还是受委屈了? 桐山静移了一下位置:“当然可以,请坐。” 岩泉一将那盒牛奶放到他和桐山静之间,往桐山静的方向推了推:“这个是……” 他想将这个送给她,但是他俩的关系又没有到可以直接将东西递给对方而不需要任何理由的程度。 “……坐在这里吃饭的租金。” 绞尽脑汁想出来的理由连他自己都觉得好笑。 岩泉一不敢看桐山静的反应,但轻柔的笑声还是随风飘进了他的耳朵里,他红着脸打开便当盒:“我开动了。” 桐山静看着身旁红着脸的人,想起他刚才的样子,原来是在紧张吗?真可爱啊。而她好像,从第一次见面,就稍微有一些喜欢眼前这个可爱的人。 想要捉弄对方的心思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岩泉同学,今天做了炸豆腐,要尝一口吗?”她将自己的便当盒往岩泉一的方向偏移几分。 炸豆腐闪着金黄的色泽,食物的香味分外诱人,而身旁草木的气息让他稍稍挽回了一丝理智。岩泉一看向身旁含笑的少女,他感到自己的神思和心跳不受控制,自顾自地欢喜雀跃。 “可以吗?” “不想吗?” 岩泉一小心地用筷子夹起一块炸豆腐,然而他握住筷子的手却莫名其妙的颤抖起来,那块豆腐从他的筷子上脱离,掉回它原来的位置。 岩泉一莫名地懊恼起来,他鼓起勇气向桐山静发出请求。 “我可以再试一次吗?” “再试多少次都没有关系。” 桐山静托着便当盒,眼前这个人紧张的动作让她感到十分快乐,脸上的笑容灿烂起来。 岩泉一本来已经夹起了那块豆腐,然而在撞上少女的笑颜时不由得晃了神,那块豆腐又从他的筷子上逃过一劫。 岩泉一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收回了动作。 “抱歉。” “张嘴。” 这带着笑意的声音仿佛有着魔力,岩泉一不由自主地听从这句话,一个柔软的东西被放到自己的口腔之中。 他下意识地咀嚼,无论是软硬还是调味都刚刚好,他的眼睛亮了起来。 “好吃吗?”桐山静收回了筷子。 岩泉一点头,随后才意识到自己被身边的人投喂了食物,脸蹭地一下红透,耳朵也红的发烫。 桐山静悠然地拿起那盒牛奶,将吸管插入,一边喝着牛奶,一边欣赏着旁边新鲜出炉地,限量版,害羞的岩泉一。 如果岩泉一此时转头,也能看到桐山静的脸上泛起一抹绯红,若是他敢撩起她耳边的头发,也能看到她红透的耳尖。 但他连克制自己的心跳都已经耗费了全部的心力。 “要再尝一块儿吗?” 勉强平静下来的心湖又翻起巨浪。 “谢谢,我,自己来就好。” 完全没有想要拒绝的想法,但又不敢再一次被投喂。岩泉一终于用自己的筷子夹起了一块炸豆腐。 “很好吃。” 食物很好吃,自己很高兴,眼前的人也很喜欢。 意识到最后一点的岩泉一看向一旁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的桐山静,不受控制地想到。 她会喜欢我吗? 我该如何做,才能让她喜欢我呢?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9、绿灯 这两个问题将岩泉一的脑袋搅成一团浆糊。 如何判断对方喜不喜欢自己,如何让对方喜欢上自己,这都是他从来没有考虑过得问题。与这两个问题相比,找出正面用扣杀突破三人拦网的方法说不定还要容易一些。 但是,我喜欢她。我也,想让她喜欢上我。 岩泉一偷偷地,自以为小心而又隐蔽地望向桐山静。心中好像有着什么东西满溢了出来,光是注视着她,想着她在自己身边,就令他感到欢喜。 “今天天气很好。”春风和煦,阳光温暖,照的岩泉一脑袋晕乎乎的。 “是呢。”桐山静咬着吸管。今天是个大晴天,但过几天可能要下雨,到时候恐怕就不能来天台吃饭。到时候去哪里也是一个问题。 “桐山同学很漂亮。”岩泉一抓着自己的头发,他没有夸过女生。 桐山静望着他。 “排球打的很好,学习成绩也很好,性格也很好,厨艺也很好……”简直没有缺点。 “桐山同学会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呢?什么样的人才能配的上你呢?”岩泉一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他想知道桐山静会喜欢什么样的人,想知道自己与她的理想型相差有多远,如果自己能与她的理想型有一点相似就好了,他怀着这样的希冀问。却又对她的答案感到害怕,怕自己没有一点像她喜欢的人。 我并不是一个受女生喜欢的人。 这一点岩泉一在过去深有体会。 但桐山静很喜欢他。 我喜欢座位在我前面,现在坐在我身边,喜欢炸豆腐,吃到食物会认真地说很好吃,排球打得很好,想要成为值得信赖的王牌,名字叫做岩泉一的人。 这话现在说出来可能为时尚早,只在桐山静的心里一闪而过,她看着岩泉一,你要是再喜欢我一点,再勇敢一点就好了,要是刚才问的是你喜欢我吗?就好了。 “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我喜欢你。 一旦开口这句话说不定就会脱口而出,岩泉一为了吞下这句话,将整个脑袋都埋入臂弯之中。 桐山静收获了沉默的回答,她看着眼前像是鸵鸟一样的岩泉一轻笑一声。抬起手想要摸一下他的脑袋,最后却又落下,抓住身后的铁丝网。 “岩泉,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毕竟我们认识也有一周,又是同一个班,还在同一个社团。可以不用那样生疏的称呼你为岩泉同学吗?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叫我桐山,或者静。” “桐山。”静,岩泉一在心底小声念道。 桐山静笑眯眯地应了一声。 “天气预报上说明天也会是晴天呢,想必今晚的月亮会很漂亮。” 这话有些没头没尾,但天气对于岩泉一来讲是一个安全的话题,能够让他平复自己的心情。 岩泉一抬头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心中那点害怕和迟疑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余下对桐山静满心的喜欢。 “明天也来这里一起吃饭吧。”桐山静低头望着岩泉一。 少女就像是天上的太阳一样,太耀眼了,令他目眩神迷。 “好。” 中午的插曲并没有让岩泉一在下午的练习赛中走神,失误,状况百出。一想到喜欢的人就在身边看着自己。他反而能更加专注地面对场上的情况。状态好的一度让及川彻怀疑他是不是吃了某些能够提升能力的异世界食物。 下午的练习赛在五点钟结束,之后就没有训练,而是一个简单的赛后复盘。 一行人收拾好东西从社团活动室出来的时候天色才稍稍暗下去,大片的火烧云蔓延在天际。 “去吃拉面怎么样。” “我更想吃汉堡。” “这个中午才吃吧!你是汉堡脑袋吗?!” 前头的花卷和松川关于一会儿去吃什么争论不休。及川在向矢巾传授如何同女孩子聊天的经验,身边围了不少人,但更多的是在夸赞自己的帅气,金田一这个乖巧的后辈偶尔会耿直的附和,让及川更加得意起来,岩泉像是想要给这个轻浮的人一拳,但还是忍耐下来。国见慢悠悠地走在他们后面。 一个平淡的周六。 桐山静在队尾看着这群人,再一次觉得来到青叶城西真是太好了。 大部队在校门口分别,又一个分岔路口。 岩泉一看着独自一人走向另一个方向的桐山静,鼓起勇气出言挽留道:“要一起去吃点东西吗?” 桐山静停下脚步,折返到他身边,带着笑答应:“好。” 陌生的城市,黄昏的街道,嘈杂的声音,繁忙的行人。这热闹的景象大都与她无关,处在这样的场景中,她偶尔也会感到些许孤寂和茫然。 桐山静看向正在打闹的四个人,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 她稍微对这个城市产生了一些好感,与这个城市渐渐熟悉起来。 岩泉一心中牵挂着桐山静,脚步不由得放慢了一些,他二人渐渐与前面的三个人脱节。他们已经过了斑马线。 岩泉一走到一半,转头看见桐山静仍停在原处,绿灯已经开始闪烁,他退了回去,在桐山静身旁站定。 前方亮起了红灯。 “刚才为什么不过去呢?”有车经过的时候,桐山静的声音都小了起来。 “来不及了。”岩泉一摸着鼻尖,不敢对上桐山静的视线。 拙劣的谎言,明明只要走几步就能到达对面。 “那岩泉就要和我一起等下一个绿灯了。”桐山静的手捏紧了背包带。 两个人站在同一水平线,几乎称得上是肩并肩站着。 “嗯。”岩泉一莫名希望这个红灯再长一些。 指示灯变绿。 两个人一起往前走着,然而只走了几步,岩泉一的身边就空了出来,他已经放慢了步伐,但桐山静在斑马线上走得比之前更加缓慢,虽然动作看不出停顿和迟疑,但速度无疑慢上许多。岩泉一再一次配合她的脚步,慢悠悠地走着。 所幸这个绿灯时间够长,足够两人安全的到达对面。 但前面的三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抱歉,我走的太慢了。” “没有关系。”岩泉一拿出手机打字,询问他们在哪儿,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桐山,很害怕过马路吗?” 他在中间稍停顿一下,意识到自己与她已经是可以直呼姓名的关系了。 “稍微有一点,不过不是害怕过马路,而是担心有车辆突然冲过来。好像有点小心过头了。” 少女的眼睛里有着盈盈水光,桐山静抹了一下眼睛:“抱歉,想起了一点难过的事情。” 岩泉一被这难过感染,他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没关系,以后过马路我会陪着你的。岩泉一想说这话,但他又不能做到,他不知道桐山静家住何处,要经过多少条马路,以后又能持续多久。 他们只不过是刚刚能够称呼名字的朋友。 如果是男朋友的话,大概能说出,我会保护你之类的话语,甚至可以在她难过和害怕时牵起她的手吧。 “你在这里稍等我一下。” 岩泉一跑到一旁的蛋糕店,买下一块普通的奶油蛋糕。而后又跑到桐山静面前,将它递给她。 “给。” 据说吃甜食能够让人心情愉悦。朋友之间给礼物不需要找特别的理由。 桐山静忍不住笑起来,肩膀轻颤,随后抹掉笑出来的眼泪,郑重接过:“谢谢。我很喜欢。” 纯白的蛋糕,纯粹的情感,她都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岩泉一看着重新展露笑颜的人,同样笑了起来。 手机传来消息提示的声音。 “他们在前面的拉面店。我们一起去吧。” “好。” 三人并未对他俩的迟到说些什么,只是在吃完饭后敲诈着岩泉一让他请客。岩泉一也不反抗,利落地付完了五人的账单。 桐山静拿出钱包,想要给他补上五人的饭钱。这钱本该她来出,毕竟岩泉一是因为她的原因而迟到。 “不用这么客气。”岩泉一拒绝了她,他不想和她算得太清楚。 “蛋糕和拉面好吃吗?” “很好吃。”桐山静从善如流地收起了钱包:“下次,就由我来请岩泉吧。” “嗯。” 两个人又落在三人后面,马路对面的人行灯是绿色。 “我们等下一个绿灯吧。”岩泉一向桐山静建议。 “好。” 指示灯变红再变绿。 岩泉一和桐山静步调一致地慢悠悠安全抵达对面。 “再见,路上小心。”岩泉一朝她告别。 “我知道了,明天见。”桐山静向岩泉一挥手道别。 岩泉一看着桐山静离开的背影,克制住自己想要追上去的冲动。 明天,等到明天再问一下她需不需要自己送她回家吧。 及川彻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带着笑静静地看着这两人,等岩泉一走过来的时候轻巧地站起,两步走到他的身边,搭着他的肩,传授自己的恋爱经验。 “如果小岩想要追一个女生的话,一定要跟随自己的心哦。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这可是及川先生的恋爱秘籍。” “你这家伙好像没有追过别人吧。” “诶?你这个没谈过恋爱的人是在质疑我吗?” 两个人吵吵闹闹。 晚上,岩泉一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明月。 今天的月亮果然很漂亮呢。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0、笔记 周末是与大学生校队的比赛。 年龄的差距带来的经验,身体素质等差异并不是一条容易跨越的沟壑。 桐山静第一次现场看到及川彻和岩泉一所带领的青叶城西的失败。 两支队伍拆散重组。 明明是不太熟悉的队友,甚至大部分都是第一次见面,然而及川彻仅仅用几球就融入了那支队伍,洞悉了攻手的喜好与长处,像是与他们经过了长期的磨合,整支队伍十分流畅。反观对面的二传,队伍里有陌生人这一点让他有些束手束脚,偏向于将球传给自己熟悉的人,无法发挥出全队的实力。 这场比赛毫无疑问是及川彻所在的一方获得了胜利。 熟悉的天台,桐山静将盛有炸豆腐的一格挑出来,放到岩泉一的面前。 “及川同学是个很了不得的二传,哪怕是不熟悉的队友,也能发挥出对方的全部实力。” 放眼世界像这样的二传手都称得上是屈指可数。 “那家伙为了磨练自己的才能,吃了不少苦头。”岩泉一用炸虾作为交换向桐山静道谢后自然地朝那份炸豆腐伸出筷子。 听从自己的内心。 “那家伙虽然看着轻浮,自命不凡,惹人讨厌,但是实际上是个比谁都认真的家伙。特别是在排球这件事上。” “可能是个一辈子都会打排球的麻烦家伙。”岩泉一说到这里,一想到及川彻在七八十岁的时候冒着骨折的风险还要打排球的模样就忍不住笑出来。 “这不是蛮好的吗?我弟弟以前也说过老了之后还要打排球。岩泉以后不打算继续打排球吗?” 桐山静没想过一辈子打排球,运动员的职业生涯是有限的,她原本只希望自己多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让它磨损得不至于那样快,让职业生涯长久一些,努力到三十五岁再退役。之后可能走上父亲的老路转去当一名教练之类的,继续在与排球相关的领域活动。 只是在三十五岁的一半,十七岁的时候就发生了意外,让她一直以来的设想化为泡影。 “以后的事情,我暂时还没有想法。”岩泉一看着越过铁丝网在空中飘舞的樱花。花期就要过了,明年这个时候,他们又会在哪里呢?他有些看不到自己的未来。 “我现在能想到的,就是努力训练,在ih预选赛的时候打败白鸟泽,进军全国。”岩泉一说这话时斗志昂扬,可仍有着一丝茫然。 算上初中,在五年内的正式比赛上,他们没有赢过一次白鸟泽。说着进军全国,可他却想象不出青叶城西能够在全国大赛上走到第几轮。眼前那道名为白鸟泽的高墙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让他有些看不清前方。 桐山静本想问,朝着全国冠军的目标前进怎么样,可在接触到岩泉一偶然流露出的迷茫后就咽下了这句话。这话,并不适合在此时说出口。 取法于上,仅得为中,取法于中,故为其下。 桐山静习惯将目标定得稍微长远,宏大一些,这样就能显而易见地看到自己的不足,从而获得更多,更持久的动力。 但这一个方法并不适合所有人。对于那些既认真又努力的孩子来讲,若是一直无法达到目标,那种挫败和不甘,可能会压垮他们,在热情燃烧殆尽后,可能就会放弃。 被挫折和不甘压倒是一件可怕又可惜的事情。 “一起加油吧,打败白鸟泽。”桐山静笑盈盈地说道,她现在,好像有了这一年的目标,和青叶城西的大家一起,赢过白鸟泽,然后进军全国。 “嗯。”岩泉一觉得自己的心境因她这句话明亮起来。他认真的吃着食物,一点一滴地积蓄力量。 两人吃过饭后就回到了社团活动室,活动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岩泉一趴在桌子上休息,桐山静在他对面整理笔记,复盘完上午的练习赛,她还有空再梳理课堂上的笔记。 只是她总忍不住走神的望着对面的人。 我能为他做些什么呢?我能为这支队伍做些什么呢?青叶城西要如何才能打败白鸟泽呢? 思绪飘忽之间,岩泉一抬起了头,在看到桐山静的学习笔记后,忙从背包里找出几张试卷来。 “这周的作业,可以向你请教吗?” “好。” 花卷贵大和松川一静开门后又退了回去,仔细的看着门牌。这应该是社团活动室,而不是图书馆的自习室。 该说不愧是第一名吗?凭借着一己之力就营造了一种善于学习的氛围。在这种气氛下让人不自觉地生出不看书,不写作业,不学习的话,就是在浪费时间,虚度人生的觉悟。 “我这周的作业还没开始写。” “我也是。” 两个人本来打算睡觉休息的人加入了写作业的阵营。 在桐山静的讲解和笔记加持下,花卷和松川花费了比往日更少的时间完成了作业。一种提前完成作业的满足感油然而生。他们突然觉得自己的周日因为提前完成作业而延长了不少。 “桐山同学,我可以借一下你的课业笔记吗?”花卷贵大对那知识点记载详实,讲解简明易懂,布局赏心悦目的笔记十分心动:“我想抄一份。” 桐山静虽然很欣赏花卷贵大这份好学的态度,但是在她看来手抄别人的笔记是一件有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不用这么麻烦,手抄的话,稍微有点浪费时间,我明天打印一份给你就好。如果你觉得我的笔记有价值,可以对照着做自己专属的笔记。” 自己整理出来的东西更适合自己,别人的笔记只能当做一个参考工具。 “谢谢你!桐山同学!”花卷贵大想要握住桐山静的手向她表达自己真挚的感谢!她那学神的恩惠拯救了处在及格边缘的他。 松川一静在后面拽住他,使他的手落在了桌上:“你这家伙不要太高兴了。” 花卷贵大偷看了一眼身旁的岩泉一,冷静下来,收回了手,顺势将作业装进背包。 “松川同学需要吗?”桐山静问,多打一份不过是一件顺手的小事。 “那就谢谢桐山同学了。” “不客气。” 岩泉一听着桐山静略过自己感到一阵失落。 下午的练习赛结束后,及川彻要去跟女朋友约会,松川和花卷因为作业已经完成,打算去打游戏。 只剩下岩泉一和桐山静两个人。 “要一起走吗?”桐山静向岩泉一发出邀请。 “好。” 中午的事情在两人相处的时候又从岩泉一的脑海中冒了出来,失落的情绪在他的心中翻滚,因此只在桐山静的后面亦步亦趋,并没有注意到这是一条与昨日不同的路。 直到等待红灯的时候,他才和桐山静站在同一水平线。 “如果我向你借笔记的话,你愿意借给我吗?”岩泉一小声问道,这个问题困扰了他一路。 为什么她借出笔记的时候没有考虑到自己呢?是我请教的问题太简单了,让她觉得自己是一个笨蛋,没有必要将笔记借给自己吗? “愿意是愿意,但是,岩泉为什么要向我借笔记呢?我现在就在你面前,教室的座位也是一前一后。直接问我不就好了吗?” “我应该会比我的笔记要好吧。” 桐山静语气微妙地说道。她刚才稍微有一点觉得自己败给了自己的笔记。 “当然。” 我可以直接问她。并且她也允许我问她。 岩泉一心中升腾的喜悦抹去了中午的失落。 “但是总会有你在忙的情况吧,经常问问题的话会不会太打扰你了。而且放学后就没办法向桐山请教了。” 桐山静在手机上轻点几下。 岩泉一的来电铃声响了起来,他拿出手机,正是桐山静的来电。 “找不到我的话,你可以打电话问我。或者我们加个好友?你的id是什么?” 桐山静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手机里的聊天软件。 岩泉一手忙脚乱地加上桐山静的好友。 -请多指教,岩泉。 -请多指教。 “这样,你应该不会联系不到我了。还需要笔记吗?”桐山静笑意盈盈地问。 “不需要了。” 在校园内,可以随时向她请教,在校园外,也取得了联络方式。就像是时时刻刻都在一起。 岩泉一红着耳朵看着眼前的红灯:“这个红灯时间是不是太长了?” “因为是按动式。”桐山静忍着笑回答。 岩泉一看着红绿灯旁的标语和一旁的按钮:“不好意思,我没有注意到。” 我果然,是个笨蛋吗。但是,为什么她注意到了却没有按呢? 这话被他无意识地低语出来。 “比起过马路,认真回答岩泉的问题更重要。” 桐山静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举动会让他感到困扰。 岩泉一,是个容易多想的笨蛋,自己有话应该直说。 她在心中的笔记本上将这一条记录下来,随后径自按了按钮,往对面走去。 岩泉一愣了两秒,才追上桐山静的脚步。 “谢谢。” “没什么。”桐山静看着身旁笑着的岩泉一觉得无奈又好笑,这个人真的是一个笨蛋。这种情况谁要听道谢啊。 抱着这样喜悦中掺杂这一点无奈的心情,桐山静买了一些仙台特产,并填好了快递单,让店员帮忙寄送到东京。 “辛苦岩泉陪我走了这么久,一起去吃烤牛舌吧,我请客。”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1、误解 直到桐山静给家人打完电话,两份烤牛舌套餐摆在面前。 岩泉一迟钝的大脑才接受处理完这一条消息:桐山静之前在东京生活,才来仙台不久,是一名转校生。 孤身一人的原因似乎就在于此。 他眨了眨眼睛,看着对面端坐着的桐山静,对方正专心地戳弄着手机屏幕,回复着响个不停的消息。 这副受欢迎的模样让岩泉一神色温柔下来,带着笑,轻声感叹道:“真是太好了。” “诶?怎么就太好了?” 桐山静听到岩泉一的话后抬起头,神色有些许茫然,即使是在回复朋友们的消息,但她也有将一部分注意力放在对面的人身上,她应该没有错过岩泉一的话才是,为什么他会突然感慨起来? 暖色调的灯光营造出温暖舒适的氛围,面前的食物也散发着热气。 “之前对桐山的过去擅自揣测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抱歉。” 岩泉一很困惑为什么这样一个无论是样貌,学业,运动,还是性格都很好的少女会常常孤身一人。尽管她看起来很享受一个人的时光,可岩泉一偶尔还是会忍不住猜测她过去是不是遭受到什么背叛或者被孤立之类的事情。 随后就会想着,如果能再早点遇到她就好了。 如果能一直在她身边就好了。 “所以,看到桐山这样高兴的跟朋友聊天就不由自主地觉得太好了。” 她在过去有陪伴着她,能够逗她开心的朋友。并非孤身一人。 真是太好了。 桐山静看着真挚道歉,并且因为自己正在和朋友聊天就高兴起来的少年,内心也感到一阵柔软。 这个人真是单纯又善良啊。 过去,朋友。 “岩泉是担心我的交友状况吗?” “嗯,因为之前桐山总是一个人,抱歉。” “不用抱歉,毕竟我在这个学校确实也没有认识的人,让你造成误解真是不好意思。不过你原来是这样看我的吗。” 桐山静没想到自己在岩泉一眼里可能是被孤立的小可怜,忍不住笑起来。可过去的阴影又追了上来,他人怜悯的话语回荡在自己的耳畔。 -那个孩子……太可怜了。 -真可惜…… -如果没有遇到那种事就好了……真可怜。 我果然还是对这种事很在意。 “岩泉是因为觉得我可怜才来跟我做朋友的吗?” 桐山静放缓了语气,尽力克制住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自尊心,不要将这句话念得歇斯底里,不要将它变成质问。 不要可怜我啊。 “不是的。” “那是因为什么呢?” 内心的尖刺快要刺破她平静地伪装。 “因为喜欢……我很喜欢……” 没能说出口啊,这句我喜欢你。岩泉一拽着自己的衣服。为什么突然会感到害怕呢。 一想到会被拒绝,心中就升起一阵惶恐。 想往前踏出那一步,却被“现在这样已经很好,再往前说不定连朋友都无法做。”这类的想法拽住。 “和桐山做朋友,我很高兴。” 她太过耀眼,自己的心不由自主地想要围绕着她转,哪怕是呆在她身边都足以让它欢喜。 并不是可怜自己,而是出于喜欢。眼前的这个人喜欢自己,这一事实又一次被强调。那颗心重新变得柔软。 “我也很高兴。” 在转来这里后,遇到了你。 “那就怀着这份高兴的心情享用这份晚餐吧。” “嗯。” 吃完饭出来后已经接近八点,街上亮起了灯,到了该分别的时候。 “这个是谢礼,今天陪我走着这样远,辛苦了。”桐山静递出那份包装精美的礼盒。 岩泉一低着头,双手插在口袋里,不愿意接:“不辛苦,我是自愿的,不需要谢礼。而且你刚才也请过我吃晚饭了。” 他想和桐山静多些联系,算得太清的话,就像是要断掉这些联系一样。 不愿意接受心意啊,但这说不定也是一件好事。 桐山静从善如流地收起那份点心礼盒。这东西明天再带到学校一起吃也是一样的。 “那,明天见?早点回家吧,明天早上虽然没有训练,但是还有课要上。” “已经很晚了,你需要我送你回家吗?”岩泉一看着地砖上的纹路,掩饰自己的紧张。 如果被拒绝的话要偷偷跟着然后说顺路吗?这样会不会让她讨厌呢。 “已经很晚了,岩泉不回家的话,家人不会担心吗?” “我爸妈最近都出差了,家里没有人。所以晚一点回去也没有关系。” “岩泉家住哪里呢?” 岩泉一报了一个桐山静最近才熟悉起来的位置。世上真的是充满了巧合。 “那,就麻烦岩泉再陪我多走上一段路了。” “不麻烦。” 虽说是多走一段路,但桐山静并没有打算走回去,两人走了几步到了公交车站,搭上了公交。 该说不愧是她吗?这对路线的熟稔丝毫看不出她才到这里不久。 这辆公交并没有太多乘客,车上的座位十分宽裕。在岩泉一出神的时候,桐山静已经率先选择了最后一排靠窗的角落。 岩泉一犹豫了一下,还是听从自己的心坐到了她的身边。 狭窄的座位,逼仄的空间,一不小心就会碰到对方。岩泉一动作也局促起来,僵硬地抱着自己的包。 太近了。 空气里充斥着两人刚在料理店里染上的味道,视线稍微偏移一点就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她。 岩泉一感到自己心跳的频率在缓慢上升。 “要一起看视频打发时间吗?这段路程还是蛮长的。” 桐山静递过耳机,她的手机上正在播放今年一月份春高的四分之一决赛,井闼山对战白鸟泽。 那点暧昧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场比赛岩泉一和及川彻翻来覆去的研究了许多遍,与白鸟泽有关的事情总让他们在意。 岩泉一接过那只耳机,戴好,同桐山静一起重温这场比赛。 公交停下,上来了一个剃着金色寸头,表情凶恶的少年。他径直在岩泉一的身边坐下,大口撕咬着手中热气腾腾的炸鸡,待认清身边坐的是谁后迅速往一旁滑行,直到贴紧另外一侧窗户。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2、住址 这动作幅度太大,闹出的动静不小,桐山静和岩泉一将目光从手机上的比赛移开。 “真巧啊,京谷。” 岩泉一没有想到能在公交车上遇到他,率先向他打了个招呼,随后就注意到京谷贤太郎脚下还未换掉的排球鞋以及身上带着的排球包。 尽管没有来参加社团活动,还是自己找了地方训练吗。 “啧。” 京谷贤太郎发出意味不明地一声后将头扭向窗外,遇到了排球部的人,这一事件让京谷贤太郎从心里产生了一些不快。 他看不起排球部那群优哉游哉又没有实力的那些人,虽说岩泉一很强大,与那群人不同,但他仍是他们中的一员。 这副明摆着不想交流的架势让岩泉一也感到有些棘手。 桐山静探出头,将眼前这个人的样子和社团成员名单上的文字对应起来。 京谷贤太郎。 看样子确实不太好相处呢。 她的目光扫过对方,装备齐全,体格看着颇有力量,上来的地方附近好像还有一个体育馆,会是那种自主练习的好孩子吗?排球技术怎么样呢? 京谷突然产生一种真被人惦记的冷意,这令他浑身紧绷起来,扭头四处搜寻这感觉的来源,目光与桐山静撞个正着。 “你好,我是排球部的新经理。三年级5组的桐山静。” 京谷贤太郎这才发现岩泉一身旁还坐着一名女生。两人举止亲密,共享一副耳机。 岩泉前辈的女朋友,学姐,排球部的经理。 他僵硬着点头,算是向桐山静问好,仍没有放下警惕。 看着不良,但还是一个乖孩子啊。不过好像不太容易沟通的样子。与青叶城西的风格看着相差甚远。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直到车上的广播报了下一站的地点。 京谷贤太郎飞速拽着排球包两步跑到车门前,稳稳地停下,提前等待着下车。 速度很快,平衡也很好,跳跃似乎也不差。 桐山静收回目光,余光注意到岩泉一还是很关注那个人。 “要去跟着吗?” 这一站附近是町民体育馆,说不定就是他日常练习的地方。 岩泉一很想一探究竟,可他先前已经说了要送桐山静回家的话,再过三站就到了该下车的地方。 我失约了啊。 “抱歉,这次不能送你回家了。” 桐山静反而笑了起来:“没关系,我们一起去吧。” “不回家吗?” “我家里没有人,所以回去晚一点也没有关系。更何况我是社团经理,理应关心一下社团成员的情况。” 桐山静原本打算周一去京谷贤太郎的班级观察一下他是什么样子的人,之后再花点时间搜集情报。 没想到现在就撞上了。跟着去看看也无妨。 “那就拜托桐山和我一起去了。” 京谷贤太郎率先下车,没有犹豫,径自往一个方向走去。 岩泉一和桐山静尾随其后,看着他进了町民体育馆。 “不进去看看吗?”桐山静望着在体育馆门前停下脚步的岩泉一。 “不了,明天再来吧。把这个消息告诉及川,看他有什么想法吧。” 岩泉一没有想好进去之后要和他说些什么,自己又能做些什么。邀请他归队,还是放任他在外面练习,这不是一时能够做出来的决定,也不是自己一个人就能做出的决定在青叶城西这支队伍里,能够发挥出他的实力的人只有及川。 况且对方愿不愿意回归还是要看他自己的意愿。 岩泉一想到及川之前称呼京谷为小狂犬的样子,总感觉这两个人见面就会打起来,还是及川那家伙单方面完败的结局。 不过今天见识到他仍然在训练这一点就够了,虽然不知道频率和训练量。 “先回家吧。” “嗯。” 这一次没有意外的状况发生,两个人顺利的下了车。 经过一个路口后,岩泉一觉得眼前的路越来越熟悉,这是他跟及川彻晨跑时常常经过的地方。 离他们家相当近。 岩泉一偏头看着在带着浅笑的桐山静,或许,他们两个人的家也有可能不会相距太远。 周遭的景色更加熟悉起来。 看到自己家时,岩泉一并没有感到震惊,而是一种意料之中的情况发生后的平静。他向桐山静指出他家和及川家。 “真是太巧了。”对方只弯着眼睛笑着,轻巧地发出了这样的感叹,丝毫不觉得震惊。 她早就知道了啊。 “岩泉要先回家吗?”桐山静停下脚步,在她身后正是岩泉家。 “不,先送你回家吧。”岩泉一这才想起他并没有问过桐山静家住何处。 心中那个两人可能离得相当近的想法愈发笃定。好像这已经是一个事实,而非他毫无依据的揣测。 “那就陪我再走一段路吧。” 桐山静带着岩泉一拐了一个弯,往前走了很短的距离,在刻有桐山二字的独栋前站定。这里与岩泉家只隔着两栋房子,走过来甚至没有花上五分钟。 “到了。” “真是,太巧了。” 虽然设想过这种可能,可当想象成为现实,岩泉一还是难免会感到震惊。 我们两个说不定真的很有缘分。 这一连串的巧合让岩泉一不由得生出这种想法,并为此心生欢喜。 “我们很有缘。”桐山静望着眼前的人,带着笑肯定。 对方与自己有着相同的想法。岩泉一的心被喜悦的情绪化作的翅膀带到了云端上,整个人飘飘然。 “需要我送你回家吗?”桐山静眼里仿佛流转着月光。 她不介意和岩泉一上演一段送来送去的老套且无聊的桥段。偶尔,也可以浪费一些时间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 “不用了,早点休息。” 岩泉一虽然想和她相处的时间再久一些,但这点路程不值得她再耗费体力,今天她已经走了很多步了。 “那再见?” 岩泉一说不出再见,可他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借口挽留。 桐山静观赏了片刻他这窘迫的模样,朝他挥了挥手告别。 岩泉一看着她消失在视线里,内心感到一阵失落。 灯光亮起,桐山静打开窗户,看着还在路灯下的岩泉一,忍不住再一次笑了出来。 -明天一起回家吧。 她按下发送。 岩泉一看了一眼手机,向她挥手告别,踏上回家的路。 -好,晚安,明天见。 桐山静收到了回信。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3、休息 排球部周一基本上都没有训练。 这并不是一种偷懒,而是为了调整到最佳状态的休息。 身体就像是精密的仪器,过度劳累会磨损维持它运动的齿轮,从而影响它的运转。并且长期训练和比赛所带来的精神上的负担也需要释放。 本该是用来休息的时间,但由于昨日的意外,及川彻和岩泉一放弃了原本的计划,打算去那个体育馆暗中观察一下京谷的情况。 不过在那之前及川彻还要先和女朋友去书店一趟,算是短暂的约会。 “那我和小遥就先去约会了~晚点见。”及川彻牵着他女朋友森谷遥的手在校门口和岩泉一以及桐山静分开。 “我们先回家换套衣服吧。”桐山静提议。 穿着校服去体育馆未免过于引人瞩目,并且不容易活动。 “嗯。”岩泉一低声应道,跟着桐山静一起回家,这短暂的两人相处,能不能算作约会呢。 约会的穿搭,桐山静并没有这类知识储备。 她打开衣柜,对着里面的衣服有些犯难,没有了往日的果断。 他喜欢什么颜色呢?这个款式会不会过时了?去体育馆的话果然还是运动装比较好吧,穿其他的会不会太刻意了? 诸如此类的念头在脑海中反复播放,原本就不多的衣物在这种情况下更加少了起来。甚至产生了没有一件衣服适合穿出门的感觉。 微妙地能够理解姐姐们为什么总说她们没有衣服穿了。 要是有机会拉着他去商场买几套情侣装就好了,不过在此之前还得先从朋友转变为男女朋友才行。 桐山静叹了一口气,最后换上了白色的长袖,灰色的长裤和外套,非常普通的穿搭。 她匆忙地将绷带,碘酒,创可贴,棉签之类的东西扫进背包里,下楼后见到岩泉一的样子不由得笑了出来。 岩泉一舍弃了他常穿的印字短袖,穿着一件纯白的t恤,正套着跟桐山静同款的外套。 他见了桐山静的穿搭也稍微惊讶了一下。 这算是情侣装吗? “我来帮你拿包吧。” 这个很轻,我自己来就可以。一般情况下桐山静会这样拒绝。但她现在觉得偶尔麻烦一下别人也不错。 “谢谢。” “不用谢。”岩泉一接过包背在身后。 真的有点像是在约会啊,桐山静莫名想到。 工作日下午的体育馆并没有多少人,大多数是附近的学生。 岩泉一和桐山静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开始搜寻起京谷贤太郎的身影。 他正一个人对着墙练习。 扣出去的球被墙面反弹回来又被他扣下。 传来呯!呯!的声响。 “他的速度和力量都很强。”桐山静仔细观察后下定结论。 “是的。”岩泉一看着独自训练的京谷。 他并没有荒废这段时间,但进步了多少一时却很难看出来。 两个人在角落的观察和私语并没有引起京谷贤太郎的注意。 然而及川彻的风格与他们不同。 他仍穿着青叶城西的校服,和森谷遥一起进入体育馆,捕捉到京谷的身影后,径直往那个方向走去:“哟~小狂犬~一个人在练习吗?” 听到讨厌的声音,京谷贤太郎击球后,瞪着及川彻,忘记了接球。 那球直往及川彻脸上飞去,及川彻稳稳接下。 “真是热情呢~小狂犬~” “不要用那个名字喊我!”京谷的眼神凶狠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能化身为猛兽,咬断眼前这个人的脖子。 或许是考虑到这里是公众场合,他并没有出手,只是夺过球,换了一面墙,无视及川彻继续练习起来。 及川彻也不恼,接过森谷遥手中提着的袋子,朝岩泉一这边走来。 “你们——好痛!”穿的是情侣装吗? 他的话还没全说出口,就被岩泉一用暴力打断:“你个呆子!” “诶!小岩为什么要骂我啊!我刚才差点就被打了!不,现在是已经被打了。” “明明之前说好的是暗中观察!” “没关系,我可以仔细研究过的哦!”及川彻从手提袋里拿出一本书。 看那封面完全就是一本训狗指南。 岩泉一黑着脸,握拳。 在他将要发火的边缘,及川彻岔开话题:“一会儿可以拜托小岩拦下网吗?” “可以是可以,但你先去换好衣服,做好热身再说吧。” “嗨嗨。” 及川彻去换衣服和鞋,岩泉一也脱下外套。 “我来帮你拿吧。”桐山静伸出手。 岩泉一停顿一下,随后轻轻地将外套放在她手上:“谢谢。” “不客气,岩泉也要仔细做好热身。明天还有练习赛,不要在今天受伤了。”桐山静一边说,一边两下将岩泉一的外套叠得整整齐齐,搭在手臂上。 “我知道了。” 尽管京谷贤太郎并不喜欢及川彻,但是有人托球,有人拦网总比自己一个人练习好。 森谷遥在一旁架起了摄像机,将他们的练习录制下来。 桐山静抱着岩泉一的衣服,在一旁观察着球场上的情况。 多人练习比单人练习透露出来的信息更多。 及川彻的好几个托球角度都有些刁钻,然而京谷还是追赶上去,打出了一个漂亮的扣杀。 弹跳力,滞空能力,几乎可以和岩泉一媲美的力量。 以及对进攻的执著。 这家伙若是爆发起来,说不定是青叶城西攻击性最强的存在。 但是太执着攻击,不懂变通,就会像现在这样被拦下来。 及川彻看着被拦死后,不悦的京谷发出一声轻笑:“今天就到这里,下次有机会再一起练习吧。” 说罢就潇洒转身离场,留下京谷一人稍微有些错愕,他才刚兴奋起来。 “啧。” 他看了及川彻一眼,捡起球,又准备独自一人练习。 “明天下午有和乌野的练习赛。你要是感兴趣,就来看看吧。” “小岩!不要说多余的话!” “哈?” “我错了!” 二木清今天工作结束的稍早一些,因此有幸观看到了最后一点尾巴。 “他们是你社团里的前辈吧。” “嗯。” “实力强劲,人也可靠。既然对方都主动邀请你了,不如就去看看吧。毕竟明天直也他们加班,凑不齐人。” “……” 京谷贤太郎没有回答。 及川彻出了体育馆就直奔附近的便利店,口中还哼着:“牛奶面包~牛奶面包~” 森谷遥和桐山静在外面等着那两个人。 岩泉一率先结完账出来,递给桐山静一盒牛奶,又顺手接过她背着的包。 这动作十分自然流畅,以至于森谷遥在等到及川彻后忍不住问道:“桐山同学和岩泉同学两个人真的没有在交往吗?” “目前还没有,不过也只是目前。”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4、乌野 回到家中后,桐山静开始搜集整理起与明天练习赛的对手有关的情报。 乌野,没落的豪强,飞不起来的乌鸦。 这是她搜集乌野相关的资料时看到的最多的评价。 话虽如此,可桐山静看了他们之前县内的比赛视频,有着县内八强的水平,并不是很弱的队伍。 特别是对方的那名自由人,接球水平在全国也算得上数一数二。 桐山静没忍住将他的接球高光简单剪辑一下发给古森元也和夜久卫辅。 桐山:在宫城县发现了一个超级自由人。[西谷夕接球集锦.avi] 夜久:好强!是那个乌野! 古森:好期待能和他打一场,不过宫城只有一个名额吧,圣臣最期待的还是白鸟泽。 今年出线的会是青叶城西。桐山静在对话框中打出这句话又把这些字删掉。 桐山:今年我更看好青叶城西。 古森:诶,那就ih上见吧。不过从你口中听到的是青叶城西而不是枭谷还是有点不适应。 桐山静放下手机,ih上见吗,青叶城西要如何拿到通往全国的门票呢。她看了一眼日历,不到两个月了。 我能为这支队伍做些什么呢? 以一个经理的身份。 这个问题被她放在心底,反复地问着,以期能从脑海中找出一些自己可以做的事情。 怀着心事,神情就不如往日轻松。 “发生了什么事吗?”岩泉一犹豫再三还是开了这个口。昨日分别的时候,桐山静还是开心的模样,而今天一整天都透露着疲惫与焦虑,像是被什么事情困扰。 “嗯?” “桐山看着很累。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吗?” “目前的话,岩泉维持现状,不要过度训练,保持充足的休息时间,这就已经够了。” 是不愿意和我说吗?岩泉一感到一丝失落。 桐山静感知到他低沉的情绪,以为我刚才在敷衍他吗?她接着说道:“至于其他的,等我想明白了,到时候我会再拜托岩泉的。不会跟你客气的。” “好。” 那句不会跟你客气的,让岩泉一重振了精神。 “说起来,今天训练后还有和乌野的练习赛呢。” “嗯。及川他有一个很在意的学弟今年去了乌野,所以就跟教练提了一下,约了和他们的练习赛。” “在这方面意外地自由啊。” 虽说桐山静见过入畑教练放任及川彻他们自己讨论战术,偶尔给出建议,但没想到他们在练习赛的安排上也很自由。 “入畑教练比较注重培养大家的自主性。战术,训练内容,包括练习赛的对象,如果有想法,并且合理的话,绝大部分都会被采用。” 自主性吗。 桐山静隐约有了一些想法,稍稍恢复了一些精神,开始期待起今天青叶城西和乌野的比赛。 但在比赛前,及川彻就扭伤了脚。入畑教练调整名单,让矢巾上场。 岩泉一搀扶着及川彻去保健室,一路上还在数落着他,不过翻来覆去也只是混蛋,呆子之类的话。 桐山静已经做完了准备工作,跟在他们后面,准备了解完情况后去校门口等待乌野排球部的人。 “可恶,我还想着在练习赛上跟我可爱的学弟打招呼呢。” “那你就该更加仔细地做好热身!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 “这是意外,意外~而且我感觉也不是很严重的样子。” 及川彻说着,还尝试活动了一下受伤的脚腕。 “不要乱动啊!你这个呆子!” “嗨嗨~” 两人吵闹着到了保健室门口才安静下来。 校医检查了一下,只是轻微的扭伤,岩泉一这才放下心来。 及川彻一个人在保健室接受治疗。 “不用我陪你一起去吗?”岩泉一在通往体育馆和校门口的分岔路口向桐山静问道。 “不用了,我一个人就可以,岩泉回去后也要记得重新热身,不要在练习赛中受伤了。” “我知道了。” 桐山静看着岩泉一的身影走远,才往校门口走去。并未等多久,就看到一辆巴士驶进校园,车上下来了一群穿着黑色外套的人。 最引人瞩目的是那名带着眼镜的女生。 好漂亮啊,桐山静在心底感叹。等他们那边的热闹差不多结束后,桐山静才上前向他们的带队老师介绍自己,领着他们去第三体育馆。 田中龙之介看着清水学姐正带着浅笑和青叶城西那名漂亮的女经理聊着什么,只觉得圣光普照了他,他已然来到了天堂。 西谷,你不能来真是太可惜了。 桐山静从清水洁子那里了解到乌野的王牌和自由人这一个月内被禁止参加社团活动。 看来今天的练习赛双方都拿不出最强的阵容啊。 “桐山很关注西谷呢。”清水洁子说道。 “嗯,我之前也是一名自由人。所以对自由人可能会多关注一些。你们的自由人真的很强。” “他对乌野来讲,就像是守护神一样的存在,有他在,大家就会很安心。” 桐山静出现了短暂的耳鸣,这话就和之前的队友常对她说的一样。 “很可靠呢。”桐山静感叹道。 清水洁子从她的话语中听出了一点遗憾,让她想起了自己受伤后退出田径队看她们训练时的心态。 她体贴地保持了沉默。 桐山静领着乌野的人到了第3体育馆,还体贴地给一直捂着肚子的日向翔阳指明了厕所所在的方向。 赛前肚子不舒服可不是一件好事。 乌野那边并不需要桐山静帮忙布置,她看了一眼后就回到了场边的休息区,在往教练席走的路上,还看到了京谷贤太郎的身影。他站在二楼靠近楼梯间,离球场较远的偏僻角落。 岩泉一正搭着毛巾在场地边休息。桐山静走到他身边,指了指京谷贤太郎的位置。 “他来了啊。”岩泉一感到了些许欣慰,他还愿意来看比赛,算是一个好现象,说不定再过些日子就能回归社团了。 桐山静将目光移向热身的人,金田一似乎有一部分注意力一直放在对方的4号身上。 “那个4号,就是你和及川同学的学弟吗?” “嗯,他叫影山飞雄,是一个天才二传手。” 天才吗。 虽然没有见识到对方的自由人,桐山静仍对这场比赛十分期待。 岩泉一放下毛巾,入场。 乌野对青叶城西练习赛正式开始!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5、快攻 但一开始对面就状况百出。 那个5号,好像完全无法冷静下来,十分紧张,在球场上慌慌忙忙,扰乱了他们那一队的节奏,使得漏洞百出。 最后的发球还打到了4号的脑袋。 那幅样子仿佛是遇上了最恐怖的事情。 一个很有趣的人。 青叶城西拿下了第一局。 桐山静上前分发毛巾和水。 “下一局可能要稍微注意一下,对面已经将状态调整过来了。那个5号作为副攻手,他的弹跳力可能很惊人。并且上一局他们还没有使出过快攻。” 岩泉一听了这话,看着对面已经冷静下来的5号。 “啊,我会注意的。” 第二局开始。 桐山静看着球场上的状况,如果说对面影山飞雄的传球在精妙之余让她感到一些违和,那矢巾秀的二传就带着一些思虑过重的迟缓。 明明技巧并不差,却很难发挥自己的全部实力。 一道高高跃起的身影打断了桐山静的思考。 那个5号,就像是一眨眼就到了左侧,还是闭着眼睛!但那球却越过他的手掌上方。 青叶城西得一分。 但如果他在那个位置打下去的话,恐怕没人能接起来。 桐山静没听清4号对5号说了什么,反倒是看见金田一和国见变了脸色。 他们与那个4号,影山飞雄,原本好像是队友。但这面对他的态度倒不像是有着往日美好回忆的朋友。 或许我该找时间看一下北川第一去年的比赛。 在她思忖之间,那个5号又跑到左侧,同时右侧还有一个1号与他一同跑动。 岩泉一注意到影山要将球传给5号,刚有这个念头,还没有迈出两步,那个球就被直直地扣到了地上。 太快了——! 令人措手不及。 桐山静终于察觉出影山飞雄的传球违和感在哪里。 是迁就。 那个5号只是凭借着自己出色的身体素质和对影山飞雄100%的信任,闭着眼睛完成了扣下去的动作。 是影山飞雄将那球分毫不差的送到那个5号手里。 他只是用技术掩盖了他和那支队伍的割裂。 不过如今才开学不到两周,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加深联系。并且在那支队伍里还有者能够全心全意相信他的人,融进那支队伍恐怕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到那时的乌野可能就会很难对付了。 对没有及川彻的青叶城西来讲,现在的乌野,可能已经算是难以对付了。 乌野率先领先青叶城西2分,入畑教练请求暂停。 桐山静在一旁听着教练对乌野的分析,思考着该如何面对这种情况。她光在场外看着,有时候目光都会被那个5号诱饵吸引。 放弃对5号的拦网说不定是一个方法。 他的基础很差,几乎是凭着本能扣球,因此球路很好看出,放弃拦网腾出视野给自由人的话,说不定就能接起来。 但是,没有拦网的话,对方的进攻也变得很容易。如果接不起来,这就相当于送给对方的分数。 或者集中拦网,诱导那个5号的进攻。 但过度关注5号可能已经中了他们的圈套,他只是一个诱饵。 不过被连续得分的话,这边的压力也会很大啊。 暂停结束,比赛继续。 “桐山刚才是有什么想说的吗?”入畑教练问道。这孩子在球场边一直思索着什么。 宛如走神后突然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 桐山静沉默了一下,才说道:“我觉得放弃对那个5号的盯防会不会好上一些呢。他只是一个诱饵,放弃拦网的话,既能节省队员们的体力,又能减轻拦网失败后的压力。当然并不是说放弃这一分,可以在后排让渡接应,那个5号的技术并不算好,把球接起来应该会比拦下来更容易一些。” 入畑教练思考了一下,点头笑道:“很棒的想法。不过这次的练习赛就先让他们好好在场上活动活动吧。这个方案可以留到正式比赛上再用。” “难得遇到这样一支有趣的队伍。” 乌野赢下第二局比赛。 及川彻在女生的欢呼下回到球场,还不忘同她们打招呼,当然也没有错过阴沉着脸色的京谷贤太郎。 “好久不见,小飞雄,你有在好好地当「王者」吗?*” 听了这话,不只对面的影山变了脸色,金田一和国见的动作也稍微停顿了一下。 桐山静能借此确定这个「王者」并非是一个赞誉,并且金田一、国见和及川三人都对那个影山十分在意。 这已经远远超过了对实力强劲的对手的在意。 好在岩泉一只是有些对及川彻的无奈,并没有被他的学弟影响到多少。 第三局开始。 虽然及川彻没有上场,但他的回归还是让青叶城西这边气势一振。 矢巾的传球也越发流畅,青城进攻的节奏也快了起来。 不过还是乌野的攻击稍胜一筹,率先迎来了赛点。 及川彻作为发球员上场。强力的跳发扳回几分。 但最后还是那个5号用一个快攻赢下了最后一分。 乌野赢得了这场练习赛。 岩泉一注意到桐山静的目光落在乌野的队伍中:“他们中有你在意的人吗?” 桐山静将目光收回,注视着岩泉一。 “那个5号,他明明和你的学弟才认识,但两个人建立起来的默契或者说信任,几乎可以与你和及川同学的信赖相媲美。” “我和及川可没有信赖那种东西。为什么你会觉得他们两个刚认识?” “那两个人,目前还不太合得来。并且他的基础很差,同时又对排球十分热爱,在场外都能感觉到他身上流露出来的对球的渴望。如果他和你的学弟自小认识,那他的技术不太可能会是现在这个水平。” 桐山静觉得那个5号,就像是一只刚出壳的幼鸟。 “如果他身边有良师益友的话,恐怕会飞速进化吧。乌野,要是有个技术指导就好了。” 岩泉一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了她对那个5号的期待。 “你很看好他。” “是的。” 那个小家伙对排球的热情太过热烈,连在场边的她都会受到感染。 “但是,我更看好我们。” 桐山静弯着眼睛对岩泉一说道。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6、晚风 “下次,赢的会是我们。”岩泉一神色坚定地说道,像是许下了一个诺言。 没有一定会赢的比赛。 但桐山静被岩泉一眼里的认真感染,对他的话选择了盲目的相信。 “嗯,赢的会是我们。” 她真切的希望青叶城西能够在接下来的比赛都获得胜利,达成岩泉一所希望的,打败白鸟泽,进军全国的目标。 双方在体育场外告别。 桐山静加上了清水洁子的联系方式。也知道了那个五号的名字。 日向翔阳。 真是人如其名。 打完练习赛,训练还是要继续。 桐山静在一旁抱着笔记本看着去年北川第一对光仙学园的那场比赛。 北川第一的配合极差。 那名二传手传出去的球,到了最后甚至没有攻手愿意去追,孤零零地落在地板上。 她原以为影山飞雄和团队之间存在裂痕是因为接触时间的短暂。如今看来更像是在过去就已经存在,一时难以改变的裂痕。 桐山静摘下耳机,看向场中的国见英和金田一勇太郎。 金田一有一个习惯,习惯先看球后再起跳,因此节奏就慢上一拍。 是在担心追不上,打不中这个球吗? 不过青叶城西和乌野并不是北川第一。 正如枭谷并不是丑三中学。 不过,该如何破解他们对过去的阴影,对影山的过分在意,桐山静一时没有什么思绪,介入他人的过去,是一件十分冒昧的事情。 也许,放任不管,待时机成熟了,他们自然会解决。 但是那个时机,会是在何时呢? 如果ih预选赛上碰上乌野,他们能不被过去所影响吗? 及川彻同样很在意影山飞雄,但他的身边还有岩泉一能够在关键时刻打醒他。 正如现在。 “好疼!” “你倒是说在传球上也不会输给他啊,呆子!” 桐山静分出一部分注意力放在他们两个身上,开始搜集与白鸟泽相关的资料。 她在听到及川彻打算针对乌野的接球时,开口:“乌野有一个很强的自由人。” “诶?今天可没有见到。” 桐山静调出昨晚剪辑的视频,按下播放键。 “清水,也就是乌野的经理,她说乌野的王牌和自由人因为一些比较热血的原因,被禁止参加社团活动一个月。” “诶——是打架吗?” “都是高中生,还是正选队员不会做出这样幼稚的事情吧。” “可是你刚才拿球打我了哦,小岩。就在刚才!——好痛!” “给我好好看视频啊,话说这家伙是当初千鸟山的那个自由人吧。” “啊,我想起来了,他当初接起来了我好几个发球来着。啊啊,头疼起来了。” 及川彻语气消沉下去。 岩泉一看了他一眼,在他的背上拍了一下。 “没关系,想做就做吧,你现在的发球和当初的并不一样了不是吗?” “说的也是。” 如果对方擅长接球的自由人一传失误的话,对方的士气就会受到影响。同时会限制对方的进攻,如果球无法传到小飞雄手上,就无法使用那种快攻出来。 视频很快放完。 “我再去练两组发球。小岩可以再多休息一会儿哦~”及川彻拍了拍岩泉一的肩,现在桐山同学身边没有人,这可是难得的二人世界,要抓住机会多和她交流啊。 但岩泉一完全没有理解到他的言外之意。 桐山静看着岩泉一:“要坐下来歇一会儿吗?” “不了,我要再去做一下接球练习。” 他取下毛巾,放下水杯,进入球场内。 桐山静的目光追随着他,随后扫过球场上的众人。 青叶城西的每一个人都很努力,包括国见。当然,对手同样也在看不见的地方努力。 她收回目光,关掉视频,继续研究着白鸟泽。 如果说青城是以及川彻为核心,那么白鸟泽的核心就是牛岛若利,全国三大王牌之一。 就像青城不只有一个优秀的二传手,白鸟泽也并非只有牛岛若利。虽说对方一个人就能拿下大半的分数,但其他人也不容小觑。 牛岛若利,桐生八,以及佐久早圣臣。 桐山静的目光移到岩泉一的身上,汗水浸透了他的训练服。 排球是一项很注重高度的运动,哪怕是一米八的身高,在球场上也能算作矮小。 也唯有身高上的差距是不能通过努力弥补的。 不过说到底,对方也只是高中生罢了。 不存在一定会赢的比赛,同样也不会有一定会输的比赛。 训练结束。 及川,松川和花卷有意识地走在前面,为岩泉一创造出和桐山静独处的环境。 岩泉一配合着桐山静的步伐,慢悠悠地走着,他侧头看去,觉得桐山静的状态比训练前要好上许多,虽然脸色仍有稍许疲惫,可双眸却奕奕有神。 这令他觉得自己身上的疲惫也消减了一些。 四月已经过了大半,快要接近五月,晚风仍带着一丝凉意。 “岩泉觉得枭谷学园的男子排球部怎么样?”桐山静问道。 青叶城西黄金周的练习赛还没有开始安排。 饭纲说井闼山已经定了黄金周和稻荷崎的合宿强化练习。狢坂在大分县,与宫城县可谓是一个在西一个在东。 白鸟泽一向是不和外校约练习赛。 三大王牌是约不上。 但是前五的话,枭谷截止到目前只定下了和森然的一天练习赛,其余几天还有空档。 东京离宫城并不算远,青叶城西也并非弱旅。暗路教练也是一个容易沟通的人。并且女排那边黄金周也要来宫城,和新山女子举行合宿。 不出意外的话,一场练习赛应该是能约到的。 “是一支很强的队伍。” 枭谷就算是放眼全国来看也是一支豪强。 岩泉一回答完后,就发现桐山静的眼睛更加明亮起来,带着浅淡的笑。 “桐山之前就读的学校是枭谷吗?” 他只知道她过去生活在东京。 “是的。” “在那个学校里,有你喜欢的人吗?” “有很多哦。我的弟弟,以前的同学,排球部的大家——” 桐山静本来还掰着手指数着喜欢的人,她几乎可以说是喜欢枭谷的全员,无论是同学还是老师。 但她念到一半才反应过来,岩泉一所说的喜欢可能并不是指这个喜欢。 “岩泉是在好奇我的感情状况吗?”桐山静抓住机会反问。 “是的,可以请桐山会告诉我吗?” 岩泉一觉得这晚风温度太高,不然他怎么会脸颊发烫。 “我没有正在谈的男朋友,也没有前男友。岩泉呢?” 桐山静欣赏着他又一次红起来的脸。 “我也一样,我没有正在谈的女朋友,也没有前女友。”岩泉一说完后拉起了运动服的领子,挡住了自己的半张脸。 只留下一双透露着紧张的眼睛,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只是突然感到莫名地羞涩。 “我知道了,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雨,我们在教室吃午饭吧。” “好。”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7、雨天 天气预报偶尔还是有准的时候。 桐山静睡醒后就看到窗外灰蒙蒙的天,与雾蒙蒙的雨幕。 并不明朗的天气让她感觉今天会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她甩了甩头,将这个念头抛之脑后。 再一次检查起书包,确定自己将与枭谷举行练习赛的建议书妥善的装好。这是她昨晚赶出来的,准备今天下午社团活动的时候将这份建议书交给入畑教练过目。 当然前提是到那时青叶城西对黄金周没有安排,并且枭谷仍有空档的话。 排球部的晨练由室外练习改成了室内练习。 上午最后一节课刚下课,渡亲治就慌慌忙忙地跑到楼上来找岩泉一和及川彻:“矢巾和京谷在三楼走廊上打起来了!” 桐山静跟在他们三人的后面下楼一探究竟。 “他们两个难道是什么热血笨蛋吗?”及川彻扶额,小矢巾并不像是会热血上头去跟小狂犬打架的性格。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打起来吗?”岩泉一向渡问道。 渡摇头,他一出教室门就看到矢巾拽着京谷的领子,随后两个人就打了起来。 他就连忙上来喊岩泉前辈和及川前辈。 等他们四人到打架现场的时候,事情已经落下帷幕。 两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挂了彩,虽称不上鼻青脸肿,但也不算毫发无伤。 教导主任闻风而来,但两个都像是锯嘴的葫芦,不说出一句话。见及川彻和岩泉一这两个排球部的人赶来,在留下了禁止参加社团活动一周的惩罚后,便顺势将这两个人打包交给了他们。 “说说看吧,你俩为什么打起来。”及川彻找了一个空教室,自己坐在一张桌子上。 “抱歉,是我的问题。”矢巾秀率先道歉。 京谷贤太郎看了他一眼,沉声道:“是我的问题。” 小狂犬你要是真觉得是你的问题,你就像小矢巾一样给我流露出一点愧疚来啊。 你这种连认错也要和对方一争高下的好胜心是不是太多余了。 及川彻在心中吐槽,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但还未等他想好,那个两个又吵起来。 “我才不想和你这个技术差得要命的人一起打排球!” “所以说你既然觉得自己技术好!那你倒是为球队出一份力啊!你个胆小鬼!” “我才不是胆小鬼!” 教室里回响着诸如此类宛如小学生斗嘴的话语,这两个人眼看着又要打起来。 岩泉一制伏京谷,渡亲治拽着矢巾。 在两人的争吵中桐山静勉强拼凑出了打起来的原因。 昨天青叶城西在和乌野的练习赛中没有取得胜利。京谷看完了全程,今天在走廊上遇到矢巾就心直口快地点评了几句,还扫射到三年级的几位。 矢巾能够接受自己的技术差,但不能接受京谷对三年级的前辈大放厥词,于是两人就起了争执。 及川彻也弄清了缘由。 他从桌上起身,揉了揉京谷的脑袋,无视掉他那仿佛要吃人一般的凶恶目光。 被小岩制住的小狂犬完全就是乖狗狗。 及川彻走到矢巾身边,拍着他的肩:“小矢巾可是青叶城西的正选二传,他的技术并不差哦,小狂犬。” 岩泉一也点头:“矢巾的技术并不差。昨天那场比赛我们的进攻得分率也很高。” 矢巾秀在受到队长和王牌接连肯定后已经哭成了蛋花眼,眼泪流过伤口带起火辣辣的疼。 桐山静给他递上纸巾。 矢巾秀抽抽噎噎地说着谢谢学姐。 京谷贤太郎看着矢巾被众人包围的样子感到些许烦躁与没来由的失落。 他们是一个队伍,而我不是那个队伍里的人。 他想要挣开岩泉一拽着他的手。 及川彻注意到他的动作,看着矢巾:“小矢巾想让小狂犬回归队伍吗?” 这句话让京谷贤太郎停下了动作。 “如果前辈们不介意的话。虽然那家伙说话难听,脾气大,又不能沟通,我个人很讨厌他。但是,他只要能为球队在球场上发挥作用,那我就欢迎他回归。” 小矢巾也在成长呢,青叶城西的下一任队长。 “小狂犬,你愿意回归队伍吗?”及川彻问道。 “……” 察觉到他并不抗拒这件事,岩泉一又重复一遍。 “京谷,你想来参加社团活动吗?” “嗯。” 京谷贤太郎点头,他想参加训练,想上场打比赛。 “为什么他只听小岩的话啊!!!” “可能是因为他从来没有战胜过岩泉前辈吧。”花卷和松川不在,渡担任了吐槽的角色。 及川彻黑化,脸上挂着和善的笑:“那你们两个就握手言和吧。” 矢巾秀率先伸出手。 京谷贤太郎握了一下就分开,回头看向岩泉一:“这样就可以了吗?” 岩泉一点头。京谷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 “当然不行,别忘了你俩还有禁止参加社团活动一周的处罚!” “啧。”京谷贤太郎面露不快。 “啧什么啧,你们两个现在赶快给我去保健室处理伤口!” 几个人又盯着那两个受伤的人处理伤口。 “虽然被禁止参加社团活动,但是这周的训练单还会抄送给你们,可不要在下周回来的时候被教练发现你们偷懒啊。” “也不要训练过度。”岩泉一接着及川彻的话补充道。 处理完这件突发的事情,午休时间已过去了大半。 在回教室的途中,及川彻突然笑了出来,开始只是几声轻笑,后来那张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宛如一个身后带着黑影的反派角色。 “你这家伙又想到了什么。” “这次,一定要让牛岛那家伙好好看着。我们青叶城西可不是什么贫瘠的土地。” “这是当然。我们可是一直在为此努力啊。” 像是什么病毒,岩泉一也被他传染。 桐山静好似看见他们两人身上冒出地正在熊熊燃烧着的斗志的火焰。 这两个人才是十足的热血笨蛋吧。 要战胜白鸟泽,进军全国。 连她自己也被感染,忍不住将这句话当做目标。 雨声停止,阳光破开厚重的云,照射在走廊上这两个少年的身上。 他们身上的金光映进桐山静的眼眸。 我由衷地希望,他们的这个愿望能够成真。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8、安排 入畑教练得知矢巾和京谷两人打了架,被罚禁止社团活动一周后,只是黑着脸阴恻恻地轻笑了几下。 “年轻人,一时热血上头,我也是能够理解的。” 及川彻等人见状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为他们两个人回归后的遭遇提前默哀。 不过在说起黄金周的安排时,入畑教练又恢复了往日和煦的脸色。 “今年的黄金周集训从五月二号开始。” 黄金周已经有安排了啊。桐山静将那张建议书垫到写字板的最下面,它大概没了用武之地。 “有两支东京的队伍远道而来,三号是和音驹的练习赛,四号和五号是和枭谷连续两天的练习赛。不要浪费这次机会!” “是!” 听到能和东京的队伍比赛,其中还有枭谷这样的豪强,大家的气势一时高涨起来。 岩泉一看了一眼桐山静,她的眼神里流露出少见的震惊,转而又泛起笑意。 原来意外的事是这个吗? 枭谷与青叶城西为期两天的练习赛。 音驹的练习赛倒没有出乎她的意料,夜久和黑尾那两个家伙提前就走漏了风声,将猫与乌鸦的垃圾场对决挂在嘴边,说起了要来宫城县远征的事情。 但枭谷,她在今天的社团活动开始之前,可没有从他们口中听到一丁点风声。 与弟弟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讨论烦恼的笔画上。 不过能约到与音驹和枭谷的练习赛,对现在的青叶城西大概能称作天降的甘霖。能够滋养这块土地,让他们茁壮成长。 音驹,枭谷,青城。 都是十分灵巧的队伍,只是侧重的方向不同。 守备,攻击,战术。 今年的黄金周,说不定会相当的精彩呢。 但那都是十几天以后的事情了,桐山静将目光投向场地中正在训练的成员。 只有不懈地进行量的积累,才能在日后引起质的变化。 矢巾秀走在路上收到了渡发来的训练单和黄金周的安排,看到枭谷和音驹同样感到兴奋。 他得抓紧时间找个场地练习。 虽说不可能顶替及川前辈成为首发,但他希望自己下次作为替补上场的时候,发挥得比昨天的练习赛好上一些。 他踏入町民体育馆,下一秒就想要转身离开,但在离开之前还是想问出这句:“你怎么会在这里?” 京谷贤太郎见到他也有些惊讶,但他并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 一旁的成年人倒是对矢巾和颜悦色:“看样子你也是青叶城西的学生吧,要和我们一起吗?” “拜托了,我们这里正少人呢。”漂亮的姐姐也发出请求。 矢巾无法拒绝女性。 于是他就站在了球场上,和京谷贤太郎在网的同一侧,作为一名二传手。 队友大部分都是不认识的人,从聊天开始了解他们的状态,喂高球观察他们的习惯。 半局过后,矢巾渐渐地适应了这支队伍,虽然并不能像及川一样完全融入这支队伍,让攻手发挥全部的实力。但他也将这支队伍的实力发挥出了百分之八十。 一个稍微失误的一传,但是问题不大,矢巾观察着场上的局势,对面中间三人拦网,这边左侧1号才开始助跑,右侧京谷已经到位。 果然—— “京谷!” 矢巾一个背传,京谷在对方拦网队员赶到之前狠狠扣下,拿下一分。 作为一名二传手,要发挥出攻手的能力。 “我还以为你不会给我传球。”京谷看着扣到球的手,感到有些许意外。 前半场他基本没有摸到过球。 “我不是那种会把私人恩怨放在球场上的人。接下来你可要好好发挥你的实力,拿出你那技术给我看看。” 京谷算是他们这一边进攻能力最强的人。 “把球传给我。” “才不要。” 最后矢巾和京谷所在的一方以2:0压倒性地拿下胜利。 其中有一大半的分数都是由京谷赢下,毕竟除了传给他的球外,他还强横地抢了不少球,不过好在最后得到了分数,队友也都是好脾气的人,没有在意。 “现在的高中生都这么强吗?” “他们可是那个青叶城西的学生,那所学校的排球部可是很强的。” “呐,你们为什么不参加社团活动?” “诶,打架被罚,这也太逊了吧。” “不介意的话,这周就在这里练习吧。” “多让我们见识见识你们两个人的配合吧,难得遇到这样强的搭档。” “他俩配合强,应该让他们分开才是。” “诶——你这是怕了吗?” “我才没有。” 京谷坐在地上休息,看着与他人打成一片的矢巾。 想起了今天岩泉前辈说的,他的技术并不差。今天这一场确实是他这几个月来打的最痛快的一场。 但是还是那个人的传球更精妙。 京谷贤太郎将他的手掌摊开,又握紧。 想上场打比赛,无论是音驹还是枭谷,都想和他们打上一场。 抱着这个心思的人不少,除了国见英准时准点的溜掉之外,大部分人都热血上头地给自己安排了加练,为黄金周的比赛做准备。 还有些不知分寸的险些训练过度,被岩泉一挨个敲打回去。 到最后时间太晚,常去的店已经打烊,大家只好靠蛋白棒补充着能量。 像是一种约定,已经不需要言语。 岩泉一将桐山静送到家门口。 本该是互道晚安。可当他望着对方自从听到与枭谷有练习赛的消息就一直流露着喜悦的眼眸,还是忍不住出声问道:“桐山觉得枭谷是一支怎样的队伍呢?” 更重要的是,她更喜欢枭谷还是青叶城西呢? 一个是她之前所在学校的队伍,一个是她现在所在的队伍。 她会更喜欢哪一个呢? 岩泉一偶尔觉得自己都变得陌生了起来,总是对一些不合时宜的问题感到不安,总是想跟一些人比较。 桐山静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不早了。 枭谷是一支怎样的队伍,这让她来讲可不是简单的三言两语就能够讲完的事情。 晚风还是有点凉,站在这里吹冷风聊天的话,说不定他明早就要头痛了。 “岩泉赶时间吗?不赶时间的话,我们进去慢慢聊怎么样?” 如果赶时间的话,这个话题还是留着明天再聊吧。 “那就,打扰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9、入室 登堂入室。 岩泉一没有装多少知识的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个成语,他还是第一次拜访女性朋友的家,难免有些拘谨,缩着身子陷在沙发里。 桐山静倒了两杯热水,又热着牛奶,来到客厅看他这副被沙发困住的可怜样子不禁笑了起来,在放下水杯时险些没有拿稳。 “为什么会这样紧张啊,就我们两个人,要说害怕也该是我害怕才对吧。” 从体格的差距来看的话,明显是她处于劣势。 “不用害怕,我绝对不会伤害你的。” “这个我当然知道啊。” 但凡有一点威胁,我都不会让你进来。 桐山静忍着笑递给他一根剥好的香蕉。 家里没有什么用来招待的东西,晚上也不适合喝茶,只有一些水果,不过看他这副紧张的样子,恐怕也不会主动去用。 “你在这里稍等我一下,我去楼上拿点东西。” “好。” 岩泉一接过香蕉,目光只敢盯着眼前空无一物的茶几。 正如桐山静所说只是一小会儿,她就抱着一本相册和几张光盘下来,将它们小心的放在桌上。 见岩泉一杯子里的水已经喝完,桐山静又去给他倒了一杯牛奶。 随后才岩泉一的身边坐下,取出纸笔,将相册翻到放有枭谷男子排球部今年春高合照的那一页。 “枭谷是一支进攻方式很灵活,堪称变化多端的队伍,目前是以这个人为轴心。”桐山静的手指滑到木兔光太郎的身上。 光是看着照片就不由得被他那灿烂的笑容感染,不过照相时要记得睁着眼睛啊,光太郎。 “木兔光太郎,是枭谷的王牌。被评为全国前五的王牌主攻手。” 桐山静往后翻了翻,还找到了光太郎塞给她的,被特意裁下来的介绍他的版面。 将它取出来递给岩泉一。 “最出名的大概还是他的状态时好时坏,起伏不定。有时候会在赛场上突然沮丧起来,出现陷入消极模式这种情况。” 这一点岩泉一也有所耳闻,也正因为他的状态不稳定,才没能挤进前三。 “但是即使他陷入消极模式,枭谷的大家仍能游刃有余地面对,组织起有一定规模的进攻,这就是他们的强大之处。他们并不只依赖木兔一个人。” 岩泉一不由得想到,要是及川那家伙陷入消极,不,那家伙倒不会轻易陷入消极。但有时会进入那种自我怀疑的模式,到那时还是直接打醒他就好了。 “他们的防守中心是自由人小见春树,当然其他人的接球技巧也相当优秀。” 说起来这一点,青叶城西和枭谷还蛮像的,大家的接球技巧都很出色。 “拦网的话,唔,这个前辈已经毕业了,目前的话应该是以鹫尾辰生为主,身高187cm,擅长跳发,打点很高。不过,他们今年好像还招到了一个不错的一年级副攻手。” 说起新人副攻,桐山静不禁想到了金田一。 “金田一和国见,与那个影山,之前关系是怎么样的呢?” 虽然这话题有些跳跃,但岩泉一还是认真地回想:“他们初一的时候关系应该还算是蛮好的。” 他初三的时候并没有看出他们有什么矛盾,算是后辈里既有天赋又乖巧听话的那一类。 并且经常能看到这三个人在一起练习。 论起矛盾的话,还是及川那家伙单方面对影山的好胜心更多一些。 “直到毕业之前,都没有听到他们不和的传言。但在我们高二的时候,影山他就已经被称为球场上的王者,孤独的王者。” “矛盾可能就出现在那时候吧。桐山很在意他们的关系吗?” 岩泉一侧头看向身边的人。 “之前练习赛的时候,稍微关注了一下,金田一和国见,对影山还蛮在意的。” 桐山静顿了一下。 “去年乌野的成绩并不好,不是种子队伍。县预选赛上我们有可能在中途就和他们撞上。” 他们本身的实力不差,今年又有一个天才二传手,和一个体力,爆发力,弹跳力都很惊人的小家伙。单凭那个快攻和诱饵怎么说也不会到一轮游,二轮游的地步,除非第二轮就撞上白鸟泽。 “确实有这个可能。” “如果他们过分在意影山的话,会影响到自己的状态吧。” 虽然两个人目前正在说的是国见和金田一,但岩泉一还是想起了及川初中时候,心态失衡,出现配合失误被换下场的事情。 尽管那家伙现在看着成熟一些,但他果然还是很在意影山吧。 岩泉一为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 仔细想想那家伙还真是难啊,在高中的最后一年,又再一次体验到了前面矗立着那道名为牛岛若利的高墙,身后又有着影山这样的天才追赶上来,这种深深的焦虑。 那道名为牛岛若利的高墙,岩泉一眼前浮现出牛岛若利的身影。 他停顿了很久才开口:“关于金田一和国见对影山的在意,我之后会找机会跟他们谈一谈。” 桐山静注视着有些失落的岩泉一,没有深究他刚才想到了什么,装作无事地继续介绍着枭谷。 我并不知晓他的过去。 这一点让桐山静内心有些酸涩。 他现在的失落就像是缺少条件的数学题,桐山静一时无法解答,但好在生活并不是一道单纯的题目。 “要看吗?枭谷和鸥台春高四分之一决赛的视频。ih上说不定会遇到这两支队伍哦。” 桐山静在拿到这张光盘的时候才察觉到日向翔阳和星海光来的一些相似性。体力,爆发力,对排球的热爱,好胜心。 但是看来两个人的方向却不太一样啊。 岩泉一看着笑盈盈地桐山静,说不出拒绝的话:“好。” 在得到答复后,桐山静就起身去放映光盘。 岩泉一注视着她的背影:“要在ih上遇到这两支队伍,首先要击败白鸟泽才行。” 他和及川彻已经连续五年都输给了牛岛若利所在的白鸟泽。 “我们不是一直在为此努力吗?包括现在研究练习赛的对手。” 桐山静平静地语调令岩泉一放松下来。 “说的也是。” 比赛开始。 岩泉一仿佛窥见了那道高墙之后的风景。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0、共处 这场比赛里的上场的选手,近乎一半都已经毕业。 三年,只是很短暂的一段时间。 一般来讲大部分球队的主力队员都是三年级,随着他们的毕业,主力队员的变更,球队多少会经历短暂的阵痛。 有的可能会就此衰落,有的可能会迎来蜕变,有的能够继续维持辉煌。 桐山静的目光偏向一旁专心看着比赛的岩泉一。 对于青叶城西来讲,今年的阵容算是近几年最强。 而白鸟泽同样如此。 如果说现在的青叶城西是以及川彻为核心,那么白鸟泽则是一开始就将牛岛若利作为核心,甚至说围绕着他建队也不为过。 青叶城西要如何打败白鸟泽呢? 国见和金田一这两个一年级的进步肉眼可见,与大家的配合也越来越默契。京谷也快要归队,应该能让青叶城西的攻击性再提高一筹。虽说他的协调性差仍是一个问题,但青叶城西还有者能够将攻手实力全部发挥出来的二传手,这个问题大概很快就能得到解决。 离ih还有一个多月。 到时候应该能与白鸟泽一战。 况且比赛这种事情,不到结束,谁都不会知道它的结局。 还有一个多月啊,桐山静的思绪飘回到去年的冬天,离春高还有一个多月的时候。 她当时主要是在接球和救球方面下功夫,时间大多都耗费在练习上。虽然也会去了解对手,但更多的是在考虑如何接到对方的球,接到球后如何给出完美的一传。 如今不能上场,作为一个局外人,观看比赛时的注意力也放在了不同的地方,考虑的问题也与往日不同。 稍微有点不太习惯,但同时也很有趣味。 手机预先定好的闹铃声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都这个时候了吗? “抱歉,我先去打个电话。” 桐山静示意岩泉一接着看,自己起身走向阳台,关上了玻璃门。 木兔光太郎举着手机,从社团活动室磨蹭到地铁站入口仍无法下定决心拨出那个电话。 赤苇京治看了一眼时间:“木兔前辈,再犹豫的话,桐山学姐可就要给你打电话,催你回家了。” 为了防止木兔前辈训练过度,桐山学姐也是煞费苦心。 “我骗了她,她会生气吗?我可是让大家都对练习赛的事情保密,不要告诉她。但是她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吧。那个青叶城西的队长都已经和我联络了。我这算是对她撒谎了吧?” 木兔光太郎捧着手机来回踱步。 “桐山学姐不会生气的。”赤苇京治肯定地说道。他从来没有见过桐山学姐对木兔前辈生气的样子。 “木兔前辈是为了给桐山学姐一个惊喜才隐瞒这个消息,这称不上撒谎。” 甚至如果木兔前辈真的能学会撒谎,骗过桐山学姐的话,桐山学姐说不定还会夸赞他。 不,不,撒谎可不是一个好事情,这个想象太糟糕了。 赤苇京治收起他那发散的思维。 “桐山学姐应该会很高兴,就像木兔前辈很高兴下个月能见到她一样。” 木兔光太郎停下了来回踱步的行为,用那双明亮的眸子注视着赤苇京治,略显焦急的神情因为这句话而忽地平静下来。 “那我就打电话了。” 木兔光太郎又将目光移回手机,但来电提示打断了他的动作,他手忙脚乱地接起电话。 “姐、姐姐。” 木兔光太郎过于紧张,喊出了许久没有说过的称呼。 “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吗?” 这不常听到的称呼让桐山静暂且放下了催促他回家休息的事,开始担忧他是否遇到了什么麻烦。 “我没有让大家跟你说我们和你在的学校约了练习赛的消息,想要给你一个惊喜。” 手机里的声音稍微有些失真,但仍能听出他的紧张。 “确实是一个惊喜,我很高兴。” “真的吗?”木兔光太郎听到桐山静带着笑意的声音,眼睛越发明亮,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朝着赤苇京治挥舞着手臂庆贺。 “真的哦,到那个时候我就能见到光太郎。并且我今天也正打算向我们这边的教练提出和枭谷约练习赛的请求呢,还想着要如何说服暗路教练。不过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这件事就已经定下来了。光太郎帮了我大忙呢。” “我有帮上忙啊,那就好。”木兔光太郎又回到活力四射的样子。 “不过我们下了新干线之后要先和白鸟泽打完练习赛才能去见你,但这样我们可以连续两天都在一起!” 木兔光太郎本来以为去宫城的第一站就是青叶城西,但教练他们之间好像讨论了许久,大概是叫做协商之类的东西,考虑了很多因素。 到最后定下来第一场练习赛的对象是白鸟泽,之后才是青叶城西。不过这样一来就能和青叶城西多打半天。 整整两天都在一起! “静到时候会来接我吗?”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去接你的。不过,你现在在哪里?”知道他没有遇到麻烦事,桐山静又想起了打这通电话的目的。 木兔一惊,老老实实回答:“在地铁站入口。” “早点回家休息。你和赤苇都是。路上注意安全。” “我知道了,晚安。” “晚安。” 桐山静和弟弟互相道完晚安,刚回到客厅就见岩泉一已经在沙发上合上了眼,怀中还虚虚地拢着那个抱枕。 在课上只能看见他睡着的背影,桐山静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的睡颜,看着比平日里多了几分稚气。 让他先睡一会儿吧。 怀着一点私心,桐山静定下了半小时后的闹钟,决定过一会儿再叫醒他。 她关掉发出声响的电视,关掉冷色调的吊灯,打开暖色调的射灯,又从房间抱出一条薄毯轻轻地搭在岩泉一身上。 最后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端详着他的眉眼。 在这两人共处一室,又只有她一个人清醒着的情况下,那份喜欢便无需隐藏,桐山静望着熟睡的岩泉一,细语呢喃道:“我喜欢你。”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1、梦境 岩泉一从沉睡中醒来,他在这半梦半醒之间看见了桐山静的身影,橘黄的灯光笼罩在她的身上,将她衬得如同早上初升的太阳,明亮而温暖。 “早上好。” 桐山静见他这副睡眼惺忪地样子弯了弯嘴角:“晚上好。”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吗?岩泉一迷迷糊糊的脑袋终于转过弯来,他现在正在桐山家,在刚才看比赛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 真是太失礼了。 “抱歉。一不小心睡着了。” 刚睡醒的声音还有些低沉沙哑。 桐山静为他倒了一杯水:“没关系。” 岩泉一掀起盖在身上的毯子,被外界的温度刺激得一个激灵,又贪恋起刚才的温暖。他的手抚摸着毛茸茸的毯子,这只可能是桐山静为他披上的。 电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掉,灯光也被特意调过,因为这些刚才那一觉才会睡得如此安稳。 桐山她真的是既细心又温柔。 岩泉一望向桐山静,余光注意到玻璃茶几上时钟的镜像。 “时间已经很晚了。” 我该走了。 本该这样说,可心里却仍想着和她再多呆一会儿。 岩泉一拿起水杯,借着喝水来拖延时间。 “是的呢。” 桐山静低垂着眼,注视着杯子里平静澄澈的水面,手指在杯壁轻轻摩挲。 她没有让岩泉一留下的理由。 大抵是夜风太冷和客厅太过空旷的缘故,桐山静感到有些失落。 两人就这样静默无言地对着面前的水杯。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才打破这份寂静,桐山静关掉闹钟。 岩泉一将杯中剩下的水一饮而尽,得到滋润的嗓子恢复了平时的声音,但吐露的却是他不想面对的事情:“我该走了。” “嗯。”桐山静轻声应道。 路上小心。 脱口而出的却是:“我送你吧。” 岩泉一凝望着桐山静那双漂亮的眼睛,就快要陷进去,原本就不是很清醒的头脑更加晕晕乎乎。 以至于本来该说的不用麻烦了,但在要说出口的一刹那变为 “那就麻烦了。” 这句话换来了她浅淡的笑颜。 几百米的距离,即使两人的脚步放得再慢,仍是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 “晚安,路上小心。”岩泉一注视着桐山静,尽力克制住想要再送她回家的想法。 “晚安,明天见。”桐山静朝他挥手作别。 岩泉一注视着她离去的身影,注意到有一瞬间,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他动了动空无一物的手掌。 直到桐山静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他才拽着背包带回到了自己家。 进入屋内,目光掠过家庭的合照,自己的杂物,父亲常看的杂志,母亲喜爱的黑胶唱片。 充斥着生活的气息。 他躺倒在床上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桐山她的家,干净整洁而又空洞。 毫无生活的气息。 一个人的话,会感到寂寞吗? 岩泉一不知道桐山静对于这个问题的感受,然而只是刚刚分别,他就感到了一阵落寞,内心像是空了一块。 想要快点到明天,想要和她见面。 想要和她在一起。 怀着这样的想法,岩泉一坠入梦境,在那流光溢彩的梦境之中,他和桐山静坐在洒满阳光的沙发上,互相依偎,牵着手诉说着爱意。 满是安定与温暖。 闹铃无情的将他从梦中唤醒,岩泉一睁开眼,入目是灿烂的阳光。 今天是个好天气,然而这晴朗的天气并没有让他觉得高兴,他用手背隔绝那光线。 只是梦啊。 他的耳边还回响着那句我爱你,手上似乎还残留着对方的温度。 岩泉一用冷水冲着自己的脑袋,让自己从那甜美的梦中清醒。 我和桐山,目前只是朋友。 这一点让他变得怅然若失。 他并没有梦里的自己有勇气,能够坦然地说出心中的喜欢。 更何况桐山不一定喜欢自己。 岩泉一的眼前闪过桐山静注视着自己的样子。那双眼睛大多数时间都是笑意盈盈。 岩泉一并没有自大到觉得对方喜欢自己。 可如果他的感觉没错的话,她起码并不讨厌自己。 岩泉一的脑袋开始冒着热气。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不讨厌并不等于喜欢。 …… 但如果不行动起来的话,那幅场景只会是一个梦境。 及川彻发现岩泉一似乎有心事,早上晨练的时候他难得在途中犹豫了几次,像是想要问些什么。 他搭着岩泉一的肩,晃着手中的牛奶面包:“如果小岩愿意向及川大人上供牛奶面包的话,及川大人就会大发慈悲的替小岩答疑解惑哦~” 岩泉一斜了他一眼,并没有向往常一样打他,而是又拿起一个同款的牛奶面包,连带着及川彻的那一份一起付了钱。 “诶?要上供两份吗?”及川彻小小地高兴了一下。 “不是给你的。”岩泉一将另外一份装进了自己的包里,走到店外,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有一个朋友。” “噗——”及川彻还是没忍住捂着嘴偷笑。 这句话完全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跟小岩都认识这么久了,交友圈基本重合,如果真的是朋友的话,直接指名道姓就是了,没必要多此一举,这完全就是掩耳盗铃。 岩泉一被他这一笑也反应过来自己这句话的多余,恼羞成怒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叹了口气,重新组织了一下措辞:“我很喜欢桐山,并不是朋友之间的喜欢和欣赏,而是想要和她成为男女朋友的那种喜欢。” 甚至不止想要当她的男朋友,岩泉一左手的无名指轻颤一下。 “但她只是不讨厌我而已。” 及川彻举手,尝试打断岩泉一的话:“有没有可能,桐山同学喜欢你呢?” 没有人会将时间花在不喜欢的人身上。 及川彻以他多年的恋爱经验作保,桐山同学绝对喜欢小岩。 岩泉一红着耳朵给了及川彻一记岩拳:“你这个轻浮的家伙!觉得对方喜欢自己也太自大了吧!” 像是给及川强调,也像是说服自己,他又重复了一遍:“桐山她还没有到喜欢我的地步。” 及川彻捂着脑袋,放弃了给岩泉一论证桐山同学喜欢他这一论题。 凶巴巴的小岩就该多绕一段路!!!助攻什么的下次再说! “所以呢?你想向我请教什么?” “我该怎么做,才能获得她的好感呢?不是对朋友的那种。” 及川彻见岩泉一神色认真,也收起了轻浮的模样。 说实话,如果这是一个恋爱攻略游戏的话,他觉得桐山同学对小岩的友情值和爱情值都已经远超及格线。 只要小岩去表白,就能达成他想要的结局,偏生他在这方面没了在球场上的自信。 唉,果然,及川大人的光芒太过闪耀,还是给小岩带来了一些阴影。 那就让他来传授小岩如何讨女孩子欢心的小技巧吧!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2、喜欢 及川彻清了清嗓子,甚至装模作样地带上了他那幅眼镜,端起老师的架子,打算向他的发小传授自己讨女孩子欢心的小技巧。 然而当他试图总结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过去只是凭着帅气的样貌和察言观色的能力以及信手拈来的甜言蜜语受到了众人的欢迎。 并没有什么能够称得上是技巧的东西。 果然还是自己太优秀了,这种东西,小岩完全学不来嘛。 及川彻的眼神飘忽了一下:“小岩只要让桐山同学感到你对她的爱就可以了。” 岩泉一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傻子,他竟然真的指望及川彻能说出一些有参考价值的话。 就算他没有谈过恋爱也知道,面对不喜欢的人,哪怕对方再喜欢自己,也会拒绝吧。 他叹了口气,懒得与及川彻再讨论这个问题。 叹气是什么鬼!区区小岩!竟然敢小看及川大人!! 及川彻看着手中的牛奶面包,灵光一闪,忙追上去,搭着岩泉一的肩:“先从夸赞开始吧!” 岩泉一:“?” “小岩只会说桐山同学很漂亮这样的话吧。” 岩泉一无从反驳。 “偶尔要学着夸赞一下更细节的地方,比如对方的发型,首饰,衣着,妆容等变化之类的。从这种小细节着手的话,会让对方感到你对她的在意,还能在对方心中留下一个细心的好印象。” 及川彻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基本不会出错的技巧,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更重要的是,这种话完全不像小岩平时说的,很容易就能暴露他的心思。 以桐山同学的聪明才智,绝对能够一眼看出小岩的心意。 岩泉一若有所思,记下了这一大堆话。 社团晨练的时候好歹还有训练事项占据了岩泉一的脑袋,但当他和桐山静回到教室,一前一后地坐下,他又想起了及川彻的那番话。 他拿出那份牛奶面包,将它轻放在桐山静的桌子上。 “这个面包味道还不错。” 借着这一动作,岩泉一将视线落在桐山静身上,寻找着她和昨日的差别。 然而自己的洞察力太差,看不出桐山发型和妆容上的变化。她也没有佩戴耳环,项链,手链之类的首饰,身上穿的也只是青叶城西的校服,与往日一般。 他的注意力集中在找不同上,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盯着她看的时间过长。 桐山静的知觉敏锐,早在岩泉一那句话还没说完时便察觉到他的视线,她并未选择开口制止,放任着岩泉一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量。 岩泉一最后与桐山静目光相接,他从那双似水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桐山的眼睛很漂亮。” 那双眼眸里转瞬波光流转,宛如山间流淌的清泉。 “谢谢,岩泉只想说这个吗?” 轻柔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晃进岩泉一的心里,引出了他的心声。 “不,我不只想要说这个。” 岩泉一这句话说得坚定,然而对于他该说什么又犹豫起来。 桐山静支着手专注地望着岩泉一,这个人在平日里并不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无论是面部表情还是眼神都将他的挣扎,犹豫以及不安展现的淋漓尽致。 不安感,桐山静很讨厌这个。 我大概是个很恶劣的人,只追求着自己的快乐,放任他苦恼。 她稍微向前倾着身子,拉近了她与岩泉一的距离,注视着他那黑色的双眸。 “岩泉想跟我说什么呢?” 只要我能做到,只要你提出来。 两人只隔着不到二十公分的距离,岩泉一凝望着桐山静的眼睛,不肯错过一瞬。 “桐山应该不讨厌我吧?” 那双眸子流露出一丝诧异,随后又泛起笑意。 你真的是一点都不贪心啊,岩泉一。 “我不讨厌岩泉,我很喜欢你。” 后半句的音听起来比前半句更重一些。 我很喜欢你。 岩泉一的脑海里循环播放着这一句话,他有一瞬间分不清这是梦境的延续还是现实。 一时忘了呼吸,心跳也慢上几拍。 他感觉自己的耳尖烫到发痛。 “我也很喜欢桐山。” 尽管脑袋已经要宕机,岩泉一还是神色认真,没有间断地说出这句话。 或许是紧张的缘故,声音并不大。 桐山静仍听得清清楚楚,她轻笑起来,等待着下文。 然而面前的人只说完这句话就径自红着脑袋,没有任何动作。看来一时半会儿他是不会说出她所想要听到的话。 不过她的耐心一向很好,可以等待下一次。 桐山静将自己的注意力从面前的雕像移到桌上的英语习题上,不由自主地将love这个词圈了起来。 一整个上午,岩泉一都没有转身和桐山静说上一句话。 中午,天台上罕见地只有她一个人。 楼下的樱花已经凋零,正要步入新的阶段。 活着,真是太好了。 桐山静闭着眼享受着阳光与微风,那句我也喜欢你在耳畔回响。 三年级的四人久违地在一起吃午饭。 “我有一个朋友。” 和早上一样的开头,及川和花卷没忍住笑了出来。 只有松川很给面子的问道:“他怎么了呢?” “他喜欢的人对他说我很喜欢你。” 一句话让三个人都愣了一下。 “哇哦!这不是很好吗?”花卷十分捧场。 这完全就是恋爱剧情的展开吧。 “但是,我很喜欢你,和我喜欢你还是不一样的吧?” 那句话中的喜欢究竟是哪一种,岩泉一想了一上午也没有想明白。 “这种事情完全不重要好吗!!!更重要的是,你是回答了对方什么!”及川彻晃着岩泉一的身子。 他有一种很糟糕的预感。 “我说了,我也喜欢你。” …… …… “就这?”松川打破了沉默。 “嗯。”岩泉一不好意思地挠着头,他当时一不小心就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及川彻松开了手,小岩果然是个笨蛋。 花卷不给面子的大笑出来。 “喂!你们这是什么反应啊!!” “呐,岩泉,一般来讲。在‘我喜欢你’的后面,应该有‘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当我的女朋友’,或者‘我能成为你的男朋友吗’这类提出交往请求的话吧。”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3、表白 松川的话就像是一阵狂风,在岩泉一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摇动着他的思想。 应该那样说吗? 早上的情景又一次在脑海中重现。 如果当时这样说的话,她会答应吗? 岩泉一似乎又回到了当时。他吐露出那句话,接着桐山静的面貌模糊起来,他看不清她的回答,耳中也响起尖锐的鸣叫,听不清她的回答。 最后整个画面都化作碎片消逝。 岩泉一揣测不出来这结局。 “那句喜欢,只是跟在我不讨厌你后面。并不意味着,是那种意味的喜欢。” 这话说的有些含糊,不过松川和花卷倒也能理解。 有些事没有足够的把握是无法去行动的。比起贸然地踏出前进的脚步,维持安全的现状说不定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尽管岩泉一在球场上是个一往无前的人,但在恋爱这件事情上,顶多是一个初学者。 “虽说是有这种可能啦,但是小岩你呢?你对她说的喜欢是那种喜欢呢?难道只是在对方说了喜欢后客气的回答吗?” 及川彻很少看到岩泉一如此没有自信的样子。 “当然不是。” “那你这样擅自认为对方对你的喜欢仅仅是出于友善,是不是也太傲慢了。喜欢就是喜欢,不要想那么多。以小岩的脑袋,就算是想破头也猜不到她的心思吧。” 这句话凿穿了压在岩泉一心中的巨石,他忽地轻松畅快起来,像是挣脱了束缚,能够继续前进。 “你说的对。我不该擅自揣测她的想法。” 想知道的话,直接去向她本人问清楚就好了。 “那我就先失陪了。” 花卷待岩泉跑出去后,斜了一眼及川:“你那句话,有点危险啊。桐山同学虽说对岩泉有好感,但不一定会答应他吧。” 松川:“而且他们两个人才认识也没多久吧。” 如果他们只是一时上头,成为了男女朋友,最后发现对方并不合适的话,两个人的关系就很难收场了。 “我也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冲动直接冲出去啊!!” 及川彻原本只是想说桐山同学她对小岩抱有好感,来增强小岩的自信,如果小岩仍感到困惑的话,他就会举例尝试说明。 谁知道小岩这家伙行动力简直高的可怕,竟然立马就打算去找她问个清楚。 “但是你也没有拦哦。” “刚才应该能拦住的。” “你们两个不也没有阻拦吗!!” 三人相视而笑。 比起他犹豫不决,裹足不前的样子,还是现在这样冲动冒险的样子更有岩泉一的风格。 毕竟他可是一往无前的王牌。 “失败的话,我就大发慈悲地请他吃拉面吧。” “那我就请他吃起司汉堡。” “诶?我可不想请客!他还是成功的几率大一些吧?昨天晚上我都看到桐山同学送他回家了。” “哈?” 松川和花卷受到了一些震撼。 “下次这种事情要早点说啊!!!” 这些岩泉一统统不知晓,他奔跑在寻找桐山静的路上。 教室里空无一人,他立马折身上了天台。熟悉的位置上并没有想要见到的人。 他抓着晒得发烫的铁丝网,扫视着校园,但目光所及之处全然没有桐山静的踪影。 她会在哪里呢? 岩泉一的脑海里闪过诸多地点,他第一次觉得青叶城西未免也太大了。 一想到有可能与她错过,心中就被懊丧填满。 他的额头抵着铁丝网,凝神思考着自己该如何找到她,手指无意识地将铁丝网拽到变形。 虽说午休之后在教室一定能见到她,可他并不愿等待那么久。 我想要立刻见到她。 阳光炙烤着岩泉一的后颈,他感到有些发痛,脑袋被晒得晕乎乎,但思路却化作一条清晰的线。 找不到的话,直接问她就好了。 岩泉一拿起手机,轻颤着手指拨通了桐山静的号码。 尽管确定自己站在坚实的地面上,他仍觉得自己在不停地下坠。 忐忑。 这一情绪岩泉一自从上国小二年级后就再没有感受过。 铃声与心跳重叠。 桐山静从自动贩卖机中取出两盒牛奶,正打算往回走,手机铃声便突兀地响了起来。 是一通来自岩泉一的电话。 桐山静眨了眨眼,她感到有些意外:“岩泉,怎么了?” 声音紧张到让她想要笑话自己。 “……” 对方一时没有回答,只有呼吸声从手机里飘出。 他想要和我说什么呢? 桐山静捏着牛奶盒,温度感知不出来,上面的文字在她眼里模糊不清。感官似乎只有听觉在运转。 对方的呼吸声落在自己的心上。 “你现在在哪里?” 对方颤抖的声音流露出他的紧张,却令桐山静安定下来。 “你现在想要见我吗?” “是。” 短促的音节轻飘飘地落在桐山静的心上。 他想见到自己,而自己现在也想见到他。 桐山静站在自动贩卖机前远眺着教学楼的天台。 “你在天台吗。” “是。” “稍等一下,我现在马上过去。” 桐山静捏着手机,久违地在路上跑了起来。 快些,再快一些,想要立刻到他的身边。 岩泉一终于在视线内看到了桐山静的身影。他在判断出对方的前进路线后立刻向楼下跑去。 想要早点见到她,至于没有等她的事情,稍后再道歉吧。 两人在楼梯间相遇,看着对方朝自己跑来,默契地抓紧了扶手,没有发生相撞的意外。 桐山静并没有选择平复气息,迫不及待地开口,抢占了先机:“岩泉一。” 对方郑重的全称让岩泉一绷紧了自己的身体,目光紧盯着她。 “我喜欢你。” 不用再求证,对方眼中的爱意快要将岩泉一淹没。 “那静愿意和我结婚吗?” 你愿意和我交往吗? 这句话被截断,桐山静看着还没有意识过来自己究竟说了什么的岩泉一发出一声轻笑。 自己这算不算输了呢? 岩泉一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到底说了什么,有一瞬间甚至想要落荒而逃。 “我……” 他不知道如何辩解,只好拍打着自己的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只是目光却不敢对上桐山静的视线。 “我很喜欢桐山,我能够成为桐山的男朋友吗?” “可以,那就请多指教了。我的男朋友。”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4、改变 只一句男朋友就让岩泉一红了耳尖。 不过更红的是他脸上自己刚才拍打出的掌印。 桐山静上前两步,举起刚从贩卖机取出的,还带着凉意的牛奶充当冰袋,将它贴在岩泉一的脸上。 “疼吗?要去保健室吗?” 这家伙对自己下手也太用力了。 “现在不疼了。” 倒不如说岩泉一仍处于美梦成真的飘飘然之中,内心都充盈着欢喜与安定,无法分出精力去感知处理这份疼痛。 他从桐山静举着的手中接过那盒贴在脸上的牛奶。 “我自己来就好。” 一直举着的话,她的手臂会酸。 岩泉一的手掌在按上去的时候不小心擦过她的手指。 只是很轻微的肢体接触,甚至接触面积只有几平方厘米。那滚烫的温度却在两人的心中燃起了大火,将裸露在外的肌肤全都染上一层绯红。 明明都已经是能够做一些亲密动作的关系,却因这短暂的触碰而变得羞涩起来。 “回教室吧。” “好。” 关系的转变并没有给他们的相处模式带来剧烈的,戏剧化般的变化。 但每一次对视,每一次接触,每一句对话,每一分,每一秒,都与以往不同。 恋人的身份消除了那道名为朋友的,朦胧的壁垒,两人的感情毫无保留地融为一体。 两人模模糊糊地感知到,这大概就是幸福吧。 及川他们原先还为岩泉的感情状况有些担忧。 但在训练时见到他和桐山同学两人自成结界,这份担忧就化作被喂饱了狗粮的凝噎。 他们三个对视一眼:这家伙谈起恋爱来,超腻歪的啊。 不过岩泉一并没有因为谈恋爱就影响到自己的状态。 训练接近尾声,在教练走后,他们自发组织起3v3的练习赛。 国见英今天已经完成了自己的训练,不愿再多浪费体力,率先抢占了计分的工作。 及川彻,岩泉一和渡,对战花卷,松川和金田一。 带上了一些能够被称为单身狗的怨念之类的私人情绪,花卷和松川这两人无论谁在网前时都将岩泉一盯得很紧。 他一时甩不开拦网,并且彼此太过熟悉,无论是他的直线球还是斜线球都被很好的处理,得分的效率比起平日要低一些。 但这并没有让岩泉一消沉或是烦躁。 两队的比分你追我赶,没有拉开太大差距。 常用的手段得不到分数,那就得更加灵活一点。 岩泉一的脑海中闪过木兔光太郎那随心所欲,出人意料的打法,以及鸥台那个帅气的小个子卓越的空战技巧。 要让球得分。 金田一发球,渡做了很好的一传,岩泉和及川也配合默契。 那个球正正好好到了岩泉一的掌前。 扣下去—— 然而松川的拦网也黏了上来,那脸上的表情诉说着:怎么会让你轻易得分呢。 一瞬的时间好像延长了一些,岩泉一觉得自己的头脑很冷静,视野也很开阔,能够将场上的情况看的清清楚楚。 无论是打直线还是斜线,后方都有人防守。 他瞄准了松川一静的指尖,向远处平击。 松川一静察觉到他的视线,然而并没有来得及撤手,那球直接向界外飞去。 一个漂亮的打手出界。 与他往日风格不符的动作,不仅是松川,花卷和及川也对此感到震惊。 那并不是一个意外,而是他主动做出的行为。 最后及川所在的这一队凭借着攻击力的优势拿下了这场3v3的胜利。 “小岩居然开始动脑子了,真是可怕。”及川彻看了一眼结束后就立马走到桐山静旁边的岩泉一,感到一些欣慰和震撼。 小岩他小时候就只喜欢扣球,到了现在也是,以往参考的视频,想要尝试的招数大多是偏重力量。 如今却会心血来潮地运用不熟练的技巧,更加灵活的得分。 这种意识的改变让他感到些许欣慰。 “你要是想夸就好好夸嘛,不过那个打手出界还真是超乎我的预料。”松川盯着自己的指尖,当时其实看出了他的意图,但过于震惊来不及撤手。 宫城县内之前并没有特别擅长打手出界的选手,他平日里的训练也更多的侧重在如何拦起牛岛这类重炮选手的扣杀。 对这种情况的应对会迟钝一些。 “爱情的力量啊。”花卷发出莫名地感叹。 金田一摸不着头脑,国见看了一眼呆在一起的岩泉前辈和桐山学姐露出了然的表情。 “很漂亮的打手出界。” 桐山静真情实感地夸赞让岩泉一既快乐,又察觉到自身的不足,产生了些许羞愧。 “那个只是碰巧时机好而已,后面也想试着再用一次,但无论是击球的技巧还是时机的把握都太生疏了。所以就放弃了。” 远远比不上那个不到一米七的小个子。 “他们真的很厉害啊。” 那种这一球一定要得分的心态,以及对排球的热爱,让隔着屏幕观看的岩泉一都受到了一丝鼓舞。 想要打败白鸟泽,进军全国,在全国大赛上与他们比试一场。 或许两人建立亲密关系后就能变得心有灵犀,桐山静感觉自己能更加准确的猜到岩泉一的念头。 也有可能这个人只是个单细胞生物,过于简单易懂。 “那今晚,要来我家继续看完那场比赛吗?” “好。” 两人又坐在了昨日熟悉的位置,观看起那场播到一半的比赛。 枭谷和鸥台是两支很能调动观众气氛的球队。 岩泉一不由得想到若是青叶城西遇到这两支队伍又该如何应对呢? 大概会陷入苦战吧。 尤其是鸥台的拦网。 如果自己再长高一点就好了。 岩泉一又生出了这种想法,但录像里的小个子用行动证明,身材矮小只是区区不利因素而已。 并不能阻止他拿下分数。 “如果能够打败白鸟泽就好了。” 这样就能在全国大赛的舞台上和这种强敌赛上一场。 桐山静盯着岩泉一良久,在他不自知的情况下,总是用着假设的语气说起白鸟泽。 她牵起岩泉一的手,注视着不知所措的他:“一定要打败白鸟泽。” 桐山静口中说着狠话,眼里却全然是温柔的信任。这份信任在岩泉一的心中汇成了暖流,驱散了连续五年白给白鸟泽所带来的阴冷。 “啊,我们一定会打败白鸟泽的。”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5、落差 “呐,小岩,你最近训练是不是有点太过头了?”及川彻指尖转着排球,挑着眉望向岩泉一,漫不经心地说出这句话。 他在平日里的训练就已经足够认真,但最近这几天甚至让自己觉得他仿佛是在拼命,一点也不游刃有余。 岩泉一换完衣服,看了他一眼:“稍微有一点吧,不过我请示过教练,目前的训练量并不会出现问题。放心。” 他这几天确实给自己多加了几组训练,还算比较合理科学,并没有超出身体能够承受的范围,也得到了教练的认可。 只是在排球上花的时间更多了一些罢了。 他顺手从储物柜里抓出两条蛋白棒丢给及川彻:“赶紧把外套穿上,不要感冒了。” “小岩你是我的妈……嗨嗨。”注意到岩泉一的黑脸,及川彻及时改了口。 岩泉一把钥匙丢给他:“记得锁好门,我先走了。” “诶?!等等我!” 桐山静在社团活动室楼下摆弄手机,回复赤苇京治发来的消息。 -我明天放学后会回东京一趟,请赤苇先帮我保密一下。 桐山静思考着明天的规划,下午四点放学的话,算上等待时间,八点之前能到枭谷,打车的话会再快上一些。 “久等了吗?” 听到岩泉一的声音,桐山静从沉思中脱离,看着对方向自己走来的身影,弯着眉眼:“没有。” 及川彻跟在岩泉一和桐山静身后。 前面的两个人,就算是社团活动结束,也仍在讨论着排球相关的话题。比起情侣,更像是兴趣小组的同伴。 难道是我在场影响了他们的发挥吗?及川彻陷入沉思。 不不,怎么想都是小岩太笨的缘故。 岩泉一送完桐山静回家,就看到及川彻仍然呆在他家门口。 岩泉:“?” “明天休息。我要陪小遥去她喜欢的作家的签售会。” “所以呢?需要我替你去接阿猛?” “啊,差点忘了我还要去接送阿猛。他怎样都好啦!我的意思是你就没有想过和桐山同学约会吗?” …… 约会。 他和桐山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很多。 然而两人都没有特意提起过约会的事情。 及川彻见他这副愣怔的样子,就知道这个呆子完全没有想过这方面的事情,摆手笑道:“找个好时机去和桐山同学约会,创造一点属于你们两个的美好回忆吧。” 找个好时机对他来讲也有可能比较困难。 “要不,你先找一些少女漫补习一下?” 及川彻真挚地提出建议,做一个好男友可是要学习很多知识的。 岩泉一抿着唇。 他大概不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吧。 “我知道了。” 约会。 岩泉一躺在床上,注视着哥斯拉的海报。 约会的地点和行程都应该让对方感兴趣,从而感到高兴才是。 桐山,她喜欢的东西,除了排球和自己都有什么呢? 岩泉一想不出来,对方的喜好就像是加密文字。 他没有能够解开的能力。 太差劲了。 岩泉一将自己蒙在被子里。 “没休息好吗?还是生病了?”桐山静看着无精打采的岩泉一关切地问道。 “只是没有休息好。”岩泉一回答。 身体的疲劳与不充分的休息让他的语速比平时要慢上一些。 “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是一个很差劲的男朋友吧。” 桐山静用手指轻抚着岩泉一皱起的眉头,目光温柔,带着笑说道:“评价岩泉是怎样的男朋友应该是我的权利吧。我可是觉得岩泉是一个超棒的男朋友。” “我现在每天都很充实快乐,这都是因为岩泉。” “能和桐山在一起,我也很快乐。” 两个人的手搭在一起,情绪从交叠的指节传递。 “为什么会突然那样想呢?” 岩泉一将他的心路历程全盘托出。 “只要是和岩泉在一起就好,去哪里约会,做什么,其实都不重要。” 桐山静握着岩泉一的手,轻晃了几下,眼里满是笑意。 除了排球这一项外,她并没有特别的偏好。约会去哪里,做什么,其实都无所谓。 “今天下午……”要去约会吗? 桐山静少有的卡了壳,她今天下午已经安排好了行程,并且当时完全没有考虑岩泉一。 “抱歉,我今天放学后要乘新干线去东京一趟。” 东京。 “出了什么事吗?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要去探望一下弟弟,顺便回家里取几本书。岩泉好好休息就好。” “我可以去送你吗?”岩泉一低声问。 不用了,岩泉还是好好休息一下。 这句话在撞见他眼里的小心和关切后了然无踪。 “当然。” 即使是工作日,车站也是人满为患。 广播响起。 桐山静核对完信息后向岩泉一告别:“我走了。” “一路顺风。” 岩泉一依依不舍地松开牵着桐山静的手。 这分离的不舍也让桐山静鼻子一酸,小声道:“我明天就回来了。” 明明只是一个晚上不见。 她最后还是上前与岩泉一拥抱了一下,从他身上汲取了一点能量,短暂地相拥又分开。 “我走了。” 太狡猾了。 岩泉一凝望着桐山静的背影,看着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他一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那漫长的时间里该做些什么。只在原地安静地站着,任由身边来来往往的人潮将自己淹没。 手机亮了起来。 静:已经安全到座位上了。今天请好好休息。 岩泉一才察觉到自己的呼吸,手指在屏幕上轻点。 一:一路顺风,好。 他克制住自己买一张去东京的车票的想法,转身离开车站。 贸然跟着去的话,只会给她制造麻烦。 他坐在公交上漫无目的地游荡。 要给自己找一点事做,岩泉一的目光望向窗外,看到了还算熟悉的町民体育馆。 桐山静下了新干线后打车来到了枭谷学院附近,在木兔光太郎回家的必经之路上等待。 马路对面,身着枭谷排球部运动服的黑发女生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她所在的区域,随后视线停驻在她身上。 她向身边的人说道:“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些私事要办,你们先走吧。” “拜拜。” “前辈再见。” 待她们走后,她才朝着桐山静的方向走去。 “热牛奶。”修长的手拿着一杯热牛奶在桐山静眼前轻微晃了晃。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6、密友 熟悉的声音和手指引得桐山静侧过头。 “夕纪。” 她熟稔又亲昵地念到对方的名字。 佐久早夕纪拆开吸管插进杯中,将它塞到桐山静手上,腾出手来仔细端详着她的面容,拨弄着她额前的碎发。 “气色看起来比之前要好上一些。” 白皙的皮肤虽称不上红润,可远比之前病恹恹的苍白要好上太多。 “头发也有了光泽,就是稍微长了一点。” 不再如同枯草一般。 佐久早夕纪停顿了一下才说:“留长发也蛮好的,你留长发的话,会很好看。” 不能留长发在排球部大概算是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如今桐山静已经不是排球部的一员,试试长发造型也不错。 与过去不同的形象说不定会让她心情愉悦。 桐山静指尖勾起一缕发丝,已经长到过肩的头发似乎在她不注意的时候记载着时间的流逝。 无论是短发,还是长发,对如今的她来讲并不会造成多少影响。她也就没有注意。 “如果真的留长了,我会给你发照片的。” “那我一定要珍藏起来。” 这个话题结束,两人就仿佛变得无话可说,周遭的空气里流动着的沉默凝结成了灰色的薄雾,笼罩这她们二人。 晚风将桐山静的发丝吹得飞扬,杯中的液面也轻微晃动起来。佐久早夕纪宽大的外套在她的身后舞动,划出漂亮的弧线。 “找个地方坐着吧。你吃饭了吗?去你前两天提到的那家新开的餐厅怎么样?我请客。” 桐山静率先打破了这沉默的氛围,同时在手机上搜索起那家餐厅的位置。 “你不等你的弟弟吗?” 大概又是木兔那家伙出了什么状况,这家伙才会心血来潮地跑来东京,出现在这里。 我和她在这里的相遇,只是偶然而已。 “去那里等也是一样的,到时候给他发条信息就是了。所以夕纪要和我一起去吃饭吗?” 她那明亮的笑容和温柔的语气任谁都无法拒绝。 明明都没有将来东京这件事告诉自己,现在又要装作无事发生地请客吃饭。 “我来请客吧,你跟着我就好。” 佐久早夕纪低声说,她自然地牵起桐山静的手,带着她走过马路。 “真令人怀念,就像小时候一样。”桐山静晃了晃她们牵着的手,语调轻柔地发出感叹。 这种牵手过马路的行为总是出现在她们国小时期周末去排球俱乐部的路上。 在她们两人升上了初中后就不常这样做了。 “只有上了年纪的人才会开始回忆过去吧。” 尽管佐久早夕纪嘴上这样说,但也想起了她们小时候一起牵手过马路的场景。 那带着童年滤镜显得美好的景象随后就被染血的道路替代。 本来,她们以后也可以一直走在同一条路上,一直作为队友站在同一个球场上。就算是要分开,那也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 本来应该是那样的。 如果没有那场车祸。 如果那天我能像现在一样陪在她身边的话。 她不禁握紧了牵着桐山静的手。 桐山静也用力的回握住,只是她原本的力气就不大,荒废了几个月的训练后力量就更加小了。 这份微不足道的力气,将佐久早夕纪拉回现实。 桐山静望着她的眼睛:“我现在,每一天都很快乐。” 并不是在特意地强调,只是在平静地阐述着一个事实。 佐久早夕纪只看了一眼她那双毫无阴霾,也无谎言的眸子就撇开视线,仰着头,捏住自己的鼻尖,将想要流泪的冲动遏制。 “我知道啊。你不是每天都在说吗。” 然而说话的声音还是带上了一丝哭腔。 “你这家伙如果没有亲眼看到的话,是不会相信那些话的吧。” “只是不完全相信而已。” 社交网络上的图片和文字,并不一定能够准确反映出桐山静真实的情况。她虽然是个不会说谎的人,但玩弄文字的技巧也炉火纯青。 隔着虚拟的网络,情感的真实也变得模糊了不少。 “我现在真的很快乐。” 她现在就站在自己面前,毫无阴霾地阐述这一事实。 就如同天空高悬的明月。 只要存在就已经很美好了。 佐久早夕纪抹掉了擅自闯出来的眼泪:“你可要一直快乐下去。” 桐山静递上帕子:“你这话说的就像我妈妈一样。” 佐久早夕纪接过,擦掉眼泪:“我可比不上阿姨。” 两人在那家餐厅靠着玻璃窗的位置坐下,从这里可以观察到路边的行人。 两人点完菜,佐久早夕纪的目光落到桐山静纤细的手指上:“要好好吃饭啊。” “我知道了。”桐山静应下,在向赤苇京治发送完消息后,放下手机,看着对面的人。 “你最近压力很大吗?需要我帮你按摩手腕吗?” 佐久早夕纪也不谦让,伸出手腕,仍由桐山静在那上面按动。 “当队长太难了,改掉原来的习惯也很难。” 只有在亲密的朋友面前才能流露出自己的软弱。 像木兔那样的队长终究还是少数。 佐久早夕纪这个队长当得并不轻松,不过更难的还是改掉原来的习惯。 过去有桐山静在的时候,哪怕是自己被对方拦下的扣球,她也能救起来。因此佐久早夕纪的进攻难免激进一些。 尽管现在的主力自由人已经很努力的在练习,也很有天分,但她并不是持续不间断地练习了十几年的天才。 她现在还没有桐山静的技术和意识,以及意志力。 自己那冒进的打法并不适合如今的球队。 “你会做到的。” “那当然,我们可是要拿下ih冠军的。” 今年的枭谷一定会成为最后的胜者,连带着她的那份。 佐久早夕纪的目光扫过低着头,专心给她按摩手腕的桐山静。 她头也不抬地说道:“加油。” “你会来看的吧?” “这要看男排和女排那边有没有时间冲突了。我现在可是青叶城西的经理,等我们这边比赛完,我会去看你们的比赛的。” 佐久早夕纪稍稍对那支名叫青叶城西的队伍感到了一丝嫉妒,如今桐山静口中的‘我们’已经不是枭谷了。 “宫城县,只有一个名额吧?” 从初中起出线的都是白鸟泽。 “嗯。” “我会为青叶城西加油的,我可是很期待看到圣臣那家伙说出‘牛岛他怎么会输’。” 她才不会把青叶城西和桐山静绑在一起称为你们。 “真恶劣啊,夕纪。” “明明我也是国青队的主攻手,圣臣那家伙本来就应该更支持身为姐姐的我才对吧!” “元也可是很支持你的。” “但元也同样很支持圣臣!” “你们的姐弟情太扭曲了!” 自己能成为光太郎的姐姐真是太好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7、约定 一盘盘装点精致的菜品堆满了桌面,色彩鲜艳,营养均衡,同时又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我开动了。” 佐久早夕纪慢条斯理地享用着晚餐,动作和仪态都很赏心悦目,不过面前堆积如山的食物正在以一种飞快的速度消失。 桐山静见她这副样子也食欲大增,动起了筷子,夹起一条炸虾。 酥脆的外壳裹着紧实的内里,食材本身就足够鲜嫩,蘸酱又增加了它的风味。 “很好吃。” 美味的食物让人心情愉悦,桐山静弯了弯眼睛。 岩泉他应该也会喜欢,她想着岩泉一便当里总少不了的天妇罗。 如果他在这里的话,品尝到这道菜,应该会亮着眼睛称赞它好吃吧。 手指触碰到了放在一旁的手机,桐山静顺势放下筷子,拿起手机,调整着角度,将这道菜拍摄下来,发送给岩泉一。 -很美味的炸虾,下次一起来吃吧。 上一条回复还是在自己报平安之后。 桐山静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接近八点,他这个时候在干什么呢? -岩泉有好好吃饭吗? 他今晚会吃些什么呢? 町民体育馆内,矢巾和京谷正在与成年人组成的球队比赛。 岩泉一坐在一旁,握着手机,观察着场上的情况。 现在的比分是20:18,京谷和矢巾所在的一方稍稍领先。 对方只是普通的对排球抱有兴趣爱好者,论起技术来远不如他们两个。 比分差距不大的原因主要是京谷那独特的个性,这家伙无论是传给谁的球,都想抢来扣,对方的拦网完全不看在眼里。 得分和失分几乎算得上一样多。 但这里的人大多习惯了他的这种情况,成年人对高中生也有着一种身为长者的宽容,抢球时被撞到也不在意,甚至在矢巾和京谷因为这种事情吵架时还能充当和事佬的角色。 不过京谷也学会了道歉,尽管还是挂着一副凶狠的表情,但语气算得上诚恳。身上的尖刺看着有些软化的迹象。 吵架和打架对京谷来讲说不定是一种更有效的交流方式。 这种事过于危险,还是不要做的好。 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有桐山静的消息。 -很美味的炸虾,下次一起来吃吧。 -岩泉有好好吃饭吗? 她有在好好吃饭啊,岩泉一看着照片和文字,似乎能看到她品尝到美味的食物时所露出的满足的笑容。 -下次一起去吧,我一会儿就去吃饭。 岩泉一发完消息后才感觉到腹中的饥饿。 比赛已经结束,矢巾和京谷一边做着拉伸一边吵架。 “那个球明明不是传给你的!别突然上来抢啊!” “我得分了。” “不是这个问题啊!!” 岩泉一上前制止了他俩的争吵:“做完拉伸后,我请你们吃饭吧。” 佐久早夕纪用吸管搅拌着杯中的蔬菜汁,空盘都已经撤下,没有了障碍物的阻挡,眼前的视野十分开阔,能看清桐山静她在刚才吃饭时目光总是飘向的事物,她的手机。 屏幕上是聊天界面,头像和名称完全没有见过。 是一个陌生人。 却能带给她欢笑,让她展露笑颜。 这家伙,真的在谈恋爱啊。 她看着仍在和食物作斗争的桐山静,吸了一口饮料,口腔内有苦意在蔓延。 啊,这里面加了苦瓜。 佐久早夕纪一口气喝完了这杯蔬菜汁。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谁?” “你的男朋友。” 岩泉一是个怎样的人呢? 桐山静只能凭借从初见到现在的回忆,片面地回答这个问题。 “他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呢。沉稳可靠,责任心和毅力都很强。诚恳而又单纯,有着一颗赤子之心。” 桐山静轻慢而又坚定地说着,脑海里中闪过许多与岩泉一有关的画面,这些回忆让她不自觉地露出甜美的笑容,棕色的眼睛也宛如蜂蜜。 她现在很幸福。 佐久早夕纪的目光也柔和下来:“听起来全都是优点啊,他难道就没有缺点吗?” “没有。” 桐山静没有丝毫迟疑立即回答。 佐久早夕纪感觉自己噎住了,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世上不存在毫无缺点的人,眼前这家伙已经坠入爱河,完全被爱情遮蔽了双眼。 她虽然很感谢那个不知名的陌生人能够让桐山静感到幸福,但还是对他产生了一些微妙的不顺眼。 大概能够称之为嫉妒吧,嫉妒他现在能够陪在她身边。 为了避免眼前这个人吃亏,她得多了解一些那个人的情报才是。 “他的名字呢?” “岩泉一。” “有他的照片吗?” 桐山静顿住了。 她并没有岩泉一的照片,也没有和岩泉一的合照。 “没有。” 佐久早夕纪挑眉:“一张都没有吗?大合照也行。” “完全没有。” 桐山静翻阅着手机相册,她在青叶城西所拍摄的照片只有一张天台下方的樱花。 再往前就是和佐久早夕纪以及木兔光太郎在自己出院时拍的照片。 “每天都能见到,所以就没有想起过要拍照片。” 也没有一起度过特别有纪念意义的日子,比如生日和各种节日。总是在围绕着排球打转,而与排球相关的事情都是日常,并没有发生特别值得记录的事情。 …… 并没有发生特别值得记录的事情。 “我大概在这段关系中偷懒了。”桐山静握着手机,艰涩地说出这句话。 她没有为对方创造美好的回忆,心被懊悔的情绪拉扯着下坠。 这家伙是真的很喜欢他啊,那个叫岩泉一的人。 佐久早夕纪看着因为没有合照就开始反思变得失落的桐山静,点着她的额头,让她抬起头来:“你们才刚开始交往没几天不是吗?以后会有大把的时间在一起。不要着急啊。” 以后陪在她身边的,会是那个叫岩泉一的人。 他们会一起度过大把大把的时间,一起变成幸福的老婆婆,老爷爷。 她好像要被对方从我身边夺走了,佐久早夕纪大概能理解木兔光太郎又出了什么状况。 “你谈了男朋友也不要忘了我啊。” 桐山静听了这话不由得发笑:“我怎么会忘了你呢?” “就算以后你和他结婚了,也不要忘了我啊。” “就算和他结婚了,也不会忘了你的,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拉钩。” 佐久早夕纪伸出拇指。 “你是小孩子吗?” 桐山静勾着她的拇指与她许下这个约定。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8、姐弟 佐久早夕纪没想到自己刚从餐厅离开没多久,就迎面撞上木兔光太郎和赤苇京治。 “hey!hey!hey!这不是夕纪吗?”木兔光太郎热情的同她打招呼,但在看清她来时的方向,那双眼睛就变得迷茫起来:“你家不应该从那边走吗?” 如果要回家的话,佐久早夕纪应该向她过来的方向走才是。 “你忘记回家的路了吗?”木兔光太郎歪着脑袋问,就像是一只困惑的猫头鹰。 他家与佐久早家不在一个方向,乘电车的车站也不相同。静以前总是喜欢陪她绕一段远路,送她一程再回来接自己,和自己一起回家。 佐久早夕纪看向他手指的方向,目光穿透一栋栋高楼,又见到了那条染血的马路。 “我没有忘记,只是觉得偶尔绕下远路也不错。” 她后来就再也不从那里经过了。 眼前这个幸运的家伙到现在仍不知晓当时事故发生的地点,没有见过事故现场的照片。 没有见过他的姐姐被鲜血浸透的模样。 然而他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死亡的概念,正是桐山静躺在手术室的时候。 那是她第一次从木兔光太郎这个由乐观构成的人身上感受到他在恐惧。 佐久早夕纪看着这个用额头背着背包,仍旧乐观,充满活力的人。任谁都不愿他沾染一丝阴霾。 桐山她当时正是因为这个人的存在而振作起来,因为这个明亮的人而获得勇气。 即使自己多年来的坚持和付出化为泡影,前路也因此断送,又被他人的情绪拖累。但仍要快乐的活着,要让身边的人感到快乐,不再为她担忧。 佐久早夕纪无视掉木兔,为赤苇指出了餐厅的方向,随后向这两人告别。 我需要更努力才行,要带着被她放弃的梦想,站到更高的舞台上面,让她露出真心的笑容。 木兔光太郎将这个小插曲抛之脑后,跟在赤苇的身边,任由他带着自己前进,继续兴致勃勃地说着今天的练习。 在热情洋溢地夸赞完自己的扣球和赤苇的托球后,木兔光太郎又陷入了情绪的低谷。 静现在已经不能立马看到自己的进步了。他决定要讨厌一分钟仙台那个地方,还有青叶城西那所学校。 “呐,赤苇,静她——”木兔光太郎偏过头,透过玻璃看到了正朝他笑着的桐山静,他的眼睛霎时睁大,瞬间泛起水光,又蔓延上喜悦。 顾不上再和赤苇说完那句话,他立刻迈开腿,往桐山静所在的位置跑去,如流星一般,背包也因为他奔跑速度太快而滑落。 赤苇京治熟练地接起快要落在地上的背包,等他抬起头的时候。 木兔光太郎已经跑到桐山静的面前。 他本想冲上前给她一个拥抱,又顾虑到自己现在的体型已经能够撞倒木叶,硬生生在桌边减慢了自己的速度,踉跄了几下。 他不能撞到静,一不小心就会让她骨……折?裂?木兔光太郎想着几个月前听到的名词。 总之贸然撞上去的话,会令她受伤,又会回到医院。 他稍微有点讨厌那个地方,那个差点害静消失的地方。 “光太郎,没事吧?”桐山静扶着他的肩膀。 “完全没有事!!”木兔光太郎笑容灿烂地回道,然而眼睛和鼻子都是一片通红:“静怎么在这里?” “为了见光太郎。” 桐山静看见木兔光太郎的眼睛更加明亮,笑容也更加灿烂,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她与岩泉一确定关系后,就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亲近的人。 木兔光太郎在确认了她现在很开心,和对方交往很快乐,就没有再追问下去。 不过这两天在通话的时候,她总是能察觉他情绪的低落。 赤苇京治是一个不会对学姐撒谎的好孩子,在她的追问下没有再继续帮木兔隐瞒他这两天的状况。 将他那些充满不安的问题全盘托出,在最后还说了几句木兔前辈并没有耽误训练之类的话。 -静以后会和那个人结婚吗? -结婚之后会留在仙台吗? -还会回到东京吗? -她在那里安全吗?会不会再受伤呢? 她相信光太郎自己能够独自解决这些问题所带来的不良影响,这只是迟早的事。 可这些问题是因她而起,她不能放任不管。 光太郎只要纯粹的打着排球就好了,不应该被这些事情困扰。 不过在解决这个问题之前,更重要的是在训练结束后及时补充营养。 桐山静将菜单递给木兔光太郎和稍来迟一步的赤苇京治:“先点餐吧,我请客。” 话语和行动就和往常一样。 自从赤苇加入排球部,木兔总算是遇到了愿意一直陪着他训练的人,常拉着人家训练到很晚。 桐山静总会等到他们训练结束,请他俩吃饭,让他们及时补充营养,顺便盯着他们合理膳食,免得代谢紊乱,难以消除疲劳,影响到第二天的训练效果。 木兔光太郎三下五除二地点完餐,几乎全是是碳水和肉类。在桐山静和善的目光下,自觉又加了一些蔬菜。 随后才拉着桐山静说着自己的进步:“我现在的斜线球练得超级厉害哦!!!” “不过多亏了赤苇的托球!赤苇的托球也很棒!!” 他洋洋洒洒地讲述起这段桐山静没有直接参与的时光里所发生的故事。 大多都是围绕着排球部里的大家。 尽管已经在电话里听过不少,从其他人的口中也了解到不少,桐山静仍然十分专注地倾听着他讲述,专注地看着眼前谈起同伴们满是笑意的光太郎。 他已经不再是初中时,那个孤独的人。 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了上来,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开始大快朵颐,脸颊被饭菜塞得鼓起。 桐山静目光温柔地看着眼前两个专心吃饭的人。 多吃一点,变得更强壮一点,这样就能离你们的目标更近一步。 那个我已经无法再追逐的目标。 饱餐一顿后,三人踏上回家的路,赤苇京治贴心地落在他们身后,给木兔光太郎和桐山静留出谈话的空间。 桐山静将刚才结完账的找零和一小叠万元钞票一起塞给木兔光太郎:“零花钱。” “诶?这次太多了吧?”木兔光太郎虽然对金钱没有什么概念,但是对百以内的数字还是有很深的造诣,这次的张数明显要比上次多。 “这是一直到六月份的,而且你这个月的零花钱不够花吧?稍微给你补了一点。这些钱你要记得拿一部分请客,谢谢枭谷的大家。尤其是训练完后要和赤苇一起及时吃饭。” 这两个人目前都还在长身体啊,要多补充营养才是。 “遵命!” 木兔光太郎扭头就往身后跑去:“赤苇!我来还你钱了!你明天想吃什么?” 桐山静觉得自己应该再多给光太郎塞一点零花钱,她只是根据光太郎提到的东西和他分享的事物推测出他这个月的零花钱可能不够,没有算到他已经在外面开始欠钱了!还是向后辈借的钱!!! 这个事情等下次再好好说教一番吧。 还完欠债一身轻松的木兔迈着轻快的步伐回到桐山静身边,向她伸出手:“一起回家吧。” 桐山静牵着她的弟弟:“今天就不回家了,我再过几个小时就该乘新干线回去了。” “回去?” “毕竟明天早上还要上课嘛。” “回字不能用在那里吧!”木兔光太郎瞪着眼睛望向桐山静。 那里又不是她的家,怎么可以用回呢? 我用了回字吗?这一点桐山静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她感受到光太郎声音和躯体的颤抖,握紧他的手,改变了口吻:“我再过几个小时就该走了。如果和光太郎回家的话,姐姐们会在凌晨起床送我,这样就不利于她们休息,明天可是工作日呢。下次我会挑休息日回来的。” “下次是什么时候呢?黄金周的话静肯定不会回来的。”木兔光太郎继续追问。 “ih预选赛的时候,那三个周末,我都会回来的。还会去为光太郎加油的。” 宫城县是连续三天打完决赛,而东京区是连续三个星期的周日进行比赛。 青叶城西和枭谷的赛事并没有时间上的冲突。 静会来为我加油,连续三周都会回来! 听到她的话,木兔光太郎的眼睛亮了起来,又恢复了元气,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用另一只手拍着胸脯保证:“我会好好表现的!!” 桐山静将他送到站台,在电车将要来临的时候给了他一个拥抱:“光太郎,我一直都会是光太郎的姐姐,这是从你出生起就注定的事情。不会突然消失,也不会被夺走。” “真的吗?” “真的哦。” 桐山静察觉怀中的人渐渐稳定下来,松开了手:“回家吧,下次见。” “下次见。”木兔光太郎捂着脸同她告别登上了电车。 “辛苦了,赤苇,光太郎就拜托你了。”桐山静向赤苇京治道谢。 后者受宠若惊地向她告别后,登上电车。 桐山静望着电车内挨在一起的两个人,面上浮现浅淡的微笑。 枭谷,真是一个好地方呢。光太郎现在并非孤身一人,大家都在支持着他。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第29章【VIP】 第29章 回程欢迎回来。 桐山目送那辆电车远去,直到它消失在视野内,才迈开脚步,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在离开东京之前,她要回一趟自己的家,取一些资料。 “我回来了。” 沉默的空气回应着她的话语。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桐山静看向挂在一旁的月历,时间还停留在三月,她翻起月历,大家用不同颜色的笔在上面标记着各自的行程。 父亲和母亲空出来的时间很少,完全空白的地方只有七月末尾的几天。她拿起笔,将自己六月份的行程补充上去,空白的地方又减少了一些。 今年IH的举办地不是东京,如果青叶城西进军全国的话,她七月末并没有时间回来。 桐山静的目光略过随处可见的家庭合照,没有多做停留,径直往书房走去,推开门,穿过陈列着奖牌奖杯的展柜,来到书架前,找寻着父亲推荐的书籍和他以前写下的笔记。 关于如何做一名排球部的经理,她从清水洁子和滑津舞以及小雀和小雪那里学到了很多。 她现在已经能娴熟地解决经理这一职务范围内的事务。 然而她并不知足,她还有更多的时间,更多的精力,想要做更多的事情。 在这大量的空闲时间内,她一直在思考自己能够为这支队伍做些什么,青叶城西要如何才能打败白鸟泽,随即她就察觉到了自己的短板。 她能看出青叶城西大家的不足,知晓如何提升的大致方向,然而具体到每个人身上,她就无法给出能够让自己觉得可行的意见,更遑论将这不成熟的意见传达给他们。 在分析比赛的时候,她也没有彻底改掉将自己代入的习惯,而不是思考他们该怎样做。 她在给他人提供建议这方面经验不足,不是一个好的指导者。 桐山静踮起脚取出书。 她虽然不是一个好的指导者,但从小就接受过很多人的指导。 只需要转换一下自己的思维,再多学习一些知识而已。 只是稍微有些困难罢了,并非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她身边有很多可以学习的对象,先从模仿开始一点一点学习。 桐山静将父亲推荐的参考书和他过去的笔记装进背包里,最后捏了一下桌上摆着的DESEOHOS的吉祥物玩偶,转身离开。 如果她能够取得进步,如果她能够促进他们的进步。顺利的话,下次自己就能找到自己前进的方向了吧。 “我出门了。” 桐山静锁上门,朝着家挥了挥手,大步向前走去。 比起黄蜂,还是狐狼和鹫比较帅气吧?她在路上思考着到底哪个职业球队的吉祥物比较好看。 岩泉一躺在床上,盯着手机里的对话框。 她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现在已经很晚了,她要乘坐几点的车,又是什么时候能够回来呢? 岩泉一开始担忧她会不会在路上遇到什么状况-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想要去接你。 他有些紧张地按下发送,身为男朋友,应当有权利去接女朋友吧。 岩泉一把自己的脑袋埋进枕头里,却在听到手机消息提示音的时候立马弹起- 我要到很晚才能回来,岩泉不用来接我了。 被拒绝了啊。 还未等岩泉一陷入沮丧的情绪,桐山静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还没有睡吗? “没有。”岩泉一哑着嗓子说,明明只是分开了半天而已,他却觉得已经分开了很久很久,很想念她的声音- 我要很晚才能回来,不过岩泉如果现在睡觉的话,一觉睡醒,明天早上训练的时候,我们就能见面了。这样一想,我很快就能回来了。 “我会去睡觉的,那你呢?”- 我也会好好休息的,一会儿再车上睡一觉,回家再睡一觉,这样就可以睡两次。 “太累的话,明天上午就请假吧。我会在课上好好做笔记的。”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熟悉的轻笑,岩泉一能想象出她现在笑着的画面- 可是这样就不能早点见到你了。 我也想要早点见到你,岩泉一注视着那一缕透过窗帘之间的缝隙的皎洁月色:“休息更重要。” 比起早点见到你,我更希望你能得到充分的休息。 那边沉默了一小会儿- 我知道了,那,晚安。 “晚安。” 互道晚安之后两个人都没有挂断电话,能够从手机中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还不睡吗?需要我给你唱摇篮曲吗? “可以吗?” 桐山静的眼睛弯成一对月牙:“当然可以,不过我可能唱的并不好。” 她望着天上高悬的明月,不太熟练地轻哼着摇篮曲- 很好听。 能听出来是真心实意的夸赞,桐山静十分受用:“谢谢,那就早点睡吧,做个好梦,晚安。”- 晚安。 她挂断了电话,踏上了回仙台的路。 为什么会用回字呢?大概是有了想要见到的人。 桐山静看着车窗外急速变化着的风景,不断变化着的黑色景象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她的内心却一片安宁,在车窗明灭着的面孔带着浅淡的笑。 只是短短的一个月而已。 她还能想起上次从东京到仙台时的解脱和茫然,卸掉了精神上的重担,抛弃了过往,同时也失去了前进的方向。 整个人轻飘飘的,如同一只游魂。 而如今她似乎快要积攒起面对过往的勇气,也有了短期的目标,将要找到前进的方向。 她朝着玻璃窗中的自己笑着,我果然是个很幸运的人。 桐山静回家时特意从岩泉家路过,停下脚步,抬头看着那不见一线灯光的住宅,弯起了眉眼,无声念到:“我回来了。” 一天的睡眠缺乏并不足以扰乱长期养成的生物钟。 桐山静仍是早早地到了社团活动室,做着准备工作。 活动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桐山静听到响动抬起头,与半个身子踏进活动室的岩泉一四目相对,琥珀色的眼眸里流转着喜悦的神色,含笑说道:“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岩泉一神色温柔地回应,他那颗不安的心又稳定下来。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第30章【VIP】 第30章 便当不要把我当小孩子啊。 连夜奔波和睡眠不足积攒下来的疲惫如同潮水,在课间的休息时间趁虚而入,席卷而上。 桐山静感到脑袋昏昏沉沉,放弃了继续做题的打算,将脑袋埋进环抱着的手臂之中,闭上双眼,趴在桌子上休息。柔软的黑色发丝在臂弯上散开,替她遮挡着光线。 岩泉一认真地写完课后习题,正想着和桐山对答案,就看到她正安然地趴在桌上休息。 果然还是太累了吧。 岩泉一放下练习册,转过身,专注地望着他的女朋友,凌厉的眉眼柔软下来,眼中闪过心疼的情绪。 他对于早上能够在第一时间见到她这件事自然是发自内心的感到高兴,可如果这件事是建立在她牺牲睡眠时间上,想让她好好休息的想法就会占 据上风。 岩泉一学着她的动作,小心地趴在她桌子的另外一端。 “我很高兴。” 很高兴你想要见到我。 岩泉一的目光又温柔几分,克制住想要触摸她的冲动,细语呢喃:“但是不要太辛苦了啊。” 他不想对她造成负担,他只想让她感到快乐,想要一直看着她高兴的样子。 岩泉一将她这副安睡的模样记在脑中后才转过身,准备继续与作业作斗争,刚拿起笔,外套就被轻轻拽住。 “我听到了哦。”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岩泉一回头,先入眼的是她那璀璨的笑容,淡粉色的唇一张一合:“再说一遍吧,第一句话。” 那双蜜色的眼眸饱含期盼。 岩泉一觉得自己的心被甜蜜的蜂蜜裹得严严实实,他略显羞涩地重复了那句话:“我很高兴。” 又从她那喜悦的眼神里获得了勇气。 他主动牵起桐山静因为他转身而松开的手,对方没有任何抗拒的意味,他轻松地与她十指相握,传递着彼此的温度。 “我很高兴桐山也喜欢我。” 桐山静的笑容更加灿烂:“我也一样。” 能被你喜欢真是太好了。 上课铃响起,在老师将要踏进教室之前,桐山静才松开与岩泉一牵着的手,待他转过身后,轻巧地将散落的头发挽到耳后,捏了捏自己仍在发烫的耳垂。 她看了一眼坐在前方的人,他的耳尖也泛着红色,忍不住发出轻微的笑声。 这笑声传到前面的人耳朵里,让他弓起背,将书盖在了自己的脑袋上,遮蔽了桐山静的视线。 最后一节课结束,同学们三两成群的从教室内往外走去。 桐山静翻出一本昨天带回来的书,将一只笔别在书上,看了看教室外,今天三年级的其他人并没有来找岩泉一。 她拿起早上在便利店买的饭团,看向提着便当准备出发的岩泉一,发出邀请:“要一起去天台吗?” 然而岩泉一并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盯着她手中那块饭团,皱着眉,将自己准备的便当放在她的桌子上,朝她的方向推去,闷声说:“吃这份吧。” 她今天没有带便当。 他有些后悔自己昨天没有考虑到她今天会来不及做便当的情况,他应该准备双人份的。 自己真的是太粗心了。 桐山静有些困惑地望着岩泉一,向他展示了自己手中的饭团:“我有带吃的。” “只吃这个的话是不行的吧?”岩泉一皱着眉有些急切地说着。 已经没有睡好了,不能在吃饭这件事上敷衍啊。 “我厨艺还算不错,桐山要试着尝一下吗?” 桐山静望着岩泉一真挚中混合着担忧的目光,心中荡漾着暖流,眼里起了雾,笑着拒绝:“给我的话,岩泉呢?下午还有训练的。” “我可以去食堂吃。” 还可以去学校里的商店或者自动贩卖机上买些吃的,岩泉一能够想到许多不让自己饿着肚子的方法。 这个我也可以做到啊。 桐山静垂眸,将那份便当推了回去:“这个还是岩泉吃吧。我想吃菠萝包,可以麻烦岩泉去帮我买吗?” 一个饭团如果不够的话,再加一个菠萝包就差不多了吧。 “好。”岩泉一沉默半晌后应到:“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话音刚落他就似一阵风往外跑去,不留余力,生怕多耽误一秒时间。 “真的是个笨蛋。”桐山静望着他的背影,抬起手擦拭着眼泪,收拾好自己的情绪。 太过有责任心的话,我也是会心疼的啊。 天台 桐山静看着一袋子的面包和饮料感到有些胃痛,一般来讲,一个普通高中生的一餐是不会吃这样多的东西。而且她只是想要一个普通的菠萝包罢了。 这一袋子基本包揽了所有甜口的面包。饮料也是多种多样,矿泉水,牛奶,运动饮料,常喝的几种都被他买了一个遍。 这已经到了可以合理怀疑他是不是有选择困难症的程度了。 甚至让人怀疑他是否只有十七岁,她上一次见这种场面还是父亲和母亲带她去逛超市的时候。只要是她多看一眼的东西就会被那两个人放进购物车里,堆得满满当当。 联想到这里,眼前这袋东西已经从男朋友给自己买的午餐,化身成为沉重的长辈爱让桐山静的胃更加痛了。 岩泉一看着表情变幻莫测,大概不能称为高兴的女朋友,感到一阵心虚,小声地说着:“明天开始我给你带便当吧。” 父亲如果做错事惹了母亲不高兴,总是会做饭和干家务来争取母亲的原谅。虽然这是他日常就在做的事情,不过一旦犯错就会做得更加殷勤,到了让岩泉一觉得自己在家中很多余的程度。 他现在不能为她做家务,唯一能用来委婉道歉的手段大概只有准备便当这件事了,这样也能确保她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 桐山静听到这句话,变化的表情终于停了下来,扑哧一笑。 她大概能理解,为什么及川同学总对他讲‘小岩,你是我的妈妈吗’这句话。 “不要把我当小孩子啊。我是你的女朋友吧?”桐山静按着岩泉一的肩膀,居高临下的质问。 “当然!我也没有把桐山当小孩。” 岩泉一的脸上渐渐升起红色。 距离太近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0-40 第31章 笨蛋两个笨蛋啊。 桐山静看着他红透了的脸,松开了按着他肩膀手,轻柔地抬起,贴近他的脸颊,让他抬起头与自己对视:“我很开心。不过下次可以不做这种事情了吗?不要再一次性买那么多东西了。” 她很高兴岩泉一愿意为她付出。 但是说句煞风景的话,这些东西怎么想都不能在保质期内吃完啊,除非接下来一天三顿都吃面包。 不过这样做之后她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喜欢面包了吧。 太过热情造成的浪费也是不可取的啊。 “我知道了。”岩泉一认真地答应下来。 在感受到她那双温度略低的手离开他的脸颊时,岩泉一及时伸出手握住她的指尖:“便当呢?可以把这件事交给我吗?” 他还是想为她做些什么。 桐山静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冰块,要融化在这太阳底下。 “不行。” 她神色温柔,但语气却很坚决,同时手掌又向前滑动一段距离,与岩泉一十指相扣。 “为什么?” 岩泉一仰着头问,神色有些许茫然,他还是第一次这样直接又明确的得到她的拒绝。 “因为我也想这样做。我来给岩泉准备便当怎么样?作为交换,岩泉有空的时候就要来我家和我一起准备晚餐,这样如何?” 他既有训练,又要每天准备便当的话也太辛苦了一些。 “太狡猾了!”岩泉一心里一时间酸甜交织,使他忍不住开始控诉起来。 “让一下我吧,只做一个人的饭菜稍微有些麻烦,两个人的话,就能轻松很多呢。”桐山静弯着眼睛,轻柔地说。 只做一个人的饭菜消耗的食材不多,步骤却仍然琐碎,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分量而减少分毫。 备菜时准备多了就会变得不新鲜,不易储存的食材有着变质的风险。食材准备的少了没有及时补充的话,一不小心就会有断粮的风险,就像今天一样。 时间很充裕,但家里没有食材,只好选择去便利店解决早餐和午餐。 如果是两人份的话,就可以多准备一些食材,饭菜的种类和花样也可以多一些。一人份和两人份之间的劳动量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最主要的是这样一来她还可以悄悄地按照职业运动员的标准替他定制饮食。 这群男高中生,包括木兔光太郎在内,没有几个好好吃饭的。不过现阶段就让他们这样做吧,能做好健康管理已经很不错了。 况且并不是所有人都在以成为职业为目 标,而想成为职业的那群人在以后在职业球队也会受到严格的饮食管理,现在是他们短暂的能够放纵自己的时光。 随他们去吧。 现在她只想听到眼前这个人的回答。 “可以答应我吗?”桐山静再次询问。 “我明明是想要让你轻松一些,现在这样不是在增加你的负担吗?”岩泉一低着头,气势也陡然一低,连带着头发都像是柔软了不少。 桐山静蹲下,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不像想象中那样硬:“如果岩泉答应的话,我就可以不用过上煮一锅米饭要吃好几天的生活了。” 煮的多了分装很麻烦,加热很麻烦,吃不完也很麻烦。 煮的少了又只有薄薄一层,口感也很差。 一个人吃饭偶尔也会很寂寞。 岩泉一听了这话抬起头看着她,对方见他望着自己,一瞬间就收起落寞,展露出笑颜。 “而且岩泉也要来和我一起做晚饭,买菜什么的也要一起,到时候提东西的事情也要拜托你,会花不少力气呢。” “洗碗之类的家务活我也会去做的。”岩泉一为自己招揽着活计。 “那就拜托了。”桐山静看着面前十分认真的男朋友,忍不住拿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脸。 “你太认真了,让我占点便宜又不会怎么样!” “明明是我在占便宜。”岩泉一没有管她那只在自己脸上胡作非为的手,而是更加紧握住两人十指相扣的手,眼睛却一直盯着她,控诉:“你这样说太狡猾了!” 狡猾吗? 桐山静回想着自己刚才的话,很正常的分工啊。她做午饭,岩泉一做晚饭,两个人一起去买菜,他还要再负责提东西和收拾家务。 怎么说都是自己占便宜吧。 …… 等等,这分工像极了姨母和姨父啊。 这种宛如夫妻的联想让桐山静霎时整个人都红透,她想要远离面前这个让她产生这种想象的源头,结果手却被紧紧牵着。 这个罪魁祸首甚至还摆着极其无辜的一张脸,关切的问:“怎么了?生病了吗?” 太可恶了。 “没有生病,只是觉得我们这样很像夫妇。”桐山静尽力克制着自己的心跳,维持着平稳的气息将这句话说得缠绵。 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岩泉一听到这话木楞了一瞬,接着同她变成了一样的红色:“我明天会把我的存款和零花钱都上交的。目前还没有工资卡,以后有的话也会上交的。” 啊啊,如果是夫妇的话,那一定会很幸福吧。 “岩泉一!!!你是笨蛋吗?!!” 为什么要突然说这种话啊! 桐山静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在冒着热气,和他牵在一起的手也在发烫,然而两个人都没有松开。 “不是。”岩泉一内心狂跳,只能发出很小的声音反驳,他看着桐山静躲避的目光,轻颤的睫毛,突然明悟了什么,笑了起来:“静,是在害羞吗?” 真可爱,一颗心被击中。 被戳中心思还被笑的桐山静终于下定决心松开手,稍微用了一点点力气捏了一下岩泉一滚烫的脸,起身将那一大袋东西放到岩泉一的怀里。 “只有笨蛋才会做出这种事情吧。” 她拿起手机,抖着手抓拍着岩泉一抱着一袋面包,捂着脸,手足无措的样子。 一只抱着面包的熟虾。 “笨蛋。”桐山静靠着想象出了一口恶气,脑袋的温度勉强降了下来,恢复了一丝理智,指着那堆面包:“这些你要解决掉很大一部分。” “好。”岩泉一开始思考如何在今天之内解决掉这些面包,最好是在社团活动结束前,这样晚上就可以和她一起去买菜,共进晚餐。 “不能和别人分享。” 桐山静开始施加限制条件,既然是男朋友买给自己的东西,有点独占欲也是正常的吧。 “我会努力在今天把它们都解决掉的。” 那副认真的神色让桐山静觉得这家伙搞不好真的会吃一整天的面包。 真拿他没办法。 “不要太认真了。”她彻底舒展了眉目,将那袋面包拿走:“没有说让你今天就要吃完,难道你今天想要逃避做晚饭这件事?” “不会逃避的。晚上一起去买菜吧。” “好。” 桐山静咬着面包,她总感觉今天的面包比平时要更甜一些。 “我喜欢你。”岩泉一突然在吃饭的中途冒出来这句话。 桐山静看了一眼面上仍残留着绯红的他,将口中的面包咽了下去:“我更喜欢你。” 一句话又让岩泉一红透了脸。 桐山静拿出一瓶运动饮料放在他旁边,补刀:“不要中暑了。” 她自己的耳朵也红了个遍。 两个笨蛋啊。 第32章 回归用猫咪来磨一磨狂犬的性子。 解决掉面包和饭团这类开袋即食产品用不上多少时间。 拗不过认真的男朋友,桐山静额外花了些时间解决掉他的那份水果,拿出湿巾仔细地清理掉手上沾染的汁水后,翻看起她今天带到天台上来的书。 一本关于排球身体素质训练的教程。 作者是一名因伤退役的日籍排球运动员,现在正在国外的俱乐部担任训练教练。 桐山静并不打算按照上面的教程训练,对现在的她来讲,比起书中提到的训练内容和动作指导,作者在书中提及的,作为一名教练的心得和心路历程更值得她学习。 正午的太阳过于热烈,直射的日光让白纸上的黑字更加夺目,只看了不到一半,桐山静的眼眶开始发酸,视野内出现的彩色的斑点。 桐山静眨动了两下眼睛,那斑点在黑色的视野内已然存在,眼睛的干涩也没有得到有效的缓解。 稍微有点累了。 “休息一下吧,别伤了眼睛。”清理完残局的岩泉一回到她身边坐下,抬手挡在她的前方,拦住刺向她眼睛的光线。 “好。” 桐山静抬头看了一眼岩泉一挡在她面前的手,伸手握住,牵引着他放下手臂。 她真的有些困了,大抵是因为进食后血液都流到胃部去消化,供给大脑的氧气不足。抛却这种生理上的因素,也有可能是待在他身边过于安心,她不禁放松下来,贪图安逸。 她将那本书放到一旁,蜷缩起身子准备稍事休息,和岩泉一仍握着的手提醒她现在并非一人。 桐山静的目光从两人握着的手一寸寸往上,直到与岩泉一那双明亮的眼睛对上。 他是自己的男朋友啊。 桐山静弯起眼睛:“可以借用一下肩膀吗?” “靠在我身上吧。” 岩泉一与她同时开口,在听清楚她的话后,明亮的眼睛染上笑意,主动缩短两人的间隔,紧挨着她,小声地回答:“想借多久都没问题。” 桐山静轻轻地倚靠在岩泉一的身上,那话就像是在她耳边的呢喃。 轻易说出这种话,只会让她贪心,想要借上一辈子。 “午安,一。” “睡吧,静。” 过了一段时间,身边人的呼吸变得轻浅而有规律。 岩泉一温柔地望着倚着他熟睡的人,期盼这一刻能够再长一些,能够让她好好休息。 春末的午后暖阳祝福着这对相依偎的恋人。 下午的社团活动比往日更热闹一些。 矢巾和京谷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让教导主任大发慈悲,提前结束了对他们的处罚,允许他们参加社团活动。 入畑教练对这两人的回归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看了一阵京谷的练习后,更改了他的一部分训练内容。 与京谷有直接冲突的上一届已经毕业,如今排球部里的人对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见,他的回归相当顺利。 不过在和大家的磨合上,就出现了诸多问题,最主要的就是毫无配合,沟通困难,与其他十一个人格格不入,不太符合青叶城西这支球队的风格。 但是他的个人风格很强烈,对进攻十分执著。 会是一个不错的诱饵,桐山静在本子上记下。 又将目光投 向了与京谷贤太郎同队的国见英身上,他们两个堪称是截然相反的人。 国见并没有京谷那样对进攻的执著,十分冷静,同时观察力也很强,除了在最开始意外地被京谷抢球撞到一下,到了后来在发现他有抢球的意图时,在判断出由他来打会更合适后,还会主动腾出空间避让。 不过在看到自己让出去的球,被京谷毫不动脑,直接扣下,以至于被对方拦网拦死时,还是会不禁露出十分难受的表情。 沟口监督也因为京谷的失误几次三番想要开口,却被入畑教练拦了下来。 “时候到了自然会让他改,先看着吧。” 排球并不是一个人的运动,最终还是配合更为默契的一方赢得了胜利。 入畑教练在最后进行了简短的复盘,只是提了一些技术方面的改进,对京谷毫无协调性这一点放任不管。 今天的练习拖得有些晚,大家只在便利店买了些东西就分开。 回家的路上及川彻还在控诉京谷贤太郎对他的不理不睬。 他今天单方面的和京谷那家伙说了不少话,却没有得到什么回应,被对方无视地彻彻底底。 甚至在最后还得到了‘希望他闭嘴给自己托球’这样的话,并且这句话还是京谷通过岩泉一转述的。 “为什么小狂犬他只听小岩的话啊!”及川彻不顾形象的抓着头发,那家伙的协调性是在是太差了,简直无法沟通。 “因为你做人太差劲了,呆子,不要随便就给人起外号。” “因为一很可靠吧。” 岩泉一听到这突然的夸赞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没有——”多可靠。 想要否定自己的话语被少女放在唇前的手指堵在口中。 “稍微对自己有点自信啊。” 十分温柔地嗔怪。 岩泉一红着脸后退半步,唇上还残留着她的温度:“我知道了。” 及川彻默默地拉开与那对小情侣的距离,他觉得自己受到了一些伤害,甚至比京谷今天没有用他传出去的球得分这件事对他造成的伤害更大一些。 “不过京谷他确实需要改善一下沟通。”岩泉一试图引回话题,京谷现在的打法完全不顾队友,不由分说地就撞上来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但小狂犬那副样子摆明了不想和人讲话。今天他除了回答你和小矢巾的话,基本就没怎么开过口。”及川彻说道这里,又偏移了重点:“他和小矢巾什么时候关系这样好了?” 满脸写着果然我该去和小狂犬打一架吧。一副跃跃欲试地样子。 岩泉一忍住一拳锤到及川脑袋上的冲动:“矢巾和他上周一直在一起训练,周末据说也是在体育馆泡了两天。” 这些都是他昨天听町民体育馆的常客们讲的。 “诶?但我今天也有给他托球啊!他对我就没有那么热情!” “所以说是你做人太差劲了啊!呆子!” “小岩太凶了!这样可是没有——”女孩子喜欢的。 及川彻语塞,这家伙已经有女朋友了,甚至还超级喜欢他,现在看来完全没有可以攻击的地方了。 小岩已经进化成无懈可击的哥斯拉了。 及川彻决定假装刚才无事发生:“该怎么教小狂犬沟通呢?” 虽说他现在也有信心发挥出小狂犬的能力,但如果小狂犬能够学会沟通的话,发挥的空间就会更大一些吧。 这个问题岩泉一同样不知道该如何解决,他下意识地望向桐山静。 桐山静接收到他的目光,开始思索起来。 在排球比赛中,一名球员无法连续击球两次,一个人是无法连续的完成接球,击球,独自打完整场比赛,必然需要与队友的配合。 而沟通,在配合中尤为重要。 京谷他不应当不明白这一点- 时候到了自然会让他改。 入畑教练的话又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如果这个时候,是指他那毫无配合的调性将要影响到比赛的胜负时。 难道他之前就没有遇到过即使自己猛烈的进攻也无法取得胜利,一次一次被对手拦下,或者接起来最终无法得分的情况吗? 桐山静在脑海中搜索着宫城县内防守出名的强校:“京谷他之前有和伊达工这支队伍打过比赛吗?” “没有。他一年级的时候不是首发,练习赛也没有怎么上场过,后面又和三年级的前辈们吵过架,最后基本就不来训练了。”岩泉一为她解惑。 “说起来小狂犬他上次打正式的比赛还是在初中的时候。”及川彻补充道,说到最后自己露出恍然的表情。 高中的排球比赛和初中的排球比赛还是有很大的差别。 “他可能一直以来都能凭借着自己的进攻得分,缺少挫折,没有意识到沟通的重要性。”桐山静斟酌地说道。 也有可能是个性如此。 不过无论是认为自己实力强劲到不需要和队友沟通,还是个性不喜欢与队友沟通。只要遇到困境,撞到头破血流,吃到苦头,在他那好胜心的作用下,自然会去寻找获得胜利的方法,届时自然会明白,排球不是一个人的运动。 要先让他撞上仅凭一个人无法突破的防守的高墙。 “教练目前还没有定下黄金周集训的成员名单。能让京谷他在和音驹的练习赛中上场吗?说不定他能在这场练习赛上学会沟通。” 下周就是黄金周,目前沟口监督已经开始派人打扫校内集训用的宿舍,但入畑教练却还没有公布名单。 让他接受一下音驹的教育吧。 用猫咪来磨一磨狂犬的性子,教给他沟通的必要性。 “善守的音驹吗。”及川彻开始思考起如果让京谷上场,他能获得多大的收获。 现在这个位置已经能看到附近那家大型连锁超市的招牌和灯光。 桐山静本打算问岩泉一要不要顺路直接去超市,结果直接撞进了他那双明的眼睛,里面是毫不掩饰的赞许。 “静好厉害。” 我并没有做什么。 这句话被她咽了下去,她刚对岩泉一说过要有自信,自己也应该做到才是。不过直白的夸赞带来的喜悦和羞涩仍缠绕着她。 桐山静轻轻拽着岩泉一的袖子,转移视线稍微避开他的目光:“超市在前面。” 岩泉一牵起她的手:“一起去买东西吧。” 等及川彻思考完该如何向教练说起这件事,并且现在有哪些战术可以用在对音驹的练习赛上,前面的两个人已经牵起手来。 “诶???” “我和静要去逛超市,你一个人回去吧。” “诶——!!!” 及川彻瞳孔地震,这两个人的进展也太快了吧? 第33章 购物浪费也没关系。 明明两天前他们两个人看起来还像是兴趣小组的同伴没有情侣的样子,现在已经到可以不避讳他人,展示两人亲密关系的程度了。 虽然只是牵手而已,但对小岩来讲已经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了。 及川彻忽然生出了一种孩子长大了的欣慰,面上的表情愈发复杂。 “难道你想要跟我们一起吗?”岩泉一有些困惑地问。 “不。”及川彻果断的拒绝,他可没有去当电灯泡碍事的兴趣。 “明天见~”他潇洒地朝那两个人挥了挥手,一个人踏上了回家的路。 工作日晚间的超市并没有多少人。 岩泉一去寄存两人的背包,桐山静取了一辆购物车,在入口等着他,有些犯难地看着手机里的备忘录。 她早上罗列了一些打算购买的东西,在中午一时兴起地约定两个人一起来逛超市后,也修改了一部分。 如果要讲究效率的话,现在她就应该规划好路线,将这单子一分为二,一会儿两个人分头行动去 购置需要的东西,最后在收银台集合。 桐山静握着购物车的手不自觉地用力。 她不太想要讲究效率,可她同样觉得不应该让岩泉一将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自己正在挤压他的休息时间。 苦涩的懊恼地微不可察地从心底蔓延开,她突然有些后悔拉着他来逛超市,明明是自己一个人就可以做到的事情。 “发生了什么事吗?”岩泉一关切地问,目光落在桐山静皱着的眉上。 桐山静与他的目光相接一瞬后就避开:“我觉得,自己好像在浪费你的休息时间。” 这句话虽没有‘我们回去吧’,或者‘你回去吧’残忍,却也同样扫兴。 事到临头又突然反悔,这一点让她一时难以面对岩泉一。 轻柔的话语和逃避的目光让岩泉一定在原地。 我让她难过了。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下一秒他就更加靠近桐山静,像是要将她揽在怀中,从她手里夺过那辆推车,牵起她落空的手,神色认真地说:“没有这种事,现在对我来讲就是最好的休息。” “我很高兴,也很期待能和你一起将时间花在这种事情上。不过如果你不开心,改了主意……”想要回家的话。 “我能做什么让你开心一点吗?现在就回去这件事除外。” 岩泉一说到最后语气弱下来,如果就这样回去的话,她在今晚或者明早肯定会一个人再过来。他不希望她改变主意,却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开心一点。 “……我现在就很开心了。”桐山静感受着两人牵着的手中源源不断地传递出来的热量,心里的不安和懊悔虽没有彻底消失,但因为他刚才的一番话消解了不少。 “抱歉。明明是我先发出的邀请,却又在最后想要反悔。” “不用说抱歉。”岩泉一说完这句话才注意到她手机上列着的清单:“先去挑蔬菜可以吗?” “可以。” 岩泉一推着车,牵着桐山静的手,带着她往生鲜区走去,在路上装作无意地观察着自己的女朋友。 虽说看起来兴致比刚才高上不少,可不经意间还是会皱着眉,双眸里流露出懊悔的情绪。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子。 明明什么错都没有。 “浪费也没有关系。”岩泉一没头没尾地说出这句话。 他并不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只是自己刚才的一番话并没有讲清楚这件事,她好像仍这样觉得。 这样的话,直白地告诉她浪费也没关系可能会更好吧?本来就是一文不值的时间,正是因为和她在一起才有了意义。 桐山静望着他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展现出的真挚,那些因耽误别人的时间,给他人造成麻烦,影响到别人的心情所产生的称之为负罪感的情绪渐渐消散,就像是被这句话净化掉了一样。 她的眼睛一点点地亮起来:“我知道你刚才那句话很认真。但是,时间可是很宝贵的,浪费真的没有关系吗?” “完全没有关系。”岩泉一斩金截铁地说道。 在半空中饱受折磨飘忽不定的心再一次安全地降落。 桐山静不自觉地露出浅笑,将差点脱口而出的抱歉咽下,认真地说:“我知道了。” 氛围逐渐回到了他们预想的那样轻松愉悦。 只是挑选时蔬的时候出了一点小波折,两人并没有在事先进行分工,也没有黏在一起行动,以至于在五分钟内选到了三次一样的东西,连份量都相差无几。 最后两人用石头剪刀布的方式一决胜负。 岩泉一获得了胜利,取得了买菜的权利,桐山静推着购物车跟在他的后面。 印有学校名称的运动服总是比常服要显眼一些。 “现在很少见高中生来买菜了,你们是兄妹吗?真贴心啊。”上了年纪的老奶奶慈祥地说道。 桐山静回以微笑,却还是认真地纠正两人的关系:“谢谢您的夸赞,不过我们并不是兄妹关系,而是情侣。” 老人家稍微惊讶了一下,认真地向她道歉,最后带着年长者的慈爱,为他们两人献上真挚的祝福。 两人有些不好意思地向她道谢。 这不好意思地情绪一直持续到两人从生肉区和海产区买完肉类和鱼虾出来。 往收银台走的途中,路过陈列着生活用品的区域。 桐山静按住前进的购物车,向岩泉一示意:“去那里逛一下吧。” 既然可以浪费时间的话,就在这里稍微浪费一下吧。 身为情侣的话,想要买一些情侣款的物品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吧。 “家里缺什么东西吗?” “不缺。” 当初置办家具的时候这些东西都已经备齐,甚至有很多备用品,她平日里也没有造成损耗。 “只不过是,想要为你准备一些东西,准备一些专属于你的东西。毕竟你是我的男朋友嘛。” 继续用一般待客时用到的东西来招待他,对他来讲未免太不公平了。 “你喜欢这个吗?”桐山静拿起一对陶瓷杯询问。 岩泉一因为她刚才的那句话飘飘然,只顾得上茫然地点头。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购物车已经快要堆成一座小山。 “这些拿不了的,下次再来买吧。”岩泉一又从购物车里将成套的碗碟,毛巾,抱枕之类的东西放回去。 桐山静稍微有些遗憾地看着车里的东西不断减少,最终只留下两个情侣款的便当盒,两个杯子,以及两双拖鞋。 “这样就够了吗?”桐山静承认自己刚才是有点冲动,稍微多拿了一些,不过就只有这三件东西的话,会不会太少了一些。 “这样就够了……如果有需要的话,以后……再来买就好了。”岩泉一不知道自己还能和她一起用什么东西,只是贪心地想要约定着以后的事情。 “那就以后再来买好了。”桐山静接受了这个说法,以后,她忽然对不确定的未来产生了些许期待。 第34章 咖喱这些我来就好。 情侣款的杯子和便当盒清洗干净后放在一旁沥水。 岩泉一干净利落地将土豆和胡萝卜切成小块,在定时的闹铃响起后,将它们一起放入煮着牛肉和番茄的锅中,重新定下计时的闹铃后,又继续处理着食材,方便明天桐山静使用。 “这些我来就好。”桐山静忍不住再次试图制止岩泉一。 “犯规了。”岩泉一发出轻笑,动作却没有停下,将收拾好的菜分类装到保鲜盒里。 他刚才在石头剪刀布的游戏中取得了胜利,和桐山静约好了今天她不能再说‘我来就好’这类话。 岩泉一在这不到一个小时内,听到了不下于二十遍这类话。 她总想着一个人包揽下所有的活计,岩泉一稍微有些动作,她就会说出这句话。 直到他翻起旧账,明明说好是由他来负责晚餐。她才稍微退让。 想到这里他的心又泛起一阵短暂而细密的疼痛,有自理能力确实是一件好事,可她似乎过分地讲究独立,不愿意麻烦别人。哪怕自己和她已经算是建立了一种亲密关系,可她仍不太习惯将事情拜托给他。 “静已经做了很多事情,帮了很多忙。”岩泉一再次强调这件事,他那流畅的动作慢了下来:“我不会因为做这些事情而受伤,不用担心。” “我知道了。”桐山静看着他的动作,说服自己相信他的话,厨房里不会发生意外,他不会因此而受伤。 炖煮的食材发出诱人的气味,带给她稍许安心。 透过氤氲的雾气,她似乎能够想象出这个人再过十几年后的模样,与现在大概不会有太大差别,一如既往的可靠。 只是那个时候,自己又会在哪里呢? 她想象不出自己的未来,却天真想着如果还能和眼前这个人在一起就好了。 桐山静望着眼前的人,等到IH预选赛结束后 ,再来问他有关未来的话题吧。 倒计时结束,岩泉一又往锅中加入咖喱块,待它和锅中的食材一起煮至浓稠后关掉火。 “请用。”岩泉一有些紧张地将那份咖喱饭放到桐山静的面前,自己在她的对面坐下,期待着她的评价。 同时又对自己这种投机取巧的行为有些羞愧,咖喱做的东西一般都不会很难吃。如果不讨厌它的话。 冒着热气,色泽明亮的咖喱饭光看着就让人充满食欲,桐山静舀起一勺仔细品尝。 咖喱的味道没有姨母和姐姐常做的辛辣,更偏甜一些,却同样美味。 “很温暖的味道。”她弯着眉眼夸赞。 这份好评让岩泉一紧张的情绪消散不少,能够大着胆子问:“静喜欢吗?” “我很喜欢。”桐山静给予肯定的回答,又补充说明:“不只是这份料理。” 无论是这份料理还是眼前的人,她都很喜欢。 岩泉一呆愣一下后才反应过来这话里的言外之意,心中蔓延开喜悦与甜蜜,让他红透了耳朵,在羞涩之余仍不自觉地绽开笑颜:“我也很喜欢静。” “我知道的。”桐山静对上他那温柔又坚定的目光,感觉自己被爱意包围。 你的眼睛已经将这件事清清楚楚地袒露出来。 桐山静将那句我也喜欢你咽下去,再继续说下去的话,他们两个今天晚上估计就要一直循环往复地表达着喜欢。 “不要再看我了,先吃饭吧,再放就要凉了。” 岩泉一顺从地和她一起享用着晚餐。 桐山静在擦干净餐桌,热好牛奶后就被限制踏入厨房内的区域,只能在一旁捧着装有牛奶的新杯子,神色复杂地看着岩泉一打扫残局。 如果做家务也有等级的话岩泉一必然是lv.max。然而他过于熟练的动作快要让她看不下去了。 桐山静放下杯子,再次踏足了厨房:“一起做吧。” 既然自己不愿意由他一个人完成,他也不想听到自己说我来就好,那就一起做吧。 “我……”来就好,岩泉一想要拒绝的话在看到对方难过的神色后戛然而止:“为什么在难过?” “一并不喜欢做家务。” 如果他做家务时能流露出像打排球一样愉悦的神色,桐山静也不会制止他。可这件事并不会为他提供情绪价值,他只是将它作为自己的义务。既然这样的话,它就只是负担而已。 “如果我什么都不做的话,会有负罪感。所以,也让我分担一些吧。” 岩泉一眼中的担忧化为无尽的温柔,顾忌着手上的水渍,他只用额头轻轻碰向桐山静的额头,短暂地相触后就分开:“我知道了,不过静在其他方面也要让我分担一些。” 桐山静抿着唇,额上还停留着刚才与对方相贴时他传来的体温,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行为大概也伤害到了他,没有主动给他分担的机会:“我知道了。” 两个人做起家务十分合拍,配合默契,极大的提高了效率。待彻底结束后,两人杯中的牛奶才晾到适宜入口的温度。 情侣款的杯子光摆在一起都足够让人赏心悦目。 桐山静继续看着中午没有看完的书,在一旁做着笔记。 岩泉一正解决着今天的课业,偶尔放空大脑的时候,视野范围内能称得上装饰物的东西只有这两个杯子:“静喜欢这种装修风格吗?” 这算极简主义吗? “我对装修风格没有什么特别的偏好。”桐山静环视一周。 这个房子当初买的匆忙,没来得及重新装修,只简单的清理一番,重新布置了一下。 唯一用心思的地方就只有自己的卧室。 “静会觉得寂寞吗?”岩泉一轻声地问道。 他时常觉得这个地方过于空洞和冷清。 “如果是一个人呆在客厅的话,难免会有些寂寞。”她居住在姨母家时最喜欢的场所就是客厅,身边总有姐姐们和光太郎或者姨母的陪伴,每天都热闹至极。 现在一个人呆在这里总是会觉得太过冷清,脱口而出的话也得不到回应,难免会觉得寂寞。 “不过我一般不在这里活动。”桐山静合上书,向岩泉一发出邀请:“我一般都会呆在卧室里,一要和我一起去吗?” 刚好自己也有东西要给他。 第35章 不甘好不甘心。 这个邀请对岩泉一来讲杀伤力巨大。 他在听到这句话后,裸露在外的肌肤迅速泛起红色,整个人又有像熟虾发展的趋势。 桐山静不禁感到好笑:“一难道没有去过女孩子的房间吗?” “没有。”岩泉一发出微弱的声音,短促的音节也难掩他语气中的羞涩和紧张。 他并没有私交好到能够进入房间的女性朋友,身为独生子也没有姐妹的房间可以参考。 “那,要和我一起去吗?”桐山静带着笑向他伸出手。 这个问题不会有否定的回答吧。 岩泉一动作有些僵硬地握住她的手,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放轻松,注意脚下。”桐山静细心提醒,岩泉一上楼梯的动作紧张到有些呆滞,她很怕他一不小心踩空,伤了脚。 “我的房间又不是通往地狱的入口。”她有些无奈地笑。 然而对现在的岩泉一来讲,他已经身处地狱了,脑海中的恶魔不停地催促他去一探究竟。 她的房间是什么样子的,里面有什么东西,她平日又是怎样度过的。 想要知道有关于她的一切。 无法抑止的窥私欲让他自己都觉得危险。 他忽地抓紧了桐山静的手。 “怎么了?”牵着的手中突然增大的力度让桐山静停下前进的脚步,她现在离自己的房间只有一步之遥。 岩泉一没有回答,只看着反光的木地板,那上面投映出的面容在他眼里模糊不清,让他感到些许怪异,心中十分忐忑,他应该尊重她的隐私,可尽管如此,他仍想去一探究竟。 自己果然是一个很卑劣的人。 桐山静没有得到回应也不着急,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等他平复心情。 “……我进去真的没关系吗?” “没有关系。” 这是只对岩泉一开放的特权。 手上的力道松懈下来,桐山静换成了十指相握的牵手方式,打开那扇门,带着他进入自己的领地。 很普通的房间,并没有出现恶魔和怪兽之类的奇异景象。 桐山静松开手,拾起地上的排球,将它递给岩泉一,熟悉的东西大概会让他放松一些。 “你可以随意参观。” 岩泉一抬眼,这房间的布局与他的房间相差无几,只是摆放的东西有所差异。这点相似令他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只是普通的房间,一点也不恐怖对吧?”桐山静轻笑着打趣,将书桌前的凳子移到他身旁,示意岩泉一坐下。 他大概是不敢直接坐到床上,可若一直站着未免有些太过可怜。 她在安置好岩泉一后,越过一堆教辅资料,从夹缝中抽出昨天带回的,父亲旧日的笔记。 岩泉一打量着桐山静的房间,这房间里堆着许多展现她喜好的事物。 最显眼的除了自己手中的排球,就是那半人高的明黄色吉祥物玩偶,是黄蜂的拟态。 “静是DESEOHOS的粉丝吗?”岩泉一也是看过许多场职业球队比赛的人,对V1联盟的那些球队有些了解。 更别提这玩偶身上穿着的衣服已经将队名和赞助商完整的写了出来。 “目前是。”她现在算是单推这支队伍,不过并没有特别支持的队员,只是因为它的总教练是自己的父亲。 说起来,饭纲好像已经签订了合约,不过明年能不能上场还是一个未知数。 这支队伍不太适合光太郎,队里的边攻手们正值当打之年,近几年都不会有他的位置。 并且光太郎现在还没有完全成长起来,桐山静无法预测她弟弟的成长速度,也无法预测他会加入那支队伍。 不过她会按照约定,支持他所在的球队,为他助势。 “一有以后想要加入的球队吗?”桐山静随口问起,她不介意当一个多推人,毕竟她现在最不 缺的就是精力和时间。 虽说这样一来在赛程冲突的时候就要取舍一下去看谁的比赛了,她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决定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岩泉一转着手中的排球,急速旋转的排球只留下模糊的色带,看不清它的样子,就如同岩泉一此时茫然的心绪。 他有想要加入的球队吗? 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他能坚持打下去大抵是因为有及川和青叶城西的队友们,想要和他们一起打败白鸟泽,进军全国。 他从来没有考虑过成为职业这件事,可职业球员这四个字就在那里闪闪发亮,光是畅想一下就让人心情愉悦。 如果能一直打下去就好了。 但岩泉一还是无法回答桐山静的问题。 他没有足够亮眼的履历,在身躯和才能上也无法和牛岛若利等比肩。 岩泉一感到自己头脑发胀,恍惚体会到一瞬间从山腰跌落,深陷入泥沼中无法呼吸。 “我现在还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这句话就像是鲜血从他的嗓子里淌出。 桐山静手指轻颤,她又有些先入为主,造成了他现在的痛苦。 并不是所有人都是以成为职业为目标的。 她绕到他的身后,用手遮住他的眼睛,另一只手迫使他仰着头,自己低头在他额上轻柔地落下一吻。 “忘掉我刚才的话吧。” 她不太清楚如何解决掉刚才她造成的问题,讨论职业这件事并不合时宜。 只好再制造一个问题,转移他的注意力。 岩泉一只感到有只柔软的手捧起自己的脸,柔顺的发丝轻拂过自己的脸颊和脖颈,带起一阵痒意,接着额上就传来陌生的触觉。 像极了幼时母亲给的晚安吻。 一个柔软的轻吻。 他的大脑仿佛停止了运转,刚才的动作比起暧昧,安抚的意味要更多一些。 但仍令他的思绪断了片。 内心那头欲望的野兽得到机会,展露出獠牙,他感觉到有些饥饿,从心中生出的痒意忽地就到了喉舌。 桐山静掌下覆盖着的皮肤开始发烫。 “我可以要更多吗?”岩泉一声音嘶哑地询问。 他抬起手覆在桐山静遮住他双眼的手上,接着滑到她的手腕,轻柔地握住,牵引她的手离开,露出自己慑人的双目,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你想要什么?”桐山静沿着那只手的方向,回到岩泉一的正前方,直视着他的目光。 她第一次从岩泉一身上感到了危险的信号,不过这点危险远比他刚才的苦痛更容易让她接受。 “我想要一个吻。” “可以。” 岩泉一从椅子上起身,小心地凑到桐山静面前,无师自通地环住她的腰肢,低下头,轻柔地将自己的唇印在她的唇上。 距离近到他甚至可以看清她双眸倒映着的自己的身影,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自己在饮鸩止渴。 岩泉一感到自己更加饿了,他用尽全力克制住自己想要张嘴咬住她的唇的欲望。他慢吞吞地往后撤步,将自己的唇从她的唇上移开,却不忍松开环抱着她的手。 他的脑袋像是装满了沸腾着的热水,自顾自地冒着热气,发出喧闹的沸腾声,令他无法思考。 桐山静的电话不合时宜地响起。 “光太郎,你现在回家了吗?”- 没有,我正要和赤苇去吃饭,吃完饭就回去。静感冒了吗?声音不太对。 她难得在和木兔光太郎的电话中卡了壳,这个原因不太好解释- 生病要好好喝药,注意休息,不然就要去医院了。 她忍不住将另一只手搭在岩泉一的肩上,轻推了一下这个罪魁祸首,清了清嗓子才回复:“我没有感冒,不会去医院。光太郎也要注意休息。”- 好~静今天早点睡,晚安。 “晚安。” 桐山静挂断电话,她感到自己的脸在发烫。 “生气了吗?”岩泉一小心翼翼地开口。 “没有。”桐山静发出轻笑,她还蛮喜欢刚才那个吻,能在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爱。 不过,时间不早了。 桐山静拍了拍岩泉一的手臂,示意他松开自己,将书桌上的那两本笔记交给他:“这个东西你如果,呃,闲得无聊的话可以看一下。” 她作为一个过去的自由人,除了接球和救球外,并不能给作为主攻手的岩泉一提供什么建议。因此特意请教了过去曾作为边攻手活跃在世界舞台上的父亲。 他没有多余的时间能够用来了解岩泉一,对他进行指导,只能直白地将自己以前记录的心得体会交给他,让他自己领悟。 “里面可能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过时的东西,需要你自行甄别。” 她不擅长主动干涉他人,不确定自己现在这个行为是否正确,只好先给他打上预防针。 岩泉一郑重地接过:“我会好好看的。” 桐山静忍不住捂着脸:“也……不用那么认真?” 她希望能给他提供帮助,可她不确定这份旧日的笔记能否帮到他,在涉及到他的问题上自己总是容易慌乱。 桐山静先踏出房间:“你作业还没有写完,我们早点下去吧。” 岩泉一抱着笔记,跟在她身后。 他回到原来的位置,在桌上找着自己不知滚到何处的铅笔时,才注意到原来今天她一直在看的是空井教练写的书。 封面,书名和作者都过分熟悉。 岩泉一从背包中拿出一本一模一样的书,这本书稍旧一些,边缘露着五颜六色的记号贴。 桐山静因这巧合展露出笑颜,在看到他用心地标记后神色变得温柔,岩泉一,他是个很认真,很用功的人。 “静想要进行身体训练吗?”岩泉一摩挲着封面上写着的身体素质训练的字样,他的训练参考了这本书很多。 如果她打算进行锻炼的话,自己应当能派上用场,提供一些帮助。 “不,我只是想要学习一下空井教练的思维。”桐山静给以否定的回答,她这副身体已经疏于锻炼很久了,往后也不大可能继续进行排球锻炼。 “静以后是想当教练吗?” “有这个打算。”桐山静轻声承认,她还不确定自己是否适合当一名教练。 岩泉一眼前闪过她说起排球时那喜悦的表情,一个人在场中发出的极其漂亮的跳飘球,以及她那十分娴熟的接球技巧。 她值得被更多人看到,被更多人喜欢。 他头脑发热地问出刚才自己无法回答的问题:“静不打算成为职业选手吗?静很喜欢打排球吧。” “我是很打喜欢排球,只是我……”桐山静有些无法开口。 无法打排球?她只是在撞到地板时会有短暂的僵直,只要克服这个心理问题,她仍然可以打自由人。退一步讲,就算不能克服它,打不了室内排球,她还可以去尝试沙排,柔软的沙子并不会唤醒她的记忆。 “只是我……” 可就算克服那个心理问题,身体受到的损伤也无法逆转。这一点注定她的职业生涯会十分短暂,所能抵达的高度也有限。 她已经无法再去追逐那个巅峰。 更别提,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克服心理问题,在这段无法确定的空白期,只会拉开她与同龄人的差距。 如今的她并没有价值。 …… “只是我放弃了。” 克服不了心理问题,可以尝试避开容易与地板接触的自由人,转很少需要接一传的二传手,或者苦练发球只做一个救场的发球员也可以。 会影响到队友,就找不介意自己影响的队友。她甚至可以围绕着自己组建一支队伍。 打不了V1的联赛,登不上世界的舞台,可普通体育馆里的球场也是球场,普通 的比赛也是比赛。 …… 但这些都太残忍了。 无时无刻,每分每秒都在提醒着她无法实现自己的目标,她的梦想不再是天上高悬的月亮,只是水中月的倒影。 这是一种煎熬。 明明她本来可以,她本来可以和最好的朋友一起前进,她本来可以…… 好不甘心。 明明自己在去年都已经收到了俱乐部的合同。 只等自己毕业,只有一步之遥。 她落下一滴泪来。 她原以为自己对这件事的眼泪在过去都已经流干了。 “抱歉。”岩泉一轻柔地为她擦拭掉那滴泪划过的痕迹,将她搂进怀里。 她背负着很沉重的痛苦。 岩泉一光在一旁看着都觉得自己难过到快要无法呼吸。 桐山静放任自己依靠在他身上,她现在很冷,需要汲取一点热量,待积攒起一点力气后,才虚弱地开口:“不用抱歉。” 唯独眼前的这个人不需要因为排球的事对她说抱歉。 “我当时,就快要放弃排球了。” 于是她逃离了熟悉的东京,来到仙台,避开了排球强校的新山女子,来到青叶城西。 “如果你当初没有问我‘喜欢排球吗?’,没有邀请我作为经理加入排球部的话,我大概真的要放弃了。” 那时候的自己,目光能看到的只有这条已经断裂的道路。 “不会的。静很喜欢排球。即使没有我,静也不会放弃的。”岩泉一否认她的观点。 “你真的很高看我啊。”桐山静望着岩泉一有些湿润的眼睛:“我当时对排球的喜欢就像是将要熄灭的微弱烛火,是你对排球的热爱再次点燃了它,让它能够继续燃烧。” “我对排球的热爱吗?”岩泉一的双眸里划过惊讶,这并不是他常听到的话。他更多的是用这句话来形容及川彻那个家伙。 “你训练的时候,打比赛的时候,参与战术讨论的时候,甚至私下里参考比赛视频,提升自己的技巧的时候,我都有在看着,非常认真,非常用功。” 她的目光投向岩泉一拿出来的那本书,它就是一个有力的物证。 若非他如此积极地试错,积攒经验,提升自己。桐山静也不会主动向她的父亲开口寻求建议。 “只有为喜欢的事情,才会这样拼尽全力吧。如果不喜欢的话,明明直接放弃就好了。” 只是排球而已,只是区区的社团活动而已,放弃也不会有什么不可估量的后果。 岩泉一感到自己眼睛发酸,有温热的液体汇聚在一起,满溢后流了下来,喉管里不受控制地发出细碎的呜咽。 桐山静环住他:“你能喜欢排球,真的是太好了。” 紧接着她肩上的布料就被眼泪浸湿,耳边传来细碎的呜咽。 岩泉一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压抑地哭着。 他很喜欢排球,可正是因为如此才意识到自己的弱小,意识到自身的局限性。 “好不甘心。” 桐山静恍然以为自己说出了心声,她轻抚着岩泉一的背。 这份不甘,是能够促进他成长的养分。 第36章 巧遇绝对不会出现盐烤秋刀鱼。…… “晚安。路上小心。”岩泉一声音嘶哑地和桐山静告别,口袋里她的手帕上还残留着湿漉的水痕。 岩泉一揣在口袋里的手轻握着那块手帕,上面残留的眼泪温度不高,与掌心的温差较大,透着冰冷的凉意。 他现在仍有些不好意思,明明是想要安慰她,最后反倒是自己泣不成声。 “晚安。”桐山静与他告别,目光停留在他泛红的眼尾和还有些红肿的眼皮上,没有移动脚步。 冷敷的消肿效果并没有自己想象的好,希望他睡醒后不要眼睛疼。 “我会努力的。” 岩泉一突然的话语打断了她的思绪。 “什么?”桐山静望着他,双眸里有些许疑惑。 “训练。”岩泉一抿着唇,其实不只是训练。 他不确定自己以后会踏上什么样的道路,但是他很确信,自己希望未来能和她在一起,为了做到这一点,还要更加努力才是,在方方面面。 桐山静神色温柔:“注意膝盖。” 眼前这个人已经足够努力,不需要她的鼓励,只要不受伤就好。 倒是自己,也要尽最大的努力才行- 黄金周的车站远比平时繁忙。 难得出趟远门的高中生们兴高采烈,队形有些松散。 黑尾铁朗一只手拽着孤爪研磨的背包防止他被汹涌的人潮冲散,另一只手举起示意,提醒大家跟紧一点。 “Hey!Hey!Hey!这不是音驹的大家吗!”一头阳光灿烂的猫头鹰突然从莫名的角落里蹿出,跳到黑尾身前,朝众人打招呼。 “木兔前辈,请不要在公共场合大声喧哗,并且请不要随意离队。”它的饲养员紧跟其后,只在言辞上对它说教,并没有做出实际行动来阻止它,放任它窜到音驹的队伍前。 枭谷的其他人紧跟其后。 两队十分相熟,红白两色汇集到一起,气氛更加热闹起来。 “哦呀,这不是木兔吗?还有枭谷的大家。”黑尾朝他们打招呼,看了一眼站台上的信息。这趟车不会经过神奈川和琦玉,想来他们的目的地也是宫城:“好巧。” 木兔这家伙自从一周前就一直念叨着黄金周能和桐山她见面的事情,无论是练习赛,还是平日里的聚餐,都免不了提及这件事。 于是黑尾被迫地知晓了枭谷和位于宫城的白鸟泽以及青叶城西约了交流赛的事情,不过他并不是喜欢刨根问底的人,不了解他们约定的具体日期,现在两队乘的是同一趟车,也算是有缘。 …… 是孽缘。 黑尾铁朗挑眉:“我还以为你们会先去和生川与森然打练习赛。” 神奈川和琦玉相较于仙台离东京更近一些。 “毕竟我很想早点见到静嘛。”木兔光太郎直白地说,与生川和森然打比赛的机会多得是,不急于这一时。可在IH预选前,他就只有这次机会能和青叶城西打比赛,见识一下她所在的队伍是什么样的。 “我们要和青叶城西打两天比赛!”木兔光太郎突然凑近,得意洋洋地用手指比了一个二。 他晃了晃手指,又愣住,扭头找赤苇确认:“赤苇——!我们今天是住青叶城西的宿舍吗?” “是的,木兔前辈。” 木兔光太郎莫名地在原地跳了一下,增加了一根手指,由二变作三,笑容更加灿烂:“还有三个晚上!” 他一个人乐完又呆了一下,敲了一下自己的手,一脸恍然:“2+3=5!” 于是他摊平整个手掌,喃喃自语:“我原来可以和静呆这样久!”旋即双眼放光的伸手去找赤苇击掌。 黑尾铁朗看木叶秋纪现在满脸无语的表情,就仿佛在照镜子,他们两个完全get不到眼前这个人的电波。 于是黑尾铁朗决定对木兔光太郎重拳出击,露出坏笑,一副恶人模样:“不过先和青叶城西打练习赛的可是我们音驹哦!” 夹杂着如同电视剧和游戏里反派的笑声。 “小黑好幼稚。”孤爪研磨无情吐槽,这种事情难道有比较的必要吗? “可恶!!!”木兔光太郎大受打击,整个人都蔫了下去,身上的光芒黯淡不少。 “并且,她还替我们提前租好了车。桐山她真的是一如既往地贴心。”黑尾铁朗后半句算是真情实感,要不是他们打算以乌野综合运动公园为据地,那家伙说不定连住宿酒店都能替他们安排的明明白白。 “赤苇——我们的车呢?”木兔搭着赤苇的肩,双目无神地问。 “我们到站后,会由白鸟泽的人接应。”赤苇京治无形补上一刀。 落地就去白鸟泽,中午休息, 下午打练习赛,晚上去青叶城西。两趟交通工具都由白鸟泽提供。 木兔光太郎听到这话后失去了色彩,像是一张灰色的纸片无神地挂在赤苇身上。 黑尾铁朗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小黑,你真的好像反派。”孤爪研磨瞥了他的幼驯染一眼,他现在这副笑容与自己正在玩的游戏里的反派如出一辙。 “木兔前辈请不要灰心,桐山学姐今天不是说会来接您吗?”赤苇京治推着快要瘫倒在地的木兔光太郎。 夜久卫辅也来附和:“对啊对啊,你一会儿下车后就能见到她了。” 他说完安慰的话还不忘拿出手机给桐山静通风报信。 青叶城西的集训从昨天就开始。 桐山静在校内社团集训活动用的宿舍做着最后的检查,检查给枭谷的成员们准备的房间。 她在给雀田和白福准备的房间内停下,在那两床被褥旁,又添了一床被褥。 她打算和小雀与小雪一起度过这两天三夜。 刚起身,她的手机屏幕就亮起来,是夜久卫辅发来的消息- 黑尾又把木兔逗到消沉。 桐山静发出轻笑,黑尾是个有分寸的人,更何况还有赤苇在,这并不算是一个大问题。 她看了一眼时间,现在还早,在去接他们之前还能给他们采购一些吃的,顺路还可以考虑一下今天的午餐和晚餐。 她保证,绝对不会出现盐烤秋刀鱼。 第37章 巴士青叶城西已到。 桐山静和沟口监督在出站口等候,白鸟泽的齐藤教练比他们来的稍迟一步,刚一到就开始和沟口监督聊起话来,并不是和排球有关的事情,而是相约着去吃牡蛎。 桐山静眨眨眼,这样看来青叶城西和白鸟泽教练们的关系并不差。 她又想到及川彻提及牛岛若利一幅与他不共戴天的样子,弯起眉眼,选手们的关系就难说了。 不过有胜负欲也并非坏事。 出站口人流量不小,可桐山静还是一眼就看到了枭谷和音驹排球部的人。 她个人视力出众是一方面,更多的是那两队人过于显眼。 先不提那醒目的运动服,光是身高就足以引人注意,两队里有不少超过一米八的高个子,虽说在球场上并不算高,可放在日常生活中,与寻常人作比较,就较为突出了。 沟口监督和齐藤教练与音驹和枭谷的教练们寒暄,桐山静朝音驹和枭谷的队员打招呼。 托木兔光太郎的福,她与这两队的人都称得上熟悉,一年级的新生除外。 黑尾抢先一步给她一个拥抱,随后才是木兔,接着白福和雀田就将他从桐山静身上撕开,占据他的位置紧紧搂住她。 “好久不见~小静。” “好久不见,小雪,小雀。我给你们带了一点吃的。”桐山静将点心交给白福和雀田,另外一份交给夜久卫辅。 白福那一份是单给她的,雀田那一份是给枭谷的。 犬冈走捏着夜久前辈刚给自己分发的点心,看了看被黑尾和木兔围起来看不见身影的那名青叶城西的女经理,又看了看捧着点心一副已然踏入极乐净土模样的山本猛虎,最终还是大着胆子向海信行问出了这个问题,只是压低了声音。 “海前辈,黑尾前辈和木兔前辈是在追求青叶城西的女经理吗?” 黑尾前辈一直很热心,但那也只是对同性而言,犬冈走还是第一次见他对异性这样热情。 孤爪研磨离他们稍进,听了这话险些被水呛着,夜久卫辅已经开始弯腰,低声笑了起来。 海信行还装模作样地摆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架势:“他们两个应该都没有在追求桐山,就是青叶城西的那名女经理。” 夜久卫辅将手搭在犬冈走身上:“桐山她是木兔的姐姐。” “小黑他对静的喜欢并不是那种男女之情。”孤爪研磨难得替黑尾铁朗解释。 他们两个只是特别喜欢排球的同好罢了。 孤爪研磨看了看身边的夜久,以及对面的木兔。 可能不止两个。 这几个人对排球的热情太旺盛了。 “就算小黑真的想要追求静也来不及了,她已经有男朋友了。”孤爪研磨撂下这句话后,低着头玩起了手中的游戏机,不再关注他们。 山本猛虎深受打击。 木兔光太郎虽然同样好奇他姐姐的男朋友是什么样子,但他目前并没有做好见到那个人的准备。 他还没有想好见到那个人该称呼什么,又该说些什么。 “光太郎,和白鸟泽的练习赛要加油哦。” 木兔光太郎眸光一闪,那些纷乱的思绪都离他而去,只余下和白鸟泽练习赛相关的事情。 他向桐山静许诺:“我会赢下来的。” 桐山静看着他眼里灼热的战意,不禁扬起灿烂的笑容:“你会赢下来的。” 他今天状态会很好。 已经有首屈一指的王牌的气场了呢,光太郎。 不过夸奖的话还是留着晚上再说吧。 教练们寒暄结束,两拨人分开。 巴士上,桐山静和夜久卫辅坐在一排,两人探讨了半路接球技巧和练习。 黑尾铁朗在另一边悄悄地用余光注视着他们两个,竖起耳朵听着他们谈话的内容,见他们讨论的仍是排球,流露出有些欣慰的表情。 他和桐山静也算是从小学就认识,虽然是通过校外排球俱乐部的比赛。 当然,是他和木兔小学时所在的俱乐部之间的比赛。 他在那时结识了木兔光太郎和桐山静,有着共同的爱好,很快就混熟了。 关系一直持续到现在,虽称不上至交,也算是老友。 他当时从木兔那里了解到她转学去青叶城西,还以为这家伙对排球产生了厌恶,这是一件很可惜的事。 还没来得及让他想该怎么让她重新喜欢上排球,就听说她当了排球部的经理,今天又亲耳听到她和夜久像往常一样谈论接球,让他不由得生出些欣慰与敬佩。 他或许也该感谢一下青叶城西这支队伍? 不过,他不能祝青叶城西打败白鸟泽,进军全国。 宫城县只有一个名额,黑尾铁朗看了一眼坐在斜前方的猫又教练。 为了实现垃圾场对决,他们和乌野都不能错过任何一次机会。对他个人而言,只有今年的最后两次机会能够报答猫又教练的恩情。 说起来,他还不了解乌野是什么样的队伍呢。 “你常提的那个叫灰羽列夫的一年级这次怎么没来?”桐山静有些好奇。 他应该是音驹现在球队里最高的人。 夜久卫辅听到灰羽的名字就忍不住头疼:“那家伙虽然身体素质很好,但是排球技术太差,让他黄金周自主练习基本功去了。” 灰羽他目前阅读比赛的本领和他的基本功一样差,上不了场,收获不到东西,还不如将时间花在练习基本功上。 桐山静了然:“说起来,乌野也有一个基本功很差的人。” 日向翔阳。 “爆发力,跳跃力,反应能力都很优秀。之前他最厉害的是和他们那个一年级的二传手打出来的快攻。” 至于现在有没有进步她就不知道了。她和洁子的消息一般只讨论如何当一个经理,还有学业以及烹饪技巧。关于各自队里球员的讨论为零。 桐山静侧头,想和夜久讨论一下乌野名叫西谷夕的自由人,就看到黑尾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 “还有什么关于乌野的情报吗?” 乌野啊,桐山静的目光落到音驹的红色运动服上,猫和乌鸦的垃圾场对决,如果她不是青叶城西的排球部经理,还是蛮期待能看到的。 “有倒是有,不过都是近一个月前的消息了。” “没关系!” 桐山静和夜久换了位置,为他们讲起了有关乌野的情报。 基本功扎实的三年级,初中时获得过最佳自由人的守护神,身体素质优秀的诱饵,天才二传手…… 细数下来反倒是她先感受到了威胁,要找个机会再约一下和乌野的练习赛吗? “……这明显比传闻要强很多吧。”黑尾挑眉。 桐山静笑笑 ,确实如此,他们比传闻里飞不起来的乌鸦要强上不少。 不过,若是在IH预选赛对上的话,大概会是青叶城西稍胜一筹。 接发球和拦网并不是一两个月就能练好的,乌野的一年级着实出彩,可论起基本功,除影山飞雄外,其余三人都稍微差了一些。 “你们难道不好奇青叶城西是一支怎样的队伍吗?” “打完这场比赛就知道了。” 巴士停下,青叶城西已到。 第38章 陷阱几乎全是比赛。 青叶城西,第三体育馆。 用过午饭,得到休整,恢复到最佳状态的音驹和青叶城西的比赛一触即发。 “——我们是血液,必须顺畅无阻地流动,输送氧气,为了让大脑能正常地运作。*” 黑尾铁朗如此做着战前动员。 除了孤爪研磨对这中二的言论感到有些羞耻和丢脸外,其余人都是一副被激励的模样,像是坚定了某些信念,气势一时提升了不少。 “我今天也,相信你们哦。*”及川彻在上场前,忽然回头,带着笑注视着他的队友们,用与平时别无二致的轻浮态度,散漫地说起这句在每次比赛前都会说的话。 就在话音刚落的一瞬。 青叶城西的状态也陡然一变,桐山静仿佛在他们身上看到了凝聚力的具象。 他们全然信赖着彼此。 这一点让她不禁流露出浅淡地笑意,双眸熠熠生辉。 哨声吹响,比赛开始。 音驹获得了发球权。 孤爪研磨冷静地瞄准后场,发了一个中规中矩的球,但位置卡得很好,在金田一和国见两人防守范围交叠的区域,容易引起冲突的地方,只要他们稍有迟疑,这球就会落地。 “金田一。”国见英看着越过网的球,向金田一示意由他来接,同时往右移动,给他腾出位置。 这一球威力并不大,金田一给出一个到位一传。 岩泉和松川同时压上,分散了拦网的注意力。 及川彻的手势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孤爪研磨眸光一闪:“夜久!” 一个极快的二次进攻。 夜久卫辅的动作稍迟一步。 青叶城西先下一分,及川彻并没有感到高兴,他看了一眼对面那个除了发色外,其他方面并不起眼的二传。 “是个很棘手的小不点啊。” 音驹棘手的并不只有二传手。 夜久卫辅再一次接起了岩泉一的扣杀,稳定地传给孤爪研磨。 只是第二球,双方就陷入了漫长的拉锯战。 青叶城西的进攻时机把握的很好,也足够强力,但这样仍不足以突破音驹的守备。 同样,音驹目前的进攻无法突破青叶城西灵活与稳定的防守。 矢巾秀光在一旁看着都有些焦躁,为对方一次又一次接起的球。 这一球,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他忍不住将目光瞥向教练们,沟口监督也皱着眉,而入畑教练面上却带着些许笑容,丝毫不见急躁。 桐山学姐也是如此,一副笑意盈盈地模样。 矢巾不由得好奇,忍不住悄声问:“学姐为什么会高兴?” 为什么会高兴吗? 桐山静双眸中闪着流动的光彩,目光无法从球场上移开,带着笑回答:“这是一场很精彩的比赛。” 很少能见到这样长的拉锯战,很少能遇到这样旗鼓相当,不分上下的对手。 如果拿出全力仍无法取胜,那就只能突破原有的水平。 音驹和青叶城西,是很好的对手。 桐山静很期待他们在这次比赛后的成长。 虽说这几回合下来双方的分数没有任何突破,可青叶城西的节奏却在一点点加快。 音驹很擅长通过自己的接球,尤其是让对方的攻手体会怎样做都无法得分这一点,来打击他们的士气,让他们变得焦躁,从而扰乱对方的节奏,随后做出反击。 因此他们对于对方现在渐渐加快的节奏非常适应。 然而孤爪研磨还是直觉地感到有什么不对,但在这瞬息万变的球场上,他不能将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件事情上,一时洞察不到这份异常的源头,只好在传球之余更加仔细地观察着对方的选手。 除了那个高个子的12号神色有些凝重和紧张外,青叶城西的其他人表情并没有明显的变化。 他们的王牌哪怕无法扣球得分,就目前的表现来说仍算冷静。 孤爪研磨余光瞟了一眼总是热血上头的山本猛虎,略微有些嫌弃,可仍移动两步,以最小的幅度将球托给山本。 他可是音驹的王牌。 孤爪研磨扩大了自己的视野,注意到对面的二传手脸上不见丝毫急躁,甚至挂着游刃有余地笑容。 这笑容让他越发不安。 山本的攻击被拦下,随即又是一个新的回合。 他思索着该将这球传给谁,在锁定目标的同时产生了些许疑惑。 这一球是不是来的太快了? 他上一球是什么时候传出去的?上上球呢? 原来是这样啊。 孤爪研磨在将球托出去的瞬间意识到,不仅是青叶城西的节奏在加快,连带着他们的节奏也在变快。 常态下音驹的防守可谓是无死角,毫无弱点,可在这节奏越来越快的时候,很难一直保持这种完美的防守。 即使他们每个人接球都很小心,稳定地发挥着自己的本领,但在这逐渐加快的节奏中,还是出现了他们无法填补的空隙。 这一球不出意外地被对面接起,孤爪研磨看着对面的二传手,他这次很大可能会传给4号。 如果自己是对面4号的话,孤爪研磨只一瞬就找到自己队伍里的破绽。 “往中靠!”他大喊。 然而终究是迟了一步。 对面的4号用一个强力的斜线球穿过拦网,落在中场,结束了这场近一分钟的拉锯战。 青叶城西拿下了第二分。 矢巾有些激动和渡兴奋地抱在一块儿,大喊:“打得漂亮!”,连京谷也忍不住点头。 岩泉一和及川彻击掌后,不经意撞上桐山静的视线,对方一愣,紧接着就扬起灿烂的笑容,轻轻拍着掌,口型似乎还说着干得漂亮。 岩泉一的心中蔓延开喜悦,随即又告诫自己不要高兴得太早,他看了一眼计分板上的分数,这场比赛才刚开始而已。 及川向队友们下达指令。 夜久和海拍打着队友的肩说着:“别在意,下一球。” 研磨拧着眉观察着对面的二传,音驹也有节奏被打乱的时候,可这次完全是掉入了对面的圈套,被摆了一道。 但这点不快的情绪很快消失不见,他恢复了往常的冷静。 那家伙性格有些恶劣,可头脑非常清醒。更重要的是,他和他的队友们同样紧紧维系在一起。 青叶城西,是一支很棘手的队伍。 不过,并非是完美的队伍,它同样存在一些弱点。 研磨的目光锁定对面的12号。 金田一感觉浑身一冷,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不禁打了一个喷嚏。 “感冒了吗?”国见问。 “没有。” 仍是松川发球。 研磨在这场拉锯战中逐渐移动到金田一的视野中心。 金田一盯着对面的二传手和球,他会传给谁呢?A快攻还是后排进攻? 仔细地观察让他捕捉到对方隐蔽地向后扫过的视线。 是后排进攻! 金田一盯着对方的6号,他们三人几乎同时挑起。 孤爪研磨在空中将球轻轻拨过球网。 金田一仍在跳至最高点的过程中,只好眼睁睁看着那球从他面前落下。 是一个二次进攻。 “狡诈的小不点。”及川彻怒笑。 岩泉一拍了拍愣着的金田一:“不要在意。” 被对方误导判断失误是很常见的情况,他们的战术很大程度上也是在欺骗对方。 音驹获得发球权。 夜久卫辅out黑尾铁朗in 这家伙表面上看起来跟研磨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二传手呢。 黑尾 铁朗隔着网观察着及川彻,笑眯眯地说道:“请多指教。” 还未等青叶城西因对方实力强劲的自由人下场松一口气,音驹又在他们面前竖起了拦网的高墙。 第39章 队伍还是比赛。 真是个令人讨厌的家伙。 及川彻咬牙,自从音驹的队长上场,他们的拦网一下就变得更加高效。 青叶城西的进攻并不快,大多数时间都甩不掉他们的拦网。 及川彻在思考对方拦网的位置后,最终将这球托给了岩泉一,虽说是三人拦网,但他直面的两个人身高并没有那个1号那样突出。 如果是小岩的话,应该可以突破对面的拦网。 嘭! 这一球在青叶城西的一方发出沉闷的声响。 在关键时刻黑尾与海交换了位置,迅速起跳,压下手掌拦死了这一球。 “真可惜,要是你能再长个五公分,这一球说不定我就无法拦下来了。”黑尾低着头注视着对面的王牌,摆出欠揍的表情,毫不留情地说道,借此来动摇对方的心神,内心却对他的力量心有余悸。 这家伙的力道也太大了,简直和木兔那家伙不相上下。 不过,可惜了。 这个身高。 这直接拦死的一球大大提升了音驹的士气,同时对青叶城西的士气造成了沉重的打击。 连一向聒噪的及川都安静下来。 岩泉一呼出一口热气:“真是太可惜了。” 自己不具有身高优势。 若是放在以往,岩泉一说不定还能动摇一二。他目光看向场外注视着他的桐山静,内心一片平静。 比起沉溺身高不足的懊悔,不如潜下心来提高自己的能力。 不过这都是场外的事情,既然站在场上,那目标只有一个:拿下分数,赢得胜利。 “抱歉,我的。”岩泉一认下失分的责任,眼里燃烧着斗志:“下一球,我会赢下分数的。” 三年级的队友们带着笑拍了拍他的肩。 “有些很难对付啊,他们。”黑尾看着两句话的功夫就恢复到原来状态的青叶城西颇有些无奈。 岩泉一趁着发球的空隙,仔细观察着对方的站位,在脑海中储存下这一信息,预演着可能发生的情况,规划着假象条件下自己能够进攻的路线。 同时还要将及川的指令纳入考量范围。 要扩大自己的视野,将目光放的长远,不能只停留在当下的一瞬。 他不是个特别擅长思考的人,这过大的信息量让他的头脑发胀,不过,往日的经验在这时有了用武之地,进攻的路线清晰可见,至于那一条才是最好的,还需要取舍一番。 心潮澎湃的同时又十分冷静,岩泉一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很好。 对面的7号只发出一个普通的上手球。 他递给及川一个眼神后开始助跑,松川游刃有余地接起给出一个到位一传。 “太明显了。”黑尾迅速组织起三人拦网盯防岩泉,同时仍注意着对面二传手的动向。 及川极短暂地犹豫了一下是否要将这球传给岩泉,他现在已经吸引了对方的拦网,由国见和花卷发动后排进攻有很大的成功率。 但终究是那个眼神占了上风。 他那双眼里清清楚楚地写着把球给我。 岩泉助跑完成后直接起跳,黑尾迟疑一瞬,观察对面二传的动作,他并没有透露出这一球将要传给谁的信息。 只这一瞬就慢了一步。 那颗排球分毫不差的到达岩泉一的掌中,仓促构成的人墙不足以抵挡他的力量。 岩泉一挥臂,那球宛如一记重炮,弹开了黑尾的手,落在孤爪研磨的旁边。 “干得漂亮!岩泉!”花卷和松川压在岩泉一的身上,揉着他的头发。 “我的传球也很棒好嘛!!”及川为自己打抱不平。 “这不是应该的吗?”岩泉一疑惑。 正如及川无论是传给岩泉一的球是怎样的,他都能扣下去。 岩泉一无论在什么时候要球,及川彻都会稳稳当当地将球送到他的手上。 “可恶!”及川彻同样上手拽着他的头发,这家伙,这番话也太帅了吧。 岩泉一给出一记头槌:“混蛋及川!!” “青叶城西,是一支很优秀的团队。他们非常信赖着彼此,尤其是队长和王牌。”连猫又教练也忍不住笑着夸赞起这支队伍。 “研磨,偶尔还是要接一下球的。”黑尾轻飘飘地提醒。 这一球是勉强能够接起来,不过还是自己的拦网没做好。 “小黑好啰嗦。”孤爪研磨决定无视,这只是一场练习赛而已,然而目光看到对面围成一团的队员,神色认真起来,别扭地小声说:“我会捡一些来接的。” 青叶城西和音驹,这两支队伍里都没有类似牛岛或木兔那种超规格的队员,个人风格并不强烈,主要依靠团队作战。 如果音驹输给他们的话,就意味着他们这支队伍并不如对方。 孤爪研磨知道,音驹并不算特别强的排球队伍,不然近几年也不会打不进全国大赛,当然也和那些仗着早生一年就霸占着位置,实力并不强劲,还听不见别人意见的高年级有关。 但是今年的音驹,很强。 因此他并不愿意接受音驹输给青叶城西的结局,哪怕只是一场练习赛。 我们的队伍,远比他们要强。 “研磨——”黑尾大为感动,他甚至感觉自己要落泪了。 “小黑好恶心!”孤爪研磨被他那好似孩子终于懂事的目光看得一阵恶寒。 青叶城西拿到了发球权。 及川走到了发球区。 “发个好球。”岩泉一双手背在脑后。 金田一和国见如今也见识到及川学长发球的恐怖,学着他的动作,护住自己的脑袋。 哨声响起,及川彻冷静地抛球,助跑,起跳,挥臂。 目标锁定对面那个布丁头的小个子二传手。 那颗排球就像炮弹一样袭向孤爪研磨。 那个家伙真的是一名二传手吗? 研磨拧着眉,神色阴郁,他有些不想接这种大力发球。 可如果这次不接,下一球他大概率还是会瞄准自己。 最有效的办法还是要从他手中夺回发球权。 孤爪研磨在看清球路后,调整着自己的位置,用双臂间的平面接下这球,还不忘屈肘后撤缓冲,但这力道太沉,他接的有些勉强,以至于方向就有些稍难控制。 “补救!” 不过好在他并非一个人在场上。 第40章 狂犬依旧是比赛。 替换犬冈上场的夜久稳健地救起了这一球。 “黑尾!” 金田一和国见盯防着黑尾,注视着他的动作,在他完成助跑,准备起跳时与他一同跳起。 然而那只是一个假动作,黑尾停了一瞬,骗过了金田一和国见的拦网,随后再起跳扣球。 国见和金田一被摆了一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在两人上方将那球扣下。 “刚那个是?”岩泉问。 “一人时间差。”及川回答,以往都是青叶城西靠着时间差骗过对方,他不由得望向音驹的队长和二传手,真是狡诈的猫啊。 “这个技巧现在很少有人用了,不要在意,不要在意。”松川安慰着金田一和国见。 老实说,刚才若是他在前排可能也会被这个家伙骗过去。 对面的副攻手很强啊,无论是拦网还是扣球。 松川微妙地感到一点不甘心。 “那个是?”刚才那一球给矢巾带来了不小的震撼。 “一人时间差。”桐山静替二年级的学弟答疑解惑:“假装起跳实际要停一下,在对方拦网球员被骗到后,再次起跳扣球。” 矢巾随即露出恍然的表情。 桐山静注视着场上的动静,还能分心的想矢巾大概是青叶城西队里表情最丰富的人。 “这招很依靠个人骗过拦网的能力,在一场比赛中出现不了几次。” 一个冷却时间较长,且出招时机严苛的必杀技。 没有人会傻到次次被骗。 不过也不一定,她看着场上的黑尾。 这家伙从小学就开始练这一招,现在可谓是炉火纯青,若遇到一个稍微单纯一点的拦网,很容易就能骗过对方吧。 比赛的节奏加快。 青叶城西和音驹不具有压倒性的火力,灵巧与柔软的对决总是极具观赏性。 及川彻和孤爪研磨如同两个指挥,操控着队友们使出各种战术进攻,谋取胜利。 最终还是青叶城西完备的时间差战术稍胜一筹,以25:23拿下了这一局比赛的胜利。 不过时间与体力的花费较往常的比赛要多一些。 “下一局发球继续针对那个5号,消磨他的体力。”及川彻制定着接下来的方针。 音驹目前最明显的破绽就是那个5号的体力并不充裕,可这一点却很难利用起来。 他们的接球技术十分优秀,能够稳健地将球送到他的手中,进而减少他体能的消耗,保证他能够以最少的动作完成那十分精准的二传。 目前只能通过发球来牵动他的行动,不过这一点消耗也有限。 此外,就是要加强自己这边的防备。 “金田一,放心大胆的跳,即使判断失误也没关系。”及川扫过金田一。 他在前场时总是被对面的1号与5号那相当狡诈的两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导致对他自己的判断失去了信任。 再加上他本就习惯慢一拍起跳,到这个地步就很容易错过时机。 “高度是你的优势,尽管跳就好了。” 金田一有些紧张地点头应是,不安的情绪因学长的沉稳的话语而安定不少。 入畑教练等及川分析完情况,下达完指令后做出决断,沉声道:“下一局,让京谷代替国见上场。” 现在的局势十分清晰,音驹的火力并不如青叶城西,即使他们的守备十分完美,在进攻方面仍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拖到最后,胜利的会是青叶城西。 可如果这场练习赛就这样结束,他们双方并不能从中取得多少进步。 倒不如赌上一把。 实验一下青叶城西目前最不稳定的因素会给这支队伍带来怎样的变化。 听到教练的话,及川瞥了一眼神色不见异常的国见和场下跃跃欲试的京谷。 他轻呼了一口气,接受了这个决定。 或许是受初中时代被换下场的影响,他个人并不喜欢中途换人这个行为,尤其是国见并没有失误,现在这也并非不换人就不能获胜的关键情况。 但就整支队伍而言,在这时换人是一个很好的判断。 青叶城西,目前缺少具有爆发性的攻击手段。 小狂犬能够改变这一状况,至于能不能发挥出他的能力,就是自己的问题。 及川彻摒弃杂念,目光锐利地审视着京谷。 “你要记住,你是为什么上场的。”矢巾在京谷上场前说到。 京谷微不可察地点头,双手握紧。 在赛场上,除了胜利,难道还有其它的目标吗。 他的眼里燃烧着对胜利的渴望。 国见神色淡然地回到替补席,与京谷擦肩而过。 这两人截然不同的气质不禁让桐山静多注视了两秒。 “学姐?”国见察觉到她的视线轻声表达着自己的疑问,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引人瞩目的地方。 “刚才进攻的时机很好。”桐山静挑拣着话语夸赞,如果说金田一属于被黑尾和研磨两个人玩弄于掌心,总是被时间差和视线诱导骗过。 国见自从一开始被摆了一道后总能识破他们狡诈的计划,偶尔还能反将一军。 冷静和不做多余动作这几点和研磨十分相像。 “谢谢。”国见朝她道谢,他能听出对方现在说的话是出自真心,然而也能通过细微的表情观察出她原本想说的话并不只是这些。 不过既然学姐没有将那些话说出口,他也没有必要追究到底。 哨声吹响,比赛开始。 音驹发球,渡接起,给了一个到位一传,及川冷静地向右侧传了一个高球。 “小狂犬。” 京谷几乎沿着球网的正侧面开始助跑。 黑尾看了一眼球和他助跑的方向,这太明显了。 京谷从侧方跃起,整个身子向后弯曲成一张弓,狠狠挥臂。 角度比黑尾料想的还要尖锐一些,不过他压下右手,还是狠狠拦死了这一球。 他应该在这时感谢木兔的斜线球给他带来的折磨和经验吗? 及川彻的心更加沉重,这家伙的拦网技术比他想象的还要高超,余光注意到小狂犬见自己没有得分十分愕然的模样,不由得轻笑起来。 他望着场外的桐山静,回想起她之前的话语,现在的音驹对他们真的是一堵高墙,刚好可以用来磨练小狂犬的性子。 他拍了拍京谷的肩:“别介意,下一球。” 小狂犬罕见地没有摆脱他的手。 青叶城西的节奏随着那个16号的上场变得凌乱破碎,如果说之前的青叶城西是一曲和谐的交响乐,那么现在就掺入了让人无法忽视的杂音。 连带着音驹的节奏也乱了起来。 “青叶城西比我们要快上一步啊。”猫又教练看着他们新上场的那个16号再次凌厉地扣下一球发出感慨。 音驹的进攻常年处于心有余而力不足的阶段,今年算是招进来一个好苗子,不过完全是新人,还有待磨练。 在技巧上逊色这个16号不少,但在沟通这方面倒比他好上不少。 猫又看着对面那个16号一副拒绝和队友沟通的样子,露出一个狡诈的笑。 这小子现在还没有融入那支队伍。 随即他面上的笑容又温和起来。 说不定,他今天能够见识到这孩子融入这支队伍的瞬间。尤其是,音驹能够成为这件事的契机。 那对他来讲,可谓是今天最大的收获。 国见自己被换下场时表情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反而在场下看到对方那支队伍十分认真地补救着一球又一球,不禁直皱着眉。 他不喜欢做这种无用的努力。 这场练习赛中双方的教练默契地没有喊暂停,仍由少年们自己在场上思考,决断,从而突破自己的极限。 处于磨合期的青叶城西虽提升了火力,却也失去了最为默契的团队配合,失误也颇多。 音驹没有放过这可乘之机,稳健地拿下一分又一分,最终以25:20赢得了这局比赛的胜利。 不过,他们并没有产生多少喜悦的情绪。 “总觉得,放灰羽上场后我们也会被打成这个模样。果然,那家伙还是得多练习吧。”夜久操心起让那个一年级的新生上场后的未来。 黑尾也产生了些许不详的预感,下个月的IH预选赛音驹想要出线可能相当困难。 休息的时候及川彻一个人坐在板凳上,头顶着毛巾,手中的水瓶被握到变形。 场上压力最大的并非是攻击不断被拦下的攻手,而是这个即使让队友发挥出自身的能力,却仍无法拿下分数的二传手。 岩泉和松川,花卷的目光不停的飘向他,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关心。 桐山静见这幅情景神色温柔下来,如果他是一个人的话,这份压力极有可能将他压垮。 但他的身边还有对他交付全然信任,关心着他的队友。 这份压力会促进他们的成长。 两队拖到了第三局。 京谷在上一局终于完成了预热,进入了状态。 青叶城西一开始就气势如虹,即使他还没有完全融入队伍,但他所带来的负面影响随着他攻击性的提高降低了不少。 “是个非常优秀的二传手啊。 “猫又教练再一次对及川彻表示赞赏。 那样的攻手并不好掌握,看得出最开始的时候他们还并不熟悉,然而及川不仅能熟练的使用他,还能将他对青叶城西自身的影响控制到最小,同时为其余攻手开辟道路。 放眼全国也是能排到前列的二传手。 猫又教练不由得在心中感慨起竞技体育的残酷和高中三年的短暂。 即使青叶城西状态大好,音驹的守备还是让他们陷入泥沼,磕磕绊绊地以27:25赢下了第三局。 “能够再来一场吗?”入畑教练向猫又教练发出请求。 “当然。”猫又教练笑眯眯地答应。 这只是练习赛,当然可以再来一场。 后两局的节奏远比第一局要快,连研磨都保有一些体力。 双方在休息过后迎来了第二场比赛。 休整过后的音驹更加棘手,最终以2:1赢下了这场比赛。 练习赛结束后,双方教练给出点评。 猫又教练望着眼前身着青绿色队服的选手,言辞恳切道:“青叶城西是一支极其优秀的队伍,十分灵巧与稳定。” “你们的时间差进攻磨合得相当好,攻手的力量也相当强大。” “硬要说建议的话,那就再多加强的练习吧。仔细地打磨技巧,让属于你们的齿轮转动的再快一些。” “谢谢教练!!” 少年们深深鞠躬。 猫又教练最后喊住了及川:“及川同学,你是个相当优秀的二传手。要再坚定一些,我很期待能在夏天的全国大赛上看到你所带领的青叶城西这支队伍。” “谢谢教练!!!”及川彻没想到他会对自己说这番话,深深地朝他鞠躬致谢。 猫又教练讲完这句话就随入畑等人离开,先行一步去休息。 少年人的自尊可是很强的,他一个老头子自顾自地说完话就该赶紧走掉才是。 “你是小孩子吗?”岩泉一给他递纸。 “夏天一定要去全国大赛!!!”及川彻头也不抬,伸手抓过纸,低头擦着眼泪。 “那是当然。”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40-50 第41章 见面这位是岩泉一,我的男朋友。 指导完毕后,教练们先行一步去休息。 留下这些少年们做着拉伸,交流心得,顺带打扫场馆。 运动系的男高中生们大概有着自己奇特的交友系统,仅凭借着相同的喜好,在两场练习赛后,关系就能从陌生人急速升温至朋友。 桐山静拷贝完这两场比赛的视频,再次踏入场内就看到黑尾,松川,金田一三个副攻手凑在一起,像是一堵墙壁。 金田一腼腆地向黑尾请教该如何不被对方诱导。 黑尾搭着松川的肩:“你的视线和动作流露的信息太多了,很容易就被利用。像你阿松他就不会这样,完全看不到一点情绪。” “多谢夸奖。” 接着两人又是一阵吹捧,随后才正经地教给金田一该怎样不被对方诱导以及该怎么骗过对方。 视线,手势,脚步的朝向,起跳时的伪装,甚至对方不经意间流露的习惯…… 金田一的脑袋无法一次性消化这些信息,最后变成了黑尾和松川两个人交流会。 桐山静绕过那堵墙,不去打扰他们的教学活动,目光搜寻着音驹的其他人。 研磨已经换好衣服坐在长椅上,玩起了游戏机,完全沉浸其中。 夜久接触到桐山静的目光,像是找到了救星,眼神一下明亮起来,带着一个小尾巴快步走到她身边,小声地求救:“他一直盯着我。” 桐山静看着他的身后,渡正炯炯有神地注视着夜久,一副想要上前搭话又怕打扰到他的模样。 像极了她以前的一个后辈。 桐山静及时遏制住自己的思绪,将比赛的光盘交给夜久,轻笑着说:“他大概是想向你请教。” “直接向你请教不就好了吗?”夜久卫辅有些不解。 论起自由人的技巧和思路,他可以断言,桐山她是自己见过的同龄人中最强的。 “我毕竟打的是女排啊。男排这方面的话,你和元也更有话语权吧?你介意去指导他一下吗?”桐山静轻巧地揭过这个话题,征询夜久的意见。 “如果他询问的技巧是我能够做到的话。”夜久感觉自己要被身后人的目光洞穿。 事到如今逃避已经不能解决问题,好在他这段时间指导了很久灰羽,应该算是积累了一些教学经验,大概。 “那就拜托了,谢谢。”桐山向夜久道谢,看着他转身去和渡聊起来。 体育馆里的人三两成群。 桐山静搜寻着岩泉一的身影。 “你的男朋友去拿拖把了。”研磨放下已经通关的游戏,仰头望着她。 “这样啊。”桐山静微微一愣,她没有想到研磨会关注岩泉一的动向,随即又笑起来,朝他眨眨眼:“餐厅里有为你准备的苹果派。” 研磨的眼睛亮起来,视线隐蔽地扫过黑尾和山本,收起游戏机,背起斜挎包溜出体育馆。 他要一个人独占。 一只猫咪溜出去,两个猫头鹰混进来。 “诶——你们已经结束了啊。” 两人穿着白色运动服的少年闯入体育馆,说话的那个人像是在找寻着什么,在搜索到目标后,激动地连续进行了三个前空翻,最终在桐山静面前稳当地停下。 木兔光太郎张开双臂,小心地给她一个拥抱,随后将她高高举起,仰着头注视着她,金色的眼眸里写满纯粹的喜悦,闪烁着太阳的光辉,他大声地宣布:“我赢了!!并且一整场都非常的普通!” 非常的普通吗?那就是非常稳定地维持了自己的最佳状态。 光太郎成长了不少呢,桐山静眼里盈满骄傲,不吝惜夸赞:“光太郎果然是最厉害的!!” 赤苇京治在他的身后回答着关于他们是谁的疑问,为自己前辈的行为道歉圆场。 矢巾见那个枭谷的木兔连招呼都不打,直接抱起桐山学姐,甚至学姐还展露出他们近一个月都未曾见过的明亮笑颜深受震惊,艰难地发出疑问。 “那个人难道是桐山学姐的男朋友吗?” 那两个人无论是发色身高容貌都没有明显相似的特征,他率先排除了亲戚的猜想。 这样一来男女朋友这几个字在脑海中就像是镀金了一般闪闪发光。 国见看了矢巾一眼并未做声,老老实实地收着网。京谷路过矢巾听到这句话,朝他丢下一句白痴。 “哈?!”对此最为震惊的反而是黑尾。 桐山的男朋友明明是你们的王牌啊。为什么你们明明是一个社团的还不知道这件事啊。 他险些将这句话脱口而出,在最后刹住了车,那家伙既然自己没有公开,他也没有权利将这件事大摇大摆地讲出来。 松川作为知情人在笑完后,拍了拍矢巾的肩:“他不是桐山同学的男朋友。” 作为她正牌男友的岩泉一拿着拖把,刚踏进体育场就看到桐山她笑颜灿烂的模样,被这喜悦感染他不禁跟着她一起笑起来,随后才注意到她身边的人。 及川稍迟一步,看到场中的景象,不怀好意地将手搭在他的肩上笑道:“哦呀,是情敌吗?” “不是。”岩泉一冷静地否定:“那是她的弟弟。” 说来有些不好意思,他后来很好奇,那时候电话里能够让她如此亲昵地喊着名字的光太郎是谁,静就向他介绍了她的表弟,木兔光太郎。 “诶?!”及川彻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虽说之前没有和枭谷在正式场合上交过手,但他仍在许多地方见过关于木兔光太郎的报导,自然能够将他认出来。 这个世界太小了,及川不禁如此感慨。 不然怎么会有自己的幼驯染的女朋友是那个木兔的姐姐这种展开,随即他感到后背一凉。 全国有名的主攻手令他想起了某个讨厌的人。 比起枭谷和青 叶城西,白鸟泽离青叶城西更近一些。 他忍不住给自己的女朋友发消息,询问她是否认识白鸟泽的王牌。 在得到不认识的回复后,及川彻松了一口气,再抬眼岩泉一已经和木兔见上了面。 “这位是木兔光太郎,我的弟弟。这位是赤苇京治,我的学弟。这位是黑尾铁朗,姑且算是发小。这位是夜久……” 桐山静在稍偏僻的角落里向岩泉一有些正式地介绍起木兔,赤苇以及自己在音驹的朋友们。 “这位是岩泉一,我的男朋友。” 与介绍亲人和朋友时的轻快愉悦不同,语调要轻慢缱绻的多。 “诶?!!” 以矢巾和渡为首,在一旁偷听的一二年级大受震惊。 他们先前还在感叹桐山学姐居然是那个在全国能排进前五的王牌主攻手木兔光太郎的姐姐。 可这条消息在岩泉前辈居然和桐山学姐谈起了恋爱面前就显得不过如此。 后者要劲爆的多。 第42章 比试没有任何人受伤。 花卷和松川看着他们震惊的模样忍不住捧腹大笑,岩泉到底在他们心里留下了什么印象啊。 “真的假的。”矢巾还是一副没回过神来的模样。 京谷有些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这家伙观察力差得要命。对比之下又感到一丝骄傲,这件事他早在公交车上见到他们两个时就看出来了。 国见还在搬运器材。 和他一起的金田一忍不住感慨:“真的没想到啊。” 国见斜了他一眼,前辈们之前虽然没有大张旗鼓的公开,却也没有遮掩的意思。 日常里的小细节就不必说,刚才在场上岩泉前辈还看了很多次桐山学姐来调整状态。 说到这里,国见又有些困惑。他认为这种事情有些唯心,明明实力应该取决于平日的练习。 怎么会有人因为一句话或者一个对视而状态高涨呢? 木兔光太郎皱着眉思考着该怎样称呼姐姐的男朋友,神色有些严肃。 他和桐山静上面还有两个姐姐,然而她们虽然喜欢浪漫的邂逅和偶遇,但并没有特意把男朋友带回家向他们介绍过。 岩泉一的神色也严肃起来,等待着木兔光太郎的话语,两人直直地站着,莫名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黑尾视线搜寻了一周,在桐山静想要开口前问道:“研磨呢?” “研磨在餐厅。”她将缓和气氛的话语推迟,先回答了黑尾的问题。 就在两人一问一答间,木兔光太郎最终放弃了思考。 “我们来比试一场吧!”他用手指着岩泉一,向他下战书,另一只手紧牵着桐山静,将她挡在自己的身后。 “好。”岩泉一堂堂正正地应战。 桐山静制止的话语还未说出口就错过了机会,这不禁令她怀疑,或许她受伤最严重的部分是大脑的语言中枢。 然而这两个人在发起比试和接受比试后就陷入了沉默。 黑尾在向桐山确认了研磨的去向后,放下了担忧,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起哄,打破这份沉默:“你们要比什么呢?” “排球!”木兔光太郎立即答道,他刚才有听到周围的人说姐姐的男朋友是青叶城西的王牌,那自然是要在排球上比试一番。 木兔这家伙果然是排球笨蛋吧? 黑尾满头黑线:“排球两个人要怎么比试啊?比对墙练习吗?” 这样能比出个什么结果啊。 “诶,那要怎么办。”木兔陷入消极模式,将目光投向赤苇。 接收到信号的赤苇开始运转起大脑,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阻止这场比试已经错过了机会。 现在要解决的问题就是该如何找到一个相对公平且对木兔前辈有利的比赛事项。 毕竟如果失败的话,木兔前辈极有可能更加消沉。 还未等他进行完思考。 迟来一步的木叶秋纪在木兔话音刚落时提议:“掰手腕怎么样?” 这项比试很考验臂力和腕力。 “好!”这个提议得到了木兔和岩泉两个人的一致同意,两个人同步的点头回答。 “这两个家伙脑袋里装的除了排球就是肌肉吗?”黑尾默默吐槽。 拖完地的及川趁机抹黑自己的发小:“我不知道那个木兔是什么情况,但小岩绝对满脑子都是肌肉。” 然而这一句话却起了反效果。 “哇哦!”夜久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岩泉,他打算等这两个人比赛结束后,和岩泉他讨论一些肌肉的问题。 “光太郎。”桐山静拽着他的弟弟,有些艰涩地喊着他的名字。 木兔回头:“怎么了?” 他双眸里璀璨明亮的光让桐山静有些晃神。 劝他放弃的话忽地说不出口,他不应该承受自己的不安和害怕。 “你想和他比试吗?”桐山静目光游移,语调飘忽地问道。 “当然。”木兔毫不迟疑地说,他不仅想要和他比试,还想在这场比试中获胜。 “静会为我加油的吧?” “当然。”桐山静抑制着心中的不安,向她的弟弟展露出不掺杂丝毫阴霾的笑颜:“加油。” 木兔光太郎得了鼓励,更加迫不及待地想和他一较高下。 “先去热身吧。”她在木兔松手后说道。 “好。” 岩泉一在热身途中向木兔搭话:“静她刚才和你说了些什么?” 尽管他离得不远,可场馆里声音嘈杂,他并未听清他们刚才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她给我加油了!”木兔光太郎眼睛亮晶晶地朝他炫耀。 果然静还是更喜欢我多一点。 然而岩泉一并未注意木兔的表情,他专注地看着站在场边的桐山静。 她明明站在朋友们的身边,脸上是浅淡的笑意,可岩泉一心中却升起些许担忧,他毫无根据地从她身上察觉出她在害怕着什么。 岩泉和木兔要比赛掰手腕,青叶城西排球部的人搬来桌椅,布置好‘战场’,十分期待。 尤其是矢巾和京谷,他们还没有见到过岩泉前辈输掉的模样。 桐山静的心却沉进了苦海,徒劳且无止境地担忧。 掰手腕非常危险,严重些甚至可能造成骨折和神经损伤。 尽管一般情况下,只要做好热身,姿势正确就不会出现这种问题。 可她怎么能在他们身上去赌不会发生意外的可能性呢? 毕竟正常过马路都有可能遇到失控的车辆。 概率这种事情,她一向是猜不准的。 她的呼吸变得又轻又慢,制止的话语在脑中萦回,始终无法说出口。 她不能让自己的不安和恐惧给他人带来困扰。 桐山静的目光虚虚地掠过在做着准备活动的两个人,不敢在他们身上多停留一秒。 果然,自己还是自私了些,只是因为不想看到他们担心和失落的模样就放任他们做着有危险的行为。 岩泉一和木兔光太郎活动开后神色认真地将手肘放在桌上,两只右手交叠在一起。 及川和木叶检查了他们两个人的姿势。 桐山静在岩泉和木兔的请求下担任裁判。 她将手搭在那两个人握住的手上,那些絮叨的注意事项和叮嘱在看到那两双充满胜负欲的眼神后就无法说出口。 她只能轻巧地说上一句不要受伤,随后轻轻抬起手,喊出口令:“Ready,go!” 另一只手按动秒表开始计时。 岩泉一和木兔都铆足了力气,额上青筋毕露,手臂的肌肉隆起,一时不相上下。 “岩泉前辈加油!!”矢巾率先为岩泉一助势。 青叶城西这边响起了给岩泉一加油的声音。 枭谷那边也不甘示弱,虽说只有木叶和赤苇人数少了一些,但有黑尾和夜久凑数,两边在声援上也算旗鼓相当。 热闹的助威远没有秒表转动的声响清晰。 桐山静感觉自己悬着的心随着指针转动的声音 晃来晃去。 两人额上渗出细密的汗,可仍未决出胜负。 “就当做平局吧。”桐山静轻声念着。 现在已经过了两分钟。 这两个人今天还打了练习赛,考虑到他们肌肉的负荷,就此停下比较好。 更关键的是,现在没有任何意外发生,可接下来如何她就不确定了。 轻柔的声音被加油声盖过,专注比赛的人并没有听见,一心想着和对方争个胜负。 两人的手臂已经开始颤抖,却没有一方愿意松懈。 “教练们说准备吃饭了!” 吃饭,对着群少年人来讲大概是仅次于排球的事情。 助威声渐歇。 “就当做平局吧。”她抓住机会重复这句话。 及川和黑尾也来帮腔,这两个人一时也分不出胜负,不如就以平局结束算了。 比赛中的两人虽然有些不甘心,但听到她的话还是不约而同的停下了用力,缓缓撤开手,接受了这个结局。 “你很强。” “你也一样。” 两个人互相夸赞起对方,夜久加入其中,和岩泉讨论起肌肉,力量相关的话题,连赤苇也竖起耳朵听着,他最近正打算加强一下力量。 一群人朝着集训宿舍的餐厅移动。 桐山静看着前方和睦热闹的人群,心中的不安与担忧都渐渐平息,她弯起眉眼。 没有任何人受伤,真是太好了。 岩泉一察觉到她落在身后,回头转身的时候恰好撞见她的笑起来的模样。 温柔明亮的笑颜却让他感到有些哀伤。 如同天边将要落下的太阳。 他向前两步,将落日拥进怀里。 待人热忱的黑尾拖住木兔,向他问起今天枭谷和白鸟泽比赛的事情,免得他打扰到桐山和她的男朋友。 提起白鸟泽,青叶城西的队员也将注意力投向木兔,一时无人注意落在人群后面的那对情侣。 夕阳的余晖映照在相拥着的两人身上。 “怎么了?” “我很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你像太阳一样落下去了。” 桐山静一顿,这个比喻颇有些不妙,随即又笑起来,安抚道:“不会的,就算是落下去的太阳,第二天也会升起来。况且我并不是太阳。” 像是太阳的人可是在前方啊。 至于自己像是什么,她现在还没有找到答案。 不过这个问题或许根本无关紧要。 她现在更关心眼前这个人。 “为什么会害怕?” 第43章 秘密只是因为在意和喜欢而已。…… “秘密。”岩泉一松开了怀抱,有些不好意思地摸着自己的鼻尖,目光却不见闪躲,仍直直地望着桐山静。 “诶?”桐山静稍稍惊愕了一下。 她原以为会得到一条明确的理由,或者是一个直接的拒绝。 而非如此暧昧不清的回答。 岩泉一同样很少讲这种话,这并不是什么特别需要保密的事情,只是因为在意和喜欢而已。 因为喜欢才会产生害怕和担忧。 岩泉一小心地牵起她的手,手指扫过她掌心的掐痕,滑入指缝中,十指相握。 “……等什么时候,静愿意告诉我刚才在想些什么,我就将这个秘密告诉你。” 他想和她做个交换。 桐山静纤长的睫羽轻轻扑闪几下,她没想到刚才的不安和担忧会被察觉。 一时不知道是该感慨眼前这个人远比自己想象的心思细腻,还是该懊悔自己的伪装并不到位。 紧握着的手中传来他的温度,似乎还带着稳定而有力的心跳。 最终桐山静放下了那些无谓的想法,轻松地照着自己的心意回答:“好。” 再过一段时间,等她再成长一点,大概就能敞开自己的心扉,将自己的情绪,无论是正面还是负面都托付给他。 前方的人群还在谈论着枭谷和白鸟泽的比赛。 主要是由赤苇进行复盘,木叶在一旁补充,至于木兔,则担负起在旁人夸赞起自己时附和的重任。 枭谷和白鸟泽今天打的是一场五局三胜的比赛。 木兔今天的状态出奇的好,枭谷先下一局,然而白鸟泽也不甘示弱,连下两局。 若是三局两胜的比赛到这时就该结束了。 第四局仍由枭谷拿下。 双方拖到决胜局。 最终枭谷以17:15的比分拿下了最后一局的胜利。 “那个牛岛若利超普通的。”木兔亮着眼睛夸赞着牛岛的强大。 虽然他今天也很普通,但那个牛岛好像一直都很普通。 这一点上自己还差了一些。 不过,赢了枭谷赢了白鸟泽,四舍五入自己就赢了牛岛! 想到这里,木兔的眼睛更加明亮,他打断了赤苇的话,晃着他的肩:“赤苇——!!我现在算是能数进一根手指以内的王牌吗?” 众人还没有从‘牛岛若利超普通’这句话所带来的震惊里回过神,又被这句话弄得更加糊涂。 尽管赤苇还没有弄清这句话的意味,但他从木兔前辈那期盼的眼神中找到了自己该如何做的答案,他给予了肯定:“是的。” 无法理解的木叶秋纪忍不住嘟囔着:“一个两个都是怪胎,真让人火大。” 及川彻一想到牛岛若利那个脑袋上面顶着超普通这几个字眼就忍不住发笑。 他很期待,明天和枭谷的比赛。 “木兔那家伙嘴里的普通大概是指常态化的强大吧。”夜久点破了真相。 “诶——”及川大失所望,原来是在夸牛岛那个家伙啊。 啧,真让人不爽。 一群人吵吵闹闹地赶到了集训宿舍的餐厅。 教练们已经先行用餐,不,说是用餐倒不如说是在喝酒。 酒量不济的直井教练已经趴在了桌子上,沟口监督也摇摇欲坠,面上一片酡红。 三个老教练却还是神智清明的模样。 “现在的年轻人啊。”猫又教练摇着头,和入畑教练以及暗路教练碰了一杯。 黑尾轻拽住研磨的领子,从他面前的盘子里拿起最后一块苹果派:“研磨,偷吃是不好的行为。” “不是偷吃。”研磨拿出写有他名字的卡片,与苹果派的包装一致:“是特意给我准备的。” “诶。”黑尾认出桐山的笔迹,目光扫过桌上琳琅满目的佳肴,却没发现自己爱吃的盐渍秋刀鱼,甚至没有一道与鱼相关的食物。 他这才想起来,那家伙意外的记仇,大意了。 研磨趁着小黑出神的时候,抢回了他手里的苹果派,先咬下去。 白福和雀田直奔着桐山跑来,准备给她一个拥抱,但在看到她身边的人后停下了动作。 两个人脸上流露着暧昧又促狭的笑。 “岩泉君,能够把小静借给我们一会儿吗?”白福指了指他们牵着的手。 岩泉一有些赧然地松开牵着桐山静的手,忘了探寻为什么她们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白福和雀田一左一右的揽着桐山,将她带到枭谷的队伍里,三个人挨着木兔他们坐下,对面恰好是青叶城西的成员。 雀田从背包里拿出存储着枭谷和白鸟泽今天比赛录像的光盘,将它交给桐山。 “这个给我没关系吗?” 一般来讲,像练习赛这种非正式比赛的录像不会轻易流出。 “这是暗路教练的意思,白鸟泽那边好像也不介意这种事情。” 得知暗路教练同意,桐山静收下了那张光盘。 她很好奇,这几个月来,光太郎成长到了什么地步。 及川彻看着岩泉一身边特意空出来的位置:“没关系吗?” 岩泉一看着被朋友们投喂的桐山,轻笑着说:“没关系。” 他并不缺少和她相处的时间,也不缺少和她一起吃饭的机会。 况且,他又不是被钉在座位上不能动弹。 合宿时吃饭无异于战争。 音驹和枭谷的大家发挥着传统进行抢食大战,最后将青叶城西的成员也卷了进来。 一时间场上只有筷子留下的残影,风卷残云后徒留下光可鉴人的餐盘。 白福也不甘示弱,眨眼间将三人面 前的食物消灭得干干净净。 岩泉一便得了机会充当服务人员,在桐山静的面前摆上她喜欢吃的菜,趁着木兔和黑尾抢食离开的时候,乘虚而入,短暂地占据他的位置,投喂他的女朋友。 这场混战在大家填饱肚子后落下帷幕,收拾完这一片狼藉后,就到了和音驹的众人分别的时候。 黑尾和气地和及川握手:“祝你们在IH预选赛上打败白鸟泽。” 他个人还是希望乌野和音驹能够进军全国,在全国的赛场上进行垃圾场的对决,而不只是三天后在乌野综合运动公园的球技场里。 “当然,祝你们在预选赛上打败井闼山。” 东京都代表有两个名额。 比起毫无交集的井闼山,及川彻更希望音驹和枭谷能出线。 第44章 晚间那件T恤忽地有些遥远起来。…… 身在兵库的饭纲掌捂着口鼻打了一个喷嚏。 佐久早圣臣默默拉开了和他的距离,想了想将消毒湿巾递给古森元也,没有在稻荷崎的众人面前拿出消毒喷雾对着队长。 古森替他转交,关切问:“前辈感冒了吗?” 饭纲道谢接过,他仔细地确认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并没有任何不适:“我想应该没有。” 作为一名以职业为目标的选手,他一向很注重健康管理。 “听说有人在背后说自己的坏话也会打喷嚏~我每次打喷嚏,都是因为治这个家伙在说我的坏话!!”宫侑冲到饭纲面前,兴致勃勃地朝他传授自己的经验之谈。 “你是蠢猪吗?这只不过是巧合!”宫治反驳。 “哈?你在说谁蠢!” 两个人又开始进行小孩子般的拌嘴,进而推搡互殴起来。 角名伦太郎看着打起来的宫兄弟默默地拿出手机围绕着不同角度拍照。 频发的打架斗殴连理由都是大同小异,连带着照片也相差无几。 角名皱着眉,微微有些嫌弃这些重复的照片过于占内存。 饭纲见了这番景象不由得感叹起每个队伍都有‘问题儿童’,正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相较之下,自己还算幸运的。 他看了看温和的古森和皱着眉的佐久早,心中莫名地升起一股欣慰,两厢对比之下,自己的后辈可谓是非常的懂事。 即使在打闹中,一群人也缓慢移动到了体育馆,在看到馆中北前辈的背影后,胡闹的人齐刷刷地停下了动作。 刚才还在打架的宫治和宫侑还不忘替对方整理衣服,免得让北前辈察觉。 然而两人凌乱的头发还是暴露了他们刚才动手的事情,北信介看了他们一眼,不打算当场发落,只是稍有些疑惑地问:“你们这个时候来体育馆干什么?” 他刚检查完场馆,做好明天练习赛的准备工作,正准备锁上门。 “现在还早,我们准备打两局3v3!北前辈来做裁判吧!”宫侑拽着宫治指着被他强拉过来的井闼山三人组。 北在向饭纲确认这件事后,答应了下来,在一旁充当裁判和记分员,并仔细观摩,寻找着他们可以改进的地方。 体育馆内渐渐热闹起来。 一记凌厉的斜线球‘嘭’地一声撞击在边线上,在弹力的作用下飞向二楼,与栏杆碰出清脆的声响后落下,滚到桐山静面前。 她弯腰捡起,将它精准地投回球车中,随后仍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木兔光太郎练习扣球。 她上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看他和赤苇两个人练习还是在去年十二月份的时候。 虽说前些日子和岩泉一共同观看了他们今年一月份春高的比赛录像,但终究是隔着一道屏幕,没有现在亲眼所见的直观。 四个多月过去,这两个人都取得了相当大的进步。 桐山静看着那凌厉的斜线球,轻轻颤了颤手指,她的手臂似乎还残留着过去所接起他扣球时的感受。 稍微有点想试试能不能接起来光太郎现在的扣杀。 这想法委实难以消除,大脑不自觉地将自己的幻象投映在场上,开始计算起位置,姿势,角度,力道等信息。 最终得出无法验证的结论,就算是光太郎现在的扣杀,以前的自己也可以接起来。 然而现在的自己却做不到了。 桐山静抚摸着有些隐隐发烫的手臂,掌下还能感受到凹凸不平的疤痕,它们还没有得到足够的时间淡化。 筐中的球见了底,木兔光太郎终于停下来休息,他乖巧地坐在一旁补水,任由桐山静拿毛巾替他擦着浸满汗的头发。 水液润湿了有些干涸的嗓子,木兔仰着头,睁大眼睛有些好胜地问:“静觉得我的斜线球厉害还是那个岩泉的斜线球厉害?” “你的要更厉害一些。”桐山静毫不犹豫地回答,若拿两者最好的状态相比,自然是光太郎的扣球更加厉害一些,一要稍逊一筹。 木兔光太郎的眼睛瞬间燃亮,不禁咧开嘴笑着。 “不过,他的扣球更稳定一些,而且在力道上也并不会输给你。”桐山静放下毛巾,轻轻捏了捏光太郎的鼻尖。 如果说光太郎的风格是夺目和快乐,那一的风格大概是沉稳,相当令人安心。 木兔光太郎肉眼可见地迅速萎靡下来。 状态这种东西,他目前还无法控制,算不上一个普通的王牌。 桐山静起身,翻出纸笔,递到木兔面前:“作为选手的话,我最喜欢的果然还是木兔选手。所以,愿意给你的粉丝一个签名吗?” 木兔一扫刚才的失落,直接跃起,接过纸笔龙飞凤舞地签上他从小开始练习的签名,还在旁边备注着给第一个支持者。 颇有几分明星的架势。 “给!” 他撕下那张纸递给桐山静。 “万分感谢,我会好好珍藏的。”桐山静小心地接过那张写有签名的纸,弯起眉眼分外珍惜地说道。 这充分满足了木兔的虚荣心,不过仅仅一份并不能让他就此收手,他忍不住将期盼的目光投向赤苇。 桐山见木兔并没有继续陷入低沉,便也放任他折磨他的学弟,自己替他们两个人收拾残局,推着球车将地上散落的球捡起。 合宿虽说训练量比平时要多上不少,还有约定的练习赛要打。但是没有课程耽误,结束的时间反倒比平时要早上不少,休息的时间也更加长。 及川彻记挂着今天被对面接起的发球,洗完澡后在床铺上滚了一圈,最终还是悄悄地换了衣服和排球鞋,打算趁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溜到体育馆里加练。 刚下楼梯就撞上和他抱有同样想法的岩泉一。 “小岩你这副打扮是准备去干什么!”及川先发制人,但看到对方穿着的印有毅力论三字的衣服还是没忍住笑出来。 太土了。 “去体育馆啊,你不也一样?”岩泉一看着特意换上排球鞋的家伙有些无语。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然而体育馆亮着的灯光和球撞击地板发出的声响无不显示着有人已经抢先他们一步。 “诶?小卷和阿松今天这样有干劲吗?” 他们之前可是将体育馆锁好了,有钥匙的人不多,及川一时只能想到花卷和松川。 “不是他们。”岩泉一否定。 在他和及川出来之前,那两个人正带着其他人和枭谷的人打成一片,玩着桌游。 不过枭谷的人群里,好像少了两个人。 静也有体育馆的钥匙。 意识到这一点的岩泉一踏入场馆,忍不住搜寻着桐山静的身影,然而他和及川的目光却不自觉的被球场上的人吸引。 只见他高高跃起,整个身子弯成一道弓,停滞在空中,在他挥臂的 时候,二传手分毫不差的将球托到他的击球点上。 挤压变形的球在落点处急速弹起,撞上了挂在一旁的时钟。 一记重炮。 充满了压迫感。 两人不约而同地联想到了牛岛若利的扣球。 但牛岛若利并不会来青叶城西,两人定睛一看,场上的人原来是枭谷的王牌和二传手。 岩泉一转了转自己的手腕,他的扣杀,无论从力道还是角度,大概都要逊色一筹。 不过他正是为了提高这一点,才会来练习。 “真是令人火大啊,天才什么的。”及川彻沉着脸,脑海中牛岛若利的身影挥之不去,这些年的不甘心一股脑的涌上心头。 他本来只打算稍微练习一下,现在看来还是要更加认真一些。 明天要打败枭谷,然后在IH预选赛上将白鸟泽斩于马下。 这一球点燃了他们的好胜心。 然而始作俑者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笑容爽朗地朝他们打招呼,顺便还发出邀请:“可以请你们帮忙拦一下网吗?” 没有拦网的扣球练习终究差了一些。 及川彻果断的拒绝,他发球的精度还差了一些,并不打算将时间浪费在拦网上。 木兔只好将目光移向岩泉,本想拉他来拦网,却被他身上的衣服吸引了注意。 他那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岩泉一身上的T恤,毫不掩饰地称赞着:“你的这件衣服好帅!” 毅力真的是超重要的东西。 说罢还转了个身子,朝他展示自己王牌心得的T恤:“我的这件也不错吧?” 其一,时刻用自己的背影鼓舞队友。* 其二,无论面对什么样的铁壁都要将其彻底击溃。* 其三,接到的每一个球都要拿下分数。* 这件衣服何止是不错,简直是相当棒。 “非常帅气!!!”岩泉一的眼睛闪着赞赏的光芒。 “是吧!!!” “这件T恤哪里有卖?” “春高的周边贩卖场!” 木兔是在今年春高的赛后买到的这件险些被抢购一空的T恤,至于其他地方有没有卖,是不是春高限定这种事情,他就不太清楚了。 这句话宛如兜头而下的一盆冷水,浇灭了岩泉一刚燃起的热情。 他所在的队伍并没有进军过全国,虽说无论是IH还是春高都是在假期举办,可以买票去现场观看比赛,但比起去现场看比赛,假期集训要更加重要一些。 因此,岩泉一可谓是一次都没有去过全国大赛的现场,无论是作为选手还是观众。 那件T恤忽地有些遥远起来。 第45章 练习那就拜托了。 木兔光太郎安利完自己的喜欢的T恤,才想起他原本的目的:“那个,岩泉……”他在称呼上卡了一下,“同学,可以请你帮忙拦一下网吗?” 他目前没办法把这个人称作岩泉哥,尽管他是姐姐的男朋友,还比自己要大上几个月。 岩泉一望着那双与桐山静有几分相似的眼睛,看着他眼里的期盼,拒绝的话语哽在喉中,说出口却变成了:“好。” 他原本的打算是练习一下扣球而不是拦网。 不过,一个人的话,练习扣球的效果不佳。练习拦网的同时近距离观察一下这个人的扣球也并不是一件坏事。 岩泉一的目光飘到在场边关注着他们的女朋友身上,自己可能并不是一个人,不过她已经换了一套衣服,想来是已经洗过澡了,那就没必要再劳烦她陪着自己练习。 这肯定的答复让木兔的眼睛不由得瞪圆,原本就明亮的眼神更加闪亮。 他最近除了赤苇外,几乎没有遇到不需要再三请求,就愿意陪他练习的人。 这个叫岩泉一的家伙是一个大好人! 如果真的有好感条的话,木兔光太郎对岩泉一的好感大概会猛涨一截,从负数一下子飙到及格线。 他自来熟地将手搭在岩泉的肩上,咧着嘴笑道:“多谢!” 声音大到连身处场边的桐山静都听得真切。 她望着约莫能够称之为相处融洽的两人,有些遗憾地转了转手中的排球。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大概是不需要自己了。 她将那颗排球放回球车内,从随身携带的包中拿出运动绷带放在一旁备用,随后一心两用地一边记录着及川彻发球的情况,一边观摩着岩泉一的热身。 她想要告诉岩泉,不要太过迁就光太郎。 然而这家伙热身结束后,就尽职尽责地帮木兔拦网,丝毫没有往这边行动的意图,看起来并不打算给手指缠上绷带防护。 被忽视个彻底的桐山静叹了一口气,用排球落地的声音充当背景音乐,替他们准备好运动饮料和毛巾。 这四个人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停下。 做完这点后勤工作,她又回到场边,托记忆力优异的福,她能够有条不紊地同时记录着及川的发球和岩泉的拦网。 纸面上的数据和图画渐多,清晰而具体地展现着他们的情况,连带着短板也一目了然。 场上的声响减弱。 及川彻在注意到自己控球的精度因疲劳而有所下降时,停下了练习,走到场边休息,恢复一下耗费的体力和精神。 他猛灌下一口水,看着场上活蹦乱跳的人,向一旁的桐山静感叹道:“你弟弟体力相当充沛啊。” 练习了这样久都没见他歇过几次,不过他今天好像一直在练斜线球? “嗯,他很注重体能锻炼。”并且十分认真。 甚至说跟排球相关的事情他都有些认真过头,初中的时候还因为这份认真与队友格格不入。 桐山静望着场上活力四射的光太郎以及陪伴着他的赤苇,想起远在宿舍的枭谷众人,不禁流露出浅淡的笑意。 现在的光太郎有了可以交付信赖的同伴,同样的,他们也都将信赖交付给了他,支撑着他前进。 她不由得再一次在心中感叹,枭谷,真是一个好地方。 眼前又浮现出自己过去和佐久早夕纪以及学姐学妹们一起训练、比赛的场景。现在想来,那些过去的失败也镀上了一层暖色的滤镜,除却不甘的底色外,另增了一抹温暖,令人怀念的温暖。 不过这温暖转瞬即逝,耳边似乎又响起她们的抽泣和言语,鼻腔内仿佛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情绪一瞬就跌落低谷,美好的回忆瞬间支离破碎,只余下无望的灰色。 她涣散的目光在岩泉一的身上找到了焦点,暗淡的视野一点点亮了起来,灰白的世界恢复了它本来的颜色。 不安的心忽地安定下来。 她现在是青叶城西排球部的经理。 想到这里,桐山静放下了手中的笔记本,从一旁的斜挎包里翻出一张光盘交给身边休息中的及川彻。 “这里面是今天枭谷和白鸟泽练习赛的录像。” 她只来得及将这份录像复制下来,还没有来得及观看,也没来得及将它交给及川,就收到了木兔想要借用体育馆的请求,一直待到了现在。 这份录像,大概是他们在IH预选赛之前能够了解到的,关于白鸟泽的最新情报了。 枭谷和白鸟泽啊。 提到白鸟泽,及川又想起来牛岛若利那个令人讨厌的家伙。 他看着场上突破小岩拦网的木兔,忍不住向身边的人问到:“桐山同学觉得木兔和牛岛这两个人,哪一个更强呢?” 光太郎和牛岛若利吗。 “目前,就个人实力而言,还是牛岛选手要更强一些。” 最有利的佐证就是牛岛他已经入选了日本青年代表队。而木兔光太郎,在云雀田教练看来,他目前还相当不成熟。 况且,牛岛若利除却他那出色的体格和技术外,还有一个独特的优势——他是一个左撇子。 这算是意料之中的回答,尽管是牛岛若利的手下败将,非常的不服气,可及川他也不得不承认,牛岛他是当之无愧的强者。 这一点让他更加不爽,他看了一眼相当冷静的桐山:“桐山同学,偶尔偏袒一下也不是坏事!有私心也并非错事!” 不用事事都保持客 观! 桐山静见他这副因为牛岛若利被夸赞而气鼓鼓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这两人实力的差距并不会因为我的话而发生改变。而且牛岛他只是目前更强而已,况且,排球并非一个人的比赛——” 光有一个实力强劲的王牌并不能代表什么。 这话对岩泉一和及川彻来讲或许有些残忍,他们真切地输给了牛岛若利许多年。 输给了他一个人。 桐山静视线飘忽了一下,随即改口换了话题:“整体来看枭谷这支队伍要比白鸟泽更强一些。” 这句话在充分的考虑了两校以往的战绩外,还夹杂着自己的一点私心。好在还有今天他们两校比赛的结果作为佐证。 枭谷赢了白鸟泽。 虽说比赛这种东西有很多影响因素,并不是强大的队伍就一定能获得胜利。 排球并非是一个人的比赛。 这话似乎有些耳熟,及川彻摸了摸自己忽然隐隐作痛的鼻子,不禁笑了起来:“桐山同学和小岩很像呢。” 桐山静有些疑惑地看着及川。 后者因为她和幼驯染的相似性,在她面前放松不少,不过他并不打算将自己过去的黑历史展现给她。 “桐山同学觉得,我们能够赢过白鸟泽吗?” 刚放松下来的精神又紧绷起来,及川彻有些紧张地捏着水瓶,目光飘忽地看向那颗在空中划过的三色排球。 对于这个问题,他甚至不清楚自己想要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只是,他没有能够讨论这个问题的人。 虽说小岩,小卷,阿松他们肯定愿意和自己谈论这个话题,但是,自己那份微弱的自尊心不允许将这份软弱展现给自己的队友。 毕竟他可是队长啊。 不过,他偶尔也会有比较迷茫的时刻。 尤其是在今天和音驹的比赛之后,每一轮拉锯都让他意识到自己的不足,费心苦练的发球并没有取得多少分数,时间差的攻击虽然骗过了拦网也能被对方很好的救起。 尽管分差并不大,并且赢了一把,甚至如果不让小狂犬上场,拖到最后的话,说不定可以两场全胜。 但是,他仍感到有些无力。 他不禁有些茫然,现在的青叶城西,真的能在一个月后打赢白鸟泽吗? 眼前的及川彻让桐山静有些幻视前些日子见到的佐久早夕纪。 大抵他们这些当队长的在比赛将要来临前都积攒了许多压力。 她难得犹豫了一下,是否要偏袒青叶城西。 于她而言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可言语是具有力量的,这句微不足道的支持说不定能够稍微鼓舞眼前的人。 可他真的需要自己的鼓舞吗? 桐山静看了一眼及川彻,虽说自己与他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交情也不深,可他大概并不需要自己多余的同情。 “我没办法给出肯定的回答。” 比赛的胜负,这种事情只有比赛结束才会知晓。 两队球员当天的状态,事先定好的战术,临场的发挥……影响的因素实在太多。 更何况还有各式各样令人意想不到意外。 “不过,我认为,现在的青叶城西是有可能打败白鸟泽的。这并非出自私心。” “况且,你们现在不就是正在为此努力吗?” 青叶城西的排球部作为县内的豪强,集训时的训练量并不低,他们都有在认认真真地完成,没有偷懒也没有抱怨。 及川彻听到这回复愣了一下,‘可能’一词似乎真的让他看到了可能,自己的努力,队友们的努力,他自然是比谁都清楚的。 积累的压力消减了些许。 “谢谢。”他难得真挚地道谢,随后又恢复成往日的轻浮:“不过,桐山同学应该用我们才对吧!我们!” 自从她担任社团经理,自己的其他人肩上的担子都减轻了不少,后勤保障更加细致,需要自己操心的事情也少了很多。 他用手指划了一圈将自己,岩泉和桐山三个人框起来,说道:“经理也是球队的一份子啊。” 意外地获得了归属感和认同,桐山静眨了眨眼,轻声道:“我知道了。” 她下次,会用上我们的。 及川晃了晃手中的光盘:“谢谢,真的是帮了大忙呢。” 他直起身子,正准备回去研究录像,目光却不经意地扫过放在一旁的记录:“这个,我可以看一下吗?” “可以。” 只是练习时的记录而已,况且他还是被观察记录的对象之一。 及川彻原先只是被这页纸上所画的球场吸引,然而当他仔细观看时,却发现上面记载的是他刚才发球练习的情况。 起步,助跑,大致的击球高度,落点,成功率,失误的原因分析等。 有些甚至是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我瞄向中路端线的时候真的会不自觉地将球抛得更高吗?” “会稍微高上一个球的距离。” 因此这个地方的出界是最频繁的,当然也和击球的时机,力度等有关。 不过这一点光凭口述和眼的粗略测量似乎可信度不高,桐山静考虑了一下:“下次我会录下来的。” 及川看完了关于自己的记录,才发现旁边还记载着小岩拦网的情况,忍不住嘲笑:“什么嘛,就只拦下了一次。” “光太郎的斜线球可不是那么好拦的。”桐山静冷淡地说着。 及川从这平静的话语里感到背脊突然窜起一股凉意,就像是每次惹火小岩时身体发出的警报,他果断转移了话题:“他好像一直在练斜线球。” 桐山静看了一眼仍有活力的光太郎:“要么是斜线球的手感太好,”以至于忘了直线球的打法,“要么就是今天在和白鸟泽的比赛中,斜线球被对面的拦网拦下了吧。” 天童觉的GUESSBLOCK。 说起比赛,及川这才想起来自己打算回去看录像来着,他指着手中的笔记:“这个可以借给我吗?” “可以。”桐山静点头,她还有很多笔记本,而那些数据和记忆也都存储在她的脑海里,这份记录即使丢了也没关系,更何况只是借给他。 “谢谢。”及川拿着笔记和光盘离开了体育馆。 桐山静拿出新的本子继续观察着场上的情况,偶尔做做后勤工作。 体力充沛的木兔光太郎终于感到了疲倦,停下了练习,他撩起衣袖下摆擦掉脸上的汗,看了一眼时钟,随后将目光移向桐山静,特意大声喊道:“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他今天可是提前结束了练习! 桐山静给他们递过水杯和毛巾,又挨个分发蛋白棒。 “岩泉前辈要练习扣球吗?”赤苇在擦掉汗,稍微补充了一些水分后向岩泉一询问。 他目前还有一点余力,最重要的是心中过意不去。木兔前辈有些太胡来了,拉青叶城西的王牌来拦网属实有些耽误他的训练。 “赤苇!不要勉强自己!”罪魁祸首一副无辜的模样,说着关切的话语。 岩泉一见状笑了笑,拒绝了赤苇的好意:“不用了,你们拉伸结束后就先回去休息吧。” 他并没有压榨后辈的习惯,更何况这还是其他学校的后辈。 自己一个人可以练习的东西也有很多。 “光太郎,你还记得直线球是怎样打的吗?”桐山静在他们收拾好准备离开的时候向木兔确认。 她可不希望因为今天练了太多斜线球,明天在练习赛上他就忘了直线球是怎样打的。 木兔活动了一下手指,随后挥了挥臂,自顾自地点了点头:“还记得!没有忘记!” 赤苇见状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他们的言语和反应都有些出乎岩泉一的预料,他有些好奇地向赤苇问:“木兔他曾经忘过怎样打直线球吗?” 他虽然知晓木兔状态起伏很大,容易陷入低迷,可忘记如何扣球这点属实有些匪夷所思。 赤苇简略且小声地向他讲了一些木兔前辈的弱点。 岩泉心中木兔原本还算靠谱的形象轰然倒塌,碎屑上甚至写满了弱点,他对这个学弟 和枭谷的大家甚至有些敬佩了。 如果及川忽然忘记怎么传球的话,他大概只会上去暴打一顿。 桐山静在确认光太郎仍记得直线球的打法后,就催促他和赤苇早些回去休息。 两人离开后,馆内就只有她和岩泉一两人。 “不和他们一起回去吗?”岩泉一握着那卷没用上的胶带。 “不用。”桐山静失笑,她和光太郎并不是连体婴,比起陪弟弟走上一小段路,她更想陪这个人练习。 她拿起排球在手中转着,主动向岩泉一询问:“一会儿要练习扣球吗?我可以给你托球。” 不过在技术上比不了赤苇和及川就是了。 “那就拜托了。”岩泉一眸中染上笑意。 第46章 鼓励他撂下这句话,落荒而逃。…… 明天还有训练和练习赛,需要充足的休息来保证体力,减轻疲劳。 岩泉一的扣球训练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 他从浴室出来,迎面撞上带着眼镜的及川彻,看见他手里的光盘,直皱起眉:“明天还有练习赛,你可不要熬夜。” 及川抽了抽嘴角:“小岩你是我的妈妈吗?” “哈?” 察觉到小岩即将化身哥斯拉对自己进行制裁的及川连忙补救:“不会熬夜的!” 岩泉的神色稍有缓和,略过及川,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往卧室走去。 及川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就见岩泉走掉,将自己忽视个彻底。 录像的事情先放一边,他有更加好奇的事情想要问小岩。 及川两步追赶上去,拽住他,审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在确定没有旁人后,才向岩泉开口问道:“小岩,你知道桐山同学她为什么来青叶城西吗?” 他在翻阅了桐山静的笔记后,对这个问题非常的不解。 他并没有特别关注桐山,一开始打算邀请她加入排球部也只是想拉近小岩和她的关系。 当然也打着想要减轻学业压力的算盘,毕竟她可是开学考试的第一名,青叶城西还是一个升学学校。 总之,他一开始并没有对桐山了解排球这一点抱什么希望。 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他能看出来她对排球并不是一无所知,他对她的了解也就到此为止。 然而笔记上的内容着实有些超出自己的预料。 那份笔记不仅记载了今天练习的情况,还有之前的一些练习内容,不只他和岩泉两个人。 正选成员,包括替补,每个人的练习情况都被记载下来,只是根据训练项目的不同有详有略。 记录的详实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她对每个人的分析,以及一旁备注的提升方法和参考内容。 及川虽能洞察自己队友的状态,但那些内容只存在于自己的脑海,他并没有和他人分享,也从未写在纸上。 但在她的笔记中,他看到了与自己脑海中别无二致的内容。 虽说笔记中记载的信息要稍少一些,却也足够让他震惊。 一旁备注的提升方法有几条已经融入前些日子入畑教练新修改的训练单中,参考内容除却书籍外,还有各个选手的比赛视频,无论是选手还是赛事,跨度都非常大。 他不清楚她打排球的水平,但她对排球相关的知识储备已经远远超出有些了解的范畴,简直就是一个排球痴。 所以他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她会来青叶城西。 还是从枭谷来到青叶城西,从东京来到宫城。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一点确实是事实——枭谷的排球部比青叶城西的排球部要更加出名一些,无论是男排还是女排。 这几年都有相当不错的战绩。 就今天短暂的接触来看,她和枭谷男子排球部的那些人十分熟稔,与同在东京的音驹看起来关系也十分不错。 这让他不禁有些好奇,为什么她会来青叶城西。 及川看了一眼岩泉,这两个人在开学前只见过一面,还是意外,应当不存在如同少女漫中为了命定之人转学的情节。 岩泉一擦头发的动作一顿,水珠带着凉意沿着后颈滑下,隐没进衣服里,洗完澡后的嗓子有些干涩,想要发出声音似乎艰难了起来,他垂眸低声回复:“我不知道。” 他并不清楚,静为什么会转来青叶城西。 及川颇有些怜悯地看着这个连女朋友转学的原因都不了解的人,果然,小岩就是一个笨蛋。 “这种事情应该去问她本人吗?”及川喃喃道。 他真的非常好奇这件事,可若是直接去问本人未免有些冒犯,况且他们并没有什么交情,她不一定会告诉自己原因。 听到他的话,岩泉抬眼,望着及川,神情远比平日里严肃:“不要去问她。” “诶?小岩你难道不好奇吗?”及川有些讶然,挑眉问道。 怎么可能不好奇呢,岩泉一想知道有关桐山静的全部。 “我很好奇。”他将视线从及川身上移开,望着反光的玻璃,低声说着。 他自小到大多少也认识一些转校生,大多数都是由于父母工作变动的原因,从其他地方转来,或者转到其他地方。 可桐山静并不属于这一类,他一次都没有见过她的父母。 除了这些人外,其余人转校的原因大都让人难过。 他并不想那些事情有一星半点的可能性在她的过去发生。 她的过去。 岩泉一多少从日常相处中了解到一些五彩缤纷,充满喜悦与幸福的回忆。然而那些苦涩沉痛的过去,他只浅浅地窥探到一个影子。 他的眼前又浮现出她说起自己放弃了排球时的样子。 痛苦而又不甘。 自己至今仍未知晓她为什么放弃排球,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旦试图揣测,不好念想总是会占据脑海。 那转学的原因,大抵和她放弃排球的原因一样,对她而言或许非常痛苦。 他并不希望有人让她再去回忆起那份苦痛。 岩泉将目光转回到及川身上:“我很好奇,但这是她的隐私。” 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她会愿意告诉自己,也许不会。但比这些更重要的是她现在的快乐。 “及川,我想请你不要去向她询问这件事情。” 及川彻在岩泉一恳切的目光中收起了他那旺盛的好奇心:“我知道了,我不会去问的。” 原因其实并不太重要,就结果而言,她现在是青叶城西的经理。 这样就足够了。 楼梯上方,坐着的白福在听到两人谈话结束,踏着楼梯的声音后,悄声离开。 小静的男朋友,目前看来是个相当可靠的人。 你知道她为什么要来青叶城西吗? 这话似乎在自己的脑袋里生了根。 连明天比赛时的战术配合都无法将它驱逐出去。 思绪纷乱到完全无法入睡,岩泉一望着一片漆黑的天花板,幽暗的环境令他的想象也更加阴郁。 他抬手盖住自己的双眼,强迫自己合上双眸。 也有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想换个新环境就转学的情况。 他在脑中对自己说着,却不愿对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多做思考。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即使到梦境里,这个问题还在困扰着他,灰暗的假想令他在梦中不得安宁,满心酸涩。 “岩泉同学,早上好!”元气满满的猫头鹰一大早就活力四射,然而在看到岩泉一糟糕的脸色后,动作一滞,随即关切问道:“你还好吗?” 岩泉一有些困惑地眨眨眼,他不明白木兔光太郎为什么这样问,却还是答道:“我还好。” 木兔一双眼睛骨碌碌地转着,他这副样子可不像没有事的样子,可直到最后他也没有想出什么办法,只好求助赤苇。 “岩泉前辈,昨晚没有休息好吗?是因为昨天的练习吗?” 岩泉一哑然失笑,他的体力不至于差 到一点练习就能影响自己的睡眠:“只是做了一些噩梦。和练习没有关系。” 木兔松了一口气,给了岩泉一个莫名其妙而又短暂的拥抱。 被抱住的人和旁观的人面面相觑,他们两个都没能理解木兔的这个行为。 “现在有好一点了吗?”木兔亮着眼睛问。 他小时候做完那些可怕的噩梦,母亲和姐姐们都是这样安慰他的,只要一个拥抱就能将那些害怕赶走。 “好多了,谢谢。”岩泉向他道谢。 他虽仍有些不解,但这动作大概是出于好意。 木兔光太郎满意地点了点头,带着赤苇离开。 一个拥抱吗。 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想要桐山静的拥抱。 岩泉一用冷水拍打着自己的脸。 抬起头时见到了镜中的自己,他大概明白他们为什么会问自己了。 持续了一夜的噩梦着实有些消耗精神,虽说休息的时长没有减少,但质量下降了许多。以至于面容十分憔悴,眼里满是倦怠。 他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打起精神。 然而这强撑起的精神在遇到桐山静时就消失殆尽。 “早上好。”桐山静边向他打招呼边朝他靠近。 梦中的主人公正好端端的站在自己眼前,尤其是她今天换了新发型,稍长的头发束了起来,还配上了可爱亮眼的发饰,充满了朝气,与梦中的形象并不相同。 那些噩梦渐渐淡化,岩泉一神色轻松了不少,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女朋友,含笑夸道:“静今天很漂亮。” 桐山静收到夸赞,眼中染上零星的笑意,不过担忧的神色仍占据主导地位。 她虽然是来炫耀小雀为自己梳的新发型,但这件事在听光太郎讲了他做了噩梦之后,优先级就往后排了一些,她现在更关心眼前这个人的心情。 “要拥抱吗?”她走到岩泉一的身前,张开双臂,含笑望着他。 岩泉一用实际行动代替了回答,他迫切而温柔地将她搂进怀里。 温暖的身躯驱散了心中阴冷的恐惧,似乎也消除了睡眠不足的疲惫。 两人静默地拥抱着,半晌之后,岩泉一才不好意思地松开手。 “我该去训练了。” 桐山静看着恢复元气的男朋友露出温柔的笑容:“去吧。” 然而岩泉一并没有立刻离开,一旦松手,空虚就趁虚而入,他有些贪心,还想要一句加油。 不过这实在令他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说话期期艾艾起来:“静可以……可以给我……一点鼓励吗?” 鼓励吗? 桐山静确认了一下周围的情况,蜻蜓点水地在岩泉一的脸颊落下一吻,笑眯眯地说:“加油。” 岩泉一用手轻蹭着刚才被亲过的地方,脸颊渐渐红了起来。 脑袋咕噜噜地煮着开水,将疲惫和多余的想法都变成了蒸汽。 “我去训练了。” 他撂下这句话,落荒而逃。 桐山静在原地轻声笑着,束起的头发跟着一颤一颤。 第47章 连输大部分是比赛内容 青叶城西和枭谷的合宿共有两天,时间虽谈不上长,但也称不上紧迫。 除了在第二日下午有一场正式的练习赛外,其余的对局穿插在训练的间隙。 球场上两队正在进行今天的第五局比赛。 不同于和音驹长回合的拉锯战,青叶城西和枭谷的比赛节奏要快上许多。 两队的防守相较于音驹来讲都稍弱了一些,青叶城西昨日被音驹化解的进攻手段在今日奏效了许多,但和枭谷的对局仍称不上轻松。 攻守的局势就像来回摆动的指针,胜利的天平来回晃动可总是更偏向枭谷那一方。 他们变化多端的攻击有着不逊色于青叶城西的灵活。 木兔光太郎一记重扣再次拿下一分。 论起火力来讲,枭谷甚至还要强上一筹。 青叶城西刚扳平的局势又被打破,场上的比分来到25:26,又到了枭谷的局点。 猿杙大和发了一个普通的跳发球。 快节奏的比赛并没有消耗太多的体力,没有对身体造成负担,不过青叶城西的球员每个人心中就像压了块巨石一样沉重。 他们费尽了全力追赶,然而对方轻易就能再次拉开差距。 一次次追上,又一次次落下。 那胜利的希望就在前方,却始终有着一步之遥,无法将它握在手里。 就像对上白鸟泽一样。 牛岛若利的脸一闪而过,稍微影响到了及川的托球。 糟糕,这球有些低了。 “小岩!” 岩泉一调整了自己的助跑,起跳,他看了一眼拦网球员们的手掌,在最后关头将扣球的动作改为单手传球的动作,打了一个轻吊球。 这一球勉强越过拦网,随着他们一起落地。 青叶城西再次扳平了比分,比赛继续。 “抱歉,我刚那球传低了。”及川现在有些说不出俏皮话来缓和气氛。 “没关系。”岩泉一看了一眼脸色有异的及川,略微平淡的说。 他现在没法教训及川不要在场上想起牛岛那张脸,他自己刚才在击球的时候也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木兔。 这几局比赛下来,他对木兔的风格也算有些了解。 如果是木兔的话说不定能更加灵活地处理那一球,或者凭借力量突破对方的拦网。 刚才那一球不容有失。 他有一些别的想法,但他目前的技术并不能满足,切实可行的也就只有轻吊球那一种选择。 这就是他和他们的差距。 岩泉一看了看有些发红发烫的手掌,将它握紧。 这只是一局练习赛,在大赛前,他还有时间去弥补这差距。 “发个好球。”他拍了拍及川的肩。 见到他沉着的样子,及川也冷静下来:“嗯。” 白福雪绘看了一眼追平比分也不见喜悦的青叶城西,放下整筐刚灌满的运动饮料:“他们现在的状态看着有些不好啊。” 现在的青叶城西虽说也有交流,但整体给人的感觉却是非常安静甚至可以说是压抑,远没有今天上午第一局比赛时有活力。 跟在她身后的桐山静闻言放下毛巾,将目光投向球场:“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他们神色只是有些凝重,没有丝毫的胆怯和慌乱。 及川彻瞄着枭谷的二传手击出着一球。 要牵制住枭谷的二传手,借此来遏制住木兔光太郎进攻的势头。 “木叶前辈!”赤苇勉强接起了及川的跳发,给出了一个并不算好的一传。 “木兔!”样样通的木叶赶到场外将这球传给木兔。 这一球的位置并不算好,木兔光太郎将这一球轻拍在金田一的掌上,打出一个相当漂亮的反弹球:“再来一次!” 小见春树给了赤苇一个非常到位的一传。 赤苇稳当地将这球传到自己最熟悉的位置。 木兔早已在那里等候,他挥臂扣下,打出一个相当凌厉的斜线球,突破了三人防线。 昨日的练习似乎起了一些效果,他今天斜线球的手感好的发烫。 枭谷再次领先,又到了局点。 “木兔今天的状态相当好啊。”雀田看着自己的记录,基本上每一局,木兔都拿到了一半的分数,并且在今天一整天都没有陷入消沉。 这实在是罕见。 桐山静弯了弯眉眼,光太郎确实成长了。 枭谷这一轮灵活的攻击显得青叶城西稍有些凝 滞,他们的神情更加凝重。 鹫尾辰生的跳发比起及川来威力稍弱一些,不过位置选的很好,稍微妨碍了一下及川。 “我来!”松川游刃有余地接起。 岩泉和国见同时在前排起跳。 及川将这球传给岩泉所在的方向,分散了枭谷的拦网。 不过岩泉并没有进攻,花卷在他身后打了一个梯次进攻。 但枭谷也渐渐习惯了青叶城西的战术,猿杙补救得相当及时。 “木兔前辈!” 木兔光太郎在完成助跑,起跳后,那一球分毫不差地传到他的掌前。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视野内进攻的路线非常清晰,时机也刚刚好,这球扣下去一定能得分。 岩泉和金田一起跳,试图封堵他的扣球球路。 然而木兔却出其不意地打了一个轻吊球。 松川和及川颇有些狼狈地补救,但还是稍迟一步。 枭谷以28:26的比分赢下了这局。 雀田在记录本上画了一个圈,记载下分数。 与之相对的,桐山静在记录上又画下一个叉,这是第五个,青叶城西在今天一局都没有赢过枭谷。 不过,双方的分差却在逐渐缩小。 少年们整队集合,在接受教练的指导后解散。 今天日程上安排的训练就到此为止,剩下的是自由活动时间。 大多数人都选择了先去吃饭,只剩下零星的几个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探讨学习。 刚才还在场上针锋相对的人,在练习赛结束后就变回了可以互相扶持进步的同路人。 “最后一球非常漂亮。”岩泉一真心实意地向木兔夸赞。 和自己那个勉强的轻吊球不同,他在最后的那一球时机和位置非常的完美。 若是自己,恐怕会不假思索地打出一记重扣,而他却在有把握得分的情况下主动选择了轻吊球。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同时还拿下了一分。 这个人不仅技巧高超,思路也非常灵活。 想到这里,岩泉一的神情有些窘迫,不好意思地向木兔开口:“可以向你请教一下反弹球的技巧吗?” 他出于个人的喜好,整日就知道练扣杀,对这些技巧只是粗通皮毛,并不能像木兔那样随心所欲地在球场上使用。 “当然!”木兔光太郎眼睛亮晶晶,这样一来自己就算是他的师父了!话说回来,技巧两个字怎么写来着。 然而他的教学能力并不算强,脑海里的储存的经验和技巧没办法用语言完整,准确地表述,当时赤苇教给他时所说的话也已经忘得七七八八。 木兔光太郎用只好比手画脚地向岩泉一传授自己的经验。 岩泉一能够理解大半,不过还是有一些小小的困惑。 木兔挣扎了片刻,试图为他答疑解惑,然而像‘先这样,再那样’这种话完全没有起到效果。 也有可能起到了反效果,岩泉的眼神渐渐迷茫起来,这些话比动作还要难以理解。 木兔见状放弃了挣扎,选择呼叫赤苇:“赤苇——可以过来一下吗?” 赤苇京治正在听及川彻向他和矢巾传授如何骗过对方拦网的心得,听到木兔前辈的呼喊,向及川道谢后,起身去寻找自己的队长。 及川彻顺着他的身影望过去,看到了木兔旁边的岩泉,也起了些许好奇,跟着他去一探究竟。 “我的反弹球技巧是向赤苇学的!岩泉你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问他!他教的非常详细。”木兔非常骄傲地介绍自己擅长教学的学弟。 “噗嗤!以小岩的笨蛋脑袋是绝对学不会的。”及川不给面子地大笑起来。 岩泉一没有忍住,对他进行了制裁:“混蛋及川!” “好痛。” 这凶残的一幕着实震惊到了枭谷的王牌和二传手。 赤苇京治有些想象不出来木兔前辈殴打自己的场景,不过他看了一眼木兔的脑袋,活动了一下手腕,最后又默默放下。 刚才的想法太失礼了。 木兔光太郎看着被打后蹲在地上捂着脑袋的及川和一脸凶恶的岩泉,又看了看含笑望着这边的姐姐。 他拧着眉沉思片刻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有些话不能当着静的面说。 出了一口恶气的岩泉恢复了理智,向赤苇请教起反弹球的技巧。 与排球有关的话题又占据了木兔的脑袋,他一边竖起耳朵重温,一边熟悉着排球。 及川也在一旁偷听,大脑飞速运转,设想着能够运用这一技术的情况。 不起眼的小技巧有时也能扭转战局。 理论的知识了解完就到了实践的部分。 木兔光太郎主动揽过拦网的工作,他想要再熟悉一下怎样应对反弹球。 本来在旁观的及川被抓了劳力,不过他和赤苇换了一下位置。 刚开始的反弹球总是很容易拦下,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向小岩‘报仇’。 在及川的‘刁难’下,岩泉在最开始失败了不少次,不过后来也渐渐能打出漂亮的反弹球,只是成功率有些低,算是勉强学会了这个技巧,剩下的只是熟练度的问题。 桐山含笑看着练习中的人,他人的进步也能让自己生出一些满足和喜悦。 花卷贵大和松川一静在离开后又回到了体育馆。 “你们在练习吗?加上我们两个怎么样?”花卷开口。 木兔眼神一亮:“来打3v3怎么样?” 第48章 目标涉及一些比赛内容。 落日的余晖为校园披上一层橘色的轻纱。 花卷贵大弓着身子站在自动贩卖机前,从琳琅满目的商品中寻找着他们常喝的那款运动饮料,按下按钮,随着饮料掉落的声音,飘出一句:“今天一局都没有赢。” 松川一静斜了他一眼,又移开目光:“这也算正常吧,枭谷放眼全国来看,都是数一数二的豪强。” 对方已经连着六年进军春高。 青叶城西虽然也是豪强,但只不过是宫城县县内的豪强罢了。 要说能够让其他地区都有所耳闻的,大概是升学率? 贩卖机上两人的面容在光线的作用下有些模糊不清。 花卷将一瓶饮料抛给他,自顾自地往前走:“说的也是,枭谷还有木兔光太郎那个家伙在。” 那个全国前五的主攻手。 “我和岩泉可比不上他们。” 木兔光太郎,还有牛岛若利。 除却这两个人,全国还有许多强悍的主攻手,桐生八,佐久早圣臣,尾白阿兰。和他们相比,自己就太弱小了。 凉意顺着握着饮料的手直钻进心底,花卷贵大的步伐变得沉重,最后停下脚步。 临近夏天的风带着一点燥热,吹起了心中的不甘。 “我想再练一会儿。” “那就回体育馆吧。” 集训宿舍就在前方,两人却调转方向沿着原路返回。 木兔光太郎提出的3v3建议得到一致通过,六个人通过抽签进行分组。 及川,岩泉,松川vs木兔,赤苇,花卷。 雀田和桐山将位置换到记分牌前,承担起记分员的工作。 “这些人精力可真是旺盛啊。”雀田一边翻动记分牌一边吐槽。 木兔刚才又打出一记直线球,3对3中的他简直势不可挡。 不过岩泉他们的反击也算有效,双方一时没有拉开太大差距。 桐山静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练习。 雀田看着她这副满足的模样一时有些心酸,这个人原本应该和他们一样站在场上挥洒汗水而不是只能坐在场外看着他们比赛。 “最近有去检查吗?” “嗯,医生说基本的运动都没有什么问题,身体恢复的非常好。偶尔的剧烈运动也在身体承受的范围内。” “那……”还能继续之前的道路吗?雀田将这话咽回肚中,若是可以的话,她大概就不会来到这里了吧。 雀田弯起眉眼,扯起笑容:“真是太好了。” 她既为桐山手术后良好的恢复情况感到喜悦,又为她断送的道路感到遗憾。明明知道她并不希望让别人感到痛苦,偏又克制不住自己的想法。 桐山静余光窥见雀田眼里泛起的水光,掺杂着且喜且悲的情绪,自己的指尖无端变得冰凉,她将注意力放回岩泉一和木兔光太郎身上。 “我打算以成为一名排球教练为目标继续努力。” 她第一次将这个目标宣之于口。只是这个目标还稍有些草率,她目前并没有想好具体要向哪个方面发展。 这话果然转移了雀田的注意力,她看了一眼桐山毫无迷茫的眼神,那些遗憾渐渐沉入心底,浮起些许钦佩与感动。 似乎往日停驻在她身上的迷茫和阴影都已远去。 若是自己遭遇这份意外,绝对不会向她这样快的振作起来,并且找到新的方向。 “太坚强了。”雀田不自觉地轻声呢喃,随后才大起声音,带着笑意夸道:“真是一个好目标,是静的话绝对能做到!” 好友盲目的信任让桐山静的眉眼染上笑意:“谢谢,我会努力的。” 她并不坚强,只是有些幸运而已。 幸运的活了下来,也没有落下残疾,生理上的后遗症并不严重。又幸运的来到青叶城西,遇到岩泉一,加入排球部,成为经理,积攒起一点勇气。 她望着场上的排球。 遗憾和不甘总是有的,但当她不再仰视追逐那颗排球时,视野就宽阔起来,面前出现了许多崭新的道路。 岩泉一凭借一记扣杀拿下一分。 桐山静翻过记分牌:“我最近很开心,作为排球部的经理。” 看着他们为了博取一个出线名额而努力,为了实现进军全国的梦想而努力。 说来可能有些傲慢,她自从初中以来,就再没有为了获得参赛权这件事而努力。这种事情大概只能算作她训练过程中的副产物。 看着他们这样,自己倒是回想起第一次参加全国大赛时的喜悦与激动。 桐山向雀田道谢:“还要谢谢你和小雪,我才能胜任经理的工作。” 她之前并没有接触过经理的工作,多亏了她们的经验让自己不至于在一开始就手忙脚乱。 “不用客气。”雀田轻笑,随即着笑容又淡了下来,犹豫地试探道:“青叶城西也有女子排球部吧。” 桐山静的动作一顿,轻声道:“嗯,不过她们已经有两名经理了,需要的也并非是三年级的经理。” 三年级的经理待不了多久就要毕业,或者出于升学的考量退社。 说起来自己似乎也该为青叶城西寻找一个一二年级的经理?洁子前些日子倒是提起过想找一个学妹做接班人的事情。 雀田无声地松了一口气。 两人静默无话,将注意力放回场上的比赛。 木兔凭借着超内角斜线球拿下一分,枭谷取得了第一局的胜利。 场外的京谷看到这一球握紧了双拳,盯着教练和下场的及川,像是一匹饿狼,浑身散发着想要上场的欲望。 “要换京谷上吗?”入畑教练向及川问道。 及川彻看了一眼已经迫不及待的京谷,轻笑起来,拒绝了教练的提议:“再等等吧。” 用小狂犬来对付猫头鹰是不错,不过现在还没有到需要他充作诱饵的局势。 他现在与队伍的磨合程度还不高,放任他上场比赛就会走向无法预料的局面。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会加快比赛的节奏。 及川并不想要这最后的练习赛草率快速的结束,他想试试青叶城西单凭拿手的时间差究竟能不能从枭谷手中赢下一局。 桐山静看了一眼木兔光太郎,他上一局有几次能够用直线球得分的地方都选择了斜线球。 稍微有点不妙啊,他今天斜线球的手感超级好,该不会就这样忘了怎样打直线球吧。 第二局比赛开始,由及川发球。 一记重炮猛地砸向枭谷的后场。 即使有所提防,木叶和猿杙的反应还是慢了半拍。 相当凌厉的一记跳发。 上一局他体力和精神力的消耗似乎在极短暂的休息时间内得到了充分的恢复。 “可恶!那家伙真的是一名二传手吗!”木叶秋纪忍不住腹诽,即使是专注练习发球的生川,他们队里的二传手也并不能打出这样的发球。 赤苇京治也有些意动,看了一下自己的双手,自己的发球技术似乎也该狠下功夫磨练一番。 枭谷的接球虽不如音驹变态,但也不容小觑。只第二球,木叶秋纪就能将它接起,只是动作略有些狼狈,给了一个半到位的一传。 木兔和赤苇配合以一个快攻拿下了这一分,获得了发球权。 尾长的跳发比起及川的就有些软弱无力,松川接起。 “小国见!”及川给了一个长传,岩泉和金田一的佯攻分散了拦网。 国见英用一个小斜线拿下了这一分。 双方的攻势十分迅猛,比分接连攀升。 直到木兔光太郎对上了松川一静的拦网,松川的拦网严格来讲并不算无法突破的高墙,但那股恶心劲却和黑尾一模一样。 既然封住了斜线球路,那我就回敬你们一个直线球! 木兔如此想到,视野非常清晰。 用来防备他直线球的只有一个自由人,青叶城西的自由人接球技术并不如夜久那个家伙。 这一球能够得分。 不过在手感上出了一点差错,明明是该打直线球,却好像忘记了该如何行动,最终还是不自觉的选择了斜线球。 被对面拦个正着。 随着那一球落在枭谷的场地。 木兔也像是褪了色的纸张一般在场地上摇摇晃晃地飘荡:“赤苇——!不要再传球给我了!我忘记如何打直线球了!” “我知道了,就请木兔前辈先在一旁冷静一下吧。”赤苇平静地说,虽说忘记直线球有些棘手,但等对面的松川前辈轮换到后排时,应该就能为木兔前辈创造机会,让他恢复过来。 赤苇望了一眼身在场外的桐山,到万不得已的情况,还可以用桐山学姐来激励木兔前辈。 不过这个招数并不能使用太多次,一旦木兔前辈习惯的话,到了正式赛事桐山学姐不在场外的话就会非常麻烦。 木兔光太郎在听到这话后更加低落,整个人摇摇欲坠。 木叶秋纪则不给面子的大笑出来,他这几天都没有见识到木兔的消极状态,还有些不太适应。 “接下来就看我们的了,你先好好休息吧,王牌~” 枭谷的大家十分平静地接受了这一现实,反倒是青叶城西有些动摇。 “真的假的?”及川看着对面状态低沉,说着自己忘记如何打直线球的王牌大受震惊。 他觉得自己还是过于自大了些,什么发挥攻手100%的实力,遇到这种情况,他可没办法发挥他的实力,他大概只能建议对方在恢复状态前一直待在场下休息。 他看了一眼对面的教练,对方并没有打算换人的意图。 “大概是真的。”岩泉虽然从赤苇那里听说过这种事,可乍一见还是不禁感觉有些荒诞。 “不管怎样,现在对我们是一个好机会,乘机拿下这一局吧。”花卷冷静下来。 即使是向来冷静的国见也不由得分了些注意力放在对面的教练身上,对方完全没有换人的意图,放任状态不佳的王牌留在场上。 而枭谷的大家,对这一决策也毫无异议。 他忽地想起了几个月前的比赛,这令他没来由的有些烦躁。 紧接着自己的背就被拍了一下,耳边传来及川学长的声音。 “小国见可要好好发挥自己的特性,不要把精力浪费在多余的事情上。” “是。” 国见英清除了脑海中多余的想法,冷静下来,现在最重要的是眼前的比赛,青叶城西和枭谷的比赛。 青叶城西打的算盘落了个空。 连入畑教练都有些诧异。 状态不佳的木兔并没有影响到枭谷的实力,原本不显眼的选手在木兔陷入低沉的时候忽然大放异彩,出其不意的拿下分数,展现出不逊色于青叶城西的灵活。 双方的比分一时僵持不下。 木兔光太郎开始探头探脑,松川一静也已经和自由人交换,此刻正身处场 外。 赤苇看了一眼已经将注意力放在木叶前辈和猿杙前辈身上的青叶城西,精准的将这球传到左翼,最适合木兔前辈的位置。 木兔光太郎在一瞬间恢复了往日的活力,眼瞳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辉,助跑,起跳,狠狠扣下这极舒服的一球。 岩泉的补防并没有奏效,还是让对方拿下了这一分。 恢复了活力拿下分数的木兔光太郎和队友们挨个击掌,一副欢腾的景象。 “赤苇他也不是一般人啊。”及川有些佩服他居然能够让木兔恢复状态,不,从消极状态中恢复的木兔,他的状态比平时还要好。 这就是全国数一数二的豪强啊。 打败了白鸟泽的枭谷。 青叶城西和他们相比大概还是差上一点吧。 岩泉一没忍住锤了一下及川彻的脑袋:“我们还没输呢,呆子!” “好痛——!我当然知道啊!我也没有说我们输了!”及川捂着脑袋控诉起来,那点落差带来的不安风吹云散。 比赛继续,青叶城西拿下了第二局,也是这两天里唯一胜利的一局,最终还是枭谷取得了这场练习赛的胜利。 至此两天的合宿训练内容就已经结束,明天一早枭谷就要乘坐新干线前往琦玉和森然进行一场练习赛。 花卷和松川又来到昨日的贩卖机前。 两人这次并未走远,只拿着饮料静静地坐在一旁的长椅上。 今天的比赛给了他俩当头一棒,在今天之前,他们还以为枭谷和白鸟泽一样,只是依靠着木兔光太郎个人跻身一流。 事实却并非如此,没有木兔光太郎,枭谷仍是全国一流的豪强。 可青叶城西若是没有了及川彻,大抵只能算是一支弱旅。 前些日子和乌野的练习赛大概能算作铁证。 花卷长呼了一口气,他们的主将和枭谷的主将比起来,可谓是辛苦的多。 枭谷的全员都不遗余力地支持着木兔,而他们则更依赖及川。 说不定在不知不觉间就成为了他的拖累和负担。 松川一静用手指抹掉饮料瓶身的水渍,垂着眸,轻飘飘地开口:“我毕业以后不打算继续打排球。” 花卷灌下一口饮料,冷意从喉咙滑进胃里:“我也一样。” “今年是最后的机会了。” 不仅是他们两个最后的机会,还是岩泉和及川那两个家伙的。 “是啊。” 天上的流云变换着形状。 花卷将喝完的饮料瓶投掷进一旁的垃圾桶里:“回体育馆加练吧。” “嗯。” 既然以后都不会再去打排球,不如将热情都燃烧给现在。 不留余力地去追逐自己和同伴们的梦想。 然而人一旦下定决心,总会出现意外的状况不会让他们轻易如愿。 花卷和松川回到体育馆的时候,及川和岩泉已经收好了网,做起了最后的检查。 “不继续训练吗?” “今晚休息,一会儿有室外烧烤!” 及川笑眯眯地宣布这个好消息,却没有听到预想的欢呼声。他看了眼泄气的两个人,歪着头,分外疑惑:“你们两个怎么了?” 根据以往的经验,这两个人应该敷衍地欢呼一下才对。 “没什么,我们两个先去帮忙了。” 花卷和松川还无法做到在及川面前坦白刚才的想法,太羞耻了。他们两人在劫持一个排球后离开体育馆。 “我觉得小卷和阿松有事情在瞒着我。”及川抚摸着下颌。 “可能是因为你做人太垃圾了吧。”岩泉一面无表情地提着清洁工具路过。 “小岩太过分了!” 岩泉一将及川彻的控诉无视个彻底,放好工具后,踏上了寻找桐山静的旅途。 不过稍迟一步的及川反倒比他先遇上了桐山。 “小岩刚去找你了。”及川彻锁上门,向刚来体育馆的桐山汇报岩泉的去向。 桐山静向他道谢,转身准备沿路返回,去寻找岩泉一。 及川彻忽地感觉自己在他们两个面前就是存在感稀薄的空气。 “桐山同学,请等一下!”及川喊住桐山,将她的那本笔记还给她。 桐山静接过。 “谢谢你的笔记。”及川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我可以问下桐山同学,为什么没有将上面的分析告诉其他人呢?这些建议很有用。” 起码他自己是收获颇丰。 “他们没有来问,而且这些分析和建议并不是很成熟。” 她分析这些主要是为了锻炼自己的能力,虽然也掺杂着一些想要帮助他们的想法,不过这一部分的占比相当少。 “没有来问?”及川彻眨了眨眼,他有些不太理解桐山静的话。 “没有主动来问。我很喜欢入畑教练的理念,自主性是相当重要的东西。” 及川彻稍微有些理解:“但是,他们根本不知道这里面写了什么吧?” 如果知道,及川相信他们大概率会来寻求建议。 “……这确实有一部分我没有主动告诉大家的原因。不过,我想要说句有些难听的话。”桐山静神色认真地望着及川。 “请讲。” “大家的观察力太差了。我并没有有意的藏匿起这本笔记,记录情报和数据的时候也没有刻意躲避大家。” 连入畑教练和沟口监督都注意到自己记录的笔记,她还时不时向教练们请教学习。 及川摸了摸鼻尖,这是无可反驳的事实,说起来他自己在之前也见过很多次这个本子,却没有将一点注意力分给这上面的内容。 “桐山同学为什么说这些分析和建议并不是很成熟呢?” 他果断地转移话题。 “因为没有考虑他们的想法,没有目的,没有针对性,没有考虑他们的时间分配,以及个人的偏好等等。” “?”及川又有些不解。 “虽说大家都以进军全国为目标,但是每个人对于排球的喜好,愿意付出的努力程度都是不同的。” 这话及川颇为理解,他好歹是在排球部呆了这样多年,从北川第一到青叶城西,见到了形形色色的人。 即使认真朝着这个目标前进,每个人能够付出的时间和努力也都是不一样的。 起码他和小岩在排球上花费的时间要比小卷和阿松多一点,而他们又比渡和矢巾多一点。 还有小国见这家伙,训练结束准时开溜。 见及川理解,桐山静便不再解释这一点,将笔记翻到空白页,从口袋里拿起笔开始列起数字:“这些方法并没有可行性,以设想的关于及川同学的训练方案为例。” “排球部的晨练是从早上七点开始,除却上课和休息时间,在上学日能拿出的最多训练时间为……两者的差时是……” 这个差时过大,除了翘课外基本没法满足训练。 及川一时不知道该吐槽自己被骗了还是她为什么随身带着笔,或者她和小岩实际上是两类人? 小岩那个凡是凭借着直觉的笨蛋条理肯定没有这样清楚。 “但这些建议仍能作为参考对吧。”及川抓住重点,只是训练方案的可行性低而已。 桐山静轻点头:“嗯,只具有一些参考价值。及川同学若是有什么想法的话,可以直接去和入畑教练沟通。” 及川彻点头,接受了桐山静的提议,他准备今天晚上去找教练谈一谈。 不过,他脚步一顿,有些好奇:“如果我想向桐山同学寻求帮助呢?我想要一份切实可行的自主训练的内容方案。” “关于什么方面呢?”桐山静平淡地反问。 “呃,发球和体能?” “目标呢?” …… 及川很久没有和人这样详细地讨论过练习方案,他的这些问题似乎没有给桐山静造成什么困难,她仍是一副游刃有余地模样。 及川无端地感觉向她求助的话好像什么事情都能成功:“桐山同学,你难道是机器猫吗?” 他有些想要能够打败白鸟泽的宝物。 “当然不是。” 及川彻想要走的捷径忽地碎裂。 第49章 一起两个人的事情。 岩泉一在中途就被木兔光太郎堵个正着。 木兔小心地环顾四周,在确定无人后才鼓足勇气开口:“我有话想和你说。” 瞪圆的双眼里满是认真的神色。 岩泉莫名地有些紧张,声音像是从紧绷着 的弦上刮出:“请讲。” 要讲些什么呢?脑袋里和心中的思绪像是缠绕在一起的胶带,找不到源头,理不清楚。 胃里沉甸甸地,刚才偷吃的年糕好像从那里爬了上来粘住了嗓子。 木兔有些说不出话来,只能焦急地揉着自己的头发,在原地来回踱步。 突如其来的沉默倒是给足了岩泉一做心理建设的时间,他看了一眼还在纠结的木兔,指了指一旁的自动贩卖机:“要喝饮料吗?” 木兔光太郎点点头。 “想喝什么?” “可乐。” 碳酸饮料平复了木兔光太郎的焦虑心情,他将那些纷繁的思绪都放到一边,问出了他最在意的问题:“你和静结婚后能定居在东京吗?” 仙台太远了,他还是希望静能回东京。 岩泉一没拿稳手中的饮料,险些将它全部倾洒在地上。 这个问题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轻而易举地摧毁了他刚做好的心理建设。 “我——” 岩泉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的脑袋已经无法正常运转,结婚后,这几个字密密麻麻地占据着他的全部思绪。 木兔光太郎对岩泉一的沉默有些不满,他挑起眉,眸中划过冷意:“你该不会是不想和静结婚吧?” 难道说这家伙其实是个玩弄姐姐感情的人渣? 说起来他还经常对他们的队长下手!木兔光太郎想起岩泉暴打及川的场面。 这样看来这个人不仅是个人渣还是一个暴力狂! 太危险了! “你还是和静分手吧!” 岩泉一想说的话被这句话打断,他几乎是在木兔话语刚落的同时就果断地反驳:“我不会和静分手的!” “……就算……就算是静……提出来分手,”即使是无端的假设,也让岩泉一感到有些难过,心中一阵酸涩,“我也会重新追求她,找机会复合。” 他有些无法接受两人分开的结局。 “但你没有想过要和她结婚吧?”木兔拧着眉问:“你要是不能和静一直在一起,还是趁早和她分手吧。” “不会分手的。”岩泉一快速地反驳后一句话,至于前一句话,他一时有些不好意思,吞吞吐吐地说道:“结婚这种事情,要两个人都愿意才行吧?” 他之前倒是莽撞地提起过结婚的字眼,但他并没有和静认真地商量过这件事情。 岩泉一忍不住捂着脸:“我和静才交往了不到一个月,现在谈论结婚未免有些太早了。” 太突然的话,她会感到困扰吧。 “可静她很喜欢你。”木兔光太郎转着空掉的饮料瓶。 他大概能够算得上观察力敏锐,姐姐和这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非常开心,就像是时刻置身于球场上。 所以他们要是分手的话,静就要又一次体会到无法继续打排球的痛苦了。 岩泉一听到这话露出了温柔的笑意:“我也很喜欢静。” “这样难道还不够吗?” 明明故事里都是这样写的,相爱的两个人就能一直幸福的生活下去。 岩泉一看着木兔光太郎那双澄澈的眼睛,自己的软弱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无所遁形。 他对自己和静之间满溢的感情毫不怀疑,可对自己的未来却毫无底气。 岩泉一捏着手中的饮料瓶:“这样是不够的。” 他想要和静成为夫妻,一起生活,想要一直在她身边,然而他现在并没有能力将美好的未来变成现实。 他甚至没有仔细思考过自己的未来,又怎么敢将她拖进自己毫无计划的人生中呢。 天色暗了下来,岩泉一凝视着自己的影子,低声呢喃道:“只有喜欢的话,是不可能一直在一起的。” “说的也是。”木兔光太郎轻声附和。 他很喜欢静,父亲母亲,姨父姨母,姐姐们,还有自己和静的那些朋友们都很喜欢静,她也同样喜欢大家。 可尽管如此,她还是选择了离开大家。 故事里的结局大概不会存在于现实。 他和静也不再是那两个缠着姐姐们讲故事的小孩子了。 木兔光太郎抬着头,望着暗下来的天空,缓解着自己难过的情绪:“如果——” “不过,我会努力的。我会努力和她一直在一起。” 岩泉一打断了他的话。 木兔看着岩泉认真的神色,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这个人大概和静相似,属于说到就能做到的类型。 不过他还是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睛:“这不是一个人的事情吧?” 他该不会是看不到姐姐的努力吧? 岩泉一轻笑了出来:“说的也是呢。” 这是他和静两个人的事情,一想到对方,自己就忽地有了勇气去面对不确定的未来。 “回去吧,今晚有室外烧烤来着。”岩泉一直起身来,他们已经在这里磨蹭了太久,本来应该去帮忙才是。 木兔随着他站了起来,仍好奇地问道:“你和静结婚后能定居在东京吗?” 岩泉一趔趄了一下,他原以为这个问题已经揭过了,看来这家伙还是不忘初心。 他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根,轻声道:“这是我和静两个人的事情。” 结婚后要在哪里定居,需要两个人一起商量。 况且,岩泉一看着神色有些不满的木兔,犹豫了一下后开口:“你只是希望能够经常见到静吧。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 东京大概是木兔最熟悉,目前最长待的地方,所以他才会希望静以后能回到东京。 “!”被戳中心思的木兔瞪大了眼睛,有些惊讶地望着岩泉一。 满眼写着你怎么会知道。 这个人未免有些太好懂了。 岩泉一完全不清楚桐山静转学的原因,但对木兔光太郎希望她能够回东京倒是有些理解。 他小时候在父母出差时也总是会盼望着在第二天醒来时能够见到他们。 分离总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岩泉一无端地对木兔感到有些抱歉,他的快乐似乎建立在这个人和静分离的痛苦之上。 他有些迟疑地开口:“你如果想见她的话,就在电话里和她直说好了。可能她并不是每次都会去见你,但是总有几次会像上次一样去见你。” 像上次一样,连夜往返于仙台和东京,只为见他一面。 “她很在乎你。” 岩泉一在说完这句话后微妙地感到有些不甘心。 木兔光太郎闻言却笑了起来:“说得也是,只要活着,就能见面。” 现在分别的时间,还没有她远征国外时分离的时间长。 现在他就在静的身边,这个月可能没有别的机会能够再见到她,但下个月她会来看自己的比赛,未来他和静还能够见上很多次。 木兔的眼睛亮了起来,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岩泉一仿佛在夜晚见到了太阳。 该说他们不愧是姐弟吗,如出一辙的璀璨。 “快些回去吧。”岩泉一出言催促。 他实在是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自己的太阳。 教练和监督们在检查完用火安全,确认好灭火设施后便回到了室内,放任这群孩子在外面肆意玩闹,释放这几日积攒的压力。 烤肉的香味吸引了木兔的注意力,他远远地和姐姐打完招呼后就抱着餐具加入了战场。 年龄相仿的同龄人在这两天短暂的相处中打成一片,抢起食物来也毫不含糊,嬉笑声,咆哮声充斥在空中,一派热闹的景象。 岩泉一接二连三地避过端着食物从面前跑过的人,历经艰难地来到了桐山静的面前。 他望着对方那双温柔的眼眸,心中的万语千言化作一句有些不合时宜的:“我回来了。” 桐山静弯起眉眼,笑道:“欢迎回来。” 身后燃着的篝火发出噼啪的声响,周遭热闹的声音让岩泉一感觉自己好像置身在祭典上。 “一起去七夕祭吧。” 他冒昧地发出邀约,说完后自己反倒是先懊恼起来,现在才五月份,甚至才刚入夏,离八月份的祭典还有三个多月。 “好啊。” 对方毫不迟疑地答应下来。 岩泉一透过她的眼睛看到了自己心中绽放着的烟花。 七夕的话。 “到时候一起把愿望系在矮竹上吧。” 桐山静计划着祭典上要做的事情。 “嗯。” 他有些喜欢一起这个词。 白福 雪绘吃光了盘中的食物,在等待的间隙看到两人含笑聊天的模样,悄悄地拿出手机拍下这幅画面,顺手点击发送。 没过多久就收到了回复。 夕纪:你这是偷拍吧? 小雪:我会去自首的。 佐久早夕纪注视着那张照片,即使隔着屏幕也能感觉到她在那一瞬间定格下的快乐。 连带着自己也不禁笑了起来。 这样就够了。 她退出和小雪聊天界面,关掉手机,将它放到一旁的筐中,重新系好鞋带,踏进球场,继续一个人进行发球练习。 身后与新山女子排球部的横幅相对着的是枭谷女子排球部「专注当下」的横幅。 第50章 探查探查一下乌野的近况。 枭谷的大家在第二天一早就打点好行李准备离开。 在离开前木兔光太郎还特意拽着岩泉一,一本正经地威胁:“如果你让静伤心的话,我是绝对不会饶过你的。” 套用了昨天大家一起看的电视剧台词。 电视剧由及川推荐,获得了花卷,松川,木叶等人的大力响应。 威胁效果打了极大的折扣。 然而岩泉一还是认真地回应。 “如果我让静伤心的话,请你一定不要放过我。” 木兔光太郎眼睛亮了起来。 这番话听起来倒是比昨日电视剧里男主角的台词还要帅气。 两个人像是达成了什么共识。 在一旁偷偷观察这两人对峙的围观群众一个捂着嘴偷笑,一个扶着额头。 雀田透过车窗看了一眼正在交涉的两人:“木兔那家伙好像已经被他攻略了。” 她原先还以为那个家伙会满地打滚,耍赖地让静和她的男朋友分手。 “木兔算是最容易被攻略的那一个吧。”白福一口吞下最后一个毛豆大福含糊地说道。 毕竟那家伙现在还完全没有意识到一旦静有了男朋友或者结婚意味着什么。 不过以他的迟钝,和静的细心与周到来讲,他或许一辈子都不会意识到这个问题。 这算是残忍还是贴心呢? 风暴中心的主人公又捧着一堆和纸包裹的高档点心上车,将它们堆放在座位上,看见白福身边已经空掉的点心盒,习惯性地再递给她一份,顺手拆掉了包装。 分别的时候木兔难得没有闹出什么幺蛾子,乖巧地和桐山静告别,坐在新干线上出神望着窗外急速变化的景色。 他这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引起了枭谷全员的高度警戒,连暗路教练都忍不住向赤苇使眼色。 大家的目光让赤苇京治感到有些芒刺在背,可说实话,他现在也捉摸不透木兔前辈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有些犹豫地开口:“木兔前辈,” “啊,赤苇,怎么了?”猫头鹰回过头。 “前辈刚才在想什么?” “旋转。”木兔不假思索地回答。 这倒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木兔光太郎看着自己的右手,随后活动了一下手腕:“牛岛和佐久早的旋转都很难对付。我也想要在旋转上多下一点功夫。” 他既没有牛岛若利左撇子的先天优势,手腕也不如佐久早圣臣柔软。 “也许我该试试练习左手扣球。”他小声嘟囔着。 原来是在思考这样正经的问题吗? 其余人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感到有些震惊还有一些不习惯。 “赤苇——今天也陪我练习一小会儿吧。” “好的,木兔前辈。” 那可不是一小会儿啊。 木叶在心里吐槽,嘴上却说着:“我昨天休息够了,今天也可以陪你练上一小会儿。” 他在一小会儿上加重了语气。 鹫尾:“我可以帮你拦网。” 猿杙:“我也是,需要三人拦网吗?” 小见:“再加上一个自由人怎么样?” 木兔光太郎亮起眼睛,不顾列车正在行驶,从座位上站起来,给他们送上大大的拥抱。 “木兔前辈这样很危险!” “木兔!你这家伙又重了!” “是肌肉!” “快起开。” “我要窒息了。” “我先走一步。” 灵活的自由人率先从他们主将的怀抱中挣脱出来。 暗路教练看着他们胡闹,不由得笑起来,还是现在的氛围适合枭谷。 木兔光太郎目光带着期盼望向暗路教练:“教练,我们在预选赛之前再和井闼山约场练习赛吧。” “好。”他笑眯眯地答应下来。 枭谷和井闼山注定会在预选赛上撞上。 搜集对手的情报也是赛前准备工作中相当重要的一环。 送别完枭谷的大家,桐山静并没有直接回青叶城西。 今天音驹和乌野还有一场练习赛。 她从车站出发前往乌野综合运动公园的球技场,路上打包了秋刀鱼和苹果派,又买了一些新鲜水果去为音驹应援。 顺带探查一下乌野的近况。 尽管枭谷所搭乘的车次离开的时间很早,但她在路上花费的时间还是多了一些。 抵达场馆时,这场比赛的第一局已经落下帷幕,音驹先下一城。 桐山静提着补给,在乌野正后方的观众席上落座。 今天乌野在和音驹的比赛中派出了他们在上次和青叶城西的练习赛中没能出场的王牌和自由人。 其余人都是熟悉的面孔,那三个一年级的新生一个人都没有被换下。 想来下个月他们预选赛上的阵容大抵也是如此,不会有多少变动。 此外,乌野的教练席上除了那位不通排球的指导老师,还多了一位成年人。 看来乌野排球部在这短短的一个月内,同样发生了许多变化。 不过那两个一年级的接球技术倒没有太大提升。 第二局音驹从一开始就处于领先地位,犬冈已经能够跟上日向,在他的盯防下,那个快攻得分的成功率大不如前。 一个很好的方法,可惜青叶城西并没有人能像他这样追上日向。 比起直接拦下来,对他们而言大概接起来要更加容易一些。 尤其是日向现在各方面的技巧还很生疏,只是闭眼顺着本能扣下的话,球路非常容易看清,扣球的力道也不算大。 桐山静在下一瞬微微睁大双眼,影山和日向的配合出现了明显的失误。 尽管她身处在乌野的正后方,也能从日向那多余又慌乱的动作中判断出他刚才在尝试思考,怎样避开对方的拦网。 桐山静将日向和影山可能会打出普通的快攻这一点纳入考量。 「普通快攻」与「怪人快攻」 如果他们能够灵活应用的话,即使是应变能力出众的青叶城西,恐怕在一开始难免也会有些混乱。 最终还是音驹更胜一筹,2:0取得了胜利。 双方暂时休息,约定下午再战。 “有何感想?”分发完慰问品的黑尾铁朗带着截留下来的食物回到了桐山静身边。 “你们应该对入口的东西多上一点心。在发出去和吃下去前起码要检查一下吧。” 疏忽大意的黑尾铁朗摸了摸鼻尖:“下次一定。” 不过他更想问的是她对这场比赛的看法。 “很不尽兴。”桐山静浅笑着回答:“你们新招的那个一年级还没有上场,对面也在尝试摸索新的进攻。如果你想要实现的宿命对决是这样的话,我会感觉非常不尽兴。不过,这是一场很精彩的练习赛。” “我甚至有些期待七月底或者明年一月份你们进化后的对决。 ” IH和春高。 音驹和乌野在全国大赛上的对决。 “不过,宫城县的IH预选赛可是在六月三日就要结束了,离现在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现在的乌野,想要获得那张门票可是相当困难。” 并非不可能,只是这可能性过于渺茫。 音驹前些天刚和青叶城西交过手,黑尾也知晓他们的实力,凭现在的乌野,想要战胜青叶城西还是有些困难,更不用说战胜在他们之上的白鸟泽了。 “两座大山啊。” 就像东京的枭谷和井闼山。 “我稍微有些后悔这次没有将灰羽那个家伙带过来。” 音驹这次来的都是正选,那家伙还没有到正选的水平,目前只是一个初学者。 要是让他见识一下乌野的那对一年级组合,说不定能激起他的好胜心,让他更加刻苦地练习。 灰羽列夫,夜久卫辅险些折断了手中的筷子:“那家伙,目前还差得远呢。别说一个月,就算是两个月他也达不到上场比赛的水准!” 桐山静很少看到夜久这副怨念颇深的模样,不给面子地轻笑:“辛苦了。” “说起来,你刚才在和教练说什么?”黑尾有些好奇。 他刚才在分发水果的时候,桐山正和猫又教练讨论着什么。 桐山静从口袋里拿出那张纸:“及川同学拜托我给他拟一份自主训练的方案。我刚才在向猫又教练请教这份方案的可行性。” 这份清单上面有些项目被圈了出来,又补充了一些额外的练习进去。 那字迹对黑尾和夜久来讲相当熟悉。 “那个及川是二传手吧。”黑尾看着上面的体能训练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毫无顾忌地拉踩起自己的幼驯染:“研磨要是能主动像这样锻炼就好了。” 刚从厕所出来,就听到锻炼字眼的研磨浑身散发着低气压。 他身后跟着的两个单细胞倒是对这一点毫无察觉。 “那个人好像是青叶城西的女经理!”日向像是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拉着影山小声说道。 影山飞雄其实并不记得青叶城西的女经理长什么样,甚至连青叶城西有没有女经理都不知道。 不过既然这个呆子这样说,姑且就暂时先将她当做青叶城西的女经理。 “是来探查情报的吗?” “可她好像什么都没有带诶。”日向有些失望,他并没有看到诸如摄像机之类的器材:“我还想要看看镜头里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呢。” 研磨看了一眼桐山静,回复日向:“她的记忆力很好。” 并不需要摄像机这种东西就能将见到的比赛完整地复刻在自己的脑海里。 不过凡事过犹不及,记忆力太好的话,痛苦的事情也很难忘掉。 然而这两个人完全没有意识到重点。 “原来你会说话啊!”影山飞雄有些惊异。 “当然了,影山你是笨蛋吗?研磨刚才在场上可说了不少话。” “你才是笨蛋!呆子!” 两个人幼稚鬼又开始打起来。 “……”孤爪研磨默默地拉开了和他们的距离。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50-60 第51章 邀约明天上午要去约会吗? 天际染上深红,窗上映出彤云。 橘发少年仍活力四射地大声叫喊:“再来一场!” 汗水接连不断地滑下,却无法浇灭他的热情与斗志。 就像一个持续燃烧的太阳。 桐山静支着手笑起来,她有些想看到这个人和光太郎一起打排球的样子。 他们无论是作为对手也好,队友也罢,大抵都能燃起他人对排球的喜爱。 最终叫嚷着的少年被乌野的教练强行拉走。 音驹的人要去赶新干线,今天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再和乌野来上一场比赛。 随着他们今日练习赛的落幕,黄金周也临近尾声。 夕阳将大家的影子拉得长长。 “多谢。”黑尾铁朗接过桐山静递给他的记录:“黄金周就要结束了,下次再见就是六月份了。” 仙台离东京并不算远,不过他们都要将精力用在即将到来的比赛上,没有多余的时间能够赶来排遣她的寂寞。 “嗯,下次见面就是在预选赛上了。” 她向木兔光太郎约定要去看他的比赛。 桐山静看了一眼昏黄的天色,发出一声叹息:“黄金周就要结束了啊。” 听起来有些怅惘捎带着些许遗憾。 黑尾铁朗有着与他外貌并不相符的细腻心思,他驻足停下:“枭谷的人明天就要离开了吧。” 并不是指男子排球部,而是指现在由佐久早夕纪带领的女子排球部,也就是桐山静先前所在的社团。 音驹和枭谷同属一个排球联盟,两校之间的交流并不只在男子排球部之间,女子排球部之间的交流同样不少。 不过,这条消息他倒并不是从音驹的女子排球部那里得到的。 毕竟他和佐久早那家伙也算是小学时就认识,虽然交情并没有和桐山静那样深,但也能算作老朋友。 那家伙之前还特意向他确认了音驹来仙台的时间,有意地提前一天到达,免得这家伙来接他们的时候和她的那些学妹们遇上。 若是桐山静在黄金周有什么遗憾的话,大概是她们两个没能见上一面吧。 “是的,她们和新山女子的合宿训练在明天上午结束,傍晚回东京。” 按照往日的经验,竹内教练在远征的最后一天一般会给大家留出半日的自由活动时间,让她们自行去探索当地的风土人情,采购特产等。 不过为了确保大家的安全,最少也是两人一组。 想要在明天下午单独和佐久早夕纪单独见面的机会并不大。 “尽管想和她见上一面,但又有些不想见到的人,稍微有些犹豫。”桐山静嘴角泛起苦涩的笑容。 若是遇到自己不想见的人,大概会让她左右为难吧。 愧疚和自责,大概比失落要更加沉重。 这个话题有些敏感,一不小心就会伤害到另一个人,黑尾铁朗也不知道该帮哪一方,不过这家伙或许并不需要自己的意见。 “阿姨不是常说,‘当你犹豫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吗。” 母亲是个十分果断的人。 桐山静弯了弯眉眼:“说的也是。” 只要能承担得起后果就好。 “那就六月见。” “拜拜。” 黑尾铁朗和她告别,从乌野的人手里解救出孤爪研磨,带着音驹的大家登上巴士,前往车站。 桐山静拿出手机,点开聊天框,斟酌着措辞,最后删删减减只留下一句。 -明天有空吗,要见上一面吗? 青叶城西的合宿练习在今晚结束,黄金周的最后一天是休息时间。 对方并没有立即回复,想来还在训练中。 桐山静放下手机,抬眼看到前方一个橘发少年正一脸好奇地盯着自己。 他只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 桐山静想到他刚才那巨大的运动量,不禁微皱着眉,提醒:“日向君,运动完大量出汗后,汗孔打开,如果不穿好外套的话,很容易受风着凉。” 那个人露出小动物受惊般的表情,慌忙地从包中翻出乌野的外套穿在身上,将拉链一口气拉到最顶端,一不小心还磕到了自己的下巴,一副吃痛的表情。 见她眉目舒展后,将自己包裹地严严实实的日向翔阳才小心地向她所在的方向挪动,有些紧张地问道:“那个,请问,青叶城西和音驹的比赛谁胜谁负?” 他在研磨他们临走前才知道,原来音驹和青叶城西也打了练习赛,不过他并没有来得及问出一个结果。 可他又实在好奇,只好来向青叶城西的女经理请教。 “我们一共打了两场练习赛,就结果而言是1:1平。”桐山静又想起他们之前那场与乌野的练习赛,补充道:“这次及川同学从一开始就上场了。” “这样啊。”日向喃喃,青叶城西 还赢了音驹一场,而他们却一场都没有赢。 “大王还真是强啊。” 日向又想起那个人的堪称恐怖的发球。不过,青叶城西同样也输给了音驹。 “我们还有赢的机会。” “是的。”桐山静轻笑着应和。 哪怕是现在的乌野对上青叶城西,也并非没有赢得机会。 不过她这次来探查情报,就是为了搜集信息,减少青叶城西输给乌野的可能性,如果两队戏剧般的在预选赛上撞上的话。 日向慌忙捂住自己的嘴,他刚才一不小心当着对方的面将自己的心声说了出来。 他朝桐山静鞠了一躬后慌慌张张地离开。 直到坐在车上,平复完心神的日向才自言自语道:“原来青叶城西也有好人啊。” 比起那些凶神恶煞的高个子球员们,提醒自己注意身体,回答自己疑问的那名女经理简直就像是一个披着圣光的天使。 在回青叶城西的路上,桐山静在脑海中播放起今天的比赛。 现在的乌野对青叶城西威胁最大的就是影山和日向两人的快攻,青叶城西内并没有能够跟上日向速度的人。 不过,高度或许能够弥补一二。 再者,只要限制住他们其中一个,那个快攻便算不上太大的威胁。 路边报亭书架上展示着的月刊排球吸引了她的注意,脑海中的思绪按下暂停键。 她习惯性地买了一本,坐在公交车上看起那本杂志。 光太郎他还是没有排进全国三大主攻手。 桐山静拍下杂志上有关于他的采访,发送给他。 随后将目光移向牛岛若利的采访上。 尽管乌野如今有影山飞雄,这个及川彻,岩泉一的学弟;国见英和金田一的同期。看起来两队有着一些因缘。 但比起乌野,青叶城西遇上白鸟泽的概率更大一些。 如果想要拿到那张通往全国的门票,白鸟泽是一道注定要翻越的高墙。 除非爆冷,有其他学校提前解决掉白鸟泽。 限制牛岛若利可远比限制影山或者日向困难。 枭谷能赢下和白鸟泽的比赛,最大的原因是他们有着不逊色于白鸟泽的火力,能够快且多地从他们的手中夺取分数,甚至在得分效率上更胜一筹。 这一点对现在的青叶城西有些困难。 派上京谷的话,尽管能够提高攻击性,但青叶城西的基石——默契的配合同样会受到影响。 他直到现在还是无法对这支队伍交付信任,虽然比起合宿之前他的态度要好上不少。但他依然没有融入青叶城西这支队伍。 如果她是教练的话,大概是不会让他上场,她之前的位置是自由人,在理念上更偏向于音驹,不能让球落地。 因此,就她个人而言,有些无法接受因为失误而将分数拱手让给对方的情况。尤其是,在这些失误可以避免的情况下。 不过青叶城西的队长到底是及川彻,在场上比赛的人也并不是她。 这些事情需要他们自己去决断。 她继续翻阅着杂志,佐久早夕纪和新山女子的天内叶歌两人的采访前后连着。 她看着佐久早夕纪的单页,双眸里流转着温柔的笑意。 手机弹出消息提示。 夕纪:好。 枭谷的副部长已经统计完大家明日的分组结果。 这次合宿她们一共来了十个正选队员,三人一组,恰好剩下佐久早夕纪。 “你想要加入哪一组?” “我想要一个人一组。” 对方一顿,另起一行写下佐久早的名字:“那就麻烦你代我向她问好。还有,注意安全。” “嗯。” 两个人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夕纪:明天下午见上一面吧,我一个人来。 消息一发出去就显示已读。 静:好。 桐山静松了一口气,这对她而言是最好的结果。 她带着那本杂志回到校内的集训宿舍。 今天的工作在昨日白福和雀田的帮助下就已经完成绝大部分,只剩一点简单的扫尾的工作。 处理完最后的工作,桐山静将那张经猫又教练修改后的训练单誊抄一遍,又将昨日和白福讨论后定下来的配套食谱按着修改后的训练单进行调整,带着这两样东西去找及川彻。 及川彻收拾东西的同时还不停地哼着轻快的歌,丝毫不见训练完的疲劳,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满溢着喜悦。 “那家伙为什么这样高兴啊?”花卷问。 “因为明天要去约会吧。”松川答。 幼稚的高中生光想着明天的约会就非常高兴。 说起恋爱的话题,松川和花卷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和平常一样认真打扫的岩泉一。 有冒着粉红泡泡的及川彻对比,他显得越发沉稳,只是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正在谈恋爱的状态。 “岩泉他,不会还是块儿木头吧。”花卷摸着下巴。 松川一个手刀敲击着他的脑袋:“不要偷懒。” “嗨嗨。” 桐山静将训练单和配套食谱交给及川彻:“这只是一个参考,你可以再去找入畑教练探讨一下。” 多交流才能让这个方案更加完善高效。 她只是凭借着过去积累的经验,和这段时间以来搜集到的数据列出这份清单,虽然得到了猫又教练的指导和修改,但他们仍具有一定的局限性。 入畑教练大概是除了及川彻本人外最了解他水平的人。而且他还可以将平时的训练结合起来,更加高效的利用好这段时间。 “谢谢~”及川彻道完谢后,顺手将清洁工具塞到岩泉一手中,自顾自地跑去找教练商讨。 明天是难得的休息日。 桐山静轻快地移到岩泉一身旁:“明天——” “明天有什么安排吗?” 对方更快一步,桐山静轻笑着回复:“上午没有。下午我已经先答应了一个朋友,抱歉呐。” “没有关系。” 桐山静抢先一步,含笑问“那明天上午要去约会吗?” “好。” 岩泉一红着脸点头。 第52章 约会来都来了。 确定了时间,那接下来就该定下约会的地点。 “一有什么想要去的地方吗?” 桐山静询问着他的意见,她并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也没有讨厌的地方。只要和这个人一起,去哪里都可以。 想去的地方,岩泉一开始搜肠刮肚。 他和排球部的这些人以及其他朋友们平日里去的大多是游戏中心,体育馆,快餐店,拉面店这类地方。 饶是他没有经验也能察觉出这些地方似乎缺少一些浪漫氛围。 可是只有半日的话,去游乐园好像又太匆忙,大半日都要耗在路程上,留给游玩的时间并不多。 海洋馆和动物园也是同理。 “电影院?”岩泉一有些迟疑地说。 这似乎是一个不会出错的选择,不过他这段时间沉迷训练,并没有关注最近上映了哪些电影。 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静喜欢什么类型的电影。 这看起来是一个好选择,但是前面似乎又遍布着陷阱。 “那明天就一起去看电影吧。” 约会的事项就这样定下,岩泉一在送桐山静回家后,临时抱佛脚地开始做起功课,查阅起最近上映的电影,和它们的评价。 他滑动着鼠标,看着各个电影的介绍,将值得一看的电影记到纸上,等到明天约会的时候好根据她的喜好做出推荐。 等到明天约会的时候。 约会。 岩泉一注意力从电脑屏幕上的文字移开,他和静两人相处的时间很长,上课,午休,部活,放学后,基本都在一起。 可如果一起吃饭,学习,购物,去体育馆这些活动都不算做约会的话。 那他们似乎交往以来并没有进行过约会这一活动。 甚至在交往以前也没有。 太失职了。 岩泉一忍不住以头抢桌,蹂躏着自己的头发。 发泄完这突如其来的负罪感后,他顶着撞红的额头,手指僵硬地在搜索框中敲出。 约会注意事项。 他抿着唇,神色认真地记下这些注意事项。 他不希望搞砸和她的第一次约会。 晴朗的天空似乎昭示着今天会一切顺利。 桐山静依旧提前出门,在转角遇上有些匆忙的岩泉一。 “早上好。” 她笑意盈盈地朝他打招呼。 “早上好。”岩泉一止住脚步,受这笑容感染,他自今早醒来起就 挥之不去的紧张消散不少,面上也浮现出笑意。 他们两个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上次去体育馆所穿的那套衣服,只是,岩泉一这次似乎带的东西有些多。 桐山静指着那鼓起来的斜挎包有些好奇地问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岩泉一有些不好意思地拉开拉链向她展示,他昨天一不小心好像准备过多了。 手帕,纸巾,创可贴,酒精棉签,扭伤喷雾,雨伞,双人份的便当,水杯。 准备得相当周全,如果他们不是去附近看电影,而是去野餐的话似乎更合适。 桐山静看着有些难为情的岩泉一轻笑着道:“看完电影后去找个公园吃午餐怎么样?” “嗯。”岩泉一点头。 两人向公交站走去。 尽管今天是黄金周的最后一天,但在一早上就来看电影的人并不多。 桐山静扫视着屏幕,这家电影院在上午的排片中并没有特摄电影或者动作电影。 岩泉一则将注意力放在爱情电影上,他虽做了功课,查阅了最近上映的电影的评价和推荐,但现在可供他选择的并不多。 他扫过那些熟悉的片名,用余光观察着桐山静的反应,她似乎没有特别的偏好,目光并没有在某一部上多做停留。 这令他有些犯难,经过短暂的犹豫后,提议了一部最近重映的老电影。 “今天看这部电影怎么样?” 一部非常经典的爱情电影,但是一个悲剧。 岩泉一想到那个沉重的结尾,这令他在瞬间就改变了主意:“还是换一个吧。” 他开始寻找替代品,可其他电影和那一部相比起来就逊色不少,他一时无法做出选择。 桐山静看着他这副纠结的模样露出浅笑:“我想看刚才那一部。” 这句话将岩泉一从纠结中解救出来,两人挑选完座位,买完票,离入场还有相当长的时间。 “要去逛逛吗?”桐山静向岩泉一发出邀请。 这座电影院在商场的顶层,他们可以去楼下逛逛,买些情侣款的衣服或者是提前物色给他的生日礼物。 离他的生日也只有一个多月了。 “好。”岩泉一点头,伸出手准备像往常一般牵住她,却又在中途犹豫地收回来。 这点小动作没有逃过桐山静的眼睛。 他今天从一开始就很奇怪啊。 “不想牵手吗?” “不是。”岩泉一否认,他当然想牵手,只是注意事项上说要克制。 得到他的答复,桐山静主动地牵起他的手,仔细观察着他的反应,他先是有些惊讶,随后就好似松了一口气,如往常般回握住。 “你在紧张吗?” “嗯。”岩泉一看向桐山静,她那清澈的双眸无声问着为什么。 “这算是我们第一次约会吧。” 桐山静沉默,仔细论起来真的是这样。 她已经有些习惯和这个人在一起,昨天虽说是约会,但也不过是换了一个名义待在一起。 这次看电影和看比赛录像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 她之前是这样认为的。 但好像还是有些不同。 他那一句话仿佛具有魔力,改变了他们周围空气的成分。 “是的。”连带着桐山静也紧张起来,两人紧握着的手中传来滚烫的热意。 两个人沉默地在商场内牵着手漫无目的地闲逛,注意力全都放在对方身上,没有多余的话和动作,却比平日里更加暧昧。 在约会啊。 只这一点,就让两人面红耳赤,心动不已。 正打算去游戏中心消遣的松川和花卷目击到两人牵着手走过的身影。 “岩泉那家伙也不完全是一块儿木头嘛。”花卷放下了那点多余的担心,随后又做出反派的表情,坏笑道:“我有点想跟踪他们。” “你是变态吗?”松川皱眉。 “说实话,只是有些无聊,这里的游戏大部分都玩过了。哪里有观察岩泉那呆子谈恋爱有趣。” 往回倒两个月,他们甚至不觉得岩泉那家伙能在毕业前交上女朋友。 松川想了一下,确实如此,那些玩腻了的游戏并没有看他们谈恋爱有趣。 “再说,近距离观察的话,我们说不定还能在他遇到困难的时候给他一些小小的帮助。” 虽然他并不觉得他们能给岩泉什么帮助,只不过这个理由听起来比较正当。 “那就稍微离远一点吧,不要被发现了。” 花卷摸了摸下巴:“先买点伪装道具吧。” 跟踪者的游戏开始,松川买了一副墨镜遮住他那双引人注目的眼睛,花卷买了一顶帽子遮住他有些显眼的发色。 两人在笑话完对方低劣的乔装水平后,隔着相当长的距离尾随在岩泉和桐山身后,观察着两人的相处。 那两人一开始似乎只是单纯地在闲逛,接着去了一家服装店。 花卷趁着间隙买了两杯奶茶。 他俩坐在远处捧着奶茶等待,那两个人在不久后拎着两个袋子出来。 接着扭蛋机似乎吸引了他们的注意,他们在扭蛋机前停留了一会儿,桐山将一个哥斯拉的挂饰挂在岩泉的包上。 似乎是回礼,岩泉又带着桐山在娃娃机面前停留。 不过夹娃娃是一项技术活。 花卷和松川有幸看到他屡败屡战,屡战屡败的画面。 “我感觉,京谷可以在夹娃娃上下功夫,目前看起来他的赢面还是蛮大的。” “噗嗤。”松川不给面子地笑出来:“不过这也不一定吧。” 京谷那家伙和毛绒玩偶,相性似乎太差了些。 经过数次失败后,岩泉终于夹起一个小型的蜜蜂玩偶,随后又用失败累计起的积分换到了一个中等尺寸的玩偶。 两人又上了顶楼,松川和花卷这才意识到这两个人并不是来逛街,而是来看电影。 岩泉他和女生一起看电影,光这一点就让他们莫名感到些许欣慰。 桐山似乎离开了。 只留下岩泉抱着玩偶在等候区的座椅上,有不少人上来问岩泉一要联系方式。 他似乎有些难以应对这样的场面,只反复说着抱歉来拒绝。 那些人被拒绝也不伤心,还念叨着“反差萌”,“可爱”这类词汇。 “相当受欢迎啊。” “这样一看,果然岩泉之前没有女朋友都是及川这家伙的错吧。” 正在和女朋友逛海洋馆的及川彻打了一个喷嚏。 桐山带着两桶爆米花和可乐回来。 松川看着屏幕,来都来了,自然也是要看一场电影。 花卷暗自替那两个人着急:“一般来讲,一桶爆米花更容易发生肢体接触吧。” 两桶的话,完全就是隔断了碰到手的机会。 松川挑眉:“一人一桶不是很好吗?还有你这是从哪里来的一般来讲。” “少女漫。”花卷即答。 他的语气太过理直气壮,松川一时不知该先吐槽哪点。 算了,他放弃了吐槽:“你想要看什么?” “岩泉他们看的那部。” 既然要跟踪,就要跟踪到底。 那两个人已经开始准备入场,从时间来看的话,那就只剩下一部爱情电影。 松川和花卷不禁咋舌,他似乎真的不需要他们为他操心。 “现在还要看吗?”松川问。 它是一部好电影,就是有些不想跟身边这个家伙一起看。 “当然!” 来都来了。 尽管是黄金周,但上午来看电影的人并不多,还有余票。 松川和花卷挑了后排的座位跟了进去。 除了爆米花和可乐外,松川还有备无患地多买了几包纸巾。 第53章 拍照再靠近一点。 在伟大的电影面前,花卷和松川顾不上分出心神去关注那两个人的反应。 纸巾派上了用场,爆米花和可乐闲置在一旁。 刚才争论的问题似乎也没有意义,大家都沉浸在银幕里的世界中。 不知从何时起,岩泉一和桐山静十指相扣地紧握着双手。 当那艘巨轮撞向冰山时。 桐山静下意识地闭上双眼,心跳停了 一拍,耳边也响起尖锐的鸣叫。 她仿佛又置身于事故现场,撞上那辆突然失控的车辆。 两人紧握着的手传来的力度和温度如同锚点,让她能够回到现实。 柔软的座椅也提醒她现在正身处电影院。 桐山静重回到真实的世界,不着痕迹地看着岩泉一专注的侧脸,悄悄加重了一点握着的力道,两人交叠的手中无端生出爱和勇气,她那慌乱的心跳逐渐变得规律。 电影中发生的悲剧让观众的心仿佛同样置身于那冰冷刺骨的海水之中。 唯有身边人的存在能够获得一丝温暖的慰藉。 电影结束,熟悉的音乐响起,场内的观众们原先压抑着的抽泣声渐渐大了起来。 “我很幸运。”岩泉一有些突然地说出这句话,他的声音因为刚才哭泣的缘故有些沙哑,眼眶和鼻尖都泛着红。 “我很幸运,能够遇到你。”他神色认真地补完这句话。 就像男主角赢得了那张船票,不过这对岩泉一而言并不能称作是最幸运的事情。 木兔光太郎那些话提醒了他。 他希望自己能和她共度接下来的余生。 若这一愿望能够成真,那对他而言才是最幸运的事情。 “这一点我也一样,我很幸运,能够遇到你。” 桐山静不禁漾起浅淡笑容,清澈的双眸里流转着温柔的神色,凝视着眼前这个人。 这个人为她带来了诸多快乐和勇气。 “真的,非常幸运。”她轻声呢喃。 活着,并且能够遇到相爱的人。 相较于生死相隔,只能在回忆中见面的主人公,她已然幸运太多了。 一曲终了。 观众们渐渐离席。 沉浸在伤感中的花卷和松川无暇再去进行幼稚的跟踪游戏,两人目送着岩泉和桐山牵着手离开,潦草地结束了这场幼稚的跟踪游戏。 今日的休息就到此为止,他们需要一个下午的时间去解决黄金周堆积如山的作业。 岩泉一和桐山静没能去公园解决便当,他们拿着的东西实在太多,在商场内找了一家广受好评的餐厅解决掉午饭。 出来的时候摆放着的贴纸相机吸引了岩泉一的注意。 “要一起去拍照吗?”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询问。 他并不是一个热衷于拍照的人,可电影中那只存在于回忆里的桥段又让他觉得惋惜。 岩泉一并不想自己只能存在于她的回忆里,也不想她只存在于自己的回忆里。 如果那些美好的回忆只是回忆,在现实世界里没有载体的话,似乎太过可惜了一些。 可他的手机里,家里的相册里都没有有关于她的照片。 他们两人并没有合照。 “好。” 桐山静和佐久早她们出去玩到兴起时总是会拍一些搞怪的大头贴留作纪念和黑历史。 她对这套流程轻车驾熟,不过岩泉一是第一次进入这种地方,紧张到有些僵硬。 呆愣的像是一根木头。 搞怪的姿势和表情似乎太过为难他,桐山静只在脑海里想了一下那幅画面就作罢,轻笑着牵起他的手:“再靠近一点。” 现在的距离大概只能将他的半个身子照进去。 岩泉一挪动脚步,一点点向她靠近,看着两个人在画面中紧挨在一起,不由将目光偏向身边的人,唇边浮现浅浅的笑意。 两人一连拍了许多张照片,似乎是想要一口气补足往日缺失的部分。 照片中的两个人不是你看着我,就是我看着你,双方同时注视着镜头的照片寥寥无几。 幼稚的贴纸和涂鸦增添了一些可爱和浪漫的元素。 两个人小心翼翼地将这些照片妥善保管起来。 今天的约会就要结束了。 岩泉一看了一眼时间,她需要现在就去车站接她的朋友,没有多余的时间再分给他。 心里渐渐涌上一点不舍。 不想就这样分开。 回家的公交停在面前。 他没有松开牵着对方的手,只是眼睛无法直视对方,低着头,专心地看着自己的影子,小声说:“我送你去车站吧,等你朋友到了我再走。” 他不会打扰她和朋友的约会,只是想在她的朋友抵达前,多和她相处一会儿。 这应该算不上太贪心,她应该会同意吧? 他的话音刚落,还未等到回答。 眼前那辆公交车就已然关上车门远去,留下两个人牵着手站在公交站牌旁。 桐山静轻笑出声:“真可惜,这辆车已经开走了。那就拜托一和我一起去了。” “嗯。” 岩泉一在心里感谢起那辆已经离去的公交。 两人一起坐上了另外一班车。 枭谷和新山女子的合宿训练告一段落,竹内教练例行叮嘱完注意事项后,大家便分散开来,成组行动。 只剩下佐久早夕纪一个人苦大仇深地盯着手机屏幕- 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带着他一起来。 佐久早夕纪在对话框中犹豫地打出这段话,随后又迅速删掉,重复几次后,最终好奇心压倒了独占欲,她闭上眼睛飞速点击发送。 尽管小雪和小雀这两天和她互通了情报,那家伙从她们的聊天里看起来还算可靠。但她还是放心不下,想要亲眼确认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明明一个多月前,他和静还是陌生人。 桐山静在公交车上收到佐久早夕纪发来的这条消息,虽然这条消息没有指名道姓,但那个他也就只有岩泉一这一个选项。 “一下午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 他今天的安排就只有和她约会这一项。 不过约会已经结束,剩下的时间他大概会在家里打扫卫生,或者出门补充一下冰箱里的食材。 “那,下午要和我一起吗?” “可以吗?” “当然可以。那家伙也想见你一面。” “好。”岩泉一莫名升起一点紧张。 佐久早夕纪一从车站出来,就看到桐山静带着笑朝她招手的模样,午后的阳光照得她整个人连带着发丝都在闪闪发光。 看上去充满活力与朝气。 佐久早夕纪面上不禁浮现出笑容,这笑容又在看到她身边的人,以及两人牵着的手后淡了下来。 平心而论,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十分般配,甚至在气质上给人非常和谐的感觉。 像是这两个人本就注定该在一起。 不过她本就带着一丝偏见,遇到这样的情景只会觉得这个人过于讨厌。 “这是我最好的朋友,佐久早夕纪。” 佐久早夕纪,岩泉一听说过这个名字,佐久早圣臣的姐姐,国青队的成员。在女排那边是无可置疑的全国第一主攻手。 “夕纪,这是我的男朋友,岩泉一。” 青叶城西的王牌。 佐久早夕纪对青叶城西这支队伍毫无印象,不过她从黑尾铁朗那里听说了他们练习赛的结果。 能够从音驹手里拿下一场比赛胜利,看来也并非是一支三流队伍。 不过他的身高似乎有些矮,佐久早夕纪看着比自己还矮的人,微妙地觉得自己胜了一筹。 尽管这是无用的胜负欲,但还是令她心情稍微畅快一些,能够摆出营业的假笑。 “请多指教。” “请多指教。” 佐久早夕纪假意寒暄完,就占据起桐山静空着的另一只手,看着手机和她聊起昨晚确定的行程路线。 岩泉一默默松开手,指了指一旁的自动贩卖机:“要喝些什么吗?” 桐山静轻轻动了动手指,视线从他的手指移动到自动贩卖机上:“矿泉水。” 随后她又看向佐久早夕纪:“夕纪呢 ?” “和你一样。” 等岩泉一走后。 佐久早夕纪随意地晃了晃自己和桐山静牵着的手:“他看起来还蛮善解人意的。” 在男高中生中算是少见的人。 虽然不如元也那家伙擅长活跃气氛,但比起圣臣那不懂眼色的家伙要好上太多。 “夸人的话最好还是当面讲吧。” 佐久早夕纪滑着手机,装作没有听见:“先去买喜久水庵的喜久福。我看看路线。” 在确定好路线后,岩泉一也带着三瓶矿泉水回来。 “谢谢。” “不客气。” 佐久早夕纪看着桐山静手上那瓶已经拧开的矿泉水,加上他刚才主动放手的份上,在心底的评分系统内为这个人加上一分,从-100上升到-99。 佐久早夕纪牵着桐山静的手走在前面,岩泉一落后一步跟在她们身后。 听着她们聊起那些他不熟悉的话题,看着她们因为绿化带中花朵的颜色,落在地上的鸟雀,停在电线杆上的乌鸦,偶然经过的猫咪而莫名地展露笑颜,拍照留念。 他似乎看到她的一部分过去,在东京时,她大概也会像这般开怀,和朋友们一起因为随处可见的事物感到欢乐。 平凡又快乐的日常。 这令他也不禁露出笑意。 第54章 学妹春天大概仍在持续。 这些琐碎的事情再怎样繁多,也终究有说尽的时候。 更何况她们的日常大多和排球相关,而其中的绝大多数又涉及排球部的众人。 尽管佐久早夕纪有许多想和她讨论的话题,但她现在并不能毫无负担的和桐山静谈论起那些熟悉的人,以及最近发生的事情。 那场意外如同一道分水岭,硬生生将她们分开。 而他人那些不合时宜的言语又如寒冬,令那条分开的河流冻结成冰。 春天已经过去,夏天将要来临。 佐久早夕纪看了一眼一直注视着桐山静的岩泉一。 属于小静的春天大概仍在持续。 那名为岩泉一的春天向她发出了邀请,她也欣然应约去往了青叶城西的排球部。 那条冻结的河流似乎流动起来。 可佐久早夕纪目前仍无法判断她心中的坚冰融化到了何种程度,自然也就无法判断那些话题会给她带来喜悦还是伤害。 她在试探和维持现状之间选择了后者,将那些话题在心中标上危险和禁止提起的记号。 等到桐山静付完款和店员确认好寄送的地址后,佐久早夕纪扬着手机,指着屏幕里那家广受好评的餐厅:“去吃下午茶吧,我请客。” 桐山静看了一眼地址,那家店正好在去车站的路上,在确认好时间绰绰有余,不会发生错过列车或匆匆忙忙地赶路这些情况后,她轻点头,答应了佐久早夕纪的邀约。 岩泉一在她点头后,也没有反对。 下午茶带来了一系列安全的话题。 三人就着那家餐厅在网络上展示出的菜单谈论起食物来。 佐久早夕纪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对食物的喜好过于特殊,以至于衬得那两人在口味和偏好上过分相似。 她扫了一眼那对正在进行深入交流的情侣,默默地接过领路的责任,开始搜寻着餐厅的位置。 然而在找到餐厅之前,她先发现了预料之外的那些人,其中还有最不想见到的那一个,佐久早夕纪有些慌乱,不由得将目光移向桐山静,确认她的状态。 桐山静原本还在和岩泉一交流食材的处理方法,余光看到熟悉的身影,不禁有些晃神,脚步踉跄险些摔倒,被岩泉一及时拉住。 “没事吧!?” “没事吧!!” 两声急切的关切叠在一起,将她从灰色的回忆里唤回。 桐山静握紧了岩泉一的手,借着他的力气撑直了身子,眯起眼睛笑着安抚:“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呢? 声音都抖成这个样子。 岩泉一看着她强撑出的笑颜,心中一痛,保持了沉默,只是顺着两人牵着的手,更加靠近她一些,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揽在怀中。 佐久早夕纪看着将桐山静挡得严严实实的岩泉一,在心底给他竖起了大拇指,不过现在情况紧急,顾不上给他打分。 她扫过在远处停留着的那几个枭谷后辈们,她们并没有发现自己和小静。 现在的距离仍算安全,可以不着痕迹地避开她们。 佐久早夕纪当即掉转方向:“我们换条路吧。” 她只往回走了两步,衣摆就被人拽住,一只苍白的手紧攥着她的衣摆,再往上是毫无血色的一张脸。 佐久早夕纪只觉得自己的血液似乎都已经凝固,心脏感受不到一点热量,只余下寒冷- 如果是我受伤的话就好了- 如果是学姐上场就好了。 那个人哭泣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带回了阔别已久的疼痛,恐惧,愧疚以及麻木。 桐山静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漂浮在躯壳上方的一抹幽魂,思维迟钝而清晰。 她望向佐久早夕纪,不知是对方的眼泪还是她自己的眼泪,让那双眼睛有些模糊,她一时竟然看不真切,然而夕纪那副咬着唇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和颤抖着的手却将她的愧疚和慌乱真实地显现出来。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明明是最无辜的一个人。 自己却令她背负起这种负面的情绪,好像太过分了一些。 如果继续逃避下去的话,这个人大概又要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进行自我折磨。 她本不该经历这些。 那缕幽魂又回到磨损的躯壳中,和岩泉一紧握的手中传来源源不断的热意,驱散了旧日回忆带来的寒冷。 桐山静只是轻颤了一下手指,那只手就被抓得更紧。 她没有回头,另一只手松开佐久早夕纪的衣摆,握紧她那仍有些颤抖的手,声音像是从肺里挤出来,带着血沫,口腔内一股铁锈味:“不用了。” “什么?” 佐久早夕纪还没缓过神来。 “不用避开她们。” 桐山静浅笑着重复。 她最好的朋友和她的男朋友现在都在她身边,紧握着的手传来了两种不同的温度,令她产生了直面过去的勇气。 太阳虽然西移了一些,可阳光还是照到了她。 最糟糕也不过是回到过去消极的状态。 只是和学妹们见上一面而已,这不会造成她的死亡。 佐久早夕纪落下泪来,她似乎看到那条冻结的河流破开坚冰汹涌地另一条道路上狂奔。 “真的不用吗?”她再次确认。 桐山静松开牵着她的手,拿出手帕替她擦掉眼泪:“我想要吃巧克力芭菲。” 那家店就在前方不远处。 “……还有,你把嘴唇咬破了。” 佐久早夕纪下意识的添唇,确实有铁锈味。 “嘶——” 以及疼痛。 唇上的痛觉似乎减轻了心中的痛苦。 她那起伏不定的情绪也平稳下来,接过手帕:“除了巧克力芭菲还想吃什么呢?” 现在就算是桐山静忽然说想要那家店,她也会想办法将它买下来送给她。 “其他的还没有想好。” 话题又回到了食物上。 岩泉一虽然不知道她们之间的秘密是什么,但他能察觉到桐山静她似乎不再害怕,佐久早也不再慌张。 大概是一个好现象。 只是他难免产生了一些什么都不知道,因此什么都不能做的无力感。 佐久早夕纪一米九的身高非常引人注目,枭谷的那三人小组终于注意到她们的队长。 两拨人迎面遇上。 其中两个对桐山静而言是完全陌生的面孔,想来是今年新加入的一年 级新生。 她们有些拘谨地和佐久早夕纪打着招呼。 而另一个人还没有出声前就红了眼眶,眼泪宛如珠子成串落下,抽噎着无法说话。 桐山静的口袋里已经没有手帕,只能拿出纸巾,递给平出奈绪美:“好久不见,奈绪美。你长高了呢。” 大抵是刚才已经做足了心理建设,当真和她面对面交谈时,旧日的影像逐渐被眼前的景色替代。 她看着平出没有换掉的枭谷排球部的外套,那个曾经打算放弃排球的孩子现在还在打排球,光这点带来的欣慰就足以平复心底泛起的那些波澜。 “是的,长高了两厘米!呜……好久不见,学姐!”平出奈绪美接过纸巾,擦拭着眼泪。 可不知怎的,这眼泪越来越多,她快要看不见眼前的学姐。 学姐她似乎又要消失了。 就像医院那张空掉的病床,社团活动室里空掉的储物柜,更新名单后消失掉的名字。 那两个一年级的新生知情识趣地先行离开。 佐久早夕纪看着难得手足无措地桐山静颇有些幸灾乐祸。 “夕纪。”桐山静向她投以求助的目光。 她自认为颇擅长对付眼泪,可也要清楚缘由才行,像这种突如其来的眼泪,她就有些束手无策了。 “奈绪美!把眼泪收起来!”佐久早夕纪将手臂搭在平出奈绪美的肩上,向她下达命令。 “是!” 队长的威严颇为有用,平出奈绪美渐渐止住了眼泪,只是不停地打着嗝,捂着嘴巴,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惨兮兮地望着桐山静,就像是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四个人站在一起似乎过于显眼。 桐山静指着一旁的餐厅,向平出奈绪美问道:“要吃些东西吗?不用客气。我请客,夕纪买单。” 这话让平出不禁笑了出来,忘掉了佐久早夕纪搭在她肩上的手臂,随即被佐久早夕纪以大不敬为由,用锁喉的姿势将她挟持进了这家餐厅。 等到落座,点完菜品后。 桐山静才得了机会,向岩泉一介绍起来:“这位是平出奈绪美,我的学妹,枭谷女子排球部的正选,位置是自由人。” “我的技术都是学姐教的唔——”平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佐久早夕纪捂住嘴强行让她安静下来。 “大人还没有说完话,小孩子不要插嘴。” 尽管桐山静已经能够平心静气地坐在这里和平出聊天,可关于排球的话题在佐久早夕纪这里仍算作危险,除非小静她主动提起,否则一律禁止。 平出奈绪美举起手投降,佐久早夕纪放开手。 桐山静笑笑:“这位是岩泉一,我的男朋友。” “诶?!诶—————唔——唔唔!唔唔唔!!” 这话就像一句重磅炸弹,炸翻了平出奈绪美。 佐久早夕纪不得不再次上手捂住她的嘴:“声音太大了,笨蛋!!!” 尽管被遮住了声音,但平出还是倔强地用她那颤抖的瞳孔表达着自己的震惊。 第55章 平淡他好像追上了她过去放学后的片段…… 待她示意自己冷静下来后,佐久早夕纪松开了手,拿出消毒湿巾仔细地擦拭手掌。 岩泉一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桐山静交好的人中对自己是她男朋友这件事反应这样大的人。 无论是今天见到的佐久早夕纪,还是之前的木兔光太郎,黑尾铁朗他们的反应都很平静,十分容易就接受了这个事实,没有震惊也没有反对。 就像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一样。 …… 如果他们知道的话,大抵只能是静她主动将这件事告诉给他们。 岩泉一偷偷地看了一眼带着宠溺的笑意望着后辈的桐山静。 内心渐渐翻涌起喜悦的波浪。 平出奈绪美收起震惊,闭紧嘴巴。然而脑海里那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从眼睛里飘了出来。 学姐和他是怎样认识的? 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是谁先表白? 他对学姐好吗? 和他在一起后开心吗? 平出奈绪美眼里迸发着旺盛的好奇心,直勾勾地盯着桐山静,却不敢再随性地直接问出这些话。 这好奇心的火焰快要将她自己焚烧殆尽。 “奈绪美。” “奈绪美。” 佐久早夕纪和桐山静同时喊着她的名字,两人对视了一眼,佐久早夕纪率先移开视线,示意桐山静先说。 “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关于排球这方面的。” 桐山静给她框定了范围。 可能是占有欲作祟,她并不想过多地和别人谈论岩泉一的事情,谈论两人交往的细枝末节,她只想和岩泉一两人分享那些回忆。 排球这一词像是触发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 佐久早夕纪猛然转过头,盯着桐山静,双唇几度开合,终究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平出奈绪美则像是忘掉了刚才的问题,急匆匆地从包里拿出一个半旧的笔记本,小心翼翼地翻动起来,像是对待什么珍宝一般。 这两个人的动作过大,岩泉一不免有些惊讶。 明明大家都是排球部的人,排球应当是最常用的词汇才对。 一般来讲,应该是这样。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在刚才的一路上,没有人提起排球有关的话题,就像是刻意回避了一般。 而原因,大抵是出在桐山静身上- 我放弃了。 岩泉一的心渐渐沉了下来,或许是上午观看的那部电影遗留下的情绪作祟,他忽地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他不禁盯着正在给学妹答疑解惑的桐山静。 在她没有告诉自己的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喜悦的浪潮褪去,不安弥漫了上来。 笔记本上记载着近日的心得和许多亟待解决的问题,平出奈绪美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再过不久她们就该乘坐着那班列车回到东京。 没有多少时间留给她询问。 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想问什么就能问什么,没来得及解决的问题还可以留待明天,留待社团活动,留待下次。 她不知道就现在而言下次见到学姐是什么时候。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再次见到学姐。 说不定,已经不会有下次了。 平出奈绪美的眼睛里又盈满了晶莹的泪水。 “不介意的话,就让我看看吧。” 桐山静将一块装点着草莓和巧克力的奶油蛋糕轻放在平出面前,抬起她按在笔记本上的手,从平出的手下接过那个对她而言有些熟悉的笔记本。 这还是她在去年送给平出奈绪美的生日礼物。 桐山静的目光看着前半部分有些皱褶不平的边缘,这本笔记在当时大概浸透了奈绪美的汗水和泪水。 佐久早夕纪咬着饮料的吸管,看了看一边泪眼汪汪一边往嘴里塞蛋糕的奈绪美,又看了看认真观摩后辈笔记的小静。 这幅熟悉的场景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了。 佐久早夕纪将目光移向一直看着桐山静的岩泉一,坐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神色认真地朝他搭话:“岩泉君。” 岩泉一将目光从女朋友身上移开,看向忽然喊道他名字的佐久早夕纪。 “青叶城西能赢过白鸟泽吗?” 倘若青叶城西能够赢过白鸟泽,那她们在七月底的全国大赛上还能见上几面。 若是他们输给白鸟泽。 青叶城西无缘参加大赛,不过小静她定然会去给木兔加油,那时候她们依然能够见面,甚至说,只要木兔那边比自己这边先打完,她就会直接来看自己的比赛。 而不是先在教练席上等着青叶城西打完,然后去看木兔,最后再来看自己。 佐久早夕纪摩挲着自己的下巴。 这样一想,青叶城西输给白鸟泽似乎也不错。 不过,一旦井闼山有机会对上白鸟泽,到时候圣臣那家伙又要高兴好几天。 比起他那高兴也没有什么表情的脸,自己果然还是更想见到他大惊失色的样子。 小孩子就应该表情丰富一点嘛。 佐久早夕纪看向青叶城西的王牌,他似乎还在考虑该如何回答刚才的问题。 她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沉默有时候是一种不自信的表现,若青叶城西的王牌对打败白鸟泽都没有信心的话,他们恐怕在全国大赛的道路上也走不远。 毕竟,那个牛岛若 利所在的白鸟泽,最好的成绩也只不过是八强而已。 “我很希望青叶城西能够赢过白鸟泽。” 至少这样,小静她还能作为经理再次踏上那片本该属于她的赛场。 “谢谢。” 岩泉一只能如此回应。 他人的希望似乎过于沉重,他垂下眼眸,搅动着杯中的液体,扰乱它原本平静的水面。 青叶城西能赢过白鸟泽吗? 杯中的旋涡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若说当然能赢未免太过自大。可若说必然会输,未免太看不起大家的实力和努力。 正因如此,才难以回答。 青叶城西会赢过白鸟泽。 青叶城西要赢过白鸟泽。 两者似乎存在着很大的区别。 至于他自己,大概只能达到想赢的程度。 眼前的佐久早夕纪是首屈一指的王牌,先前的木兔光太郎也是全国前五的王牌。 和他们相比自己就像是一个普通人,还大言不惭地希望她能够在一旁看着,似乎过于没有自知之明了。 岩泉一又偷偷地看向桐山静,这次被对方抓个正着。 她正在注视着自己。 岩泉一忽然觉得鼻头一酸,嗓子也非常难受。 放在桌下的手被另一只柔软的手牵住,传来一片冰凉,却令岩泉一感到些许安心。 仿佛冻结了刚才的软弱和不安。 他悄悄地与她十指相扣。 单细胞的平出奈绪美正在与新的一块蛋糕做斗争,根本没有注意到对面发生了什么,甚至连学姐早都停下了翻阅笔记的动作都没有察觉。 佐久早夕纪倒是将那两人私下里的小动作收入眼底,在看到好友和善的目光后,只趁着岩泉一不注意,朝桐山静做了个鬼脸就作罢。 论起来,还是她那句话造成了现在的情况。 她拿起叉子一下又一下地戳着面前的牛排,将它当做牛岛若利的替身。 都是白鸟泽和牛岛若利的错。 等到平出奈绪美解决完食物,撤掉空掉的盘子和杯子,桐山静才将她的笔记还了回去,和她讨论起她所存在的问题。 只是时间终究不多。 她们只聊了几句,佐久早夕纪和桐山静两人同款的闹铃不约而同地响了起来。 急促的铃声就像是午夜十二点宣布魔法失效的钟声。 佐久早夕纪将早早脱下的那件排球部的外套披了回去,揉了揉平出奈绪美的脑袋:“把东西收起来吧,我们要走了。” “……是。”平出奈绪美迟钝地回应,缓慢地将那本笔记放进自己的背包。 她还有好多话想和学姐讲,为什么时间不能再慢一些,或者倒流回过去呢。 她低着头,咬着唇,努力抑制住自己的眼泪,不让它们从眼眶中滚下。 桐山静点着平出奈绪美的额头,让她抬起头来:“我们可以在路上接着讲——” “真的?!” 平出奈绪美急匆匆打断她的话,生怕她改变了主意,自己错过这次机会,眼泪也因她紧张眨眼的动作顺着脸颊滑落。 这副样子颇为惹人怜爱。 “当然。”桐山静收起了没说完的后半句话,用手轻柔地为她擦拭掉眼泪。 佐久早夕纪一手揽着一个人,无情催促道:“边走边聊,边走边聊。” 她可不想最后因为时间来不及在车站里狂奔。不过错过这班车的话,赶在明天社团活动前回去似乎也不错。 课程什么的请假就好,笔记到时候借小雪的就可以。 今晚她还可以和小静睡在一起,她还没有看过她在这边的住宅。 佐久早夕纪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但在她看到奈绪美这家伙时,那算盘珠子忽然崩了一地。 只有她和小静两个人当然好,可奈绪美这家伙未免太过多余!她可不想带小孩! 如果她们两个人一起留下的话。 到时候恐怕就会演变成这家伙缠着小静,自己独自一人孤零零地抱着排球看着她们两个人谈笑。 两个自由人对主攻手的排挤。 佐久早夕纪把这幅凄惨的画面抛之脑后,她得赶快将奈绪美这个家伙打包送回去。 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连带着平出奈绪美和桐山静的脚步也跟着快了起来。 岩泉一只好松开与桐山静十指相扣的手,免得牵扯到她,跟在她们后面,听着她们三个人谈论着有关排球的话题,看着夕阳的余晖为她们送上温暖的祝福。 这幅场景和自己跟及川他们在社团活动结束结伴同行的样子相差无几。 他好像追上了她过去放学后的片段。 岩泉一看着桐山静浅笑的侧颜,不禁弯起眉眼露出笑意。 第56章 一步就差一点了。 桐山静在车站内的陈列着仙台特产的橱窗前停下脚步。 佐久早夕纪和平出奈绪美往前走了两步,才发现她没有跟上来,两人回头,沉默地望着她。 周遭的空气仿佛停下了流动。 佐久早夕纪感觉在这凝滞的空气里,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她看着停下脚步的桐山静,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语气算是欢快地说:“嘛,送到这里就好了。” 这家伙大概还没有做好面对过去的准备,能走到这里已经很不错了,不应该再勉强她。 送到这里就已经足够了,只是她心底到底还是不免有些伤感和遗憾。 她们两个在这里就要分开了。 桐山静避开佐久早夕纪有些伤感的目光,看向旁边明亮的橱窗:“现在还有多余的时间吧,我可以先逛一下这家店吗?” 她原本并不打算来送她们一程,现在站在这里也只是因为偶然地遇到了平出奈绪美。 她并没有做好和过去的队友,教练见面的准备。 尤其是在选择了以邮寄的方式将特产寄给她们,现在两手空空的情况下。 手中空无一物的感觉令她更加不安。 “当然可以。”佐久早夕纪唇边浮现些许笑意:“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她有很长的时间可以等着眼前这个人直面过去后继续向前。 桐山静踏进了那家店铺,在货架间穿梭。 佐久早夕纪看着她恨不得将整个店扫空的架势不禁无奈起来,搭着她的肩,夺过她手中包装精美的点心盒。 “冷静一点,这样多可是没有办法拿啊。” 推车里的点心盒高高地堆叠着已经到摇摇欲坠的地步,就算他们现在有四个人也拿不下这样多的东西。 这家伙果然还是有些紧张吧。 “多少也要考虑一下赏味期限吧,总不能拿甜点当饭吃吧。” 佐久早夕纪看了一眼平出奈绪美,这家伙大概是能够拿甜品当饭吃,不过糖分摄取过多并不是一件好事。 “心意到了就好。”佐久早夕纪将那些点心放回货架。 “……说得也是。”桐山静沉默片刻,叹了口气。 不过两人最后还是大包小包地提了满手。 桐山静还是有些焦虑,通过购物可以轻微地减轻一些。 候车区坐着不少人。 桐山静一眼就看到了枭谷那熟悉的标志。 平静的心湖忽地泛起汹涌的巨浪,复杂的情绪化作苦意,又生出点温暖和眷恋。 那标志瞬间就在她的眼中化作棕色的斑块,模糊不清。 佐久早夕纪接过她手上为枭谷的成员们准备的礼物,拽着平出奈绪美先行一步,给她留出空间和时间整理自己的情绪。 岩泉一拿着手帕替她擦拭着眼泪,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还要继续吗?” 他不知道她的过去,只能感知到她现在的难过。 桐山静忽地环住岩泉一,将头埋在他的 肩上,微弱地在耳边呢喃:“就差一点了。” 她和过去的人相隔不到百米。 只差一步,她就能直面过去,迈过那道痛苦的坎。 可事到临头,她似乎还缺了一点勇气。 那场意外产生的巨大裂痕似乎宣告着再往前踏上一步,她就会跌入深渊,摔个粉身碎骨。 岩泉一只能将手放在她的背上,轻轻地安抚。 除了拥抱,他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知道。 两人在黄金周繁忙的人潮中安静地相拥。 时间似乎对他们格外优待,仿佛变慢了不少。 在这漫长的相拥中,桐山静从岩泉一身上积蓄起了那最后的一点勇气。 “我去和她们道个别,很快就回来。” 她缓缓从岩泉一的怀抱中退出来,绽出一个微笑。 那笑容让岩泉一觉得有些空虚和寒冷,他希望的并不是这样沉重的笑容,他想要她轻松愉快地笑起来。 伸出去的手抓了个空,她已经转身向前方走去。 岩泉一收回手,迈着脚步,隔着短暂的距离尾随在她身后。 桐山静缓缓地向那群熟悉的人挪动着脚步,光洁的地板宛如刀山,每向前踏出一步,就感到一阵刺痛- 我们今年只走到了第三轮- 如果桐山没有受伤的话,你们说不定就是冠军了- 真可怜啊- 真是太可惜了- 明明都已经这样努力了。 …… 心脏缝好的伤口似乎又绽开,往外汩汩地流着眼泪。 她没能和大家一起拿到冠军。 没能上场。 甚至没有勇气去看那最后一场比赛的录像。 脸上的肌肉有些僵硬,怎么也挤不出笑容。 不能这样去见她们,得想些高兴的事情。 可过去与排球相关的那些令她高兴的事情都蒙上了灰色的阴影。 桐山静不由得回头,看到了落在两步之后的岩泉一。 他一直跟在自己身后。 就像是快要倒下时忽然得到了支撑,下落的恐惧逐渐消失,只余下安心。 桐山静慢慢地弯起眉眼,绽出一个浅笑。 光是注视着这个人就能让她感到喜悦与安定,心中涌起的欢喜覆过恐惧。 她忽地轻松不少,向岩泉一伸出手:“可以请你和我一起去吗?” 回答她的是岩泉一紧握上来的手。 “谢谢。”她的笑意更大了一些。 佐久早夕纪看着牵着手走来的两人,一时颇有些五味杂陈。 紧接着脑袋就被人用力敲击了一下。 “好痛——” “视线太过于明显了。”枭谷的副部长山崎弥生提醒她。 好不容易大家都聚在这边瓜分小静送来的礼物,那边只有竹内教练一个人。 就先让她和竹内教练安安静静地聊上几句吧。 现在的她,应该能好好听进去教练的话。 竹内教练看着向自己走来的爱徒,目光变得柔软慈爱,她轻轻拍了拍身边的空座位。 “坐下陪我这个老人家聊会儿吧。” 桐山静松开握着岩泉一的手,乖巧地竹内教练的旁边坐下,低着头,绞着手指,就像是犯了错的小孩:“对——” “第一句话,似乎应该说好久不见。”竹内教练温和地打断了她的道歉:“我之前也说过很多次吧。你不用说对不起。” 无论是比赛的事情,还是车祸的事情。 这个孩子都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没有什么比你还活着更加重要。” 在一条生命面前,一届比赛的胜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桐山静说不出话来,只低着头沉默地坐在一边。 “把头抬起来。”竹内教练声音轻柔地下达着不容反抗的命令。 排球是一项向上看的运动,一直低着头可不行。 桐山静抬起了头。 竹内教练朝她温柔地笑着,柔声问道:“你这段日子以来,过得快乐吗?” “我很快乐。” 竹内教练亲昵地揉了揉她的头:“这样就够了,只要你过得快乐就够了。接下来的日子里也要继续保持。” 山崎弥生一边看管着排球部的好动儿童,免得她们注意到教练那边的动静,一边暗中观察着孤零零地站在一旁的岩泉一。 她昨天看到过这个人的照片。 白福雪绘偷拍的那张他和桐山静相视而笑的照片。 那是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的笑容。 稍微有点不甘心,她们当时努力了那么久,都没能将小静留下,让她发自内心地露出这般轻松愉悦的笑容。 直到最后也只看到了相当勉强的笑容。 为了让她们不再担心。 山崎弥生转动着束手袋的抽绳,轻声向佐久早夕纪问道:“你觉得他能让小静幸福吗?” 佐久早夕纪用余光看了一眼岩泉一:“我不知道。不过小静很喜欢他,他也很喜欢小静。” 她观察他们两个人相处模式的时间并不长,也没有什么经验可以用作参考。无法做出他能否让小静获得幸福的判断。只能看出来这两个人目前是互相喜欢,并且是非常喜欢对方。 山崎弥生用抽绳打了一个结:“如果他不能让小静获得幸福的话,劝她转回枭谷怎样?” 她都已经走到这里了。 转回枭谷似乎也并非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春高失利的话题早就已经过去,三年级的学姐们也已经毕业。 只有她们这些同级生,和爱戴她的二年级后辈,以及什么都不了解的一年级新生。 稍微控制一下就不会让她再听到那些话,也不会再压垮她。 这个提议令佐久早夕纪十分心动。 她看了一眼和竹内教练仍在聊天的桐山静,以及在她们不远处的岩泉一,跃动的心又安静下来:“稍微晚了一步啊。” 她现在是青叶城西男子排球部的经理,并且青叶城西似乎只有她一个经理。 她并不是一个容易改弦易辙的人,按照她的性子,大抵会有始有终地将这件事做完。 “机会渺茫。” “煽动木兔那家伙呢?”山崎弥生看着佐久早夕纪。 若是木兔光太郎请求小静转回枭谷,她大概会产生一些动摇吧。 佐久早夕纪愣了一下,随后用额头贴向山崎弥生的额头,对方的温度显然高得不正常。 “你发烧了。” “我知道,已经喝了药,现在脑袋很清醒。”山崎弥生平静地说。 知道她已经喝过药,佐久早夕纪放下担心,轻笑出声:“你最好记住刚才说的话,我很期待你真的清醒后的反应。” 到时候绝对会非常精彩。 “我现在非常清醒。”山崎弥生重复强调。 “是是。” 头脑很清醒,只是变了个性子,非常激进。 佐久早夕纪在心底默默吐槽。 她牵起对方温度较高的手:“就算她转回枭谷,我们也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了。” 无论是心理的创伤,还是躯体的损伤。 都令小静她没办法再次作为一名自由人上场。 “我们无法逆转时间回到过去。她已经是另外一条河流了。”佐久早夕纪轻声说道。 尽管不愿接受,可这就是当下的事实。 “……说得也是。”山崎弥生站了起来。 “你要去哪儿?” “找那家伙谈谈。”山崎弥生看着岩泉一,稍显敷衍地回复佐久早夕纪。 她不能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等到时间到了坐上新干线一走了之。 佐久早夕纪看着已经安静下来的部员,选择跟上山崎弥生的步伐。 这个病患似乎更加危险。 “岩泉君,可以麻烦你跟我来一下吗?”山崎弥生扫过一旁还在交谈的竹内教练和桐山静,开门见山地向岩泉一发出邀请。 岩泉一确信自己没见过这个人,他有些困惑地指了指自己。 佐久早夕纪跟上来,向他介绍:“这个是我们枭谷的二传,我和小静的搭档,山崎弥生。我 们有些话想对岩泉君说。” 岩泉一看了一眼桐山静,随着那两人到了一个稍远的角落。 “你是小静的男朋友吧。”山崎弥生平静地陈述。 “是。” “那么,请你无论如何都要让她幸福。拜托了。”山崎弥生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小弥!” 佐久早夕纪和岩泉一都吓了一跳。 岩泉一还没来得及回答。 山崎弥生就直起身子,接着说:“如果你让她伤心的话,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还有,在毕业之前,我都不会放弃让她转回枭谷。以上。” “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她问道。 “不用,我无论如何都会让她幸福的。”岩泉一神色认真地回应。 他无法保证绝对不会让桐山静伤心,刚才她已经伤心过一次,而他除了给出一个拥抱外什么都做不了。 但是他绝对会让她幸福。 山崎弥生忽地笑出来:“那就拜托你了。” 她说完这句话就拉着佐久早夕纪离开,转身的时候眼泪止不住地落下。 “输给他了。”山崎弥生咬着牙低声说道。 那个人过于纯粹和认真,她刚才那一瞬间似乎真的相信了他能够让小静幸福。 “啊,我也一样,真不甘心。”佐久早夕纪握住了拳。 不得不承认,小静能这样快地振作起来,那个叫岩泉一的家伙也有一份功劳。 反观自己,当初什么都没有做到,还要她分出心神来担心自己。 真不甘心。 “不甘心什么?”桐山静忽地出现在她们面前。 “没什么。”佐久早夕纪回答。 输给他也没什么,只要这个人能获得幸福和快乐就好了。 山崎弥生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含糊地呜咽着:“你一定要幸福。” 桐山静睁大了眼,她极少见到弥生这个状态,伸手探了探她的脸颊,温度颇高。 她关切地问:“你测体温了吗?吃药了吗?” “测了,吃了。还有这个给你。”山崎弥生将她一直拿着的束口袋套到桐山静的手腕上。 “等我走了你再打开看。” “好。”桐山静点头应下。 佐久早夕纪摸遍全身,也只找到桐山静的那条手帕,没有可以用来做礼物的东西。 怎么会有人准备礼物不告诉她啊!显得她很无情,非常不贴心。 她最后用自己的手帕交换了桐山静的手帕。 山崎弥生冷呵一声,发出无情的嘲讽。 佐久早夕纪顾不上她还是病号,轻晃着她的身体,颇为抓狂地喊道:“快点变回平时的小弥。” 桐山静在一旁笑起来。 这次是发自内心的,轻盈地笑。 山崎弥生仍有佐久早夕纪晃着自己,伸出手,轻轻地在桐山静的脸上描摹着她的笑容:“一定要幸福啊,小静。” “我会的,弥生和夕纪也要幸福和快乐啊。”桐山静给了两人一个拥抱。 三人就像往常一样贴在一起。 佐久早夕纪和山崎弥生快要落泪了。 站内的广播不合时宜地响起。 “……我们要走了,下次见。”佐久早夕纪松开手。 “下次见,我会去看预选赛的。” 最迟六月九号,她们又能再次相见。 “对了,帮我给奈绪美带句话,我们明明加了联络方式,就算不能见面,她也可以给我发消息。”桐山静还惦记着她刚才没有说出来的后半句话。 “我知道了,我会带给她的。”佐久早夕纪答应下来。 山崎弥生左看看右看看:“你们两个是笨蛋吗?这句话她现在立即用手机发给奈绪美不就可以了。” 似乎是这样的道理。 桐山静有些窘迫地拿出手机给奈绪美发出那条消息,接着提示音就响个不停,收到了一连串的文字。 佐久早夕纪挟持着山崎弥生,让她这个气氛破坏者把刚才的感动还回来。 两人吵闹着渐行渐远。 桐山静目送她们汇入枭谷的队伍,看着那支队伍消失在人海里。 她转身看着一直注视着自己的岩泉一,牵住他的手:“一今天剩下的时间可以给我吗?” 她打算回答一下男朋友的疑惑,解决他的不安。 “当然。” 山崎弥生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后在药物的作用下倒头就睡。 醒来时正倚着佐久早夕纪的肩膀:“不同的河流终究会汇集到同一片海洋。” 她们到最后还是会在一起。 “你啊。”佐久早夕纪正用手拿着平板研究着排球比赛,腾不出手来,用头碰了碰她的脑袋。 如果真能汇集到同一片海洋就好了,但在此之前,她们两个也得行动起来,在到达那片汇集的水域前可不能停下脚步。 “我打算稍微调整一下扣球的姿势。”佐久早夕纪调整着视频的进度条,示意山崎弥生看看视频里那个边攻手的动作。 这个动作的球路更加隐蔽,难以观察。 “可以,我会陪你练习的。”山崎弥生拿出手机,打开视频:“我打算再加强一下跳发,听赤苇说青叶城西男子排球部的那个二传手跳发非常厉害。” 比起跳发,她更习惯和擅长使用跳飘球。 “得加强一下力量。” 那个岩泉一看着力量也不弱,在这一点上似乎也输给他了。 稍微有点不爽。 “话说回来,那个束口袋里装的是什么?”佐久早夕纪有些好奇。 “没什么,一些头绳,发卡之类的,还有一个保佑他们爱情长久的姻缘符。”山崎弥生平淡地说着。 ……? “你这家伙一开始就立场不对吧!!!为什么要保佑他们爱情长久啊?!” “因为我希望小静能幸福啊。尽管我那时候还不知道她男朋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这毕竟是她第一次恋爱,我自然希望她能谈得久一些,不要那么快为情所伤啊。这可是初恋!初恋!分手后一般来讲都很痛苦。” 初恋,一想到这个,佐久早夕纪就更加来气,她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那头绳之类的又是为什么?” 山崎弥生觉得这家伙可能烧得比自己还厉害,她调出手机里昨天趁机保存的照片,放大了桐山静的那部分。 “笑得很开心。”佐久早夕纪看着照片里的人高兴的样子,自己也不禁笑了起来。 “你仔细看看她的头发。”山崎弥生无奈地给出提示,果然大家的第一重点都在笑容上面。 “扎起来了。诶?!”佐久早夕纪后知后觉地发现桐山静昨天换了发型。 “小雀给她梳的,头绳和发卡也是小雀的。这家伙估计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头发已经长到了可以束起来的地步,估计也没有买头绳什么的,我就替她挑了一些。”山崎弥生看着照片里的人。 “这次被小雀抢先了,可恶。” 佐久早夕纪拿出手机,调出小雪发给她的照片,幽怨地说:“小静她说头发真的留长了,会给我发照片的。” 可这张照片是小雪发的! 她忘记了! “要我帮你提醒吗?”山崎弥生点开和桐山静的对话框。 “不需要,我自己来。”佐久早夕纪开始摆弄着手机。 似乎,她们三个的距离也并非像之前想象的遥远。 第57章 河边谢谢。 夕阳的余晖落在水面上造出一条金色的河流,前方的桥上车水马龙。 桐山静和岩泉一两人牵着手在河边漫步,影子在身后拖得长长。 微风迎面吹拂。 桐山静将乱舞的发丝挽到耳后,她有太多的话想告诉身边的人,一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静谧的空气在两人间流转。 桐山静牵着岩泉一的手,轻巧地跃到他的面前,看着他的眼睛,展颜笑道:“谢谢。” 思来想去,她最应该说的果然还是这句话。 “什么?”岩泉一看着对方那双清澈的眼睛,心底绞出苦涩的汁液。他今天并没有做出什么值得她道谢的事情。 明明在她伤心难过的时候,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担不起这句道谢。 桐山静望着岩泉一那副透露着失落和不解的面孔,声音比刚才更大了一些:“谢谢你喜欢我。” 谢谢你今天能够在我身边。 谢谢你能够让我遇见。 “这种话也太犯规了。”岩泉一避开她那道让人几乎想要落泪的温柔目光,低着头看向两人牵着的手,心中涨起酸楚。 另一只手叠了上来,执起他的手。 “我喜欢你。” 耳边传来她的声音。 “非常非常喜欢。” 岩泉一抬起头望着她那双倾诉着喜欢的眼睛。 明明这个人就在眼前,明明手上还传来对方的温度,却忽地让他感到遥远起来,仿佛下一刻这个人就要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那个束口袋红色的抽绳在她洁白的腕间显得有些过于鲜艳,山崎弥生的话回响在耳畔- 在毕业之前,我都不会放弃让她转回枭谷。 枭谷,这所学校对岩泉一来讲还是有些陌生,先前的不安又浮出水面。 他不知道静在那里的过去,今天下午像是隔着一层薄雾,只窥见了模糊的影子。 尽管一开始她非常痛苦,但她在见完枭谷的那些人之后,看起来轻松了不少,就像是卸掉了沉重的包袱,整个人都轻快起来。 这是他无法做到的事情。 “静会转回枭谷吗?”岩泉一声音颤抖着发问。 他有些害怕这个回答,在这一瞬间,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木兔光太郎想要问他能否在东京定居。 不想和她分开。 一想到有见不到她的可能,心脏就开始抽痛起来。 桐山静有些错愕地看着他。 转回枭谷。 在他说出口前,她并没有意识到还存在这样的选项。 回到枭谷,回到过去熟悉的环境中。 每天和光太郎一起上学,午休和部活的时间都和夕纪她们待在一起,在考试来临之际在图书馆一起复习,还有运动会,文化祭,圣诞节,新年参拜,修学旅行。 那些一起度过的美好回忆令她有些怀念。 她走了神,双手失了力道垂下。 岩泉一看着那双松开的手,慌了神,忙急切地向前伸出双手抓住。 另一只手上原本提着的东西落了一地,那个抓来的玩偶也沾染上了灰尘。 不过他一时顾不上那些。 他大抵是个自私的人,东京那边有她的亲人,朋友。可他却希望对方能够留在陌生的仙台,留在他身边。 东西落地打的声响让桐山静回过神来,她望着那只有些颤抖的手,反握回去:“我不会转回枭谷的。” 她的神色暗了下来,用极小的声音补充道:“不出意外的话。” 倘若她再次遇上那种意外,那么她大概不得不回到东京,回到父母身边。 得知她不会转回枭谷,岩泉一不禁在心中松了口气,而后又莫名浮现出些许对木兔光太郎他们的愧疚。 毕竟她不可能同时出现在青叶城西和枭谷。 自己能够见到她的话,他们就无法再见到她了。 但是果然,不想让出去,即使会伤害到他人,剥夺他人的幸福。 岩泉一又看向那个悬在她腕间的束口袋,犹豫了一下,缓缓开口:“静的朋友,山崎同学她说,在毕业之前,是不会放弃让你转回枭谷的。” 她们的心意也该传达给眼前的这个人。 “这样啊。”桐山静明白了缘由,弥生那家伙,生起病来就比平日里要感性得多,明明她应该能够看清楚才对。 她的眼里划过一丝水光,浅笑着重复刚才的话:“我是不会转回枭谷的。” 绝对不会。 这句话的语气远比前一句坚决,岩泉一不由得问道:“为什么?” 原因颇为复杂。 桐山静梳理着缠成一团的思绪,从今年的春高开始讲起:“枭谷的女子排球部在一月份的春高上败在了第三轮,止步于十六强。” “这个成绩算不上好。” 要知道在去年的春高和IH上,她们拿到了第二名和第三名的成绩。 “一部分的原因出在我身上,我——”桐山静犹豫了一下,她不知是否该将自己过去的痛苦展现给眼前的人。 他有一颗柔软的心脏,她并不想让他难过。 “我缺赛了。” 桐山静含糊地带过这个话题,试图轻松地说:“这里容我自夸一下,我在之前还算是一个比较厉害的自由人。” “我们学校还有你的粉丝。”岩泉一配合地捧场,当初花卷还替那个人向她要签名。 他的眼神暗了下来,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在全国大赛上缺席呢。 提到粉丝,桐山静不好意思地笑笑,接着说:“于是奈绪美就作为自由人上场。” 临危受命,又是高三学姐们的最后一场比赛,那个孩子承担着巨大的心理压力。 在最后一场比赛中发挥失常,第二局中途就被换下来。 没有了自由人替换,一年级副攻手接球的短板更加暴露无遗,夕纪她为了弥补队伍守备的短板,进攻越发凌厉,虽夺取了分数,但最终和队伍脱节。 对方抓住机会,连下两局,赢得了比赛。 不过这场比赛的细节她都是听山崎弥生转述,她那天做了个小手术错过了比赛的直播。 后来又发生了许多事,直到现在都没有去看那场比赛。 “奈绪美她已经很努力了。” 她看了第一天的比赛,奈绪美的发挥远比平时出色。 “大家都很努力,只有我什么都没有做。” 甚至在那种关键的时刻还在令她们担心,真是太差劲了。 “所以,我很愧对她们,没办法再去见她们,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 “这并不是你的问题。”岩泉一笨拙地安慰,他总是到这种时候就词穷起来。 “我知道。这并不全是自己的问题。” 只是,她们说过太多次如果自己上场的话,那场比赛就能赢下。 自己似乎也信以为真。 如果自己能上场就好了,如果她们能一路走到决赛,拿到优胜就好了。 但说到底这只是一种假设。 不过,只要自己也认同这一点的话,她们失败的情绪就有了宣泄口。 比赛的失利只是因为自己没能上场。 可惜她当时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 在一遍遍重复着抱歉,安慰着梦想破灭的学姐,心态崩盘的学妹后,自己反倒没有精力收拾自己的心情,只剩下麻木与疲惫。 只好选择了逃避。 桐山静看向岩泉一,露出浅笑:“今天正是因为有你在,我才能够去面对她们。” 她差一点就要再次选择逃避了。 她的目光柔和下来,她并非为了这个人而选择留下,但他确实是她想要留下的一大原因。 她可是答应了,要在一旁看着这个人成为值得信赖的王牌。 王牌。 “夕纪她们,还有光太郎,现在的话,已经能够接受自己不在枭谷的现实,能够不再犹豫的继续往前走。我不能转回去碍事。” “况且,东京和仙台并不远。想见面的话,当天就能见到。不一定非要转学回去。” 说到底,见到现在排球部的人已经差不多是她的极限了。 她还没有做好准备,接受他人善意的怜悯。 尽管岩泉一和佐久早夕纪,山崎弥生并不相熟,但他可以断言:“静回去的话,绝对不会碍事。” 毕竟她们那样在乎她,怎么会觉得她碍事呢。 桐山静欲言又止,最终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明亮的眼眸黯淡下来。 “毕竟我已经放弃了,放弃了站在球场上。” 她已经不能再上场了。 这样的她光是存在,就会让她们想起那起事故,想起那场大赛的失败,想起她们已经无法走在同一条道路上。 这样的她可不能总是在她们面前碍事,等她再成长一些,坚定了未来的道路后。 她们就能更加轻松地在一起 。 竹内教练的话在耳边回响。 桐山静看向眼前的岩泉一,她现在还不能立刻给出自己的答案,她还需要一点时间。 或许是河面吹来的晚风太冷的缘故,岩泉一无端生出了一种不好的猜测。 为什么她会缺席那场重要的比赛,为什么她会放弃成为一名职业选手。 “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吗?”他颤着声音问道,头一次这样迫切地想从她的口中听到否定的答案。 没有糊弄过去啊。 桐山静看着他紧盯着自己的那双眼睛,尽量摆出一副轻松的表情:“去年十二月份的时候出了一场车祸。” 岩泉一霎时睁大了眼睛,前方桥上通行车辆的轰鸣声盖过了他的心跳。 第58章 感冒这几天我们分开吃饭吧。…… 只是一个呼吸的功夫,太阳落入地平线,群星高悬在夜空,河中倒映着皎洁的月亮。 远方亮起的路灯没能照亮他们所处的位置。 只有少年接连不断从眼眶中滚落的泪珠在黑暗里熠熠生辉。 果然变成了这样。 桐山静上前,温柔地伸出手,替他擦拭掉那温热的眼泪,可惜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 那眼泪仍是源源不断地落下。 她明明不想任何人再为她流泪了,特别是她所喜欢的人。 如果这个人只是稍微震惊一下,或者没有反应的话,自己大概就能草草地一笔带过这个事情。 甚至可以谎称这只是骗他的一个玩笑。 但是,做不到啊。 眼前这个人太过温柔和善良,手上沾染的液体似乎还蕴含了深沉的爱,她没办法对这样的他说出谎言。 她给自己的爱一个拥抱,柔声安抚道:“我现在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吗。” 所以,请不要再伤心了。 岩泉一轻柔地将她揽入怀中,他骤觉她的身躯是如此单薄。 一场车祸。 他终于找到了最关键的信息,看到了那片灰色迷雾遮蔽着的痛苦往事。 为什么会缺赛,为什么会放弃,大抵都是因为那一场车祸。 能够断绝一个人职业道路的车祸,绝非一件小事。 岩泉一的双手不住地颤抖着。 他有些不忍想象。 为什么这种事情要发生在她身上呢? 岩泉一并不是一个喜欢假设,希望时间能够倒退的人。即使是初中三年都败给了白鸟泽,他还是想着升入高中后在比赛上战胜他们,而不是回到三年前再好好努力。 可这一次,他不由得想,如果时间能够倒退就好了,如果那场意外不会降临到她身上就好了。 哪怕这样他们可能没有机会见面。 但只要她没有受伤就好了,她能继续沿着原来的道路走下去就好了。 心中无法抑制地升起了不甘。 这个人流下的泪水似乎足以形成一个湖泊。 再哭下去可能就要有脱水的风险了。 桐山静捧起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语气坚定:“我已经没事了。” 岩泉一听了这话,想要扯起一个笑容,却失败了,露出一个又哭又笑分外难看的表情。 怎么可能没事呢? 如果真的没事的话,那些人的反应就不该是他见到的那样。 岩泉一看着她那双氤氲着水光的眼睛。 如果真的没事的话,为什么你的眼里会出现泪水呢。 他忍住抽痛的心,止住眼泪,挤出笑来:“我知道了。” 即使自己已经知道了事实,却什么也做不到,他又一次意识到了自己的无力。 从河面上的风有些湿冷。 “要去我家吗?”桐山静轻声问道。 岩泉一点头,拾起地上零落的东西,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大概只有安全地将她送回去。 桐山静不由得庆幸还好她前几天才去复诊。 她将青叶医院的文件袋和茶点放在岩泉一的面前:“真的,已经没有事了。” 并不能说完全没事,但是绝对比这家伙想得要好上不少。 桐山静看着失魂落魄的岩泉一,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 “你自己先看吧,我去楼上拿些东西。” 岩泉一翻起了她的病历,拿出手机搜索着那些自己不熟悉的专有名词。 似乎就上面的文字来看,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转变,他稍微松了一口气,感到了些许安心。 桐山静带着一张光盘下来,见岩泉一恢复了些许精神,露出一个浅笑,晃了晃手中的光盘:“要看吗?枭谷和白鸟泽的练习赛录像。” 预选赛可以说是近在眼前,她并不想这家伙因为自己的事情伤心,分散精力。 毕竟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可做。 岩泉一看着她的笑颜,握紧了手机,鼓起勇气说道:“我想看静出场的比赛录像。” 原谅他的失职吧,他现在只顾得上眼前这个人,只想更多地了解她。 “这样啊,那麻烦一稍等一下。”桐山静有些意外,她放下那张光盘,又返回楼上,将电脑抱了下来。 她并没有带来自己的比赛录像,将它们全都封在家里的纸箱中。 她将笔记本电脑插好电,搜索起去年IH时枭谷的比赛录像。 选择了她们在半决赛输给新山女子的那一场。 两个人依偎在沙发上,借着笔记本电脑小小的屏幕看起了她之前的比赛。 球场上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身为主攻手的佐久早夕纪。 可岩泉一却牢牢地将目光锁在存在感稀薄的桐山静身上。 对方进攻的时候仿佛总意识不到对面还存在着一个自由人,然而落点处总能及时出现她的身影,稳健地接起每一球。 就像是看穿了对方的动作,能够预知未来一般。 神乎其技。 “静的接球非常厉害。” 安静,果断,丝毫不拖泥带水。 如果她在场上的话,队友绝对会非常安心。 夸奖的话她从小到大听过许多,本来以为已经免疫了,但从这个人口中说出来,还是让她觉得有些开心。 “毕竟很早的时候就接触到排球了。按照母亲的话说,会爬的时候就开始抱着排球玩了。” 她抓着自己的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岩泉一想象了一下那幅场景,是非常可爱的画面啊。 “一是从什么时候接触排球的呢?” 岩泉一回过神来:“小学的时候。算是受了及川那家伙的影响吧,跟着他一起打起了排球。后来还一起去看了阿根廷和日本的比赛,那家伙也因为那场比赛下定决心想要成为像荷塞布兰科一样的二传手。” 岩泉一也确信那家伙能做到,他估计会一直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到最后成为世界上最好的二传手。 眼前的人是他见过的同年龄中最好的自由人,她本来也该有着美好的未来。 想到这里,他心中又泛起些许酸楚和不甘:“真的要放弃吗?” 桐山静看着由山崎弥生将球传给佐久早夕纪,看着佐久早夕纪一记重扣突破对方的拦网夺下分数,看着身在后场的自己,看着自己身后那「专注当下」的横幅,扬起一个浅笑:“嗯。现在的我已经可以放下了。” 就算没有自己,她们两个人还在一起,可以互相扶持继续走下去。 “我打算成为一名教练。”她的视线看向场外的竹内教练。 这是她根据当下的条件,综合做出的选择。 这并不是最快乐的选择,她对不能成为职业选手,不能和她们一起向顶点迈进仍存在着无法释怀的遗憾和不甘。 但她可以断言,这是最好的选择。 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的话,她们终有一天,能够继续站在同一片赛场上。 只是,她要把这个人放在哪里呢? 桐山静看着岩泉一,忽然生出些许不舍。 一名排球教练。 岩泉一看着屏幕里正和队友沟通的桐山静,他仍觉得有些可惜。 不过他似乎找到了一件自己能够做的事情。 岩泉一低着头小声问道:“那我可以成为你的第一个学生吗?” 他有些紧张。 这份毫不迟疑的支持让桐山静的笑容更深:“当然。不过我并没有什么经验,你可要小心误入歧途。” “没关系。” 就算误入歧途也没有关系吗? 桐山静不禁担心起来,这个人恐怕很容易上当受骗吧。 她最后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那以后就请多多指教了。岩泉选手。” “是。请多多指教,桐山教练。” 两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电脑屏幕里的比赛也到了尾声。 随着新山女子四号主攻手一记非常漂亮的打 手出界,枭谷输掉了第三局的比赛,无缘那届IH的决赛。 当时的不甘又一次在桐山静的心中翻涌。 最后渐渐平息。 “回去吧,睡个好觉。”桐山静看了一眼时间,合上电脑,将岩泉一送到门口。 “晚安。” “晚安。” 桐山静吹完头发,看着那个绣着鹤纹的束口袋,从里面取出发绳和发夹,拿着梳子生疏地将自己的头发扎起来。 拍了照片发送给佐久早夕纪和山崎弥生。 随后将那些头饰取下,将它们轻放在床头后沉入梦乡。 大抵是因为今天见到了她们,和岩泉一聊到了过去,又观看了以前的比赛录像。 梦里自己和佐久早夕纪以及山崎弥生都长大不少,正在着进行一场比赛。 最后三人一起登上了最高的领奖台,拿到了冠军的奖杯和金牌。 一干亲友都在观众席上为她们欢呼雀跃。 明明只是一个梦,为什么又要让自己知道是在做梦呢? 一场清醒的梦,既圆满又残酷。 桐山静睁开沉重的双眼,按掉了响个不停的闹钟。 昏沉的脑袋,咽痛以及鼻塞无一不提示着她感冒了的事实。 她灌下感冒药,开始反思,自己这段时间真是太大意了,疏于健康管理。 想到这里,她又发消息询问山崎弥生的状况,自己感冒倒没什么问题,她现在又不上场,那两个家伙要是在比赛时感冒问题可就大了。 岩泉一刚出门就收到了一壶预防感冒的冲剂和一份包裹严实的便当,还有戴着口罩的女朋友,以及那句:“这几天我们分开吃饭吧。” 第59章 午餐运动会驯服小狂犬大作战。 “你和桐山她吵架了吗?”及川捧着便当,看着独自出现在门口的岩泉一,颇有些好奇的问。 花卷和松川也有些意外。 他们两个昨天一路看下来岩泉和桐山的约会称得上是非常顺利,氛围也很好,应当不至于在结束后就吵架冷战吧。 岩泉和及川这家伙可不一样。 两人默契地向及川投掷嫌弃的目光。 不过今天晨练的时候确实没有看到桐山的身影。 “没有,她感冒了,为了避免将感冒传染给我,我们最近打算分开吃饭。”岩泉一在熟悉又陌生的位置上坐下。 “你就这样接受了???”及川彻抽了抽嘴角,他没从岩泉一脸上看出担忧的神色,想来桐山的感冒并不严重。 “只是区区感冒而已,怎么想都没有和女朋友一起吃饭重要吧!” 要不是他可爱的女朋友被她社团里那些可恶的后辈抢先一步拉走,他才不会出现在这里和这些看腻了的家伙们待在一起。 当然是不想接受啊。 岩泉一将便当盒放在桌上。 可一旦被她那双晶莹剔透的眼睛看着,他就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接受她的安排。 “毕竟比赛快到了,要做好健康管理。”岩泉一心有不甘地重复桐山静的说辞。 她还占据着道德的高地,充分地为他考虑。 更加让他无法拒绝。 而且那个人过于擅长照顾自己,他一上午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插手,看来只好在今天的晚饭上下功夫了。 岩泉一思考着冰箱里的食材,盘算着可以做些什么。 杂烩饭和鸡汤似乎不错的样子。 他想好晚上的菜单后,才回过神来,注意到及川他们的气氛颇为沉重。 岩泉一:“?” “比赛快到了啊。”花卷发出叹息,他觉得手中的甜食都没了滋味。 “几乎可以说是迫在眉睫吧。”松川用起今天在古文课上讲到的成语。 虽说从时间上看,还有快一个月,但留给他们练习的时间并不多。 “运动会和期中考试为什么要挤在五月呢。”及川彻仰着头,摆出一副忧郁的样子望着窗外的操场。 运动会要占用第三体育馆,那几天他们就只能进行一些简单的训练。 期中考试的三天则完全禁止了社团活动。更别说还要在考试前花费时间复习,免得挂科补考,耽误暑假的训练。 四人多少都意识到留给他们练习的时间并不多。 一时沉默下来,连空气都充斥着紧张和迫切。 “运动会和期中考试的安排不是每年都这样吗?”岩泉一打破了沉默,迟疑了一瞬,将后半句“和往常一样就行。”咽回肚中。 在这个场合下说出来,他不免会联想到这两年都输给白鸟泽的事情。 及川他们大概也一样。 比起输给白鸟泽,重蹈往日的覆辙,他更想抓住最后的机会,赢下近在眼前的比赛。 要开辟出一条新的道路,岩泉一握紧了手中的筷子。 尽管他没说出这句话,但他们毕竟十分默契。 “说得也是。”松川淡淡开口。 即使没有多少时间,继续和往常一样练习就好,付出的汗水和努力积攒起来,到了比赛那日自然会给出结果。 他看向自己的手指,希望到时,自己这软弱的手指能撑起青叶城西的希望。 绝对要拦下牛岛若利。 他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拳。 花卷扫过这三人,最终将视线落在及川身上,脸上挂着嘲讽的笑:“笨蛋。” 算上自己,在座的四个人都是笨蛋。 不过勇往直前的笨蛋,可是少年漫的主角。 他的神色也认真起来。 及川只斜了他一眼,用眼神表达着不满,手上的动作似乎舞出了残影,飞快地往嘴里塞着食物。 剩下的三个人见他这副模样,也开始解决起各自的午餐。 及川彻咽下最后一口饭,优雅地擦完嘴:“关于对战白鸟泽,有什么看法。” 果然,一想到白鸟泽和牛岛若利他就没了胃口,好在他机智地在刚才就解决掉了午餐。 不愧是及川大人。 他自顾自地翘起嘴角,得意地看着因这句话放下筷子的三个人。 “我要提议,吃饭的时候不允许提起白鸟泽!触犯的人负责买水!同意的人举手。”花卷咬着牙举起手说道。 松川和岩泉默默地举起手附议。 “少数服从多数,去买水吧,及川。我要可乐。”花卷无情地下达判决。 “橘子汽水。” “牛奶。” “哈?!”及川瞪大了双眼:“就算是通过了也应该从下次再开始算吧!况且明明是小岩先开始说起比赛的事情!!!你们这绝对是针对!!!绝对!还有小岩你就算是再怎么喝牛奶也是长不到一米八的!还是趁早放弃吧!” 回答他的是岩泉一散发着杀意的眼神。 糟糕,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及川迅速地溜到门外:“好好好,我去买水。” 花卷和松川笑到拍桌。 等及川回来,他们三人也已经解决掉了午餐,花卷甚至仰在椅子上看起了新一期的月刊排球。 牛岛若利,依旧是全国前三的主攻手。 木兔光太郎这次还是没有挤进去,只算作全国前五。 花卷贵大看着熟悉或陌生的名字,那点不甘心仍在心中作祟。 及川将饮料递给他们。 “你有什么想法吗?”岩泉一开门见山地问。 依他对及川的熟悉,这家伙绝不会无缘无故提起白鸟泽。 “我想让小狂犬上场。”及川 彻直言:“用他来对付天童的预判拦网。” “你倒是好好叫人家的名字啊。”松川吐槽,随后看了一眼岩泉,沉思了一下:“京谷他存在感确实很强。” 论起实力还是岩泉更胜一筹,但就存在感而言,京谷那家伙一旦预热完毕,就非常惹人注意。 “不过,天童那家伙可没那么好骗过去。” 花卷放下杂志接过话:“而且京谷对当诱饵这件事很抵触吧?” 既然要骗过对方的拦网,少不得要将他作为诱饵。 那家伙可是非常不喜欢挥空的感觉。 及川彻闻言也紧锁着眉头,这些确实是切实存在的问题。虽然京谷选择了回归社团,实力也有所进步,取得了正选的位置。 但他的心态仍和以前一样,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他还是没能融进这支队伍。 自己虽有信心发挥出他的能力,可他却带来了太多的变数。 “风险很大,但值得一试。”岩泉一思索一番后,神色认真地说道。 白鸟泽熟悉的是配合默契的青叶城西,混入京谷这个混乱因素后,他们自己都不熟悉,更别说对手了。 不过有及川这个家伙在,即使是陷入混乱的青叶城西,他也能将大家的实力发挥出来。 “确实,我很期待天童那家伙被骗过之后的样子。”松川流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你这家伙可不要因为京谷他上场,就把我和岩泉给忘了。”花卷支着脑袋笑着说。 及川彻听到这些话,心中划过暖流,冲淡了迷茫和不安。 他并不是一个人,身后还有青叶城西的大家支持着他。 及川彻揉了揉鼻子,颇有些感动,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小狂犬他在队里相性最差的就是你吧。”松川装作沉思的样子说道。 “喂,你倒是好好地叫人家名字啊!”及川彻吐槽,这个人明明刚才还在让自己好好地喊人家名字吧。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啊!”岩泉一和花卷异口同声地说道。 前者还照着及川的脑袋拍了一下。 “Nice,岩泉。”后者火上浇油。 “好痛!小岩真是太暴力!!!”及川彻捂着脑袋缩了起来。 “听声音像是个不错的脑袋。”松川补刀。 三个人笑起来。 把他刚才的感动还回来啊。 及川在心底发出无助的呐喊,面上却不禁随着他们笑了起来。 玩闹后就该谈起正事。 及川彻离开座位,站上讲台,清了清嗓子:“现在让我们讨论该如何驯服小狂犬,让他对及川大人唯命是从。” “你大白天的做什么梦啊。”岩泉一打出第一击。 “对你唯命是从的人,全社团也只有单纯的金田一吧。那孩子真是太可怜了。”花卷甚至拿起手帕,做作地放在眼角,擦去那皇帝的新泪。 “演技太差了。”及川无力地吐槽。 花卷给了他一个鬼脸。 “除非你和岩泉互换灵魂,否则他大概永远不会听你的话吧。”松川倒是给出一个主意:“可惜,这个目前还没条件实现。” 他又自顾自地掐断了可能性。 “你们就不能提一点有建设性的意见吗?!”及川不由得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比如说,在运动会上赢过京谷?”花卷也玩够了,提了一个方案。 “但岩泉得到第一的话,就算及川赢过京谷恐怕也没什么效果吧。”松川尝试补全方案。 “这个容易,只要小岩放水就好了。为了社团,小岩,这是必要的放弃。”及川神色肃穆地看着岩泉。 岩泉一无奈扶额“我甚至可以不参加,问题在于你真的能赢过京谷吗?” 花卷:“京谷去年挑战岩泉的好像是4000m长跑吧?” 松川:“就算岩泉这次不参加,还有田径部,垒球部,橄榄球部那些人。” 想要夺得第一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嘛,好歹有了个方向,接下来就该执行运动会驯服小狂犬大作战!”及川哼着歌,拿着粉笔在黑板写着。 运动会驯服小狂犬大作战。 岩泉三人看着黑板上的字迹,甚至已经懒得吐槽。 “吃完饭就回去吧,早点复习。” “找个地方午睡也不错。” “去图书馆?” 三人收拾东西,起身离开。 “诶?等等——”及川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无力的伸出手。 第60章 消息。我发现了一个重磅消息!…… 没有人因他的话停下脚步,不过花卷倒转过身将那本已经看完的月刊排球抛给他,随后挥了挥手,搭着松川和岩泉的肩离开。 及川随手一翻就看到了牛岛若利那张让人讨厌的脸,他火速地翻页,在看到佐久早夕纪的报道后停下动作。 这个人看起来有些眼熟,及川彻眯起眼睛,他似乎在哪里见到过这个人和桐山站在一起。 只是具体是在哪里看到的,他一时还想不起来。 “那及川他有想好要在什么项目上赢过京谷吗?”桐山静哑着嗓子问。 大抵是最近缺乏锻炼,免疫力太低的缘故,感冒的症状到了晚间仍没有减轻,甚至有更加严重的趋势。 她今天社团活动的时候顾忌着感冒,和他们保持着距离,只看到及川依旧逗弄着京谷,然后招致反抗,两人缠斗在一起,最终被岩泉强硬地制止。 没能听到他们聊了些什么。 “50m和100m短跑。”岩泉一将最后一个盘子放进沥水槽中,“京谷的爆发力没有他强。而且短跑是五人一组,很容易避开田径部那些人。” 说是避开也不太准确,岩泉一顿了一下:“那家伙已经打算去收买田径部的人以及运动会的负责人,好让京谷他一个二年级的能够和他们一群三年级的比试。” 他将感冒药和水杯放到桐山静只要稍微伸一下手就能够到的位置,自己慢吞吞地在另一端坐下。 “费了很多心思啊。”桐山静轻笑着感叹,转动手腕,笔尖绕着草稿纸上京谷的名字画了一个圈。 昏沉的脑袋无法判断出让京谷来对付天童这个方案的好与坏,只能得出这会很有趣的结论。 用宛如野兽的本能来对付直觉。 相当的有趣。 “嗯,不过他也没耽误训练。只是将平时用来讨女孩子欢心的功夫花费到收服京谷的忠心上罢了。” 岩泉一边吐槽边从背包里拿出课本。 桐山静闻言笑了起来,她就着温水喝完药后开口道:“那一觉得他能成功吗?” 及川他那张脸可是颇受女孩子欢迎,讨女孩子欢心对他而言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情,可是对象换成京谷,恐怕会适得其反。 岩泉一摊开书,沉思片刻:“一半一半吧。” 他倒不是觉得及川会输。 “那家伙能赢过京谷,但我并不觉得他赢过京谷后,京谷就会听他的话。” 京谷的性格摆在那里,及川那家伙有时也蛮恶劣的,他想要让京谷对他言听计从,基本没有可能。 “不过,只要能建立一点信赖就好。”桐山静轻飘飘地说道。 岩泉一点头。 他们并不需要建立多深厚的感情,只要京谷那家伙能够对他们,尤其是及川,抱有一点信任就好。 只要有这些许的信任,及川那家伙就能发挥出他的能力,将这个或许有些混乱的队伍整合起来。 桐山静看着书桌上的日历,运动会就在下周,期中考试紧随其后,再接着就是六月三号的预选赛。 说到运动会的话。 “一有什么想要参加的项目吗?” 她可以给他加油。 “我还没有想好。” 岩泉一挠着头,他这两年已经将运动会上能拿的第一名基本拿了个遍,没有什么特别想参加的项目。 到了三年级,大家也都没有一、二年级那般热情,对于名次什么的已经看淡了不少。 无论是集体还是个人,他都没有想要参加的项目。 比起在运动会上挥洒汗水,他还是想要和她待在一起。 “静有什么想要参加的项目吗?” “没有。”桐山静小幅度晃着头。 虽说她之前参加的一直是排球部这个运动社团,但她对运动会并没有太大热情,除了和佐久早夕纪她们同班的时候一起报名集体项目,其他时间都是作为观众,负责给大家拍摄照片,呐喊助威。 更别说她现在一个人在青叶城西,桐山静只消极了一瞬,随即露出浅笑:“我打算偷懒,等到最后,还什么项目缺人再去报名。” 如果不缺的人,那就更好了。 她可以只当一个观众。 及川彻带着花卷留下的那本月刊排球回到家,虽说上面没有他的报道让他有一点点点点失落,但他更好奇自己之前在哪里见过桐山静和佐久早夕纪。 印象里似乎也是在一页纸上,和眼前这本杂志差不多大的纸张。 他从书架上拿下往期的月刊排球,盘着腿坐在榻榻米上,闭上眼睛,在心底对小岩和桐山默念过抱歉后,睁开,有些紧张地逐本翻阅起来。 他有些按捺不住好奇,不过他也并没有直接找桐山询问,就这一点而已,他勉强能够算是遵循了他和小岩的约定。 锁定了枭谷和佐久早夕纪以及桐山静这三个关键词,翻阅的速度就快了起来,他最终在去年八月份的月刊排球上找到了印象里的照片。 看到了桐山静的名字。 样貌,姓名,性别,年龄,学校都对得上。 那确实是她本人,除非有第二个和她一模一样的人存在。 “桐山她是个了不得的自由人啊。”及川彻喃喃自语。 这份吃惊持续到了第二天。 晨练的时候及川也顾不上去逗弄京谷,目光不停地扫向渡亲治。 自从三年级的学长毕业后,青叶城西的自由人就空缺下来,今年的一年级也没有好的自由人苗子,只好让渡由二传转为自由人。 尽管他个人十分努力,接球技巧很娴熟,托球技巧也不差,但相较于其他位置,自由人无疑是青叶城西的短板。 及川彻又想起他之前看到的桐山静所写的那份笔记,大概是同出于自由人,她对于渡的建议异常的多,然而他当时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对于那笔记里的内容,他除却有关于自己的那一部分,以及自己平日里观察得出的那一部分,其他的内容都已经忘得七七八八,不剩多少。 再结合她的态度,想来最佳的办法还是让渡直接去向桐山请教。 不过这点需要考虑他们双方的想法,否则只会弄巧成拙。 及川彻的视线太为炙热,让渡亲治不由得反省自己这两天是否做错了什么,可他怎么也没有头绪,只好求助地看着其他三年级的前辈们。 最终还是岩泉出手,打断了及川的思考:“你个呆子又在想什么,一早上都不在状态。” 花卷和松川也围了过来。 “暴力是不可取的小岩!你不要因为桐山她不在就恢复以前暴力的样子!!!”及川控诉,随后做出一副神秘的样子,鬼鬼祟祟看着周围,在确定只有他们四个后,清了清嗓子:“我发现了一个重磅消息!” 岩泉一有些迷惑。 花卷和松川来了兴趣:“什么消息,说来听听。” 及川彻摆足了架势,吊足了他们的心思,见岩泉有要暴揍他的意图后才开口:“桐山她之前是自由人!” 其他三人的表情凝滞下来,但并没有出现及川预料中的震惊。 “?”这次轮到及川疑惑了。 岩泉一直接准备离开,花卷和松川在沉默半晌后发出:“哇哦。”的感叹来敷衍及川。 “???难道你们早就知道了?!”及川彻有些不可置信。 三人回以沉默。 “就我一个人不知道?!”及川喊道,他感觉自己仿佛被孤立了一般。 三个人看向不同的方向,没有人对上及川的视线。 “你们这是排挤!!!”他忍不住控诉。 “是你太迟钝了。”岩泉一反驳。 静是自由人的事情,他早在邀请她加入社团的时候就知道了。 “我是从女排那边听说的,我们班的三树,你应该认识,她也是自由人。”花卷解释。 当初就是她拜托自己向桐山要签名,顺便透露了桐山她来自东京,之前是枭谷的自由人的消息。 “我是一不小心听到和看到的。”松川指了指花卷。 这家伙和三树聊天的时候并没有避着其他人,他不小心听到和看到了这一幕。毕竟一班和三班的距离算不上远,他只是在经过的时候偶然听到而已。 “总之,我们早就知道桐山是枭谷的自由人。”松川总结。 岩泉和花卷点头附和。 当然,枭谷这一点有的人是最近才知道,但总的来说,他们确实在最开始就知道了桐山她是自由人。 “不,我——”及川下意识反驳,他想说的并不是这个,只限制在枭谷格局太小了点。 不过他看着早就知道桐山她是自由人的那三个人,将想要说的话咽了下去,颇有些阴暗地笑起来。 自己知道的这条消息看来他们目前还不清楚,就权当做是对他们的小小报复吧,他打算将它隐瞒起来,说不定日后能够欣赏到他们非常震惊的表情。 “你在想些什么东西?”岩泉皱眉问道。 “没什么,解散解散,回教室准备上课吧。”及川打着哈哈掩饰过去。 看来他特意从家里带来的那本月刊排球也没有了用武之地,等晚上社团活动结束的时候再将它带回去吧。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60-70 第61章 姐姐只是一会儿没见到而已。 渡亲治晨练时没能从前辈们那里得到什么意见或是指导,糊里糊涂的过了一天。 在放学后的社团活动中仍没能摆脱队长的注视,令他不禁反思自己是否太过懈怠,或是出了什么差错。 但凭他想破脑袋,也没有找到什么大错,只能找到一些在训练中难以避免的,在允许范围内的失误。 一年级的国见已经准时闪人,金田一也跟着他一起回去。三年级的前辈们还留在体育馆加练。 社团活动室内一时只有他,矢巾和京谷三人。 渡犹豫片刻后开口:“是我最近表现太差了吗?我感觉今天及川前辈总是在盯我。” 让人脊背发凉。 矢巾换好衣服,套上外套:“没有啊,我觉得你表现蛮好的。” 他今天训练的时候在另一边的场地,没有注意到他们那边的情况。 不过他可以担保,渡最近的表现非常棒,大赛在即每个人都非常的认真。 渡的脸色并没有因矢巾的话而好转,他有些困扰地转着排球。 “问题可能出在及川前辈身上吧。他或许有什么关于战术上的想法什么的。” 不过矢巾也捉摸不清及川前辈的想法,他看着还在困惑的渡,问道:“你放学后有别的安排吗?要不要考虑一下和我们一起去町民体育馆?” 他指了指自己和站在门口的京谷。 与其耗费精力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不如行动起来去训练。 “体育馆那边晚上比较热闹,能够凑齐人数打比赛。你也可以练练别的。” 社团活动结束后留下的人并不多,前辈们都有各自想要练习的项目。 像他这种半吊子的替补一时找不到目标,没有练习的方向,只剩下不想虚度时间的不甘心。 他和京谷这些日子正在那边积累经验。 渡亲治有些震惊,这两个人已经熟悉到这种地步了吗? “那就带上我一个?”他背起排球包。 三人一起出了社团活动室。 及川将那本杂志原封不动 地带回家,放到它原来的位置上。 鼠标停在和渡亲治的对话框中。 双手悬在键盘上,不知道该打些什么。 他还没有想好该怎样不着痕迹地让渡去向桐山请教。 桐山她毋庸置疑是一个很厉害的自由人,在他今天抽空看过她以前参加过的比赛之后,他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尽管男排和女排存在着一些差异,但他认为渡还是能从桐山那里学到不少东西。 如果他的防守能力得到提升,其他人就可以更多地专注进攻,青叶城西的攻击还能更胜一筹。 不过这不是他光靠想象就能成功的事情,还要考虑到他们两个人的意愿。 自主性。 桐山之前的话又在耳边回响,还有岩泉一拜托他的事情。 及川彻又产生了些许好奇,桐山她为什么会转来青叶城西呢? 明明前途一片光明。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关掉聊天框,打开浏览器,在对话框中输入桐山静的名字。 视线扫过放在一旁的训练单和食谱。 及川彻的手指最终落在了删除键,三两下删除了搜索框内的文字,关掉了网页。 前途大好的人放弃未来,大抵是有着难以言喻的苦楚。 不要去揭开别人的伤疤。 比起让渡去向桐山请教,还不如潜下心来磨炼自己的能力,发挥出队伍最大的优势。 他想要亲自带领着队伍打败牛岛若利所在的白鸟泽,进军全国。 他合上电脑,拾起一旁的排球。 一瞬间有些晃神,在那之后呢? 那条道路似乎没有终点。 他也并不知道终点是什么。 运动会如期举办,碧空如洗,万里无云,一个相当好的天气。 家长和学生几乎占满了操场边的看台。 欢呼呐喊的声音响彻整个校园。 桐山静拿着手持摄像机记录下这热闹的景象,大部分时间都在记录岩泉一。 虽说他并没有特别想要参加的项目,但不止一个人向他发起挑战,最后他也报名了不少项目。 这大概算是人气太高的烦恼。 默默无闻的桐山静则只报名了女子组的800m,这一项在今天下午进行。 上午主要就是看着岩泉一大杀四方。 镜头里的主人公又一次夺得了第一名,视线直看向这边,桐山静笑着朝他挥手祝贺。 岩泉一正朝着这边还没走两步,就被别人拉着前往下一个项目。 桐山静缀在他们身后移动。 “surprise~”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桐山静转过身,迎接她的是一连串的快门声。 专业的设备将来者大半边脸都遮挡住,只余下翘起的鲜艳红唇。 “朝阳姐。”桐山静亲昵地喊道,眼中是掩不住的惊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些日子还在国外拍瀑布。 “昨天刚落地。”木兔朝阳放下手中的设备,将桐山静搂在怀里,蹭来蹭去:“好久不见,小静。” 能够看到她的笑容,不枉自己一大早就开车从东京赶过来。 “今天可以当你的专属摄影师哦~”木兔朝阳举起她的设备浅笑。 前两年的运动会她不仅要记录小静还要记录光太郎,虽说他们大多数时间都在一起,但她总是没能找到机会分别将两人的活动完整地记录下来。 总有疏漏,输给了分别拍摄两人的妈妈和爸爸。 今天也算是得到了一次机会。 趁着他们两个去重温蜜月旅行,趁着姨父姨母没能从工作中抽开身,趁着现在只有小静她一个人。 这对木兔朝阳而言大抵算是唯一的,微不足道的好处。 “有参加什么项目吗?”木兔朝阳看着自己妹妹手中握着的摄像机,这还是她前年送她的旧款:“还是说承担了拍摄任务?” 她的生日也快到了,再往今年的生日礼物里添上一些新设备好了。 “没有拍摄任务,参加了下午的800m。” 摄像机是打算用来拍男友的,这种话即使是面对着姐姐也有点难为情。 桐山静岔开了话题:“朝阳姐要参观一下校园吗?这所学校还蛮漂亮的,只是图书馆没有枭谷的大。” 木兔朝阳看着自己一紧张就话多的妹妹,小孩子的心思太容易猜,再加上她也是过来人。 这家伙大概是在记录她的男朋友吧。 这就是青春啊。 木兔朝阳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些许,揉了揉桐山静的头发:“那就麻烦小静带我参观一下啦。” 她还是一次踏足小静的新学校,当初考察和转学手续之类的大多是母亲陪着姨母来处理。 岩泉一又一次夺下了第一,在众人为他欢呼的时候却没有看到桐山静熟悉的身影。 有可能是自己看漏了,他站在原地在流动变换的人潮里搜寻着桐山静的身影。 “你不走吗?”花卷问。 “静不见了。” 岩泉一有些不安,他找遍了四周也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她参加的项目开始了?” “不,她参加的比赛下午才开始。” “可能她去给其他人帮忙了。” “大概。”岩泉一向一旁的组织部成员询问了一下时间,随后向花卷和松川说道:“你们先走吧,我一会儿再赶过去。” 距离下一个比赛项目开始还有一段时间,用于找人的话似乎又太短暂了一些。 他要先回看台翻出手机确认一下消息,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的话,她应该会和自己说一声。 但也有突发意外导致没办法传递消息的情况,这样的话就过分糟糕了。 岩泉一的步伐快了起来,没走两步就跑了起来。 他很担心。 “那家伙是不是有点紧张过头了。”花卷有些诧异地看着岩泉一奔跑的背影,“只是一会儿没见到而已。” 虽说今天的人确实有些多,但桐山她也不至于在学校里出什么危险。 “不过这也蛮好的不是吗?”松川示意花卷看向另一边。 及川正带着他那极具欺骗性的笑容接受着女生们的关怀,从那边传过来的欢声笑语来看,他似乎完全没有考虑自己女朋友在哪里这个问题。 “这两个人也太极端了吧。”花卷吐槽完又有些担忧,“你说,有多少人最后能顺利地和初恋修成正果呢?” 他,松川,及川大概都没有这个可能。 看岩泉那家伙现在的样子,他倒是由衷地希望这两个人能够走到最后,可这件事光是听起来就十分困难。 很多曾经说着永不分离的人,只是过了一个假期,一个学期,或者升学后就分开了。 他们现在已经高三了,就快要毕业了。 再过不久就要分散在各地。 “很少吧,不过那可是岩泉。”松川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得意洋洋过来的及川:“和这个家伙不同。” “什么什么?你们该不会是在说及川大人的坏话吧!”及川贴过来问。 岩泉一三两步冲上台阶,跨过座位,从包中拿出手机- 我姐姐来参观运动会了,我先带她逛逛校园,比赛加油。 岩泉一松了一口气,看来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不过,她的姐姐。 岩泉一忽地有些紧张起来,尽管他还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和她的姐姐见上一面。 想要让他们认可自己,想要让他们放心地把静交给自己,想要和静一直在一起。 自己该如何才能做到呢。 第62章 紧张我不想。 校园内大多是结伴成行的学生,脚步轻快,笑容明亮,透着青春的朝气。 令木兔朝阳不由得怀念起自己的青葱岁月。 恋爱占据了其中的一部分。 她转头看向自己正值花季的 妹妹。 说实话,她当时从桐山静口中听到她交了男朋友的消息第一反应并不是生气有人拐走了自己的妹妹,而是惊讶她居然会有恋爱这一选项。 这家伙和光太郎都是木头。 两个人从小到大收到的情书足以塞满几个箱子,却没有生出一丁点恋爱的想法。 似乎是打算和排球过一辈子。 光太郎那家伙现在仍是如此,一天到晚脑袋里装的只有排球。 但眼前的人发生了一些转变,令木兔朝阳有些在意。 她仍清楚地记得自己最后一次见到她时,她那副恍惚茫然的模样。 木兔朝阳观察着耐心介绍起校园的桐山静,她的脸上是和从前如出一辙的笑容,眉宇间也不见茫然和哀愁。 停滞的时间仿佛重新流动起来。 看起来像是已然无碍,达成了大家都希望的结果。 这本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然而木兔朝阳心中还是隐隐感到不安。 大抵是出于长姐的心境吧,她总是认为这几个人都还是需要她照顾的小孩,一不小心就会受伤。 而爱情,虽美好却也总是伤人最深。 学生时代的恋人她现在已经想不起来对方的模样,但分手时的痛苦即使到现在仍残存在心中,无法释怀。 毫无疑问,那个叫岩泉一的家伙带给了小静很多快乐以及能量。 然而木兔朝阳无法确定这两个人是否能够一直走到最后。 若是能够一直能够快乐地在一起那自然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可如果中途分手的话,他是否又会将那些快乐带走,留下痛苦,而她又能否承受得住呢? 人总是没办法明晰地预知未来。 两人与一对牵着手的小情侣擦肩而过,那对情侣在她们身后发出轻快的笑声,毫无忧愁。 木兔朝阳在心底哂笑自己。 与其为不确定的以后忐忑,不如珍惜当下的快乐。 她看向一旁的桐山静,温声道:“你的那个男朋友,岩泉君似乎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吧,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呢?” 桐山静停下脚步,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话她心里忽地升起一丝莫名的紧张,忙打开手机借着看时间的动作掩饰,轻咳一声后说道:“他现在应该正在第三体育馆里参加班级间的排球对抗赛。” 即使是一局定胜负的排球比赛,也不会这样快地结束,况且他们班参赛的还都是一些具有排球基础的人,甚至包括了岩泉一这个校队的王牌,不至于在第一轮就惨遭淘汰。 如果现在过去的话,应该还能看到他打上几球。 木兔朝阳看着她这表现,弯起嘴角,带着笑意说道:“小静去给他加油吧。” 虽说每所学校都各具特色,枭谷和青叶城西有着不小的差异。 但她已经参观过小静的教室,对她的学习环境也有所了解,剩下的地方,除了她社团活动所在的体育馆,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吸引力。 而那所体育馆内现在还有她的男朋友,那个叫岩泉一的家伙。 比起陪姐姐漫无目的地参观学校,想来还是在高中时代的最后一次运动会上给男朋友加油更能给小静留下回忆。 况且她还带着摄像机,想来是早已准备好记录下那个人的表现。 桐山静捏了捏自己的耳垂,小声地嗫嚅着应好。 尽管她想尽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可突然间同手同脚的动作透露出她的慌张。 木兔朝阳开启摄像模式,录下这段难得一见的情景。 由于是班级之间的比赛,二楼的看台上有着比平日里社团训练时更多的观众,大家为各自的班级打气助威。 桐山静只扫过一眼,便捕捉到了岩泉一所在的位置,带着姐姐穿过人潮,来到看台的前方。 “一,岩泉他是穿着4号蓝色背心的那个。”桐山静向姐姐指出岩泉一的身影。 木兔朝阳没有探究她称呼的变化,目光从摄像机上移开,看向场地上的少年,那人正挥臂扣下一球,为队伍拿下一分,转身与队友庆祝的时候视线不经意扫过这里。 木兔朝阳自然地伸出手,搭在桐山静的肩上。 那人的神色忽地一变,强撑着平静的样子和刚才小静的表情一模一样。 不知能否算**屋及乌,这让木兔朝阳对他平添了几分好感。 但是。 “很容易受到影响呢。” 木兔朝阳打趣。 不过这点也侧面反映出这个叫岩泉一的人确实非常在意小静。 “他一般不会这样。”桐山静认真地替岩泉一解释。 平时的社团训练里,他并不会受到观众的影响,也不会受到她的影响。在其他人动摇的时候,还能帮助他人稳定下来。 安稳如磐石一般。 这次想来,大概是受到了姐姐的影响吧。 虽说给他发了消息,但到底没有事先告知。 这大抵能算作一场突袭。 岩泉一在看到桐山静的那一刻放下了担忧,紧绷着的精神松弛下来,内心恢复了宁静,然而下一秒她身旁的那个人就向平静的心湖投下巨石。 尽管他没有见过那个人,然而那亲密的动作,和木兔光太郎一样的发色,相似的容貌,还有静聊天中提到的内容,都彰显着那位来者的身份。 桐山静的姐姐。 他见过静的弟弟,静的许多朋友,都是同龄人。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比他们年长的存在。 虽说仍是同一辈的人,却令他不由得生出些见家长的感觉,接着就是一阵难以言喻的情绪,心脏高高悬起,有一瞬间他已然忘了自己身处何地,只剩下紧张与慌乱。 他怕自己不够好,给她留下坏印象,可他又不能在这一瞬间变作完美的人,并且在以后保持下去。 岩泉一有些恼怒自己的不足,失神地站到位置上。 然而哨声吹响,排球发出后,他眼中的慌乱已然消失,全神贯注于场上的比赛。 十分地平静,刚才的慌乱就像是错觉。 木兔朝阳眯起眼睛。 她似乎应该为刚才的话道歉。 这个孩子并不是那般容易受到影响的人,或许说,他在比赛时不会情绪化。 这点和小静又是一样,他们两人比光太郎那个家伙成熟不少。 班级内有着校队的王牌无疑极占优势。 攻手的上限辖制了及川的发挥,岩泉一和桐山静所在的班级最终夺得了第一名。 她们周围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木兔朝阳从被队友们围在中央的岩泉一身上收回目光,看向一旁含笑望着他的桐山静。 她眼里那明亮的喜悦让木兔朝阳的心都化了。 “是个很不错的人。” 木兔朝阳听见自己说道。 “嗯。” 桐山静转头朝她笑起来,那双眼睛宛如璀璨的宝石,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就像是小时候说起喜欢排球时的模样。 木兔朝阳的目光不由得温柔下来。 她现在已经开始由衷地希望这两个人能够一直在一起,只要那个家伙能够让小静在以后如同现在这般快乐。 善后工作耽误了一些时间。 岩泉一急匆匆地跑向独自站在操场边的女朋友:“抱歉,久等了吗?” “没有。”桐山静轻轻摇头,将手中捧着的巧克力分了一半给岩泉一:“这是姐姐刚才给的。” 岩泉一接过,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迟疑地问:“有什么含义吗?” 桐山静轻笑:“没有,只是普通的巧克力。” 她的姐姐来得匆忙,并没有准备便当之类的食物,包里只有一些用来补充能量的巧克力。 在自己询问完她午餐的安排后,随手将这些巧克力全都塞给了自己。 岩泉一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失落,他还以为这是认可的象征之类的。 看来是自己太过急迫和贪心了。 “不过,姐姐有说一是个很不错的人。”桐山静笑盈盈地说起。 “诶?”岩泉一愣神:“这是夸奖吗?” “当然。”桐山静的笑意更深。 岩泉一长舒一口气:“真是太好了。” 桐山静见状扑哧一笑:“你紧张过头了。” 岩泉一没办法反驳这个事实,装好那些桐山静给他巧克力,向她发出邀请:“一起去吃饭吧。” “嗯。” 两人又 自然地牵起手来。 不约而同地想到还好现在手中没有握着巧克力,不然这温度恐怕会将它融化。 “对了,静的姐姐呢?”岩泉一这时才注意到那个人并没有在静的身边。 “姐姐说刚才看到认识的人,要去打个招呼,午饭她会自己解决。下午再过来。”桐山静回答。 这句话的真实性现在无从考证。 但无论真假,这一条结论是不会发生变化。 “她不会和我们一起吃饭。”桐山静轻声说。 明明是平日里已经习以为常的事情,却因为姐姐有意无意的话而令她重新感觉到两人一起吃饭是一件相当暧昧的事情。 “一想和及川他们一起吃饭也可以。”桐山静眼神躲闪着低声补充。 “我不想。”岩泉一极快地低声回答。 第63章 安全不要太轻信别人的话啊。 这样说或许对那群家伙们过于绝情。 但事实上他们晨练,放学后社团活动,晚上加练时都待在一起。 虽说大多数时间静也在他们身边,但他们两个并没有太多的交流,只偶尔在休息的间隙抽空聊上几句。 细数下来,两人一天内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单独相处,只有午休和加练结束后的这两段空暇。 后者中有一大部分还要分给队友们。 而且静也不是所有的闲暇时间都能分给自己。 想到这里,岩泉一又开始唾弃自己的不知足。 他大抵是个占有欲旺盛的人,总是想占据对方的全部时间。 “我只想和静一起。”他看着桐山静又重复一遍,随即飞快地移开目光。 “我也一样。”桐山静弯起眉眼望着他。 或许有些对不起姐姐。比起三人一起吃饭,还是和岩泉两人一起更让她自在,起码不会非常紧张。 想必姐姐也是察觉到这一点,才主动提出自己解决午餐就好。 岩泉一和桐山静并肩坐在看台上拿出便当,准备解决午饭,和周围三三两两坐在一起的人没什么不同。 情侣款的便当盒,餐具,以及相同的菜色看着让人心情愉悦。 两人还没来得及对食物表达感激,身后就传来对桐山静而言有些熟悉的声音。 “这是爱心便当吗?”木兔朝阳挽着友人的手臂站在两人上方的台阶上,看着那两份除了份量不同,其他方面完全一致的便当,有些打趣地问。 她看着那些熟悉的菜色,一眼就分辨出这两份便当都是出自桐山静的手,毕竟她们几个的厨艺都是自己的妈妈传授的。 她现在能微妙地理解父亲为什么当初会称自己的男朋友为臭小子了。 心中不禁泛起酸意,像是打翻了陈醋。 大抵是重回校园的缘故,连心智都变得幼稚,想和小孩子们较真。 “这份便当看着十分美味,是谁做的呢?”木兔朝阳神色温和地问。 岩泉一诚实地念出桐山静的名字。 “经常做吗?” “嗯,最近的午餐都是由小静负责。” 木兔朝阳看向自己的妹妹,挑起眉,神色阴晴不定。 太过诚实有时并不是一件好事,话应该要说完才是。 紧张的情绪超过了阈值,或者是身体已经适应,桐山静感觉自己已然变得麻木。 她淡然地指着岩泉一,在木兔朝阳开口前,平静地补充道:“我负责午饭,一负责晚饭。这是平等分工。” 乍一听似乎十分合理。 然而木兔朝阳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他负责晚饭?” 她怀着最后一丝侥幸问:“你们出去吃吗?” “很少,基本是在家做饭,他负责做饭和收拾。” “在家?谁家?” “我家。”桐山静放上最后一根稻草。 木兔朝阳的神色骤然变得严肃,她抽出挽着友人的手,三两步夸下台阶,双手搭在自己妹妹的肩上,强迫她看向自己。 “桐山静。” 她似乎从来没有这样连名带姓地喊过自己的妹妹,严厉的语气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木兔朝阳竭力抑制着自己窜起的担忧和怒火,放缓了语气,柔声问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虽说那家伙只是一个男高中生,但体格已经不输于一般的成年男子。就算对方是她的男朋友,她也不能放任他随意进入自己的家中。 尤其她现在还是独居,拒绝了母亲和姨母替她找的住家保姆,一旦有什么意外发生,她们恐怕连消息都不能及时得到。 木兔朝阳心中一阵后怕。 桐山静看着姐姐慌乱和担忧的神色,抬起手,将她散落的白色发丝挽到耳后,缓慢而坚定地说道:“我知道的。” 她现在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为了让自己快乐,正如同她们所期盼的那样。 只要快乐地活着就好。 木兔朝阳看着那双毫无迷惘的眼睛,颤抖着收回了双手,咬着唇,半天后才轻飘飘地留下一句:“注意安全。” 和小静比起来,现在的自己或许要更加不成熟。 那家伙在做出决定前已然思考过这些问题,也做好了承担结果的觉悟。自己的那些说辞对她而言恐怕也是老生常谈。强硬的手段也只会搅乱她现在的生活,并且木兔朝阳无法确定那种未来会是什么模样,是否会比现在要好。 她一时想不出来安全的办法。 挫败感几乎要压垮了她。 “对不起。”桐山静向她的姐姐道歉。 她不想顺着她们的意图改变,尽管她可以。 “不用道歉。”木兔朝阳虚弱地说,静没有撒谎,也没有做错事,只是自己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情而已。 换位思考一下,她和前几任男友在交往不久后大都选择了同居,从没想到过对方会伤害自己,当然事实也是如此。 他们现在只是在一起吃一顿饭而已。 只是理解归理解,担忧归担忧。 她一时半会还是放心不下。 …… 等等。 “只是一起吃饭吗?” “还有复习,看比赛,写作业。”桐山静回答,思考了片刻又补充道:“以及逛超市买菜什么的。” 木兔朝阳忽地安心下来,果然,木头还是那块木头。 “注意安全。” 她揉了揉桐山静的脑袋,对方柔顺的发丝从指间滑下。 她的气色确实比之前要好上许多。 木兔朝阳整理好仪表,向岩泉一介绍完自己,恭贺他赢得第一后,留下一句没头没尾的抱歉,随即拽着好友离开。 桐山静看着姐姐远去的身影,生出些许愧疚,然而她并不后悔。 “对不起。”身旁传来低沉的道歉。 桐山静放缓了声音:“为什么要道歉?” 岩泉一在她们谈话的后半程反应过来,自己确实一时大意,没有考虑到静的安全。 “我疏忽了——” “后悔了吗?”桐山静温和而又强势地打断他的话。 明明是极轻柔的声音,在耳畔却如同雷鸣。 将他轰得七荤八素,只剩下本能遵从本心地回答:“没有。” 他并不后悔,只是对当时没有考虑到静的安全而感到歉疚。 自己完全忽视了她所承受的风险,大概是因为当时得意忘形了吧。 “静后悔了吗?”岩泉一迟疑地问道。 “完全没有。”桐山静如往常一般轻笑起来:“而且一在最开始就保证了,绝对不会伤害我。所以,这并是一的疏忽,不需要道歉。” 那是毫不动摇的笑容。 即使在意识到自己可能对她有威胁之后,她仍没有动摇。 “不要太轻信别人的话啊。”岩泉一有些担忧地说道。 即使他能保证自己会说到做到,可他并不确定其他人是否也能如此,静如果太容易相信别人,那将会很容易受伤。 “我知道,只是,我相信你。”桐山静停顿一下,补充道:“还有,我喜欢你。” 第64章 一直一直在一起。 当然这两个并不具备明显的因果 关系。 她并不是因为喜欢他而相信他,也并非因为相信他而喜欢他。 桐山静看着因为自己的话而呆愣住的人,伸出手,落在他的颈部,指腹能够感到他皮肤下颈动脉的搏动。 就像是触摸到了他那颗跳动着的心脏。 她另一只手搭在自己的颈动脉上。 自己的心脏和他的心脏仿佛就此串联在一起,连心跳都变得一致。 这是一种她此前从未体验过的奇妙感受。 桐山静放下双手,让它们在身后交叠,自己俯身看着眼前的人。 如果说世上当真有命运的话,她会一厢情愿地认为自己和他就该是命中注定要在一起的人。 即使没有,她也想要创造出两人能够相伴一生的未来。 未来。 桐山静总觉得自己是个没有未来的人,意外的阴影总伴随着她。 说不定那日又会再次发生那种类似的事情。 尽管概率很小,但并非绝无可能。 她大抵是对此心怀恐惧,因此并不会像以前那般仔细地构思自己的未来。 然而她现在却贪心地想要和他一直在一起。 即使没有测量自己的脉搏,桐山静也能感受到自己那变快的心率,爱意由心脏泵出,随着血液流动。 自己是如此地喜欢他。 以至于能够跨过那道恐惧。 桐山静看向那双黑色的眼眸,她从那双剔透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 论起喜欢的话。 他也同样地喜欢着自己。 内心的声音坚定不移地讲道。 或许有些武断,然而桐山静非常相信自己的判断。 “我相信你,还有,我喜欢你。” 远处的广播声和近处其余人的谈笑声,讨论声,甚至是微不足道的风声全都消失殆尽,只有那句话在耳畔回响。 远处的景象也骤然模糊,变成了斑驳的色块,只有眼前这个人的身影是清晰的。 他甚至能看到她那被阳光染成金色的睫毛。 闪闪发亮。 岩泉一几乎舍不得眨眼。 他忽地明白了自己那紧张的来源。 就像是面对无瑕的宝物,生怕自己玷污了它,只好远远地看着,不敢触碰。 可内心的占有欲作祟,叫嚣着想要将它占有。 当然,桐山静并不是物品,对岩泉一而言,她是比那更珍贵的存在。 因此自己也越发小心翼翼起来。 “我也很喜欢静。”岩泉一的喉结缓慢地上下滚动,他十分克制地吐露出这句话。 内心的欲望随着这句话膨大。 “非常非常喜欢。” 并且不知足地想要和她一直在一起。 直到永远。 眼睫在一瞬地功夫轻颤着扑闪。 他想和这个人有着童话般的结局,得到永恒的幸福。 仅仅是这样想着,他就已然十分幸福了。 然而另一个声音嘲笑着他的幼稚,将他拽回现实。 周遭猛然爆发的声音将他震得踉跄,晃动的身体被面前的人扶稳。 “没事吧?”桐山静关切地问,他刚才险些在平地摔倒。 “我没事。”岩泉一习惯性地回答,却在看向她时对自己刚才的话产生了些许怀疑。 而答案只有眼前的人能够给他。 岩泉一上前两步,小心翼翼地将桐山静拥入怀中。 鼻尖充盈着熟悉的草木香,令岩泉一昏沉的头脑暂得清醒,接踵而来的就是紧张。 肢体的接触解开了占有欲的枷锁。 岩泉一握紧了自己环着她的双手。 如果他向她祈求的话,她会回应自己吗? 另一个声音开始数落起自己的幼稚和妄想。 自己的手指仿佛要被自己折断。 这说不定是最后的一个拥抱了。 怀着这样的觉悟,岩泉一的眼眸盈满了不舍的情绪,和可能将要迎来分别的痛苦。 “我可以和静一直在一起吗?”岩泉一在她的耳边呢喃。 心中所想的话又被对方先一步说出来。 “当然。”桐山静毫不迟疑地给予肯定的回答。 心海中澎湃着喜悦的浪潮。 她低下头,骤觉出这个拥抱的好处。这样一来,他就看不到自己现在的表情。 桐山静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仿佛这样一来就能降低脸上的温度。 “我也想要和一一直在一起。”桐山静轻声呢喃。 一直到什么时候呢? 直到永远。 直到这条生命的终结。 喜悦的浪潮退去露出恐惧的礁石。 终有一日他们会迎来死亡。 桐山静捏紧了岩泉一的衣服,她希望这个人能够活到一百三十岁,尽管留下来的人会更痛苦。 “要好好吃饭。”她仰起头,端正了神色,语气严肃地说道。 即使沉浸在美梦成真的欢愉中,岩泉一仍注意着桐山静的一举一动,听到这话立即许下承诺:“是!我会好好吃饭的,静也要一样。” 一旁被他们忽视已久的便当发出沉默地呐喊。 “从今晚再开始吧。”岩泉一心虚地说。 两人不好意思地开始解决起午饭。 即使放置的时间有些久,也无损它们的美味,或许说在这种心情下,即使是单纯地吃着寡淡无味的饭团也会觉得那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吧。 那些食物已经升华为幸福,每一口带来的都是喜悦。 饭后,岩泉一拿出纸笔在一旁涂写。 桐山静凑过去仔细一看,上面都是一些关于他的个人信息,姓名,住址,联系方式等。 “这个要交给谁吗?”她轻声问道,心里隐约有了答案。 岩泉一握紧笔,稍显局促地回答:“我想把它交给静的姐姐。” 他现在十分幸福,也会确保静的幸福,即使他的行为会让静的家人产生担忧,但他并不会因为他们而停止。 只有静在日后反悔,对他说出“不要再来了”这种话,那时他才会离开。 然而这种可能性就目前来看微乎其微。 对他而言自然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可对静的那些家人来家,或许会增加他们的担心。 这种事情,即使静不在意,但在日后或许也会成为她肩上无形的重担。 毕竟她非常在乎她的家人们。 所以,如果自己能够减轻他们的担忧就好了。 岩泉一注视着那张纸上的内容,自己的个人信息已经全部登记在上面:“如果我犯下什么错,畏罪潜逃的话。这些信息足以将我绳之以法。” 他从小到大一直是让人省心的孩子,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女朋友的家长视作危险。 缺少经验再加上时间仓促,他一时只能想到这种算不上有效的方法。 一般来讲,没有人会在注定被捕的情况下犯罪。 当然即使没有这一点,他也绝对不会伤害她。 可口头上的承诺没有办法让静的姐姐相信。 岩泉一看向那张纸的空白处,侧过头向桐山静问道:“我是不是应该把父母的联系方式也写上去?” 虽然现在没有征得父母的同意,但他们或许会理解。 桐山静按住他的本子,轻笑着摇头:“不用。” 何止是父母的联系方式,连他自己的信息都没有必要交给自己的姐姐。 但这句话没办法说出口。 这是他费心思想出来的主意,连目的都是为了自己。让她没有立场去否定,也不舍得去否定。 “这样就够了。”桐山静浅笑着说。 说到底,这也只是那场车祸给他们造成的后遗症,事关她安全的事情总让他们分外在意,总是做着最坏的打算,想要从各个方面来确保自己的绝对安全。 犹如惊弓之鸟。 若是她一个人的话,恐怕只能寄希望于时间,等着它抚平她们心中的创伤和担忧。在此期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折磨着自己。 甚至没办法靠近,更遑论想办法解决。 毕竟她本身就是那个刺激 。 “谢谢。” 岩泉一碰了碰她的额头:“这是我应该做的。” 他用一副理所应当的语气丢下这句话,偏过头去仔细地将那张纸从本子上撕下,耳朵似乎是被太阳炙烤得发红。 真可爱啊。 桐山静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害羞起来的男朋友。 八百米的赛跑安排在下午的开场。 桐山静先行一步去做热身活动,木兔朝阳在看台上找寻最佳拍摄地点。岩泉一隔着一小段距离跟在她身后。 摆放好设备后,木兔朝阳向一直跟着她的少年挥手,浅笑着问道:“你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吗?” 她今天中午被身为教师的友人好生说教了一番。 错的并不是这个人。 这是静的选择,自己说到底只是一个旁观者,并不能替她做决定,不能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到她身上,当然也不能将怒火撒到旁人身上。 现在面对他,还能保持着平常心,同时还掺杂一些愧疚。 自己刚才的行为大概率对他造成了些许困扰。 岩泉一弯下腰,十分郑重地递上那张纸,被他捏着的地方已经发皱变形:“我绝对不会伤害静的。” 这大声的宣言让木兔朝阳一愣。 她接过那张纸,随手将它放进兜里,慢吞吞地说道:“那静就拜托你了。” 自己看人的眼光大概变差了,比不上静和友人。 岩泉一没预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他猛然应是,抬起头向木兔朝阳道完谢后,急忙穿过人群,跳下台阶,向着操场的一角全力奔跑。 木兔朝阳在那个方向的尽头看到了自己妹妹的身影。 她嘴角不自觉浮现出浅笑。 最起码,这个孩子是真的喜欢小静。 她收回视线,双手插兜,一只手摸到了刚才从岩泉一那里接过的纸条。 她展开来看,上面写着的大概是他的个人信息,只是过于详细了。 熟悉的数字引起了她的注意。 六月十号。 这算是缘分吗?他和小静连生日都是同一天。 木兔朝阳看完了这张纸,将它放回兜里,站在摄像机前调整角度的时候才将它和岩泉一刚才的话联系到一起。 ——是个善良又笨拙的好孩子啊。 第65章 痕迹和他相关的事物并不少。 镜头里的少年站在少女身边和她说着话,不知道两人说了些什么,他那紧张的表情变得松弛,面上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少女也被他的笑感染,眯着眼睛笑起来。 光影和氛围都恰到好处,木兔朝阳习惯性地按下快门,将两人的笑容定格下来。 她只是一名摄影师,只能替她们记录瞬时的回忆。 她神色温柔地看着浅笑起来的桐山静。但她现在却由衷地希望这两个人的幸福能够长久。 镜头围绕着分别处于跑道内外两侧的两人转动。 信号响起,选手们起跑,只片刻的功夫就拉开身位,沿着最内侧的跑道排成一列。 对桐山静而言,八百米并不算长,在有人相伴的情况下似乎更短了一些。 身边的人让她感到十足的安心,她不再顾及是否会摔倒的问题,放开了手脚,调整呼吸和姿势全速前进。 最后冲刺时的速度一时慢不下来,在越过终点线后还往前冲出许多,被岩泉一稳稳地接住。 率先夺得第一的田径部健将刚想和没怎么见过的第二名打个招呼,就看到她和排球部的王牌相拥在一起。 “哇哦。”她捂住忍不住翘起的嘴角,小小地惊呼了一下。 这实在是一副甜蜜的画面,让她有些不忍心打搅。 身边传来快门按动的声音,第一名转过身,看到了正在拍下这一幕的森谷遥,她眼睛一亮。 森谷遥不仅是校刊的记者,还有一个身为排球部部长的男朋友。并且她的男朋友及川还和岩泉是好友。 “小遥~”第一名挂在森谷遥身上,蹭了蹭,撒娇地问道:“小遥认识那个女生吗?她有加入什么社团吗?” 肩上的负担有些沉重,森谷遥压低了声音回答好友:“她是5组的桐山静,现在正担任排球部的经理。” “这样看来可能性很低呢。”第一名失落地碎碎念。 “几乎是没有可能。”森谷遥看着不远处刚分开的两人,轻笑补充。 她虽然和桐山同学交情不深,也能看出她对排球的喜欢不亚于及川,更何况现在排球部还有她的男朋友。 肩上的好友传来一声叹息:“太可惜了!” 她还想着邀请桐山静加入田径部。她刚才短暂地看到了桐山她跑步的身姿,非常的标准和美丽。 令人心动不已。 可恶的排球部! 木兔朝阳同样的录下了刚才两人拥抱的那一段,并且在余下的时间拍摄了许多两人同框的影像。 运动会落下帷幕,木兔朝阳开车将他们送回家。 回各自的家。 岩泉一在木兔朝阳将车停在他家门前时,选择了礼貌地道谢并且乖乖下车。 当然,至于他之后会不会去桐山静的家中那则是另外一回事。 “下次我再请你们一起吃午饭吧。”木兔朝阳向他和桐山静两人说道。 这是为她今天中午的鲁莽赔礼,也算是对岩泉一的一种认可,虽然他们可能不太需要。 得到两人肯定的回答,木兔朝阳哼着歌踩下油门,透过后视镜能看到那个极有可能在未来成为她妹夫的,看起来稳重的少年难得同手同脚的模样。 这令她眼中的笑意渐深。 只转过弯,没往前开多远,就到了桐山静在仙台的家。 木兔朝阳眯起眼睛,手指轻敲着方向盘。这两个人之间的巧合未免太多了些,连住宅都离得如此之近。 步行过来恐怕都不到五分钟。 这能算作近水楼台先得月吗? “姐姐?”桐山静已经按下车库的开关,看着仍然没有动作的木兔朝阳有些疑惑地喊道。 木兔朝阳回过神来,将车停进车库,跟在桐山静的身后。 她还是第一次来这栋房子,木兔朝阳用手指在台面上轻蹭,并没有染上灰尘,还算的上干净:“你多久请一次家政服务?” 桐山静拿出备用的拖鞋,老实地回答:“一月一次。” “一月一次” “平日里的打扫我自己一个人都能应付来。” 她活动的空间并不大,自己一个人收拾都绰绰有余,更别说还有岩泉一帮忙。 不过桐山静在接触到木兔朝阳不赞成的目光后,率先败下阵来,退步说道:“我以后会一周请一次的。” 木兔朝阳勉强接受,她放过卫生问题,开始审视室内的装潢,眉头越皱越深:“我给你送些东西过来装饰一下怎么样?” 这处的装修相比起她们家十分简陋,过多的空白显得有些冷情和压抑,让她不禁想起医院的病房。 重新翻修恐怕来不及,但可以找点东西装点一下。 桐山静将洗好的水果摆在茶几上,笑着婉拒了姐姐的提议:“不用费那个功夫。只是暂住几个月而已。” 母亲在最开始也提到过这个事情,但除却假期外,她住在这里的时间算不上长,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 她说完自己一愣,眼里的笑意很快消失殆尽。 现在已经五月中,离明年三月的毕业只有不到十个月的时间,若是减去假期则更少。 藉由社团活动的借口倒是可以留在这边,但满打满算也只有不到十个月,和今天说起的永远相比,这段时间就过于短暂了。 桐山静忽地感到一阵无措。 木兔朝阳没有察觉出她的异状,仍用挑剔地目光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就算只住几个月,也不能将就啊。” 尽管她没能抽出时间陪她在这边一起生活一段日子,但通过她往日的经验和近期电话里聊起的内容,也能猜出小静在这边基本就是家和学校两点一线 。 这种情况下,居住环境就显得尤为重要,尤其是她现在一个人单独居住在这里。 富有生机和活力的环境总比压抑和冷情要好。 木兔朝阳这样想着,视线落到为数不多摆放出的物品上,最吸引她的无疑是那一沓桐山静和岩泉一之前拍的合照。 他们脸上幼稚可爱的涂鸦让她不禁失笑。 岩泉一。 她在心底默念着这个名字,意识到他的存在后,木兔朝阳发现这栋房子内和他相关的事物并不少。 除了这些照片外,客厅的桌上还放着一些摊开的书和笔记,隔着一些距离分作两堆,上面的字迹也并不相同。 一部分是小静的,另一部分上面的字迹则和自己口袋里那张纸条上的字迹相似。 木兔朝阳又转悠到门口,那里摆放着两双配对的拖鞋,然后是沥水槽里独树一帜的成对的餐具和杯子。 她看了看自己脚下那双普通的灰色拖鞋,和一旁装着水的普通玻璃杯,抽了抽嘴角。 这是区别对待吗? 肚子比嘴先开口说话。 桐山静暂时放下对未来的担忧,转而解决当下面临的难题——晚餐要吃什么。 “姐姐有什么想吃的吗?” “我来吧。”木兔朝阳走进厨房,甫一打开冰箱,就被里面的景象闪到了眼睛,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哇哦。” 冰箱里的蔬菜和肉类已经收拾完毕,分装在透明的保鲜盒里整齐的摆放在一起。 “这是你做的吗?”木兔朝阳声音飘忽地问道。 并非是她看低妹妹,只是他们家并没有这种备菜的习惯,只短短的一个月恐怕还不足以她培养一个新习惯。 “这些大部分都是岩泉准备的。”桐山静如实说道:“这样处理比较方便。” 木兔朝阳陡然觉得她自己是一个只注重表象,十分肤浅的人。起码她完全没有想过那个叫岩泉一的人是料理家务的一把好手。 过大的反差令她一时有些恍惚。 面对琳琅满目的食材,木兔朝阳仿佛看到了这两个人一起清理食材,一起烹饪,一起在餐桌旁坐下面对面吃饭的场景。 尽管这是一栋冷清的房子,但小静她身边有着能够给她带来温暖的人。 冷气将手指冻的冰凉,木兔朝阳回过神,扭捏地低声向桐山静询问:“岩泉他喜欢吃什么呢?” 她在今天绝对不会请他过来吃饭,但顺手做点他喜欢的菜肴用来答谢也并不费什么力气。 “炸豆腐。” 木兔朝阳拿着保鲜盒手悬在空中,抽了抽嘴角。 说的也太果断了一些。 “那今天就做天妇罗咖喱,顺便做一点炸豆腐。” 桐山静听到这话,眼睛刷的一下亮了起来,声音都变得甜蜜:“谢谢姐姐。” 这感谢让木兔朝阳十分受用,可一想到小静是替岩泉那家伙道谢就令她的快乐打了折扣。 “只是顺便多做一份,如果他没有吃饭的话,你可以给他送过去。”木兔朝阳板着脸,冷淡地说道。 “那我去给他打电话确认一下。” 木兔朝阳高冷地点头应允:“如果他有其他想吃的,冰箱里又刚好有食材,并且我恰好会做的话,说不定也会给他加上。” “是。”桐山静忍着笑意退到客厅,开始拨打岩泉家的电话。 木兔朝阳看着自己妹妹脸上自刚才起就没落下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冰冷的表情,神色温柔地注视着和男朋友打电话的她。 起码此时此刻的她是幸福和快乐的。 这样就够了。 第66章 邀请那就打扰了。 “我回来了。” 没有突然冲上来拥抱的惊喜,还是熟悉的无人应答。 失落在岩泉一的心上留下淡淡的痕迹,他将那些在运动会上赢下的奖章随意地放在柜台上,不小心制造出连串的声响。 爸爸和妈妈这次没能来看啊。 尽管他已经不是离不开大人的小孩,但在这种时候仍是会想着如果他们也在场就好了。 岩泉一看着手机里的通话记录,他们昨天在电话里给他说了加油,手指在拨号键上方游移,最终没有按下。 十六个小时的时差总是会阻断他和母亲的联系,和父亲的时差要小得多,但这时候他正在工作。 他叹了口气,将自己摔倒在沙发上,任由身子陷进沙发里,靠枕将他盖住。 他一时有些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或者说单独吃饭和复习让他提不起干劲。 想要和静待在一起,想要和她见上一面。 明明只是刚分开不久,他就已经开始想念。 灯光透过枕头的间隙漏进来,照亮了从他身上掉下的巧克力。 岩泉一灵光一闪,登时有了主意,他可以做点东西给她们送过去。 可要送些什么呢? 做菜的话似乎显得太过刻意,而且他还拿不准她们吃饭的时间和静她姐姐的口味。 他想要快点见到静。 巧克力被手指隔着包装折断,发出脆响。 岩泉一将那些来不及的事项从脑海中划掉,在剩余的选择中挑挑拣拣,碎掉的巧克力在掌心融化。 他可以烤一些小饼干。 有了目标后,身体内充盈着一股力量催促他赶快行动起来。岩泉一从沙发上弹起,两步窜进厨房,搜寻起材料厨具。 在他筛着面粉的时候,墙壁上悬挂的电话忽地响起。 “喂,这里是岩泉家。”岩泉一用脑袋夹着听筒,一边搅拌着黄油和面粉的混合物,一边接通电话。 那头在说话前先透过来一点熟悉的笑意。 岩泉一将那碗混合到一半的材料放到一旁,专心地用手接起电话来。 听筒传来桐山静熟悉的声音:“一今天晚上打算吃什么呢?” “我还没想好。”岩泉一挠了挠头。 一个人的话,他并没有想好要吃些什么,倒不如说连饭都懒得做,最后可能会选择去便利店解决一下晚餐。 “天妇罗咖喱饭如何?” “听起来很不错,静今天晚上和姐姐一起吃这个吗?”岩泉一带着笑问。 “是,姐姐亲自做的,一想要尝尝吗?” “诶?”岩泉一愣住。 那边已然抑制不住笑意:“我猜一还没有开始做晚饭吧。想试试天妇罗咖喱饭吗?我一会儿给你送过去。” 声音就像是浸润了蜂蜜般。 “除此之外,姐姐说你有什么其他想吃的也可以提。”桐山静小声地补充。 尽管不能共进晚餐,但他们仍能吃到同样的食物,仍然能够见上一面。 岩泉一那凌厉的眉眼变得温柔,脸部那硬朗的线条看起来也柔和了许多:“只要咖喱饭就好,我没有什么别的想吃的,而且静也不用特意送过来。” 那双眼里流淌着温和的爱意:“我正准备烤些饼干,待会儿就可以给静送过去。” 应该会比咖喱饭先做好。 “静想要什么口味的呢?” —— 咖喱还欠缺一点火候时,门铃响起,木兔朝阳正在与炸物做斗争,没法起身离开,只好喊道:“小静去开一下门。” 桐山静自从刚才和岩泉一通过电话后,就一直坐在离门最近的沙发上等候,木兔朝阳话音刚落,就听见开门的声音,以及岩泉一那句打扰了。 接着就是自己妹妹轻快的笑声。 桐山静见岩泉一不明缘由,主动伸出手替他打理头发:“沾到面粉了。”又指了指他左侧的脸颊:“这里也有。” 大概是太着急了吧。 桐山静接过他手上那盒过度包装的饼干好让他腾出手来擦拭自己脸上的痕 迹,红绿相间的条带和小型的槲寄生挂饰让她生出一种现在正处于圣诞节的错觉。 她拨弄着顶端蝴蝶结上的铃铛,笑颜灿烂:“谢谢,我很喜欢。” 窘迫的情绪瞬间消失,只余下喜悦。 “你喜欢就好。”岩泉一不好意思地说。 桐山静看看正在厨房忙碌的姐姐,又看看待在门口不敢向前一步的岩泉一,向他说道:“饭还没有做好,先进来吧。” “不了,我在这里等一会儿就好。” 木兔朝阳闪现到桐山静身后,手上还端着一盘炸物:“既然来了就一起吃吧。” 虽说她绝对不会喊他过来吃饭,但她也做不出将这孩子赶回家中的举动。 换个角度想,他来这里,静就不用再多走几步去给他送饭。这也算是有点好处。 “那就打扰了。”岩泉一受宠若惊地说道。 第67章 饼干物似主人。 熟悉的位置和对面的人给岩泉一带来些许安心。尽管他已不再如上午那般紧张,但没办法做到和女朋友的姐姐谈笑自如的程度。 木兔朝阳倒是对岩泉一有些好奇,想要验证他是否合适小静,然而比起直白地对话,她更偏好无声地观察。 作为两人交集的桐山静第一次遇到这种男朋友和姐姐同坐一桌的情况,若是仅有两人的话,无论是和谁她都有着许多可以聊起的事情,可三个人的话,她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开头。 三人陷入怪异的沉默。 虽然常说着食不言寝不语,可这沉默的氛围又让人难以忍受。 窗外只剩下赤红的云霞,在地板上映出暗红的光芒,如今再讨论天气似乎太迟。 桐山静看着面前香气扑鼻的咖喱饭,虔诚地合十双手:“我开动了。” 她现在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食物上。 另外两人见她这副模样微微一笑,随后动起了筷子。 “好吃!” 木兔朝阳还未来得及问岩泉一味道如何,他就已然不禁亮起眼睛这般感叹。 这令她在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成就感,木兔朝阳颇为自得地和他谈论起厨艺相关的话题,刚才的那阵沉默仿佛是桐山静产生的幻觉。 她夹起炸虾,透过那金黄油亮的面衣能看到岩泉一认真聆听的神色。 和睦融洽的氛围不禁让桐山静回忆起过去。 姨母热衷研究厨艺,她们常常在餐桌上讨论起和现在类似的话题,那时在她对面坐着的是对这些问题一窍不通,只对熟悉的食物名字有些反应的木兔光太郎。 桐山静第一次在这栋房子里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 他们就像是家人一样。 木兔朝阳用余光观察在厨房分工明确,有条不紊的两人。 电视机上特摄剧的声音掩盖住了那两人交谈的话语。声音被屏蔽,但视线没有受到遮挡,她能够清晰地看到那两个孩子脸上喜悦的神色。 家务是一项繁重的劳动,虽说看着周围的环境变得干净整洁会萌发出成就感和舒适,但并不让小静她这般高兴。 大抵是因为身边的人吧。 因为是和他一起做家务,所以才会感到高兴。 毕竟是两人共度的时光。 木兔朝阳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她似乎在此地过于多余。不过那多余的责任感让她没办法放任自己的妹妹和自己今天刚认识的陌生人待在一起,哪怕对方是妹妹的男朋友。 好在那两个人收拾的速度非常快,木兔朝阳并没有煎熬太久,岩泉一就郑重地向她道谢,随后带着他刚才和桐山静一起分好类的垃圾离开。 “姐姐要尝一块儿吗?一他自己烤的饼干。”桐山静将那碟饼干放到木兔朝阳的面前,随后又将托盘上的两杯水放到茶几上。 杯中起伏不定的水面就如同她的心一般。 她似乎有些霸道,因为自己很喜欢岩泉一,所以就想让他得到更多人的喜欢。 木兔朝阳看向盘中的饼干,形状并不同于常见的圆形,星星,而是有着奇奇怪怪的角,看着像是类似哥斯拉的怪兽,只是那模具的精度差了一些,让人分辨不清到底是什么。 颜色由深到浅也有着三种,总体而言算是用了些心思。 木兔朝阳拈起一块塞进嘴里。 那饼干尝起来十分酥脆,味道也不甜腻。 “还蛮不错的。”她给予中肯的评价。 老实说,岩泉一这个人有些超乎她的预料,在她印象里的男高中生大多更贴近光太郎,总是带着些莽撞,对于家务和料理一窍不通。 可这个叫岩泉一的家伙,虽然看起来仍带点稚气,但性格却非常的成熟稳重。 她垂眸沉思。 如果小静和他在一起的话,大概能得到妥善的照顾,这样似乎也不错。 或许是物似主人,那些饼干仿佛带上了一些岩泉一的影子。 木兔朝阳对比着挑选了一块儿看起来最贴近岩泉一的饼干,递到桐山静的嘴边,示意她吃下去。 “妈妈和姨妈或许会喜欢这个味道,有机会的话,请他来家里玩吧。” “嗯。”桐山静眼里染上喜悦的色彩。 和那些饼干相似的并不只有岩泉一,木兔朝阳在桐山静的床头发现了一个哥斯拉的储蓄罐。 “你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个的?”她好奇地摇了摇,那里面空无一物:“需要我给你寄一点其他的模型吗?” “不用。”桐山静摇头拒绝,她对这个的喜欢极为浅薄,甚至并不算是喜欢,只是爱屋及乌罢了。 “这个不是我的东西。”她的声音不由得弱了下来:“是一之前的储蓄罐。” 第68章 夜谈因为他是一个笨蛋。 “岩泉一的?”木兔朝阳有些不确定地轻声问道,手中那个空无一物的储蓄罐忽然变得沉重。 桐山静不自觉地捏着被子一角,将它轻轻往上提了一些,直到盖住自己的小半边脸,才闷声应是。 木兔朝阳仔细端详着手中的那个储蓄罐,洁净的表面上存在着细微的磨损。 一个旧的、空的储蓄罐。这个东西作为送给女朋友的礼物来讲过于别致。 木兔朝阳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回原来的位置,昏黄的灯光直直地照在它的身上,将它衬得像是一个闪烁着耀眼光辉的英雄。 “他怎么会想到要送你这个呢?”木兔朝阳神情复杂地呢喃。 若是单独作为摆设的话,它那作为储蓄罐的本职就显得太过多余。 恐怕象征意义要更大上一些。 桐山静在被子里悄悄地向下滑了一小段,只有一双明亮的眼睛露在外面,波光流转。在层层发丝掩映下的耳朵则透着绯红的色彩。 “因为他是一个笨蛋。” 桐山静在被子下低喃。 声音透过填充物时被吸收了不少,变得细微,然而夜深人静,这轻声的嘟囔仍然清晰地传达到了木兔朝阳的耳边。 她原本并不打算探究这份礼物的深意,可听到这句话却忽然升起了八卦的兴趣,饶有兴致地盯着自己难得害羞起来的妹妹,继续追问:“为什么?” 她很少能够从小静的口中听到笨蛋这两个字,尤其是用于评价他人。再加上,她虽然口中说着笨蛋,可那语气却非常甜蜜,害羞的表情也十分可爱。 情窦初开的少女总是惹人怜爱,将人不禁想逗弄一番。 桐山静侧过身,在姐姐温柔的注目下没了可躲藏的余地:“一般而言,没有人会将自己的积蓄一股脑地交给刚认识不久的人吧。除了像光太郎那样的。” 想到自己那与常人不在同一频道的弟弟,木兔朝阳止不住笑着说:“那家伙对金钱一点概念都没有。” 加上那他那许多与众不同的想法,导致他每次一拿到钱后就将它花的干干净净,兜里常常比他的脸还要干净。 尽管他算 是慷慨,对陌生人也愿意不问缘由地施以援手,但即使交出他的全副身家恐怕还不到一万日元。 说到这里她也差不多猜到了岩泉一做了些什么:“他把攒的零花钱全都送给你了?” 勉强能够称上一句意义十足。 “不止这些。”桐山静似乎陷得更深,柔顺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表情,只能听到轻声地低语,“还有别的,比如存折和身上的现金,他基本上把所有钱都给我了,不过我没有收。” 那天晚上,在她送岩泉一回去后没多久,那个人,不,那个笨蛋就又带着他的存款折返回来,将它们交给自己。 两个人对着那些东西“对峙”的场景仍历历在目,那番混乱的场面即使她现在想起来,脑袋也不禁隐隐作痛。 老实说,她当时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并非是他的女朋友,而是将他叫到家里来进行勒索的不良,尤其是他在不久前才哭过一场,眼眶和鼻尖泛红,看起来好不可怜。 最终只留下了这个空荡荡的储蓄罐作为纪念,又定好从两人各自的生活费中取出一部分作为恋爱经费,涵盖共同的开销。 “看来他真的是一个笨蛋。”木兔朝阳喟叹。 “是吧!”桐山静骤然睁大眼睛,迫不及待地回应。那双明亮的眼眸在昏暗的环境中宛如熠熠生辉的宝石。 准确来讲,这两个人都是笨蛋。 “所以,为什么他会想到送你这些呢?”木兔朝阳眯起眼睛将话题绕回了最初。 那双璀璨的眼睛稍显慌乱地别开视线,语气也弱了下来:“他的父亲会将工资卡交给他的母亲。” 可这大概并不能够进行等价代换,毕竟他们现在并不是夫妻。 木兔朝阳的神色暗了下来。 诚然这两个人有着超出同龄人成熟的心性,但到底还是小孩子,有些事情需要考虑到的东西并不如他们所想象的那样简单。 这种“过家家”的日子终究会有结束的时候。 她轻柔地拨开桐山静额前的碎发,在看到那幅极具生机的表情后,将这些哽在喉中的话咽了回去,放弃继续深究,神色又变得柔和,转而问起:“暑假要邀请他来家里玩吗?” 顺带见一见家长,如果他们真的会走到那一步的话,有些事总要事先铺垫。 “有机会的话。”桐山静没能给出肯定的答复。 她不确定岩泉一的意愿,再者今年IH的举办地并不在东京,如果青叶城西有幸打进全国大赛的话,他们可能要将时间花在训练和比赛上,并没有太多空闲时间。 第69章 志愿志愿调查表。 五月中旬,宫城县各大学校都已经拿到县预选赛的分组对战表。 青叶城西排球部社团活动室内,三年级们还没能摆脱下午最后一课考试带来的疲惫,在社团活动开始前,大都懒懒散散地闲坐在椅子上。 再加上连日的阴雨,不免让人头重身困,提不起劲。 唯有及川彻依旧活力四射,捏着那张薄薄的对战表,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阴恻恻地叫嚷着要在正式的比赛上给他那可爱的学弟好看。 花卷贵大点着脑袋,猛地一惊后从瞌睡中醒来,耳边震着及川彻聒噪的话语。他不由得将目光投向岩泉。睡眼蒙眬中只看到那家伙像是对着储物柜里的东西发呆,对及川彻发出的聒噪声音充耳不闻。 似乎有心事啊。 花卷贵大打了个哈欠,揉了揉自己眼睛,定睛看了一眼岩泉一,又扫过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及川彻,随手从座椅边抄起一颗排球,轻飘飘地向及川彻所在的方向投掷过去。 或许是被打到过太多次,躲避流弹已经成为本能。 及川彻的反应十分敏捷,单手将那排球抓住,让自己的脑袋免于受害,回头正准备控诉的时候,对上花卷贵大的视线,对方示意他向一旁看去。 及川彻扫过一眼静静地伫立在一旁的岩泉一,从他的方向隐约能看到柜子里露出一角的白色的纸张。他收回视线,不甘示弱地将那球丢回给花卷,两人就在这狭小的社团活动室内争斗起来。 最终那颗球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重重地撞上了岩泉一的脑袋,让他不免踉跄,险些撞到了柜子。 身为罪魁祸首的及川吐着舌头,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妄图蒙混过关。 换好衣服的松川环顾四周,目光在岩泉一身上多停住了片刻,随后弯下腰,捡起滚到自己脚边的排球,推着幸灾乐祸的花卷走出了门外:“我们两个先走一步。” 还顺手替他们关好门,免得一会儿及川的惨叫影响到他人。 两人出了门,下了楼梯,又向前走了一会儿,直到那栋楼在身后渐渐变小,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岩泉那家伙今天有点不对劲。” 那家伙今天就和这天气一样沉闷。 花卷收了笑,将手背在脑后,思考了一下:“难道他这次考得很糟糕吗?应该不会吧。” 他自己光凭借着桐山同学的笔记,以及她在考试前的押题,就已经莫名自信地认为自己这次一定会取得不错的成绩。 更别说这学期一直和她在一起复习的岩泉一,更何况岩泉那家伙在学习这方面的悟性本来就不差。 “应该并不是考试。”松川一静抬头望了一眼灰蒙蒙的天,雨似乎更大了一些,连带着周遭的温度都有些下降,皮肤上黏着潮湿的冷意。 他隐约地能猜到岩泉那家伙今日状态异常的缘由。 松川发出无声的叹息,而后问起花卷:“考试结束后发下来的那张调查表,你填了吗?” “填了啊,和往常一样,升学。”花卷不假思索地回答,排球在他的掌中转个不停:“连学校都没有变,还是填的以前的那一所。” 脑袋比嘴巴慢上一拍,在他这几句话说完后才追了上来,花卷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精彩纷呈,忍着笑意道:“他在纠结这个吗?这种东西不是随便一填,能应付过去老师就好吗?毕竟未来这种东西,又不是在那张表上一填就会决定的。” 这番不知是洒脱还是混账的话令松川不禁失笑:“是你太随便了,偶尔还是要好好考虑一下将来吧。” 玩笑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认真。 这句话并不只是说给花卷听。 当高中生涯进入倒计时,要面对未知的将来时,松川一静自己也不免有些茫然,以及些许不安。 花卷合起双掌,让掌中的排球停下转动,懒散地伸腰,同时顺道将它高高举起。他仰头望着那熟悉的排球,轻声道:“我也有认真过以后啦。” 只是那些想法大多不足以成为未来的道路,并且常常发生变化。 “这种事情,还是留待以后再说吧,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即将到来的比赛。” 正经的样子维持不到三秒,他脸上又扬起笑,揽过松川的肩:“等到我们打进全国,取得不错的名次,说不定还能拿到名校的特招,这也是未来的一种可能性嘛。” 松川推开他,抢过他手里的排球:“这种话,还是等先赢过白鸟泽再说吧。快点去训练了。” 社团活动室因为松川和花卷的离去,忽然变得空旷、安静。 刚才那一球多少含有报复的成分,及川彻不自觉地咽着唾沫,眼神也变得飘忽,在触及岩泉一的目光时,不由得闭上眼睛,提前捂着脑袋防御岩泉一的反击。 然而他这动作维持许久也没等来想象之中的疼痛。 及川彻偷偷地睁开眼,就看到已经换好衣服的岩泉一正关上储物柜,对方接触到他的目光,也只淡淡地催促:“去训练了,呆子。” 及川彻可以用十几年的经验担保,现在的岩泉一非常不对劲。他对岩泉一这反常态度的担忧盖过了幸免于难的喜悦。 “遇到了什么麻烦吗?”及川彻面上收起了平日里那幅轻佻的表情。 “没有。”岩泉一的动作一顿,平日里让人感到安稳的眉峰高高蹙起,嘴巴绷成一条直线。 这副样子恐怕连阿猛都骗不过去。 岩泉一最终在及川彻那写着不相信的眼神中败下阵来,泄了气,稍显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算不上什么麻烦,只是一时不知道该在志愿调查表上填些 什么。” 小岩他并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即使是遇到难以抉择的情况也不会像现在这般。 及川彻眯起眼睛:“是因为桐山吗?” 岩泉一轻轻点头。 他对于未来的志愿其实有些想法,然而那只是对他自己而言,一旦考虑到身后的人,那些选项就在脑海中搅作一团,令他无从下笔。 唯有一个念头越发清晰——他想要和她一起。 不只是现在,还有以后。所以仅仅只考虑自己的未来是不行的。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和桐山静讨论这个问题,老师就将她喊去帮忙批改试卷,只余下桌上那张同样空白的志愿调查表,和临走前明显有话想说的眼神。 岩泉一垂眸,视线不经意扫过桌上那张薄薄的对战表,将那些混乱的想法揉作一团,搁置在一边。比起迫在眉睫的预选赛,他和小静还有能够称作充裕的时间来探讨模糊的未来。 想到这里,岩泉一拍打着自己的脸颊,将心中翻腾的迷茫和不安压入心底,振奋心情后,再次催促起来:“去训练吧。” 然而及川彻不为所动。 岩泉一疑惑地望着他,注意到他那有些异样的神色后问道:“你有什么困扰吗?” “当然没有!”及川彻果断矢口否认,他只是有些惊讶,小岩对待这份感情似乎认真过头了。 毕竟,如果是他的话,恐怕并不会将现在的女朋友纳入自己未来人生的考量之中。 不过,岩泉一到底是岩泉一。 我和小岩大概是两类人,及川彻再次意识到这一点。 及川彻仰着脑袋,小声地嘟囔着:“我才不会像笨蛋小岩一样被这种事情困扰。” 那记迟来的重击在及川彻毫无防备的时候降临。 “好痛——” 岩泉一收回了手,这家伙还有心思说这种话,想来是没什么问题:“那你就去给我好好训练,别磨磨蹭蹭的,混蛋及川!” “嗨嗨。”及川捂着脑袋回答。 两人并肩走在前往体育馆的路上。 及川彻用余光瞟了一眼专心望着前方的岩泉一,对方看起来又回到了平常的状态。 真的是个笨蛋啊,小岩。 为好友放下担忧的同时,及川彻不免思考起自己的未来。 他随意地踢着路上的小石子,那颗石子咕噜噜地在笔直的路上打转,就像是迷了路,一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毫无疑问,自己想要继续打排球,想要成为一名优秀的二传手。 然而,在他的眼前又浮现了牛岛若利和影山飞雄那两张讨人厌的脸,就像这场狂风骤雨,将内心的火焰吹得微弱。 那些失败的回忆无法避免地又从记忆深处浮现。 输给牛岛若利的,“输”给影山飞雄的。 及川彻似乎又看到了地板上倒映出的,自己那张狼狈的脸。 他并不具备他们那样的天分,甚至没办法带领北川第一以及青叶城西进入全国大赛,哪怕是一次也好。 插在口袋里的双手不禁握紧。 这样的他,还要继续打下去吗? 及川彻停下脚步,望向走廊外灰蒙蒙的天空和朦胧的雨幕:“这场雨什么时候才会停止呢?” 内心微弱的火苗剧烈地晃个不停,明明灭灭。 岩泉一在前面拽着他的衣襟,拖着他前进:“天气预报说明天就会停了,快点去训练!” 第70章 新闻何塞布兰科选手正在立花Red…… 尽管桐山静负责批改的部分不多,可依然费了一番时间。等她到达第三体育馆时,社团活动已经接近尾声,教练和监督都已离开,除却依旧在训练的正选,只余下寥寥几人在场外做着拉伸。 饶是桐山静刻意放轻动作,避免打扰他们训练。岩泉一还是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她的到来,一直紧皱着的眉忽地平复,绷成一条直线的唇也扬起柔软的弧度。 两人的目光短暂地在空中交会一瞬,下一刻岩泉一就率先错开目光,全神贯注于场上的局势。 他仍在训练中。 桐山静见到他这副模样,眼中逐渐染上一丝笑意。 在场外临时担任监督职责的及川彻同样没有错过好友的小动作,偏头看向来者。 “抱歉,我来迟了。” “没关系。”及川彻随意地摆摆手。 严格来讲这并不能算作迟到,教练已经给她批了假,她今天本可以不用来。 更何况经理本没有职责一定陪着他们加练到最后,这段时间以来桐山所做的事情,所付出的时间和精力已经远远超出了社团经理的范畴。 勤恳到有时让他不禁反思自己是否太过懒散。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呢? 及川彻看着眼前自愿“加班”的社团经理,脑海中不由得想起先前那本杂志上的报道——关于去年八月举行的世界少年(U18)女子排球锦标赛。 印在杂志上的照片和眼前这个人的身影逐渐重合在一起,被誉为天才的自由人和勤恳的社团经理毫无疑问是同一个人。 她曾经见识过世界。 及川彻的目光飘回球场,放下心事的王牌状态势不可当,渡亲治颇为狼狈地接起由岩泉一扣下的一球,松川和花卷抓住机会展开反击,却被小狂犬化解,稳健地传给矢巾。 在他们没能击败白鸟泽,突破宫城县的时候。 及川彻脸上轻佻的笑容变得凝滞,眸中的神色也变得复杂起来。 然而桐山静没有注意到他那细微的表情变化,也没能得知他的心路历程,她绝大部分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观察场中诸人的表现上。 青叶城西的大家,在黄金周到现在的这段时间内,取得了不小的进步,队伍的配合也越发默契,即使是京谷贤太郎,在经历这段日子的磨合后,也能和其他人打出像样的配合。 桐山静看着正在挥洒汗水的众人,尤其是气势越发强盛的青叶城西的王牌,眼中的笑意不由得加深愈发璀璨。 按照这个势头下去,这支队伍,这群人,极大可能达成他们的期望。 先前那缕微弱的希望,如今正化作一条宽阔道路,足以容纳这群少年在其上奔跑。 桐山静拿起那支常用的笔,如往常般记录。 可断裂过的笔芯在纸上留下带有空隙的痕迹。没等到那崎岖不平的断面被磨平,脆弱的笔芯稍一用力就再次在纸上折断。 桐山静眼中的笑意转瞬即逝,唇舌间逸出一道微不可察的叹息。 脆弱的铅芯只要稍一用力就会折断,人生的道路也是如此,看似坚固,却又脆弱不堪,稍有差池便会化为粉末。 握着笔杆的指尖泛白,书写的动作也变得凝涩。 身边传来的询问唤回桐山静的思绪。 “桐山觉得渡作为自由人怎么样?”及川彻有些艰涩的开口。 渡也好,小岩和自己也好,他们都并非如同眼前这个人,或者牛岛,影山那般的天才。 “非常地优秀。” 桐山静看着在进攻线外起跳并给出一个绝佳传球的自由人,毫不迟疑地给出回答。 相较于一开始桐山静在青叶城西和伊达工那场练习赛上所见到的,他稚嫩的表现,现在的渡亲治娴熟了许多,无疑是一名合格的自由人。 更何况他并非自由人出身,做到这种程度付出的努力和汗水不知凡几,光凭这一点都足以得到称赞。 如此坚定的回答让及川彻一愣,心中划过一道暖流,眼中浮现浅浅的笑意。 自己的队友当然是相当优秀的 。 可他们面临的对手也是同样的优秀。 及川彻的脑海里又闪过影山飞雄和牛岛若利的脸,他的眼神不由暗了下来,袖中的双手不禁握紧。 “还是不够啊。” 自己只是这种程度的话是没办法赢过那两个人的。 “不够什么?” 及川彻一惊,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脸上又摆出那幅轻佻的笑容,看向旁边的人,打算随便糊弄过去。 然而对方清澈的眼睛犹如平静的湖水映出他无法言喻的烦闷,那句“没什么”忽地哽在喉中。 桐山她和小岩那家伙一样不好对付。 及川彻双手插兜,后撤一步,摆出一副游刃有余的假设,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桐山同学是如何看待才能的呢?” 这件他或许究其一生也无法和他们媲美的东西。 真是让人“嫉妒”啊。 桐山静沉默地注视着青叶城西的队长。 他的眼睛透露着不知该作何选择的茫然,正如她前段时间常在镜子里所看到的。 ——对自己道路的茫然。 然而原因却不尽相同。 桐山静视线往下,扫过对方那日复一日的锻炼所铸就的肌肉。 “才能这种东西,在我看来,只是时间的积累罢了。” 桐山静垂眸,低声讲出自己的看法。 天赋和方法固然重要,可才能这种东西,想要看到开花结果的瞬间,更需要汗水和时间灌溉。 当然,还要小心翼翼地避免意外降临。 咔嚓 手中的笔杆发出断裂的声音。 真是让人嫉妒啊,他还能够为怀疑自己的才能不足这样的事情烦恼。 像我这样的人,可是付出再多的时间,都没有机会看到那一刻了。 桐山静感到自己眼眶发痛,咬紧牙关扯出一个笑来。 “及川同学——” 及川彻下意识地站直身子,摆出一副乖乖的样子。 他感觉自己面对的并非桐山静,而是将要狂揍自己一顿的小岩。 “何塞布兰科选手正在立花RedFalcons担任教练。” 桐山静在手机上调出前不久的体育新闻,将手机递给及川彻的同时,目光扫过对方那一黑一白的护膝。 在岩泉一提到的有关排球的过去中,及川彻占有不小的比例。 就像岩泉一的房间里至今仍摆放着他小时候向半田浩二要到的签名,及川彻想必依然怀揣着对何塞教练的崇拜。 相较于一个连自己的道路都没有认清,勉强称得上是朋友的同龄人。还是在这一领域颇有建树,且深受对方崇拜的长者更能为他指明方向。 根据幼年短暂的记忆,眼前这家伙这副样子过去恐怕会被痛批一顿,但最终,还是会得到受益匪浅的教导。 毕竟,他终究还是喜欢排球。 “诶?诶!!!”及川彻小心翼翼地接过手机,手指有些激动地颤抖着,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手机屏幕,像是要洞穿它。 “立花RedFalcons……”及川彻喃喃道。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立花RedFalcons这所俱乐部的所在地离宫城并不算远。 及川彻看着网页下方立花RedFalcons这所俱乐部的电子邮箱,舔了舔干燥的唇。 心中的火苗扑簌簌地摇曳着,令他有些口渴了。 他看完新闻,将手机还给桐山静,用手拍打着发烫的脸颊。 “对方可不一定会见乳臭未干的高中生啊。”及川彻自言自语道,可那双眼睛里的迷茫,逐渐被另一种光辉代替。 “不试试的话,就太可惜了。”桐山静接过手机,打开通讯录。 “说的也是,谢谢了,桐山。”及川彻的神情松弛下来,带着浅淡的微笑向自家经理道谢。 场中的比赛已经结束,三年级的大家正朝这边呼喊:“及川——快来训练——” “这就来。” 及川彻和桐山静擦肩而过,后者的那句“不用向我道谢。”轻飘飘地落在他的身后。 桐山静看着他宽厚的背影和矫健的步伐,忍不住在心底感叹。 真是个幸运的家伙。 青叶城西排球部社团活动室 “你这家伙真的没有遇到什么事吗?”岩泉一看着捧着手机满怀心事的及川再次询问。 “当然没有!”及川再次彻矢口否认,目光仍牢牢锁定在手机屏幕上,手指在按键上飞舞。手机里的邮件内出现一大串字符,但他左看右看怎么也不满意,删减去大半后又显得单薄。 这家伙绝对在瞒着什么。 不过岩泉一并不是一个喜欢刨根究底的人,他从储物柜里拿出背包和新换的雨伞:“那我就先走了。” “嗨嗨。”及川彻在打字途中抽空敷衍。 松川和花卷在收拾好后也向他告别。 等及川彻编辑好邮件后抬头,活动室内已经空无一人。 他打开储物柜才想起一个惨痛的事实:“诶——我把伞落在教室里了。” 他连忙往外跑去:“小岩——小卷——阿松——”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大雨落下的声音,雨幕里模糊的背影们完全没有听到他的呼喊。 这群“可恶”的家伙! 正当他考虑要不要冒雨跑回教室的时候,楼梯处传来轻盈地脚步声。 “你把雨伞落在教室了。”森谷遥递出那把属于及川彻的雨伞:“抱歉,擅自将它拿了过来。” “不用抱歉,小遥真的是救了我一命呢~谢谢~一起回家吧。” 新换的雨伞足以容纳两个人。 岩泉一小心翼翼地控制自己不要太过靠近对方,可控制的了身体,却控制不住手中的雨伞,那伞过分地朝着桐山静所在的一侧倾斜。 “身体淋湿了的话,可是很容易导致感冒的。”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70-80 第71章 道路及川的戏份比较多。 桐山静挽着岩泉一撑伞的那条手臂,用另一只手扶正向自己倾斜的伞柄。 相贴的肌肤与头顶的雨伞将凄冷的风雨都挡在了外面。 唯独伞内留有炙热的空气。 岩泉一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另一个人的温度,看着前方潮湿的地面映出两人并肩依偎的倒影。 这条路如果再长一些就好了。 脑海中不禁冒出这种幼稚的想法,可惜已经建成的道路并不会因他的意识而改变。 他们最终会在路的尽头迎来分离。 心中的窃喜转变为怅然。 那张空白的志愿调查表在眼前挥之不去。 岩泉一的喉结微微滚动,他停下脚步,用近乎呢喃的声音问道:“静的志愿……决定好了吗?” 不只是那张纸,高中结束后的未来对他而言同样是一片空白。 可唯独有一点是清晰的,他想要和她相处的时间再久一些,拥有的共同回忆再多一些。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要和她考取相同的大学,继续维持这样的生活。 岩泉一的睫毛紧张地扑闪。 也许,他们甚至能够更近一步,在学校附近租一套房子,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他悄悄捏了捏自己发烫的耳垂。 疼痛唤回了理智。 开设运动专业的高校在全国范围内并不少,更遑论世界了。 他并不知晓以排球教练为目标的桐山静心仪哪一所院校。 “我还没有想好。”桐山静轻声说道,手指不由自主地做出握笔的动作,冰凉的指尖仍残留着折断那支笔时的痛觉。 她在抵达体育馆之前,曾回过一趟教室。 考试结束后,大家便提前迎来放假,教室里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冷寂的空气。 那张空白的志愿调查表安安静静地躺在自己的桌上。 连格式都与过去在枭谷时见到的没有差别。 手指上的肌肉似乎仍残留着那时的记忆,控制着那支笔流畅地在空白的纸张上滑动,留下熟悉的字眼,却又忽地断裂,在排球一词旁留下点点黑色的碎屑 。 豪强的大学与排球俱乐部,世界级的排球选手。 那是属于旧时的她,和佐久早夕纪以及山崎弥生的目标。 对现在的她来讲,只是无望的梦想。 至于另一个目标,将它写在纸上又太过轻率和笼统。 她并没有深思过,自己究竟想要成为怎样的排球教练。 为小朋友带来排球的快乐,启发他们对排球的兴趣的教练很好,她可以试着去经营一家面向小孩子的排球俱乐部。 中学社团的教练也不错,她可以看着一批又一批和她,她们,差不多的人,不停地追逐着社团活动的顶点。也许,她可以在毕业后回到枭谷,继续和竹内教练一起。 …… 前方的道路分出无数条支路,而她却只呆呆地站在原地,并没有前进多少。 或许她只是,自欺欺人地用它来逃避那断裂的过去。 潮湿的冷气在肺里打转,桐山静缓缓地吐出浊气,调整好状态,眼神明亮地看向身边的人:“一呢?” 岩泉一在这清澈透亮的眼眸中,仍然只看到了自己一片空白的未来。 刚才美好的幻想也如泡沫般消逝。 “我不知道。” 眉间突然传来凉意,冰冷的指尖抚平他不自觉皱起的眉。 “没关系的。”桐山静的眼中带着安抚的笑意。 她不喜欢看这个人露出这副困扰的表情,尤其是自己造成了他的困扰。 “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不仅仅限于志愿调查表提交的这段时间。 他们可以用一生去探索自己的道路。即使在中途稍微逗留,或者绕了远路,也没有关系。 桐山静握着岩泉一撑伞的手:“一可以陪我绕远路去买支新笔吗?” 周二,青叶城西,排球部社团活动室。 “诶?及川那家伙竟然请假了?真是少见啊。”花卷看着几乎没有在缺席名单上出现过的名字,关切道:“生病了吗?” 岩泉一系鞋带的动作慢了下来:“安心吧,那家伙现在应该还是活蹦乱跳的。他只是去拜访前辈了。” “前辈?” 其他人一时摸不着头脑,他们实在想不出有哪位前辈会让及川那家伙选择在这临近大赛的要紧关头翘掉训练去拜访。 “他的偶像,阿根廷国家队的前二传手,何塞布兰科。现在正在立花RedFalcons担任教练。” 昏暗的路灯将儿时的公园晕染出昏黄的色彩,稀疏的树影在地上落下斑驳的影子,雨后的泥土散发着潮湿的气息。 及川彻低头坐在秋千上摇晃,铁链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附近地面松软的沙土被他用鞋尖扫出一个扇形。 岩泉一悄然在他身旁空着的秋千上坐下,仰头看着天空。 记忆里的这片天空在夏季拥有灿烂的星河,如今只能看到寥寥几颗星星。 “星星比以前少了很多啊。”他不由发出感慨。 这里是两人小时候的秘密基地,每当他们遇到心事或者伤心的事情,总会躲到这里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 及川彻听到好友的话终于有了动作,抬头看向天空。漆黑的夜空散落着零星的光点,或许再过上几年,连这点点星光都将消失不见。 又或许,那颗启明星会一直闪耀。 及川彻沉默半晌后突然开口:“我最近得到了一个机会。” 唯一的听众并没有对这句话做出明显反应,只是沉默地望着他。 及川彻等了两三分钟,败给了对方的沉默。 小岩真的太不懂气氛了!这时候就应该问我什么样的机会才对。 他恼怒地踩着湿漉的砂石。 在胸腔里翻腾了一晚上的情绪终于在这孩子气的举动中释放出来。 及川彻呼出一口气,向好友补充前因后果:“我之前给立花RedFalcons俱乐部的公共邮箱发送了邮件,得到了一个与何塞布兰科见面的机会。” 这件事实在是太过不可思议,一封普通的邮件,竟然真的让他得到了和自己憧憬的二传手、教练面对面交谈的机会。 及川彻掏出手机,调出收件箱里已读的邮件,他现在仍觉得自己在梦中。 “这不是很好吗?”岩泉一挑眉,一直憧憬的对象忽然远渡重洋到了自己所在的国家做教练。 这样的机会可不是年年都有的。 “你在犹豫什么?” 及川彻双手拽着两边的铁链,往后仰着身子,轻轻地晃动。 “时间。”他吐露心声:“时间不太合适。” 铁链吱吱作响。 “对方能够抽出周二下午的时间。可周六就是预选赛了。” 再加上路程,一来一回,他大概要在这件事上花费两天的时间。 及川彻手臂上的肌肉忽地鼓起,他紧紧地拽着铁链。 若放在平时,他自然是希望能越早和对方见面越好。可大赛将近,在赛前维持平稳的心态或许更加重要。 及川彻渐渐坐直身子,心中的天平逐渐偏向放弃。 他本就站在是否要继续打排球的分岔路上,这次的对话,或许会直接影响到他的人生。 可目前的他无法推断出,自己将在这次对话后选择继续,还是放弃。 若是自己当真选择了放弃,又该以何种姿态站上那片球场,该以何种态度面对毫不懈怠地训练到现在的大家。 及川彻看向岩泉一,眼前又闪过花卷和松川以及温田他们的面孔。 这是他们高中生涯最后的一次IH了。 及川彻松开握着铁链的手。 唯独这种时候,他不想因为自己而拖累团队。 果然还是应该放弃比较好。 岩泉一起身,抢在及川彻有动作前,绕到他的身后,将他连带着秋千猛地向前推。 “你这家伙是笨蛋吗?那可是何塞布兰科。” 突发的状况让及川彻措手不及,只来得及紧紧攥着锁链:“喂!很危险的啊!小岩!” “不会有事的。”岩泉一绕到一旁,斩钉截铁地说道。 心里的犹豫和迷茫就像巨石,被小岩这句话化身的斧头,劈成了碎块。 及川彻用袖子糊了一下脸,松开残留着温度的铁链。 “哼哼哼,感到荣幸吧,及川大人允许你在周一和周二行使队长的权利。” 这句话换来了一记岩拳。 岩泉一在痛击完又翘起尾巴的好友后,拽着对方的领子,将他拖离了儿童公园。 回去的路上,尽管自己的影子占据了前方的位置,但后面那聒噪的家伙比犹豫不决的自己更早下定了决心。 走在了自己的前方。 回忆到此结束。 岩泉一系好鞋带,站起来,开始行使代理队长的权利。 “这周末就是县预选了,抓紧时间做好最后的准备吧。”- 被“痛斥”一番的少年恭敬地向他道谢。 还处在发育期的高中生身形比起职业选手依然算作单薄,然而比起刚来时的拘谨和迷茫,离开时的他已然能够挺直背脊,神色坚定地迈出步伐。 何塞布兰科威严的表情松弛下来,眼中带着些许笑意。 想来这个叫及川彻的年轻人,会在这条艰难的道路上不断挣扎着向前。 就像是过去的自己。 何塞不禁哂笑,他大抵是老了,居然开始怀念起了过去。 或许他该多看看这些新世代的年轻人。 何塞拿起电话,拨给老友。 DESEOHOS俱乐部 获得片刻闲暇的桐山修打开电脑,点开女儿发送给自己的比赛记录,认真地审视着视频中的球员,尤其是二传和身着四号队服的主攻手。 非常青涩的一群年轻人,体能,技术,意识都不到家。 这群人在桐山修的眼睛里满身都是破绽。 不过他们毕竟只是高中生。 桐山修看着那名二传手,拿同龄人对比的话,他大概和饭纲家那小子不相上下。 是一个好苗子。 桐山修按下暂停键,放下鼠标,拿起钢笔。 既然如此,他便徇私一下,满足女儿少见的请求吧。 手边的电话响起铃声,打断了他的动作,桐山修接起电话,听筒那边传来熟悉的西班牙语。 听完对方的来意后,桐山修向只知晓职业排球的老友介绍了这个国家特色的高中社团,以及大型赛事,尤其是即将到来的综体。 那是一个为俱乐部青年队吸纳新鲜血液的好机会。 机会。 桐山修看着刚写好开头的信,这通电话或许是属于那个少年的一个机会。 他直白地开口:“何塞,我想向你推荐一个叫及川彻的年轻人。” 对方听完这句话,发出爽朗地笑声:“那个孩子我已经见过了。” “见过了?” “是的。”何塞布兰科从收到的那封邮件讲起。 桐山修听完不禁失笑:“及川君是个颇有胆量的年轻人。” 他在对方那个年纪,只知道听从教练的话埋头苦练。 桐山修看向办公桌上摆放的照片。 这份胆量,或许也会给静带来积极的影响。 “修有兴趣和我一起关注一下他的成长吗?” “如果他们真的能够进军全国大赛的话,我和良子也许会去看的。” 桐山修摩挲着木质的相框,看着妻女的笑颜,神色温柔。 第72章 排球大量私设,没有岩泉一出没。…… 6月2日,仙台市体育馆。 各所高校的专车接连驶入停车场,参赛选手们成群结队。 虽是清晨,但体育馆内外已然充斥着满是活力的喧嚣,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作为A组种子队的青叶城西不用参加第一场的比赛,不过热身和调整状态的练习依然必不可少。 岩泉一和及川彻带着正选队员们寻找场地进行热身,桐山静则和后勤组的成员们再次清点用品,做好辅助工作。 赛前的准备没有花费多少工夫,只一会儿便处理完毕,离场馆内第一场比赛的开始还有不少时间。 “接下来请大家自由活动吧。” 后勤组的成员听到这话后三三两两地结伴四散开来。 桐山静站在原地,修长的睫毛上下扑闪,扬起的唇角落下它的弧度,上齿轻轻蹍过下唇带出一抹嫣红。 她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去向哪里。 临近夏日的清晨,灿烂的朝阳照得人有些恍惚。 桐山静眨动干涩的眼,低下头将视线从前方充作比赛场地的体育馆上挪开,将空荡荡的手藏进宽大的袖中,背过身,挪动僵硬的腿,缓慢远离场馆。 心脏如同平铺的纸被莫名的情绪卷作一团,隐隐作痛。 她在今天,甚至以后,都只是一个旁观者,而不是参与者。 迎面的风吹进眼睛里,致使视线忽地模糊。 桐山静鼻翼翕动,咬紧牙抑制住堵在嗓子里的气体或者别的什么东西,用指尖抹去眼前薄薄的水雾。 重新清晰的视野前方是两块白色的告示牌,上面陈列着分组对战表,黑色的字体在白色背景板的映衬下分外闪耀。 桐山静的目光扫过青叶城西,乌野,伊达工……看向女子组的对战表中,和青叶城西处在同一位置的新山女子。 以及新山女子旁的学校,有几所在远征以及合宿时见过的熟面孔。 告示板上明明是常见的字体,组合起来却有了特殊的意义,令她感到十分怀念。 “好久不见,桐山。”身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柔和的声线在短促的语调中格外干净果断。 披着新山女子排球部外套的高挑女生夹着排球,笑意在看到桐山静空荡荡的双手时淡了些许,在注意到对方微微泛红的眼睛后,那淡淡的笑容便消失不见。 尽管不想承认,她们新山女子在今年春高上取得的胜利,并不只是因为刻苦的训练,完美地配合。还有一部分要归功于眼前这个人的因伤缺席。 她们最强的对手,枭谷,在佐久早夕纪她们的努力下,只撑到了十六强。 这是她们中学时代里第一次没有在大型赛事上正面对上。 尽管她和队友们一起拿到了冠军,但那一丝遗憾却始终如影随形。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桐山静那空无一物的手上:“你要来看我们的比赛吗?” 对方的手里已经没有了排球。 “会输吗?高坂。”桐山静扬起下巴,唇角带着笑意,向新山的女帝发问。 或者说是挑衅。 高坂由希挑起细长的眉,对方现在的这副表情可比刚才生动得多,自己也更加熟悉。 她撩了撩额前的碎发,扬起更加肆意的笑,声音笃定而自信:“胜利是属于新山女子的。” 这幅由胜利浇灌出的王者架势让清晨的太阳都黯然失色。 桐山静眸光微闪,抿唇笑了起来:“真遗憾,我还期待着有队伍能够在预选赛上打败你们。” 不过她更希望看到新山女子和枭谷的大家在那橘色的中心球场上决出冠军。 高坂由希看向桐山静外套上的那抹绿色:“就像青叶城西打算对白鸟泽做的那样?” 就她个人的审美而言,青叶城西的这套队服远比枭谷那套好看得多,然而她现在却觉得这柔和的绿有些扎眼,自己更加喜欢对方穿着那身灰白色。 “桐山,我不认为白鸟泽会输。”高坂由希淡淡道,正如她不觉得新山女子会在预选赛中输给哪一所学校。 “但是,我很期待青叶城西能够打败白鸟泽。” 她喜欢出人意料的情节发展,也存着想在全国大赛上看到对方的私心。 “他们会让你看到的。”桐山静微笑着说。 那你呢?你是将自己的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了吗? 高坂由希咬紧牙关忍住了几乎要冲出喉间的质问,却没压制住心底骤然窜起的怒意与惋惜。 她没法指责对方的“堕落”,这实在太过残忍,却也没办法接受自己一直以来的对手,或许可能在未来成为队友的人,白白地“浪费”自己的天赋。 为什么来了宫城县却没有选择她们呢?是想要逃避吗? 可有些问题,只有先面对它,随后才能将其解决。 高坂由希放松手臂,排球流畅地滑到她的手中。平常轻飘飘的排球,此时在手中却忽然变得沉甸甸,嘴唇紧张到黏在一起,断断续续地吐露着话语:“呐,桐山,有空要一起打排球吗?” 以前随口就能说出的邀请,此刻不仅变得艰难,还带着刻薄的意味,就像一把锋利的刀。 若未能剜出腐肉,便只会刺伤对方。 失败的回忆带着疼痛席卷而来,令桐山静想要找个无人的角落蜷缩起来。 她在出院后尝试过很多次,在一次次的僵直,一次次达不到预期的评估后认清了现实。 她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打球了,并且,即使是坚持锻炼,在未来也不会有太大的长进。 那点可能性,完完全全地被躯体不可逆的损伤掐灭了。 “抱歉。”桐山静僵硬地后撤,无处安放的手捏紧了衣袖,在逃避问题的同时还不忘给出一个借口:“我该去集合了。” 高坂由希凝望着即将要逃走的人,深呼一口气,她决定再赌上一把。 新山的女帝将手中的排球轻飘飘地抛向自己的老对手。 两人之间陡然升起了一张2.24m高的无形球网,那颗球正越过网落线向自己这方的场地。 广播的声音,路人的闲谈,乃至远处虫鸟的鸣叫全都消失殆尽,唯一传导至耳朵的,是自己心脏“砰砰”地跳动。 那颗排球正缓缓降落。 不能让它落地。 脑海中忽然复苏的执念压下了纷乱苦涩的情绪,身体被它无情地支配,调度。 回过神来,那颗排球已经回到了高坂由希的手中。 双臂间残存着短暂又熟悉的触感,有什么温热的液体瞬间盈满了眼眶。 高坂由希上前,将那颗排球强硬地塞给她心中的最佳自由人,顺带给她的朋友一个紧紧地拥抱。 桐山静拿着排球的手 微微颤抖,声音也不复往日的平静:“高坂,你真是个讨厌的家伙。” “是啊。”高坂由希没有否认这一点,况且混账的可不止她一个人,“这颗排球就送给你了。我们这些混账东西大概率会一直在排球这条路上走下去。你要是想找我们算账的话——” 高坂由希启唇笑道:“就别把它弄丢了。” 快点追上来吧,无论是作为选手还是教练。 高坂由希用手作梳子替桐山静整理好头发。 “高坂前辈——你把手机落在内藤前辈那里了。快到集合时间了,内藤前辈她怎么都联系不上你。”新山女子的下一任王牌天内叶歌气喘吁吁地跑来,撑着腿,充当前辈们的传话筒。 她在抬头的时候,发现自己前辈身边的人既陌生又熟悉。 “啊啊,杏梨发起火来可是很难摆平的。”高坂由希借着桐山静的手表看了一眼时间,距离集合的时间只剩下五分钟。 “那我先走了,桐山。有空的话,约着一起打排球吧。” 如果有机会的话。桐山静在心底作答,言语上却保持沉默,只挥挥手作别。 天内叶歌补上迟来的问好,在转身离开后,心情陡然变得轻松活泼起来,迈过了赛前那道紧张的门槛。 “你在高兴什么?”高坂由希搭着学妹的肩问。 “一想到能看到前辈们打球,我就情不自禁地高兴起来。” “就为了这种事?而且那家伙还没答应呢。”高坂由希揉着后辈柔软的发丝。 “但是桐山前辈没有拒绝。” 即使她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只和桐山前辈相处了共计不到三个月的时光,也能断言对方只要没有当场拒绝,那十有八九便是同意了。 况且,自家的前辈最擅长的就是软磨硬泡,死缠烂打。 “你说得对!那就让我们这几天痛痛快快地结束比赛,然后趁着休息时间去约她打球吧。” 乌野的人来得稍迟一些,与青叶城西相关的事情总能吸引影山飞雄的目光,连带着他身边的日向翔阳也看到了和穿着陌生学校校服站在一起的那名好心的青叶城西排球部的女经理。 “新山女子。”他念着那两个人外套上的字眼:“好像在哪里听过。” 但他脑海里却没能找到对应的回忆。 “笨蛋!”影山飞雄似是被他的无知震惊,瞪大了眼,嘴角却咧着混合着嘲讽和得意的古怪笑容。 他大发慈悲地给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讲解。 听完影山的一席话,日向翔阳的眼睛不由闪闪发光:“好强啊。” 心底却产生了微小的疑问,为什么青叶城西的女经理会和她们待在一起。 不过这疑问很快被影山飞雄的一掌拍到脑后:“去热身了,笨蛋。” 可恶的影山!怀着这样的怨念,日向跑得比平时还要快上不少,影山飞雄自然也没被他落下。 目送新山女子的两人离开后,桐山静抱着那颗排球,转过身去,踩着第一场比赛即将开始的广播,向僻静的角落走去。 只是她的步伐越来越慢,挺拔的身躯逐渐弯了下来。 腹部传来阵阵绞痛,翻涌着想要呕吐的欲望,喉管里涌起血腥味,呼吸变得急促而又困难,心脏急速地跳动。 这大概是由手中的排球引起的,可越是痛苦,那颗排球就越是被接近麻木的手紧紧地抱在怀中。 桐山静跪坐在地上,顺着脸颊流下的液体在地面画着圆圈。 好讨厌。 讨厌比赛。 讨厌不能参加比赛的自己。 第73章 喜欢还有你。 “哟,小飞雄和小不点~”及川彻倚在栏杆上,懒洋洋地朝乌野那对正在热身的怪人组合打招呼。 “大王!”日向循声望去,眨了眨眼再三确认。 现在,青叶城西的大王身边没有他们的王牌,也没有他们的经理。 这一闪而过的念头,被即将开始的比赛所带来的紧张淹没。 日向翔阳又将注意力放回赛前准备。 青叶城西作为A组的种子队,第一场没有比赛,入畑教练决定利用这段时间观察一下乌野的进步。 岩泉一挂掉没有打通的电话,盯着手机,直到屏幕熄灭,才回过神,将它放回背包,停下前进的脚步:“我去找一下静。” “诶?”及川彻困惑地扭过头,他的耳朵刚才好像出了故障。 “静没有来和我们集合。”岩泉一语速极快地讲道,眉宇间是藏不住的担忧。 自己的女朋友向来是一个守时的人,她并不会无缘无故地迟到。 而且打不通的电话总让人生出微弱的,不祥的预感。 及川彻扯动嘴角,他觉得自己的幼驯染现在活脱脱是一个担心孩子走丢了的家长。 桐山她是三年级的高中生,并不是三岁的小孩。 上次的运动会也是,只要一小会儿见不到对方,小岩这家伙就止不住担心。 这家伙是不是太黏着对方了。 及川彻被自己得到的结论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呐,小岩”及川彻清了清嗓子,打算语重心长地开始说教。 即使是恋爱,也并不意味着要时时刻刻待在一起,要给对方留充足的个人空间。 这些说辞在他接触到对方的眼神后堵在喉咙中。 及川彻敏锐地从岩泉一的眼神里读到了害怕。 那是他相当少见的情绪。 及川彻抿紧了唇。 也许桐山她已经提前去了会场,也许她遇到了老朋友。 他看着自家幼驯染那认真的眼神,咽下这些含糊的假设。这些擅自的揣度完全没法搪塞过去,打消他的顾虑。 可今时不同往日,他们应该将比赛放在第一位,观察潜在的对手才是当下最应该做的事情。 及川彻的喉咙上下滚动。 “去吧。” 他最终轻声应允。 作为队长,放任这种情绪蔓延极有可能影响到他之后的状态。作为朋友,他没理由制止。 “别太着急了。” 不要受伤,缺席之后的比赛。 “我知道了。”岩泉一朝他点头,转过身,脚步却迈得越来越大,步伐越来越快,没走几步便飞奔起来。 及川彻不禁无奈扶额。 你这家伙倒是给我说到做到啊。 青叶城西的队伍照常少了一人。 入畑教练正准备叫岩泉一去将及川彻那家伙抓回来,定睛一看却发现那家伙正站在自己面前,反倒是岩泉一缺了席。 “岩泉呢?”入畑教练问。 这还是岩泉一头一次缺席。 “他有东西落下了。”及川彻摸了摸鼻子替好友打掩护。 花卷和松川听到这话不约而同地望向及川,岩泉那家伙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落下东西的人。 庆幸的是教练并没有深究,也没有像对待及川彻那样,特意派人去找。 大抵是因为岩泉一向来让他放心。 然而那个向来稳重的人,此时却在空耗他的体力,像个无头苍蝇在体育馆内外飞奔。 即将举行比赛的场地,无论是男子组还是女子组都去找过了。体育馆外,也从学校大巴所在的停车场绕了一圈。 途中拨打的电话仍是无人接听。 岩泉一转回了入口处,搜寻起自己刚才匆忙中忽视掉的地方。 心中积起一道乌云,连带着呼吸和脚步都变得沉重。 这个汇聚了多数人梦想和希望的地方,同时潜藏着失败和不甘。 岩泉一最终在一条偏僻的小道,找到了跪坐在长椅旁的桐山静。 对方就像是将要化作泡沫消失的人鱼公主。 脆弱又易碎。 他两步冲到桐山静身边,颤抖的双手不知道该放到哪里。 离得近了,她那惨白的脸色,以及那被汗水浸湿,黏在脸上,宛如黑色血迹的秀发,在眼中形成浓烈的对比。 刺眼的画面使得心中的乌云下起了刀锋似的大雨,在心上划下一刀又一刀。 心脏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岩泉一跪在桐山静的身边,那 双手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肩膀,喉咙里挤出哽咽的声音:“要去医务室吗?” 冷汗浸湿的衣服贴在身上传来令人发寒的凉意。然而扶着自己肩膀的,属于另一个人的那双手又是分外温暖,源源不断地传递着另一个人的热量,带来了宁静与安心。 急促的呼吸终于平静下来。 桐山静眨掉积蓄在眼中的泪水,将朦胧的视野擦干净。 映入眼帘的是岩泉一焦急又担忧的表情,额上的汗沿着眼角滑落,像是晶莹的泪水。 他找来了啊。 桐山静抬起右手,擦去对方脸上的痕迹,同时不忘扯起嘴角,露出浅浅的笑容安抚:“不用,我坐着休息一下就好。” 抱着排球的左手渐渐恢复了知觉,传来针刺般的疼痛,敏感的指腹紧贴着排球,熟悉的触觉让她从心底生出喜悦。 “我只是高兴过了头。”颤抖又虚弱的声音这样说道,“我果然,还是很喜欢……非常非常喜欢排球。” 棕色的瞳仁里燃烧着喜悦的火焰,摄人心魄。 可她已经不能再继续之前的梦想。 哭泣着相拥的画面在岩泉一的眼前回闪,心疼和不甘充斥在心头,喷涌成一个有些哽咽音节。 这音节淹没在比赛即将开始的广播中。 岩泉一轻轻地撩起桐山静濡湿的头发,拿出手帕轻柔地替她擦去额上的汗水。 如果他能早一点来就好了。 岩泉一无端地生出这个念头,甚至异想天开地希望时间能够回溯,让她避免掉那场车祸,能够一直,一直在喜欢的道路上前进。 无望的苦涩从心底蔓延到眉梢。 桐山静撑着岩泉一的肩膀,借力站了起来,俯身在他额前落下如同清风拂过的一吻。 “还有你。”沙哑的声音吐露着爱语,如同绵密的砂糖,苍白的面孔也晕染开甜蜜的淡粉色。 岩泉一呆呆地仰头望向那远比太阳璀璨的人,大脑迟缓地将桐山静所说的两句话拼凑起来。 她非常非常喜欢排球,还有自己。 苦涩的情绪被撒上纯洁的糖霜,散发着丝丝缕缕的甜蜜。 比赛的广播不合时宜地重复播报。 桐山静拾起摔坏的手机,和用来急救的塑料袋,抱起那颗作为礼物的排球,朝仍坐在地上的岩泉一伸出手:“一起去看比赛吧。” 交叠的手中传递着安心与勇气。 我果然是个很幸运的人。 桐山静眼里流转着波光盈盈的笑意。 她一开始,是怀揣着放弃的想法,自暴自弃地来到这里。 或许,她独自一人,花上许多的时间在原地踏步,来来回回的逡巡后,也会想明白自己仍喜欢排球。 十指交叉的双手紧扣在一起,地面上的影子依偎在一起。 可她邂逅了岩泉一,遇到了青城的大家,渐渐获得了勇气,也找到了新的道路。 当然,也从光太郎、夕纪和旧时的朋友们那里得到了许多支持。 桐山静摩挲着刚获得的礼物,熟悉的触觉令她不可抑制地感到喜悦。 正是这些,令她没有浪费太多的时间,并且即将以青叶城西男子排球部经理的身份站上那陌生又熟悉的赛场。 上午比赛告一段落,乌野2:0赢下了和常波的对决。 伊达工同样以2:0赢下了与樱下的比赛,成为乌野下午的对手。 只一个上午的功夫,便有近半数的队伍遭到了淘汰。 即使是初次尝到了比赛胜利的甜美滋味,在下午的比赛开始前,日向翔阳仍感到了紧张。 “肚子又开始痛了起来。”他捂着腹部,哆哆嗦嗦地拿起水杯,准备去接点热水,试试看能不能缓解。 他刚过转角,水池旁一青一白的身影直撞入眼帘。 那是他今天见过的,青叶城西和新山女子的队服。 日向翔阳忙闪身躲回角落。 他并不认识新山女子中的任何一人,可如果他刚才没有看错的话,在那个女生的对面,是青叶城西的那名女经理。 早上下车时见到的画面在眼前闪回,连带着那小小的疑问也再次冒了出来。 为什么青叶城西的经理会和新山女子的人认识? 她似乎和音驹的人也很熟悉,尤其是研磨和那个凶巴巴的鸡冠头。 难道对方以前也打过排球? 日向翔阳在脑海中擅自揣度对方的过去,双脚黏在地上没有行动。 那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看起来并不是很融洽,似是在对峙。可就体格来讲,青叶城西的女经理要逊色许多,她该不会要吃亏吧? 日向翔阳担忧地想到,他咽了咽唾沫,做好一有不对就冲出去制止,或是跑到青叶城西那边摇人的准备,青叶城西那个王牌,看起来就很不好惹,找他准没错。 然而那人说的话,却超出了他的预料。 “桐山,转学来新山女子吧。” 第74章 准备看来今晚可以好好地睡上一觉了。…… 空气在她说完这句话后突然变得安静。 内藤杏梨在这句话脱口而出后便紧咬着唇,双手揉捏着外套下摆的布料。 明明刚教训完由希那家伙,让她在说话之前多动动脑子,顾忌对方的情绪,别给她造成麻烦。自己转头在看到桐山的时候就犯下更加严重的错误。 这句邀请毫无意义,只会徒增对方的烦恼。 “谢谢你的邀请,但是,请允许我拒绝。”桐山静浅笑着婉拒。 她已经离开了枭谷,自然也不会考虑去新山女子。 而且,她更想看着青叶城西的大家,尤其是王牌,究竟能走到哪里。 意料之中的拒绝没有带来太多的伤心。 内藤杏梨叹了口气,从随身携带的本子上撕下一页,将它递到桐山静的面前。 那张纸上只简洁地写了一个地址。 “这是我堂姐经营的一家排球俱乐部,主要面向小孩子。” 自从上次黄金周和枭谷的合宿,听佐久早那家伙说起眼前的人准备以排球教练为目标后,内藤杏梨就一直在想自己有没有什么能够帮到对方的地方,能够让她继续留在排球的道路上。 “辻村教练在今年的三月份退休了。” “退休?” “啊,毕竟年龄大了,又做了一场小手术。”内藤杏梨三言两语地略过这个话题:“她偶尔会去这家俱乐部指导,离青叶城西也不远,你有空的话,可以去参观一下。” 她没有遭遇过那种不幸,无法全然将自己放到对方所处的环境中看待问题,阅历也不足,只能寄希望于一无所知的幼童和充满智慧的长者。 “多谢。” 白皙又瘦弱的手抽走了那张纸片。 正是这双手,接起了太多次她们发起的进攻,守住了枭谷的防线。 可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内藤杏梨扯了扯嘴角,薄薄的嘴唇嗫嚅半天,最后吐出一句干巴巴的加油。 这个人或许并不需要自己的加油,可她不知道除了这句话,还能够对她说些什么。 她拿着装满水的杯子落荒而逃。 桐山静捏着那张纸,沾了水的手指濡湿了纸面。那点水渍很快蒸发,平整的纸面生出了皱褶。 她仔细地收好那张纸。 没来得及离开的日向翔阳不小心偷听到了全程。 “那个……你没事吧?”他从角落里钻了出来,挠着头道歉:“不好意思,听到了你们的谈话” 尽管他没有听懂。 桐山静并不在意她和内藤杏梨的话被别人听了去,反倒是这个人的状态更让人在意。 面色有些发白,手捂着肚子,整个人微微颤抖。 “日向君,你不舒服吗?” “我有一点紧张。”日向翔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这个青叶城西的前辈,有着奇异的亲和力,让人很容易敞开心扉。 他说罢,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抖着手去接水。 桐山静从兜里摸出一块包装完整的巧克力。 “要试试这个吗?或许能够缓解一下。” 桐山静从兜里摸出一块包装完整的巧克力。 橘发少年呆愣愣地接过,顺手直接撕开包装将它放入口中。 像一只橘色的小狗,但狗狗并不能吃巧克力。 “你是不是有点单纯过头了?” 沉浸在巧克力苦味中的日向翔阳皱着脸,没反应过来。 “不要随便吃陌生人的东西啊。”桐山静语重心长的解释:“我好歹也算是你们的对手吧,如果我起了坏心思,说不定这一块巧克力就会导致你不能参加比赛。” 而且,乌野如今战力并不足,缺少了这个人,影山飞雄独自一人不可能再使出那种快攻。 乌野目前最有效的进攻手段便没法发挥。 “你们说不定会因此输掉比赛。” 日向将那块苦涩的巧克力吞下去:“但你不会这样做的。” 况且,热爱排球的人中,哪里会有这样的坏人。 巧克力提供了一些能量,紧张的情绪平复了不少。 日向翔阳问出了自己好奇的问题:“桐山……前辈以前打过排球吗?” “打过哦,姑且算是一个还不错的自由人吧。” “好厉害。”日向的眼睛忽然亮起来,他并拢双臂,做出接球的姿势。 只是这姿势有些许不标准。 桐山静没忍住,上手掰弄他的手臂和手指,纠正他的姿势:“这样会好一点。” 日向动了动手臂,现在它们就像是自行车那加了润滑油的锁链一样流畅。 “好厉害!!!谢谢!”日向的脸上绽出取得进步后喜悦的灿烂笑颜。 她小时候给光太郎纠正姿势的时候,也在对方脸上见过这种笑容。 桐山静的眼中浮现出淡淡的笑意:“日向君,下午的比赛加油。” “嗯!”日向受宠若惊地点头。 “喂,呆子!!!”影山飞雄气势汹汹地走来,揪起日向翔阳的头发:“你这家伙怎么耽误了这么久,该去热身了!” 却在看到桐山静,准确的来说是和及川彻以及岩泉一相同的那套校服,一瞬收敛了表情,僵硬地嘟囔着一句前辈好,随后便拖着日向翔阳,两人打闹着离开。 桐山静抱起装有水壶的篮筐,身边突然伸出熟悉的手,将重物从她的手里接过。 “我来拿吧。”岩泉一说道。 两拨人从相反的方向离开。 下午,乌野和伊达工的比赛先开始。 桐山静收回望向新山女子比赛场地的目光,观察起有可能即将和青叶城西一战的两所学校。 伊达工的跟进式拦网不愧铁壁之名,而乌野日向和影山这对组合打出的那种近乎神技的快攻同样难对付,尤其是他们并不只是单一的使用这种快攻,偶尔还混杂着普通的快攻,让人难以提防。 桐山静注视着那抹在场上肆意跑动的橘色。 对方似是有着用不完的活力和体力,不停地高喊着要球。 “传过来!” “传给我!” 桐山静微微睁大了眼。 原来是这样。 她更加冷静地审视日向翔阳和影山飞雄的配合,花费一整局的时间验证,她现在可以确信自己的猜测无误,那两人之间确实存在着暗号。 一个比较聪明的做法。 另一边的场地清理完毕,青叶城西和大岬的比赛即将开始,桐山静收回注视着赛场的目光,开始进行自己作为经理的任务。 赢下与伊达工比赛的乌野,看起了青叶城西和大岬的比赛。 “国见没有上场。”影山看向身处替补席的国见,突然开口。 “国见?” “那个13号。”影山闷声道。 以国见的实力,他应当得到一个正选的位置。 “哦哦,我们练习赛还一起打过,他实力确实蛮不错的。”田中开口,“我记得他是主攻手来着。” 他的视线游移到场上,开始寻找替代国见的那个人。 金色的头发引人瞩目。 “是他啊。”田中不由得皱眉。 “前辈认识吗?”日向好奇地问。 “倒谈不上认识,只是初中的时候和南三中打过几场比赛。”田中回想起对方那相当凶狠的个人风格,“那家伙就像狂犬一样。” “听说他高一的时候和学长们闹得很僵,退出了排球部。”西谷补充。 看样子是个问题儿童啊。 乌养系心看着青叶城西的那个16号。 这个人的爆发力极强,不过,他们队里最值得注意的还是那个叫及川彻的二传手。 毋庸置疑,他是青叶城西的核心,一个十分优秀的二传手,并且自身的得分能力也不弱,光凭那一手强势的发球就拿下了近乎一半的分数。 有些棘手。 青叶城西最终以大比分赢下了和大岬的比赛。 摄影部的森谷遥在赛后走来:“桐山同学,这个给你。” 她将及川彻托她录制的乌野和伊达工比赛录像交给桐山静。 “不直接交给及川吗?”桐山静微微一愣。 “他的采访恐怕还要一会儿才能结束。”森谷遥看着远处正在接受电视台采访的及川彻,余晖为对方戴上了一顶金色的冠冕,衬得他像是一个国王。 她的唇角浮现点点笑意:“我接下来还有补习班,就先走了。” 说罢,待桐山静接过那张光盘,便走进林荫道中,连绵的树影为她披上一层黑色的纱。 比赛结束,回到校园,青叶城西排球部社团活动室。 及川彻哼着歌,将桐山静转交给他的那张写有乌野vs伊达工的光盘装进包里。 “你这家伙可别熬夜。”岩泉一叮嘱。 “小岩,你是我的妈妈吗?”及川打趣,而后又看向桐山静,眨眨眼睛,这样来算,她岂不是相当于自己的爸爸? 及川彻疯狂地晃动脑袋,将这恐怖的想象从脑海中甩出去。 桐山静偏心地无视掉岩泉对及川的制裁,点开裁剪好的视频。等他俩玩的差不多后,说出自己的推断:“日向和影山他们发起的快攻,是由暗号决定的。” 及川彻从岩泉一手下逃脱,凑到电脑前,聚精会神地看着视频。 “是「过来」和「给我」这两个词吗?”他看出了端倪。 “在和伊达工的比赛中是这样的。”桐山静回答。 她并不能断言明天的比赛,日向和影山是否还会使用和今天相同的暗号。 如果他们更变暗号,这便会成为错误的信息,不过提前知晓这一点,对他们明天战术的安排总是有利,而且倘若对方意识到他们已经识破这一点,多少会影响乌野的士气。 及川彻在脑海中完善明日作战的细节,力争完美。 他最后伸了一个懒腰:“看来今晚可以好好地睡上一觉了。” 第75章 热身赢得比赛的,会是青叶城西。…… 周末依旧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 佐久早夕纪将墨镜搭在衣领上,看向地图,规划去排球比赛场馆的路线。 耳边传来隐隐的哭声,她循声望去,一个小男孩儿正站在一旁的树下,仰头望着树呜咽。 佐久早夕纪顺势往上看。 鲜红的气球在翠绿的树叶映衬下显得十分突出。 只哭泣的话可是没法救下卡在树上的气球。 如果是圣臣那家伙的话,恐怕不会掉一滴眼泪,只会立刻行动起来尝试自己解决。 佐久早夕纪不禁想起小时候圣臣和元也那两个家伙偷偷地从仓库搬出梯子,爬上屋顶想要救下猫咪。结果那只小猫在他们靠近后却轻盈地跳落到地上,独留他们在屋顶吹冷风的蠢事。 她几乎没怎么见过他掉眼泪。 完全不像眼前的这个小孩儿。 明明这种反应才是大部分的小孩该有的状态吧。 圣臣那家伙,从小到大一点都不可爱。 佐久早夕纪停下腹诽,迈开脚步,打算发发善心,帮助一下那个正在哭泣的幼崽。 助跑,起跳,仰头望去那气球的绳索近在咫尺,却被另一只突然冒出的手轻巧地拽住。 佐久早夕纪抓了个空,落地后,见到了一头茂密的橘发。 “给。” 日向翔阳将手中的气球交到那个哭泣的小朋友手上。 “谢谢大哥哥和大姐姐。”那个小孩儿破涕为笑,稚嫩的童声变得甜蜜轻快,礼貌地向帮助自己的人道完谢后,拽着气球一溜烟的跑掉。 大哥哥和大姐姐。 日向翔阳眨了眨眼,看着眼前带着黑色棒球帽和口罩的高个子,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唾沫。他刚才只关注了气球,并没有注意到旁边还有人。 “你跳得还蛮高的。”佐久早夕纪将抓空的手插进外套口袋里,低头看向那个突然蹿出来的男生。 虽说自己并没有用全力去跳,但事实就是具有身高优势的自己没有抢过对方。 而且,他并不只是跳得高,速度也很快。 自己在起步阶段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是从哪里窜出来的。 非常不错的爆发力。 佐久早夕纪从下至上地扫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个子。 明明腿部的肌肉并不明显,不像是经常锻炼的样子,那些力量是从哪里产生的呢? 她的目光在对方的外套上停驻。 乌野。 她刚才在对战表上看到过这几个字符,如果没有重名的话,这是即将和青叶城西进行比赛的学校。 “你是排球部的吗?”佐久早夕纪开口问道。 “是!”日向翔阳虽然很诧异对方为什么会猜到自己是排球部的,却还是笑容灿烂地自我介绍:“我叫日向翔阳,目前是乌野排球部的副攻手。” 以及最强的诱饵。 他在心底默念这句。 副攻? 佐久早夕纪微微睁大了眼睛,这家伙的身高大概只有一米七,在排球这项运动中并不算高,放到副攻这个比拼高度的位置就更显得矮了。 不过他跳得很高,勉强能够弥补一二。 这家伙如果上场比赛的话,大概会像鸥台的星海光来一样,让人大吃一惊吧。 “比赛加油。”佐久早夕纪压低了帽檐,戴上墨镜。她忽地对青叶城西与乌野的比赛升起了些许兴趣。 “多谢。” 收到陌生人的打气令日向翔阳的橘发看起来又灿烂几分。 佐久早夕纪转身离开。 既然乌野的副攻手现在还在场外闲逛,那就意味着比赛还未开始,她动作快点的话,还能和小静聊上片刻。 她对自己今天的伪装相当自信,行程也瞒得很紧,说不定能够看到她惊喜的神情。 会场内,各个学校的加油声汇成一片喧闹的汪洋。 新山女子那边传来的加油声格外明显。 佐久早夕纪搜寻青叶城西的视线不自觉偏移。 新山女子和对手的比赛已经进行到第二局,她们不仅先拿下一城,并且此时场上的比分也来到了24:7,来到了新山女子的赛点。 一场毫无悬念的比赛。 然而她们的对手并未就此放弃,仍奋力挣扎。 即使周围的声音过于嘈杂,但光看口型也能猜出,那群围成一圈,手掌交叠在一起的选手,喊着“加油”,“还没结束”,“不要放弃”这类的话互相打气。 佐久早夕纪停下脚步。 大抵所有的失败者都是相似的。她在去年的大赛上,也曾和队友说过这样的话。 哨声吹响,比赛继续。 身为王者的新山女子不为所动。 高坂由希冷静地起跳,挥臂,一记凌厉的小斜线碾碎了对手的希望,为新山女子赢下了胜利。 这一球的速度和角度比起合宿时进步不少。 佐久早夕纪耳边炸开猛烈的欢呼声,纳入眼中的是场上那群败者不甘的泪水。 真是可惜。 两支队伍向观众们致谢,工作人员清理场地,下一轮比赛的队伍入场。 佐久早夕纪迈开步子,继续搜寻着青叶城西的位置。 后来,小静她从录像上看到我们输掉比赛流泪的时候,会和现在的自己一样,觉得可惜吗? 不,那是更深,更深的自责和遗憾。 -是因为我才输掉的吗? 微弱的呢喃却如同绝望的嘶吼。 佐久早夕纪找了一个远离人群的僻静角落坐下,将背包放在一旁的空座位上,远远地注视着在场边忙碌的桐山静。 今年的我们,绝对不会让你有任何机会感到可惜,如果要流泪的话,也请因喜悦而落泪吧。 在此之前,青叶城西,你们可别输掉啊。 换了另外一套队服的高坂由希在佐久早夕纪的另一侧落座:“只有你一个人吗?” “是两个人。”佐久早夕纪不假思索地回答,纤长的手指轻抚着右侧的背包,尽管只有她一个人到场,但她也带来了山崎弥生的心意。 并且小静也身处这座场馆中。 无论如何,她都并非一人。 “你又将采访的任务都丢给了内藤?” “嘛,我不太喜欢镜头。”高坂由希仔细拉上外套的拉链,竖起衣领,细致地做好防护,防止见风着凉。 她向来不喜欢面对赛后的采访,“而且,比赛时还看到了你这个家伙。” “那时就认出来了吗?”佐久早夕纪取下墨镜,挑眉发问。 她本觉得自己的伪装堪称完美。 “没有多少人会在看比赛的时候穿一身黑将自己全副武装起来吧。”高坂由希失笑,替她摘掉了那顶黑色的棒球帽,“而且你这家伙的身高也很突出。” 称得上鹤立鸡群。 佐久早夕纪看向周围,大部分是穿着校服或者休闲装的学生。 “刻意的隐藏反倒过早暴露了你自己。桐山她现在也发现了。”高坂由希扬起下巴示意她看向场上。 青叶城西的经理正望向这边微笑。 佐久早夕纪摘下口罩,回以灿烂的笑容。 那家伙一声不响地跑到这里来了啊。 丢下大家和训练跑来这里。 真是太不称职了。 桐山静不由在心中嗔怪起对方临近大赛时突然跑来宫城的行为。 然而这点责备和担忧很快被涌现出的喜悦冲淡。 那片角落的色彩在她眼中变得更加鲜艳明亮。 桐山静朝她们小幅度地挥手示意,随即又将注意力放回赛场上。 热身已经开始了,喜悦和责备的话语,等到比赛结束再说给她听吧。 乌养系心叼着未点燃的香烟,看向参赛表。 对方今天并没有派出那个16号,而是又换回了13号。 昨晚耗费一番功夫想出来的,针对那个16号的战术现在看来已经没了用武之地。 该说是强校的余裕吗?这个时候还能随意地更换阵容。 而他们这边将将能凑出一队不错的主力阵容,能够轮换的也只有菅原和影山。 替补的选手虽然不少,但论起实力来也只是普普通通,就像当年的自己一样。 心里蹿出一股不祥的预感,令他在热气腾腾的会场内打了个寒战。 乌养系心用力地拍打着自己的脸颊,身为教练,现在就失去信心可不行。 他注视着在场中热身的众人。 论攻击,乌野并不输青叶城西。 况且,比赛这种东西,不到结束,谁又能猜到最后的结果呢。 及川彻和影山飞雄隔网相对。 不可否认,这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天才,自己在排球上并没有他那样的才能。 但是—— 自己的实力也绝非仅此而已*。 及川彻的眼中燃烧起燎原的火焰,表情和话语却比平时更加冷静:“小飞雄,别来妨碍我。” 说罢便转身离开。 日向翔阳本能地觉得这时的大王比之前要可怕得多。 但是 “我们不会输!!!*” “我们会赢!*” 日向翔阳和影山飞雄的话叠在一起。 两人又因为这巧合而掐起架来。 “不。”及川彻侧身看着网对面正在打闹的两个人,他的脸上又恢复了往日轻佻的表情:“赢得比赛的,会是青叶城西。” 在他身后是青叶城西排球部正在热身的其他人。 这是排球比赛,六个人厉害的一方才更强*。 这场比赛中,胜利的将会是青叶城西。并且,青叶城西的胜利将不止于此。 这次,他们一定会打败白鸟泽,进军全国。 热身结束,哨声吹响,比赛开始。 第76章 遗憾总有人对此抱有遗憾。 青叶城西获得发球权。 西谷夕睁圆眼,紧盯着站在发球区的及川彻,双臂稳当地悬停 在身前,摆出随时准备好接球的姿态。 ——把球发到我这里。 明亮的眼眸里闪烁着这样的话语。 禁止参加社团活动的自己错过了上次和青叶城西的练习赛。 对及川彻发球的认知,除却初中时短暂的交手,留下的印象,更多的是来自队友们最近讲述的内容——这家伙的跳发威力十足,不容小觑。 西谷夕舔了舔唇,眸中跳动着跃跃欲试的火苗。 作为乌野的守护神,他绝对会接下这家伙的发球,守护好乌野的防线。 青叶城西啦啦队的加油声汇聚成的音浪一浪高过一浪。 及川彻站在发球区,转起排球,冷静地审视对面。 小飞雄和小不点两人都在前排,后排除却上次练习赛中见过的那个沉稳的三年级外,还有只在比赛录像中见到过的,乌野的王牌和自由人。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乌野的那名自由人身上。 如果擅长接球的自由人没能接起第一球,乌野的士气必然会大受打击- 乌野的自由人并不擅长上手接球。 他们的经理在分析乌野的情报时这样说过。 只可惜,他的跳飘球只是普通水平。 及川彻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稳住手中的排球,将其向上抛出,助跑,起跳。 挥臂的动作不同于平时,这次只是用掌根轻击排球。 那颗排球受力后不带旋转地直直越过网,而后又倏忽改变了方向。 是飘球。 与预想中的大力跳发全然不同,不禁令西谷夕讶然失神,只这一瞬的工夫,便错失了先机,那颗球已然到了眼球。 西谷夕只能勉强补救,他确信自己碰到了球,然而那球却朝着不可控的方向飞去,在场外落下。 青叶城西率先拿下一分。 “抱歉。”西谷夕有些自责,他懊恼地握紧双拳,手指上面还残存着刚才与排球接的触觉。 刚才那一球的威力并不大,也不算难接,只是自己反应慢了一拍。 他本可以接下的。 泽村大地拍了拍他的肩安慰:“没关系。” 第一球的失利并没有给乌野的气势带来沉重的打击。 没接到球的日向翔阳挥着手臂在前排跳起来叫嚷着:“再来一球!” 计算之外又在意料之中的状况令及川彻不禁撇了撇嘴,神色变得晦暗,而后又在队友们诧异的目光中变得臭屁起来。 别说是对手,连他的队友们也没想到这家伙会忽然打飘球。 夸奖的话停在喉间,岩泉一见他这副模样顿时拧起眉,沉声提醒:“发个好球。” “嗨嗨。”及川彻轻飘飘地应下,他接过球,再次站在发球区,在哨声吹响后,翻转手腕,将那颗球向上抛出,助跑,起跳,挥臂。 熟悉的场馆,熟悉的灯光,熟悉的空气。 重复了千万次的动作毫无差池。 那颗排球携着仿佛能够撕裂空气般的气势袭向乌野。 太快了。 西谷夕的瞳孔不自觉放大,身体比意识先一步行动,跨步,击球,翻滚一气呵成,那句“我来!”在他狼狈起身后才从肺中溢出。 非常漂亮的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观战的两人此刻无暇惊叹这个自由人精妙的动作,顾及那颗球的去向,她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移向教练席上的好友。 佐久早夕纪在此时不由庆幸自己有着良好的视力,隔着遥远的距离也能看清桐山静表情。 她此刻在想些什么呢? 会将自己和这个人放在一同比较吗?会想起自己的过去吗?会感到难过与伤心吗? 平淡的眉眼无悲无喜,宛如场外摄像机的镜头,只是注视着赛场而已。 莫名的恐慌攫住了佐久早夕纪的心脏,周遭骤然爆发的欢呼声扰乱了她的思绪,让她没法分辨出恐慌的源头。 远处那张平淡无波的面容上忽地绽放出明亮绚烂的笑容。 佐久早夕纪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青叶城西的王牌,那个叫岩泉一的家伙正在和队友们击掌。 计分板上的比分来到0:2。 即使乌野的自由人接到了青叶城西二传的发球,最终还是青叶城西拿下了这一分。 佐久早夕纪合上双手,手掌上似乎残存着另一个人的温度,那明亮的笑容近在咫尺,连带着脸上的汗水也熠熠生辉。 可惜只轻轻地眨了一下眼,这过去的幻影便如云烟般消散。 视线的终点是令她感到陌生的好友兼搭档。 往日里看到别的自由人精彩的表现,会真情实感地夸赞对方,并且进行学习,吸取经验的好友似乎只是自己过去的记忆凭空捏造出的幻觉。 为什么看到别的自由人精彩的表现会无动于衷呢? 佐久早夕纪咬唇。 自己应该为小静在球场边还能绽放出笑容而不是流露出难过和失意感到高兴,这或许能够代表她已经走出过去,步入了新生活。 只是自己太过贪心。 既希望对方能够步入新生活,又希望她能一直是自己过去所熟知的模样。 可是人不能同时活在过去和现在。 佐久早夕纪紧合在一起的双手不自觉用力,修剪整齐的指甲没能划破皮肤,却仍然留下了浅浅的弧。 她以后恐怕再也没有和小静在赛场上击掌的机会了。 酸楚在一瞬间涌上,将整颗心淹没。 “可恶。”压抑的话语带着泣声从柔软的双唇间溢出。 高坂由希没有漏掉这句短促的咒骂,她瞥了一眼失态的对手,又将目光移回赛场,看向在场边埋首记录的桐山静。 对方此刻穿着青叶城西那套青白相间的队服,浑身上下干干净净,不见半点汗水,早上看到的及肩长发此时被利索地束在脑后。 这副模样与她记忆中对方在场上平静地接起自己扣杀的形象相差甚远。 最近也是最后一次有桐山静上场的练习赛都已经是半年前的事情了。 然而记忆却是如此的鲜活,高坂由希甚至能想起自己扣下去的最后一球是与桐山静的左臂相接,手臂上方是被汗水浸湿,黏在肌肤上的衣袖。 在桐山静救下那球后,紧接着便是山崎弥生和佐久早夕纪的快攻,她们防守不及,枭谷赢得了那场练习赛的胜利。 自己只能暗自在心中立下的要在正式比赛上赢过对方的目标。 可这一目标也因为桐山静的缺席,枭谷的淘汰而不了了之。 即使她们拿到了冠军,可她心中的郁气直到现在也没有消散分毫。 高坂由希凝望着青叶城西的经理,没有被绷带缠绕的手臂露出新生的白色,修长的手指如今握住的已不再是排球,而是记事板和笔。 以后大概没法用打出这家伙接不起来的球来衡量和判断自己的进步。 当初去医院探望她时就知晓的结论,时隔几个月仍旧令自己感到惋惜和空虚。 她眨动着眼睛,缓解突如其来的酸涩。 模糊的视线中隐约能看到桐山静带着笑意的表情。 这样就够了。 过去因为桐山静的缺席而消逝的动力再次于心中萌发。 高坂由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比起对方在车祸中离世,或者落下残疾,卧病在床,现在能够好端端地带着笑站在球场边已经是值得感恩的结局了。 可对方到底没能拿到安然无恙的结局,总有人对此抱有遗憾。 高坂由希看向身边的佐久早夕纪,在赛场上明明是那样高大且充满压迫,如今在座椅上蜷缩成一团竟也显得小巧无助。 这家伙,没能走出来啊。 高坂由希在心中叹息,面上却不动声色,平静地开口,试图分散这点遗憾:“你们最近练习得怎么样?” 她不擅长安慰别人,搜肠刮肚也只能翻出几句轻飘飘,毫无用处的宽慰。倒不如谈论球队的近况,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练习。 佐久早夕纪听到这话,转动酸涩的眼珠,将视线从桐山静的身上移开,落在自己的摊开的手掌上。 “蛮好的。” 这段时间以来大家的进步都不小,新生里的几个好苗子可谓是脱胎换骨。 她合上手掌,手臂搭在膝盖上,半截悬在空中晃荡。 只是自己遇到了一些小问题罢了。 不过自己那微弱的自尊心作祟,不允许自己将这份软弱展露给对手,哪怕她们已经十分熟稔到即使自己不说,对方也能够推 断出来。 “你们呢?看起来和新教练磨合得不错。”佐久早夕纪反问。 她刚来时看到了新山的比赛,节奏比合宿的时候要好上不少。 高坂由希扯了扯衣领:“蛮好的。” 只是这转型的阵痛还要再持续一段时间。 佐久早夕纪偏过头,发出一声轻笑,而后变为叹息。 每支队伍都有各自的难处。 在他们交流的过程中比赛仍在继续。 今天在场外见到的那个橘子头少年凭借着和二传合力打出的快攻,以及作为一名出色的诱饵,为乌野赢下了不少分数,可他的意识和技巧却像是一个初学者。 佐久早夕纪看向在计分板上领先的那一方,向身边的人问道:“青叶城西是一支什么样的队伍呢?” 第77章 观众只是注视着而已。 佐久早夕纪和桐山静的聊天内容几乎不会涉及排球,更不用说各自所属的社团。 哪怕在黄金周的尾声知晓自己的好友没有那么脆弱,佐久早夕纪仍然顺从不久前培养出的习惯,刻意地回避那些涉及排球的话题。 因此,她对青叶城西男子排球部的了解便仅限于从赤苇京治那里借来的,他们和枭谷男子排球部在黄金周进行的练习赛的比赛录像。 如果非要再加上一些的话,那便是自己的好友是他们的经理,那家伙所交的男朋友是他们的王牌。 仅此而已。 她并不熟悉这支队伍,没有办法单从简短的录像对他们做出综合评估,进而推演如果这支队伍遇上白鸟泽会如何。 青叶城西的男子排球部是一支怎样的队伍呢? 高坂由希注视着赛场思索。 同在宫城,她们与青叶城西女子排球部的交流不少,但对于他们男子排球部的了解并不算多。 她只是偶尔在女子组打完比赛后的空闲时间,和前辈或者后辈们顺道观摩男子组的比赛。 留在最后的往往是这几个熟悉的学校,近几年男子组的决赛,总是青叶城西对上白鸟泽。 她因此也算是看了不少青叶城西的比赛。 记忆里零碎的画面拼凑出青叶城西这两年的变化。 “一支中规中矩的队伍,有个不错的二传。”高坂由希客观地评价。 在她话音刚落的同时,作为副攻手的松川一静拦住了乌野那对组合神乎其技的快攻,及川彻作为纽带承接起这一球,花卷贵大起跳,利落地用后排进攻拿下一分。 青叶城西拿下了第一局的胜利。 周遭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高坂由希的眼中划过一丝欣赏的神采,她带着淡淡的笑意补充:“不过他们今年变化挺大的。” 今年的青叶城西,比上一届要好上不少。 “我在三月份的县大赛上看过他们和白鸟泽的比赛。这些人和那个时候的他们相比,无论是个人的技巧还是团队的默契都有所提升。” 变化吗。 佐久早夕纪凝望着正随着队伍交换场地的好友。 上一届主力的毕业,核心的更替,人员的变动,球队发生变化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就如同失去了桐山静的枭谷如今正忙着开发新战术,构建新防线,培养新的防守核心。 佐久早夕纪弯下腰,比起宛如猫爪挠过的心脏,压在肩上的无形重物更令她喘不过气。 不过这些事情在现在都不重要。 “那你觉得,今年的青叶城西能够赢过白鸟泽吗?”佐久早夕纪直白地向身边的人发问,手指悄然缠上挂在背包旁的御守,红线一圈圈覆盖上指节。 高坂由希不由得沉默,目光在佐久早夕纪和桐山静之间逡巡。 单论青叶城西与白鸟泽的话,她并不看好青叶城西。他们的实力或许有全国水平,然而宫城县的出线名额只有一个。 虽说排球是六个人的运动,可作为主攻手兼队长,高坂由希自然明白一个优秀的主攻手在赛场上能发挥多大的作用。更别说牛岛若利已经不单单是优秀这两个字可以评价的,他几乎是站在了这一届主攻手的顶端。 因此,与拥有牛岛若利的白鸟泽相比,青叶城西便逊色不少。 他们那个叫岩泉一的王牌,在进攻这方面并不如牛岛若利。在防守方面,他们的自由人目前看来也不像桐山静。 唯一能称道的便是他们彼此信赖,配合无间,如同连绵不绝的草,枝蔓相连的树。 这样的青叶城西能够赢过白鸟泽的概率并不高。 然而人心是有偏向的。 “我希望青叶城西能赢。” 没人能够准确地预料到比赛的结局,她能把握的只有自己当下的私心。 她不觉得青叶城西能够赢过白鸟泽,但她却希望青叶城西能够赢过白鸟泽进军全国。 高坂由希的视线扫过远处正在进行比赛的另外两所女高,最终停驻在桐山静的身上。 她们的高中时代即将迎来落幕,能够遇上的大型赛事屈指可数,缺席这种事情一次就够了。 哪怕桐山静如今并不是选手,高坂由希也希望她能够再次站上全国大赛的舞台。 佐久早夕纪松开缠上御守的手指,挑眉,低声笑了起来:“这可不像是你说的话。” 她恍惚以为是自己在开口。 高坂由希见她笑起来,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眼底也褪去了担忧。 “如果……”佐久早夕纪看着赛场情不自禁地开口,却在说出假设的条件后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下去。 “算了。” 最终只余下一声叹息。 高坂由希的神情又变得严肃,十分认真地提醒这一事实:“我们只是观众。” 在青叶城西能否赢过白鸟泽这件事上,能够直接决定这件事情走向的,是站在场上的那些选手,不是桐山静,更不是身为观众的她们。 有些事情,并不是她们希望如何,就能如何。 佐久早夕纪的背脊弯得更深,恨不得将自己埋入膝中。 “我知道。” 许久之后,轻盈又颤抖的声音透过布料传来。 另一边女子组的比赛也接近尾声。 高坂由希将手放在佐久早夕纪的肩头,手掌随着紧贴的肌肤微微抖动,她轻轻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她不知道该如何开解身边的人,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在临近预选赛的紧要关头跑来观看这几乎称得上与她无关的比赛,也不知道该如何帮助正在场边担任经理的前自由人。 最终只留下一句:“我在全国大赛上等你。” 她能够做到的,可以做到的,应该做到的,只有打好接下来的每一球,带领着新山女子排球部拿下胜利。 离去的脚步声越来越小,佐久早夕纪拿袖子大咧咧地抹过脸,带起一片红痕。 怎么会只是观众呢? 系在御守上的丝线将手指勒得发紫。 佐久早夕纪咬唇,戴上棒球帽,用墨镜和口罩遮住自己的不甘心,背起放在一旁的包,三两步跃下台阶,跨越半个观众席,最终撑着栏杆,站在离桐山静的身后。 这是佐久早夕纪现在能够找到的,离桐山静最近的位置。 不同于以前的亲密无间,她们现在隔着栏杆,隔着设备,隔着许许多多的人,隔着无法跨越的沟壑。 金属的凉意克制住了她想要翻身下去的想法,搭在栏杆上的指尖发白。 她只是观众。 困扰自己许久的问题已经找到了答案。 佐久早夕纪松开紧抓着栏杆不放的手,抬起钉在地上的双脚,往后退了两步。 任由脑海中横冲直撞的想法,扭曲缠绕形成一把锐利的刀,将过去和现在一分为二,强制地令她冷静下来。 佐久早夕纪深深地看了一眼桐山静,最终移开目光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向青叶城西的王牌。 助跑、起跳的时机和姿势都很完美,弥补了高度上的短板。在他挥臂的同时,那颗排球从场地的另一侧正正好好出现在他的击球点上,击球的动作毫无凝滞 。一眨眼的工夫那球便越过了拦网,落在乌野防守的空当。 汗水从他长期锻炼形成的肌肉上滑落。 四周再一次响起属于青叶城西热烈的加油声。 这份热闹将佐久早夕纪带回小时候陪小静一起去现场观看她父亲比赛的回忆。 只是这个叫岩泉一的家伙,比起那些选手要青涩得多,仅仅在动作上带有一丝桐山静父亲的影子。青叶城西的实力也远不如国家队。 姑且认为他算得上优秀吧,佐久早夕纪勉强给出这个抢走自己好友的人中肯的评价。 她在上次黄金周合宿结束后,向赤苇京治借了练习赛的录像,即使是草草地观看一遍,也能肯定地说,在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他们取得了不小的进步,尤其是青叶城西的王牌,这个叫岩泉一的人。 努力的人总能赢得他人的赞许。 然而和青叶城西的王牌相比,他们的自由人的进步只能算作差强人意。 对方有着相当扎实的基本功,在传球上也有着亮眼的表现。 佐久早夕纪看向那个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接球后妨碍了队友前进的自由人,他的队友似乎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本可以更快地抵达想要到达的位置。 在分秒相争的赛场上,这小小的细节往往能够决定比赛的走向。 同样是二年级的自由人,元也那家伙在细节的处理上就比这个人要好上不少。 可是,在她认识的年纪相仿的人中,小静才是对细节的把控和处理最为优秀的那一个。 连自己都能发现的问题,她不可能看不出来。 或许是太过在意青叶城西的那个自由人,他的那些问题在眼中也愈发明显。 佐久早夕纪皱起眉,小静她,真的有在好好地担任经理吗? 这样的疑问悄然从心中萌发。 她往旁边移动几步,望向身为经理的好友,将对方看向场中的神情收入眼底。 淡淡地,不掺杂任何情绪,如同身后摄像机的镜头。 只是注视着而已。 第78章 认识你打排球多久了。 青叶城西能否打败白鸟泽是一个值得商榷的问题。但赢过目前的乌野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呯! 日向翔阳打出的快攻被国见英拦个正着,那颗排球落在乌野的场地上。 完全被对面看破了。 影山飞雄心中一沉,睁着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望向昔日的队友。 无声地好奇,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 国见英嫌恶地别开眼,变换站位,却在和影山飞雄错开的时候,轻描淡写地丢下一句:“一早就发现了。” 只是他们有一个谨慎又坏心眼的队长,用了一整局的时间验证和设下陷阱。而且他也没有想到影山和他的新搭档到了第二局也没有变更他们那样明显的暗号。 国见英说完这句话后,他的神色愈发冷淡,在心中暗骂自己多此一举。 就算已经不再是队友,过去三年一起训练的经历仍让他能轻易地读懂影山飞雄眼里的话。 光是在瞬息万变的赛场上考虑防守和进攻,或者说自己该往哪里跑,就已经占据了日向翔阳的全部思绪,唯一有效的进攻手段接二连三的失败只令他感到茫然,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 他甚至没法用语言清楚地描述自己的感受,过去浅薄的经验在这时没能提供帮助,他下意识地望向自己的搭档。 影山飞雄正面无表情地陷入思索,他想要一个人找出解决的方案。 每一球结束的空当十分短暂,对面的进攻不会在他们困扰的时候停止。 最趁手的武器失去了它原有的威力,再加上比分的落后,影山飞雄不禁焦躁起来,掉进了青叶城西的陷阱。 乌野的教练请求暂停。 计划的顺利进行以及比分的大幅领先令及川彻感到稍许轻松。 在聆听队友的讨论时,还有余力分神注意乌野的情况。 被冠以“球场上的王者”名号的影山飞雄如今身边也有着可以和他推搡的队友。 然而作为二传手的及川彻能看出来他的学弟现在真正信赖的,能够建立羁绊的也只有小不点一个人。 毕竟在球场上,他并没有充分发挥其余人的能力。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及川彻收回目光,看向一旁的国见英和金田一。 这是他们高中第一次参加大赛,影山他也是如此。 虽然经历了昨天两场比赛的磨炼,但他初中最后一场比赛潦草收尾的糟糕回忆恐怕依旧在影响他。 就像小国见和金田一他们现在仍然对那场比赛耿耿于怀。 及川彻的双手搭在长椅上。 自己也好,小飞雄也好,在初中时,都经历过没能及时地在赛场上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出现失误被替换下场的时候。 不过自己要幸运一些,身边有小岩“打醒”自己,在最后还拿到了县内的最佳二传。 而影山他却被冠为“球场上的王者”。 尽管他现在到了乌野,加入了新的队伍,发生了一些改变,但他的经验和性格恐怕并不能支撑他立刻调整好状态,即使他身边还有乌野的队友。 及川彻拿起热毛巾擦掉脸上的汗水,站起身,将手臂搭在国见英和金田一的肩上,带着笑说:“我接下来可是很期待你们的表现哦。” 该和过去做一个了断了。 休息结束,比赛仍在不停推进。 在观众席能将严肃紧张的乌野与冷静沉着的青叶城西同时纳入眼底。 可惜了。 早上的和日向翔阳的一面之缘给佐久早夕纪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她不禁生出惋惜和艳羡。 与青叶城西技巧娴熟的一年级相比,这个叫日向翔阳的小不点无疑是一个初学者,不仅基本功一团糟,毫无技巧,甚至在击球时闭着眼睛,全凭着本能和优秀的身体素质行动。 他有着巨大的进步空间,并且他现在所处的阶段,只要付出一点努力,就能够看到明显的变化,得到积极的反馈。 而不是像自己,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进步的喜悦,甚至无法判断该往哪个方向前进。 不过这些都和现在发生的比赛无关。 场上的气势倒向青叶城西,即使乌野在中途更换了另外一名风格不同的二传来重整士气,青叶城西仍然牢牢地把握着比赛的节奏,直至比赛结束,取得胜利。 乌野这一次的旅途到此为止,而青叶城西的比赛还在继续。 日向翔阳与影山飞雄两人在小武老师的开解下重新振作起来,回到体育馆。 青叶城西和泉石的比赛已经开始。 两人在一旁驻足观看,脸上紧绷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即使刚和他们进行完比赛,消耗了不少体力,每个人的状态下降不少,可青叶城西的进攻和防守依然流畅,他们的分数稳步上升。 这是他做不到的事情,日向翔阳想,那堵看不见的墙化作明晃晃的差距摆在眼前。 “下次,绝对要打败他们。”影山飞雄忽地开口。 “嗯。”日向翔阳重重地点头附和。 一旁的佐久早夕纪听到这段对话,转头看向这两个充满斗志的一年级,不由发出轻笑。 她和小静还有弥生高中第一次参加全国大赛,在半决赛败给新山女子后,也是和他们现在一样充满斗志,一边看着新山和鸥台的决赛,一边发誓在下次比赛绝对要打败她们。 结果一晃到了三年级,她们还是没能实现这个目标,并且也没了一起实现这个目标的机 会。 想到这里,佐久早夕纪刚扬起的嘴角又垂下。 “你是来看青叶城西的比赛吗?”有些耳熟的声音将她从往日的回忆里拽出来。 高个子,一身黑,这两个特点组合在一起让日向翔阳立刻认出了眼前的人正是今天早上自己见过的人。 “差不多吧。”佐久早夕纪给出模糊的回答。 与其说是来看青叶城西的比赛,不如说是来看青叶城西的经理。 小个子的副攻换掉了乌野黑色的队服,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短袖。 “你这样很容易感冒。”佐久早夕纪拧着眉提醒。 做惯了队长和姐姐,积累的威严不经意释放,普通的提醒就像是发出了一道命令——去找外套穿上。 日向翔阳慌忙从一旁的背包里拿出外套穿好。 他总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 “呆子。”一旁站着的影山飞雄嗤笑。 日向翔阳睁大眼睛瞪着影山飞雄,挽起袖子正准备对他拳脚相向,视野中出现青叶城西那位经理的身影。 啊,他想起来了,不久前她也对自己讲过类似的话。只是自己没有养成习惯。 “你认识青叶城西的经理吗?”佐久早夕纪没错过日向翔阳突然停下的动作和他停驻在桐山静身上的视线。 算认识还是算不认识呢? 日向翔阳挠了挠脑袋:“我只跟她见过几次面,说过几句话。” 巧克力的包装袋还装在这件外套的口袋里。 “她是一个好人!”热情活泼的少年真诚地对一个陌生人夸赞着另外一个不熟悉的人。 佐久早夕纪被逗乐了,这家伙还蛮有眼光的。 她向日向翔阳伸出手:“认识一下吧,我叫佐久早夕纪,是枭谷女子排球部的主攻手。” 她学着眼前这个人早上的自我介绍。 日向翔阳和她握了手。 佐久早夕纪,他好像在哪里见到过这个名字。 然而还没等他想起来自己究竟是在哪里看到这个名字,影山飞雄便忽地插口问道:“东京的那个枭谷?” “嗯。” 日向翔阳左顾右盼,这两个人在说一些他听不懂的事,他拽了拽影山飞雄的衣袖,小声且自以为隐蔽地问:“枭谷很厉害吗?” 影山飞雄的脸上又浮现出让日向翔阳讨厌的笑容,像是在说自己这次又赢了。 “他们无论是男子排球部还是女子排球部都是全国大赛的常客。” 她们很厉害吧。 上初中的影山美羽指着电视上正在进行比赛的两支队伍,眼神里满是憧憬地朝自己年幼的弟弟说道。 枭谷和新山这两所学校第一次进入影山飞雄的视线。 影山飞雄的视线落在枭谷的主攻手还没有到肩膀的发尾。 美羽姐她,上高中时因为不想剪短头发而退出了排球部。 如果她没有退出排球部的话,大概也会踏上全国大赛的舞台,成为她口中很厉害的人吧。 说不清的情绪在心口蔓延。 “好厉害。”日向翔阳亮着眼睛称赞。 对于一个初中只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比赛经历,高中第一次参加比赛又止步于第三轮的家伙来讲,全国大赛无疑是一个遥远且极具吸引力的存在。 要是他们也能打进全国大赛就好了,就像小巨人那样。 日向翔阳不禁再一次想起深入脑髓的画面,乌野的十号在球场上宛如飞翔的身影。 但是,现在的他太弱了,并没有能够展翅飞翔的能力。 少年们的情绪就像是变幻莫测的天气,一瞬间就由晴转阴。 真伤脑筋,她可不擅长安慰别人。 佐久早夕纪的视线从比赛场上转过一圈,最终看向刚认识的小不点,生硬地展开话题:“日向翔阳,你打排球多久了。” 第79章 失落没有人提及不在场的第三人。…… 体育馆外的草坪上有不少人错落地聚集着。色彩缤纷的野餐布如同盛放的花朵点缀着草甸,增添活泼的生机。 属于青叶城西的大巴缓缓从停车场驶出。 桐山静喘着气,一路跑到和好友约定的地点:“等很久了吗?” “没有。”佐久早夕纪摇摇头,将手中的水递给好友“辛苦了,收尾工作都处理好吗?” “大部分都搞完了,还有一些需要回学校处理的阿一会帮我弄。”桐山静灌着水,自然地说道。 佐久早夕纪眼中划过一丝讶然。 竭力避免麻烦别人的人,如今也能毫无负担地让人帮忙分担本应是自己处理的工作。自然得像是委托另一个自己。 这两个人已经亲昵到这种程度了。 本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然而担忧的情绪不自觉地占据了上风。 “没关系吗?” 及川彻透过车窗,看着他们的经理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的背影,用胳膊肘碰了碰坐在身边认真研究白鸟泽比赛录像的好友,悄悄问道。 “什么?”岩泉一有些困惑地看着及川彻。 经理和王牌坐在一起看比赛录像在这两天内已经成为大巴车上一道独特的风景。 回校的途中没有看到这一幕总令人觉得少了些什么。 “桐山抛弃了你选择了去见她的朋友这件事情。” 及川彻看着岩泉一的神情变得怜爱,像是看到了他在日后被女朋友抛弃的惨淡结局。 小岩在桐山心中的分量完全比不上她的那个朋友啊。 读懂及川彻眼神的岩泉一先是毫无形象地朝他翻了一个白眼,接着神色严肃地声明:“没有关系,而且我也没有被抛弃。” 不过,他确实稍微有点失落。 但这点失落也只是因为没能和桐山静共度现在的这段时光罢了,和其他人无关。 准备触碰播放键的手指悬在空中,牛岛的扣球画面令他想起了另外一个主攻手。 木兔光太郎,桐山静的弟弟。 这份失落也不能说和其他人完全没有关系。 朋友,家人。 他们对桐山静而言相当重要。 这些人和她共度了许多往日美好的时光,占据了她的过去。 而自己不过是趁人之危,短暂地占据她转校以来这段时间的空白。 失落形成的空洞不断扩大,蚕食着心脏。 许久没有触碰的屏幕熄灭,映出岩泉一灰头土脸的狼狈。 他有的时候实在是过分的贪心,想要占据女朋友的全部时间。 但她并不只是自己的女朋友,她还是其他人的女儿,姐妹,朋友…… 多重的身份令他们终归有着无法重叠的时空。 不过,就算今天接下来的时间他们可能没有机会见面,但他们还有一定会见面的明天,并且这样的明天还有许多个。 这一点令岩泉一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眼眸里满是期待,从心中涌出的安定和幸福填满了失落的空洞。 他不再管陷入无聊的发小,专心研究比赛的录像。 另一双清透的眼睛里则满着疑惑:“什么?” 和一个陌生人在短时间内建立这样亲密的关系真的没有问题吗? 佐久早夕纪颤抖着嘴唇,最终将这质疑的话语咽了下去,堆出笑容,故作轻松地说道:“弥生那家伙托我给你带了慰问品。” 桐山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精致的食物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周围甚至有人到处晃动脑袋,探寻这香气的来源。 菜品充分地考虑了自己的喜好和营养,温度依赖着保温装置,刚好可以入口。 十分周全的一餐,因此分量上的细节便难以忽略。 桐山静粗略地估算,显而易见,这些食物并不足以为自己和佐久早夕纪两个人提供充足的能量,或者更直白一点,这份食物就没有考虑佐久早夕纪的需求。 山崎弥生是一个非常细致且周到的人,并且格外注重饮食。不会做出让佐久早夕纪饿着肚子给自己送饭的行为。 当然,只有一种情况是例外。 “你们吵架了吗?”桐山静关切地问道。 不仅大吵一架并且还动了手。 佐久早夕 纪不自觉摸了摸前不久被衣领勒住的脖子。 “你打算这个样子带领着我们去打比赛吗?!!” 愤怒的质问到现在还在耳边回响。 佐久早夕纪保持沉默,避开桐山静的视线,将筷子用开水烫过后递到她的手上。 她不想对好友撒谎,也不愿意承认吵架的事实,依她的性格一定会追问为什么,在弄清缘由后,来替她们调停。 可她怎么能说是因为你不在呢?这无疑是撕开她刚刚愈合的伤口。 “趁热吃吧,吃完我就回去了。” 似乎她这次大费周折地过来前来只是为了给她送一顿饭。 桐山静将那些精致的食物原封不动地装回去,她可不能接受自己独自饱餐一顿却让好友饿着肚子回去。 “你回去的车票买的是几点的呢?” “七点。” 沙哑的声音透露着疲惫。 “明天上午——” 她可以请假,留在宫城这边看完青叶城西和白鸟泽的比赛再回去,只要能赶上下午的训练,问题应该不大。 佐久早夕纪的话刚说了开头便被打断。 “我请你吃顿饭吧,吃完就回去。” 明明是善意的邀约却透着让人心冷的寒意。 东京的预选赛迫在眉睫,就算依枭谷的实力拿到出线名额不成问题,但在比赛之前这种态度的话,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昏黄的灯光打在泛黄的海报上,烤牛舌滋滋作响的声音只让人无端地烦躁,食物与调味料组合的香气熏得人头晕。 咀嚼,吞咽,胃逐渐被填满,连带着心一同沉下去。 诡异的沉默一直持续到两人登上站台。 橘色的落日将铁轨照得发红,像是一层干涸的血液均匀地凝固在上面。 佐久早夕纪解开背包上悬挂的一把御守,拽着将它们系在一起的红绳,递给桐山静:“前段时间游学的时候,给你带的纪念品。” 最前方的一个,写着胜利的字样。 “明天的比赛加油。” 她已经没办法再和这个人一起取得胜利了,只能寄希望于这些物件。 桐山静扫过那些佐久早夕纪以前嗤之以鼻的事物,伸出手。 在佐久早夕纪以为桐山静是要接过这些东西的时候,那只手却越过了那些护身符,握住了她的手腕。 “你没有什么其他的话要说吗?”桐山静直白地问,眼中满是执拗与认真。 沉默也好,逃避也罢,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佐久早夕纪低着头,避开这灼人的视线,视野中却闯入了一只爬满淡紫色血管的手。 那只手太瘦了,只要她稍微用力就能挣脱开。 但是,这样一来,她们只会在猜疑和隐瞒中渐行渐远吧。 她不接受那样的结果。 “我打算,抛下你了。”佐久早夕纪缓慢又决绝地说。 晚风吹红了她的眼睛。 她要放弃熟悉的打法,放弃对眼前这个人的回忆与依赖,放弃过去,更加适应和配合现在的队伍了。 她要朝着自己未曾见过,未曾设想过的方向前进了。 她不会再固守着过去,停在原地了。 “是吗。”被抛下的人却扬起笑,眉目中满是期待:“那你可要加油啊。” 那只单薄的手从好友手中接过祝福,同时也送出她的祝福。 桐山静仔细地将岩泉一陪着自己一同祈愿的两枚御守系在好友的背包上。 “本来是想下周去东京时再交给你的,没想到你这次来了。” 为什么能够这样坦然地接受她们将她丢下,独自往前走呢? “那你呢?真的有在好好地担任经理吗?真的有在往前走吗?” 好友的质问如同一记石子投掷在湖面上,扰乱了这份平静,打破了她的伪装。 熟悉的人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 桐山静独自一人坐在返程的公交车上,看向窗外。 等到太阳隐藏进交叠的高楼中,街边的路灯依次亮起,她还是没能骗过自己的心,给出肯定的答复。 如果连自己都没法骗过去的话,又怎么能够骗过其他人呢。 口袋里的手掌触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拿出来一看却是一张折叠起来的四四方方的纸。 这是内藤杏梨交给她的地址。 一家排球俱乐部的地址。 和这张纸接触的皮肤像是被烫了一下,桐山静将它原封不动地放回口袋,确认了一下时间。 随即在这辆公交车还未抵达目的地的中途便下了车。 第二天,枭谷,第一体育馆。 本该紧锁的门如今却透着一条缝,从里面传出球落地的声音。 山崎弥生拿着钥匙的手一顿,她径直推开虚掩的门。 一日未见的王牌摆脱了往日的迟疑不决和浑噩,整个人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恭喜你啊,现在看来,不用担心你被老师换掉了。” “老师她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好嘛,对了,宫城那边有对将来会非常厉害的搭档,能够打出了不得的快攻。” “你的反应速度能跟上吗?” “最大的问题应该是你传球的精度和速度吧,不要比不上一年级啊。” 没有人提及不在场的第三人。 第80章 告别后者的喜悦远远大过了前者的失意…… 左侧是正在进行双打对决的网球场,前方的路灯照亮了和它隔着一个铁网的篮球场。右侧坡道下方,有大人在陪着小孩踢足球。不时还有人踩着滑板或是单车从身边经过。 桐山静从运动气息浓厚的街区穿过,抵达了那张纸上写着的地址。 玻璃门上悬挂着正在营业的牌子,此刻离营业结束还有一小段时间。室内的一角散发着莹莹的蓝光,如同神秘的深海,让人想要一探究竟。 可事到临头她却迟疑了。 过往的回忆和糟糕的预期编织成细密的网困住了她的脚步。 真的要进去吗? 她无法推演出进去后会发生什么,未知的事情总让人心生恐惧。 这里或许会发生什么,促使自己前进。 但现在的自己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即使没办法立刻理直气壮地对朋友说自己有在好好地努力。可她也有认真地学习,认真地做完了分内的工作,偶尔考虑未来。 脱轨的列车没有坠毁而是踏上了另一条航线行驶本就是一件十分幸运的事情。 即使那是一条看起来前进,却一直在原地循环往复的航线。 她对现在平淡的生活没有什么不满。 脚步像是被钉在原地。 可既然如此的话,她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是因为被朋友看破了伪装慌乱来找补吗?还是受到比赛氛围的影响呢? 纷乱的思绪似乎超过了大脑的负荷,脑袋变得沉重,眼前闪烁着黑色的斑点,心脏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兴奋兀自跳个不停,胃中才吃下,没有消化完的食物正试图爬上食管窜逃。 耳边响起了如潮水般的声音。 ——大抵还是因为不甘心吧。 因此才期盼未知的事物能够带给自己一个奇迹,促使自己改变。 惨白的手握上金属的门把手。 与此同时,另一只稍大一号的手掌同样握了上来,替她推开了厚重的大门。 “你动作太慢了。” 熟悉的声音从桐山静的身后传来。 玻璃门上映出高坂由希单手提着一大袋食物和水的身影。 感知的功能逐渐恢复。 桐山静的鼻腔这才迟钝地接收到食物的香气。 高坂由希自然地将另一只手搭在桐山静的肩上,抓着她单薄的肩膀,带着她往里走,还不忘关心:“吃饭了吗?” 至于这个人为什么会在门口思虑半天才行动,她则体贴地忽视。 重要的是结果,她既然到了这里,自己可不会让她轻易地溜走。 临阵脱逃什么的决不允许。 被“挟持”的人乖巧回答:“吃过了。” 高坂由希点点头,径自带着桐山静穿过长长的通道。 流动的蓝光如同波浪,推着她们向未知的深海走去。 高坂由希干脆利落地推开门:“老师,朔实姐,杏梨~我带吃的回来了。” 走廊的尽头没有恐怖的怪兽,只有自小熟悉的场地。 所以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呢? 夜幕上零落的星星无声闪烁,远处的灌木丛中传来零散的虫鸣。 晚风带着暖意划过裸露在外的肌肤,脚下的砂砾带来与踩在室内坚硬的地板上截然不同的柔软。 “要放弃吗?”满头 银丝的老人穿着单薄的运动衫,抱着排球,从容地开口,语气中满是纵容。 似乎在对眼前的人说就算放弃也没有关系。 身旁和对面的学生诧异地看着自己的老师。 辻村未希朝着她那两个紧张起来的学生悄悄地眨眨眼,圆润的眼睛透露着狡黠的神采。 这不过是简单的激将法。 但自己还是掉进了对方的陷阱。 桐山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虽说是半推半就发生的事情,可自己确实已经劳烦了退役的教练,侵占了明天还要参加决赛的两名好友训练和休息的时间。 如果自己现在放弃的话,未免太过分了。 况且—— 已经站上了球场,怎么能够临阵脱逃呢。 “请多指教。” 在沙地上的排球和在室内的排球似乎是两种不同的运动。 虽然并没有像高坂由希她们将沙排列入每周例行的锻炼,但桐山静之前也接触过这方面的联系,并不至于全然陌生,需要从讲解规则开始。 老当益壮的教练率先发起进攻,桐山静和高坂由希只交换了一个眼神便默契地分好了各自的职责。 防守,进攻。 两方都有意地放慢比赛的节奏,在这缓慢的拉锯战中,场地的信息已然刻入桐山静的脑髓,甚至对方的行为也分析完毕。 脑海中能够凭借这些信息演绎推理出“未来”。 对她们进攻的预判,补位的时机都堪称完美。 连变化无常的风向都没能对她造成阻碍。 辻村未希的眼中充斥着慈爱与欣赏。 这孩子对于局势的判断无疑达到了职业的水准,自己的老友培养出了一个好苗子。 可惋惜的情绪却悄然从心底萌发。 原本拥有无限可能性的孩子已经达到了她**的“极限”。 这已然是一棵注定无法继续朝着她原本的方向生长的树。 令人难过的是,这孩子十分清楚这样的事实。因此她将一举一动都牢牢地划在自己能力的极限范围内。 辻村未希叹了口气,但动作却愈发凌厉。 连内藤杏梨和高坂由希都未曾见过这样的老师。 在她们的印象里,老师虽然有严厉的时候,却也不会像这般无情地刁难。 嘭。 “太慢了!” 嘭。 “动作再快点!” 嘭。 “漏洞太明显了!” 对面的长者每一次进攻都在刷新她的数据,桐山静的注意力越发集中,脑海中的杂念全然消失,只剩下将球接起来这一个想法。 在极致的专注下,大脑已经没有任何余力分给“保护好自己,不要跌倒”这一想法。 身心合二为一。 辻村未希的进攻越过了高坂由希的拦网,桐山静盯着球跑动起来,柔软的细沙温柔地缠上没入其中的脚踝,像是挽留她不要前进。 然而她的身体并没有半点动摇,像是没有受到阻碍,如履平地般朝着目标奔去。 能接到。 大脑自顾自地做出判断,释放出愉悦的信号,然而身体却如同一根容易折断的朽木,在关键的时候断裂开来。 她栽倒在地,竭力地伸展手臂,最终仍然没能触碰到那颗排球,只能看着它在自己的眼前落下。 落点和自己判断的位置完全相同。 背部撞上凹凸不平的沙地,细小的砂砾顺着重力的作用沿着脖颈灌进身体,和汗水黏在一起。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和预期中一样,柔软的撞击不会唤醒过去的阴影。 但温热的液体不自觉地夺眶而出,沿着眼角流下,没进沙堆,转眼消失不见。 无声地哭泣让人心碎,然而没有人打扰她和过去的告别。 俱乐部的门落了锁。 桐山静用想要一个人走走的理由婉拒了内藤杏梨的表姐,叶月朔实,载她回去的邀请。 从河面生起的风带着凉意,将桐山静没有绑起来的头发吹得纷乱,然而杂乱盘桓在脑中的思绪却渐渐梳理清楚,翻涌的心情也逐渐平复。 对自己的期盼也好,失望也罢,都在刚才那场比赛中结束了。 她没有办法回到以前的道路,然而却能够在另一种场地上触碰到排球。 后者的喜悦远远大过了前者的失意。 桐山静的脚步缓缓向前挪动,刚才的比赛消耗了大量的体力,使她走得比来时要慢些,但她的眼神却流露着轻快的笑意。 一个目标渐渐在她的心中形成,她已经有了不久后想要求学的目的地。 一对情侣挽着手从她身边经过。 桐山静在分岔路口前停了下来,她今晚只考虑到了自己。 日向翔阳推着自行车在街道上穿行,相似的建筑让他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地,又该往哪里走。 在又一次遇到挂着灯笼的关东煮摊子后,他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果然是迷路了吧。 他惴惴不安地准备向摊位上的老奶奶询问,目光所及之处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运动包上印着青叶城西的字样。来不及想这个人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得救了的情绪支配了他的身体,那双眼里迸发出明亮的光:“桐山前辈!!!” 桐山静的脚步一顿,转身,双眸微闪,有些诧异:“日向?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离乌野有些距离,她从清水洁子那里了解过,这家伙回家要在山地上骑半小时的自行车,显然,他的家也不在这里。 “我一不小心迷路了。”日向翔阳这才感到羞赧。 桐山静了然:“你要去哪里?” 虽说她对这块区域不算熟悉,但她不久前才走过一遍,对附近大致有一些了解。 日向翔阳挠了挠头,他的脸色更红了,目光落在地面上,鞋底研磨着路上的石子。 “我也不知道。” 在输掉和青叶城西的比赛之后,观看他们和泉石的比赛时,眼前这位前辈的好友,那个叫佐久早夕纪的前辈,指出了自己的不足,并给出了建议。 “你现在最该练习的是基础,试着找一个排球教室吧。” 因此他才出现在这个体育氛围浓厚的街区,想要寻找一个能让自己取得进步的地方。 但他并不知道具体的地址。 肠胃紧张地搅动,发出鸣叫。 “你吃饭了吗?”桐山静问。 眼前的少年依然穿着乌野的队服,像是刚结束训练。 日向翔阳摇了摇头。 “不急的话,坐下来聊聊怎么样?我请客。”她指了指不远处的关东煮。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80-90 第81章 赛前球场上见。 炖煮着食物的锅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白雾般的水汽在面前氤氲。 桐山静侧头看向埋头补充能量的日向翔阳。 在心中仔细思量他刚才说的话。 想要进步是一个值得鼓励的想法,好友给出的建议也是出自善意。 虽说眼前的少年单论排球技巧并不出色,甚至部分小学生都比他优秀。然而他却是一个货真价实的高中生。 学业和社团占据了他大部分时间,除此之外,还要给身心预留放松 的时间。他能拿来做额外练习的时间远比小学生或者初中生要少。 桐山静在衣服口袋里摩挲着内藤杏梨交给她的那张纸。 辻村教练的形象从脑海中一闪而过,退休的教练并不止她一人。 黑尾铁朗在去年预选赛结束后念叨过机会又少了一次。猫又教练一直想要和宫城这边一所学校在全国大赛的舞台上一较高下,而这所学校正是乌野,他们的教练名叫乌养一系。 来到这边寻找一个排球教室练习无疑是在绕远路。 她轻悄悄地放下了那张纸,安静地等待他吃完后,付款结账。 “日向,你有向你们的教练说明自己的想法吗?” “还没有。”日向翔阳放低了声音。 复盘工作已经耗费了教练绝大部分的精力,他不想用这种小事打扰对方。还有一点小心思就是,他想偷偷地进步,然后吓他们一跳,挺着胸脯说自己再也不会像这次的比赛一样拖后腿了。 “乌野之前的教练很有名。”桐山静开口。 日向翔阳点点头,小太阳当时就是接受了那名教练的指导。影山报考白鸟泽落榜后,也是因为这个教练才选择了乌野。 “那个教练叫做乌养一系。” 乌养,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 日向翔阳苦苦地思索。 “你们的新教练叫做乌养系心。从年纪上看大概是乌养前教练的孙子吧?” “诶?!” 日向翔阳震惊的表情令桐山静忍不住发笑,这个人有太多的地方像光太郎了。 “所以,先去找教练好好聊一聊吧。时候不早了,今天的比赛也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谢谢!”日向翔阳朝她鞠了一躬,踏上自行车,刚往前一步,又立刻踩住地面停下,回头问道:“桐山前辈,如果我有遇到排球上的问题,可以向你请教吗?” 橘发少年的眼睛里闪烁着对进步的渴望。 桐山静一愣,随即带着笑意点头应下:“当然可以,不过我的能力有限,没法保证一定能解决你的问题。” 脑海中闪过一簇灵光。 能力有限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便是她还有很多没有掌握的知识,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自己能从他人的求助中认识到自己的不足,进而取得进步。 眼前的家伙无疑是一个最佳的对象。 桐山静眼中的笑意更甚:“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在排球上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跟我讲。” “请多指教。” 白鸟泽,宿舍。 “明天,又是和青叶城西打比赛啊。”天童觉一边翻着杂志,一边懒洋洋地向床边滑动。 知根知底的对手,比起赛来总是少了很多新鲜感。 “嗯。”牛岛若利坐姿端正地认真翻看漫画。 天童觉倒挂在床边,问:“若利,紧张吗?” “不会,胜者是白鸟泽。” 笃定的声音如此回答。 在体育馆留恋不舍的四人被前来巡查的老师撵走。 “明天就是决赛了啊。”及川彻双手垫在脑后,用懒洋洋的腔调漫不经心地抛出这个话题。 “怎么?你在害怕吗?”花卷贵大促狭地打趣。 “哈?当然没有!”及川彻立刻瞪着他反驳,眼神坚定明亮:“我只是在想,赢过白鸟泽,我们就能进军全国了。” 心中的火焰正在熊熊燃烧。 松川一静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手指张开又并拢。 话是这样说,但赢过白鸟泽又何尝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牛岛若利。 光是想到这个名字自己的手指都在发痛。 松川一静的目光扫过身边的一群笨蛋,淡然地许诺:“我会尽量多拿几个一触。” 耸搭的眉眼在说出这话的时候依旧没变,一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花卷贵大用肩膀碰了碰他的肩:“这时候应该说会将他们的球全都拦下来吧。” “这我可做不到。”松川一静将胳膊搭在花卷贵大的身上:“不过你会做到100%的有效进攻吧。” “这概率比天童他们集体吃坏肚子缺席还要低吧!” “你也知道啊。” “我相信你哦,小卷。”及川彻忽然摆出上赛场之前那副认真的神色。 明知是在开玩笑,可花卷贵大依旧受到了触动,忍不住扶额:“真是的,我会努力的~” 不过有京谷和岩泉在场,自己恐怕并没有太多进攻的机会。 “我会把球传给你的。”像是看破了他心中所想,及川彻认真地说,不过这认真的神色也只维持了两秒,“对及川大人仁慈感恩戴德吧。” “我、真、是、太、感、动、了。”咬牙切齿的花卷张牙舞爪地扑向及川,却被松川拽住背包带没法前进。 逃过一劫的及川彻做着鬼脸,转头就被岩泉一制裁。 四人在校门口分开。 町民体育馆。 “再来一球!”京谷贤太郎挥臂扣下一球,穿过对面的拦网后朝着矢巾秀喊道。 “你这家伙难道不会累吗?”矢巾黑着脸,却仍然认命地给这家伙托球。 京谷盯着那颗球,眼中流露出贪婪的目光,助跑,起跳,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扣下。 对面的拦网形同虚设。 他太饿了。 京谷贤太郎舔舔唇,明天大概能够饱餐一顿,就是不知道白鸟和炸鸡哪一个更合他的胃口。 “再来——” 呯。 恼人的旋转令本该接起的球飞向意外的方向,撞上一旁的障碍物。 “麻烦再来一次。”渡亲治朝对面的成年人说道。 对方点点头,再次站回发球区,助跑,起跳,左臂在空中划过一个半圆。 并拢的双臂与排球相撞,却没能将它传到预期的位置。 那颗排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后,滚落在标记用的水瓶旁。 “麻烦再来一次。” 对面的成年人表情相当无奈,忍不住感叹:“现在的年轻人啊——” 真是相当有毅力,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能打进决赛吧。 如果没有工作的话,他倒是真的想去看看这些人和白鸟泽的比赛。 只可惜,明天是周一。 工作日需要上班的社畜再次站回发球区,助跑,起跳,挥臂。 忽然伸过来的双手拦死了这颗球。 金田一反复拖动进度条,电脑屏幕散发的光芒将他的脸照得惨白,白鸟泽那个名叫天童觉的副攻手就像是一个怪物。 “勇太郎~你明天不还是有比赛吗?早点睡觉哦。” “知道了,妈妈。” 国见英洗漱完毕后,径自躺到床上,准时准点地陷入梦乡。 没有什么比充沛的精神更为重要。 仙台市体育馆。 或许是周一的缘故,前来观看比赛的人并没有前两日多。 明明是决赛,却透着冷清的氛围。 结束热身的及川彻和岩泉一与牛岛若利不期而遇。 “及川,给你一句忠告——*” 这句话还没说完,及川彻的神色便瞬间变得阴沉。 “茁壮的幼苗需要适合它生长的肥沃土地。贫瘠的荒地上,注定结不出丰硕的果实。*” 然而牛岛若利却像是没注意到这变化,或者说即使注意到他也不会在意,自顾自地陈述着自己的观点。 及川彻脚步一顿,却又继续向前大步走着,只给站在原地的牛岛若利留下一句:“这句话,还是等你们赢了之后再说吧,球场上见。” 牛岛若利带着疑惑看向直接离开的两人,随即向落在那两人身后的第三人开口询问:“我说得难道不对吗?” 被叫住的桐山静脚步一顿:“仅就这个观点来讲,我个人十分赞同前半句。” 茁壮的幼苗需要适合它生长的肥沃土地。 人的时间,精力都是有限的,合适的环境,方法能够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但青叶城西并不是贫瘠的土地。而且依你的观点,牛岛,你也不该待在白鸟泽,应该去井闼山才对。” 对打排球的男高中生而言,最为肥沃的土地无疑是蝉联冠军的井闼山。他们虽然是高中社团,但无论是师资力量还是设施硬件比大部分职业俱乐部的青年队还要好。 牛岛若利下意识皱眉。 “先不说主攻手,井闼山的二传,副攻,自由人都要比白鸟泽强上不少吧。如果你真的加入井闼山,饭纲他也能发挥出你的力量。不过,他绝对不会像白鸟泽的二传那样 全心全意地为你一个人服务。” 排球,是六个人的运动,最为奇妙的是人与人之间所产生的化学反应。 “但在宫城县内,我所在的球队就是最强的球队。通往全国大赛的门票只有一张,他明明有机会。”牛岛若利不解。 如果及川彻选择来白鸟泽的话,他无疑可以和自己一起打进全国大赛,而不是困在地方整整两年。 全国大赛吗。 桐山静仰头看向澄澈的蓝天:“也许他现在的目标在更远的地方。” 第82章 开局迎接我吧,我的乐园。 “牛岛那家伙太过分了!青叶城西才不是什么贫瘠的土地!” 在远离牛岛若利后,越想越气的及川彻还是没能忍住,扭头向好友吐槽。 然而对方的反应却出乎他的预料,岩泉一脸上不仅没有生气的神色,还挂着淡淡的微笑。 和他的女朋友如出一辙。 人和人在一起久了就会越来越像吗? 及川彻走神,但愤怒的情绪还是扯回了他的注意力,他不由控诉好友:“小岩你怎么还能笑出来!!!” 自己有在笑吗? 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的岩泉一在收到控诉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大概是因为你这次没和牛岛那家伙呛半天?” 这家伙终于有了一点进步。 牛岛若利的“土壤论”在初中时便初具雏形,到了高中则更加完备。以前及川和他遇上,就这个话题能和他“吵”上十分钟。 但他们并没有出色的成绩来驳斥牛岛若利那用胜利浇灌出来的理所当然,最终的结果往往是存着一肚子闷气败兴而归。 这次及川只撂下一句比赛上见已经算是进步了。 及川彻抖了抖肩,他被岩泉一称得上慈爱的目光恶心到了:“小岩你是我的妈妈吗?” 为了这点事感到高兴? 慈爱的母亲瞬间化身凶残的哥斯拉。 得到教训的及川彻捂着脑袋:“我要去向桐山告状!!!小岩是个暴力狂!!!” “你这家伙是小学生吗?!” 吵闹间,及川彻心中那股由牛岛若利的话语引起的怒火不知不觉消弭。 “小岩你不生气吗?”及川彻好奇地问。 他还是为自己的好友打抱不平。 “生气什么?牛岛的那番话?” “嗯。” “稍微有点吧。”岩泉一思考了一下。 过去一直作为对手的人从来没将自己放在眼里难免会有些气恼。然而对方并没有恶意,并且他也见惯了对方那副笃信自己是正确的模样。令他即使是生气,也很快就能平复。 不过最重要的是,虽然想要进军全国的目标没有改变,但不知从何时起,打败牛岛若利这件事已经无关紧要,更多的是想要和大家一起多打几场比赛,想要让静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更久一些。 初晨的阳光从建筑中的空隙透过来,斜斜地排成一列,像是一道布满阳光的阶梯,照亮了他们前方的路。 “你不是说了吗,球场上见。”岩泉一想到近来大家的变化,嘴角的笑意逐渐扩大:“我们会在赛场上让他见识到,青叶城西是最好的球队。” 绝不是什么贫瘠的土壤。 白鸟泽的啦啦队不遗余力地演唱着他们的校歌,青叶城西的啦啦队则整齐划一地喊着加油的口号。 两股音浪在体育馆上方厮杀。 仅仅是热身阶段,双方的较量就已经开始。 即使乌野在昨天输掉了比赛,乌养系心还是翘掉了看店的工作来观摩他们在未来可能遇到的对手之间的决战。 白鸟泽的阵容这三天并没有发生变化,青叶城西则将影山初中时的队友替换为只在第一天上场比赛过的那个十六号。 “我要提醒的就这么多,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面对白鸟泽,一向放任学生自主行动的入畑教练也认真起来,在他们上场前细心叮嘱。 “是!” 整齐划一的回答分外默契,颇具气势,然而还有一人和这氛围格格不入,沉默地站立在队伍边缘。 及川彻转身回过头,看向他的队友们,目光撞向京谷贤太郎看过来的视线,他笑了一下,抛却了平日的轻浮,真挚而又恳切地开口:“今天我也——相信你们哦。” 说不清是什么感受。 心脏的某个角落像是被轻轻地撞了一下,又像是整颗心泡进了热腾腾的温泉汤中,一股莫名的暖意从心底升起。 京谷贤太郎眯起眼,那个家伙身后的灯光太过明亮,令他不自觉地迈开腿,跟在这群人身后,渐渐融入其中。 裁判的哨声在场地上方响彻。 比赛开始,青叶城西率先发球。 口号声和歌声汇聚的音浪斗争更加激烈,像是要震破人的耳膜。 及川彻稳健地走到发球区,站定,他的视线从队友们的背影上一一划过,又扫过站在球网另一侧的对手。 大部分都是熟面孔。 及川彻深吸一口气,卡在哨声吹响后的第八秒将球抛出,助跑、起跳,身体在空中弯折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手臂上的肌肉隆起,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其中,使得那颗球如同一枚炮弹袭向白鸟泽的自由人。 及川的发球比县大赛时好上不少。 在热身阶段意识到这一点的山形隼人做好了心理准备,即使在一开场被及川彻用眼神瞄准也丝毫不见慌乱。 放马过来吧。 他这段时间同样进步不小。 砰。 沉重的力道像是要击断人的手臂,和球短暂接触的皮肤传来火辣辣的痛觉。 “out。”裁判如此宣判。 青叶城西率先获得一分。 山形隼人怀着歉意看向鹫匠教练。 即使已经知道及川那家伙进步不小,却也没想到他的发球的力道会如此之大。 “哦呀,山形居然失误了。”待在替补席上的天童觉有些惊讶。 他们临近大赛的时候和不少大学生组成的校队进行了比赛。即使面对体格远超高中生的成年人,山形依然能够接起他们的发球。 “还有机会。”鹫匠教练如此说道,但他的眼神里也清楚地写着,机会有限。 接收到讯息的山形隼人神色更加认真。 从对面的自由人手里拿到了第一分无疑振奋了青叶城西的士气,啦啦队的呼喊声压过了白鸟泽的校歌。 及川彻走到发球区。 鹫匠锻治将目光投注到他身上,不由开口道:“及川彻是个好二传,没有将他招揽过来是白鸟泽的损失。” 不过也正是他没有来白鸟泽,才有了这场比赛。 抛球,助跑,起跳,击球。 锤炼了千万次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顺畅。 只是这次的目标却变了个人,瞄准的不是山形隼人而是牛岛若利。 “我来!”山形大喊。 不参与接球的牛岛若利自觉给他让出位置。 这一球救得相当及时,只可惜在接起后径自飞回了对方的场地。 “机会球!” “岩泉。”花卷喊道。 处在右翼的岩泉一已经开始助跑,准备起跳。 但面前却忽然插入另一个人的身影,用一个怪异的姿势,硬生生抢走了这球。 青叶城西的教练席,入畑教练和沟口监督同时扶额,桐山静依旧维持着笑容,只是那笑意没有到达眼底,握着笔在记事本上滑动。 突然折返的行为使得京谷没能完全使出他的力气。 山形隼人给出一个相当漂亮的一传。 “白布!” 白鸟泽的二传虔诚又专注地将这一球传得稍高一些,送到对他们的王牌而言最舒服的位置。 最佳的位置,最佳的时机,最佳的球路。 牛岛若利的眼中像是闪过一道电光,身体在空中悬停后挥臂。 那颗排球犹如一道携带着雷霆的箭矢插入青叶城西的场地。 乌养系心看着弹上观众席的排球暗自咋舌。 白鸟泽的王牌拉平了比分,结束了及川的发球。 即使是意料之 中的事情,还是给青叶城西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白鸟泽的啦啦队喊出简短有力的口号,压过了青叶城西的加油声。 气势倒向了白鸟泽。 “真是难缠的家伙。”及川彻臭着脸评价。 “抱歉。”没能按照自己的预想拿下分数的京谷贤太郎乖乖地向自己抢了球的王牌道歉,或许是觉得不够,又干巴巴地补充一句:“就这一次。” 他在这场比赛中只抢这一次。 突然变乖的狼崽令岩泉一说教的话语堵在嗓中,悬着的拳头移到面前,轻咳一声,还是板着脸教训道:“这样做很危险,容易受伤。” 花卷佯装正经地思考,在看到向他们走来的队长后,暗戳戳地说道:“不过,会出现这种情况果然还是及川的错吧。” 如果不是及川他说着什么要培养小狂犬的饥饿感,导致这家伙在替补席硬站了一天,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毕竟京谷他第一天上场比赛的时候还算是比较正常。 及川彻闻言做出被冤枉的委屈表情,还没等他向队友卖惨。 青叶城西所处的观众席上爆发出一阵尖叫,还夹杂混合着“及川大人”的叫喊声。 及川彻那张脸霎时挂上了轻佻的微笑,转身向观众席上的粉丝挥手示意。 山形隼人在经过轮换后下场。 “抱歉。”他率先向鹫匠教练请罪。 “你的重心放太高了。”鹫匠锻治指出队员的错误,同时宣布惩罚:“回去之后再多做十组基础训练。” “是。”山形隼人没问缘由,只是绝对地服从。 “该你上场了,天童。”鹫匠锻治淡淡地催促。 “嗨嗨~”天童觉慢吞吞地走向赛场,越是靠近他脸上的笑容便越发明显,他站在白鸟泽阵型的最前端,陶醉地张开手臂:“迎接我吧,我的乐园。” 第83章 落后第一局,青城输了。 “上来了一个更棘手的家伙啊。”及川彻腹诽。 相比起白鸟泽的自由人,天童觉这个预测型的拦网对他们的威胁更大。 哨声吹响,川西太一发球。 一个普通的上手发球,渡轻松接起,给出一个完美的一传。及川彻冷静地分析局势,在高度上能够和天童觉一较高下的便只有—— “金田一!” 及川喊道,手却轻轻将球拨向另一侧。 听到前辈呼喊的一年级呆愣愣地在中路起跳,手挥了个空。 那颗球传给了从左路发起进攻的京谷贤太郎,毫无遮挡的视野令他的瞳仁里跳动着兴奋的火焰。 能够拿下。 能够一雪前耻。 右臂狠狠地朝球挥下。 “砰。” 然而一双手却突然从右方移过来,将他的进攻彻底封死。 “嘁。”京谷贤太郎面色不虞地看向对面的拦网。 这家伙非常令人讨厌。 天童觉在看到他那不甘和气愤的眼神后笑容更加灿烂,相当愉悦地看向青叶城西的老朋友:“差点就被你们骗过去了呢。” “这不是没骗过去吗!!!” “你们的动作太明显了。” 作为老对手,他可是相当了解青叶城西这几个三年级的习惯,尤其是多次被教练和若利提到的及川彻。 不过他有一点困惑。 如果说白鸟泽是宫城县内最不完整的队伍,那青叶城西则是最完整的队伍,灵活、稳定以及默契向来是他们的代名词。 然而这次,在决赛上,他们却在一开始便出现非常严重的失误,令人颇为费解。 他的目光扫过对面那张足以当上漫画中反派的新面孔。 他为什么会站在场上? 不过这念头也只在天童觉的脑海里转了一圈,他并不想要探究问题的根源。过度的思考会影响直觉的判断。 比赛继续。 川西太一的发球瞄准了及川彻前进的路线,试图逼迫他作一传进而打乱青叶城西的节奏。 “小卷!” “岩泉!” 花卷贵大默契地将球托给岩泉一。 和青叶城西打比赛就是这点令人生气,对面像是有六个二传,总能及时化解各种情况,灵活地延续进攻。 视线,脚步,手型,再加上过去的经验,岩泉一的目标摊开在天童觉的眼前。毫无疑问,是右路的直线球。 天童觉起跳。 击球点比先前要稍高一些,但没有关系,依旧在自己的防守范围内。 球撞击到手上,但在掉落到地面前,有一条手臂将它撑起,落到地面的王牌毫不迟疑地再次起跳,调整那颗球的轨迹,和那条手臂的主人配合使出快攻为青叶城西拿下一分。 慢了一步的天童看向对面凶恶的新面孔:“蛮有趣的。” 乐园里似乎出现了有趣的猎物。 青叶城西扳平了比分。 岩泉一获得发球权,他放慢了走向发球区的脚步,默默地丈量着距离,转身平视着前方。 队友和对手的位置都收入眼底,脑海中却形成了一张平面地图,获得了从球场上方俯瞰的视角。 心脏在怦怦地跳动。 抛球,助跑,起跳。 纸面上的数据和这段时间练习得来的经验汇聚在这一球中。 那颗球径自朝五色工所在的中路袭来。 这球会出界吧? 接?还是不接? 他最终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出界!” “界内。”裁判下达了和他相反的结论。 那颗球的落点正正好好在底线内。 青叶城西领先一分,观众席上爆发出猛烈的欢呼声:“加油加油,青城——” 作为一直输给白鸟泽的队伍,他们比分领先的次数少之又少,这次的领先无疑增强了他们的信心,说不定他们真的能够进军全国。 “干得漂亮!”及川他们毫不吝惜夸赞,岩泉一看向场边,桐山静也正面带着笑容望向他。 “是偶然吗?还是说他控球技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天童觉不禁感叹。 “投机取巧。”牛岛若利丢下这句评价,看向白布贤二郎:“把球传给我。” 鹫匠锻治朝五色工下达命令:“把球接起来。” “是!” 和刚才几乎一模一样的一球来到的五色工的面前。 不会再让你拿下一分了。 “哈——”五色工喊出了气势,但这一球却并不到位。 “白痴。”白布皱眉骂道,即使这一球角度不好,他却还是给他们的王牌提供了让他最舒服的二传。 砰! 重炮击碎拦网轰击在青叶城西所在的场地。 白鸟泽又一次扳平了比分。 此外,对青叶城西更不利的是,牛岛若利获得了发球权。 观众席上的乌养系心不由得替青叶城西捏一把汗。 这无疑是白鸟泽的强势轮。 紧接着,另一个念头随之而来——白鸟泽有弱势轮吗? 他的目光看向白鸟泽的王牌,牛岛若利,只要有这家伙在场,白鸟泽便不会有弱势吧。 他长长地吐了口气。 真是恐怖的天才。 即使影山飞雄和日向翔阳的才能同样恐怖,但现在的乌野并没有和白鸟泽一战的能力。 要来了。 渡亲治深深地吸气,心脏慌张地跳个不停,站在地板上的腿像是石化一般快要没有知觉。 白鸟泽和青叶城西拉开分差最快的地方就是牛岛若利的发球。 他咽了咽唾沫,只要自己能越快地将牛岛的球接起来,他们之间的分差便越小。 及川彻察觉到渡亲治的紧张,安慰道:“放轻松。” 牛岛若利站到发球区,没有太长的前奏,只是普通的抛球,助跑,起跳,挥臂。 那颗球便像是一枚流星撞向青叶城西。 好快!接着便是沉,大脑来不及反应,渡亲治根本没工夫关心和手臂接触后那颗球的去向,身体下意识地翻滚着卸去冲击。 哨声吹响,那颗球飞出了界外,白鸟泽领先一分。 留 给青叶城西喘息的时间稍纵即逝,牛岛若利又发起进攻。 这一球比上一球还要沉。 但在上一球的失败后,头脑已经恢复了冷静,身体也不再沉重僵硬。 这些日子的锻炼成果在此显现出来。 力道,旋转。 双臂上的皮肤和肌肉消化着这颗排球上的讯息,在短短的一瞬做出反应。 “传得漂亮!” 女子组的决赛排在男子组之前,结束比赛后做完拉伸,接受完采访的新山女子并没有直接返校,而是迎来了自由活动的时间。 高坂由希和内藤杏梨在解散后径直返回体育馆,观看男子组的决赛。 场上的比分已经来到18:13,青叶城西落后五分。 “青叶城西……”内藤杏梨皱着眉,吞吞吐吐地评价:“变化蛮大的。” 就像是从一架运行顺畅的机器,散落成一地无法顺畅组装起来的机械元件。丝毫不见以前的默契与稳定。 而且,他们将大部分的进攻机会交给了那个十六号。他们的王牌则更多地承担起接球的任务,相较于白鸟泽不参与防守只发起进攻的牛岛若利竟显得青叶城西的王牌有点可怜。 不过也正因青叶城西的其他人加强了防守,白鸟泽才没能快速地拉开和他们的比分。 然而他们负责进攻的十六号却和天童觉较上了劲,每次都往他的拦网上撞,不知道躲避为何物。或者是天童完全预判了这家伙的行动,能够做出准确的预测。 这无疑拖累了青叶城西的效率,加重了防守的负担。 “真是一团乱麻。” 看得人提心吊胆,但场上疲于接应的球员们脸上没有半点不满和慌乱。 内藤杏梨不由得将目光投向青叶城西的教练席,无论是她们的好友还是青叶城西的主教练,都是一副平静的模样,没有丝毫的担忧,只有另一位年轻一点的老师坐立难安。 他们是怎么想的呢? 在决赛这一紧要关头,抛弃自身稳定完整的优势,变得破碎不堪。 “那家伙快适应天童了。”高坂由希忽然开口。 像是印证她说的话。 京谷贤太郎从左侧起跳,弯曲的身子在空中停留,他的战意强到令天童觉无法移开眼睛。 及川会将球传给他吗?兴奋的大脑传来肯定的回答。 他随着京谷起跳。 强力的直线球透过狭小的缝隙穿过了天童觉和五色工的拦网,即使大平狮音在他们身后接应也没能将这球接起。 抓到你的破绽了。 京谷贤太郎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活像一只发现猎物的野兽。 读懂他眼神的天童觉并没有感到害怕,而是更加兴奋,他绝对要从这个家伙的眼里看到害怕和不可置信的神色。 京谷贤太郎的有效进攻为青叶城西争夺到喘息的机会,在站位轮换后,及川彻发球。 即使是第一局比赛临近结束,他的状态似乎没有受到影响,大力跳发的威力和开局相比并没有下降多少。 他的发球为青叶城西赢得两分,双方的比分迅速拉近,紧接着交替上升。 胜利仿佛近在眼前,然而这两分的分差就像是一道天堑,直至结束他们也没能跨越。 双方的比分最终停留在25:23。 火力全开的牛岛若利带领着白鸟泽拿下了第一局的胜利。 第84章 发球只是拿下了四分而已。 及川彻没想到他们和白鸟泽的比分如此接近。 就差一点。 懊恼的情绪从角落里窜出来。 如果刚才自己接起牛岛若利那一球的话,他们说不定就能够从白鸟泽手中抢到第一局的胜利。 脑海中推演着刚才那场比赛的另一种结局。热水烫过的毛巾盖在脸上,摒弃掉那些纷乱的思绪,擦掉汗水,遮住强光。干涸的咽喉得到运动饮料的滋养不再灼热。 入畑教练安排战术的声音飘进耳朵。 及川彻移开毛巾。 视线里,松川一静往自己的手指上缠着胶布,桐山静和渡亲治正在说着什么,岩泉一和其他人正神色专注地聆听教练的安排。 熟悉的场景带来了陌生的恍惚,这种场面要是再多一些就好了。 “虽然输掉了上一局的比赛,但我还是要说你们打得漂亮,接下来继续全力以赴吧。”教练最终这样总结。 “是!”青叶城西的球员们整齐划一地回答。 第二局白鸟泽的阵容站位没有发生变化,青叶城西则是更换了松川一静和金田一勇太郎的次序,由松川先上,并且为了确保及川在轮换后能够拿到发球权,更换了站位。 哨声吹响,比赛开始。 白鸟泽的五色工率先发球。 渡亲治接起。 “小狂犬。”及川喊道,引擎预热完毕的京谷从后排起跳,在对手注意力被京谷吸引的时候,及川彻轻轻将球拨过网,没有天童觉在场,自己的假动作可谓是毫无破绽。 哨声吹响,及川彻凭借二次进攻为自己拿到了发球权。 他走向发球区。 场馆的灯光十分灼目,啦啦队的呼喊声仿佛近在耳边,运动过后的身体出着汗黏在衣服上,手掌散发着滚烫的温度,心脏怦怦地跳动,频率比平时要高上一些。 呼。 及川彻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一贯轻佻的脸上收起了笑意,冷静而凛冽地看着对面。 抛球,助跑,起跳。 白鸟泽也好,牛岛若利也好,统统都给我粉碎吧! 进军全国的,会是我们青叶城西! 另一半场地上对手的身影在眼中变得朦胧,而他们防守的空当却愈发清晰。 带着决意的跳发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向白鸟泽。 裁判吹响哨子。 无触球得分。 “那家伙是怪物吗?”山形隼人感觉心跳忽地停了一瞬,随即顺着额头淌下的汗滑得更快了。 这一球甚至比及川彻在上一局发球还要快。 大平狮音扫了一眼在网对面的及川彻:“虽然不知道那家伙是不是怪物,但有一点毫无疑问,他现在状态非常好。” “管他状态好不好,下一球我绝对会接起来!”五色工战意满满地说道。 白布贤二郎听到这话,投给他嫌弃的眼神。 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五色工还是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你还差得远”这样的语句,胸口像是被插了一箭,不成熟的主攻手急切地反驳:“我会证明的!” 及川彻没错过对手们的反应。 哨声吹响,及川彻发球。 五色工舔舔唇,专注地看着他的动作,在他击球时迅速大脑做出反应。 这一球是冲着自己来的! 神经兴奋地颤抖。 绝对要接起来! 可是——这球远比想象中沉重,五色工踉跄,没能稳住身体,当然,也没有接起这一球。 “可恶!”懊恼的话语随着裁判的哨声响起。一年级的主攻手用手背抹了一下鼻子:“再来!” 鹫匠锻治见五色工没有受到太大影响,轻哼一声算作夸赞。 比赛继续。 及川彻站在发球区,将手中的排球举到额前,阖上眼。 喜悦,好奇,激动,担忧,害怕,复杂的情绪在胸腔中交织。 如果他能用发球结束这场比赛就好了。 可惜了。 他睁开眼,将球向前抛出,助跑,起跳。 自己对于用发球赢下这场比赛的胜利并没有足够的自信。 右臂狠狠地挥出。 但,他有足够的自信保证这一球绝对会得分。 哨声吹响,青叶城西和白鸟泽的比分来到4:0。及川彻光用发球就为青叶城西拿下了三分。 属于青叶城西的呐喊声响彻了整个体育馆。 鹫匠锻治当机立断请求暂停。 “你们在干什么?!” 靠近白鸟泽的两名观众无心听他教育队员。 “真是可怕啊。及川彻。”内藤杏梨看着单独坐在长椅上的人感慨:“到了第二局还能打出 这种发球,甚至没有一点失误。比起三月份的他,足以说是脱胎换骨了吧,单从控球而论。” 高坂由希点头:“不过也有可能只是他今天的状态好而已。” 她在昨天看了青叶城西和乌野的比赛,这家伙在那时的发球并没有像今天这般惊艳,还出现过几次失误。 “幸运女神的眷顾吗。”内藤杏梨不禁笑起来,“不是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吗。” 尤其是在比赛上。 “说不定,靠着这点幸运,他们今天能够打败白鸟泽顺利地带着那家伙进军全国。”内藤杏梨的目光扫过青叶城西的经理,最终停留在计分板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白鸟泽落后青叶城西的情况。” 现在的青叶城西令她想起小时候看过的寓言故事里,超过了兔子的那只乌龟。 “青叶城西,如果打进全国的话,或许能够赢得八强吧。” “如果运气好没有在前两轮撞到井闼山,稻荷崎之类的话。”高坂由希思考了一下回答。 “但想要进军全国的话,他们得先在这里赢过白鸟泽才行。继续看下去吧。” 高坂由希十分好奇这场比赛会如何发展。 “无论如何都要把下一球接起来。”鹫匠锻治沉声,目光如鹰隼般盯着山形隼人。 “是!” 在上场后,牛岛若利叫住白布贤二郎:“把球传给我。” 他要为白鸟泽赢下这场比赛。 “是。”白布恭敬地承诺。 暂停结束,比赛继续。 尽管早就预料到自己不可能用发球结束这场比赛,但在暂停刚结束后,他的进攻就被对面接起这点仍让及川彻感到不爽。 白布贤二郎看向山形隼人传来的球,从对面的拦网来看,传给牛岛若利并不是得分的最佳选择,传给大平狮音要更好一些。 但是。 这是白鸟泽。 牛岛若利起跳,毫无停滞地发起进攻,那颗球出现在他的掌前。 他们不需要无法为牛岛若利付出全部的二传。 白布贤二郎稳稳地传出一个对牛岛若利而言最舒适的球。 然而这记进攻却撞到了撑开的伞面上。 “一触!”松川一静喊道。 减弱了威力的扣球被花卷稳稳接起:“及川!” 相当到位的一传,以至于及川彻有太多可供选择的进攻。 传给左路的小狂犬,或者自己的二次进攻。但,对上牛岛若利的话,果然这个才是最佳的选择吧。 “小岩!” 右路起跳的岩泉一扣死了这恰到好处的一球。 青叶城西的队员在场上抱成一团,即使是没有得到进攻机会的京谷也不恼,崇拜地看向岩泉一。 牛岛若利脸色阴沉地看向对面。 “青叶城西并不是贫瘠的土地。” 这句话不合时宜地在脑海中响起,令他感到一丝烦躁,紧握着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牛岛前辈……”白布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想要道歉,但将球传给牛岛若利又怎能算是错误呢? “抱歉。”牛岛若利看向自己的二传,诚恳地向他道歉。明明是一记妙传,自己却没能拿到分数,但他的眼神里却依旧燃烧着战意:“下一球,务必继续传给我。” “是!”白布激动道。 依旧是及川彻发球。 乌养系心放在膝盖上的手紧张地颤抖,这家伙能凭着发球在白鸟泽手里拿下几分呢? 5分? 现在他已经拿到了四分,离这一目标只有一步之遥。如果再加上他最开始的那个二次进攻,便是已经完成了这个目标。 10分? 过去如果有人说靠发球能够连续拿下十分的话,自己绝对会当他在开玩笑。但现在来看,这并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白鸟泽并没有像西谷,或者音驹的夜久那样的自由人,虽然他们的自由人也很强,能够接起及川的发球,但他们防守的重心在拦网上。然而作为拦网核心的天童觉此时却在替补席,并没有在场上。 而青叶城西此刻却是强势的轮次。 即使白鸟泽的自由人接起了球,如果牛岛若利的进攻不奏效的话,他们似乎很难防住青叶城西的进攻。 至于15,20,25。 乌养系心不考虑这种可能,人的体力和精神都是有限的,即使及川彻能够做到连续打出15次跳发,但在他拿到15分之前,更大概率会因为状态的下滑而出现失误。 乌养系心双手合十,他不知道是该希望及川彻成功还是希望他失败。 明明昨天乌野才输给他们,这两支队伍都是乌野下次可能遇上的对手。 但,如果是这场比赛的话,他还是希望青叶城西能赢。 就当是,身为败者的他希望在过去身为败者的青叶城西能够打赢胜者吧。 掌心分泌的汗水浸湿了排球的表面,及川彻站在发球区喘着粗气。 从初中到现在,他在和白鸟泽的比赛中从来没有在发球区站到这般长的时间,也从没有在发球上耗费这样多的精神。 身体比一开始沉重,思维比一开始迟缓,但及川彻却笑了起来。 自己,是在成长的。 即使是没有像牛岛和影山那样的才能,自己仍然在成长着。 他长出一口气,冷静地抛球,助跑,起跳。 挥臂。 只是拿下了四分而已,这可不是自己的极限。 第85章 诱饵第二局 及川彻的发球瞄准了牛岛若利。 并不是意气用事,而是他们现在并不需要再针对自由人来提高自己的士气,牵制牛岛这家伙的进攻对他们来说更为有利。 最重要的是,牛岛若利一向不参与接发球。 “我来!”山形隼人大喊,然而他前进的脚步却被牛岛若利的动作遏制。 “搞什么。”及川彻的眼角抽动几下。 乌养系心诧异地瞪大双眼,牛岛若利居然主动接起了发球,而且水平相当不错。诧异中又带有一丝理所应当。 毕竟是白鸟泽? 他们都是鹫匠教练精心挑选的良材,必然不会有短板,只不过牛岛若利在扣球方面的出色使得他在其他方面的才能都黯淡无光。 “传给我。”即使刚接起了及川势大力沉的发球,需要调整动作,牛岛若利仍然如此要求。 白布贤二郎毫不迟疑地将球托给他们的王牌。 牛岛若利起跳,眼前是青叶城西的三人拦网。 他并不觉得自己的判断有误,青叶城西是一片贫瘠的土地,除了及川彻,其他人都很弱。 嘭! 强悍的扣杀突破了三人的防线,飞向界外,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留给青叶城西。 牛岛若利终结了及川彻的发球。 “胜者是白鸟泽。”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青叶城西。 “切。”及川彻咬牙,眼里满是决意:“你现在说这话未免太早了,好好看着吧。” 没能超越对方的懊恼和愤怒只出现一瞬,接着就被对胜利的渴望吞噬。无关紧要的情绪可以留着赛后反复咀嚼,现在最重要的是赢下这场比赛。 岩泉一看向对面的牛岛若利,刚才拦网的手指传来火辣辣地疼,身为王牌,就该像他那样将眼前的拦网悉数摧毁。 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他虽然没有牛岛若利那样的体格,但论起力道来,他可不会输。 轮换后,天童觉踏上了赛场,朝着青叶城西那一方笑着开口,“抱歉,不会再让你们得分了。” “做得到的话,就试试吧。”及川彻反唇相讥。 战火一触即发。 砰。 嘭。 啪。 两方的比分接连上升,如同相互追赶撕咬的野兽,青叶城西微弱地领先。 “有些奇怪。”内藤杏梨眯起眼睛。 虽然从气势上来看,两方相差无几,甚至有着牛岛若利所在的白鸟泽还要更加强势一些,但,青叶城西的进攻比起白鸟泽更加高效。 原本散落一地的机械元件再次组装起来,高效地运转着。 “没想到居然有能看到青叶城西的进攻比白鸟泽 还要强势的一天。“她感慨道。 “因为青叶城西那个十六号在吧。”高坂由希看向青叶城西那个宛如不良的十六号。 如果说牛岛若利的进攻像是重炮,这个人的进攻则是不知从何处投出的冷枪。 他的爆发力和跳跃力,以及滞空能力都相当优秀,打出去的进攻几乎很难被接起。 再加上,那种类似于野兽般的直觉,正巧能够适应天童觉的拦网。 虽说从数据上看,越过对方拦网和突破对方拦网的次数是五五开,但,他吸引了天童绝大部分的注意力,导致他无暇再去考虑、防守岩泉等人的进攻。 “不过,最重要的果然还是及川彻吧。” 那家伙不仅充分发挥了每一位队员的实力,还愚弄了白鸟泽的拦网。自身也凭借着发球和二次进攻为队伍直接赢下了不少分数。 “司令塔可是很消耗精神的。”她们新山的司令塔在比赛结束后就径直回到了车上休息,“及川他能保持这个状态到比赛结束吗?” 青叶城西对上白鸟泽,双方的消耗可不是一般的大。最明显的证据便是及川发球威力的减弱,和牛岛若利击球高度的下降。 “砰!”岩泉一的斜线球穿过了大平狮音和天童觉的拦网。 青叶城西以25:22赢得了这场比赛的胜利。 “嘁!我还以为会是这个家伙呢。”天童觉看向挥了个空的京谷,由于预测错了对象,导致防守补位的时候慢了半拍。 天童觉往原定的站位上走去,大平狮音拉了他一把:“这局已经结束了,天童。” 游乐园的灯光忽然熄灭,音乐也戛然而止。 “是吗。”天童觉的肩膀耸搭下来,身形变得佝偻,懒洋洋地回到休息区。 “天童,你太注意青叶城西的十六号了,那家伙只是一个诱饵。还有白布,不要总是将球传给牛岛。” 话音刚落,白布贤二郎的眼中便划过一道不情愿,牛岛若利也皱起了眉。 过分地强调王牌存在感的弊端在这时凸显了出来。 若是放在平时,或者对上别的球队,这样的选择并没有什么错,毕竟白鸟泽一直是这样的一支队伍。 然而,现在是县预选的决赛,他们对上的又是青叶城西这样只要给他们一丝机会,便能牢牢抓住的队伍。 过度消耗牛岛的体力在这时就成了一个大问题。 为了进军全国,为了向更多的对手发起挑战,为了他们能够得到更好的磨炼。 最重要的是不能在这里停下。 鹫匠锻治冷眼看着这两个少年:“你们要更加高效地利用好自己的体力。” 青叶城西的休息区,桐山静给他们分发毛巾和水。 “下局,让小矢巾先上吧。”及川彻在擦完汗后平静地丢出这颗炸弹。 入畑教练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 受到创伤的只有矢巾秀一人,在替补席站了两局的人顿时四肢僵硬,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摆。 我?现在上? IH的决赛并不像春高一样五局三胜,而是三局两胜,现在这一局,就是他们和白鸟泽的决胜局。 虽说这种情况自己在昨天和今天比赛开始前听教练和队长说过。 但真的出现还是让他感到慌乱,他并没有做好准备。 “我……”矢巾秀张口,推辞和拒绝的话语哽在喉中。 “小矢巾,你难道不想上场吗?”及川彻问。 “不是。”矢巾秀双唇嗫嚅着,眼睛像是蒙着一层水雾,身体轻轻地颤抖。 怎么会不想上场呢? 如果不想上场的话,他也不会站在替补席,加入排球部了。 只是,他真的可以吗? 在这学期刚开始的时候,和乌野的练习赛上,他代替及川学长上场,却没有发挥好学长们的本领,输给了甚至不是全盛状态的乌野。 这样的他真的能代替学长,在和白鸟泽的比赛中上场吗? “那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下局就由你先上场,不过我可是很快就会将你换下来的。到时候可不要埋怨我哦。”及川彻笑眯眯道。 “是!”矢巾秀松了一口气。 岩泉一拍了拍他的肩膀:“放轻松。” 花卷贵大挽着他的脖颈:“好好表现,不要给那个家伙上场的机会。” 渡亲治为他加油,连一向冷着脸,从来不和及川彻交流的京谷贤太郎也对他讲:“把球传给我。” 就像平常练习时的那样。 入畑教练笑眯眯地看着混作一团的队员:“好了,准备上场吧。” 哨声吹响,这一次轮到青叶城西发球,及川彻不在场上,为了最大程度地保留进攻的能力,由岩泉一发球。 桐山静的目光专注地凝在他们的王牌身上,但教练和及川彻交流的声音还是飘向她的耳际。 “撑不住了吗?”入畑教练关切地问。 “体力还有一些,完整地打完这场比赛不成问题。但是,现在让矢巾上场是最好的选择。”及川彻回答。 一方面,能够给自己争取喘息的机会,抓紧时间恢复体力。另一方面,现在是小狂犬状态的巅峰,能够用好这段时间的,除了自己便只有矢巾。 并且如果自己能够100%地发挥出小狂犬的实力的话,那么这段时间一直以来和他搭档的矢巾有可能发挥他的120%。 “最重要的是,明年我们就毕业了,矢巾他能够面对像牛岛若利这样的怪胎的次数并不多。” 这对他而言,是最好的锻炼机会。 有小岩,小卷,阿松给他们兜底,再加上他和渡,以及小狂犬的配合。这样的阵容即使面对有牛岛若利存在的白鸟泽也有一战之力,并不会溃散。 入畑教练一愣,他还是低估了及川。 在事关全国大赛的决赛上,这家伙在冷静地为自己的队伍谋取胜利,关注队友的状态,利用对手的状态外,还有空闲的时间思考球队以后的发展。并且真的有胆量在这关键的时刻退出,让还不算特别成熟的接班人上场。 “你成长了不少呢,及川。”入畑教练感慨。 “托您的福,我的眼界拓宽了不少。”及川彻笑眯眯地回答。 他当时能够去参观立花REDFALCONS除了自己的那份电子邮件外,也有入畑教练朋友的朋友帮忙。 正因如此,自己当时甚至获得了和职业球队的替补队联系的机会,那是另外一种,相当美妙的风景。 入畑教练会心一笑,肯定地说:“你这家伙,一定能够在这条路上走得很远。” 第86章 高墙望进了一片琥珀色的海洋。…… 两边啦啦队的助威声敲打着耳膜,矢巾秀快要被音浪击倒了。 心脏慌乱地跳个不停,眼睛似乎也出了问题。明明是一样的规格,比赛的场地却感觉比平时训练的场地要大上好几倍。以前擦肩而过的时候也没有在意,现在隔网相对才发现,牛岛若利他未免也太高了吧?像个巨人一样。 现在可是决赛啊。 矢巾秀想要制止他那纷乱的想法,让自己变得专注,然而他的灵魂仿佛脱离了这具躯体,现在站在赛场上的只不过是凭借着本能行动的一具空壳。 脑中天旋地转。 岩泉一发球。 虽然这家伙跳发的威力并不如及川彻强大,但刁钻的角度着实棘手。 山形隼人只能眼睁睁地那球和他擦肩而过。 在决赛局率先拿下一分这一点极大地振奋了青叶城西的士气。 矢巾秀看着领先的记分牌终于稳住了心神。 他并 不是独自一人在场上面对白鸟泽,在他的身边还有值得信赖的前辈和同伴,场外还有及川前辈坐镇。 漂浮的心落到了地面上,脚底终于传来踩在硬地板的实感。 矢巾秀挺直了身躯。 及川彻看着恢复常态的矢巾秀悄然在心底松了一口气。 小矢巾他作为替补,技术并不差,头脑也很灵活,只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使得他没有得到太多场上的机会,在经验和心态上弱了一些。 该谢谢小岩吗? 多亏这家伙的发球,他才能迅速地稳定下来。 及川彻的目光看向身处发球区的好友。 熟悉的身影在动作细节上却和过去岩泉一有所差别。 以前的岩泉一更喜欢直来直去的风格,一天到晚在扣球上练个不停,连带着发球也变得莽撞直接。但这段时间以来,他格外地注重细节,痴迷任何一种可能得分的手段。 就像是一条横冲直撞的直线,在某一个节点忽然衍生出数条分支,交织成一张细密的网,像是拼尽全力想要抓住些什么,或者吸引什么的视线。 及川彻看向那个改变他的支点,桐山静正神色专注地凝望着他们的王牌。 她或许对比赛的胜利并不执着,但小岩那个家伙的确是因为她而升起了对胜利的渴望,一种与为了队友,为了自己而截然不同的渴望。 两个笨蛋。及川彻在心底暗自吐槽,眼中却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为了好友的幸福,他们可要努力拿下这场比赛的胜利。 想要获胜的原因又多了一条,得到片刻喘息的身躯也恢复了力量。 场上矢巾秀和京谷贤太郎配合默契,但后者的体力似乎快要耗尽。在京谷贤太郎的进攻又一次被天童觉拦死后,及川彻向入畑教练示意。 青叶城西一下子更换了两名队员。 由及川彻替换矢巾秀,国见英替换京谷贤太郎。这是他们训练最久的阵容,也是最能代表灵活和稳定的阵容。 此刻场上的比分为8:5,白鸟泽领先,同时由于刚才天童拦死了京谷的进攻,牛岛若利获得了发球权。 面对如此严峻的形势,青叶城西的气势没有丝毫的减弱,甚至在这两人上场后还变得更强了一些,他们的神色也不见丝毫紧张。 这很奇怪。 牛岛若利感到十分困惑,这支队伍和他记忆中的青叶城西相差甚远。 不过,无论他们怎么变化,唯有一点是绝不会改变的。 胜者将是白鸟泽。 9:5 9:6 9:7 白鸟泽请求暂停。 17:15 青叶城西请求暂停。 22:23 白鸟泽请求暂停。 原本胜利在望的白鸟似乎陷入了藤蔓编织的陷阱无法挣脱。 内藤杏梨瞥了一眼正在挨训的白鸟泽,又将目光投向神情严肃的青叶城西。 “你说,到了现在,他们两支队伍哪支队伍的压力更大呢?” 是意识到危机感的白鸟泽,还是看到了曙光的青叶城西? 这两支队伍此刻都像是走在万仞悬崖上的钢丝之上,稍有差池便会粉身碎骨。 “我不知道。”高坂由希回答,现在的局势即使在场外看着都会感到一阵窒息,“不过,如果牛岛若利知道压力是何物的话,他的压力应该会比岩泉一大得多。” 毕竟后者除了队友外,还有桐山替他分担压力。 “但牛岛那家伙知道压力是何物吗?”内藤杏梨低语,“我觉得他的字典里没有这两个字。” 她们在全国大赛上见过白鸟泽和其他强校的比赛。宫城县的代表,放到全国大赛的舞台上似乎也逊色不少,他们最好的战绩也只是打进了前八。 作为同样出身宫城县的队伍,她们当时去看了那场比赛,到了最后一局,其余人就像是背负了极大的重担,但唯独牛岛若利这个家伙,没有任何人能够压制他的光芒。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高坂由希轻飘飘地开口。 即使是体力消耗严重,牛岛若利的信念以及扣球的威力仍不容小觑。 但今天的青叶城西的状态实在是太过恐怖。她可以肯定昨天他们对阵乌野时绝对使出了全力。可今天在对阵白鸟泽时,他们的状态和实力就像凭空提高了一个档次。及川彻也好,岩泉一也好,这两个家伙除却第一局那个十六号刚上场时引发的意外,从第二局到现在,他们竟然没有一个人出现失误。 即使是作为全国大赛常客的自己,也没法保证能够在比赛中不出现任何失误。不过印象里确实有人能够做到这一点,譬如佐久早姐弟,以及此刻正在青叶城西担任经理的桐山静。 高坂由希不禁双手合十。 这场比赛的结果不到最后谁也不会知晓,但她希望,青叶城西能够赢得胜利。 暂停时间结束,由花卷贵大发球。 啊,如果自己平时多在发球上下功夫就好了。这段时间光顾着跟松川练拦网和扣球了。 花卷贵大在心中谴责以前的自己,如果他再努力一些,说不定可以直接用发球拿下这两分,确保他们进军全国。 但是,很可惜,他并没有让时间倒流的本领。既然如此的话,只好拿出自己现在的最佳状态了。 不带旋转的球慢悠悠地晃过网,又在中途急速变化。 接惯了大力跳发的山形隼人在接跳飘时转换思路不免慢了一瞬,只这一瞬的工夫便出现了些许误差,一传并不到位。 “机会球!” “小岩!推过去!” 牛岛若利和岩泉一几乎同时起跳,那颗球被两只手夹在中间。 岩泉一有些诧异地看向牛岛,这家伙的脸色比及川还难看,不过他并没有耗费太多注意力在牛岛身上,而是专注地推球。 他虽然在高度和体格比不过牛岛若利,但是单论力气的话。 我可不会输给你。 那颗球从两人手中滑落,落向白鸟泽所在的一方。没有人能料到牛岛若利会在力量的比拼中逊色一筹。 那颗排球在地上滚动,全场一瞬间寂寥无声。 紧接着属于青叶城西的呼喊声像是要掀翻体育馆的顶部。 这是他们第一次,对阵白鸟泽的时候率先迎来了赛点。 离全国大赛真的只有一步之遥。 “加油——花卷——”熟悉的声音格外突出。 花卷贵大站在发球区,看向观众席,温田兼生正眼泪汪汪地呼喊。 紧张的情绪因为他这副滑稽的样子消散不少,花卷贵大不忘吐槽:“温田那家伙别把嗓子喊坏了。” 照这个趋势下去,他明天铁定会哑掉嗓子。 不过如果是自己的话,就算是哑掉嗓子,甚至不能说话,也希望他们能取得胜利。 花卷贵大稳住颤抖的手,他唯独在此刻不能接受自己的失误。 做足深呼吸后,抛球,助跑,起跳,挥臂。 世界在此刻变得缓慢,每一个动作都十分顺利地完成。 他打出了一个相当普通的跳飘球,然而成就感却好过打出一个分外精彩的扣杀。 早有准备的山形隼人没有失误,即使是不擅长的跳飘球依旧做出了相当完美的二传。 白布贤二郎也没有迟疑。 在这种时候,自己的心中没有第二个选择,只有将球传给王牌。 牛岛若利起跳,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地停滞,那一球带着摧毁一切拦网的气势。 松川渗血的手指还是碰到了那颗球,拿到了一触。 岩泉一做了完美的补救,及川将球传给后排的花卷,一个相当漂亮的后排进攻。 但是被天童识破,不过他的拦网没有拦死这一球,国见英及时地补救。 及川最终还是将球传给了岩泉。 这家伙,这次传得又太高了。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划过,面前出现了三人拦网,就像是一堵不可逾越的高墙。 岩泉一神色不变,手上的动作在最后才有些许的变化,收了力道,轻轻地将那球从拦网的上方推过去。 错过了时机的拦网没法补救,而处于后排的人即使想要防守,动作又太慢了。 那堵高墙,就在他的眼前慢慢下降,塌落,露出一片天光。 他转过身,在那堵高墙之后,望进了一片琥珀色的海洋。 第87章 赛后一点反应。 在教室前方挂着的时钟上,指针咔咔地转动个不停。 被上课这一任务控制在座位上的日向翔阳感觉有蚂蚁在啃食自己的心脏,骨头,或是体内的其他什么部位,令他十分难受,想要立刻冲出教室。 快点下课吧! 他在心中祈祷上课的时间过得再快一些,至于老师讲授的知识,只在他的耳边停留一瞬便被风吹走,丝毫没有进入脑海的机会。 最后一节课的铃声响起, 待讲台上的老师说完下课。 日向翔阳噌地一下从后排站起,冲向门外,在走廊上全速奔跑。 影山飞雄刚走出教室,就撞见日向翔阳向楼梯间狂奔的身影,虽然不知道这家伙的目的地是哪里,他仍然当机立断地选择追了上去。 两人在楼梯间展开了谁先下去的比赛。 “你要去哪?”影山飞雄伸出胳膊拦住日向翔阳。 “小武老师的办公室。”日向翔阳在影山飞雄的前方横插一脚,阻挡他下去。 职员办公室有电视,小武老师应该会知道比赛结果,今天上午青叶城西和白鸟泽进行的决赛的比赛结果。 影山飞雄立刻懂了日向翔阳的意图,巧的是他也想要知道究竟是哪支队伍获得了胜利。 但两人推搡着谁也不肯让步,只好一起磕磕绊绊地下楼,随即在平地上一路向职员办公室狂奔。 原本避之不及的职员办公室,此刻却成了想要立即到达的目的地。 “小武老师,谁赢了?!”两个家伙异口同声地在只有武田一铁一人在内的办公室门口喊道。 “白鸟泽输了?” 佐久早圣臣诧异地重复刚才饭纲掌和古森元也聊天时提到的话。即使牛岛若利竟然会输掉这件事给他带来不小的冲击,他那双手仍是平稳地端着餐盘,将它轻放在桌上。 反倒是敏感的队长被佐久早圣臣突然从身后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手机从掌中滑落。 坐在他身边的古森元也眼疾手快地将其接住,避免它惨遭粉身碎骨的命运。 “白鸟泽输了?”佐久早圣臣在饭纲掌的另一侧坐下,再次问道。 尽管他只是微微皱着眉,语调上扬了一些,和平时的表情几乎看不出太大差异,但作为熟悉他的人,不难看出这家伙此刻十分惊讶,甚至可以说是不可置信。 古森元也在将手机还给队长后,顺势拿出自己的手机,记录下圣臣这称得上“丰富”的表情,再顺手发给表姐。 他在黄金周和稻荷崎合宿的时候,不止在排球上有所收获。 即使听到手机发出的咔嚓声,佐久早圣臣也没有将目光分给自己的表亲,执拗地盯着自己的队长。 饭纲掌向他展示手机上和桐山静的聊天记录。在练习赛邀约的上方,是青叶城西获胜的消息。 青叶城西。 佐久早圣臣在心中默念。 他在桐山静转学后,从姐姐以及母亲的口中听过这所学校,不过她们谈论的大多是学业相关的话题,因此他只知道那是一所升学率相当高的学校,对他们排球社的水平一无所知。 “他们很强吗?”佐久早圣臣直白地问道。 饭纲掌精心呵护的手指摩挲着手机的边缘,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 他没有和青叶城西交过手,也没有观摩过对方的比赛。对他们的认知只来自和桐山静聊天时提到的只言片语。 “他们的排球部一直是地方上的豪强。” 打败白鸟泽的队伍绝对称不上弱小,但强大的程度却很难定义。如果比较的对象是井闼山的话,饭纲掌有自信他们不会输给青叶城西。 佐久早圣臣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他想要知道更多关于这支队伍的消息。这支打败了牛岛若利所带领的白鸟泽的队伍。 “练习赛。”他开口,眼神中不自觉透着执拗与迫切,似乎想要立刻和他们打上一场比赛,流露着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少年气。 饭纲掌看向手机上的聊天框,桐山她刚才也在向自己询问井闼山在暑假期间合宿以及交流活动的安排。 “我会和教练商量的,但最近不行。” 宫城县那边的预选赛已经落幕,而东京都这边的预选赛才刚刚开始。 “青叶城西赢了。”孤爪研磨淡淡道。 在从日向翔阳那里收到乌野败北的消息后,他又从桐山静那里收到了青叶城西获胜的消息。 黑尾铁朗挑眉,眼里带着笑:“这样一来,他们就能去全国大赛了。” 那家伙也不会再次缺席。 不过,他们也少了一次和乌野在全国大赛的舞台上相遇的机会,对自己而言,能够回报猫又教练的机会就只剩下最后一次了。 黑尾铁朗的神色变得黯淡,遗憾的话语从他的唇边溢出:“真可惜。” 孤爪研磨的目光在黑尾铁朗身上扫视一圈,又移回手中的游戏机。 宿命的对手相遇总是要历经各种磨难。 “我们第一轮赢了的话,第二轮就要撞上井闼山他们吧。”孤爪研磨轻飘飘地指出音驹将要面临的困境。 对上知根知底的枭谷还好说,但对上井闼山,他们的胜算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即将面临的困难转移了黑尾铁朗的注意力,他自嘲地笑道:“我的手气太差了。” 以他们现在的状态,挺到半决赛也不是不可能,但抽签结果一出来,便大概率要止步第二轮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希望。 黑尾铁朗穿上外套,拉起自己的好友:“研磨,去训练了。” 即使不能像青叶城西打败白鸟泽一样战胜井闼山,他们也能从和井闼山的比赛中学到许多。即使这次没能和乌野在全国大赛上打上一场,他们还有春高排。 乌野高中,职员办公室。 “抱歉,我上午有课,没有来得及看比赛。”武田一铁一脸内疚地说道。 面前的两个小孩瞬间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下去。 “不过,乌养教练今天去了现场。” 比起看电视台的回放,和乌养教练打电话无疑能更快地知晓结果。 武田一铁拨通了乌养系心的电话。 白鸟泽输了。 原本还在针锋相对的两支啦啦队此刻却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没有了他们的助威声,场馆内显得尤为安静。 但这份宁静并没有维持多久。 青叶城西所在的一方,反应过来的众人发出了排山倒海的呼啸,夹杂着撕心裂肺的吼叫,像是要将三年的不甘在此刻释放得干干净净。 白鸟泽的啦啦队即使心有不甘,却也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向场上的球员们和这场比赛致敬。 这是一场相当精彩的比赛。 连乌养系心都被现场的气氛带动,情不自禁地站起来给这两支队伍鼓掌。 激情的潮水退去后,留下冷静与灵感。 乌野和他们存在着极大的差距。不光是技术层面,还有实战经验。特别是对于细节的把控,他们远远比不上这两支队伍,尤其是青叶城西。 乌养系心神色复杂地看向那群聚在一起欢呼雀跃的少年。 即使昨天才和他们比完赛,即使昨天才输给了他们。他还是远远低估了这群家伙。 IH已经和乌野无缘,但春高排的预选赛他们有极大可能仍会撞上。这两支队伍,无论遇上哪一个都将会是一场苦战。 临时的教练进入了他所在的角色,开始思考起破局的办法,这次的比赛给他带来了不少的灵感。 鞠躬致意,握手,拉伸,颁奖仪式,赛后采访。 这些事情占据了比赛结束后的大段时间以及精力。不过常年作为亚军或者败者接受的采访,和作为胜者接受采访又是不同的感受,所有人都乐在其中。 然而在为终于实现了追求已久的目标感到开心和喜悦的同时,岩泉一却感到了一丝恐慌和烦躁。 即使桐山静总是注视着他,他只要搜寻到她的身影,就能够对上她的视线 。但他们两人的距离却忽然变得遥远,总是有许多人和事穿插其中,令他没办法在第一时间走到她的身边,向她分享此刻的心情与感悟,只能隔空相望。 躁动的心直到和她一起坐上返程的校车,身体紧紧挨着时,才飘回原地,重新变得安稳。 身后的座椅上,四仰八叉地躺着疲惫的身影,大部分人在上车后倒头就进入梦乡。 “恭喜。”桐山静靠在岩泉一的肩上,贴在他的耳边悄声向他补上迟来的道贺。 当初那个伏在她肩膀上哭诉不甘心的家伙,如今实现了他的愿望。 桐山静的眼中盈满笑意和骄傲。 轻柔的声音划过耳郭带起一阵痒意,夕阳的余晖透过车窗映在她的眼睛里,像是一片金色的湖泊。 在阻碍自己多年的那道高墙坍塌后,空无一物的废墟渐渐被金色的湖水填满,茫然的自己找到了归处与目标。 “谢谢。”岩泉一侧过身,进一步朝她靠近,贴向她的耳边,轻声道谢,干涸的唇轻轻擦过她明亮秀丽的黑发。 可他要怎样,才能一直拥有这片湖泊呢? 第88章 临行很短。 “这两天社团内的事务就拜托你们了。”桐山静将工作日志递给眼前的两个学妹。 在男子排球部战胜了白鸟泽,获得了通往全国大赛的门票后,人气本就旺盛的排球社一跃成为校内最受欢迎的社团,吸引了许多想要加入排球部的学生,原本备受冷落的社团经理一职也有许多人问津,不过在经历一周的工作后,只有两人留下,分别是二年级的泉谷裕子和一年级的八柳直子。 如今的男子排球部在经理的配置上可称得上是豪强中的豪强。虽然没有看到别的高校反应如何,但同校的其他男子社团的成员们不止一次投来羡慕的目光。 “我会好好努力的!”泉谷裕子立刻拍着胸脯保证,后一秒就眼泪汪汪地看向桐山静:“桐山前辈什么时候回来。” 她并不是因为喜欢排球或者是喜欢排球部的某位选手而加入排球部,而是受到排球部的经理的吸引,桐山前辈的身上有一种令人着迷的气息,似乎只要靠近对方,自己也能变得优秀起来。 事实好像也确实如此,加入排球部的这一周,可谓是自己高中生涯里最充实的一周。 “周日,周一晨练的时候你就能见到我了。”桐山静摸了摸泉谷裕子卷曲的头发,声音轻柔。 “那前辈路上小心,注意安全。”受到安抚的后辈如同小猫一般享受地眯起眼睛,甜甜地叮嘱前辈。 在角落里的及川彻偶然瞥见这一幕,他转头看向自己身边正注视着她们,像一块石头般的岩泉一,不由升起了怜爱:“真可怜啊,小岩。” 语气却和内容截然相反,满是幸灾乐祸。 毕竟桐山她和小岩两个人在他们面前从来没有过这样亲昵的动作,最多就是偷偷地牵手,纯情得像是小学生。 这短短的一周内,新来的经理得到桐山的关注远比小岩得到的要多得多。 及川彻不禁佩服起桐山静的执行能力,背景调查,审核,教导,这家伙只用了短短一周的时间,就为社团培养出两位相当靠谱的经理。想来他们引退后,社团的后勤工作完全不会让小矢巾他们为难。 不过代价就是她和小岩在一起的时间极大地减少了。 至于及川彻怎么会知道这一点,那则是因为在这段时间内,森谷遥要筹备校内的摄影展而没空和他共进午餐,于是他只好回到之前大家常在一起吃饭的老地方,却在那个地方看到了被桐山静丢在一边的岩泉一。 甚至在社团活动的时候,桐山静的身边也总围绕着那两名新任经理,他目睹过好几次小岩和她的对话因为新任经理向她请教问题而终止。 并且自预选赛结束后,桐山她在社团活动结束后也不再和他们一同回去,而是选择了另外一条路,据小岩所说她目前正随着新山的前教练学习。 这两个人目前能够交流的时间仅限于课间,更为悲惨的是,随着期末考试的临近,他们的课间总是被各式各样的测验占据,整个楼层在课间都相当安静,想来他们也没多少时间可以交流。 “真可怜啊,小岩。”及川彻再次重复,语气比刚才多了一丝怜悯,但仍透着幸灾乐祸的意味。 这小子幸福得令人“嫉妒”,如今总算是尝到了一点恋爱该有的酸涩,可喜可贺。 吃了几个月狗粮的及川彻毫无心理负担地想着。 岩泉一白了他一眼,冷冷地丢下一句:“无聊。” 随后又将目光移回自己的女朋友身上,整个人又如石化般坐定,眉头微锁。 他并不介意那两个学妹分走了小静的时间,反而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现象。在她们到来之前,静总是一个人坐在角落,保持沉默,偶尔和他们说上几句话。然而现在总有人陪着她坐在一起,总有人拉着她,逗她开心。 这是他想要去做但没有时间和机会去做的事情。 他也不介意小静在社团结束后,不再和他们一起回去。比起学校和家单调的两点一线,现在的生活对她而言无疑更加充实和新鲜。 他只是有些苦闷。 虽说没能打败牛岛若利,但他们确实战胜了白鸟泽。挡在前方,阻碍了自己许多年的高墙轰然碎裂,他终于得到了踏上全国大赛的机会。 可在实现愿望的喜悦过后,接下来便是茫然。 努力训练,在全国大赛上取得好名次,甚至向冠军冲刺是毋庸置疑的目标。 可除此之外呢? 更远的目标又是什么呢? 他又想起那张空白的志愿调查表,在高中时代结束后,他又要去向哪里呢? 未来如同迷雾一般。 可及川也好,静也好,他们都在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而自己却在停滞在原地。他对此感到十分苦闷,想要向人倾诉,却也不忍心喊已经前进的人再回过头来。 桐山静在向后辈交代完重点后,脚步轻快地走到岩泉一的身边,及川彻识趣地让开位置,带着水瓶离开。 桐山静在岩泉一面前站定,影子笼罩着他,两人四目相接,直到四周的空气都凝滞,她才淡淡开口:“我该走了。” 岩泉一想伸手触碰她的手掌,或是挨到她的衣袖挽留,但最终只是用力地捏住水瓶,克制住自己的这份心情,故作轻松地说道:“路上小心。” 蒸发的汗水带走了热量,令他感到浑身发冷。 桐山静眼波流转,在他的额前轻柔地又飞快地落下一吻,如同微风掠过水面。 “我很快就回来。”她如此保证,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开。 只余下一个用毛巾蒙面的王牌,露出通红的耳尖。 他现在并不觉得冷了。 第89章 偶遇好久不见。 排球部的社团活动时间在他们赢得地区预选赛的胜利后持续得更长。初次登场的队伍总是要多做点准备。 等到训练结束,太阳早已没入地面,一轮弯月高悬天中。 换好衣服,拿好东西的社员们陆陆续续地走出社团活动室,他们的身上似乎有着两个精力槽,即使是训练累极了,消耗完了能量,到社团活动结束的时候仍有余力打闹、说笑。 欢声笑语从前方飘来,偶尔夹杂着“全国大赛”“胜利”的字眼。 胜利的余韵过了快 一周也没有消散。 聊到学业相关的话题时,及川彻才想起自己将写了一半的作业落在储物柜里,他又折返回去。 岩泉一坐在长椅上。 及川彻将塞在储物柜角落里的作业卷起,装进背包,转身要走的时候,余光瞥过好友,他仍坐在长椅上一动不动。 及川彻有些疑惑地回头问:“小岩?不回家吗?” 打扫活动室的卫生和填写社团日志这些事情都已经做完,及川彻想不出来有什么事情需要岩泉一继续待在这里。 “我在等——” 这句话在说到一半的时候戛然而止。 活动室在这一瞬变得寂静,只有墙上的时钟嗒嗒地转动。 困乏的大脑恢复了清醒,岩泉一将那个名字吞下。 他今天等不到桐山静。 心脏突然被蜇了一下,像是手指扎进了木刺般,岩泉一的手指微微蜷缩,他拽起放在一旁的背包,慢吞吞地向外踱步。 “没什么,回去吧。” 平静的语气中透着一股无力。 关灯,锁门。 及川彻看向好友的脸,或许是没有灯的缘故,他无端地从那张和平常一样的表情里看出了低落和失意。 小岩他在等谁是个不言而喻的问题。然而对方在今夜绝对不会出现在此地。 “没事吧?”及川彻在下楼梯的时候漫不经心地问起,用余光关注着情绪低落的好友。 岩泉一愣了一下:“没事,只是感觉今天太长。” 训练结束后的每一秒都令他感到分外漫长。 在楼下等着他们的花卷贵大还以为这家伙在感慨白日变长,附和道:“毕竟快到夏天了啊。” 到了昼长夜短的时节。 临近夏天,学校附近的商业街上已经有不少商家在门口摆出了冰柜。 花卷贵大眼神一亮,指着不远处的招牌朝着好友们问道:“要不要吃雪糕?” 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他的脚尖却早已朝向那个方位,还没等及川他们回答,便径自跑了过去,不一会儿便拎着一个袋子回来,紧接着将袋子里的棒冰分给大家,迫使他们成为自己的共犯,转完一圈后,袋子里还余下一个。 “哦,一不小心买多了。”花卷贵大咬着雪糕含糊不清地说道,凉意冻醒了他的脑袋。 他才想起桐山今天并没有和他们一起走。 “那这个就犒劳给我们的王牌吧。”花卷贵大顺手将剩下的雪糕塞给岩泉一。 买给经理的雪糕既然她不在场,就由她的男朋友代吃很正常吧? 岩泉一手中捏着两根雪糕,它们出自同一个牌子,同一个系列,只是味道略有不同,因此分外相似。 静会喜欢这个味道吗?岩泉一不由自主地想到。 如果是昨天拿到手的话,他大可以当面问她,可唯独现在,想要分享询问的人不在身边。 桥下的河水哗哗地流动,荡起了心中的波纹。 也不是没有办法。 岩泉一拿出手机,看向上面的时间,如果车次没有晚点的话,她现在大概刚刚下车。贸然给她打电话的话,只会给她带来麻烦,毕竟车站总是拥挤和嘈杂的一个地方。 岩泉一按下想要拨打电话的心思,点开摄像头,拍下手中的两支雪糕,颤抖的手令镜头有些晃动,拍出来的照片有些模糊。 自己在紧张或是激动什么呢? 他删掉那张模糊的照片,重新拍摄了一张清晰完整的图片发给对方,还不忘将前面乱作一团的几个人框进去- 花卷请的雪糕,你喜欢什么口味的? 聊天软件的好处大概就在这里,和电话相比,在时间上给了更加充分的选择。 他扫了一眼未读的对话框,关掉界面,郑重地将手机收了起来。感谢这个小小的物体,使得他们即使分隔两地也能交流。 然而下一刻,专属于她的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 岩泉一有些慌乱地用单手接起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隔着设备有些失真,却仍令他心动不已。 “阿一喜欢什么口味的呢?” 及川彻他们走在前面,回头就能看到岩泉一站在桥上接着电话,昏黄的灯光下是灿烂的笑容,两根雪糕贴在一起。 “那家伙没救了。”及川彻锐评。 桥下的流水哗哗作响,月亮静躺在其中。 “他已经完全坠入爱河了。”松川一静笑道。 “这不是蛮好的吗,我要不要现在就开始攒份子钱啊。”花卷贵大看着自己的钱包思考。 “现在就考虑这些也太早了吧!!!” “不过他们两个的话,也许并不会太久吧。” 路灯由黄变红。 木兔晴子等到通话的声音停止,才看向副驾驶面带笑容的妹妹,好奇地问道:“在和男朋友聊天吗?” “嗯。” 短短一个音节里满是甜蜜,她的眼神中也流淌着喜悦的光辉,一抹绯红从脸颊涂到耳尖,为她增添了气色。 木兔晴子温柔地笑了笑,并没有多问什么。 虽然前段时间忙于实验,她还是抽空看了朝阳姐拍摄的录像,有关小静运动会的录像。小静的男朋友,那个叫岩泉一的少年,占有极大的篇幅。即使是作为旁观者也能从两人的互动中看出信赖和亲昵。 不过,透过镜头观察到的内容和亲眼所见总归是不一样的感受,当然也有可能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两个小孩的情感更加深厚了不少。 路灯由红转绿。 木兔晴子踩上油门,轻哼起正在播放的歌谣,赞颂他们稚嫩爱情的甜蜜。 不远处便是枭谷学院,和记忆中相比没有任何变化的环境令桐山静感到些许怀念。 但木兔晴子并没有减速的意思。 “不等光太郎吗?”桐山静问。 “我困了,再撑下去就要疲劳驾驶了。”木兔晴子如此说道,顺道打了一个哈欠,眼泪从眼角溢出,“先回家吧,那家伙丢不了的。” 比起在这里待上半天,载弟弟回去,她还是希望自己的妹妹在舟车劳顿后得到充足的休息。 睡眠和健康一向关系密切。 跑车如同一颗流星从枭谷学院门口划过。 不过急行的车辆最终还是因为一道熟悉的身影而停在路边。 “小掌?今天要回家吗?需要载你一程吗?”木兔晴子挑眉问道。 虽然这声音分外耳熟,但饭纲掌被吓了一跳。 他转身看向坐在车中喊住他的木兔晴子,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被她身边的另外一个人吸引,比拒绝的话语先出现的,是脸上无法遮掩的笑容,以及那句:“你回来啊,好久不见。” “我回来了。”岩泉一推开门,如往常一般喊道。 意料之中地没有人应答,但脑海里仍自顾自地蹦出一句“欢迎回来。” 是桐山静的声线。 他们在一起回家的时候总是这样互相回答。 岩泉一将钥匙串放在柜台上,两串相似的钥匙紧靠在一起,他打开灯。 “欢迎回来。”突然从沙发上窜起的人说道,披着毯子的身影照在墙上如同怪兽。 “妈妈?” 第90章 邻居明天见。 岩泉一在前几天和母亲的通话中没有收到任何关于她会回来的消息。本该在大洋彼岸的人此刻却忽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强烈的不真实感令他有些眩晕,双腿宛如木桩般扎根在玄关。 一之濑麻衣看着自己儿子脸上凝住的诧异,露出了满足的笑容:“surprise~” 稳重的孩子总是让人容易升起逗弄的心思,小小的恶作剧能让她看到这副诧异的表情,也不枉她在黑暗中等待许久。 一之濑麻衣穿过客厅,来到玄关,伸手捏了捏岩泉一的脸颊,确认自己的儿子在这段时间有好好照顾自己后,合掌笑起来:“恭喜你们在地区预选赛上拿到了冠军。” 岩泉一有些难为情,拉长了语调:“妈妈。” 他们已经在电话里庆祝过一遍了。 一之濑麻衣伸出手臂摸了摸他的头发,像是对待幼稚园的小朋友般鼓励道:“做得很棒。” 这家伙从小时候起,在绝大多数方面都能够做得很好,除了各项能力的显著增长外,第一名的证书,奖状,奖杯,奖章这些纪念品堆满了好几个柜子。 可在他喜欢的排球上,却屡屡碰壁,经历过太多次失败。然而即使是没有得到回报和积极的反馈,他和小彻却依然选择在这件事花费更多的精力。 如今总算是达成了他们过去想要实现的目标,填平了记忆中的不甘,一之濑麻衣也不用担心他们在多年后会为学生时代的失败而感到遗憾。 她由衷地为他们感到开心,不过—— “妈妈本来想要做一顿大餐犒劳你,结果冰箱里什么都没有,小一最近有好好吃饭吗?” 岩泉一的眼神在听到这句话后偏移,目光透过厚实的墙壁,化作一只手,拉开冰箱。冷 白的灯光照亮着零散的调料,那里面没有任何食材。 他已经很久没有在自己的家中做过饭了。 这栋房子在这段时间内不过只是睡觉的居所。 “有好好吃饭的。”岩泉一低头,后退着踩回刚脱下的鞋中,在回答完母亲的问题后,问道:“我现在就出去买菜,妈妈今晚想吃些什么?” 和静有关的事情都是独属于自己的秘密,即使是母亲他也不愿意分享。 弯腰的岩泉一错过了母亲眼中促狭的笑意。 她不止发现了空空如也的冰箱,还发现了许多天前贴着的便签,以及一本写满了笔记的食谱。 静喜欢的食材,静喜欢的菜品,静喜欢的味道。 仅凭文字,她便能够想象出这个孩子在厨房琢磨料理时苦手的模样,然而她却从来没有接到过任何有关烹饪这方面的求助。 他有了不能和父母分享的秘密。 这点令她此刻切实体会到孩子长大了这一事实。 一之濑麻衣笑着说:“出去吃吧。” 无论是社团活动的成功还是个人的成长,都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路边并不是一个适合说话的地方,疾驰的轿车呼啸而过,发出的声响险些盖住了饭纲掌的那句问候。 “好久不见。”桐山静弯起眉眼回应。 她没想到自己和饭纲掌有一天也会说出这种寒暄。不过除却社交网络上的交流,这确实是她转学到仙台以后,第一次见到对方。细算下来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是字面意思上的好久不见。 “要搭顺风车吗?”她问。 饭纲掌抓紧了背包的带子,双脚钉在地上不愿离开,拒绝的话也哽在喉中,在短暂的沉默后,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谢谢,那就麻烦你们了。” 熟悉的歌声在车内温柔地流淌,上一次和桐山静同乘一辆车已经要追溯到去年了。 那天的情况和现在差不多? 暑期和国外队伍的交流活动落下帷幕,他们这些排球社的选手获得了两天的休息时间,走在回家路上的自己遇见了晴子姐,和刚从土耳其参加完比赛飞回来的桐山静。 “你回来了啊。” 这句话隔着时空重复。 “嗯,我答应了光太郎来看他的比赛。” 在这之外,她需要收集一些其他学校男子排球部的情报,和他们的教练洽谈一些交流活动。 离IH开幕还有近两个月的时间。 在宫城县内,他们已经定下了和白鸟泽、伊达工业等高校的练习赛,并且还约到了两场和青叶大学的练习赛。 但这些还不够。 和熟悉的对手交战容易生出惰性。对方的能力,缺点,战术大部分都是储存在脑海中的已知信息,过去的经验也贮存在肌肉里。比赛时比起临场重新分析,更为省力的办法是将这些已知信息重新读取。 在县内的大赛或是练习赛中,利用熟悉的信息无疑是一个高效且节能的手段,然而在全国大赛上,习惯面对熟悉的对手这一点或许会成为他们的阻碍。 他们将要在全国大赛上面对的绝大多数对手对他们而言都分外陌生,没有熟悉的信息让他们读取。 虽说青叶城西的大家本就擅长随机应变,面对全然未知的对手想必能够很快找出应对方法。但这是全国大赛,稍有不慎,青叶城西便会沦为第一天淘汰的半数队伍中的一员。 好不容易打败了白鸟泽,进军全国,却又在第一天落败。这样的落差太过残忍,桐山静不想见到这样的结局。 为了尽力避免这种情况,他们需要更加新鲜的对手来打磨灵巧的思维。 而东京是最好的试炼场。 东京都拥有两个全国大赛的名额,听起来十分充裕,可考虑到高中社团的数量,这里的竞争程度远比宫城县激烈。和在激烈竞争中成长起来的队伍进行比赛,无疑能够催化阿一他们的成长。 尤其是和站在东京都顶点的井闼山。 步行需要耗费十几分钟的路程,驾车只需要两三分钟。同乘一辆车的时间转瞬即逝。木兔晴子将两个小孩儿在门口放下,一个人驶向车库。 “明天见,比赛加油。”桐山静朝饭纲掌挥手作别。 该说是运气不好吗?音驹和井闼山在第二场比赛就会碰到。 明天- 早上好,阿掌。 两个小小的人走出庭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朝自己打招呼,三个人在家门口等待校车的时候总是挨在一起玩闹。当乘坐着不一样的校车到家时,总会摆摆手,说出明天见的告别。 饭纲掌以前总觉得他们有许多个可以见面的明天。即使上了高中,就读寄宿制的井闼山,只能在周末晨练时遇到对方说上一句早安,这个想法依旧没有改变分毫。 共同的爱好将他们连接在一起,饭纲掌总是能从各种途径看到对方的近况,而桐山静也会在看到和他相关的消息后发来问候。尽管见面的次数远比小时候少得多,可对方从来没有在自己的生命中缺席。 然而意外总是不经意降临,原以为随时都会在的朋友,也有可能突然在某一天消失。即使是普通地活着也是一件需要努力和运气的事情。 在那件事情之后,他再也没有在杂志或者电视台的采访上见到她的身影。有关那个事件的报道也全被桐山阿姨压下,如同一朵没有荡起任何波纹的水花,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每个周末的早晨饭纲掌见到的都是变得沉默寡言的木兔光太郎,他见过好几次对方毫不节制将自己练到瘫倒在地的模样,汗水顺着眼角流淌,没进他杂乱的头发- 为什么呢? 木兔有时会这样问,他想不明白,或者说他没法接受这个事实。她并不是因为自己的一时大意而遭遇不测,这次的事故全然只是单纯的意外。然而能够开解他的人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苍白得几乎要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如同一缕将要离去的幽魂。 好在那抹幽魂并没有抛弃他们抵达天国,而是回归了肉身,留在人间。 饭纲掌看着眼前脸色红润的发小,她在仙台过得应该不错,现在的样子比刚出院时形销骨立的模样好上太多。 仙台,青叶城西。 这两个词最近总在耳边出现,佐久早圣臣的念叨从脑海深处爬出。 饭纲掌开口:“练习赛的事情——” “我联系了石川教练,他说会在你们明天的比赛结束后抽出一点时间给我。”桐山静抢答。 这家伙也太操心了,即使明天要打比赛,现在还在想着练习赛的事情。 根据电话和邮件里的内容,青叶城西和井闼山最少能够在IH开幕前约上一场比赛。 饭纲掌一愣,他没想到对方已经和教练约好了。明明前几天才向自己打听了井闼山暑假的档期。 “你动作未免也太快了吧。”他有些无奈。 自己还想着做些牵线搭桥的活计,结果到头来还 是什么忙都没有帮上,和以前一模一样。 不过失意和挫败只维持了一瞬便消逝。 将凡事都安排妥当,让他人毫无用武之地的桐山静才是他最为熟悉的模样。 这家伙到头来一点都没有变。 饭纲掌的眼底染上笑意,朝她随意地摆摆手:“明天见。”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90-100 第91章 出行等到毕业后,我会去学的。 一之濑麻衣的行动力十分惊人,在问过岩泉一的意见后,十分迅速地决定好餐厅,订下座位和菜品。 餐厅的名字对岩泉一而言十分熟悉,那是父母亲还没有相隔两地时常一起去光顾的地方,尤其是在纪念日的时候。回忆中,那里的菜色相当不错,此外还有曼妙的琴声和璀璨的灯光,以及怒放的鲜花。 岩泉一扭头看向自己的母亲,她正专心致志地开着车,握着方向盘的左手的无名指上时不时闪着象征着爱情的辉光。 和自己的父亲相比,他似乎过于迟钝和无趣。 他和小静在一起后并没有纪念过什么,也很少去约会,几乎没有为她制造过浪漫的惊喜。 他们两人大多数的时间都花在课业和社团上,少有的空闲时间也只是在一起吃饭,收拾家务,或者研究比赛的录像带。 这种状态虽然常常被及川嘲笑,但他们并没有觉得不适,反而乐在其中,只是,他似乎可以做得更好一些? 岩泉一陷入沉思。 路灯转红。 一之濑麻衣看向视线停驻在方向盘上的儿子:“小一想要学开车吗?” 开车? 考取驾证对他而言为时尚早。不过,如果他学会开车的话,就能够带着静去现在他和母亲正在去的这家餐厅,也能够在想她的时候去驾车前往东京。 路灯由红转绿,车辆组成的洪流开始前行。 岩泉一看向前方标有东京的路牌,上面就双腿而言十分遥远的距离如果驾车行驶的话似乎得到了极大的缩短。 “等到毕业后,我会去学的。” 一之濑麻衣听到他的答复有些讶然,这孩子在有关自己的事情上总是犹豫不决,唯独在为了他人时,总能很快做出决断。 一之濑麻衣看向自己无名指上的婚戒,想到岩泉一的父亲,他总是为了自己去做很多他本不会去做的事情。 “为了女朋友吗?” 被戳破心思的岩泉一没有否认:“嗯。” 一之濑麻衣轻笑:“那你可要好好努力了。” 无论是学车,还是和对方交往。 晚归的木兔光太郎拖着一个硕大的黑色塑料袋,在门口探头探脑,确认没有桐山静的身影后,蹑手蹑脚地溜到木兔晴子的身边。 “静睡着了吗?”他神色严肃,声音却极轻,如同电影里正在秘密接头的探员。 木兔晴子停下敲击键盘动作,指了指楼上,比了一个ok的手势,十分配合地用同样轻微的声音回复:“她已经睡下了。” “呼。”松了一口气的木兔光太郎瘫倒在茶几上,手臂压到了一张纸,上面是熟悉的字迹。他收起手臂,趴在茶几上,用下巴抵着那张纸。 上面罗列着东京都内许多学校的名字,大部分对木兔光太郎来说十分熟悉,枭谷的排球部和这些学校的排球部或多或少地交过手。在这些名字的后面紧跟着就是球队的特点。木兔光太郎睁大双眼,脑海中比赛的回忆令这些文字更加具象化,也给他带来一丝明悟,他似乎懂得教练为什么会选择那些学校作为对手。这些学校的名字有的被划掉,有的打上一个问号,有的用红笔圈出,在后面标出着日期。这无疑是青叶城西不久后来东京远征的安排。 木兔光太郎有些伤心,小声嘟囔着:“这上面没有我们。” 那张纸上的学校连井闼山都包含在内,却没有枭谷的名字。 “也没有音驹,你们预选赛结束后就要去和森然他们合宿吧。”木兔晴子转述从妹妹那里得到的理由。她刚才也十分好奇,小静为什么不优先考虑枭谷和音驹这些比较熟悉的学校,明明和他们更容易达成合作,却得到了这样的回复。 枭谷排球联盟在暑期的合宿是惯例,时间相对固定,这些事情对在枭谷就读两年的桐山静而言分外清楚。 “时间上会冲突的。” 这是一个能够接受的理由,不过木兔光太郎的心情仍然低落。定下的惯例并不是不能够更改,而且青叶城西的远征时间也不是不能够延长。但他的姐姐不会做出这种给人造成麻烦的事情。 或者说,枭谷并不是青叶城西的首选。 一向迟钝的神经在这种时候异常活泛,木兔光太郎肉眼可见地变得萎靡不振。 他大概又要整个暑假都见不到对方了,不过这次的原因既不是选拔也不是比赛。木兔光太郎滚到地毯上,手臂碰到刚从仓库提回来的袋子。 黑色的塑料袋露出一角,里面是礼花筒和缎带。 消极的状态还没有维持多久便被打断,他骤然挺身,拍了拍脸,今晚他还有要事要做。 清晨的光线在窗帘的遮挡下减弱大半,却仍给室内带来了明亮。固定的作息养成的生物钟令桐山静准时醒来,熟悉的环境却给她带来仿佛仍在梦中的恍惚。 在洗漱结束后,这种恍惚仍未消失。桐山静缓步走到衣柜前,旧时的习惯令她不自觉将手伸向熟悉的位置。混沌的大脑慢了一拍后清醒过来,才想起她昨日带来的衣服并没有挂进衣柜而是存放在行李箱中,但也来不及收回伸出去的手。 柔软的纱织物,一件素色的连衣裙,攥紧的手将衣物表面拧出一朵花。异样的触感述说着它不是枭谷的校服,也不是排球社的队服。 桐山静眨动眼睛,松开手,后退一步,扫视着全然陌生的衣柜,里面塞满了她没见过的衣裙。 冬天和春天早已过去,夏季的新衣占据了衣柜。 她仔细挑选着新衣服。 厚重的木门外黏着一只耳朵,木兔光太郎以一个相当奇怪的姿势贴在桐山静房间的门外,皱着脸,偷听着里面的动静。 隔音太好的坏处在这时显现出来,他完全听不到房间里面的任何声音,反倒是自己的心跳声分外清晰。 头顶上的门把手开始转动,木兔光太郎毫不迟疑地闪身翻滚到预定的最佳角落。 “嘭!” 缤纷的彩片在门口飘扬,桐山静拈住一片金色的彩片,顺着它们飞来的方向看过去。 木兔光太郎盘腿坐在地上,笑容灿烂:“生日快乐!” 桐山静脸上也扬起相似的笑容,伸出手将弟弟拉起来:“谢谢。” 大声的祝贺引起木兔晴子的注意,她在摆完盘后喊道:“准备吃饭了。”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桐山静在下楼后愣住,一楼像是被女巫施加了有关生日的魔法,焕然一新。她小心地越过礼物,气球,花束,在餐桌上坐定,精致的蛋糕被放在餐桌的中心,后方的墙面上贴着生日祝福。 相当浩大的工程,她昨晚却没有发现一丝一毫的端倪,心中涌出酸涩的甜蜜。 木兔光太郎自告奋勇地从木兔晴子手中接过打火机,点燃插在蛋糕上的蜡烛。 明亮的火苗在蛋糕上燃起。 木兔晴子看向桐山静:“许个愿吧。今天许一次,明天再许一次。” 其实明天才是静的生日,但她今晚就要回仙台,白天又要在体育馆观看比赛,能够为她庆祝的时间只有早上这短暂的时光。 桐山静在两人合唱生日快乐的歌声中许下愿望——希望大家身体健康。 这是她最真挚的愿望和感谢,没有什么比生命更加重要。 她睁开眼,吹灭蜡烛,木兔晴子和木兔光太郎欢呼着击掌。 桐山静没忍住疑惑,有些心疼地问道:“你们昨天忙到了几点?” 她认出了一些在家庭派对中重复出场的老演员,但依照往日一起布置场景的经验,只有两个人的话,搭建这 样的场景需要相当长的时间。 “十一点!”木兔光太郎自信回答,他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耽误休息,影响今天比赛的状态,是十分成熟的大人! “绝大多数的装饰都是提前做好存放在仓库,昨晚只是单纯地组装,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木兔晴子向爱操心的妹妹解释,顺带转移话题:“你想要吃蛋糕或者红豆饭吗?” 今日早餐准备的是三明治和牛奶,但这两种食物对于生日而言是必不可少的。 手机上的闹钟响起,到了该出发去学校集合的时候。 木兔光太郎一边瞟着自己正在交谈的两个姐姐,一边吨吨吨灌下牛奶,将来不及吃的三明治打包带走。 “我出门了。” “路上小心。” 交叠的二重奏令木兔光太郎感到奇怪,他合上身后的门才察觉出这异常的原因——静应该是和自己一起走的人,而不是和姐姐一起叮嘱自己路上小心的人。 刚咽下的牛奶在喉间翻涌泛着腥苦。木兔光太郎拿出钥匙开门,重新回到室内。 坐在餐桌旁的两人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他。 木兔光太郎看着身穿长裙的桐山静忽然了悟,她已经没有理由再和自己一起去学校了。 “怎么了?”她们问。 “牛奶坏掉了。”木兔光太郎闷声说道:“是苦的。” 桐山静放下手中装有牛奶的杯子,杯中的液体并没有变质,至于为何会发苦,问题大概出在光太郎身上。 明亮的太阳此刻黯淡无光。 问题出在哪里呢?桐山静一时没有头绪,但放任不管的话,或许光太郎会陷入消极的状态,而消极的状态又有可能影响比赛。 虽然男子排球部那边有应对这种情况的方案,可光太郎在比赛中维持正常的状态总归要好上一些。 “我送你去学校吧。”桐山静开口。她希望自己能在他抵达学校之前找到头绪,解决掉这个问题。 木兔光太郎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 饭纲掌刚走出院门就撞上桐山静和木兔光太郎。 “早上好,饭纲。” 两个人的声音和过去的问候交叠在一起。 “早上好。”饭纲掌回复,强烈的阳光令他感到眼眶酸涩,忍不住眯起眼:“今天天气很好呢。” 桐山静听到这话抬头往上看,他们上方的天空万里无云,一片澄澈。只是不知道仙台那边是否是同样的景色。 第92章 学校我应该去。 仙台的天空同样澄澈,晨光泼洒在青叶城西的操场上。 今天的学校分外热闹。跑道上的田径部和球场中的棒球部,以及绕着操场进行例行锻炼的排球部是周末学校里的常客,除此之外还有不少摄影部的人搬运着器材和展出所要用的道具。 岩泉一和及川彻在训练途中经过操场。除却田径部和棒球部的那帮人外,还有不少摄影部的人搬运着器材和展出所要用到的道具。 一场关于县内IH预选赛的照片展,第一次进军全国的排球部占据了绝佳的位置。 及川彻隔着半个操场和他的女朋友遥遥打了一个招呼,扭头向岩泉一发出邀请:“今天下午的练习赛结束后要不要一起去商场逛逛。” ? 岩泉一满是困惑地看向及川彻。商场这个选项几乎可以说是从来没有出现在他们社团活动结束后的时间里。 “明天晚上我和小遥有一个约会,想要给她挑一件礼物。”及川彻解释。 不仅是约会的纪念,还有一些感谢的意味,而且—— “桐山她明天不是过生日嘛,你难道不需要给她挑一件礼物吗?” “哈?”岩泉一用像是看垃圾一般的眼神审视及川彻:“没有人会在生日的前一天才给女朋友准备礼物吧?” 他早就准备好了给静的生日礼物。 每次都是当天临时准备礼物的及川彻受到了重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含糊道:“礼物总是多多益善的。” 这话倒是没错,岩泉一不打算拒绝这个邀请。 “你打算去买什么?”他问。 也许自己可以参考一下对方的选择?毕竟在恋爱这方面及川这家伙远比自己要有经验。 “我还没想好。”及川彻吞吞吐吐地讲,或许说他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这个问题,内心难得生出一点愧疚。 岩泉一的眼神愈发嫌弃:“你果然是个人渣。” “小岩这话太过分了!!!在练习以外的时间我会好好想的。”及川彻保证。 桐山静和木兔光太郎在东京错综复杂的地铁站与饭纲掌分开,枭谷和井闼山位于不同的路线。 即使是周末而非工作日,地铁站内依然有着拥挤的人潮。 赤苇京治盯着转动的手表,不时看向入口。时间一分一秒地逼近定下的集合时间,留给他们的空闲时间并不充裕,他在这一站提前下车无疑是一个正确的选择,起码在回头找木兔前辈的时候省去了不少时间。 赤苇京治拿出手机拨通木兔前辈的电话,思索着该如何催促他尽快到达。 电话接通。 “赤苇!” 声音明显不是从手机里传来,赤苇京治看向在人群中分外显眼的木兔前辈,紧张的心情顿时松弛下来。 “木兔前辈——” 以及 “桐山学姐?” 赤苇京治十分诧异地看向和木兔前辈同行的人。他倒不是惊讶桐山学姐送木兔前辈来,而是感慨桐山学姐发生的变化。 齐肩的长发,白色的纱裙,宛如文艺杂志封面的模特,和以前运动系的形象差别过大。他不是没有见过桐山学姐的私服,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陌生的学姐。 桐山静拿出零花钱贿赂木兔光太郎去一旁的自动贩卖机买水,靠近他的新任饲养员,悄声和赤苇京治讲起光太郎早上的异常。 “光太郎他早上有点奇怪。” 桐山静观察并思考了一路,也没有抓住任何头绪,只能将希望寄予自己面前这位现在最熟悉光太郎的人。 不同的设想在赤苇京治的脑海中展开,他看向不远处的木兔前辈,对方现在身上并没有展现出一丝一毫消极的情绪,反而洋溢着喜悦。 大多数的假设在脑海中划去。 赤苇京治犹豫地开口:“可能木兔前辈只是在伤心没法和桐山学姐你一起去学校吧。” 木兔前辈大概是看到了现在的学姐和过去的差异,推断出她已经不会再和他一起去学校,才变得失落,但这一失落的状态又因为桐山学姐的陪伴而消解,因此现在的木兔前辈并没有异样。 该说是旁观者清吗?身为局中人的自己完全没有认识到这个可能。 “原来是这样啊。”桐山静垂眸看着自己在地板上映出的倒影轻声感叹。 这确实是最有可能的情况。 “桐山学姐想去学校吗?”赤苇京治轻声询问。 随着IH预选赛的临近,女子排球部在前一届春高的失利在最近又一次被人提起。那些惋惜的,可怜的话语在各个年级的角落里流窜,甚至还有一些带着恶意。尤其是针对缺席了比赛又转学的前选手。那些声音在佐久早学姐多次警告后变得微弱,但依然存在。 赤苇京治不能确保桐山学姐去学校后不会听到这些闲言碎语。 桐山静将学弟担忧的目光收入眼底:“谢谢你啊,赤苇。” 她隐约明白对方在担心什么。过去在学校里的记忆蒙着一层灰尘,十分遥远。她并不是一个喜欢回头看的人,也不想去旧地重游,追忆往昔。 不过,自己引起的事情就该由自己解决。 “我应该去。” 她轻声回答赤苇的提问,朝着正向他们走来的木兔光太郎扬起微笑。 现在转身走人的话,光太郎恐怕会相当苦恼吧,赤苇他处理起来也很麻烦。她并不想将自己引起的麻烦甩手交给学弟。 “我知道了。”赤苇京治不禁在心中感慨,学姐真的是一点没变,总是优先考虑他人。 等候的地铁进站,木兔光太郎将水分给两人:“我们走吧。” IH的预选赛是一场相当热闹的赛事,枭谷有许多要参加的社团,专用的巴士从校门口一字排开,如同一条长龙。这个周末的校园并不像平时寂静,反而人声鼎沸,极具活力的喧嚣未曾停歇片刻。 桐山静轻而易举地跟着木兔他们混进这来来往往的 人群中,进入她本以为自己除了来参加弟弟和好友们共同的毕业典礼外再也不会回来的学校。 熟悉的景色擦去记忆中的灰尘,露出它们原本的鲜活。 “哟,木兔,早上好。” 枭谷男子排球部的王牌到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不时有认识的人和他打招呼。一些人在打完招呼后,会偷偷将他拐到一旁,问起跟着他一起来的漂亮女生是不是他的女朋友。 “不是,是我的姐姐。” 他们往往这时才想起,木兔有个同年级的姐姐,是一个优秀的自由人,去年出了车祸,在三年级开学前转走。 “抱歉抱歉。” 这是木兔光太郎在这一路上听到最多的话。 也有不少熟悉的人认出桐山静。 “好久不见。” “没事吧?” “你现在看起来变化蛮大的。” “看起来气色还不错。” 一路都有人同她这样寒暄。 这两拨人中有不少人在离开他们后总会说起—— “真可惜。” “如果她没有受伤的话,说不定女子排球部就能拿下春高的冠军呢。” 木兔光太郎原本因为有姐姐陪他来到学校而变得高兴的神色逐渐从脸上消失,愧疚从胸口爬到脸上。他似乎做错了事情。 和过去一样的行为除了能够带来喜悦外,或许也会重复折磨旧日的创伤。 “姐姐,抱歉。”木兔光太郎低着头,像是小时候做错事一般。 只是这时他的身高已经远超桐山静,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摸头安慰,只好牵起他的手,拉着他大步向前:“没关系。” 她依旧不喜欢这些怜悯,依旧对过去感到遗憾和不甘,但现在的她已经从另一个人的身上汲取到了能量,能够忍受这些。 而且,她相信,即使没有自己,佐久早她们也会取得今年的胜利。 “你们应该在体育馆集合?我送你们过去吧。” 只是她现在已经没有理由,踏入那座体育馆。 “顺路去一趟图书馆。”她规划着自己接下来的路线,枭谷的体育馆和图书馆在一条直线上。 木兔光太郎十分疑惑地看向她的姐姐,去图书馆干什么呢?她并没有书要还,似乎也不需要从图书馆里借书。 赤苇京治听见这话,从包里拿出一本书,抽出书签:“那可以麻烦桐山学姐顺便帮我还一下这本吗?” 桐山静眼中划过一丝笑意,用另一只手接过书:“当然可以。” 木兔光太郎的眼神在这两人身上游移。 桐山静在体育馆门口和他们告别。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木兔光太郎突然开口:“赤苇你那本书是昨天刚借的吧。” 这是一个陈述句,他昨天在练习结束后,还翻看过赤苇借的那本书,当时对方还没有看完。而且他也不觉得,自己的学弟会是一个在第二天有比赛的时候熬夜看书消遣的人。 “木兔前辈……”赤苇京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明明平时撒了不少谎来骗对方,此刻大脑却一片空白。 “抱歉啊,我大概是一个很任性的家伙吧,谢谢你啊。”木兔光太郎朝他笑着道谢。 任性到需要身边的人哄着,处处为他着想。 他握紧了刚才握住姐姐的那只手:“进去吧,我今天的手感超级好,绝对不会出问题的。” 最后一句话说得分外坚定,他差不多也该成长起来了。 第93章 消息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正如木兔光太郎所言,他今天的状态好到出奇,不仅没有掉链子,反而越打手感越火热,带领着枭谷以一种势不可当的姿态拿下了第一场比赛的胜利。 云雀田吹被这气氛带动,露出畅快的笑容。这个有趣的家伙状态越来越稳定了。再看看吧,如果他能够一直维持这种稳定的状态,也许今年就可以向他发出邀请。 云雀田吹想起宫城县的牛岛若利,眼中的笑意愈发明显,这一届,可谓是大丰收。他又看向井闼山的场地,佐久早圣臣,古森元也。下一届也有许多优秀的幼苗。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在这些年扎堆出现。 真是一场盛会。 云雀田吹感叹这几年人才辈出,并且由衷地希望他们能够健康地成长下去,不要中途夭折。在他不算长的职业生涯中,已经见过不少中途陨落的天才。 上午的比赛结束,观众们陆陆续续从座椅上起身离开,桐山静仍坐在原位,眼角眉梢带上一抹淡淡的忧愁。 “在想什么?” 身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在想午餐该怎样解决。”桐山静回答,这个问题在此时此刻比说服其他学校的教练和青叶城西进行练习赛还要困难。 吃饭确实是头等重要的事情。 竹内教练因为这单纯的问题发出轻笑,随即又收敛了笑意,眼底划过一丝心疼。 这或许是她升上高中以来第一次苦恼如何在比赛举办期间解决午餐这种事情吧。 竹内教练在心底长叹一声,向桐山静推荐附近一家新开业的餐馆。 她不能保证自己的学生在那里不会遇到任何熟人,但能够保证枭谷的大家绝不会出现在那个地方。毕竟他们有专业的营养师负责午餐,在体育馆附近有长期合作的料亭提供场地,能够最大程度保证球员体力的恢复。 只是现在的桐山静绝不会踏足那家熟识的餐厅。 “谢谢老师。” 桐山静弯起眉眼,每当她遇到困难的时候,老师总会为她指明道路。 竹内教练有些晃神,这笑容远比上次见面时的明亮。桐山静身上已经没有了那遭逢巨变后的恍惚,单薄的身躯也日渐丰盈,趋向健康。 心底的那点迟疑和担心烟消云散,她看向自己的学生,开门见山:“我有一个老朋友在巴西的一家职业俱乐部任职。她目前正在寻找接班人,我可以为你写推荐信。你有考虑过一边留学一边在俱乐部实习吗?”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她对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学生很有信心,桐山她完全满足自己那位好友的需求,她的资质和成长速度甚至会让那家伙大吃一惊。除此之外,她们两个人的性格也相当合拍。 竹内教练替自己的学生规划着职业路线,或许这样一来静和夕纪以及弥生她们日后会在那所国外的俱乐部碰面。但无论桐山静最终选择留在那所俱乐部或者离开,她都能够从自己的老友那里学到很多,为她的履历上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对她那还未开始的事业有极大的帮助。 大概是没有吃饭导致血糖不足,桐山静感觉自己的思维变得迟缓,大脑无法消化这简明的信息。 竹内教练的老朋友。 巴西。 职业俱乐部。 记忆的长河伸出丝线,将这些线索串联起来,一个熟悉的词语浮现在脑海深处。 一家耳熟能详的职业俱乐部的名字。 在她过去的职业规划中,那家俱乐部应当是她职业生涯的终点,然而现在却有机会让它成为开端。 心脏踢着“砰砰”的舞步,频率快到它似乎要爆裂开来,脑海中的神经也绞在一起引吭高歌。 毫无疑问,这是天赐良机,她几乎就要头脑一热地请老师立刻为她写介绍信。然而不到片刻,这疯涨的激动又如潮水般褪去,露出冷静的礁石。 “抱歉,老师。我需要和……家人商量一下。” 这是一个需要慎重对待的抉择。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考虑。”竹内教练温言宽慰。即使她的老友找到了合乎心意的继承人,也不会吝惜给年轻人的指导。这是一个长期而有效的机会,唯一的影响因素只有她的老友和她自己的寿命与健康。 另一道熟悉的身影从远处跑来:“老师,已经整顿好了。” 佐久早夕纪竭力避免自己的视线移向桐山静,她不想在比赛日受到对方的影响,却还是在临走的时候,没忍住称赞对方今天穿得十分漂亮。 相当别扭与刻意。 桐山静在她 们离开后,弯下腰捻着裙边,黑色的长发因她的动作碰到白色的脚踝,她整个人如同被包裹起来的茧。 如果她抓住这个机会的话,或许在几年之后,她能够与夕纪和弥生在大洋彼岸的同一家俱乐部共事,以另外一种方式实现以前的约定。可如果只是想要共事的话,她也不是非要那个机会,选择她们在国内签约的职业俱乐部会更快。 一颗心陷入摇摆。 桐山静看向手机通话记录中最上方那串刻在心中的电话号码,犹豫许久还是没有拨通,她牵直裙摆后起身离开,留下一声轻微的叹息。 周边贩卖场因为上午的比赛结束而变得热闹,观众和参赛选手在心仪的摊位面前挑选着自己想要购买的纪念品。 “哟。”黑尾铁朗在贩卖纪念T恤的摊位前和桐山静不期而遇:“恭喜你们——”祝贺青叶城西赢过那个白鸟泽的话语只说了一半,便转为对好友的关切,“你今天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吗?脸色也太难看了吧。” 比第二场即将要和井闼山对决的他们还要紧张狼狈。 桐山静眨动双眼,她没有携带镜子,周围也没有玻璃或是其他反光的物品,没法看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但黑尾既然直截了当地点明,那大概是相当糟糕吧。她露出一个苦笑。 “遇到了一个有些纠结的问题。” 说起来,眼前这个人,是除了那群笃定会成为职业选手的人以外,目标最清晰,最明确的人。 “呐,黑尾。”桐山静眨动眼睛,十分谨慎地开口:“如果你得到了一个机会,能够帮助你在未来更好地推广排球,而代价是你需要在大洋彼岸付出一段时间学习,你会接受吗?” 黑尾铁朗一愣,他头一次见桐山静用假设的语气向自己提问。他收敛起笑意,当嬉笑的表情从脸上消失时,身为队长的沉稳就浮现出来。 “如果是我的话。”黑尾铁朗神色认真地强调。 “我会去的。”/“你会接受的。” 两人的回答重叠在一起。 “没错。”黑尾铁朗的脸上浮现出爽朗的笑容,无论在哪里都是要学习的,这代价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如果只是这样就能够让他在未来更好地推广排球的话,完全是一桩稳赚不赔的生意。 “所以是什么让你犹豫了呢?”他相当好奇。 在他看来,留学要面临的问题不过是资金和语言,前者完全不需要她操心,至于后者,他虽然目前不知道那个机会的目的地是哪里,讲什么语言,但凭桐山静的学习能力,从零开始掌握一门新的语言也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他实在是想不到她为什么会纠结。 “那里太远了。”桐山静捏紧了装有纪念T恤的手提袋,半开玩笑地抱怨:“如果有分身术就好了。” 人没有办法在同一时刻出现在不同的空间。 过去以世界为目标的人会觉得两个国家的距离太远了吗?黑尾铁朗一时哑然,脑海中忽地灵光一闪,问题的关键或许不在于两地的距离,而在于她不想面对分别,这片土地上有她不想离开的人。 黑尾铁朗语重心长地开口:“世界是联系在一起的。” 而运动正是维系世界的纽带之一。 桐山静一愣,随即在唇角漾起笑容:“你说得对。” 这句肯定反而令黑尾铁朗有些不好意思,他将双手背在脑后:“如果你实在困惑的话,不如趁机会和你的父母讨论一下?” “我会的。” 和青叶大学的练习赛结束后,青叶城西排球部的社团活动便告一段落。夏季的白昼太长,当他们吃完拉面从店里离开,外面仍是火红的一片天光。 “拜拜。” “明天见。” 大家在道完再见后踏上各自归家的路。 在甜品店外等待花卷贵大的松川一静看向结伴离去的好友低语:“不对劲。” “什么?”花卷贵大掀开帘子出来,还不忘将手中刚买的甜点塞进自己的嘴里。 “你这两天摄入的糖分是不是太多了。”松川一静道。 就像是趁着家长不在疯狂偷吃零食的小孩,还有刚吃完拉面他是怎么吃得下去这些点心的。 “甜点和主食是装在不同的胃啦。”像是看穿了松川一静心中所想,花卷贵大好心为他解答,随后好奇地问道:“你刚说什么不对劲?” “那两个家伙看起来并没有往回家的方向走。” 今天及川和岩泉走的是另外的一条路。 “有情况啊~”花卷贵大拖长语调,放下手中的零食,圈起拇指和食指装作放大镜置于眼前:“现在就是花卷侦探上场的时候了。” 他还不忘扯上身边的好友一道。 “走吧,松川助手,让我们去弄清楚这两个邪恶的家伙究竟在密谋什么,勘破他们的阴谋!” “你太夸张了。”松川吐槽。 “反正明天周一休息嘛。” 闲着也是闲着。 两人鬼鬼祟祟地跟了上去。 第94章 礼物这些可恶的小情侣。 如果再给花卷贵大一次机会,他绝对不会撺掇松川一静和自己一道跟踪及川彻和岩泉一。 “这条怎么样?”及川彻指着柜台里的项链向好友们问道。 “不错。” “蛮好看的。” “很漂亮。” 这样的对话他们已经整整重复了九次!!! 花卷贵大已经没有了吐槽的力气,只能在心中无声呐喊。他恨自己刚才为什么要生出多余的好奇,为什么在看到及川他们进商场后没有及时调转方向,又为什么在跟进去后没有掩饰好自己的行迹。 说来也巧,及川彻进了商场后带着岩泉一直奔珠宝店,在进去的前一刻从玻璃墙上捕捉到两个熟悉的身影。 青叶城西的队服实在是太过显眼。 他虽然听进去了岩泉一的话,在来挑礼物之前做足了功课,但实际上对珠宝首饰这些依旧一窍不通,老实说,这些东西在他的眼里并没有太大的区别,而且他眼中好看的标准相当低。 不过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参考和标准,能够减少选择的范围。 这样想着的及川彻便将花卷贵大和松川一静一道抓了过来当作参谋。毕竟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大家一起总能挑出一件合心意的礼物。但他显然忘了,还有一句话叫做三个和尚没水喝。 这几个家伙若是谈论排球,护膝,运动绷带,镇痛喷雾这些东西倒能够说得头头是道,但挑选给女朋友的首饰这个课题还是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毕竟,有两个人是单身的状态,而另一个不是单身的人,也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方向的礼物。 望着琳琅满目各具特色的饰品,及川彻陷入沉思,花卷贵大和松川一静在一旁小声交头接耳,岩泉一则是被另一个柜台中展示的物品吸引了目光。 及川彻没能从外表上选出合适的礼物,最终只好敷衍地单看价格,选择了在他能力范围内,价格最高的那条项链。 “你去抢劫银行了吗?”花卷贵大在及川彻付完款后忍不住吐槽。这条项链的价格够及川彻连续吃上好几年牛奶面包了。 “没有哦,是母亲和姐姐给的奖金。”失去了还没捂热的奖金令及川彻十分肉痛,但当店员将打包好的礼品袋递到自己手上时,及川彻还是感到了由内而外的喜悦,语调里是藏不住的甜蜜:“很有意义不是吗?” 自己努力得来的奖励能够让自己 喜欢的人增添一抹光彩。 “确实。”松川一静附和,不过他看着及川彻空空如也的钱包,似乎能够预见这家伙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四处乞讨的未来。 但愿这家伙留有足够的生活费,不然他或许要提前为岩泉一和金田一点上一支蜡烛。 花卷贵大似乎能够看到及川彻身后满满的粉红泡泡,他被自己的想象恶心到了。有女朋友的现充真是可恶!但他最终还是撂下一句祝福:“祝你明天约会顺利。” 然后转身拉着松川一静奔向对面的游戏厅。 他需要游戏的安慰。 一时间及川彻的身边只剩下岩泉一这一个听众。小卷和阿松一点也不好学!他在心中腹诽,随即清了清嗓子,看向自己唯一的“学生”:“小岩有从及川大人这里学到什么吗?” 岩泉一勉为其难地分给他一点余光:“完全没有。” 如果硬要说学到什么的话,大概只是花了一下午的时间认清楚这家伙和自己一样在恋爱中是个半吊子。不过这时间倒是没有白白浪费,岩泉一的眼前又闪过那件熠熠生辉的物品。 他今天确实有所收获。 尽管自家好友没有出言嘲讽,及川彻还是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明晃晃的嫌弃。 呜哇,身经百战的及川大王是被小岩这个懵懵懂懂第一次谈恋爱的愣头青嘲笑了吗?区区小岩! 颇为不服的及川彻一路上都在向岩泉一传授自己宝贵的经验之谈。 回到家中,岩泉一的耳朵才得到清净,他在玄关处猛地甩了甩头,将垃圾川的那些“宝贵经验”从脑海中清扫出去。展柜中的那件物品在脑海中的形象愈发光彩夺目。 岩泉一心跳如擂,他从入口处的抽屉中取出那叠崭新的钞票,那是他之前没有送出去的那笔零花钱。在那次铺满一桌子后,他吸取了教训,将零散的硬币换成了整齐的纸钞。 只听见开门的声音却半天没有见到人影,一之濑麻衣带着一枝百合从摆满绿植的架子后探出头来:“小岩?” 鼻尖嗅到百合的芳香。 “啊,妈妈,我有事要再出去一趟。” 送花的话当然要选玫瑰。 没打扫干净的经验之谈再次在耳边响起,除了那个东西外,他或许可以再买些别的什么。 岩泉一关上了门。 屋内,一之濑麻衣一边插花一边和岩泉一的父亲在电话内继续聊着有关视频通讯的话题。 去而复返的顾客径直奔向柜台,指着中间的一款说道:“你好,我想要这个。” 虽然他的手指没有直接接触玻璃的表面,但身体过高的热度仍令他掌下的那块玻璃起了雾。 店员虽然十分诧异,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让她维持住正常的表情,将那件物品取了出来,向岩泉一示意他可以试一试。不过多余的好奇心还是令她忍不住发问:“是替父母买的吗?” 岩泉一看向那对戒指,离开了展示柜的它似乎更加夺目,他小心翼翼地屈起左手,用指节轻轻碰了碰戒指,并没有试戴,只是用肉眼观察它们的大小。右手虚虚握住,像是牵起了另外一个人的手。手掌,眼睛,大脑都在告诉他,这个戒指很适合静。 一切都恰到好处。 “是给我自己买的。”青涩的脸庞染上一抹绯红,但少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却又不见那份羞涩,十分坦荡与稳重。 “要再看看别的吗?这个也很不错”店员拿出了令一对便宜许多的戒指。他们这家店虽然算不上最高端的珠宝店,却也是颇具知名度,品牌溢价的加持下,件件都价格不菲。 “不用了,就要这个。”岩泉一完全没有意识到店员的暗示。 他在陪及川那家伙给他的女朋友挑选项链时就注意到了这对戒指。造型是最吸引他的因素,但促使他做出将它们买下来这一决定的是——它们的价格和他当时存钱罐里攒下来的零花钱分毫不差。 他喜欢这样的偶然或者巧合。像是为它们赋予了另外一层意义。 松川一静眯着眼睛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提着熟悉的袋子从他们眼前经过,他挑眉,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做出动画片里侦探常见的思考的动作:“有情况啊~” 重新系好鞋带的花卷贵大在原地蹦跶几下,漫不经心地问:“什么情况?” 但他在这句话脱口而出后就变得警觉。 不对,这情况好像似曾相识。 你想知道吗? 花卷贵大看着松川一静眼里流露出的戏谑直接死死捂住自己的耳朵,用行动表明。 不,我一点也不想。 下午那超标的狗粮摄入量已经给了他足够的教训。 然而巧合总是无处不在。 花卷贵大和松川一静刚经过一个拐角,就看见岩泉一从花店离开,往家的方向奔跑的身影,堆叠的红色从他的肩头伸出。 花卷贵大被属于玫瑰的红色海洋晃了眼:“他是打算要去向桐山求婚吗?” 明天似乎只是他们的生日吧? 第一次见岩泉一买花本就令松川一静感到诧异,花卷的假设更是让他忍不住发笑,平日里的平静完全破功,他颤抖着肩膀,抹去眼角笑出的泪花:“说不定呢。” 也许岩泉一就是为此去而复返,自己刚才见到的那个熟悉袋子里装的正是一对戒指。 “真的假的?!”花卷贵大瞠目结舌。这个话题本是他随便一提开开玩笑,但当松川顺着他说下去时,反倒是他自己分外诧异。 花卷贵大捏了捏自己干瘪的零钱包,发出沉重的感叹:“从下周开始我就不吃甜点和零食了。” 这话题太过跳跃。 “为什么?”松川一静问。 “我要从明天开始攒份子钱。”花卷贵大一脸正色地回答。 他可不想成为好友结婚只能拿出几盒甜点包装袋的人。 松川一静被花卷正经的神色逗笑:“岩泉和桐山并不会在明天求婚后,后天就结婚。” 而且说到底岩泉一在明天求婚这件事也只是他们无中生有,添油加醋的假设而已。 确实,按照岩泉他的性格,光是结婚的准备工作就能做上许久。看来自己还有相当充裕的时间来攒份子钱。 那么—— “要吃雪糕吗?我请客。”花卷贵大说。 及时行乐才是他的生活方式。 松川一静拽住他的衣领:“不吃,你还是把钱攒着比较好。毕竟,除了岩泉和桐山会结婚,说不定及川和森谷在未来的某一天也会迈入婚姻的殿堂。” 前者目前来看是毋庸置疑的事情,而后者就今天及川异常的表现来看,似乎也并非不可能。 当然最主要的是,这家伙摄入的糖分太多了! “这些可恶的小情侣。”花卷贵大恶狠狠地说道,脸上却带着笑意。 比起雪糕,他更希望他的朋友们能够幸福。 第95章 父母但你是无价之宝。 东京都第一周的预选赛落下帷幕,井闼山以及枭谷的两支队伍成功晋级,音驹遗憾败北,无缘全国大赛。 和井闼山的教练交涉结束,约定好练习赛的日期后,桐山静站在体育馆外和母亲约定好的地点,等待她的出现。街道上灯火璀璨,不少人面带喜色地从她面前结伴经过,眉飞色舞地谈论着比赛的精彩。然而也有一些穿着队服的选手带着伤心落寞的神色从她面前经过。不时从前方飘来明年再战之类的话语。 悲喜在她的面前重复上演,交织。 桐山静收回目光,不再观察行人,低头摆弄手机。她见过很多张不甘、遗憾、失落的脸庞,最终能够笑着从体育馆走出来的,大概只有那唯一的胜者。 岩泉一以及青叶城西的大家在拿下地区预选赛的胜利后,浸透着汗水的笑容在眼前闪回。桐山静被回忆里的喜悦感染,露出一个浅笑,眼眸中短暂划过喜悦的光彩,随即变得更加专注认真。 她、他、他们已经没有明年再战的机会了。 桐山静在手机备忘录里增 减文字,完善暑期远征的方案,纤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舞动。她没想过要做出完美无瑕的方案,但为了让岩泉一他们的笑容能够继续在全国大赛的舞台上绽放,而不是流下混杂着苦涩和不甘的泪水,她想要尽可能地周全。 来电提示打断了她敲击屏幕的动作,桐山静抬头,在前方看见了两辆熟悉的车。车窗落下,桐山修带着笑意朝女儿招手。 “抱歉,今天剧组里出了一些状况,耽误了不少时间。”坐在驾驶位的海堂良子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向女儿解释迟到的原因,漂亮的眉眼里满是歉疚。明明是一早定好的行程,然而她却因为自己的原因迟到。更令她感到难过的是她本该有机会和女儿一起吃饭,但现在却只来得及送她去车站。 “没有关系。”桐山静宽慰母亲。她只顾着修改方案,并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等待的时间并不难捱。 “今天剧组里出了一些意外的状况。”桐山修替妻子进一步向女儿解释原因。至于他为什么会知道得这样清楚,是因为今天俱乐部的事务完成得比平时要早一些,他便直接去了妻子的剧组,恰巧撞见了事情的经过。 桐山静霎时像小猫一般睁圆了眼睛。意外这个词和母亲向来不搭边。 后视镜将她表情的变化完整地展示出来。 海堂良子轻笑,语调温柔:“别担心,都是琐事,已经顺利解决了。” 做演员时面对的整个剧组和做导演时面对的整个剧组有不少差异。第一次执导电影的她即使做足了功课和准备,却依然有不少意外状况发生。不过,这些意外并不难解决,并且她最近也因此学到了许多,思维方式有了不小转变,而在这转变的过程中又给她带来许多新的灵感。 看到自己的成长总是一件令人感到愉悦的事情。 海堂良子透过后视镜看向自己的女儿,她应该从竹内教练那里得到了那条消息:“我们打算帮你在里约置办一处房产,你喜欢什么样的?” 她提前了解过那家俱乐部,它会向实习生提供住宿,但多一种选择总是好的。属于自己的归处总是会更加舒适惬意。 车内陷入突如其来的安静。 里约,巴西,远在大洋彼岸的国家。 桐山静低垂着头,握紧手机,借着车窗外的光线能够看清手背上青紫色的蜿蜒血管。 “不用了,妈妈,我不打算去。” 轻柔的声音拨开了车内的安静。 这是她在观摩下午那些精彩的比赛,尤其是井闼山和音驹的对决时,做出的决定。 那是一群追逐未来的人,而她只想要把握住现在。 这完全是一句出乎他们意料的回答,不过车辆仍然四平八稳,不见半点颠簸。 海堂良子一边注意路况,一边紧盯着后视镜。面部富有表现力的肌群生动形象地阐述着她的诧异,柔和的声音却透露着稳定和理解:“这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那家俱乐部可以说是她从小以来梦想的终点,虽然中途遇到飞来横祸,横生了波折,但现在也有机会让她以另外的一种方式实现梦想,为什么会拒绝呢?海堂良子没能想出原因,但她和丈夫如今对女儿的期望只是她快乐地活着,因此,静想要做什么都可以。 只是他们作为父母,无法对孩子忽然的转变置之不理,自然而然地想要探寻背后的原因。 桐山修转头看向后座,确认女儿的状态。他应该把后座的阅读灯打开,这是他的第一个念头。 车内的环境并不暗,然而桐山静看起来却像是陷入阴影之中,只在窗外的景色变换时,会有转瞬即逝的灯光点亮她的周围。 橘黄色的柔和灯光悄悄亮起来。 桐山静困惑地抬眼看向开关,却对上父亲关怀的目光,以及母亲在镜子里担忧的视线。 但两瓣嘴唇牢牢地黏在一起,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移开视线,避开那份沉重的关怀。 但演员出身的海堂良子和运动员出身的桐山修都捕捉到了她的小动作。 他这一路见过不少优秀的青年在追逐自己梦想的道路上中途放弃。天赋,机遇,家庭,经济压力,身体状况,心理问题……放弃的原因不一而足。只是他没法将女儿现在的情况单纯地归入其中任何一类。 “是什么原因让你选择了拒绝呢?是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桐山修开门见山地问。 他和良子总是忙于各自的事业,顾不上家庭。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不关注女儿的生活。不过,这些关心在这段时间因为距离的原因,只能通过电话联系,以及他人的转述来表达。他们缺少面对面的交流沟通。 为什么会放弃 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桐山静摩挲着黑屏的手机,那里面的壁纸是她和岩泉一的合影。 “如果只考虑我一个人的话,我会毫不迟疑地答应竹内教练。”桐山静看向她的父母:“但我现在不想只考虑我自己。” 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她想要和岩泉一在一起,这件事和实现她的梦想同样重要。 “我非常喜欢我的男朋友,想要和他在一起。” 她在说起这话时,不自觉地弯起眉眼。 海堂良子和桐山修熟悉这副表情,就像是她小时候谈论起排球时流露出的自然而然的喜悦。 两人对视,似乎听到了彼此的心声——静真的很喜欢她的男友。 脑海中忽然警铃大作,一种危机感油然而生。关于静的男友,他们需要做详细的调查,不过,这并不是当下最紧急的事情。 “这两件事并不冲突。”桐山修开口。 爱情与事业并不是选择了其中一项就要抛弃另外一项。他和良子即使是在热恋时,也没有因为对方而选择停下追求事业的脚步。 “我知道。” 桐山静从姨母的口中听说过父母的爱情故事,他们持续了相当长时间的异国恋情。自己小时候也常常随着母亲在赛事期间飞往各地,观看父亲的比赛,而父亲也会在休赛期陪伴她们。 如同候鸟一般。 但这样的机会并不常有,他们一年中绝大部分的时间都不能见面。母亲在剧组和宣传期时只能在电视转播的比赛上搜寻父亲的身影。父亲在国外也只能透过银幕看到母亲的身影。 “但是,我所拥有的时间和我的能力都是有限的,我没办法将这两件事都做到完美。” 轻柔的话语如同叹息。 她目前还不知道岩泉一会选择成为什么样的人,走上什么样的道路。但显然巴西并不在他的人生蓝图上。她不希望阿一放弃他的道路,追随自己的脚步这种事情发生。可分隔两地的话,太过遥远的距离又会令他们错过许多对方人生中重要的时刻。 尽管面前有着鲜活的例子表明他们在分离过后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但错过的遗憾仍会扎根在记忆深处。还有一点就是—— 她不能保证自己能够顺利地活到那个时候。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那场意外后,安全的世界在她眼里像是换了一副面孔,充满了危机。生命是相当脆弱的东西,她无法保证自己能呵护好它的安全。 放弃这个机会,在他一起创造属于两人的回忆,对她而言是最好的选择。 “抱歉。”桐山静补充。这个选择和父母的期望大概相差甚远。 车辆平稳地停下。 “不用道歉。”海堂良子戴上墨镜和口罩下车,替女儿打开车门。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做过这个动作,小小的孩子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就长大。他们究竟错过了多少可以和她相伴的时光呢? “这是个不错的选择。”她重复。 这个选择令她似乎有机会可以和女儿创造更多的回忆。说到底,她现在所求的只是静的快乐和幸福而已。 目送着那道单薄的身影独自走向人群,桐山修牵起妻子的手:“抱歉。” 海堂良子有些疑惑:“为什么要道歉?” “你当 时拒绝了狩崎导演的邀约。” 因为要孕育一条珍贵的生命,而没能和喜欢的导演合作,并且演艺生涯整整停滞了两年。 “你又来了。”海堂良子有些无奈:“我后面和她在后来又不是没有合作,而且那两年只是忙于建立属于自己的事务所。” 并不是因为家庭而放弃事业。 “你不也是放弃了老东家的邀请选择了回国吗?布宜诺斯的风景可是相当不错。而且那边当时给出的薪水也更高吧,亲爱的。” 桐山修执起妻子的手,在婚戒上落下轻轻一吻:“但你是无价之宝。” 第96章 生日生日快乐。 皎洁的月亮高悬在天空,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刻,感官总是变得格外敏锐。庭院中细碎的虫鸣,行人的脚步声,车辆驶过的声音仿佛近在耳边。 每当临窗的街道有响动传来,岩泉一总是忍不住起身看向窗外,期盼着看到某个熟悉的身影。放在桌上的花束被他的行为打动,洒下些许花瓣作为鼓励。红色的花瓣零散地洒在黑色的绒布方盒中。 没有搜寻到目标的岩泉一又一次收回视线,重新跌进椅子,像没了骨头般趴在桌上,用指尖轻轻碰着那对戒指,稍一用力,打算分给自己的那只戒指便晃悠悠地在桌上转了一圈,最终挨上另一只。它们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在桌上烙下一颗爱心。 作乱的手指原本想要继续触碰,但看到此情此景突兀地在空中停顿几秒后,收了回去。始作俑者枕着自己的手臂,看着那对戒指出神,他不知道是否该将它们添进送给女朋友的生日礼物中。 毕竟,这些只不过是为了自我满足的产物。 戒指。这件事物总是被赋予各种意义,其中绝大多数都和爱情相关,专一,忠贞,永恒,至死不渝。岩泉一憧憬着和桐山静建立这样的亲密关系,在未来的道路上永不分离。每当看见对戒指,那样的未来似乎就朝着他更近一步,这样的想法令他感到难以抑制的愉悦。 岩泉一的目光满是温柔,唇角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扬起笑,呼吸间满是玫瑰的芳香,身心都因为这幸福的幻想变得轻盈舒畅。 但,那终究只是幻想。 他没办法轻易地将这枚戒指交给桐山静。 并不是因为他不够爱对方,或是担忧她会拒绝。只是单纯地觉得自己现在明明一无所有,却想要他人许下交付余生的誓言这点过于轻浮,不负责任。 可他又迫切地想要将这件自己喜欢的事物分享给对方。 心脏在胸腔内来回摇摆。 桌面上摆着的电子时钟不停地跳动。 岩泉一最终作出决定,直起身,借着月色,小心翼翼地从一旁拿出一条银色的长链,穿过交叠在一起的戒指。在赛场上能够毫不犹豫打出扣杀的手掌在此刻却有些紧张地颤抖着,明明只是拿起,穿过,扣上这些简单的动作,却花费他了相当长的时间。 电子时钟屏幕上显示的数字接近午夜十二点。 岩泉一抬起手,对着窗户,凝视那条“加工”后悬挂在手指上的项链,细长的银链犹如凝练的月华,而下方坠着的戒指犹如皓月星辰般夺目。 它和静十分相称。 岩泉一转动手掌,将项链完全握入手中,用额头抵着掌心传递思念的情绪,在脑海中描摹女朋友的身影。 明天快些来到吧,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对方。 深夜的街道不见行人,分外空旷。 桐山静独自一人拎着东西走在回家的路上,明明是熟悉的场景,却失去了往日的颜色与温度,令她在夏日炎热的夜晚无端感到一丝寒冷,久违的寂寥缠绕上来。上一次一个人回家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耳边回响着记忆里常陪着她一同回家的那个人的声音,牵动着她的脚步。 周遭的场景愈发熟悉。 桐山静停下脚步,抬起头,看向二楼,那间属于岩泉一的房间的窗户紧紧地闭合着,窗内没有透出一丝一毫的光亮。 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似乎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桐山静看向那扇漆黑的窗户,脑海中凭空出现了一支画笔,描摹出那家伙安静的睡颜。她不禁弯起眉眼,低下头,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已经临近午夜十二点。她点开社交软件中和岩泉一的对话,在那句晚安下方的聊天框内输入生日快乐。 全神贯注地等待着时间的流逝,卡在23:59变为00:00的那一刻发送这条消息。 自己绝对是今天第一个同他说生日快乐的人。 在这幼稚的比赛中取得第一令桐山静感到些许满足,脸上的笑容愈发鲜活明亮。她抬头朝着那扇窗默念一声晚安,动身回家。 即使没能亲眼见到对方,只不过是和对方相处在同一时空下这点仍然驱散了萦绕在心头的那片寂寞,安定的感觉又回到她的身边。 但手机的振动制止了她的脚步。 “生日快乐。” 岩泉一在聊天框中打出这句话,等待着第二天的到来,成为第一个向她送出生日祝福的人。同样的对话在他按下发送键的时刻,从聊天框中弹出。 他或许赢过了其他潜在的竞争者,却唯独输给了对方。 不过这点失落很快被她在这时候还没有睡的担忧和喜悦淹没,岩泉一拨通电话。 “生日快乐。”他抢在对方开口前说,又关切地问:“到家了吗?” “生日快乐。”手机里传来带着笑意的声音:“还没有,不过只剩下两分钟的路程。” 两分钟的路程。 岩泉一在脑海中的地图上以桐山静的家为圆心,两分钟的路程为半径圈出一个圆,思索着她现在可能身处的位置。考虑到实际的路况,得出来的选项并不多。他们家门前的那条路恰巧是其中之一。 岩泉一的眼睛倏地亮起来,骤然起身,面前的花束整个被撞倒在桌上,铺满整桌的红。然而闯祸的家伙顾不上将它扶起,急匆匆地拉开窗户,探出身子向楼下望去。 穿着白色纱裙的桐山静正在楼下朝他招手,月光洒在她身上衬得她越发出尘,犹如童话里带着翅膀的仙子,正挥舞着法杖实现他想要见到她的愿望。 岩泉一的手撑着窗沿,仅存的理智牵住了他想要从这里跳下去的想法,但止不住幻想的步伐。如果他能够长出翅膀直接飞出窗外就好了。可惜这只是假设。 “等我一下。”他说。 “好。” 岩泉一留下敞开的窗,抓起桌上早已包装好的礼物,捎上那条项链,推开房门,向楼下急匆匆闯去。 一步,两步,三步,一阶,两阶,三阶。大步越过长长的走廊和楼梯。岩泉一第一次发觉,从自己的房间到家门口的距离竟然如此漫长。他推开门,一路不停歇地跑到桐山静面前,送出一个拥抱。 “欢迎回来。” 因分离而变得干涸的心在她回归后得到了滋润。 “我回来了。”桐山静将头抵在他的胸口轻笑,她似乎能听到那个胸腔内心脏的跳动。鼻尖萦绕着玫瑰的芳香,紧绷一整天的神经在这个怀抱中得到了完全的放松,困倦席卷而上,她险些要合上双眼。 不过在睡着之前,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生日快乐。”她退出温暖的怀抱,将手中一直提着的袋子递出去:“这是礼物。” 他又一次错失了先机。 被抢走台词的岩泉一笨拙地递出他事先准备的礼物:“生日快乐,这个,给你。” 长方形的物体被包裹得严严实实,整整齐齐,上面还系着丝带,打着蝴蝶结。 两人交换了礼物。 紧张又忐忑的心情在看到女朋友拨弄蝴蝶结时露出的浅淡笑容后恢复平静,不过她手中简陋的蝴蝶结让岩泉一不禁反思,他或许该精进一下包装技巧。她会喜欢什么样的包装呢?会喜欢什么样的款式呢?揣在口袋里的手指拨弄着那条没有送出去的项链。 她是否会喜欢这个呢? “我,”岩泉一试图开口。 “怎么了?”桐山静带着笑问。 他想说自己准备了另外一份礼物,是一对戒指。而不是加工后的项链。 可当他看到那被风吹散的飘逸长发和长裙,以及那双疲惫却熠熠生辉的眼睛。翻涌的激动顿时如潮水般褪去,他还没有成长为能接住月光的山岩。 “我送你回去吧。”他换上另外一句话,同时指了指她手上的礼物:“这个我帮你拿吧。” 桐山静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只是两 本书的重量她还是拿得动的。 “不用送了,早点回去吧。”她指了指岩泉一脚上的拖鞋拒绝了他的提议。 这家伙出来的时候鞋都顾不上换。 “下次不用这样急,我会一直等你,不会突然消失的。” 她拥有很多现在的时间可以和眼前的人分享。 岩泉一被这话语里的笃定触动:“我知道了。”但知道归知道,他贴近自己的女朋友:“可我还是想送你回家。” 即使只是两分钟的路程,他也不舍得错过。 他身上沾染的玫瑰的香气再次向桐山静袭来,她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靠在他的身上,合上眼睛,任由着家伙送她回去。 “那就辛苦你了。” 被依赖的幸福感令岩泉一涨红了脸。 “不辛苦。”他小声说,这更像是对他的奖励。 两家的距离并没有多远,即使再怎样磨蹭,也只不过是多拖延了两三分钟,还是来到了分别的时刻。 互道晚安后。 桐山静在推门而入的前一刻,看向岩泉一的衣领,问:“你有什么特别喜欢的花吗?” “没有。”岩泉一不假思索地回答,他对花草没有特别的喜好。桌上倾倒的玫瑰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玫瑰?”岩泉一迟疑地补充。 它大概是特别的,因为他希望能看到静收到它之后的笑容。 可自己居然忘记将它送给她。 第97章 展览一个平淡而又普通的休息日。…… 花束倾倒在桌子上,蔓延出一片红。风穿过没有关上的窗户,将它们吹得凌乱。岩泉一将花束扶起。他刚才的动作太过急迫,将它带倒后,忘记把它连同礼物一起带下去。 明明今天在脑海里演练的时候,送花是重要的一环。 岩泉一倒进床铺,用手捂着脸,蜷着身子,发出无声的呐喊。领口的花瓣因为他的动作飘落,口袋里的戒指也随着他的动作滑出来,挨在一起闪耀着。 今晚发生的事情和他想象中的情节完全不同。 尽管成功送出了祝福和礼物,但在最后还是没能落下完美的一笔,他没有将那束玫瑰和戒指送出去。 想象中对方带着惊讶的笑颜变得遥远又模糊,可刚才见到的笑容却愈发清晰明亮。 热气从四肢百骸中逸出,岩泉一移开覆在脸上手掌,拿起那条项链,起身将它妥帖地放回盒中,合上盖子。下楼从母亲的园艺用品中借用闲置的花瓶和剪刀,以及一些营养物质,准备妥当后,拆开花束的包装,修剪根部,再将它们放入调配好的溶液中,维持它们的新鲜。 等到明天醒来后,他会将它们带给静。 桐山静躺在床上,高举着那份包装整齐的礼物,手指在侧面隔着包装摩挲着书脊。她很好奇里面装的是哪两本书,好奇里面的知识。可她又舍不得拆开外面的包装,由岩泉一亲手做的包装。 她拨弄着那稚嫩的蝴蝶结,侧身将这份礼物原封不动地放在床头柜上,放在那只哥斯拉的存钱罐旁边。 晚安。 没有倒好时差的一之濑麻衣在半夜醒来,哗哗的水声不断从附近传来,她起身寻找水声的源头。 “小一?” 一之濑麻衣最终在洗衣间找到了声音的来源。岩泉一正站在洗手池前洗着护膝和T恤,白色的泡沫堆积在一起,漫出洗手池。 “不休息吗?”一之濑麻衣问,视线绕过一周后,神色不自觉染上担忧。光是大半夜洗衣服不睡觉就足够诡异,再加上一旁的洗衣机明明空荡荡地闲置着,他却选择了费时费力的手洗。 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吗?一之濑麻衣无端猜测。 因为比赛?可他们在预选赛中明明成为最后胜利的那支队伍。难道是在担心全国大赛?但离全国大赛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不至于从现在就开始紧张。莫非是在担心期末考试?可离考试也有将近一个月。训练时出了问题?可他在今天回家时明明没有任何异常。 一之濑麻衣从各个方面考虑,一时还是想不出儿子在今晚做出异常举动的缘由。 “抱歉,妈妈,打扰到你了吗?”岩泉一关掉水声的源泉,他没想到会打扰到母亲,“我把它们洗完就去睡觉。” “没有。”一之濑麻衣回答,这称不上打扰,是她的时差没有倒过来,不过,“这些东西放到白天再洗也可以吧?” 明天,不对,今天是周一,排球部没有社团活动,是休息日,衣服晚洗一点没有问题,但晚睡可是很伤身体的。 岩泉一的动作渐缓,他看向池子里的那对护膝和T恤,明天再洗当然可以。 “但我想早点用上它们。” 他想要早点用上静送给他的礼物。 周一是排球部的休息日,没有社团活动。 及川彻和女朋友的约会因为后者的社团临时有负责展览的成员生病,不能够接替她而泡汤。一个人过去的话又太过显眼,于是他便借着“欣赏他们英姿”的理由,强人所难地邀请岩泉他们一起参观摄影部的展览。 大家没有戳破他暗藏的心思,没有拒绝他的要求,嬉闹着从教学楼一路赶到展厅。 他们对于主将可是相当宽容。 不知是出于主办方的私心,还是利用排球社的话题热度,或者是及川彻的人气。也可能只是单纯地从成片的质量来考虑。总而言之,有关排球社的内容被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吸引了不少人驻足观看。 “可恶,森谷把你拍得也太帅了吧。”花卷贵大指着及川彻那张挂在墙上的俊脸纷纷不平。 “诶,小卷是在嫉妒吗?但这是没办法的事,谁让及川大人就是如此帅气呢?”蹬鼻子上脸的及川彻如此自恋地说道。 松川一静拍了拍花卷贵大的肩:“没办法,是爱的力量。” 不过除了及川外,其他的选手也有特写,即使是对摄影一窍不通,他们也能看到那被定格的热血与帅气,关于比赛的回忆再次被唤醒,令人热血沸腾。 不过热情的学弟学妹们并没有留给他们太多追忆的时间,照片上的正主忽然出现在他们的身边,若不是静止喧哗这一条参观展览的常例约束着他们,恐怕尖叫声就要掀翻屋顶。 前来参观的排球部众人一时陷入营业模式,身处重灾区,被包围得水泄不通的及川彻游刃有余,签名,合照统统ok,只是顾及女朋友的情绪,暧昧的姿势和话语颇为得体地挡了回去。在这之后还不忘朝着女朋友用眼神和行动示意自己的忠贞,寻求表扬。 花卷贵大总将希望有女孩子喜欢自己挂在嘴边,可当事情真的实现时,他才忽然发觉,自己招架不住这样的热情,一时间颇为狼狈。但这副狼狈的姿态又惹来更多人的注意,令他难以脱身。 松川一静和桐山静是最先从这场风波里脱离出来的人。 排球部的经理笑意盈盈地望着被热烈地簇拥着的王牌,姿态十分轻松。 松川一静暗中观察,耳环、项链、手环、戒指,她统统没有佩戴。但昨天岩泉他确实去而复返,在那家店里买了些什么。松川一静的目光扫过及川彻护在手里的项链。 万恶的好奇心占据了上风。 “生日快乐,岩泉他送了你什么礼物?”他单刀直入地问。 “两本书。”桐山静不假思索地回答,只是她到现在都没有拆开包装,不知道阿一送给她的具体是哪两本书。 “两本书?”松川一 静怪异地重复,他的目光带着诧异不自觉地移向被一群人围起来的岩泉一。 这家伙不是那种买了礼物后会藏着掖着的人,而桐山她也没有必要说谎。难道他的那份礼物是给阿姨买的吗?可后面他在花店买的玫瑰又作何解释呢?是叔叔让他买下送给阿姨的吗?但那种情态又并不像。 松川一静陷入混乱。好奇的问题没有得到解答反而带来了更多的问题。 桐山静将这一幕纳入眼底,她的视线在松川一静与岩泉一身上转了一圈,一个念头刚刚诞生,就被她抛之脑后。昨天岩泉一衣领旁的那片玫瑰花瓣又一次在脑海中重现,关于玫瑰的回答也回响在耳边。不过自己发现的事物不能够叫作惊喜。 “也许他还准备了别的,只是我现在只收到了两本书。”桐山静回答。 尽管不知道他准备的是什么,又会在什么时候送给自己,但她可以从现在着手思考带给他的惊喜。 热闹的场面并没有持续太久。 排球部的王牌领先主将一步从人群中脱身,来到女朋友的身边,牵起手并肩欣赏他们过去的战绩。 “小岩现在就像是一只黏在主人身边的小狗。”及川彻看着两人几乎可以说是黏在一起的背影吐槽,与此同时还不忘做好表情管理,朝路过和他打招呼的人挥手示意。 松川一静瞥了一眼展厅内正在和其他人交谈的森谷遥:“你这家伙不也是吗?” 想要黏在女朋友身边,还要拽上他们一起。 不过,及川他倒不像是小狗,比起小狗更像是正在开屏的孔雀。正围着女朋友打转,炫耀自己的羽毛。 动物园里开屏的孔雀忽然变成及川的模样,脑海中冒出的想象让松川一静不禁发笑。 相当的幼稚念头。 “我才没有。”及川彻一边这样说,一边在森谷遥周围的人离开后乘虚而入,挤到她的身边,悄悄将她带离。借着大型展牌的遮挡,替她戴上那条项链。 “等到我在以后送给你新的后,你再换掉它。”明明是霸道的要求,却又像是许下什么诺言。 以后。 森谷遥眸光微闪,答应了他的要求:“好。” 四周的吵闹没能打扰这方小小空间的寂静,折返回来和大家集合的及川彻脸上带着可疑的红晕,原本拿着礼物的手空空如也,而另一个人的颈部带着那条昨天他挑了许久的项链。 “我才没有。”花卷贵大怪模怪样地重复及川彻刚才说出的话。惹来他的追逐,两人一路跑出展厅。 “幼稚。”松川一静如此评价,不过他在看了一眼排球部地区预选赛取得胜利的合照后,同样迈开脚步,追上了那两个嬉闹着离开的人。 照片上的大家捧着奖杯,红着眼,流着汗水,开怀地大笑着挤在一起。 岩泉一和桐山静牵着手从这幅大型照片面前路过,跟在大家的身后。 一个平淡而又普通的休息日。 第98章 签名岩泉一&桐山静。 回家的路上途经一家花店。 “稍微等我一下。”桐山静在花店前停下脚步,朝岩泉一说着,在踏上台阶时回头问他:“你想要什么样的花,除了玫瑰之外。” 花店外氤氲的水汽在上方折射出一道彩虹,而她就像是太阳一般闪耀。 岩泉一凝望着他的太阳,喉结滚动:“向日葵。” 他如此回答。 得到答案的桐山静仔细挑选着花朵,认真和店员商议,岩泉一如同她的影子跟在她的身后,沉默地看着她的动作,听着她和别人交谈的话语。 如同围绕着太阳转动的向日葵。 “生日快乐。”桐山静将包装好的花束递给岩泉一,毫不意外地在那张脸上看到了羞涩的神情。 “向日葵”得到了属于他的花束。 即使是自己亲眼看着,一朵花一朵花组装起来的花束,也明白是送给自己的,可真的收到手时,仍有无法抑制的喜悦从心底涌出,连带着花朵的颜色比刚才都要鲜艳不少。 “我也有花要送给你。”岩泉一眼睛亮晶晶地说。 桐山静弯起眉眼,尽管早就有所猜测,但当验证成功的时刻到来,她还是感到开心:“我很期待。” 瓶中的玫瑰在水里醒了一夜后愈发娇艳,房间内满是玫瑰的香气,岩泉一仔细地擦干水将它们重新包装成花束,带着怒放的鲜花奔向他喜欢的人。 一之濑麻衣听到响动后,处理完远程的工作从房间里出来,只看到岩泉一关上门的背影,以及地上零落的花瓣。空气中混入了另外一种她这次没有采购的花朵的香气。 她循着那气味,来到了岩泉一的房间前,出于对孩子隐私的照顾,她并没有推门而入,只是倚着半开的门,嗅着那浓烈的芳香,看着地上零落的花瓣轻笑。 学会买花讨女朋友开心也算是一种成长。 一束灵光从脑海中划过。 她来到晾着衣服的阳台上,凌晨洗的衣物经过白日太阳的烘烤早已晾干,她牵着衣服的下摆,仔细观察,这不是她给小一买的衣服,也不是他自己买的衣服。 在阳台的下方是正在交付鲜花的情侣。 一之濑麻衣眼神微闪,弯起嘴角,她似乎找到了今天凌晨小一异常举动的缘由,担忧的心情变得放松。 楼下那对小爱情鸟抱着花束叽叽喳喳地交谈,一之濑麻衣退回室内,看向日历,用红笔圈了两道的生日似乎别有用意,她拨通电话,追加了一份生日蛋糕。 尽管今天不用参加社团活动,但兼职的工作还是要继续。桐山静如往常一样来到那家俱乐部兼职,只是这次带上了一个名叫岩泉一的小尾巴。 叶月朔实有些讶然地看着这个新加入的志愿者,向他们确认:“没关系吗?社团活动不要紧吗?” 她有关注前段时间的比赛,青叶城西打破了白鸟泽近些年的连冠可谓是热门话题,而这家伙正是青叶城西男子排球部的王牌。 虽说这边几乎可以说是新山女子排球部的另一块训练场,她们的王牌以及副攻手,二传等等总是会来这边加练,接受辻村教练的指导,但她还没有在这个社团活动还没结束的时间点,遇到她们,更不用说是别的学校的王牌。 “我们周一不训练,是休息日。”岩泉一解答她的困惑,“我想来体验一下静在这边一般会做些什么。” 叶月朔实的目光在这两个人身上来回逡巡,神色变得了然:“我带你过去吧。” 她在安顿好岩泉一,交给他基本的要点,布置完简易的任务后,回到桐山静的身边,带着八卦的神色,碰了碰桐山静的肩,问:“你的男朋友?” “是的。”桐山静微笑着,大大方方地承认。 “真是青春呐。”叶月朔实有些羡慕地感慨,她初中和高中就读的也是新山女子,和姐妹们非常憧憬少女漫里校园纯洁的恋情,参加了不少联谊,但直到中学时代结束,也没有找到机会或者是合适的对象谈一场恋爱。 不过看别人谈恋爱似乎比自己谈恋爱要有趣得多,叶月朔实的眼神扫过桐山静,又扫过正在认真体验她兼职工作的岩泉一,旁观别人学生时代的恋情令她似乎年轻了不少。 叶月朔实转头将这个消息分享给迟来一步的辻村教练。 “你是为了他而放弃那个机会的吗?”辻村未希看向那个正在耐心纠正小朋友动作的少年,向桐山静发问。 不止有关恋爱的消息容易传播,有关事业的消息同样传播迅速,她今天一早从老友那里了解到,身边这个人婉拒了那个大好的机会。理由是——里约太远了,她没有出国的打算。原先准备好的,劝她珍惜那个机会的说辞变得毫无用武之地。 可是一心想要追逐梦想的家伙从来都不会因为距离的遥远而退却。 她很好奇这个借口背后的缘由。 为了岩泉一而放弃? 如果这样说的话,岂不是无端地将作出决定的责任推卸给对方,对一无所知的他而言,可太过冤枉了。 “当然不是。”桐山静矢口否认,“虽然有受到他的影响,但并不是为了他而放弃。” 他并不是自己放弃那个目标的目的。 “我是为了让自己快乐而放弃的。” 她总是会选择让自己更加快乐的道路。 实现自己过去的目标固然令人愉悦和激动,但同时还会造成两个人分隔两地,不能够时刻参与对方人生的苦楚。 “不后悔吗?”辻村未希问。 “不后悔。”桐山静肯定地回答,她不后悔做出这个决定。 辻村未希端详着少女明亮的眼睛,她似乎体会到为什么在今早的通话中,老友会说这对她而言或许是一个不错的抉择,即使她对学生明明有足够的天赋却没能踏上更大的舞台这点感到很遗憾。 说到底,这是他们自己的人生。 “如果你在未来需要帮助的话,可以随时向我开口。就当是这段时间的工资。”辻村未希说。 她不介意给年轻人多一点帮助,趁她还活着的时候。 桐山静弯起眉眼:“谢谢教练。” 教小朋友练习排球并 不是一件像想象中那样容易的事情,自己知道是一回事,教会给别人又是另外一回事,尤其是教学的对象是小孩子,常用的专业术语对他们而言并不是那么容易理解。不过在叶月朔实的指导下,岩泉一渐渐掌握了和小朋友们的沟通方式,并且在用他们能够听懂的话语教给他们的同时,自己似乎也更加理解了那些姿势和技巧。 转眼到了休息的时间,岩泉一坐在长椅上看向远处正在和满头银丝的教练交谈的桐山静。她正在朝着她所选定的道路努力,而自己却还在对未来感到迷茫,两人的距离越来越大。 “大哥哥,你能给我签个名吗?”刚才接受他教导,学得十分认真的小孩蹲在岩泉一的面前,眼里满是崇拜。 “我?”岩泉一讶然地指了指自己。 那个小孩儿重重地点头,葡萄般水润的眼睛里似乎有星光布灵布灵地闪耀着,手舞足蹈地比画着:“我在电视上见到过你的比赛,超级厉害!” 他似乎觉得这样光凭语言无法表现他是如何超级厉害,直起身子,在岩泉一面前认真地助跑,起跳,挥舞着手臂做出扣球的动作。 姿势模仿的有七八成像。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陌生的情感从岩泉一的内心破土而出,他看着眼前的小孩儿,无端地想起他和及川那家伙小时候找崇拜的运动员签名的模样。 不过他可远比不上那些职业选手。 “你确定是要找我签名吗?” “当然!”小孩儿信誓旦旦地说道,认真地念着他的名字:“岩泉一。” 在说完后,有些紧张地看着他:“我没有念错吧。” “没有。”岩泉一失笑,问:“你想让我签在哪里呢?” 签在哪里呢?这是一个令人苦恼的问题。 他没有想到在这里会遇到电视上看到的帅气的大哥哥,事先没有准备签名板之类的道具。小朋友颇有些苦恼地思索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来签名。衣服和护膝一不留神就会掉进洗衣机里,签在这个上面很容易被洗掉。排球是俱乐部里的排球,他没有带够足够的零花钱买下来。最终翻遍全身掏出一个干净的手帕:“签在这里就好!” 岩泉一拿起签字笔,仔细地在手帕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字迹十分的规矩板正,不像是签名,倒像是在考卷上认真书写自己的名字。 “写好了。”岩泉一不好意思地挠头,将手帕递给那个小朋友。 “我会好好保存的。”小小的少年带着灿烂的笑意拍了拍胸脯保证,顺便给这个帅气的哥哥送上自己真挚的祝福:“比赛加油。” “谢谢,我会努力的。”岩泉一笑道,在看到手帕上的字迹后,不由得想起静之前在纸上张扬肆意的签名,他向那个小朋友指了指桐山静所在的方向:“那个姐姐比我要厉害得多,你有找她要过签名吗?” “当然,静姐姐超级厉害。”小朋友向新来的哥哥阐述静姐姐是多么的厉害,无论他们打出什么样的球,她都能够不费力气地接起来。 说完后,才想起来,他们两个人在今天似乎是一起来的,踮起脚,凑到岩泉一的耳边问:“你是不是喜欢静姐姐呀。” 岩泉一弯起眼睛:“非常喜欢。” 古灵精怪的小朋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一路小跑到桐山静的身边,不一会儿又返回,在岩泉一面前抖了抖手帕,上面赫然写着。 岩泉一&桐山静。 “这个只是给你看一看哦,不会给你的。”炫耀完后便像是对待宝贝一样藏进自己的衣服里。 第99章 巧合休息好了,才能更好地练习。…… 岩泉一被这个小朋友的举动逗笑:“知道了,不会和你抢的。” 但这个小插曲还是在他心中留下了痕迹,回家的途中向桐山静提起:“我也想要签名。” “最好是我们两个人的名字在一起的那种?”桐山静自然地接过话。 “嗯。”岩泉一点头。 桐山静看着他的侧脸眸光微闪,对于自己准备的惊喜,她似乎找到了方向,比起两个人的名字出现在普通的纸上,不如一起出现在某些具有法律效力的文件上,比如役所提供的那张纸。 “阿一想签在哪里呢?”她问。 纸上太过浅显,而签在心上这点听起来又太过油腔滑调。岩泉一难得陷入沉默。桐山静轻笑一声放过他。 两人在桐山静家门口分别。 岩泉一回家后,扑面而来的是母亲连成串的问题。 “你的女朋友也是在今天过生日吗?” “是。” “她一个人在家吗?” “嗯。” “她今天有吃生日蛋糕吗?” 岩泉一陷入沉默,他们今天的早餐和午餐吃的是他准备的便当,晚餐没能单独准备,是和大家一起在参观完展览后吃的拉面。在途中经过很多家甜品店,但是她一口蛋糕都没有吃到。 岩泉一有些懊恼,他居然忘了给她准备生日蛋糕,忘了准备这几乎可以说是生日当天最具有仪式感的事物。 “没有。”他艰难地吐出这句话,脑海中盘算着附近还有哪家比较美味的蛋糕店在这个时间段还开着门,试图在十二点之前填补这份遗憾。 一之濑麻衣露出果然如此的眼神,将下午临时追加的蛋糕递给岩泉一,仔细地叮咛:“你这次就把这个带给她吧。不过你下次要记得自己去买人家喜欢的口味。” 她对那个女孩口味的了解只不过是通过小一之前笔记上记载的内容,再加上时间太短,没有太多准备的空间,只能选出一个不会让对方讨厌的款式和味道。 “谢谢妈妈。”岩泉一接过,说完准备转身就跑,然而在他行动之前被一之濑麻衣及时拉住。 她想起第一次和岩泉一的父亲共度生日时,那个因为他跑得太快而撞得一塌糊涂,看不出形状的蛋糕,嘱咐他们的儿子:“别跑太快,小心把蛋糕撞坏了。” “我知道了。”被戳中心思的岩泉一不好意思地红着脸回答。他小心翼翼地捧着将要献给女朋友的“珍宝”,慢吞吞地“朝圣”。 一之濑麻衣倚着门目送他离开后,伸了一个懒腰,小一今天看来应该是不用她再操心了。 “叮咚。” 正在拆礼物的桐山静在听到门铃后停下动作,透过监控看到岩泉一正双手捧着方形的礼盒站在门外,礼盒外面的字母能看出来是生日蛋糕。 她愣了一瞬,随即带着笑意迎接。 “为什么不直接用钥匙?”她问。 “我怕把蛋糕弄坏了。”捧着蛋糕,任何轻微的晃动都令他感到紧张。 桐山静被他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逗笑:“那需要我帮忙吗?” 她其实并不介意吃到一个撞坏了的蛋糕,只要是阿一送过来的。 “不用,我来就好。”岩泉一谨慎地将那份蛋糕放在他们常在一起吃饭的餐桌上。不过,在那桌子上,已经有一份精致的蛋糕。 在失落来临之前,庆幸占据了上风。原来即使自己没能来得及为她准备蛋糕,也有人挂念着她,她会拥有一个非常圆满的生日。 他不禁对那份不知道由谁送给静的蛋糕感到感激。 桐山静翻出数字蜡烛和打火机:“要一起许愿吗?” 岩泉一送来的那 份生日蛋糕上燃着1和8两个数字,两人戴着生日蛋糕附送的王冠,合十双手闭上眼睛许愿。 在他身边自己总是忍不住贪心,桐山静心想,在祈求身体健康之余,她不禁在心底又加上一个愿望,想要和这个家伙在一起,直到永远。 两人几乎是同一时刻睁开眼睛,吹灭蜡烛。 “要一起切吗?”桐山静递上那把刀。 岩泉一握住她的手:“好。” 生日的插曲一闪而过,紧接着就是日常枯燥的训练,时间流逝的速度在大家训练和进步的途中加快。 眨眼间,东京的预选赛落下帷幕,出线的两所高校毫无意外是井闼山和枭谷。 期末考试后,青叶城西的大家整装待发,乘坐新干线前往东京,进行远征。 即使是京谷贤太郎,也在矢巾秀和渡亲治以及泉谷裕子三个人的全面辅导下低空飘过所有的考试。没有出现因为需要补考而缺席远征活动的事件。 车上的行程过于无聊,大家靠着闲聊消磨时间,话题逐渐围绕着即将和他们进行练习赛的学校。 提到东京,他们最熟悉的就是进行过练习赛的音驹和枭谷,其次就是作为王者的井闼山。 “说起来,这次没有音驹和枭谷诶?”花卷贵大看着日程安排表上的学校称奇。 他们能和井闼山比上两天,却没有一场和音驹或者枭谷的比赛。 “他们正在进行为期一周的合宿。这是枭谷联盟的惯例,每年会在不同的学校间轮流举办,去年是在东京,今年在琦玉,琦玉的森然高中。时间和地点都对不上。”桐山静替他们解答疑惑。 如果他们今年仍在东京的话,倒是能够约上一场。 “顺带一提,今年乌野也加入了他们,之前已经举办过一次合宿,这是第二次。”桐山静补充。这个消息最开始还是她从研磨和翔阳那里听到的。 这倒是个意料之外的情报。 “原来如此。”及川彻想起上次休息日接侄子的时候遇到的影山飞雄,他和小不点关于发球的矛盾恐怕正是因为遇到了强者,产生了压力吧,不过看起来,小不点倒是比小飞雄走在前面。 “阿嚏。”不知道谁在背后念叨他,或者只是单纯受凉了的日向翔阳打了一个喷嚏。他又来到第三体育馆,准备练习。但今天的木兔前辈显得有些垂头丧气,远没有往日的精神,不停看着表。 他眨了眨眼睛,走到赤苇京治的旁边:“赤苇前辈,木兔前辈这是怎么了?” 正在对墙练习的赤苇京治停下动作,扫了一眼他们间歇性陷入消沉的王牌:“木兔前辈的姐姐,桐山学姐,今天会到达东京,他很想见到对方,但没法赶回去。” 见不到亲人总是一件令人难过的事情,这点日向翔阳能够理解,他这几天偶尔也会想到爸爸妈妈和小夏他们。 不过,桐山学姐,到达东京。 他很难不联想到最近给予自己很多帮助的桐山前辈,她之前是枭谷的自由人,而且青叶城西据说暑假要进行东京的远征。 可世上真的有这样巧合的事情吗? “那个……”桐山学姐是指? 还没等他的问题问出来。 一旁的黑尾铁朗便招呼日向翔阳过去:“别管他,过几分钟他自己就好了,实在不行还可以给静打个电话。” 一听到静的名字,木兔光太郎的头发支棱起来,眼睛也亮起来,朝着背包伸手,想要摸出手机,立刻就要采纳黑尾铁朗的意见。 赤苇京治预判了他的动作,抢先一步拖走背包,木兔光太郎抓了个空。 “赤苇——!” “桐山学姐她目前还在新干线上,而且抵达后还要先办理青叶城西住宿的事情。木兔前辈前不久才说自己要试着独立。” “呜——”刚精神起来的木兔光太郎被自己说出口的回旋镖打中,再次变得消极。 “扑哧。”黑尾铁朗明晃晃地嘲笑。像这种母亲教训孩子的戏码真是百看不厌。 青叶城西。 这个关键词终于让日向翔阳确定,赤苇前辈口中的桐山学姐就是他认识的那个桐山前辈,青叶城西排球部的经理,他的半个“老师”。 “诶?!!!所以木兔前辈是桐山前辈的弟弟??!!”他没忍住大叫出声。 世上居然会有这样巧合的事情。 不过琦玉的事情没能波及东京。 青叶城西的大家望着眼前奢侈的酒店,停住前进的步伐:“合宿住这种程度的酒店没有问题吗?” 并不是他们没见过世面,只是平日里的合宿总是住在集训中心或者是基地,甚至是山上的露天营地。他们的回忆里并没有出现过这样奢侈的酒店。 安逸总是和他们绝缘,磨炼和艰苦才是他们熟悉的词汇。 “安心享受吧。”入畑教练笑眯眯地说道,“我们前不久得到一大笔赞助。” 来自海堂集团。 “休息好了,才能更好地练习不是吗?”入畑教练说。话音未落,热情的选手们便将教练拥簇起来,分外谄媚。 他们似乎见到了接下来那段美好的,闲适的未来。 桐山静看着现在活泼的选手,想到那被教练加工后训练强度翻了几番的方案,忍不住在心底提前为他们鞠一把同情的泪水。 正如教练所说,休息好了,才能更好地练习。这舒适的环境只是魔鬼的训练外面那层漂亮的糖衣。 第100章 邮件木兔的成长。 日向翔阳的惊呼成功转移了大家的注意,陷入消沉快要倒在地上的木兔光太郎也因为听到了自己和姐姐的名字,像不倒翁般弹起,挺直身,盘腿坐好,气势十足地承认:“当然!” 脸上是毫不遮掩的灿烂笑容。 赤苇京治看着似乎暂时满血复活的王牌稍微松了口气,黑尾铁朗的表情却十分扭曲,整张脸皱在一起,忍不住扶额,移开视线。 这家伙在骄傲个什么劲呢。 “小不点,你认识静吗?”巨大的猫头鹰凭借盘着的双腿在地板上滑动,一瞬间就来到了日向翔阳的面前,兴致勃勃的双瞳亮得吓人。 日向翔阳花了极大的工夫克制住自己想要后退的动作,他觉得面前的家伙像是一个巨大的猛禽,而自己是弱小的猎物。但一想到他这几天给自己的帮助,以及和他相关的,现在远在东京的另外一个前辈,恐惧和害怕的情绪消散不少,只是声线带着些许颤抖:“桐山前辈给了我很大的帮助。” “诶?具体是什么?”木兔光太郎好奇地问。 听到这话,黑尾铁朗和赤苇京治的视线也移了过来,被三双眼睛齐刷刷盯着的日向翔阳感到莫名的压力。 他在三人的注视下拿出手机,找出昨天晚上和桐山前辈交流的邮件,关于如何锻炼自己的视野。 在那次意外的偶遇之后,他听取了对方的意见,找到教练说出自己感到困惑的事情以及想要寻求指导的部分。困惑的问题大部分都得到了解答,至于指导方面,乌养系心教练将自己介绍给乌养一系教练,他在那里得到了很大的进步。 不过在训练结束,取得进步后,总会产生一些新的状况,这些无法理解的问题,想不明白的困惑,在没法立刻找教练解决的情况下,绝大多数都是依靠电子邮件,由桐山前辈替他答疑解惑。 “真是一个滥好人。”黑尾铁朗扫了一眼后低声感慨,不过这点自己从小时候认识这对姐弟起就有所了解。 他起身走到一边从放着随身物品的筐中拿出手机,走到体育馆外,拨通好友的电话。 酒店房间内,正在收拾行李的桐山静接到了黑尾铁朗的来电。 “我刚才看到了你和日向翔阳的邮件,这样没关系吗? “他开门见山地问。 他个人很感谢这一点,这家伙帮助乌野的日向翔阳提升实力,无疑增加了他们音驹和乌野在全国大赛上实现垃圾场对决的概率。不过宫城县只有一个名额,青叶城西和乌野可是直接的竞争对手。 “当然没问题。”桐山静笑。 青叶城西并没有心思狭窄的人,即使及川彻相当看不顺眼影山飞雄,也会在他向自己寻求帮助的时候替他指出问题所在。 “我只是告诉了他我知道的事情,他取得的进步,是因为他个人的努力。” 她虽然为日向翔阳答疑解惑,指出问题所在和解决的方法,但真正做出行动的是他自己。她并不是第一次给别人提出建议,也遇到过很多不会做出行动的人。正是因为日向翔阳和那些人不同,他几乎是立刻就会做出行动,将那些问题化作养分消化吸收,他们之间的问答关系才会持续到现在。 “你不也是一样?” 光太郎在电话里基本会将每天发生的事情和她说上一遍。黑尾他最近也没少关心月岛和日向。 音驹和乌野也是对手。一旦他们在全国大赛上相遇,同样只有一方能够走下去。 黑尾铁朗闻言摸了摸鼻子,嘴硬地说道:“程度不一样。” 桐山静轻笑一声放过,补充道:“而且,现在是对手,将来说不定就是队友。” 桐山静的眼前闪过日向翔阳眼中那强烈的好奇心与饥渴的欲望,以及从他口中听说的,想要拿下奥运金牌的野望。不出意外的话,他在日后也会踏上职业的道路。 黑尾铁朗听到这话转身回头向后看,体育馆内木兔光太郎和日向翔阳两个人的脑袋挨在一起。 “和木兔?”黑尾铁朗说。 这两个的气场倒是很合。 “嗯,也有可能是及川或者阿一。”桐山静笑。 她有好好地为大家的未来考虑,如果不考虑接下来几年有许多像日向翔阳一样横空出世的怪物这种情况的话。国内和他们发展相契合的俱乐部多有重叠,大概率会发生在学生时代是针锋相对的对手,接着在加入职业俱乐部后就是队友的情况。而且,就算身处不同的俱乐部,等他们一齐成为国家代表时,也会成为队友。 她畅想着他人的未来,并为此感到兴奋与喜悦。 黑尾铁朗想象了一下那幅场景:“确实是有趣的场面。” 被桐山静寄予厚望的两人此刻正围在一起看着小小的手机屏幕。 “小不点,手机里和静相关的其他邮件可以让我看一下吗?”木兔光太郎问。 “当然。”日向翔阳将手机递给他。 那些聊天内容算不上什么需要格外保护的隐私,尤其是现在想要查看的人是另外一个的弟弟。 不过他有另外一点十分好奇。 “为什么桐山前辈不打排球了呢?” 他虽然没有亲眼见到过对方打排球的样子,但光凭着对方替自己答疑解惑的文字,以及自身在采取行动后切实感受到的进步,就能知道,她的水平远比自己要高上许多。 明明是很厉害的人。 糟了。 这个念头同时出现在赤苇京治和刚进入体育馆的黑尾铁朗脑中。这几乎是一个禁忌的话题。知晓那段痛苦过去的他们从来不会在木兔光太郎面前提起。 但日向翔阳并不知道这件事情。他在无意中触碰到了那个家伙的伤口。 两人紧盯着木兔光太郎。 前者头脑风暴地想着该如何处理木兔前辈在听到这句话后产生的情绪,后者思索着该如何巧妙地转移话题,即使他向来能说会道,此刻却没法立即想出合适的话语。 “静在去年出了车祸,没法再打排球了。” 是幻听吗? 赤苇京治和黑尾铁朗对视一眼,不由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 这真的是木兔前辈/那家伙能说出口的话吗?为什么他的语气如此平静? 日向翔阳被这个消息冲击到,没缓过神来,却还是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抱歉。” 手机中的那些文字染上血一字一字不间断地砸在他的心上,令他感到异常的沉重与遗憾。 木兔光太郎用胳膊抹了一下眼睛,随后拍了拍日向翔阳的背:“没关系。” 这是一个事实。一个发生在过去的事实。 他用手指小心翼翼地划着手机屏幕里的文字,像是在触碰另一个人。这些文字在脑海中带有声音令他想起静在发生那件事之前经常和他们讨论的模样。 那些温暖的回忆萦绕在自己的心头,他面前又浮现出姐姐那明亮的笑颜,她带着笑意轻快地走在自己的前方,朝着自己伸出手。 木兔光太郎握紧了另一只手。 静已经从过去走出来了。所以,现在已经没关系了。 他差不多也该追上她的步伐了。 木兔光太郎站起来,向日向翔阳伸出手:“谢谢你的邮件,来练习吧。” 日向翔阳借着他的手站起来,这个人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怕,他和桐山前辈一样温柔。 不过他的内心仍是存下了一抹歉疚,他或许不该问出那个问题,只好在心中暗自不停道歉。 “赤苇——”木兔光太郎呼喊着他的二传,“来给我托球吧。” 见证木兔前辈成长瞬间的赤苇京治没能从震惊中回过神,但听到熟悉的呼唤后,身体下意识地行动起来。 一个稍低的球。 木兔光太郎几乎是立刻察觉到他的分神,不过他还是立刻调整好姿势全力以赴地打下去,被黑尾铁朗和日向翔阳的双人组合拦个正着。 黑尾铁朗面上又摆出那幅常见的犹如反派般挑衅的笑容。只是这次在眼底掺杂了些许复杂的情绪。 这家伙真的成长了啊。 在为好友感到高兴的同时,又不免对未来感到棘手,状态稳定的木兔光太郎可是相当不好对方啊。 他垂下眼睛,看向自己的双手,低笑。 那就在自己最后的青春里奋力一搏吧,即使他知晓自己在日后并不会走上职业的道路,但他也很好奇,自己和大家一起究竟能够走到哪一步。 他想和音驹的大家一起踏上橘红色的球场,红色的队服和那场地其实很合适,不是吗? “就这种程度吗?木兔?”他抬起头,朝对面挑衅。 半只脚踏进体育馆的月岛萤听见这话立刻撤回了脚步,准备转头就走。 但日向翔阳的呼喊快了一步:“月岛!” “哟,眼镜君。” 他被抓了个正着,这下子没法脱身了。 看着对面拦网人数的扩大,木兔光太郎双手搭在赤苇京治的肩上用力地摇晃对方:“赤苇——!” 快点恢复平时的状态吧! 或许是听到他的心声,也或许是这摇晃太过剧烈,赤苇京治终于从木兔前辈成长了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看向的王牌:“我知道了,木兔前辈。” 他会托出最适合他的球。 他会跟上他的步伐。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00-110 第101章 豪强井闼山。 森然的风波没有涉及青叶城西。 训练和长途跋涉带来的疲劳在温泉和宵夜的双重作用下得到极大地缓解。高中生们又恢复了他们那无穷的精力,即使明天还有和陌生学校在陌生场馆的练习赛,在夜晚也难掩兴奋,聚在一起兴致勃勃地玩闹,丝毫没有到陌生环境的不适应。 玩扑克输掉出局的花卷贵大抱着飞来的枕头滚到床铺的另外一端,向桐山静这个本地人问:“东京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每个人对于好玩的理解并不相同。 “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桐山静问。 这个问题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踊跃地说着自己想要参观的地方。 “东京塔!” “浅草寺。” “六本木!” “秋叶原。” “涩谷!” …… 像是要趁着这次合宿的机会将这个城市的各个地方全都探索一遍。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们并没有足够多的休息 时间来参观这座城市,比起参观,接下来的练习才是重中之重。 不过桐山静仍是在纸上以这座酒店为起点,考虑大家的需求,规划出各类游览路线。 只可惜这份路线图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内没有用武之地。 对战,练习,复盘,锻炼,休息。 他们每天都将时间花给适应新的场馆,和新的队伍比赛之中,紧接着就是复盘,找出存在的问题并加以改进,空余的时间只够休息,没有一丁点的余力。以至于那些地标只能够在坐车经过时草草地朝着窗外看上一眼,随即又陷入补充体力的昏睡。 一周的时间眨眼间过去,在和川堀进行完最后一场练习赛后,青叶城西接下来的日程表中只剩下一个名字。 井闼山。 “圣臣,该回宿舍了。”古森元也喊着自己仍在练习的表兄,对方正沉浸在他自己的练习中,似乎是没听到这话。 刚和教练沟通完暑期交流活动事宜的饭纲掌在路过体育馆时,看见馆内亮着的灯光,同样进来催促:“早些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练习赛。” 佐久早圣臣在心中默数,直到数字达到自己今日设定的目标后,才停下对墙壁的轰击,活动手腕,朝着古森元也和饭纲掌点头。 收拾好场馆,锁上门,三人结伴离开。 “明天要给青叶城西的那些人安排宿舍吗?”古森元也问。 井闼山的运动社团有专属的宿舍楼,大部分房间通常闲置,只有在举办交流活动的时候会给对手提供住宿。当然也会提供训练的场地和食堂。 “不用。”饭纲掌回答,并不是井闼山不好客,而是对方拒绝了他们的提议。 “青叶城西下榻的酒店离我们学校只有三十分钟的车程。” 他们的住宿条件在高中学校中可以算作一流,但和五星级酒店相比就要稍微逊色一些。 “真遗憾。”古森元也感慨,他还想近距离地在球场以外的地方观察那支打败了白鸟泽的队伍呢。 “我和圣臣旁边的那间宿舍可是空着的。” 他之前还设想过如果入住的是青叶城西的主将和王牌,和圣臣撞上的话会是什么反应。听说那两个家伙相当讨厌牛岛若利,尤其是他们那个叫及川彻的主将。 饭纲掌听到这话,看向两个学弟,他们那一层的人数似乎确实很少:“你们觉得太冷清了吗?过两天国外的选手就要来了。” 井闼山致力于海外交流,去年是大家一起去海外远征,今年则是在校内作为东道主迎接他们。 等到那群人到来,他们所在的楼层想必会热闹许多。 佐久早圣臣听到这话不禁皱起眉,即使他戴着口罩,和他同行的两人也能看出那满脸的不自在。 他讨厌人多的环境。 古森元也不给面子地笑起来:“这个暑假会相当充实呢。” 和青叶城西进行练习赛后接着就是和国外选手的交流活动,紧接着又是IH的正式比赛,在时间的安排上可是满满当当。不过心中涌现的并不是被接连不断的训练压垮的疲惫,而是对将要遇到什么样的对手,进行什么样的比赛,取得什么样的进步的好奇和期待。 青叶城西的大家在清晨进行简短的训练后,便乘车进入井闼山的校园。 虽然正值暑假,该是学校空荡荡的时候。但入围全国大赛的各个社团仍在校内积极备战,再加上和国外部分友校已经展开的交流活动,显得校园分外热闹。 “比起高中,这更像是大学吧?!”花卷贵大感慨。 “该说不愧是东京,还是不愧是井闼山呢?”松川一静摸着下巴。 “喂喂,我们青叶城西也不差好嘛,不要助长他人的威风啊。”及川彻试图为青叶城西应援。 岩泉一看着眼前的校园,比起东京塔那些标志性的地点,学校似乎更值得参观,他看向并肩同行的桐山静,问:“枭谷是什么样的呢?” 他很好奇她过去的校园。 枭谷啊。 前段时间重新逛了一次的学校在脑海中越发鲜活,桐山静弯起眉眼:“是十分漂亮的学校,尤其是图书馆非常值得一去。如果有空的话,要和我一起去参观吗?” 这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行程。 “当然。”岩泉一不假思索地回答。 他很荣幸能够更加了解对方的过去并且参与其中。 井闼山的监督和队长的出现打断了他们的讲话,寒暄过后,一行人来到了排球部专属的体育馆。 即使青叶城西的体育馆已经算是一流水准,他们也不得不承认井闼山体育馆的规模比他们还要豪华,是几乎接近大规模的比赛场馆的程度。 县内的豪强和全国的豪强存在着巨大的差距。这座体育馆像是在无言地宣告这一点。 但当桐山静将那「制霸球场」的横幅挂在场馆的一端,这座场地似乎在瞬间变为了他们的主场。 “你们准备好了吗?”石川教练问。 “我想他们已经迫不及待了。”入畑教练回答。 尽管现在身处陌生的场馆,可脚底这9x18m的赛场是他们分外熟悉的老朋友。再加上这周不停地面对新的场地,新的对手的磨炼,青叶城西在开局并没有出现第一次和井闼山进行比赛的对手常发生的那种失误——没有受到他们名号的影响。 “砰。” “砰!” 排球落地的声音接连不断地响起。 这段时间青叶城西和东京的许多学校进行了练习赛,那些对手们的水平不一而足,他们遇到过不少棘手的队伍,但最终还是他们略胜一筹。 然而井闼山和那些对手明显不是同一级别,他们的水准远超高中水平。 拥有一个牛岛若利的白鸟泽就压制了青叶城西两年,他们现在面对的井闼山就像是时时刻刻有着六个牛岛若利般存在的队伍。 如同撞上了一堵望不到头的高墙,这种密不透风的感觉令及川彻感到厌恶。但这份厌恶并没有干扰到他的判断,反而促使他更加冷静。 他早已习惯应对这种场面。 发球,接球,拦网,扣球。 尽管井闼山的进攻和防守堪称完美,但青叶城西总能在场上及时地调整,找到应对的方法,并见缝插针地发动反击,即使看起来非常狼狈。 就像是被巨石压迫的野草努力挣扎着寻找生存的空间,汲取养分成长。 电子计分器上的数字不断增大,最终井闼山所在的一方率先来到25,赢得了这局比赛的胜利,青叶城西的比分停留在20。 “我小看了他们。”入畑教练看着情绪波动不大的球员们低声感慨。 现在的青叶城西赢不了井闼山。任谁在看完这局比赛后,就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但他还是低估了及川他们,入畑教练的目光扫过正在商讨接下来的战术的队员。 这些家伙并没有被这件事情影响,面对高压仍能保持冷静和稳重,一个个都有一颗强大的心脏。 石川教练在向队员布置完接下来的战术安排后,看向对面的情况若有所思。 青叶城西是一支有趣的队伍,他们的灵活程度不下于音驹,但和后者注重防守的体系不同,前者的灵活来自他们的变通,更加侧重临场的反应和决断。 他看向青叶城西的1号,他们的队长兼二传手。 赛场上的情况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变化,而在每个人都在思考的情况下,沟通,下达命令,指挥,实施都会变得相当困难。但青叶城西并没有展现出这一点,他们的配合相当流畅自然,不见一丝杂音,就像是场上六人的思想得到了统一,非常的默契。即使是他们井闼山,也很难做到这一点。 毫无疑问,这一点主要归功于对面的司令塔,那是一个很优秀的 少年。 石川教练看向饭纲掌,他们的司令塔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正在密切地关注对手。 这样的话,三局两胜的比赛似乎太过短暂。 石川教练走向入畑教练:“我有一个想法,你介意延长这场比赛吗?” 直到双方筋疲力竭。 他想要探寻这些家伙们的极限。 入畑教练眼神一亮:“求之不得。” 他也想看看,在井闼山的高压下,及川他们会成长到哪一种地步。 第102章 二传主要是饭纲掌。 练习,休息,练习。 青叶城西输了整整一天,但他们并没有产生多少沮丧的情绪,在最后一局,他们的努力已经将比分拉到27:29。 几乎可以说是和井闼山不相上下。 然而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和庆幸的事情,也不能够作为双方实力的参考。毕竟他们在最后面对的是状态下降的井闼山,而并非全盛状态的他们。如果真的在全国大赛的舞台上遇见对方,无论是三局两胜的对决,还是五局三胜的决赛,现在的他们对上状态绝佳的井闼山,只会一败涂地。 不过好在,离全国大赛的开幕还有一小段时间,他们仍有提升自己的机会和希望。 连续的比赛耗尽了大家的精力,没有多余的体力和闲暇留给他们交流。青叶城西乘车回酒店,井闼山那颇为豪华的校门离他们越来越远。 “不想输啊。”及川彻用队服蒙住脑袋闷声低语。 虽然内心知道依青叶城西现在的实力,在全国大赛上取得冠军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对于这种事情也没有保持乐观的心态,抱有极高的期望。但他还是想要胜利,第一轮,第二轮,第三轮,第四轮,即使对手是像井闼山那样的存在,他仍想要赢过对方,想要和青叶城西的大家一起赢下去。好胜心在四肢百骸中燃烧,压过了酸痛的疲惫。 不甘心,不满足,内心就像是有一头穷凶极恶的野兽想要挣脱出囚笼将理智绞个粉碎。 井闼山内,属于排球部的社团活动室没有上锁,明明是熄灯的房间,却有光亮从窗户折射出来。 古森元也在路过时看到这幅景象,径自推开门,踏进来,朝着室内仅剩的一个人问:“前辈不回去休息吗?” 与昨天相似的剧情又在井闼山上演,不过这次的主角和场地都有所变化。不是佐久早圣臣在体育馆内专注训练而是饭纲掌留在社团活动室中观摩录像。 录像中的另一队穿着青绿色的队服,显示屏上播放的正是他们今天和青叶城西的比赛。 饭纲掌点击鼠标,暂停录像,回答学弟的关心:“我把剩下的一点看完了就回去。” 落后一步的佐久早圣臣仗着身高的优势,越过古森元也看了一眼屏幕,画面恰好暂停在及川彻准备发球的动作,他搬过椅子坐在饭纲掌的后方,用行动表示自己也要看。 直到今天的练习赛开始之前,他仍对白鸟泽输给青叶城西感到不可思议,但这几场比赛过后,不得不承认,青叶城西确实有他们的长处,并不是单纯地凭借运气击败白鸟泽,牛岛若利的失败并不是偶然,那便没有什么值得可惜的。 古森元也瞧了瞧两人之间远超一米的安全距离,习以为常地挪过椅子挤到队长的身边:“前辈介意我们一起看吗?” 饭纲掌摇头,顺手挪开放在古森元也面前的笔记,给他腾出更多的位置,让他能够自在地观看。他并不介意和学弟们一起复盘,不过这两个人在场扩大了他心中的羞愧。 饭纲掌继续播放比赛录像。 青叶城西的二传手高高跃起,打出一记强劲的发球。饭纲掌在笔记上添上两笔,准备明天找机会和他交流一番。他最近想要提高发球的效率,对方是一个很好的学习对象。 那强劲的发球被古森元也稳当地接起,做出一个相当漂亮的一传,主动权来到井闼山。饭纲掌出其不意地用二次进攻拿下一分。 但屏幕外的饭纲掌见到自己得分的表现并没有多少喜悦,他想要拖回进度条,再看一遍,却又顾及在一旁观看的两位学弟的观感没有动手。 近在身旁的古森元也没有错过他的动作,如果放在以往他一定会体贴地开口,让前辈安心地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不用顾及他们,但现在他却被队长的笔记吸引了视线。 字如其人放在饭纲掌身上再合适不过,他的字迹和他这个人一样整洁,偶尔还会被学弟吐槽就像是打印出来的一样。但现在摊开的这两页笔记上的字迹却稍稍地走形。 屏幕里他们的比赛仍在继续,古森元也却无心观摩,借着屏幕散发的微光,辨明队长笔记中的内容。笔记里偶然流露出的情绪令他大吃一惊。 这段录像很快结束。饭纲掌关上电脑,收拾好桌面,将座椅仔细地摆回原位后,锁上活动室。 回宿舍的途中不免又提起今天和青叶城西的练习赛。古森元也见缝插针地夸赞着饭纲掌,句式不带重样。佐久早圣臣有些疑惑地扫视突然变得话多的表亲,目光在他和饭纲前辈间游移。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他独自闷声困惑着,思索今天发生的事情,试图从里面寻找一些蛛丝马迹。 古森元也的语言疗愈攻势并没有达到他想要的效果,饭纲掌在收到学弟夸赞自己的话语后,面红耳赤地反手将队员们夸了个遍。 三人在宿舍楼分别,饭纲掌独自一人继续向上走去。 回到宿舍,佐久早圣臣看着没换衣服就瘫倒在床上的古森元也皱起眉,没像往常一样催促,反而问道:“你在生气?” “嗯。”古森元也回答,仰躺在床上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饭纲前辈的宿舍就在他们的楼上。 猜测得到验证并没有让佐久早圣臣感到轻松,他看向面无表情的表亲感到更加困惑,他在为什么生气?愤怒的情绪极少出现在这个人身上。 佐久早圣臣沿着古森元也的视线向上看,路上的谈话在他的脑海中重复,他皱起眉,一个令人诧异的猜想在脑海中浮现,他不可置信地问:“你在对饭纲前辈生气?” “怎么可能!”古森元也立刻反驳他的观点,但在说完后短暂地停顿一下补充:“差不多吧。” 他没有对队长感到生气,却对今天偶然从他的笔记里看到的,他的自我怀疑感到相当生气。 古森元也翻身,看向对面的佐久早圣臣,问:“在圣臣心中,现阶段,高中最好的二传手是谁呢?” 他们迎战过很多队伍,也参加过许多次集训,见识过很多的二传手,那些人各有所长,要从他们中选出一个最佳的二传手,答案无疑只有一个。 佐久早圣臣毫不迟疑地回答:“饭纲前辈。” 古森元也抱着枕头从床上弹起,目光亮晶晶地看向自己的表亲兼队友:“是吧!” 虽然青叶城西的二传手确实优秀,但是从高中的层面来讲,像他那样优秀的二传手还有很多,比如稻荷崎的宫侑、一林的……古森元也在脑海中细数那些二传手的名字。 然而和他们相 比,自己的队长无论在实力还是在个性上明显要更胜一筹。 所以为什么他会对自己感到怀疑呢?古森元也对他偶然从队长笔记里看到的这点相当生气。 楼下关于高中阶段最好的二传手的讨论并没有传达到楼上。 作为排球部队长的优待,饭纲掌一人独享一间宿舍,他回到自己的宿舍并没有洗漱休息,而是坐在桌前,拿出笔记,认真地复盘,总结,反省。 今天全胜的战绩令饭纲掌可以自信地说井闼山的大家实力比青叶城西的选手强上不少。 但作为二传手的自己,似乎在某些方面输给了对方的二传手。 发球是一方面,更令他在意的是,和对方相比,自己并没有完全发挥出队友全部的实力。 不知道从何时起,他变得懒惰。他的队友十分优秀,在他们的支撑和配合下,大部分时间都能够“轻易”地拿下比赛的胜利,极少有陷入苦战的时候。 只需要普通,只需要像平时一样就好。 在发挥普通水平就能拿下胜利的时候,他并没有要将他们调度起来,让他们全力以赴的念头。 胜利的骄矜和自大蒙蔽了他的双眼,饭纲掌在青叶城西陷入逆境时展现出的灵巧和稳定中发现了自己的不足——他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懒惰。 只简单地考虑了团队的胜利,在明明有余力的情况下忽视了队友个人的发展。 没能完全发挥队友实力的自己,在不知不觉间是不是剥夺了他们的机会,影响了他们的判断,阻碍了他们的进步,辜负了他们的努力呢? 饭纲掌对此感到深深地羞愧,自责的情绪将他淹没。 他不禁用双手捂着脸,脑袋磕在桌面上,压抑的呼吸中掺杂着微弱的呜咽,宽厚的双肩微微颤抖。 “可恶。”他咒骂着自己。 这份软弱只持续了两三分钟,懊悔的情绪如同一阵风暴席卷内心,将所遇到的一切都摧毁,随后扬长而去。比起沉浸在痛苦中,更重要的是重建工作。饭纲掌长长地吐出浊气,他是一个幸运的人,在这份懒惰酿成更大的遗憾前,他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接下要做的便只剩下改正。 饭纲掌洗了把脸,又坐回桌前,睫毛上沾着的水珠滴落在笔记本上,晕开整洁的字迹。 书桌正前方的软木板上钉着巴掌大小的井闼山男子排球部的加油幕布,黄色的布料上面印着绿色的字迹。 「努力」 第103章 闲聊过去。 第二天的一早,青叶城西又抵达井闼山的校园。昨天他们经历了紧张激烈且漫长的比赛,为了避免过度的练习磨损身体,今天的日程安排较为轻松,侧重点在于交流学习。 两校的教练在布置完上午的练习后就结伴离开,将场地留给这群高中生。 古森元也抓住热身结束后的空隙,凑到桐山静的身边,等她和另外两个经理说完话后,径自将她带离体育馆。 如果要找一个人开解队长的话,她是最好的人选。 目睹了这一幕的渡亲治感慨:“对面的自由人果然和桐山前辈很熟呢。” 他昨天在赛场上对这一点只是猜测。 桐山前辈指导过他的动作,纠正过他一些错误和粗糙的地方,传授过一些临场判断的经验。她给出的一条条建议,在昨天的比赛上对面的自由人都从始至终地将它们贯彻到底,他就像是桐山前辈所说的注意事项的具体化身,一个近乎完美的自由人。渡亲治亲身经历了自己和理想型的差距,昨天的比赛带给他很多思考,除却和排球相关的问题外,其中最令他在意的是这两个人的关系,他们应该相当熟悉。现在看来自己的想法似乎是正确的。 “毕竟静在某种程度上算是元也的老师?”正在和及川彻讨论发球的饭纲掌接过他的话。 其实不只是元也,自己的救球技术也或多或少得过她的帮助。 “诶——?!” 这一事实显然给青叶城西除了岩泉一和及川彻以外的大家带来了极大的冲击。饶是知道她过去是一个非常优秀的自由人的花卷贵大和松川一静,以及接受她指导的渡亲治在听到这句话后也不免惊讶。更不用说对她的水平一无所知的其他人。 饭纲掌被他们惊讶的反应吓了一跳,这下轮到他感到诧异,他一时摸不清楚自己的发小在青叶城西是何种形象,以及她是否有想要隐藏自己过去的念头,自己好像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饭纲掌又陷入纠结。 “元也在上高中之后才转为自由人,他的技巧大部分是向静学的。”一直安静的佐久早圣臣忽然出声,大家才注意到角落里他的存在。 “喂,佐久早。”饭纲掌无力地喊着后辈的名字,说出去的话可没法轻易地收回去。 被点名的主攻手平淡地望向他,我只是在阐述一个过去发生的事实。 他的话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在众人向他看过来以及试图靠近的时候用身体和动作表达着明晃晃的拒绝以及生人勿近。或多或少听说过他怪癖的大家只好将好奇的目光投向相比之下几乎是个“老好人”的饭纲掌。 我一会儿该去准备一把武士刀再去见桐山静。 饭纲掌闭眼,做足心理建设后睁开,向这些好奇的人讲述这段过去。 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事情,作为OH的古森元也认为自己和佐久早圣臣同队的话,没办法在综合实力上胜过对方,就打算改当自由球员,而桐山静是他认识的技术最高超,以及关系最密切的一位选手,自然就寻求了对方的帮助。 什么?为什么关系最密切? 这就不得不提到另外的一个人。 枭谷女子排球部的王牌佐久早夕纪是桐山静从小到大的好友兼搭档兼同门。而佐久早夕纪是佐久早圣臣和古森元也的姐姐,他们几乎可以说是从小就认识,再加上古森元也即使是作为OH也专注于守备,两人有很多共同话题,自然关系密切。 诶?为什么佐久早夕纪是古森元也的姐姐? 他们是表亲啊。 饭纲掌在说出这句话后,看着一脸恍然大悟的青叶城西的选手们再一次感到不可思议,佐久早圣臣和古森元也可是他们井闼山代表着攻和守的双子星啊! 在东京以外的地方难道默默无闻吗?他在不可置信之余还感到一丝委屈和恼火。 不过佐久早圣臣并不在意自己的默默无闻,他看向队长脸上变得活泼生动的表情,口罩遮住的嘴角不由悄悄翘起,默默补充一句:“你们为什么不好奇,饭纲前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呢?” “喂!佐久早!”饭纲掌大喊。这把火终究是烧到了自己的身上。早知道,他就不该多说那句话。 将队长拉下水的佐久早圣臣带着浅笑无视掉前辈色厉内荏的声音,自顾自地拉伸。 青叶城西的王牌站在安全距离外试图复制他的动作,但对方的腕关节并没有他的灵活,以失败告终。 “你的手腕很柔软呢。”岩泉一转动自己的手腕感慨,他没法将手腕弯曲到那种程度。 没有突然地靠近,没有被不礼貌地指着,也没有大惊小怪地惊呼。 佐久早圣臣对这家伙的印象还不错。 “天生的。”他难得好声好气地回答。 岩泉一向继续说些什么,却被饭纲掌在众人追问下说出口的那句“我们是邻居。”吸引了注意力。 佐久早圣臣察觉到这个人注意力的分散,问:“你现在在想些什么?” “我在想静会住在哪里。”岩泉一毫无防备地回答,在说完后又感到一阵心虚,这句话听起来太像跟踪狂的发言了,但越解释越像是掩饰,他只好保持沉默。 这家伙确实满脑子都是桐山静。 佐久早圣臣对他的印象又好上一些:“我可以告诉你。” 他又挖下一个坑。 岩泉一皱起眉, 生硬地拒绝了他的提议,在这之后又补充:“我想你不该随意泄露他人的住址。” 他完美地避过了那个陷阱。 “但你是她的男朋友。”佐久早圣臣幽幽地说。 岩泉一捏了捏自己突然发烫的耳朵,义正词严:“即使是男朋友也不行。” “我知道了。抱歉,以后不会再这样了。”在考察完毕后,佐久早圣臣果断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并确保没有下次。 身处体育馆外的人对体育馆内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他们站在自动贩卖机旁的阴凉处。 古森元也将一瓶运动饮料递给桐山静:“静觉得,现阶段,高中最好的二传手是谁呢?” 即使过了一夜,他还是对昨天看到的内容耿耿于怀。 “山崎弥生。”她不假思索地将这一票投给自己的前队友。 古森元也哑火,他在心中将山崎姐和饭纲前辈比较一番,这两个人似乎不相上下,她的选择并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他可不是想听到这个回答! “只考虑男子排球的话。”古森元也补充条件。 高中阶段的男子排球。 桐山静在脑海中审阅,正巧她最近在研究青叶城西可能在全国大赛上遇到的对手,对各个队伍最新的状况做了一些调查。 阿掌,宫侑,及川,研磨,赤苇和影山都是不错的二传,但如果要选出最优秀的一个。 “现在的话无疑是饭纲吧。”她回答。 即使听见了前辈的名字,古森元也的开心也没有持续多久,他嘟囔着:“只是现在吗?” “怎么了?他出了什么事情吗?”桐山静看着他这副垂头丧气宛如被压扁的大福的样子关切地问。 古森元也将自己昨天见到的事情,加上自己的揣测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诉给面前的人。 “所以你凭借着他笔记上的内容,认为饭纲他因为及川产生了对自己的怀疑,他觉得自己不如对方?”诧异转移到桐山静的脸上。 古森元也点头,一副紧张且为前辈鸣不平的样子:“明明饭纲前辈才是最好的二传!” 桐山静看着那一会儿高一会低的豆豆眉,忍不住像小时候那样戳了戳古森元也的脸:“安心吧,饭纲不是那样的人。顶多只是看到了对方的长处,反思了自己的缺点。他可是你们井闼山的主将啊。” 绝对不会轻易地认为自己不如对方,那家伙可是相当骄傲的人。 说到及川。 “我们的二传也因为听说饭纲那家伙拿过JOC的最佳二传手而羡慕不已呢。他对饭纲可是相当服气。”桐山静补充,“如果你实在担心饭纲那家伙的状态的话,我会去帮你问问的。” 那个敏感的家伙绝对不会在后辈面前流露出一丝软弱,她这个外人倒是可以替古森他探查一下队长的状态。 得到保证的古森元也松了口气:“那就拜托你了。” 队长的事情解决,接下来就是自己的事情了,他又拉着桐山静讨论起自己现在面临的问题,想要寻求她的建议。 两人聊了一路。 一齐踏进体育馆时,馆内突然安静了一瞬,随后又恢复了常态。 “罪魁祸首”的饭纲掌将队员们的训练安排好后,从青叶城西那里借走了他们三年级的经理。 在路过井闼山的队员时,古森元也递给桐山静一个拜托了的眼神,桐山静悄悄用手指在背后示意自己收到。 佐久早圣臣看向他的表亲和被队长“挟持”的姐姐的好友:“你们刚才出去说了什么?” “我拜托静去试探一下队长的状况。”古森元也回答。 看来还是昨天晚上的问题。佐久早圣臣心下了然。 “为什么我感觉青叶城西那边一直在盯着我看?”古森元也有些僵硬地向佐久早圣臣发问。身后的那些目光太过激烈令他感到如芒在背。 “秘密。”佐久早圣臣回答。 “诶?” 第104章 愧疚她更无法容忍自己耽误了别人的时…… 排球社所在的第一体育馆离两人越来越远,周围的景色也变得陌生。 “你打算去哪里?”桐山静打破了两人之间安静的氛围。 自觉做错事情的饭纲掌不敢看旁边的人,目光黏在整齐的地砖上,小声地吐露他此行的目的地:“剑道部。我准备去借两把竹剑。” 料理研究部倒是有真正的刀具,但他们在暑假休息,社团活动室不仅在另一栋楼而且还锁着门。 竹剑? 这个回答出乎她的意料,桐山静仔细地审视饭纲掌,他眼中遍布着因睡眠不足而产生的红血丝。 不知道是不是古森元也刚才的那番话给她带来了影响,她在脑海中不禁为饭纲掌编写了因为压力太大所以想用剑道发泄的剧本。 但过去的了解又反驳了这一点,饭纲掌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桐山静保持沉默,纵容饭纲掌的行动。 结果就是,自己手中多了一把沉甸甸的竹剑,将它递给自己的人脸上满是歉意。 “抱歉,我在没有征求你意见的情况下,向青叶城西的那些人透露了你的过去。”饭纲掌诚恳地向她道歉。 随后闭上眼,抱着竹剑,大有一副已经准备好随时切腹自尽的模样,只待她一声令下。 刚才大家那短暂的沉默,原来是因为这个吗。 桐山静不禁掂着竹剑轻笑,握紧剑具后轻轻碰了一下饭纲掌的肩膀就放过:“没关系,我不介意。” 她原本就没有刻意隐瞒的打算,比起这件无足轻重的事情,她更在意古森元也交给她的委托,以及这个家伙做出绕远路,浪费时间的怪异行为的原因。 桐山静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下,将木剑放在中间,给他空出一半的位置。 “要聊一会儿吗?” 饭纲掌一愣,睁开眼睛,彩色的斑点在他眼前闪现。这正是他找她出来的另外一个目的。有些话不适合用队长和球员的身份向队友和教练诉说,他不想展示软弱,也不想影响他们。他需要一个不属于井闼山却又和他足够亲密的倾诉对象。 眼前的人是最好的选择。 饭纲掌从善如流地坐下,可他还没想好该怎样表述自己遇到的问题,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言语将脑海中抽象的思绪变得简明,具体他低着头沉思。 脚边有蚂蚁正勤劳地搬动食物。 “我昨天在和你们打完比赛后,突然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变得懒惰了。”饭纲掌开口说出自己的感悟。 懒惰? 这个词可以说和饭纲掌毫无关系,这家伙从小就是一个极为自律和勤奋的人。如果说过去的事情太过久远不足以佐证这一点,她昨天还随着教练一起观摩了井闼山排球部的训练表。满满当当的项目并不轻松,即使他将剩下的休息时间全用来玩乐,那也无法称之为懒惰,更何况这家伙并不是一个沉溺娱乐的人。 正如桐山静熟悉饭纲掌,饭纲掌也同样熟悉她。 话音刚落他便从对方的眼里轻而易举地察觉出诧异和反对。他一时不知道是该高兴她对自己的评价太高还是伤心她不相信自己所说的话。 “不是指行为上的偷懒,而是思想上。”饭纲掌解释。 他能保证自己绝对没有在训练上偷懒。 只是。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脑海中就只顾着想如何能够取得胜利,完全忽视了大家。” 他再次发出感慨,双肩沉了下去。 桐山静看向饭纲掌,一语不发。注重比赛的结果并不是一件错事,甚至在大部分的情况下,比赛的结果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而且他也并非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忽视了他的队友。 排球可是六个人的运动,忽视队友的二传手可没办法带领队伍走向胜利。 桐山静担忧的目光聚集在饭纲掌的身上,让这个家伙消沉的到底是什么呢? “我没能完全发挥他们的实力,井闼山的名号淹没了他们个人的光芒。”饭纲掌如此说道。 尽管昨天青叶城西那一方总是战败,但那个叫及川彻的二传手无疑将他个人以及队友们的实力发挥到了极致。即使是作为对手的他也没法忽视他们每个人身上散发出的光彩,以及他们在比赛中取得微小的进步和突破。 那个二传手的指令是以队友个体为出发点,而自己却是以得分的结果为导向。 饭纲掌看向自己的双手,能够拿下分数的传球并不等于对攻手而言最好的传球。他了解队友的习惯和偏好以及实力,但并没有将这点发挥出来,没有为他们付出全部的努力。 胜利固然可贵,但更重要的应该是他们个人的发展。 自己在这一点上偷了懒。 “我耽误了他们的进步。”饭纲掌自我总结,如果早点发现这一点的话,在时间的积累下,即使是微小的进步和突破也会累积到足以引起质变的程度。 但是,错过的时间没法弥补。 愧疚和自责将他淹没。 “没到这种程度!”桐山静果断而又坚定地开口,“如果严重到影 响队友的话,即使你是队长和司令塔,石川教练也会不留情面地指出你的问题,甚至会换掉你。但他没有那样做不是吗?” 这是他在和青叶城西对战后才发现的问题,但无论在这之前还是之后,井闼山的教练都没有让他改正的意图。 饭纲掌点头:“教练确实没有这样做。但是,我的队友们原本可以表现得更好不是吗?” 他又陷入刚才的怪圈。 “他们能够在赛场上闪耀,能够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观众、记者、球探、教练、投资人,乃至俱乐部都会注意到他们。” 然后踏上一条坦途。 想着队友们顺遂的未来,饭纲掌的神情终于染色一抹喜悦。 “他们并不会在意这些吧。”桐山静有些无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圣臣已经是高中阶段的全国三大主攻手之一,还是年龄最小的那一个。” 另外两人是牛岛若利和桐生八,这两人都是三年级,比佐久早圣臣要大上一届。 “元也上次也拿到了最佳自由人的称号。”桐山静不禁弯起眼睛,他由OH转为自由人不到一年就已经成长到这种地步实在是令人感到骄傲。 “我知道,但是,我在意啊。”饭纲掌仰头望向晴朗澄澈的天空,有成群鸟儿列队在一望无际的蓝天下翱翔。 “如果他们能走得更远的话,不是会更好吗?” 即使只是在高中生涯作为他们短短一年多的前辈,他也不禁希望那两个人有着明亮顺遂的未来。 因此才对自己牵扯到他们的失误和不足感到歉疚。 “你能懂得吧。”他看向桐山静说。 眼前的这家伙也是如此,明明只担任了青叶城西几个月的经理,就不停地为那群人的未来考虑。 “如果是木兔或者岩泉因为你的原因而——”饭纲掌及时咽下了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语。言语是具有力量的,他并不希望那不好的假设在桐山静的脑海中停留太久。 “我会非常懊悔和自责。”桐山静回答。 即使饭纲掌没有说完那句话,她也能理解他的意思。 和他一样,比起自己的失败,她更无法容忍自己耽误了别人的时光。 就像缺席的那届春高。 饭纲掌从她的沉默中想到了过去发生的事情,神色同样黯淡下来,他无法想象如果自己因伤缺席比赛该是多么的遗憾和不甘,到时候可能会毫无形象地痛哭流涕吧。 “你这家伙估计要等到你和他们入选国家代表的那一天才会满足。”桐山静打趣,破开这份沉默。 不,到了那种地步,他估计还是不会满足,毕竟还没有拿到奥林匹克的金牌。 “到那时候我会想要我们一起拿下金牌吧。”饭纲掌倒是一脸认真地思考起来这个假设。 “一块儿够吗?”桐山静轻笑着反问。 “当然不够,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和他们一起拿下尽可能多的金牌。”饭纲掌的眉眼向上挑起,唇角带着笑意。 对过去沉重的愧疚似乎消散于对未来的畅想之中。 “那你可要从现在开始好好努力了,JOC的最佳二传手。”桐山静看着他这副神色也放下了担忧,还有工夫调侃,在最佳两字下了重音。 饭纲掌不禁害羞起来。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好友的话,将他解救出来。他看向正在接听电话的桐山静,悄悄松了一口气。 入畑教练打来的电话为这场聊天画下句点。 桐山静起身准备离开,但在最后,她看向饭纲掌问:“你最近一次遇到恶战是什么时候呢?” 恶战。 饭纲掌陷入思考,紧张激烈的赛事倒是有很多,但在队友的支撑下都不算是恶战。 最近一次的话,他在脑海中检索。 “职业俱乐部选拔的时候。” 他在面临那些职业选手的时候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无力,只有二传和救球的技巧勉强能够称之为可以,但拦网和发球相比起他们就非常的糟糕。 “青叶城西是支不错的队伍,但我们做不到那一点。”桐山静看着饭纲掌的眼睛说道。 势均力敌的比赛才足够精彩。 现在的青叶城西即使在赛事中全程保持最佳水准,也没有办法将他们逼至绝境,迫使他们每个人都发挥出自己的最高水平。 所以,并不只是他的问题。 没有说出口的宽慰令饭纲掌感到自己的眼眶快要变得湿润,他眯起眼睛朝好友挥手,催促她离开:“我知道了,你先走吧,我会把那两把竹剑还给剑道部的。” 桐山静体贴地将这角落留给他一人。 第105章 机会一个机会。 两人并没有聊太久的天,但当归还完竹剑的饭纲掌在回到体育馆时,还是撞上了已经开始自主训练的大部队。 在绕着体育馆跑步的人群中,佐久早圣臣和岩泉一两人遥遥领先,两人脸上的表情和跑步的姿势相差无几,透露着专注与认真。 就像是两个苦行僧。 饭纲掌为自己脑海中突然生出的想象感到抱歉,准备做一些简单地拉伸后就加入他们的队伍。 训练本就如同修行。 古森元也放慢了动作,借机观察自家的队长,他虽然收到了桐山静表示问题已经解决的短信,也十分相信那上面的内容,却还是不禁想要自己亲自得出结论。 训练迟到的队长一丝不苟地做着热身动作,除却一点休息不足的疲劳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他现在的状态看起来比昨晚和今早要好上不少。 自己得出的这个判断驱散了古森元也心中最后的一丝担忧,让他能够全神贯注于自己的训练。 上午的时间转瞬即逝,没有见到教练的身影这点对大家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但整个上午桐山静都没有出现在训练现场,这点令岩泉一相当在意。 到了午餐时间,大家在餐厅内三三两两地坐下,两种不同颜色的队服混在一起,不分彼此。在一片喧哗的环境中,岩泉一沉默地仿佛一块石头。 格格不入的人总是容易吸引他人的视线,尤其当他周围坐着观察力敏锐的家伙们。 饭纲掌和邻座的及川彻谈话时总是免不了将目光投向对面的岩泉一。 及川彻注意到饭纲掌视线的变动,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自己心不在焉的发小,宛如一块望妻石。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桐山她一个上午都没有出现。那两名相当靠谱的学妹完美地执行了之前桐山所做的,关于经理的事务,令他们没有感到半点异样。 不过,和他们这些人不同,对小岩来讲,桐山她是不能被替代的存在。 及川彻看向沉默的发小,和他餐盘中几乎可以 说是未动的午餐,大发慈悲地替他向饭纲掌问道:“你知道桐山她去哪里了吗?” 在他的记忆里,他们家的经理最后是被井闼山的队长带离了体育馆。 这个名字仿佛是一道能够唤醒岩泉一的咒语,剥落他如石像般坚硬的外壳,露出属于人类的柔软。他在听见女朋友的名字后,抬头紧紧注视着饭纲掌。 他眼睛里的紧张就快要溢出来,这是饭纲掌的第一反应,其次才是,他并不知道现在静会在哪里,也不知道她当时去向何处。 “抱歉,我不知道。”饭纲掌说完这句话后,对面的人情绪肉眼可见地变得低落。 他那没说出口但无法抑制的失望令饭纲掌感到相当震惊,这家伙未免太想见到静了吧。他作出补充:“不过,她在和我告别之前接到了你们教练的电话。” 他提出假设:“我想她现在应该和教练们在一起。” 饭纲掌在说完后陷入困惑,她要和教练们交流什么呢? 他们排球部没有社团经理,但同校的其他社团,以及其他一些学校的排球社团,大部分是存在经理这一职位。或许是他见识太少的缘故,在这些社团经理中,很少有像静这样的人。或者说,这家伙其实不单单只是一名经理。 这段时间饭纲掌了解到的桐山静的所作所为又在他的脑海中转过一圈,他从中找出不少能够佐证这一观点的蛛丝马迹。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静也太“贪心”了。饭纲掌的脸上因为好友的“不知足”而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那家伙果然很热爱排球,连带着和它相关的事务做起来都不遗余力。不过,她未来到底想做什么呢?他眼中的笑意中掺杂了些许疑惑,这个疑问只有她本人才能够解答。 “你们为什么不直接问她呢?”饭纲掌提出建议。 岩泉一因为这句话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不好意思地开口:“问太多的话,会给她造成麻烦的。” 他无时无刻不想要知道她现在在何处,又在做些什么事,遇到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脑海中在想些什么。作祟的占有欲令他自己都感到害怕,他决不能让这些影响到她。而且,他害怕被对方讨厌。 这话说出口引起及川彻毫不遮掩地嘲笑。 “安心吧,小岩。”他懒洋洋地安慰。无论是桐山目前的行踪,还是她是否会对岩泉一接连不断的关系感到麻烦。 井闼山的队长现在能够露出笑容的话,说明在桐山静离开的这段时间内,她身上并没有发生什么值得他们担心的事情。毕竟,这家伙是和桐山一起长大的交情,而且还是感情相当不错的朋友,再怎么想都不会有人在好朋友出事的情况下还能笑起来吧。至于后者,桐山她可是相当擅长解决麻烦。 在他话音刚落的同时,对面的人眼神倏地亮起来。 及川彻自知他的话对这个家伙而言并没有这样大的力量,顺着他的目光,转身向后看去。 他们的经理正跟在教练的身后,同行的人中还有几张相当陌生的面孔,不过能够轻易地看出他们是外国人。 饭纲掌同样顺着他们的目光向后看去,注意到那群人后,心中产生了一个有待证实的结论,他大概知道静在今天上午干了什么。 桐山静几乎是在踏进餐厅的第一时间就看见了他们,她和教练们道别,脱离队伍,朝着岩泉一和饭纲掌他们所在的方向快步走来。 岩泉一替她拉开身旁的椅子,桐山静顺势坐下。 “你上午去担任翻译了吗?”饭纲掌直截了当地问。 岩泉一关心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便被抢了先。 桐山静点头又摇头,补充道:“我只是去旁听,并没有太多用得上我的地方。” “翻译?”及川彻感到更加困惑,饭纲掌和桐山静两个人太过熟悉,在他们过去时光的作用下,两人的对话就像是加了专属的密码,让旁人没法同步理解。 桐山静看向对面的饭纲掌,虽然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和青叶城西有点关系,没有人要求保密,但她并不确定自己可以随意地将这件事说出去。 “和教练们同行的那些人是来自阿根廷某所学校的领队和他们的翻译。至于他们的教练和球员,目前还在调整状态。大概今天晚上才会来到学校并且入住。这是我们井闼山暑期交流活动的一环。”饭纲掌为他答疑解惑:“至于翻译,只是我的猜测。” 他在补充完背景后,将问题抛回给桐山静。 来自阿根廷的学校,及川彻的眼睛霎时亮起来,他对阿根廷相当有好感,何塞布兰科教练正是出自阿根廷的国家队,当年他的那场比赛让自己对二传手这个位置深深着迷。 桐山静看着好奇的饭纲掌和加倍好奇的及川彻,第一次感到头痛。 “石川教练给了我们一个机会。”她开口,“至于是什么机会,今天训练结束的时候教练们会告诉大家。” 顺便提前堵住了及川彻的问题。 然而接下来的话像是用一种迂回的方式透露出那份惊喜。 “这个机会,还和井闼山暑期交流的学校有关,算是三方会谈,井闼山和对方都备有翻译,不过我们并没有准备。” 无论是入畑教练还是沟口监督都不会西班牙语。但这对沟通来讲并不是太大的问题,毕竟在场的有井闼山和对面的翻译可以帮忙进行交流。 “石川教练为了让我们放心,特意向入畑教练推荐我来担任青叶城西这一方的翻译。不过绝大部分时间只是在旁听罢了。” 她虽然熟悉西班牙语,也没有达到能够同声传译的水平。只在最后的讨论环节发挥了一点作用,将入畑教练的问题和想法传达给对面。 解释完问题的桐山静不去管对面的两个人,而是盯着岩泉一那几乎可以说是一口未动的餐盘,上面的菜色维持着它原本的模样。 桐山静伸手触摸了一下热菜的碗碟,手背传来些许的热意,这些还没有完全地凉掉。 “饭菜不合胃口吗?”她纠结了一会儿问。 他应当会喜欢这些食物才是。井闼山的营养团队非常专业,这些菜色不仅最大程度保留了营养物质,还兼具美味。 “不是。”岩泉一摇头,他只是过于想她,不过现在她就在自己身边。胃像是在这一刻忽然苏醒,饥饿的感觉从中攀爬而上。岩泉一将桐山静喜欢的菜品推到她的面前。 “这个可能会不错。”他将筷子递给对方。 桐山静这才意识到自己光顾着想要快点见到他,忘记挑选午餐。她借着那双筷子尝了一口菜。 味道确实不错。 她将这些食物又放回岩泉一的餐盘中,看了一眼菜色,计算完摄入量,留下一句好好吃饭后起身离开。 岩泉一拿起筷子开始进食。 第106章 野心他的眼里没有欲望也没有野心。 去而复返的桐山静满载而归,她将一部分食物分给岩泉一,这家伙吃得太少了。 吃完饭,收拾干净桌面,结束用餐的饭纲掌并没有立刻起身离开,而是支着脑袋观察自己的好友。 他相当熟悉眼前的这幅画面,在家庭聚餐的时候,不好好吃饭的木兔总是会得到来自姐姐的关照。但眼前这一幕给他带来的感觉却和过去稍有不同。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对方在恋爱状态下的模样,饭纲掌看向她嘴角从未停下的微笑,头一次对他人的恋爱经历产生了好奇。 对这一对小情侣恩爱场面司空见惯的及川彻并没有产生和饭纲掌一样的感慨,他更在意桐山静刚才透露的讯息。 有什么事情是会让三所学校的教练在一起交流的呢?她几乎已经说出了答案。 “所以,我们明天不只能够和井闼山举行比赛?”及川彻开口说出他的结论。 作为知情者的桐山静肯定了他的回答:“是。不过,只有明天。” 原本青叶城西和井闼山的合作到今天就应该结束,但及川彻他们的表现打动了石川教练,他们身上有不少井闼山可以学习的地方,尤其是在赛场上表现出的战术上的灵活与自主性。同时他对青叶城西队伍里那个与饭纲掌相似而又不同的二传手很感兴趣,想要看看对方能够到达哪种程度,因此便邀请青叶城西再待一天,加入他们的暑期交流活动,同时作为中间人说服对面的领队和教练。 及川彻在餐厅搜寻着教练和领队们的身影,他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砸晕了脑袋,尽管还没有见到明天的对手,但心中已经泛起了激动,迫不及待地想要和他们比试一番。 下午的训练结束后,石川教练和入畑教练宣布了这件事情,同时还宣布了明天的训练事项。并不是现有的 三支队伍的车轮战,而是采用按照位置抽签的方式将原有的队伍打散并重组,用新组成的队伍互相碰撞。 这个消息令在场的众人都兴奋起来,但回到酒店放松后,青叶城西的大家又感到困惑。 他们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分散的训练,和其他学校的队伍交流的时候也会这样进行重组拉平大家的差距。但这次和之前不同,另外一支队伍来自阿根廷。语言问题如同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摆在大家面前。 “明天要怎么办呢?”花卷贵大赖在房间里向及川彻问道,他手上抱着一本刚从附近书店参考桐山的意见买来的西班牙语教材,临时抱佛脚地学习。只看了两页便有困意袭来。 他打了一个哈欠。 “平时怎么做明天就怎么做。”及川彻在仔细修剪指甲的中途回复。 岩泉一和松川一静正在电脑前研究那支陌生队伍的资讯。 梳理完在比赛中常用词汇的桐山静带着打印的资料来到这个房间。 花卷贵大翻了个身向这个房间里唯一一个有可能正常给他答复的人问道:“桐山有什么建议吗?” “好好休息,不要受伤。”桐山静分外认真地说。 为了确保明天的状态,今晚好好休息。为了不影响接下来的全国大赛,最好不要受伤。不过后者并不是一件靠自己的努力就能够做到的事情,他们能做的也只有保证充足的睡眠和全面的营养。 “多—谢—”花卷贵大接过她准备的资料,拖长语调向她,以及她的回答道谢。 那份对于未知的紧张和期待仍在他心中躁动不安。 相比于有些紧张不安的青叶城西,井闼山所在的一方要冷静沉稳得多。 ……不过这一点或许只能够用来形容饭纲掌。 平易近人的自由人即使是晚上也精力充沛,能够和远道而来的异国友人站在宿舍门外交谈。而他们的主攻手则没有这份心情,言语从门外传进屋内,敲击着他的神经。 佐久早圣臣偶尔会觉得宿舍的环境太过安静,但当它变得吵闹时,他才发现安静的可贵。他摘下眼罩和耳塞,将它们归纳好后,凭借身高和手长的优势抱着叠得整齐的被子和枕头,跑到楼上投奔他们的队长。 饭纲掌听到规律的敲门声,起身开门后险些当场石化,楼下交谈的声音爬上楼梯,传到他的耳边。他几乎是立刻理解了佐久早圣臣的意思。 井闼山的宿舍是二人间。即使只有他一个人住,对面也有一张床是空着,只铺着最基本的床垫。 饭纲掌给佐久早圣臣让出道路,让他进来,自己则走到衣柜前寻找干净的床上用品。等他搜寻好物品,转过身,想要解释这些是自己新买的还没有用过的时候,佐久早圣臣已经铺好了床铺,正在用粘毛器清理床单。 ? 这家伙动作也太快了吧?! 不对。 他准备得东西未免也太齐全了吧! 饭纲掌有千言万语哽在心中。 像是注意到饭纲掌无声地控诉,佐久早圣臣转过头,看向他怀中的床单,淡然地补充道:“我自己带了。” 尽管听过很多遍这句话,他还是没能习以为常。饭纲掌忍住想要吐槽的心,将刚才翻找出来的东西再轻手轻脚地放回衣柜。 整理完床铺的学弟已经盖上被子陷入睡眠,身体力行地证明没有什么比睡觉更为重要,值得一提的是他睡觉的姿势都和他的性格一样板正。 饭纲掌在向古森元也传递一则短信后,熄掉灯,同样进入安睡。 为明天的练习补充精力。 无论他们想些什么,又做了些什么。时间的流逝也不会因此发生任何改变。 第二天如期而至。 三支队伍在每一轮比赛的时候都会分散重组,这是一项对适应力,洞察力,和配合度的综合考验。每个人都在这场考验中加深着对自己以及队友的理解。 花卷他们以为的语言的难题并没有出现,眼神,手势,脚步这些要素代替了大部分言语的功能,让他们没有障碍地交流。而排球上由队友附加的信息,又弥补了另外的一部分。 他们可以仅凭着排球进行跨越国界的交流。 这点令场上的少年们忍不住热血沸腾。 石川教练看向分别位于球网两侧的饭纲掌和及川彻。他们两个人具有相似的特质,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了解队友的实力和水平并能够充分地利用,能够将六个人整合成一支完整的队伍。任谁看了也不会相信这是第一次组队的六个人。 和饭纲掌不相上下的少年居然在之前默默无闻。 石川教练理所当然地忽视了及川彻之前获得的县内最佳二传手的称号,对于着眼于世界的教练来讲,县级的舞台实在是太小了。他看向入畑教练问:“及川他已经决定好去哪里了吗?” 如果没有的话,他不介意向老友介绍这块璞玉。 “他打算追随何塞布兰科教练的脚步。”入畑教练回答。这是及川彻在县预选赛之前就做下的决定。 想要追随阿根廷前国家代表的二传手现在正在和来自阿根廷的队友们一起对战来自阿根廷的对手。 犹如命中注定般的巧合。 “看来我昨天做了一个十分漂亮的决定。”石川教练不禁轻笑。 说不定这群人里面就或许会有他日后的队友抑或是对手。 在兴奋状态下,时间似乎过得格外快。教练们叫停比赛的时候,没有人对比赛的结束感到解脱,反而是意犹未尽。如果时间能够再长一些就好了。 教练们又走到一旁商讨,留下队员们自由活动。 “井闼山的那个二传手真的很强啊。”及川彻发自肺腑的感慨。无论是技术还是意识,饭纲掌都十分优秀,而且即使是遇到针对他的打法也能临危不乱,游刃有余地处理,救球的技术也比自己好上不少。 正在整理数据的桐山静听到这话不禁露出一个笑容。昨天刚听完饭纲他夸赞及川,今天又反了过来。“你们两个人说不定很适合做朋友呢。” 及川彻听见这话眼神一亮,他遇到的二传手都太过有个性,像饭纲掌这样正常的二传手实在是难得一见。他立刻翻出手机,去找对方交换联系方式。 原本只是想找饭纲掌一个人交换联系方式的及川彻,被热情的外国人包围。语言不同的难题在场外才突显出来。 被挤出人群的饭纲掌找上岩泉一,这个青叶城西的王牌,同时也是桐山静的男友。他有一个相当好奇的问题,却犹豫该不该问出口。 岩泉一抬头看向饭纲掌,这个人已经盯了他很长时间,他主动问道:“怎么了?” “你是为了什么而打排球的呢?”饭纲掌轻声问道。 这是他今天作为岩泉一的队友而看出来的问题,不知道该说是单纯还是超然,这个家伙是那种只要将球传给他,他便一定会打下去的人。和他,静,佐久早,元也都不相同。甚至和他的队友及川彻也不一样。 他的眼里没有欲望也没有野心。 第107章 酒店第十二层已经满了。 自己是为什么而打排球呢? 岩泉一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小时候和及川一起学排球,然后就顺其自然地走到了现在。 “只是因为喜欢而已。”岩泉一在沉思了片刻后回答。 他喜欢排球,喜欢扣球时的快乐,救球时的喜悦,喜欢通过排球认识的朋友和搭档。 而且自己可是向静许诺要让她看着自己,成为一个值得信赖的王牌。不过这点岩泉一并不想要透露给眼前的人,即使他是静的朋友。 因为喜欢而打排球。 这几乎可以说是意料之中的回答,饭纲掌可以说现在在这所体育馆里的人没有一个不喜欢排球。 但是。 “这样是不够的。”极低的声音从他的喉间逸出。 光凭借着这一点,是没法在职业的道路上走下去的。毕竟,排球只是一项 运动,并不是只有成为职业选手才配得上这份喜爱。 “什么?”岩泉一问。尽管他离饭纲掌很近,却还是没有听清楚他刚才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饭纲掌用笑容掩饰过去,“全国大赛上再见吧。” “全国大赛上再见。”岩泉一同样回道,他将那份困惑压在心底。 分别的时刻临近,天边燃起火烧云,夕阳将校园里的道路染成暗红色。 饭纲掌来到桐山静的身边,向她提出自己好奇的问题,语调温柔如同夏日的暖风:“你有想过自己在未来要做些什么吗?” 但他自己却感到一阵寒冷。 他们的高中生涯将要结束,自己的前路清晰明了,她本该和自己一样。 “社团经理可没法一直做下去。”饭纲掌缓缓开口,“而且,一旦岩泉一毕业,继续在青叶城西担任经理也没有什么意义吧。” 毫无疑问,那个叫岩泉一的家伙才是桐山静留在青叶城西的根本原因。 “是啊。”桐山静大大方方地承认这一点。 “那你有想好自己的以后吗?”饭纲掌再次重复自己的问题,语气尽量温柔,让它听起来不像是在强迫别人现在立刻做出选择。 “我现在只想留在他的身边,大概会继续考取同一所大学的同一专业?”桐山静将头发捋到耳后回答,明亮的眼睛里流淌着幸福的河流。 她对这个选择显然很满意。 “那你们有考虑过要上哪里的大学吗?”饭纲掌顺着她的话带着笑说下去。 “还没有。”桐山静回答,“我不想影响他,打算等到全国大赛结束后再和他讨论。” 考虑自己的未来是一件相当消耗心神的事情,不如将这份精力放到全国大赛的备战上。 “考虑下东京这边的大学怎么样?”饭纲掌提议。 “我会考虑的。”桐山静如此回复。 像是得到保证一般,饭纲掌忍不住笑起来,紧接着又收敛了笑容,摆出分外严肃的神情,问道:“如果只考虑你一个人的话,你有想过自己会做些什么吗?” 只考虑自己一个人的话。 桐山静垂下眼眸,收敛唇边的笑意:“如果只考虑我一个人的话,我会选择去巴西留学。” 这是她只考虑自己一人时的最佳选择。 但是。 “我现在更喜欢第一个方案。”桐山静再次笑起来。 她想要选择有岩泉一在身边的未来。 劝说她多考虑她自己的话语被这灿烂又幸福的笑容堵在喉咙中没法说出口。饭纲掌露出无奈的笑容,说道:“那就跟着你的心走吧。” 这毕竟是她自己的人生。她的感觉才是最重要的。 远处传来呼喊。 “我会的。”桐山静笑着和他道别,踩着落日登上回酒店的专车。再过不久他们就要启程回仙台。 饭纲掌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 他这才意识到桐山静的转变,她不再是和自己一样将全部都献给排球的人,她将有更为广阔的人生和更多的选择。 “前辈?”古森元也朝着那个掉队的人喊道。 “诶,来了。”饭纲掌带着笑朝着他的队友走去。 新干线上,属于东京的风景急速远去。 “我以后一定要考东京这边的大学。”花卷贵大给自己立下目标。 “为什么?”松川一静好奇地问,这还是他第一次从花卷贵大口中听到这个目标。 “考上之后就有充足的时间在这边逛着玩啊!”他振振有词,挥舞着那张没有派上用场的浏览图:“这次完全没有机会在东京闲逛啊。” 松川一静和及川彻在听到这个理由后耸着肩笑着倒在一起。 “喂喂!你们两个也太不给面子了吧!”花卷贵大抗议,并且质问道:“那你们想去哪里?” 他倒要听听这两个对日后的规划到底有多么完美。 松川一静支着手臂,装模作样地沉思片刻,最终在大家期待的眼神中开口说道:“考到哪里去哪里。” 无论在这件事上做出什么选择,对他而言结果都一样。 “什么嘛。”花卷贵大嗤笑,阿松对自己未来的思考还不如他呢。 这个答案让不参与他们讨论的岩泉一都皱起眉头。 “及川呢?”自觉解决掉一个对手的花卷贵大向下一个目标问。 “我打算去一个离立花RedFalcons近一点的大学,当然要是能直接进俱乐部是最好的结果。但是我可能没那个运气。”及川彻摆摆手叹息。 不过无论如何,他都已经决定自己将来要走上职业的道路,迟早要踏上世界的舞台。 “小岩呢?”及川彻扯上原本置身事外的岩泉一。 岩泉一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和学妹们坐在前面的桐山静。他这个位置只能够看到对方黑色的长发,偶尔能够窥见对方的侧脸。 “我还没有想好。”岩泉一摩挲着口袋里那对还没有送出去的戒指。他只要和静在一起就好了,只是,她会想要去哪里呢?自己能否追上她的脚步呢? 岩泉一靠在座椅上。 你是为了什么而打排球呢? 井闼山队长的询问又一次在脑海中响起。 岩泉一看向坐在他前方几排的桐山静,她正在和学妹们聊天,视线并没有看过来。 如果说单纯地为了喜悦和承诺还不够的话,他想要夺走桐山静的注意力,让她只看着自己就好。 但是。 “还不够啊。”他轻声低语。 自己并没有像牛岛若利和木兔光太郎那样引起他人注意的能力。他还需要更加努力才行。努力到能够令静不自觉地将视线集中到他的身上才行。 岩泉一阖上眼,在脑海中复盘最近的练习,他需要不停地学习,练习,直至进步,直至达成他的目标。 训练,训练,训练。 在IH开幕前的最后一段时间,各项具有针对性的训练占据了大家的日常,重复的训练延续了他们和井闼山联系结束后的那点意犹未尽,他们迫切地希望能够痛痛快快地进行一场比赛。 在这样的期盼中,距离IH开幕只剩下最后一天。 青叶城西在提前办理入住酒店的大堂等待拿取房卡,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HEY!HEY!HEY!” 还没有见到人影,木兔光太郎那独特的招呼声就先一步传入众人的耳朵里。那只硕大的猫头鹰丢掉碍事的背包,三两步滑到他们经理的面前,强行让自己停下,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好久不见!”他几乎像个树懒一样挂在桐山静的身上。 他们从森然回去的那一天,青叶城西也刚好从东京回仙台。可以说是完美的错过。 枭谷男子排球社的二传手在他身后熟练地接住他们的王牌丢下的背包。 青叶城西和枭谷这两支队伍已经对这件事情见怪不怪了。然而另一支队伍中,有一对双胞胎见状还是忍不住笑道:“什么鬼。”,还有一个人拿出手机似乎正准备拍下这一幕。 他们最前面那个和木兔光太郎发色相近,发型却格外柔顺,应该是队长角色的人只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那三人便收敛了行迹,格外乖巧。 “好帅!”及川彻双眼放光,他学着对方的姿态看向自家正各做各的球员。 幻想着大家都听从他号令的场景,他已经想好该让他们分别做些什么了。然而幻想终究只是幻想,现实是没有一人搭理他。 可恶! 又有一支队伍进入旋转大门。 “好巧。”饭纲掌不由感慨,稻荷崎,枭谷,青叶城西,在这里齐聚一堂。 他以为大家起码要等到开幕式才能够见上一面。 佐久早圣臣在看到现场有这么多人后,他那原本就因为长途跋涉紧锁的眉头皱得更紧,默默脱离队伍,挑选了一个有绿植的角落站定,发呆。 然而这场混乱到现在还没有结束。 新山女子和枭谷的女子排球社又呛着声结伴而来。 高坂由希看到桐山静后果断抛下 佐久早夕纪,走到她的身边,直截了当地问:“你住哪一间?” 桐山静向她展示刚拿到的房卡:“1206。” 高坂由希眯起眼睛:“真巧,我们也住在第十二层。晚上等我去找你。” 落后一步且订在十三层的山崎弥生默默走向前台,试图换个房间。 “抱歉,第十二层已经满了。” 第108章 拉钩约定。 在一旁领取房卡的内藤杏梨听到山崎弥生和前台的交谈,语气平淡听不出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感叹。 “真可惜啊。” 随着这句话语,她的手指却将那张标有1207的房卡放在最上方。像是在特意地展示现在的她们才是离桐山静最近的人,眼里带着促狭的笑意。 “只不过是错开了一层而已。” 山崎弥生面上仍是那副得体的微笑,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那笑容下是多么用力地磨着牙。 她这次在赛场上绝对要将她们打得落花流水。 两方这次的交锋可以说是高坂由希和内藤杏梨全胜而归。 注意到这件小插曲的赤苇京治看向内藤杏梨,体贴地问道:“学姐如果不介意的话要和我换房间吗?” 他们这次恰好也在第十二层。 “不许!!!”抗议声最大的反倒是被佐久早夕纪和高坂由希从桐山静身上撕走的木兔光太郎。 “赤苇难道不想和我们大家住一层吗?”木兔光太郎一脸看着负心汉的表情。 “当然不是。”赤苇京治忍不住捂脸,木兔前辈最近又看了什么奇怪的电视和漫画吗? 山崎弥生看着几乎要将自己蜷缩起来的学弟不禁失笑:“没事。我不在意这个,只是错开了一层而已。” 她再次重复这句话,手和脚都长在她自己身上,她可以去任何她想要去的地方。现在她们的住处只错开了一层,可比枭谷到青叶城西的距离短得多。 单薄的卡片在她的手指间飞舞。 脑海中的思绪纷乱纠缠在一起,山崎弥生在心底嘲弄着自己。 明明和夕纪都决定放下那个家伙,都决定在拿到冠军前绝对不会再提到那个家伙。却在遇到对方的时候,将以前许下的雄心壮志抛到脑后,甚至想要感谢起这个意外。 山崎弥生看向被高坂由希和佐久早夕纪夹在中间的桐山静,熟悉的画面让她的眼眶不禁变得温热,她低头轻笑出声。 这场风波没有涉及稻荷崎,他们是最先离场的人。 “真热闹啊。”在电梯关闭前,角名伦太郎忍不住抓住机会看最后一眼,感慨道。那些照片将会是非常优秀的素材。前提是,如果不被北前辈抓住的话。 “明天会更热闹的。”北信介淡淡地说,“不只明天,接下来的几天都会很热闹,前提是,我们和他们都能够走到最后。” 但最终,这些队伍里,最多只有两支队伍能够带着笑意不留遗憾地离开。 不过也有人打算趁着现在就将遗憾解开。 “我能进来吗?”佐久早夕纪斜靠在门口问,尽管她的房间离桐山静相当远,但她的动作很快,放下东西后就朝这边赶,顺利地达成最先抵达的成就。 比同一层就住在隔壁的人快上不少。 “当然。”桐山静抬起头带着笑朝她说道,随后继续低头整理起和比赛相关的资料。 佐久早夕纪进门后的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块拼起来的写字板。这是竹内教练常做的事情,她总是在上面讲解战术安排。但现在这块属于桐山静的写字板上贴满了关于男子排球那边队伍的分析,他们会是青叶城西接下来的对手。 但和她们无关,佐久早夕纪不想看到这些内容,却又想待在这个家伙身边。 “我能在这里睡上一觉吗?”她指着床问,征求这间房间主人的意见。 她们的关系明明并不生疏,若是放在以往,她大概会直接躺上去,毕竟就算不提一同长大的交情,在同一支队伍的时候,她们也总是在讨论完战术后,倒头就挨在一起睡。 桐山静的动作短暂地一顿,她看了一眼时钟:“可以,半个小时以后我叫你?还是一个小时?” 她不介意对方在自己的床铺上休息,但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她不能够现在睡太久,从而影响到晚上的睡眠,进而影响明天比赛时的状态。 “一个小时。”佐久早夕纪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更长的休息时间,甚至得寸进尺地觉得这时间太过短暂,如果有更久的选项就好了。 她将自己裹进被子里,陌生的环境因为有熟悉的人在场而变得安心,连日积攒的压力和疲惫扯着她下坠,她陷入梦乡。 室内一时只有安静的呼吸声,以及微弱的空调声。 桐山静看了一眼好友略带疲惫的睡颜后,起身,替她拉上窗帘,调高冷气的温度。随后放弃翻动行李,轻手轻脚地捧着资料,坐到椅子上。 纸笔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你太纵容这家伙了。”高坂由希轻声吐槽,她带着水果不请自来,想要和桐山静在赛前聊一聊。这个人仿佛有着神奇的魔力,能够消解各类负面的情绪。 不过现在有个睡着的家伙在这里,实在不是适合聊天的氛围。 她将洗好的水果摆在桐山静手边的桌上,朝着躺在床上安睡的佐久早夕纪做出一个鬼脸后果断地离开。 “你不也一样。”桐山静注视着高坂由希转身离开的背影带着笑意低语。 她带来的两盒水果正是她和夕纪以及弥生喜爱的水果,是特意为她们准备的。 等到墙上时钟里的分针转了一整圈,桐山静按照约定将佐久早夕纪喊醒。 睡了一个饱觉,没有做任何消耗精力的噩梦的佐久早夕纪得寸进尺地向桐山静提出自己的愿望:“要不我今晚和你一起睡吧。” 这一觉吃掉了她先前立下的豪言壮语,养出了她的厚脸皮。 “不可以!”在她醒后,终于解除静音状态的木兔光太郎替自己的姐姐拒绝。 佐久早夕纪这才发现房间内并不只有她们两个人。 “你这家伙在这里干吗,不去找赤苇陪你一起练习吗?”佐久早夕纪问。 桐山静和山崎弥生朝她投来谴责的目光,这家伙平日里总说赤苇可怜,但卖起他的时候也毫不手软。 “赤苇他抛下我了!” 佐久早夕纪不提起赤苇京治还好,一提起,木兔光太郎又想起自己去赤苇房间却扑了一个空的场景。 “诶?”佐久早夕纪睁大了眼,这可是一件相当稀奇的事情,往日里赤苇可以说是寸步不离地跟在木兔光太郎身后。 “他和青叶城西的二传,稻荷崎的二传,井闼山的二传手们去进行交流会了!”木兔光太郎如实相告,但也没有动去将赤苇从交流会中拖回来陪他练习的念头。 交流也是排球练习中重要的一环。 “那你办一个主攻手的聚会不就好了。”在桐山静的房间得到充足休息的佐久早夕纪恢复了旧日的活泼,朝木兔光太郎建议。 四个学校的队伍,算上替补的二传手才只有八个人,但如果是主攻手的话,人数就会翻个倍还不止。 “有道理!”木兔光太郎眼中金光一闪,噌地一下站起来,还不忘和他的姐姐告别,“我先走了,等会儿再来找你。” “如果木兔光太郎第一个找的是佐久早圣臣的话,大概会哭着回来找你吧?”山崎弥生评价。 佐久早夕纪叉了一块西瓜放进嘴里:“圣臣拗不过他的。” 她已经能够想象到自己的弟弟满脸不情愿地木兔光太郎被拉到人堆里的场景了。 桐山静在她咽下这块西瓜后才开口说道:“这份水果是高坂由希送的。” 还未来得及品味那份甘甜,听到这个名字,佐久早夕纪就感到一阵不适,发出一连串的咳嗽。 她颤抖地指着那份水果,故作柔弱:“她要暗算我。” 山崎弥生将她推倒,终于蹭上床铺:“你自己一边玩去吧。” 佐久早夕纪翻身,给她腾出位置。桐山静也坐在床尾。她们三人又和以前一样围坐在床上,只是这次并没有东西能够让她们商讨,她们围成的圈中空无一物。 “应该带一副扑克牌来的。”佐久早夕纪看着那片空白半晌后开口。 她想要填满那个空缺。 山崎弥生没有应和。 “我没有准备扑克。”桐山静将纸笔放在圈中,填充那份空白,随后直白地朝她们两个发问:“你们最近练习的结果怎么样?” “非常好。”佐久早夕纪低着头回答,她拿起一支笔,按动笔芯,在白纸上滑动,画出杂乱无章的线条。 “防守有了新的体系,我们着重加强了拦网,总之,还不赖。”山崎弥生轻声细语地补充,说话时少见地有些卡顿。 或许是她们今年格外地努力,比起去年取得了极大的进步。面对他人的问询和关心时,她总能大谈特谈她们最新的防守体系是如何的优秀,对每一点都如数家珍,但唯独在这个家伙面前,她没法说出那些话。 她们仍有一部分取不回来的过去被埋葬在去年的冬季。 “听起来很不错。”桐山静弯起眉眼,她在东京都预选赛的时候看过她们的比赛,不能说是特意,也不能说是偶然。 新加入的一年级副攻手成为拦网的支柱,使得佐久早夕纪能将重心更多地放在进攻上,作为自由人的平出奈绪美无论是技巧还是意识都磨炼得相当成熟,无论是在哪个轮次,防守都不会成为她们的短板。 “没有问题的。” 作为前队友和观众的她向这两个人保证。 肯定的话语让佐久早夕纪几乎快要落泪,但你这个家伙到底是不在我们身边了啊。这句几乎要脱口而出,她咬着唇将它咽了下去。 “你会来看我们的比赛吗?”山崎弥生同样湿润着眼睛开口。 这是她们来这里的最终目的。 “如果时间不冲突的话,我一定会去看的。绝对。”桐山静向她们保证。 这绝非一句托词。 只要她们的比赛和青叶城西的比赛时间不冲突,她一定会去见证她们的胜利。只有胜利才能够让她们从过去的失败中走出来,迎向崭新的未来。而自己也能从她们的胜利中得到慰藉,填补过去的遗憾。 “那就说好了。”佐久早夕纪伸出小拇指,接着是山崎弥生。 桐山静露出无奈的笑容,却也配合着她们,伸出自己的手指,弯在一起,拉钩,保证自己说的话绝无谎言。 和过去一样。 第109章 前奏IH开幕式前的最后一天。 木兔光太郎将房间留给姐姐和她的好友,带上门后,一个人站在房间外思考在众多的主攻手中该率先找谁,猿杙和木叶这两个家伙在自己出门前还在和大家玩抽鬼牌,他不能确保他们现在结束了游戏。 在思索中,木兔光太郎的视线捕捉到对面敞开的门内那道熟悉的身影,他的眼睛倏地一亮,两步挪到门边,敲了敲门问:“你要和我一起组织主攻手的交流会吗?” 组织。 这个词听着就很厉害,骄傲和满足蓦然涌上心头,木兔光太郎扭头想要问赤苇自己是否用对了这个词,却在转头望空时想起,那家伙不在自己的身边,他已经加入了另外的阵营。 缺少了二传手的肯定让他对自己的语言产生了一点迟疑,但很快就被抛之脑后,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青叶城西的王牌,期待着他的回答。 岩泉一被突然出现在门口的枭谷的主攻手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对方说出的话语也让人摸不着头脑。 光太郎他总是有很多奇思妙想。 静曾这样说起过,想到女朋友的话语,岩泉一关掉熨斗,中断熨烫衣服的动作,看向她的弟弟:“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主攻手的交流会,这听起来是个不错的想法。他不自觉地迁就眼前的人,就像是纵容亲戚家的小孩。 木兔光太郎陷入沉思,表情看起来十分冷峻,但这份状态只维持了片刻便破功,他大声地宣告:“我还没想好!” 他不仅没有想好自己需要岩泉一去做些什么,也没想过自己该做些什么,一动脑筋才发现大脑一片空白。 刚才还在兴高采烈的人转眼就变得迷茫消沉,像一只长在墙边的巨型蘑菇。 “那你要先在我的房间先待上会儿吗?”岩泉一向他发出邀请,“我这里有一些我正在参考的那位选手的比赛录像,你想要看看吗?” 将在这个状态下的木兔光太郎放任不管似乎太过残忍。岩泉一看向木兔光太郎,视线却越过对方触碰到那扇紧闭的门。 和排球有关的事情总能激起他的热情,木兔光太郎听到岩泉一的提议后兴奋地点头:“嗯嗯。” 岩泉一找出平板。它在打开后弹出暂停的视频,将进度条拖回最初后递给木兔光太郎。自己则继续刚才熨烫衣服的工作。 木兔光太郎开始研究岩泉一向他推荐的视频,视频里的主人公对他而言相当熟悉——正是桐山静的父亲,他的姨父。 木兔光太郎骤然抬头。 他姐姐的男朋友正将熨烫好的衣服挂在衣柜中,那件T恤和他现在身上穿着的这件一模一样,上面印着王牌的守则,据说是赛场特供的周边。 “这是姐姐送给你的吗?”木兔光太郎开口,他没有直呼桐山静的名字。 “嗯。”岩泉一红着耳朵承认,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紧张。 木兔光太郎的视线越过平板里穿着国家代表队服的姨父,看向穿着青叶城西队服的岩泉一。 他的心里生出一种他形容不出来的怪异感受,他本来应该对这个人得到姐姐的礼物感到嫉妒才是,毕竟这家伙抢走了姐姐的时间和注意力,但他又令姐姐绽放出笑容,光凭借这一点,自己便没法嫉妒和指责。 而且他是姐姐的男朋友,当他们步入婚姻的殿堂,这家伙就会成为自己的姐夫,或者说哥哥。围绕着姐姐们长大的木兔光太郎并没有和兄长相处的经历,他感到一种新奇又陌生的兴奋。 木兔光太郎的眼神更加明亮,专注地打量着眼前的人,一旦想着这个人是姐姐的男朋友,在感到些许莫名的生气外,更多的是亲近,木兔光太郎熟稔地开口:“你要换上这件衣服吗?” 他的眼中带着些许期盼,如果他们穿着同样的一件衣服去静的面前她会是什么表情。 他对这个感到十分好奇。 “不,我不打算穿。”和木兔光太郎还不算熟悉的岩泉一似乎没能读懂那道眼神,也许即使他读懂了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他并不打算穿这件衣服。尽管他在收到这份礼物的当天凌晨就选择将它清洗干净,在夜晚迫不及待地试穿并且存下照片后,就再也没有穿过。 他舍不得让这件衣服磨损变旧,好在训练时有队服,他并不需要穿着这件T恤,但那双护膝就没有办法。岩泉一想过自己再买一双同一牌子的同款护膝换掉桐山静送给他的那双,将它们珍藏起来。但他并没有得到机会,两人几乎是时时刻刻黏在一起,他最终还是用上了那对护膝。不过,将它带上全国大赛的舞台,似乎也不算辜负。 木兔光太郎并没有因为自己被拒绝而感到任何不快,即使是迟钝的他也能察觉到对方在说出这句话时,变得柔情的目光。 他对这样的眼神十分熟悉,在家中父亲总是这样看着母亲,以及和她相关的事物。 这两个人一定会很幸福。 木兔光太郎的大脑笃定地做出结论。 “主攻手的交流会需要我帮你再约一些人吗?花卷和京谷他们应该有空。”整理好衣服的岩泉一终于有空处理木兔光太郎最开始的提议。 眼前的人是全国排在前列的主攻手,无论是自己还是花卷和京谷,都或多或少地能从他身上学到些什么 。 站着的岩泉一能凭借着高度的优势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木兔光太郎T恤背后的字迹。 他无疑是将这三条王牌的守则贯彻得最为彻底的人。 羡慕的情绪就像是水滴没入高温炙烤过后的地面,转眼就消失不见。岩泉一的情绪只微微地泛起波澜又回归平静。 他没法忽视自己和对方的差距,但更为重要的是认清自己后不断地努力,做到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探寻自己的极限。以及在赛场上将自己的实力稳定地发挥出来,和大家一起赢得比赛的胜利。 没有设想该做些什么的木兔光太郎很容易地接受了岩泉一的提议。 在对方去喊他的同伴时,自己也回到房间,将存有比赛视频的平板带到岩泉一的房间,准备做分享用。 不只是青叶城西的选手,赢过后辈,全胜而归的猿杙和木叶他们同样加入了进来。对一个人来说相当宽敞的房间顿时变得拥挤。明明是主攻手的交流会但在最后大家都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健身房分享起锻炼肌肉的技巧。 有几个原本就在锻炼的其他学校其他社团的成员同样加入进来分享自己锻炼的心得。 IH开幕式前的最后一天在大家收获颇丰的状态下结束。 第110章 开幕去吧。 第二天,大家早早地从酒店出发赶往举办开幕式的体育馆。 宫城县代表,男队,青叶城西高中。女队,新山女子高中。东京都代表,男队,井闼山学院高中,枭谷学院高中。女队,枭谷学院高中…… 当广播响起,列队走在陌生的场地时,青叶城西的大家才有了来到全国大赛的实感。 及川彻握紧高举的牌子,耳边响彻着那些知道或者不知道他们的观众为这支时隔多年再次踏上全国大赛舞台的队伍献上的热烈的掌声。心就像是浸泡在炽热的岩浆中,或者说它已经化为一座亟待喷发的火山。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始比赛了。 机器冰冷的镜头如实地记录下这群少年们炙热而又灿烂的笑容。 “看来我们刚好赶上。”海堂良子和桐山修进入会场时大屏中正播放着排球选手的队列,有不少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正身处其中。 海堂良子脸上浮现出浅浅的微笑,她为那些孩子感到骄傲,但她的目光很快又从屏幕上移开,在观众席上搜寻青叶城西的所在地。比起见惯的开幕式,她更在意女儿目前身处何地。 “哟,修。”何塞布兰科站在不远处朝他的老搭档打招呼,他走向桐山修,给他一个结实的拥抱。 “何塞,好久不见。” “你这次是特意来看青叶城西比赛的吗?”何塞布兰科打趣,这个家伙曾经在电话中提起过,如果青叶城西进入了全国大赛,他会去看的。 桐山修看了一眼远处已经站定的队伍,摇了摇头:“我并不是特意为了青叶城西来的。” 诚然,他很关注女儿加入的社团,以及她经常提起的两名选手。但他并不是为了青叶城西而来。 “如果时间冲突的话,我会优先去看井闼山和枭谷男排的比赛。”桐山修回答。 比起及川彻和岩泉一,他更在意饭纲掌和木兔光太郎。除此之外,也有一些逃避的想法促使他做出这个决定。 如果是前两年的话,他和妻子的首选毫无疑问是他们的女儿所在的队伍,他们很期待雏鸟一点一点地学会飞翔。然而意外折断了她的翅膀。现在的她并不会踏进那块9x18m的场地,只是坐在场边观望。 即使自己也是因为伤病退役,见惯了选手们因为各种原因放弃球场,转向别的方向。但他仍觉得那幅画面太过残忍。 “你呢?你是为青叶城西而来的吗?”桐山修反问。 “嗯。”何塞布兰科直截了当地承认,“我很期待及川彻的成长。” 即使他在当初说出了那番话,也深知成长和蜕变是需要时间的积累,尤其是对于他们这种“天分不足”的人来讲。但他再次听到他的消息的时候,青叶城西已经打赢了白鸟泽,赢得了宫城县预选赛的冠军。 那个迷茫的少年成长的速度远超他的预期,想来他自己也会被吓一跳吧。 他个人对于及川彻在这次全国大赛上的蜕变十分好奇。 “不过,稻荷崎和鸥台也有我比较关注的选手。”何塞布兰科如实说道。 这更多的是出自俱乐部教练的立场,他们需要吸纳新鲜的血液。 远在球场的少年听不到这些和他们相关的话语。排球比赛的场馆并不在这里,大家在开幕式结束后就四散开来,前往各自比赛的场馆。 远离了摄像机,坐在大巴上,青叶城西的选手们才放松下来,开始点评起各自在开幕式上的糗状。 “小卷刚才也太紧张了吧!”及川彻挑起了战火,在一旁观看的同学为他们拍摄了许多照片,他指着花卷贵大咬牙硬撑维持稳定的表情吐槽。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他到现在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感受,他们已经进入了全国大赛,刚才开幕式上炫目的灯光又在眼前浮现,耳边再次响起热烈的欢呼声,不只是他们熟悉的啦啦队,更多的是从未听到过的声音,来自陌生人的鼓励令他心脏跳动得远比平时要快,停留在他们身上的关注令他感到分外紧张。 但现在的他绝对不会承认这一点。 “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表情,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朵后面了。”花卷贵大开始反击。 擅长表情管理的及川彻没有像往常一样第一时间进行反驳,而是摸了摸自己的嘴角,他又不自觉地笑起来,不过没有到花卷贵大所说的那种程度:“我太开心了。” 他直截了当地承认。 这份开心的情绪几乎可以和初中时在最后一次比赛上拿到最佳二传手的称号媲美。 “我们终于来到这里了。”及川彻看着他的队友们诚恳地说。 光凭借他一个人是没办法做到这一点的。 “剩下的话等赢到最后再说吧。”松川一静冷不丁地出声。 及川彻的那句谢谢你们被卡在嗓子眼,他憋着气,最后化作咳嗽吐出。 “干得漂亮。”岩泉一朝松川一静竖起大拇指。 即使是尊重前辈的金田一和很少有表情变化的国见英见到这个场面也不由得发出轻笑。 欢快的氛围冲散了赛前的紧张。 青叶城西抵达另一处陌生的体育馆,做完热身后就迎来了他们的第一场比赛。 不同于另外的一方围起来喊着加油的场面。在青叶城西的场地,及川彻在上场前一一扫过他的队友们,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与信赖。 “今天我也——相信着你们哦。” 话语触动了心脏,每个人的神情都或多或少地发生了一些变化,他们的频率在这一刻达到了共振。 “去吧。”入畑教练说道。 去向那片属于你们的舞台吧。进行酣畅淋漓的比赛,摘取甜美的胜利果实。 青叶城西的首发队员站在属于各自的位置上,在他们的背后,悬挂着「制霸球场」的横幅。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10-120 第111章 成长失败是一个好东西呢。 排球落地的声音接连不断地从球场传来,不少场地第一组的比赛已经临近尾声。有的球场已经分出胜负,工作人员正在仔细地清理场地,等待下一组的球员入场。 随着岩泉一打出的那记直线球突破对方的拦网,落在对面想要扑救的自由人的手臂前,青叶城西赢下了他们在全国大赛上的第一场比赛。 远道而来的啦啦队爆发出喧嚣的欢呼声。 然而以及川彻为首的三年级生的表情却称不上高兴或者激动。常年输给白鸟泽的他们在这一刻比起作为胜者理所应当获取的喜悦,更能和对面输给他们的败者共情。 那种付出最大的努力却还是失败的苦涩和沮丧又 一次化作潮水涌上心头。 能够来到全国大赛的这些队伍中有哪一支不是经过激烈的竞争才从各个地区脱颖而出的呢?但在第一天,经历过短暂的第一场比赛后,便有一半的队伍失去了比赛的资格,只能够带着遗憾打道回府。 他们带着这样的想法和对手握手致意,鞠躬向观众致谢。 应对完采访后,及川彻脸上那副轻松和游刃有余的表情转瞬消失不见,变得严肃而又认真,专注地审视大屏上转播的画面。 “我们只是比较幸运而已。”他发出一声喟叹。 在他们刚才相邻的球场上,是井闼山和另外一所有名的高校的对决。那所学校的实力相当强劲,如果是他们青叶城西和对方进行比赛,恐怕会是一场恶战,然而对方在井闼山面前却显得相当弱小。 裁判的哨声宣告了他们的失败。 这无疑是一场精彩的比赛,对方尽管处于劣势,但到最后也没有放弃,打出了相当漂亮的操作和反应。 只是,井闼山太过强势。 及川彻原本就严肃的神情变得更加冷峻。 他们并没有比那支惨遭淘汰的队伍强上多少,只不过这次占了抽签的便宜,在第一局避过了像井闼山和枭谷这样的对手。但随着日程的推进,无可避免地会撞上那些强敌,第一场比赛胜利的喜悦还没来得及品尝,转瞬就被对接下来的比赛认真地思考盖过。 比赛结束后选择节省精力保持状态直接回酒店的青叶城西一行人撞上了从另外一座场馆回来的稻荷崎一行人。 “诶,居然活过了第一天呢。”宫侑隔着遥远的距离感慨,带有恶意的语调明晃晃地表示这就是一句嘲讽。 正咬着热气腾腾饭团的宫治听到这话不禁中断咀嚼食物的动作,含着饭团,看了一眼自己的双胞胎兄弟。 宫侑这家伙向来目中无人,能够令他主动地挑衅,就代表着他相当在意对面。 宫治的牙齿缓慢地啮合着,他看向不近不远处的那支队伍,他似乎在昨晚见过他们的队长。 某个蠢货在半夜的时候还兴奋地谈论起对方的发球。 “你在害怕吗?”宫治咀嚼着饭团含糊地问,这个饭团的米很好吃。 “怎么可能!”宫侑矢口否认,挑着眉,一副被看扁后的恼羞成怒,恶狠狠向他的双胞胎兄弟伸出手臂,揽住他的脖颈:“你想打一架吗?” 宫双子熟悉的日常再次展开,角名伦太郎咔咔地拍个不停。 米粒黏在他们的脸上,这次拍到了很好的素材呢。 角名伦太郎笑起来,就像是一只狐狸,但余光看到北前辈黑掉的脸色,顿时一个激灵,脚底抹油般远离了事件的中心。 因为糟蹋粮食而得到前辈教训的两个人乖巧地跟在前辈身后,只是眼睛却像冒着火星般注视着对方,进行无言的争吵。 混账! 蠢货。 双生子之间的心电感应在默不作声地吵架这一方面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教训完学弟的北信介隔着远远的距离端详那支第一次在全国大赛上遇到的队伍。 青叶城西。 是之前没有听说过的队伍,不清楚他们的实力。但他们出自宫城县,是打败了牛岛若利所在的白鸟泽而来到这里的队伍。 北信介思索了一番后平淡地说:“我们有可能会和他们撞上。” 这是相当高的评价了。 尾白阿兰眼中满是诧异地望向北信介,他们和青叶城西并不在一个赛区,唯一撞上的可能只会发生在准决赛。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当能够顺利地走到那里。但在和他们遇上之前,青叶城西还需要解决相当棘手的对手。 “你觉得他们能在第三天赢过鸥台吗?”尾白阿兰向他们的队长追问。 按照赛程,对方在和他们稻荷崎撞上之前,极大概率会和鸥台交战。想到这个名字,那股拦网带来的压迫感又一次浮现,尾白阿兰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在练习赛跟对面交手的时候,他们那宛如铁壁的拦网常常令他感到头痛万分。 “我只是在陈述一种可能性。”北信介如此说道,他看向对面的王牌,他没有见过他比赛时的样子,但他在对方的身上微妙地感受到了一丝同类的气息。 比起鸥台,他对这支队伍更感兴趣。不过他个人的意愿无法影响比赛的走势,他们稻荷崎也有可能在准决赛上遇到对方之前,就被别的队伍淘汰。 刚在第一次参加的全国大赛中拿下第一场胜利的青叶城西并不像在春高拿到第三名的稻荷崎那般目光长远。比起分析自己在准决赛时可能遇到的对手,如何才能赢下第二天的比赛对他们而言更为重要。 他们可不想仅仅在第二天就打道回府。 至于目标,过去的目标已经实现,他们已经站在这片场地上,至于未来,他们并不奢望在第一次参加全国大赛就拿下冠军这种奇迹,但有一点,他们绝对不想输给白鸟泽,在去年拿到全国八强的白鸟泽。 “五色,你在看什么?”从五色工背后突然窜出来的天童觉将下巴抵在他的肩头轻飘飘地问。 空无一人的社团活动室突然冒出另一个人的声音本就十分诡异,再加上肩膀上突然传来的压迫感,五色工被吓了一大跳,他面色惨白地发出尖叫:“咿呀——!有鬼啊!!!” 他手中的平板也因此摔了出去。 “是我啦。” 天童觉眼疾手快地将它接住,避免它迎来四分五裂的结局,拍了拍后辈的肩后,打开了活动室的灯。 “天童前辈!”被吓出眼泪的五色工即使是语气中满是控诉的情绪也没有忘记用上尊称。 “抱歉抱歉。”天童觉有些心虚地道歉,他对自己不小心吓到后辈这件事感到抱歉,但接下来却在心里盘算着如何提升五色工的胆量,太过胆小可是不行的啊。 “所以你在看什么?”天童觉将黑掉的平板递给他的主人,自觉地拖过椅子坐在他的旁边。 “我在看青叶城西他们今天的比赛。”五色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即使是暑假,白鸟泽的训练量也不少,今天虽然是全国大赛的开幕,鹫匠教练抽出时间让他们观摩比赛,但也只是看了井闼山的那一场,并没有关注他们的老对手,青叶城西的比赛。 于是在社团活动结束后,五色工自觉地找出青叶城西今天比赛的录像来观看。在预选赛上的失败令他对这支队伍格外在意,他绝对要在下一次的对决中赢过对方。 天童觉看向认真的后辈,对他来讲,输给青叶城西的那场比赛,是他高中生涯的第一场失败吧。 吓出眼泪的后辈眼神中并没有对失败的悔恨,而是昂扬的战意。 看来他们在预选赛上的失败也并不全然是一件坏事,起码激发了这个孩子的不甘和好胜心。 心情莫名愉悦起来的天童觉开始在五色工观看的时候喋喋不休地进行输出,在青叶城西输球的时候进行全方位的嘲笑,尤其是当松川一静没能拦下对面的进攻的时候。 五色工似乎窥见了他们副攻手恩怨的一角。但更多的是觉得这样的天童前辈太过吵闹,他快要招架不住。他现在宁愿面对白布前辈的冷嘲热讽。 有谁能来救救他吗? 像是听见了他的祈祷,他们的队长,牛岛若利出现在门口,问:“快到就寝时间了,你们在干什么?” 他看向自己逗留在外,没有回宿舍的室友。 “若利~要来看青叶城西他们的比赛吗?”天童觉换了一个目标。 五色工长松了一口气,他突然领悟到什么叫做劫后余生。但当牛岛前辈和天童前辈一左一右地坐在他身旁时,身下的椅子上仿佛长出一排刺,令他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但无处可逃。 这就叫做如坐针毡吧,他苦中作乐地想。 五色工即使做足了心理建设,心中的腹诽也没法对着前辈们说出口,他被迫在这诡异的氛围中看完了青叶城西比赛的全程,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当牛岛前辈在场的时候,天童前辈安静了不少。 只是这份安静在视频结束后就消失殆尽。 “若利现在的感想是什么样的呢?”天童觉好奇地向牛岛若利发问。 尽管五色工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很好奇,但为了避免引火上身,他迅速地抱着平板从这两人间脱离:“前辈们晚安,我先回宿舍了。” 和社团活动室内的冷气截然不同的炽热晚风令他莫名感到活在人间的幸福,他将那两个前辈抛出脑后,迈着喜悦的步伐向宿舍前进。 在社团活动室内。 牛岛若利因为天童觉的话陷入沉思,他在看了这场比赛后的感想吗? “青叶城西是一支弱旅。”他如此回答。 熟悉的话令天童觉忍不住弯腰捂着肚子笑起来,还是这个结论吗?即使对方赢过了他们,在全国大赛上的表现也相当出色。 他有些无奈地喊道:“若利你啊——” “但他们确实也有做得不错的地方。”牛岛若利对他的老对手们进行肯定。 天童觉不禁瞪圆了双眼,这并不像是牛岛若利会说出的话。他看向自己的队长,接着刚才的那句话,感慨道:“若利也成长了呢。” “成长吗?”牛岛若利回以他相当困惑的表情,他最近并没有感觉到自己的成长。 这份困惑又令天童觉开怀大笑,他笑够后抹了抹眼角溢出的眼泪,好奇地问:“为什么你的想法会改变呢?”- 依你的观点,牛岛,你也不该待在白鸟泽,应该去井闼山才对。 针对他那番言论的回应在脑海中又一次响起。 诚然,比起青叶城西,白鸟泽是强上不少,但和白鸟泽相比,井闼山的综合实力又强上不上。 但是,他会因此而去井闼山吗?当然不会。 为什么呢?他说不上来原因,因为鹫匠教练将自己挖掘出来并悉心栽培吗?似乎不止于此。 “只是最近突然觉得,自己各方面都有不足,应该向他人学习。”牛岛若利暂且放下这个疑问,回答天童觉的问题。 他并没有失去那份自信,但变得更为谦逊。 “学习的对象包括青叶城西的那些人吗?比如及川彻和岩泉一?”天童觉念叨着过去身为牛岛若利手下败将的两人的名字。 “当然,及川的发球很不错,岩泉扣球的姿势也值得自己参考,而且他的救球技巧也很出色,不过我可能做不到这一点。” 比起学着补救,他更想加强自己的攻击端的能力。 天童觉的神色顿时变得复杂,在欣慰和不可置信间来回切换。 毫无疑问这家伙绝对不会敷衍地对待他人,也没有被奇怪的东西附体或是被他人冒充。 但他确实和前段时间相比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天童觉仰头再次感慨:“看来失败确实是个好东西呢。” 牛岛若利听到这话后皱起眉:“虽然有句话叫做失败乃成功之母,但我并不认为失败是一件好事。” 他一本正经地和天童觉就着这个话题辩论起来,两人一同向宿舍走去。 远在另外一座城市的及川彻和岩泉一不知晓这件事情,却不约而同地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你们该不会要感冒了吧,今天就早点休息吧。”花卷贵大操心地说,找到遥控器调高了空调的温度,并扯过一条毛毯。 虽然大家对健康管理这块很认真,并且有教练和经理监督,但病菌这种东西总是会乘虚而入令人防不胜防。 “我去给你们泡点预防感冒的冲剂。”桐山静起身离开。 及川彻皱起眉:“绝对是牛岛那个家伙在背后说我的坏话。” “喂喂,那家伙再怎么说也不会这样吧,而且向来只有你会咒他在赛前突然感冒吧。”岩泉一忍不住为他们过去的对手正名。 “小岩你居然不站在我这一边!!!”及川彻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脸上写满被背叛的哀怨。 “我站在正义的这一边。”岩泉一义正言辞。 “看来他们两个没有生病。”松川一静看着这两人生龙活虎的样子做出总结。 花卷贵大黑着脸,放下了自己那份多余的关心,将毛毯递给一旁的松川一静。 第112章 变异进化 五色工在睡了一觉后,已经完全遗忘了昨晚的回忆。噩梦没有占据脑容量空间的必要。 可当社团活动练习结束,前辈们在社团活动室内可以说是赖着不走的身影还是迫使他回忆起昨晚。 “五色你今天应该也保存了他们的比赛吧?”天童觉带着笑意故意地问。 其实他和牛岛若利今天趁着休息时间已经存下了青叶城西比赛的视频,不过捉弄学弟更加有趣。 “当然。”五色工这句话说得气势不足,他沉浸在昨天的噩梦居然是现实的悲痛之中。他闭上眼,平复心情,最终破罐子破摔地问道:“前辈们要一起看吗?” 天童觉眨眨眼:“当然。” 五色工认命地充当支架,播放起比赛的录像。 他们和平日里相比分外异常的行为引来了更多人的关注,山形和白布也带着椅子围坐过来。 濑见英太看着那些脑袋挤在小小的屏幕前忍不住皱眉,提议道:“要不我们去找老师借多媒体教室的钥匙开投影吧。” 他们这样实在是不太方便。 天童觉朝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好主意。” 能够在宽敞的环境下看更高清的影像自然没有人有异议。濑见英太的提议得到了全票通过。 于是在和下午观看井闼山比赛的同一间教室,他们又研究起另外的一支队伍。 路过的鹫匠教练站在窗户旁透过玻璃看着他的学生们自发研究比赛录像,其中一方是他们相当熟悉的老对手青叶城西。 他扫视着这些少年专注而又潜藏着不甘的目光,看来预选赛上得到失败带给他们的影响还没有消失。 鹫匠锻治看向屏幕里的那支队伍,不可否认,他们在战胜白鸟泽之后的这段时间取得了不小的成长。但即使这样,即使当时输给了青叶城西,他也并不认为对方是无法应对的对手。他们只是在当时欠缺了一点运气,在队伍的完整度上输给了对方,仅此而已。 这一缺陷在这段时间的磨合下已经不会成为他们的弱点,下次再见面的时候谁会取得胜利还是一个未知数。 不过,他们确实在今年夏天输给了对方。鹫匠锻治在脑海中回忆今年的赛程表。顺利度过前两天的青叶城西已经进入了十六强。他们如果在第三天的两场比赛中赢下一场,就和去年的他们拿到了相同的成绩。如果他们明天赢下上午的那一场比赛的话,下午便会撞上鸥台或者狢坂。 无论哪一所学校都是难啃的硬骨头。 鹫匠锻治回头看向跟在身后的斋藤明:“如果青叶城西在明天上午赢下那场比赛,下午的观战就改为看他们的直播吧。” 这样他们这群家伙就不需要再花额外的功夫在那支队伍上了。 鹫匠教练最后看了一眼教室内可以说是整整齐齐的排球部,冷哼一声后离开。转过身,唇角却微微上扬,一向严肃的眉目也变得柔软。 这群小子。 乌野,第三体育馆。 耗尽力气的日向翔阳躺在地板上,任由汗液滑落在地板圈出一个人形。 头脑中另一个自己告诫着他不该在训练 结束后就躺在地板上,这样容易着凉。但他现在连挪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更别提支撑着自己起身。 日向翔阳躺在地板上喘着粗气,他注视着学校体育馆的天花板,不知道是注意力下降或是什么其他原因,他的眼前闪烁着彩色的斑点,熟悉的天花板渐渐幻化为比赛视频里陌生的样子。 “好想比赛。”他无意识地呢喃。 影山飞雄听到这话,擦汗的动作不自觉停顿住。 比赛。 这个时间段最受关注的比赛无疑是IH。 影山飞雄看向自己在光洁的地板上映出的倒影,孤零零的一个人。 他又想起最近的梦,及川前辈脸的上半部分被黑暗淹没,喊着自己的名字,他想追上去,结果连对方的足迹都看不到。还有金田一和国见,他们两个留给自己的也只有背影。 他似乎怎样都追不上他们,明明原本就快要抓住,然而对方却又突然地加速,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大王他们已经打进第三轮了。”日向翔阳哑着嗓子说起青叶城西的近况。 音驹他们在六月份的比赛中输给了井闼山,只能和他们一样作为观众而不是参赛选手。但这次的举办地离东京并不远,他们去现场看了比赛,孤爪研磨偶尔会和他分享一些比赛的趣闻。 作为半个师父的桐山前辈也有问过他想不想来看现场,她可以给他订票,并且包揽食宿。但他谢绝了对方的好意,一方面是他需要练习的地方还有很多,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另一方面则是他不好意思让对方破费,尽管对方是出自好意。 除此之外还有一丝的不甘心,他不想作为观众去那片赛场,他害怕自己会嫉妒。 “我知道。”影山飞雄向躺在地上的日向翔阳扔去一条干净的毛巾。 他当然知道国见他们以及自己的前辈进入了第三轮。 但是—— “无论他们取得了什么样的成果都不重要,我们要做的事情只有超越他们。” 他人的进步和他们并没有关系,比起关注这些,他们应该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 “你刚才在扣球的时候也在想这些吗?跳得比平时矮了不少。”影山飞雄开始复盘并质疑日向翔阳刚才的表现。 “当然没有!”耗尽力气的日向翔阳被这句话轻易地激怒,一下子从地上弹了起来。 他在看到影山飞雄脸上的阴险的笑容时才发现这个家伙是故意的! “影山!!!” 两人又开始打闹。 谷地仁花看到这副场面反而松了一口气,这两个人又和好了呢。 但沸腾的热血在练习结束后急速冷却,日向翔阳推着自行车走在回家的山路上,月光将山路照得一片银白,如同海鸥的羽毛。 鸥台。 这对他而言是一支全然陌生的队伍,日向翔阳最近才听说他们的名号。 放眼全国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有那么多厉害的对手。比如鸥台这支队伍里的“小巨人”,星海光来。 他的名字在日向翔阳的舌尖绕过一圈。 一米七不到的身高,却担任着主攻手这一需要高度的位置,并且有着相当强悍的进攻能力,几乎可以称之为小巨人。 现在的他完全没办法和对方相提并论。 这是他综合孤爪研磨传来的讯息,以及自己搜集到的资料后作出的结论。 日向翔阳感觉自己的牙冠发酸,他不禁咬紧牙关。 小时候在街道上看到的场景再一次在眼前浮现,春高的赛场上,乌野的小巨人助跑,起跳,背后犹如生出一双漆黑的翅膀。 憧憬着小巨人的身姿,渴望成为小巨人的自己似乎晚了一步,或者不止一步。 他要什么时候才能够踏上那片赛场呢? 日向翔阳难得地感到迷茫和失落,那里似乎离他很远很远。他仿佛又回到了初三最后的那场大赛,第一次参加比赛却输得一塌糊涂。 这样的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和那个叫作星海光来的家伙比上一场,来决定谁才是真正的小巨人呢? “好想打比赛。”日向翔阳低声呢喃。 夜风吹动树梢为他附和。 想要踏上球场,想要和强大的对手对决,想要一直待在球场上。 但现在的他还远远不够资格。 他太弱小了。 日向翔阳握紧了自行车的握把,加快了前进的步伐。弱小并不是无法解决的难题,不断地变强就是了!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也会踏上小巨人曾经比赛的那片场地。 少年的眼中燃烧着无法熄灭的火光。 无论今天的他们在做些什么或者是在想些什么,第三天都接踵而至。 前两天还分外热闹和拥挤的场馆,到了第三天就变得空旷,观众席上的人数肉眼可见地减少了许多。原本人满为患,大部分都是观众的场馆,此刻却是各校啦啦队占据了大多数席位。 IH中排球本就不是热门项目,再加上现在已经有近四分之三的队伍淘汰,部分选手和支持他们的观众已经离开,更显得冷清。 但场上的比赛并没有因为观众的减少而受到影响,仍是十分激烈。 “砰!” “砰。” 排球落地的声音接连不断地响起。 观众席上的高坂由希注视着青叶城西所在的那面球场,她勉强可以说是亲眼见证他们一路从宫城县内的预选赛走到全国十六强,并且他们正在向全国八强冲刺。 “他们最近的变化还蛮大的。”佐久早夕纪走到高坂由希身旁感慨。 这句话听起来颇为耳熟。 高坂由希回过头,刚接受完采访的佐久早夕纪披着她们的队服外套站在自己的旁边。 “你这副样子比当初一身黑要好得多。” 佐久早夕纪也想起上次看青叶城西比赛时自己准备的那套失败的伪装,伸出手准备推一推墨镜掩饰她的尴尬,却摸了个空,她现在并没有带那个家伙。 她顺势拨开黏在额前的碎发,开口转移话题,将主角的位置让给青叶城西:“说实话,我没想过他们能够走到现在。” 即使她当初真切地希望青叶城西取得胜利,赢过白鸟泽,带领桐山静走向全国大赛的舞台,但她确实也没有想过他们踏进全国大赛后会如何,能够走到什么地步。 他们现在的成绩令她相当惊讶。 场上的比赛已经来到第二局,比分17:21。 青叶城西大幅度领先,最少只需要四分,他们便能打进全国八强。达到白鸟泽在春高取得的成绩,并且有着超越它的名次的可能。 毫不夸张地说,现在的青叶城西甚至有冲击冠军的可能。 这份成果远超她的预期。 “他们在这段时间进步不少。”高坂由希附和道。 进步到足以用进化来形容他们的蜕变,高坂由希看向场上熟悉又陌生的选手,眼眸中闪过及川彻成功诱骗对面拦网的画面,他们的进步似乎用变异来形容更加贴切。 是的,变异,由植物转向动物的异变。 过去的青叶城西就像是生长力旺盛的藤蔓,擅长缠绕上猎物,放任他们挣扎,待到他们没有力气时再一网打尽。而现在的青叶城西,更像是带有剧毒的蜘蛛,在一开始便织好了陷阱,引诱对手自投罗网,当猎物陷入网中,便已经注定了它的结局。 是相当难缠的对手。 高坂由希看向另外的一面球场,即使是桐生八在面对两米的拦网球员也会吃力,鸥台的三人拦网封住了他的进攻。 无论是鸥台,还是狢坂,都是相当棘手的存在,如果青叶城西今天两场都赢了下来,再后面说不定还会撞上稻荷崎,井闼山,枭谷这些学校。 仔细盘算下来全都是不好对付的飞禽走兽,不知道青叶城西能否抓住机会,将这些无论是体型还是捕猎能力远高于它们的对手猎杀。 佐久早夕纪顺着好友的目光看过去,狢坂和鸥台正在激烈地厮杀,看不出胜负。 “你觉得青叶城西撞上他们两个的话, 谁的赢面会更大一些呢?“她问。 青叶城西vs鸥台或狢坂 “鸥台的拦网可不是那么容易突破的。”高坂由希回答。 两米高的白马芽生在高度上占尽了优势。而青叶城西的王牌还不到一米八,尽管他的火力比起桐生以及牛岛和木兔并不逊色,但在高度上并不能够轻松取胜。 除了拦网之外,鸥台的进攻也相当灵活。 “那个叫星海光来的小个子也不容小觑。”她补充道。 每一句话都像是在为鸥台摇旗呐喊。 在他们谈论的间隙,鸥台的紧逼扰乱了狢坂的节奏,狢坂的二传手臼利满在受到针对的情况下仓促将球传给他们的王牌桐生八,这一球并不完美,甚至可以说是失误。 但桐生八只是减少了助跑,调整好自己的姿势,将全身的力量灌注在右手,即使是一记不到位的传球,他仍然相当精准地扣了下去。击穿了星海光来的防守。 原本的失误化作胜利的一分极大地振奋了狢坂的士气,场上的局势又一次变得扑朔迷离。 “不愧是坏球专杀桐生八。”高坂由希感慨,如果是她来处理刚才那一球大概率会选择用反弹球给自己这边一个调整节奏的机会,但这种方式总是不如击穿拦网的扣球振奋人心。 鸥台和狢坂现在还没能分出胜负,她的思绪又回到刚才的问题上。 “如果青叶城西遇上了狢坂——” 佐久早夕纪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打断她的分析,直截了当地说:“所以你更看好青叶城西。” 高坂由希是站在青叶城西的角度去假设。 “再怎么说,我们新山女子和青叶城西他们也是出自同一县嘛。那群家伙一路走到这里可是相当辛苦。”高坂由希懒洋洋地开口,没有直接承认。 “是同情分吗?”佐久早夕纪紧追不舍地逼问,她对这个理由并不算满意,走到这里的队伍,哪一支没有付出相当辛苦的努力呢?即使是作为常胜冠军的新山女子,一路走来也并不轻松。 “不是。”高坂由希果断地否定,她对青叶城西这支队伍并不抱以同情:“第一次参加全国大赛能够打进十六强,并且大概率能拿到八强,向四强冲刺已经是很好的成绩了。” 她看向坐在教练席上的青叶城西的经理,对方脸上挂着和往常一样的笑意,安静地注视着她的,她的什么呢? 思绪在这里卡壳。 高坂由希呼出心中的郁气,她不想用队友或是搭档来形容桐山静和青叶城西那群人的关系。 她所在的社团的选手们。 高坂由希搜肠刮肚终于找到了一个能让自己接受的词条去表述青叶城西的那群人。 “他们的进攻和防守在这段时间加强了不少,补足了过去的短板。”她开始仔细地向佐久早夕纪阐述自己看好他们的原因。 在六月份的预选赛上还有些青涩的自由人在七月末显得成熟不少。 “及川的发球,以及他对攻手们能力的发挥使得他们的得分能力并不弱。” 这是一支少见的二传手的光芒压过了攻手的队伍。 “虽然大概率青叶城西遇到的对手会针对他,但他们在县内的比赛中经常遇到这种战术,应变相当灵活,不太会轻易地失分。” “而且他们相当的,‘幸运’。”高坂由希望着青叶城西相邻场地上的两支队伍感慨。 “为什么这么说?”佐久早夕纪问。 “桐生八的扣球再怎样强势也不过只是威力比一般的高中生要大上许多。但青叶城西过去面对的对手恰巧是风格同样如此,但同时还兼具左撇子这一不同点的牛岛若利。” 强劲的扣球,强劲且带有另一种旋转的扣球。 对于总是面对后者的青叶城西来讲,前者并不是难以处理的存在。 “看来过去的失败给他们积累了不少的养分。”佐久早夕纪说道。 “除此之外,我们县里也有一所专注防守的学校,叫做伊达工业,十分擅长选择性拦网。尽管鸥台看起来像是他们的加强版,但对青叶城西来讲,他们早已熟悉这种模式。” 因此,综合来看,无论是遇到狢坂还是鸥台,青叶城西的胜算都不小。 毕竟他们相当熟悉或者说能够适应对手,而对于他们对手来讲,青叶城西则是一支全然陌生的队伍。 这点差异对于比赛节奏的影响可是相当巨大。 “是吗?”佐久早夕纪的目光扫过赛场,青叶城西在她们谈论这件事的时候赢下了刚才的比赛,拿下最后一分的王牌正带着笑意和他们的经理讲话。 “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佐久早夕纪将手插进外套的口袋准备转身离开。 “你觉得他们谁会赢呢?”高坂由希在她临走前问道。 狢坂,鸥台,青叶城西。 谁赢都无所谓。 但是 “我希望是青叶城西。”佐久早夕纪看向混在青叶城西队伍里的桐山静,语气相当柔软:“如果他们输掉的话,这个家伙恐怕会掉眼泪吧。我可不想看到那幅画面。” 即使她和他们只相处了不到一个学期,但他们的感情却相当深厚。 佐久早夕纪在心中轻叹,这也是,排球的魅力。 和高坂由希刚才客观的分析不同,佐久早夕纪的答复中满是私心。 但高坂由希却因为她的私心而高兴起来,这家伙终于从迷茫中走出来,坦然又清醒地面对自己。 “看来你最近的状态不错。”高坂由希眼中含着笑意。 佐久早夕纪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为了和你们的比赛,我现在可是最佳状态。” “我很期待。”高坂由希眼中的笑意更深,如同一簇焰火。 第113章 鸥台不留遗憾才是最重要的。 青叶城西的比赛以2:0的胜利结束,而鸥台和狢坂的比赛仍在继续,胶着的比赛在时间的推移下率先抵达了属于狢坂的赛点。 “砰!” 桐生八宛如炮弹般的进攻被白马芽生支起的铜墙铁壁拦下,狢坂的自由人尾新春马在网下及时补救。仓促救下的球径自飞向对面。 鸥台的二传手诹访爱吉没有错过这个机会。 “咚。” 星海光来在四号位起跳,蹬地的声音和其他选手格外不同。洁净的场地没有灰尘描绘空气的轨迹,但围观的群众似乎仍能感受到他在起跳时带起的气旋。 “真厉害啊。” 赞叹的话语不禁脱口而出。 身高在这片球场中称得上是娇小的选手在起跳后的高度却远超他所面临的拦网球员,即使对方是狢坂的双塔之一,身高超过一米九的猯望。 “砰!” 排球越过猯望的指尖,落在狢坂无人防守的空隙。 双方又一次扳平了比分。 将自己代入到对面拦网选手的松川一静转了转自己的手腕:“他在空中看得很清楚啊。” 诚然,星海光来有着令人惊叹的跳跃力和滞空能力,但在松川一静看来,最为棘手的还是他清晰的视野以及果断的决策,只要稍不留神便会被对方抓住破绽。 花卷贵大往左看了看见识到对方超凡的跳跃力后眼中满是赞叹的岩泉一,又向右看了看察觉即将面临的对手在空中有着清晰的视野后陷入沉思的松川一静。 他的两名好友深受鸥台那位个头矮小的主攻手的影响。 日向翔阳,星海光来。 现在的小个子真是了不得。 花卷贵大自己也不由得在心中感慨,但这份感想犹如一阵清风,只在心湖吹起浅浅的涟漪,并没有留下什么深刻的东西。 比起对可能遇见的对手发表赞叹,更为重要的是他的队友们的状态。 洞察人心的队长兼二传手在拉伸结束后就被记者拉去采访,细致入微的经理正在处理后勤工作。 振奋好友们的精神的重任就落到了他身上,心中莫名诞生了一股责任感。 花卷贵大突然大力拍了拍自己两个好友的肩:“喂喂,我们也很强的。” 松川一静和岩泉一两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打了一个踉跄,在听到这话后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回以一个笑容。 “当然。” 尽管艰难了些,但他们还是一路走到了这里,现在想必即使是牛岛若利也没法再轻易地断言他们是一支弱旅。 不。 他们并不需要向那家伙证明什么。他们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他们的实力。 最重要的是和眼前的,身边的伙伴一起在这片场地上站得更久一些,抓住从指缝飞速逝去的,高中生涯最后的时光。 花卷贵大见状脸上同样浮现笑意,他捶着自己的好友:“什么啊,我还以为你们很受挫呢。” “没有那回事。”岩泉一看向又一次高高跃起的星海光来。 诚然,对方有着独属于他的另一种强大,但自己并不会因此感到受挫,反而从他身上学到了许多。 “那你呢?”花卷贵大放下心,向松川一静问道,“你刚才在想什么?” 松川一静望向自己摊开的手掌:“我在想,如果我们遇上鸥台的话,该怎么才能防住他。” 花卷贵大和岩泉一的眼里同 时划过诧异的神色,现在的松川一静格外有斗志。 “所以你想到了吗?”花卷贵大抖了抖身子问。 在他们前方的赛场上,星海光来用一个打手出界终结了比赛,鸥台获得了胜利,进军四分之一决赛。 “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还需要和教练商讨一下。”松川一静说道。 这家伙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花卷贵大收起诧异的神色,过去的松川一静不会将没有想好的事情宣之于口。他为好友的转变由衷地感到高兴,不过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懒洋洋地说道:“去找教练他们汇合吧。该到午餐时间了。” 吃饭,休息,为下午的比赛积攒精力。 “光来,你在看什么?”昼神幸郎问。 星海光来收回看向观众席的视线:“没什么。” 原本就茂密的头发此时因为生气或是其他别的情绪显得更为蓬松,就像是一团炸开的棉花。 这可不像是没什么。 昼神幸郎挑眉,看向星海光来刚才望着的方向,离场的观众汇聚在一起宛如一条河流,不过凭借着卓越的视力,他还是捕捉到几个隐约见过的身影。 昼神幸郎仔细分辨他们队服上的字眼:“那是……青叶城西?” 他们接下来在四分之一决赛上会遇到的对手。 “嗯。”星海光来闷声回应。 “本届最强的黑马。”昼神幸郎慢悠悠地重复最近各类报道中常冠以青叶城西的名号。 作为打败拥有全国第一主攻手牛岛若利的白鸟泽,终结了对方连续五年进军全国大赛的队伍,青叶城西在今年这届比赛一开始时便备受瞩目,而他们也不负众望地一路高歌猛进,堪称是本届最有话题度的一支队伍。 而这些,在星海光来第一次参加全国大赛时,他们鸥台也经历过。 不过却并没有青叶城西他们那样顺遂。 在主攻手这一比拼高度的位置上,不足一米七的身高可谓是极大的劣势,对手也好,采访者也罢,不少人因为这点并不看好他们,十分轻慢。 但是他们,尤其是光来这家伙,用一场场比赛的胜利,一次次精妙的发挥诠释着他们的强大。 但技术上的成熟和心智无关,这家伙还是小孩子啊。 昼神幸郎看着因为关注度被别人抢走而生闷气的家伙露出无奈的笑容,仗着身高手长的优势按着对方的脑袋,揉乱他的头发,在他将要爆发的边缘,指着另一个方向说:“柄长小姐正等着你呢。” 手持相机的柄长二三成功吸引了星海光来的注意力。 至于其他的,等到比赛结束后,自然会见分晓。 休息区内。 沟口监督正组织着成员以及随行的工作人员先行一步前去附近提前订好的餐厅。 及川彻仍在接受采访,桐山静在一旁如同经纪人一般围观等候。看完鸥台和狢坂比赛结局回来的岩泉一和花卷贵大也加入她所在的行列。 松川一静则是径直找到入畑教练,和他商讨自己刚才在观战时萌生出的想法。 “这是一个风险很高的方案。”入畑伸照在听完松川一静的想法后摸着下巴如此评价。 意料之中的回答并没有让松川一静感到多少沮丧,早在大赛开始前,分析可能遇到的对手时,他们便已经定下了和鸥台对决时的战术。 “那还是采用保守的打法吧。”松川一静说道。 入畑伸照看着眼前的学生露出一个笑容,拍了拍他的肩,鼓励道:“不过我觉得值得一试。” “诶?”饶是一贯冷静自持的松川一静在听到这话后也不由得瞪大了双眼,表情管理已经宣告失控,满脸写着惊讶。 还是太年轻了啊。 入畑伸照露出老狐狸般的笑容:“如果你认为条件成熟的话,就放心大胆地去做吧。” 在全国大赛上遇到的每一场比赛,都可以说是在漫长的一生中只会遇到一次的比赛。 “不留遗憾才是最重要的。” 第114章 影响他们现在的目标清晰地矗立在脚下…… 紧凑的赛程安排并没有留给参赛队伍太多调整状态,沟通战术的时间。仅仅隔了三个小时,青叶城西便又一次站在熟悉的场地上。 及川彻看向眼前开阔的场地,他有时不得不承认牛岛若利这个令人讨厌家伙对他的影响过于深远。即使现在他身处全国大赛的赛场上,还是会想起在县预选赛上和他作为对手的画面。 初中,高中。 那些浸透着不甘的失败如同录像带般在脑海中自顾自地放映,汗水,泪水,失意的背影反复在眼前出现。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耳边传来熟悉的,凶狠又带着关切的声音。 “喂,你这家伙现在发什么呆!” 及川彻回过头看向岩泉一,这家伙即使是在全国大赛上,也像往常一样平静沉稳。自己头脑中画面纷乱飞舞的速度也因为这份平静变得缓慢。及川彻并没有回应岩泉一的话,他的目光紧接着扫过松川一静,花卷贵大以及其他人。 慢放的回忆最终定格在他们在六月份拿下预选赛胜利后绽放的笑容上。 那是他,他们,在高中期间,或者说从初中以来,第一次战胜牛岛若利所在的白鸟泽。 而现在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知不觉间,他们在IH上也达到了白鸟泽在今年春高上所取得的名次。 全国八强。 欢呼声和加油声从四面八方袭来,充斥着整个场馆。 明明是平静无风的室内,及川彻却感到有清风拂面,整个人十分畅快和轻盈。过去的失败连同或许能够超越白鸟泽的幼稚比较都被抛诸脑后,他的心中再无一丝杂念,只觉得眼前的球场,以及未来的道路十分开阔。 及川彻露出轻快而又明亮的笑容,看向朝夕相伴的队友,说出和以往一样的台词:“今天我也相信你们。” 他相信,自己能够带领他们走向胜利,也相信,他们能够支持自己走向胜利。 青叶城西的氛围在及川彻说完这句话后焕然一新。 粗粝的原石经过打磨后露出它内里的光芒。 见证年轻人的成长总是令人感到高兴。 尽管只有一面之缘,在场外观摩比赛的何塞见状也不由得为及川彻的蜕变感到喜悦,孩子气般地向老友炫耀自己发现的瑰宝:“青叶城西的队长不错吧!” 桐山修失笑,却也望着向赛场走去的选手们附和道:“他具有领袖魅力。” 走在队伍最前方的一号 选手就像是骑着战马准备开辟疆土的国王。连他这个看客都不由得对他有所期待,期盼他能够凯旋。 但他并非为国王而来。 桐山修的视线转向青叶城西的王牌,此刻作为父亲的关切远压过身为教练的好奇,比起对他们资质和技巧的观察,他更在意,自己女儿喜欢上的孩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白鸟泽,会议室。 在收到青叶城西进军八强的消息后,鹫匠锻治将排球部下午的休息时间用来组织球员研究他们过去的手下败将,青叶城西的比赛。 八进四的比赛。 走到这一步的每一支队伍几乎都有夺冠的可能。然而在今年春季,他们白鸟泽却在这场比赛中铩羽而归。 鹫匠锻治凝视着屏幕中转播的画面,他在以往并不会对县内的其他队伍投以关注,即使对方拥有他看好的选手,总是和他们在决赛上相遇。作为常常取得地区优胜的白鸟泽的总教练,他的目光总是在更远,更为广阔的地方。 但是,在牛岛若利,他执教生涯中挖掘出的最为优秀的材料,最以引以为傲的学生,即将走向成熟,完成蜕变,达到他高中生涯的巅峰水平时,却迎来了第一次在县内的战败。 输给了一支“平平无奇”的队伍。 这件事情远称不上耻辱,却总是令人难以释怀。 鹫匠锻治将视线转向他的学生们。 整个会议室内静悄悄,连以往说话从来不看场合的天童觉在这时也保持沉默,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 骄傲被击碎后反倒激发起他们的斗志和好胜心。 鹫匠锻治眼底浮现些许宽慰的神色,这件事情对他们的影响就目前来看在大多数方面都是有利的,没有人因为这次的失败而一蹶不振。他不由从鼻腔发出一声轻哼,一群热血的笨蛋。 带有皱纹的面容扯出一个笑容,一群年轻的,热血笨蛋。 仔细地观察完学生的状态后,鹫匠锻治才再次将目光移向屏幕,带着赞许和欣赏的神色看着比赛场上和县内预选赛时相比可谓是焕然一新的队伍。 当时应付他们还颇为狼狈的青叶城西在经过这些日子的沉淀以及全国大赛的淬炼,面对鸥台,这支连他们白鸟泽撞上也要束手束脚的队伍显得游刃有余,不落下风。 他的目光看向青叶城西的轴心,及川彻无疑是一个优秀的选手。但是,他的成长和蜕变并非他独自一人完成的。鹫匠锻治看向青叶城西那位和他相比年轻许多的教练,宽松自主的环境为及川的成长提供了充足的养分和空间。 鹫匠锻治推翻了自己先前的结论,白鸟泽不需要这样的二传。 他看向正一脸严肃观察青叶城西表现的白布贤二郎,以及新加入,将在日后接任王牌的五色工,对接下来的训练安排也有了新的打算。 夏日的蝉挂在树干上兀自鸣叫。 “喂,呆子!你怎么突然停下来了?”影山飞雄粗声朝着面前的家伙问道,汗水沿着脸颊滑入脖颈没入衣物,身上的训练服已经湿了大半。 他在远远跑出一截后发现身边并没有另一个人的脚步和呼吸声,地面上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本该是继续一个人向着终点前进,赢下这场比试。但不知为何,脚步却掉转了方向,沿着原路返回。最终在一家出售电器的商店旁,找到了掉队的人。 同伴的喊声没能得到日向翔阳的回应,带有盐分的汗水顺着睫毛滴入眼睛也没能引起他的任何反应,一双眼睛亮得吓人,似乎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视线前方。 影山飞雄顺着日向翔阳的目光看过去,不知是出于不能扰民还是什么其他的考量,用来展示的电视机上传出的只有画面而没有声音。 青叶城西和鸥台的比赛。 影山飞雄在看到画面后下意识地偏开视线,最终又转过头,直直地盯着那幅画面。 金田一和及川彻默契地打出一个快攻,为青叶城西拿下一分。 本该是为昔日的伙伴在赛场上活跃的表现感到高兴,但他和前辈相当默契的配合却令自己感到刺眼。迟钝的神经无法分析这是属于什么样的情绪,但自顾自地回想起在初中的最后一场比赛中,那无人响应的一球。 两相对比之下能够轻易地看出,那时候,他和金田一他们的配合十分割裂,完全不像是同一支队伍。 喉咙里像是一口气咽下一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噎得人难受。 “好厉害啊。” 星海光来那从地面高高弹起,击碎青叶城西拦网的英姿令日向翔阳情不自禁地发出感叹。 他的背影与自己记忆里的身影渐渐重叠在一起。 就像是小巨人一样。 日向翔阳垂下头,看向自己的运动鞋,揉了揉有些刺痛的眼睛。 他什么时候才能像他们那样呢?什么时候才能站上他们比赛的那片球场呢? 困惑和迷茫的情绪只出现了一瞬。日向翔阳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脸,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不能够奢侈地将精力花在胡思乱想上。集中注意力,睁开眼后,他才发现自己被一片阴影笼罩。 “影…影山?!”日向翔阳瞪大眼睛,边喊边从影山飞雄的影子里跳出。 他的声音将影山飞雄从旧日的回忆里拽到现实。 “日向——翔阳!你这个呆子!”毫无缘由地咆哮在日向翔阳的耳边炸开。 然而影山飞雄紧接着又哑了火。这个家伙为什么在中途忽然停下,在看到刚才那幅画面后,即使是他也已然弄清楚原因。 路上想要发出的质问在嗓子里熄了火。可情绪一时半刻不能消解。 影山飞雄伸出手,试图抓住日向翔阳的头发,进而拎着他的脑袋,以及:“刚才的比试,你在半途中停下了,所以是我赢了!” 自顾自宣告的胜利并不能让对手满意。 “哈?!”忙着躲避的日向翔阳在半途中停下,对这个结论颇为不服气,却也说不出刚才不算,作废重来的话。 那双明亮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影山飞雄:“再比一场吧,从这里到终点,看谁先到达。” 影山飞雄感觉脸上僵硬的肌肉顿时活了过来,露出不屑的笑容,认真地活动好关节后摆出准备起跑的动作:“当然会是我赢!” “那可不一定!” 两人从同一条起跑线出发,一直紧挨着不分上下,将正在转播比赛的电视远远地甩在身后。 他们现在的目标清晰地矗立在脚下这条路的尽头。 第115章 恶劣这个笑眯眯的家伙也太过恶劣了吧…… 跑动,屈膝,起跳,挥臂。 松川一静没有错过对手的动作,在星海光来行动的同时,抓住时机起跳。 但对方的跳跃力远超他的预期,那颗排球在离他指尖半个手掌的高度上飞过。 嘭。 后方传来排球打上手臂的猛烈撞击声,紧接着是花卷贵大的声音。 “补救!” 进攻,防守。 岩泉一的进攻撞上昼神幸郎和白马芽生的高墙,鸥台的二传手诹访爱吉毫不迟疑地将这进攻的机会再次托付给星海光来。 鸥台的王牌迅捷得如同一只飞鸟。然而在他振翅飞翔时面前却忽然出现一张大网。刚刚在高度上输给星海光来的松川一静又一次和他正面对上。 星海光来仰头看着那仿佛要压下来的双掌,高度上的差距令他颇为不快,堪称完美的防守更是难以对付。 但这并不是绝路,他收敛起不快的神色,眼中划过一道锐利的光,斗志昂扬地看着挡在前方的拦网。 作为一个身材不算高大的人,他在赛场上总是会面临这种情况。只是这种程度的话,可是没法拦住他的! 星海光来鼓足一口气,看似要不顾一切地打出一记猛扣,却在最后的时刻,临时更改方案,视线瞄准了对方的手指。 松川一静没有错过他视线的变化,然而却还是迟了一步。 一个相当漂亮的打手出界。 哨声吹响,鸥台拿下一分。 星海光来带着灿烂的笑容,满意地扬起手和弯着腰的队友们击掌。 果然很难对付呢。 松川一静向来死气沉沉的表情此时也变得鲜活,他悄然握紧了双手,转身向队友们说道:“抱歉。” 他需要更多的时间来寻找那个时机。 “没关系~”花卷贵大拍了拍他的肩,语调轻快,丝毫不见比分落后的紧张和焦虑,甚至还有余力感慨:“鸥台的小不点比乌野的小不点成熟不少呢。” 他见过不少身材矮小的选手,说到底,排球也只是一项社团活动,并不是所有人都奔着职业的道路发展。身材的高大与否根本影响不了这一 点。 个子矮,总是和跳不高以及力气小挂钩,即使是在前两天看了鸥台的比赛,固有的思维仍然发挥着作用,令他在刚才险些栽了跟头。 他在不知不觉间看低了那个小不点,但这点固化的印象又被刚才那一击扣杀打破。 星海光来和日向翔阳一样,刷新了他对矮个子选手的认知。 花卷贵大摸了摸鼻子。 讨论的主角在和队友们庆祝得分后,满怀期待地转身,那双明亮的眼睛饶有兴趣地扫视着他的对手们。 感到惊讶,诧异,不可置信,然后将注意力都集中在我的身上吧。 他如此想着。 然而青叶城西的那群人脸上的表情和眼神相当平静,自己引以为傲的进攻能力看起来并没有引起他们的重视和注意。 比起被看低,或是惯用的心理战术没有奏效所产生的郁闷,被对手漠视所产生的愤怒压倒性地占据了上风。 星海光来竖着眉,向前踏出一步,叉着腰,朝对手们,尤其是刚才和他正面对决过的松川一静,朗声问道:“喂,我刚才的表现不够精彩吗?” 一旁的昼神幸郎没能维持住那幅平静的笑容,忽地被空气呛到,咳嗽了几下。 白马芽生默默捂着脸,后退几步,拉开和这个幼稚鬼的距离,装作一副和这个同级生完全不熟的样子。 担任自由人的上林鲸一郎无奈地叉着腰,说道:“光来他又开始了。” 鸥台的队长诹访爱吉依旧是笑呵呵的模样:“这也是他的独到之处,而且你不觉得较真的光来格外地有活力吗?” ……诹访前辈这完全是看幼鸟扑腾翅膀的表情吧? “嘛,毕竟光来离成年的猛禽还有一小段路呢。”诹访爱吉回头看向一年级的学弟,笑眯眯地用手指比画出短短一寸的距离。 本来面无表情的别所千源在听到这话后蓦然捂住嘴巴,他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在网前听惯了互相叫嚣的垃圾话的松川一静还是第一次被对手要求对他刚才的表现进行评价,他一时有些发愣,挠了挠脑袋,看着那个二年级的小家伙较真的神色,诚实地说道:“刚才是非常漂亮的一球。你的表现很精彩。” 这个问题甚至不用他回答。 解说激动的台词以及鸥台那边激烈的应援声都能够表现这一点。 来自对手的夸赞扰乱了星海光来的思绪,这支队伍和他过去遇到的大多数队伍都不一样。 他清楚地明白身材矮小这件事是自己的短板之一,绝大多数的对手也常常因为这一点而轻视自己,因此,一旦当自己的表现超出他们擅自对自己划下的预期,这种反差会使得他们在心中加大对自己的评价,他便能够更加顺利地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在成为场上中心的同时为队友们创造条件。 这是他常用的心理战术之一。 但是,星海光来看向对面的那些人,明明是第一次交手的队伍,他们的反应却相当平淡,他似乎并没有对他们产生多少影响。 星海光来回忆起这几个人在上午那场比赛结束后从观众席上离开的背影。 这或许能够解释他们平淡的反应,但观看比赛和作为对手的感受并不会相同,更何况,星海光来的目光移向青叶城西的队长。 他们这群人之间反应最平淡的那个家伙可从来没有在鸥台的比赛现场出现过。 好奇心驱使着星海光来的行动,他看向及川彻:“你不会觉得惊讶吗?” 及川彻抽了抽嘴角,他似乎格外应付不来这种单细胞的生物,直白的,依照他的性格绝对不会向别人说出口的问题令他感到颇为头疼。 怎么可能不惊讶呢? 小小的身躯竟蕴藏着如此巨大的能量,跳跃力和爆发力几乎可以说是他所见过的最高水平。 但并不是唯一。 及川彻的眼前闪过影山飞雄和日向翔阳这对组合,虽说他们那巧妙的配合是由影山这个天才主导,但小不点他,论起跳跃和爆发能力和这个人不相上下。 除此之外, 及川彻的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嘲弄道:“完全不会感到惊讶哦,你只不过是跳得高而已,但速度实在是太慢了。” 岩泉一克制地握紧拳头,即使是作为队友,看到垃圾川这副样子也会手痒得想要痛扁他一顿。 背后的冷意令及川彻一个激灵,他回头看向自家正直的好友,火上浇油道:“小岩你怎么这副表情,明明及川大人……嘶……我说的是事实!” 咬到舌头的及川彻即使是含糊不清也要坚持说完这句话。 论起速度,还是小不点更胜一筹。不过在技巧的熟练度上,他可就远逊于眼前这个家伙。但这一点,并没有必要提及。 毕竟这是普通的激将法。 绝大多数人都会因为他人的贬低而产生不快和愤怒,而这种情绪最能干扰大脑的判断。 “这样啊。”星海光来的语气变得平淡,收敛起刚才展露的锋芒,回到自己的位置。 糟糕,好像起到了反效果,及川彻在心里暗道不好,但唇边和眼尾却泄露出一丝笑意。 这个家伙也很有意思嘛。 星海光来透过球网看向及川彻,他刚才那句挑衅的话语和自己成长过程听到的贬损的话语相比简直是小儿科,如同毛毛细雨,对自己来讲完全不痛不痒。 不过,有一点需要更正,他可不只是跳得高而已。 星海光来看向对面,平静的眼底像是正在凝聚一场风暴的海面。 昼神幸郎察觉到星海光来气势上的转变,看向双方都还是个位数,分别只有两三分的计分板。 今天的光来进入状态得格外早呢。 那自己也不能输给他。 他看向对面的主攻手们,视线瞄准青叶城西的王牌,眼中跳动着跃跃欲试的火焰。 要将他们的进攻全都拦死。 诹访爱吉见到他们的表现,脸上的笑意渐浓,刚升入二年级的这些家伙格外地有活力呢。 尤其是,拥有着强烈的自尊心,同时还深知自己弱小的星海光来。 不过,他可没打算将表现的机会都交给他们。 诹访爱吉走到发球区,抛起那颗承载着场上所有人梦想的排球,发动进攻。他的姿势相当稳健,打出的却是轨迹难以预判的飘球。 当渡亲治准备好接球时,那个排球却忽地转了个弯,飘向及川彻。 上手接还是? 还没来得及判断出最佳的应对策略,那颗球便已经抵达眼前,常年的训练使得他本能地做出反应,手指碰到了球,还没来得及施加力道,那颗球上附带的旋转令它在触碰到阻碍后转向另一个方向,最终滚落在地上。 鸥台再得一分。 及川彻看向鸥台的二传手,虽然使用的是不同的进攻手段,但他却从对方身上感到莫名的相似。 察觉到他的视线,诹访爱吉对他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无声地用嘴唇倾吐- 回礼。 这是对于这个家伙刚才对光来所说的话的小小报复。 诶? 这个笑眯眯的家伙也太过恶劣了吧! 及川彻在心底控诉。 第116章 变化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恶劣”的并不只有诹访爱吉一人,花卷贵大的进攻得分为青叶城西赢来了发球权,及川彻在发球区站定,看向隔网相对的对手。 这一球的落脚点该选在何处呢? 身为防守基石的自由人? 上林鲸一郎的视线紧盯着及川彻手中的排球。 还是作为进攻核心的小不点? 星海光来眼里明晃晃地写着——把球发到我这里。 抑或者是担任指挥的二传手? 诹访爱吉仍是一副笑模样,像是对一切都胸有成竹。 哨声再次吹响后,及川彻做出了决定。 抛球,高度无误。 助跑,距离堪称完美。 起跳,他的身体在空中展开,犹如振翅飞翔的鸟儿,紧接着将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在右臂上。 “嘭!” 直落在地上的排球径直弹向二楼。 无 触球得分! 青叶城西的应援团高喊着及川彻的名字。 诹访爱吉讶然地看向最终滚落在场地内侧的那颗排球。 青叶城西是全国大赛上的新面孔,一匹黑马。但他们并不是突然凭空出现,早在六月份,他们打败牛岛若利所在的白鸟泽拿到县预选赛的冠军时,诹访爱吉便对他们有所关注,知道及川彻不仅在传球方面十分优秀,在发球方面也不容小觑。 可,这实在是太快了。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这个排球的目标,它便风驰电掣地抵达眼前,完全没有给对手留下应对的时机。 “非常干净的发球。”桐山修眼底划过欣赏的神色,不只是动作上十分干净利落,连思维和意识同样清晰澄澈,没有一丝一毫的杂念。 在这一点上,他已经远胜这次全国大赛中的绝大多数选手。 “是个非常优秀的后生。”他发自内心地补充道。 在他身边的何塞布兰科咧开嘴笑了起来,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年近半百的教练此时完全看不到平日里的成熟稳重,像个热血的愣头青,因为发掘的璞玉被他人称赞而感到喜悦:“我的眼光还算不错吧。” “当然。”桐山修十分捧场,不过,在看到老友对这个孩子溢于言表的欣赏后,他渐渐敛起欣赏的神色,变得沉静而认真:“伦敦的比赛已经结束了,你做好决定了吗?” 何塞布兰科脸上那纯粹的笑意也变得浅淡,掺杂着承担责任的坚毅:“当然,不久后我就会回到阿根廷。” 担任国家队的教练。 “恭喜。”桐山修为好友献上真挚的祝福,这是对方执教生涯的又一大进步。 只是,这样一来。 桐山修的目光又移向球场内的那个少年,对方不久前才发掘出的璞玉或许没机会由他亲自进行雕琢。 何塞布兰科注意到他的视线,直截了当地开口:“我会邀请他去阿根廷。CA圣胡安会是不错的去处” 桐山修挑起眉,满是诧异,紧接着笑起来:“你真的,十分看好他呢。” “当然。” “不过这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桐山修轻声道。 他无意泼自家好友的冷水,但无论是CA圣胡安接受一个毫无名气和成绩的外国青年,还是及川彻选择远离故土,独身奔赴异国。这两件都是概率极低的事情。 “在这届IH结束后,会有不少高校,俱乐部,甚至一线的职业队向他抛出橄榄枝。”桐山修补充。 他不再是宫城县内沉寂多年,默默无名的二传手。 “你向他提供的,会是一条更加艰难的道路。”桐山修缓缓说道。留在国内的话,及川彻会踏上更加安稳和开阔的道路,沿着前人留下的足迹顺遂地前进。 “现在就走向世界的话,对他而言太崎岖了。” 身边传来来自好友的轻叹。 何塞布兰科看着那个神色专注的少年,他提供的确实是一条曲折而又艰难的道路,并且他不能够保证,那个孩子在这条孤寂的道路上抵达的终点是否会高于另外一条顺遂且有人相伴的道路。 不过他有一点十分确定。 “只是在这个国家的话,即使能够一直赢下去,他是不会满足的。”何塞布兰科说道:“就和当初的你一样。” 他和这家伙第一次见面是在巴西的赛场上,当时的桐山修也不过是十八九岁。 在多个国家不同的俱乐部之间辗转迁徙的回忆随着这句话袭来,经历的种种挫折和磨难只留下浅淡的印迹,回想起过去的日子只留下走向世界,征服世界的喜悦。 何塞布兰科没有打断桐山修的回忆,在他回神后才说道:“选择权归根到底还是在他手中。我能做的只有向他发出邀请。” 至于要不要接受,就是那个孩子需要考虑的问题了。 “他会踏上这条路的。” 几乎没有人能拒绝走向世界。更何况,这份邀约是来自自己憧憬的前辈。 桐山修看向及川彻的视线移向场边,注视着青叶城西的经理,专注于比赛的经理没有觉察父亲的视线。 “砰!” 这次及川彻仍旧是瞄准鸥台的二传手,诹访爱吉切实地接到了这一球,但沉重的力道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期,只能看着那颗球飞向救不到的场外。 青叶城西凭借二传手的发球反超了比分。 鸥台请求暂停。 牛岛若利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上的画面。放在以往,及川彻的发球不错这一点对他而言只是一个符号,一个事实。他并不会对此产生什么感觉,也不会投注关注。他更在意自己的进步。 但现在。 他开始吸纳他人的长处,探寻他们在背后付出的汗水是如何凝练成技巧。 天童觉察觉到身边的人专注的视线,在鸥台申请暂停的时间问道:“若利看起来收获不小呢。” “嗯,我深受启发。”牛岛若利回答。 “是嘛。”天童觉轻笑。 暂停的时间很快结束。 及川彻发球的威力和精度丝毫没有减弱,鸥台的策略没能影响他的状态,不过,却扭转了鸥台的节奏和气势。 星海光来一个侧翻抢先一步接起这一球,勉强接起的球在方向上稍微脱离了他的控制。 不过,昼神幸郎追赶两步后,在空中起跳:“芽生!” 鸥台二年级的配合十分默契。 即使青叶城西迅速组织起拦网,白马芽生还是凭借着高度的优势在拦网上方扣下这一球,终结了青叶城西的发球权。 局势调转。 及川彻成为对方发球时针对的人。 幼稚的情绪掺杂在正式的比赛中,不过也没有影响到双方各自的发挥。巧妙的进攻和防守应接不暇,明明是针锋相对的比赛,却像是合奏的一出和煦乐章。 松川一静轮换下场。 入畑伸照看向松川一静,他少见地在比赛中间向选手开口询问:“准备好了吗?” “嗯,托及川的福。” 及川彻在刚才充分地调动了对面的情绪,激发了对面的状态,使得他差不多适应了星海光来的进攻。 同样的,随着时间的推移,鸥台拦网的精度也在上升。 “砰!” 岩泉一在左侧发起进攻,本该是没有阻碍的前方陡然升起两道坚实的高墙。 这并不是一个好时机,但他们的防守也并非天衣无缝。 青叶城西的王牌只一瞬间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所以 扣下去?还是调整状态? 思考的时候时间仿佛被施展了减速的魔法。不仅是他自己,连带着对面拦网起跳的动作都变得相当迟缓。不合时宜的回忆占据了大脑,岩泉一想起自己以前总是直愣愣地扣个痛快的情景。 他单纯地为扣球感到喜悦,无论成功或者失败。 手掌快要触碰到排球。 脑海里接踵而至的是同伴们在比赛失败后的沮丧不甘和胜利后的喜悦,以及自己信誓旦旦在静面前许下承诺时她的笑颜。 现在不能这样。 岩泉一否定了将球扣下去的想法,他不打算追求扣球时的兴奋与喜悦。 明明是气势汹汹的一球,打在手掌上的力道却相当柔软。 难道对方失误了吗? 昼神幸郎不由自主地想。 打在掌上的球反弹回青叶城西所在的一方。落下的王牌调整好姿势再次行动起来。 “及川!” 调整状态,再来一次。 “嗨嗨。” 即使只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及川彻也了解岩泉一的意图,他屏蔽掉脑海中自顾自分析后浮现的其他种种选项,一心一意地将这一球托付给他们青叶城西的王牌。 意图明显的二传令鸥台做好了相当充分的准备,增加到三人的拦网毫无死角。 “砰!” 完美的防守被强力的扣杀轰出了一块空缺。 “啧。”在训练中短暂摸到手机的二口坚治见到这一幕,拧起眉毛,他似乎能和那个倒霉的拦网选手感同身受,隔着屏幕都能感到手臂的镇痛,他叹了口气,随后将手机扔到一旁,站 起身朝累瘫在地板上的后辈喊道:“黄金川——该继续了。” 他们拦网的配合和精度目前还远比不上鸥台,遇到青叶城西的话,胜算并不大。但,如果想要在春高的预选赛中取得胜利,他们必须突破这一道难关。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第117章 设计那家伙果然很恶心。 青叶城西主导了比赛的节奏,王牌大显身手强势拿下一分更激发了他们的士气,他们势如破竹般接连拿下比分,赢得了第一局比赛的胜利。 鸥台观众席上的气氛肉眼可见地变得低迷。 “青叶城西比我想象中要难以对付呢。”鸥台的教练艾隆墨菲在交代完战术和需要注意以及修正的细节后,看向隔壁围绕在一起自行探讨的球员们不由发出感慨。 这毕竟是全国级别的大赛,他并没有看低任何一支参赛队伍,尤其是第一次打入全国大赛的青叶城西。不过,这支队伍的表现还是出乎他的预料。 他们不仅有着扎实的基本功,而且还十分擅长思考。 昼神幸郎在一旁点头附和。 他的手掌上还残留着上一局那轻飘飘的一球所带来的分外柔软的触觉,然而手臂上隐隐传来的阵阵疼痛提醒他,刚才令他感到意外的那一球并不是对方的失误,只是为了调整状态,全力以赴而进行的铺垫。 昼神幸郎侧身看向对面的王牌,无论是从硬朗的外貌还是从刚才的一局中所展现的直来直去的风格来看,那家伙都该是个相当直率的人。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他的心思并不是自己刚才所认为的那般浅显。除此之外,青叶城西的1号和2号同样令他感到难以捉摸,尤其是他们的二传手。 昼神幸郎看向自己的前辈,该说这是二传手的特色,还是说,是三年级的成熟呢? 他们在赛场上完全没有暴露出多余的信息,却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 自己的观察力和反应力还是有所欠缺。 话说回来,率直和死脑筋还是有所不同。 昼神幸郎斜眼看了一下完全没有受到影响的搭档,毕竟,即使是星海光来这个头脑简单,性格单纯的家伙,在与排球相关的事情上思维灵巧地令人咋舌。 他的这副表情惹来了后者的头槌。 “你刚才绝对在心里说我的坏话吧!”羽翼渐丰的海鸥炸着翅膀说道。 “没有。”昼神幸郎面不改色地否认,单手按住试图飞翔的海鸥。 诹访爱吉熟练地将拉扯的两人撕开:“如果有多余的精力,还是放在比赛上比较好哦。” 远称不上警告和苛责的话语还带着笑意,却使两个后辈立刻安静下来,收起嬉闹的动作,神情变得严肃而认真。 全国大赛的赛场并不是任由他们玩闹的场合。 “我会拿下这一局。”鸥台的王牌挺着胸脯朗声保证,他眼中的斗志反倒因为落后的局面而燃烧得愈发旺盛。 这句话冲散了鸥台因刚才的失利而稍显凝滞的氛围。 诹访爱吉发出轻笑,伸出手想要揉星海光来的脑袋,思考了一下后改为拍打他的背部。 野泽出叉着腰:“你这家伙可不要小瞧我们!” 昼神幸郎和白马芽生一边一个搂着星海光来的肩:“我们可不会光让你一个人出尽风头。” “还有我,我也会努力的。”别所千源幽幽说道。 他们会拿下属于鸥台的胜利,向冠军进发。 艾隆看着这群不需要自己多说什么就恢复活力和斗志的少年们轻笑,他似乎也变得年轻了不少:“去赛场上和他们一决高下吧!” “是!” 重整旗鼓的海鸥们来势汹汹。 “真是的,这些家伙多少也该表现出一点挫败吧。”及川彻的话语里夹带着不满,但他的嘴角却仍不住上扬,眼睛被场上的灯光点亮,微热的手掌诉说着它现在状态极佳。 他很高兴,能和这样的对手进行比赛。 兴奋的情绪压过了疲乏,及川彻噙着笑抛球,助跑,起跳,挥臂。 那颗排球径直飞向对面的边线,触地后弹起,越向「制霸球场」的横幅。 “胜利的会是我们青叶城西!” 第二局的比赛在一开始就进入了针锋相对的节奏,精彩的招数层出不穷,观众席上的呐喊声一浪高过一浪。较年轻的那位解说员在这个环境下也免不了被感染,语气逐渐变得激动,口中的形容词渐渐夸张起来。 场上还不够成熟的高中生们没有修炼到位,无奈的表情和泛红的脸色在彰显运动产生的热量外还诉说着年轻人在面对夸奖的羞涩,围观的大人们露出善意的微笑。 咚。 星海光来再一次甩开拦网从网前起跳,又一次展现出他那超凡的跳跃力,站在青叶城西身高顶点的金田一迅速补救,找准时机起跳,双方在高度上的对决不分胜负。 可论起经验和技巧,金田一都稍逊一筹。 星海光来看向这个一年级“松散”的防守,以及他身后的空当,用力将这球直直地扣了下去。 鸥台又一次追上了比分,双方打成平手,紧接着及川彻和花卷贵大又用快攻领先一分。 可金田一仍带着前辈们建立的优势葬送在自己的手上的遗憾和愧疚轮换下场。 渡亲治和他交接的时候只拍了拍他的肩,并没有说些什么。 他很熟悉这副表情,过去在比赛结束,洗完脸后,一抬头从镜子里见到的就是这样的表情。 虽说没办法感同身受,但是,他多少也熟悉这样的心情,同样明白,对方并不需要他人轻飘飘地安慰。 金田一在替补席上站定,咽下那些情绪凝神注视着赛场,盯着鸥台的主攻手们。 他对自己的能力有着十分清晰的认知,知晓自己无论是从防守还是进攻层面来讲都和他们有差距。 不只是鸥台,还有音驹,枭谷,井闼山。 这是他从之前的练习赛上就意识到的问题,在那之后,在练习上花费了大量功夫来提升自己。 可是,平日里的练习和比赛是不一样的,并且比赛和比赛之间也是有所差距。 无论是之前的练习赛,还是前几天的比赛,自己的心态都能保持相对的稳定。 直到今天,直到刚才。 或许是因为对手的实力强劲,或许是因为这几天比赛带来的疲劳,或许是因为自己刚才发挥不好带来的压力。 他又一次体会到了初二第一次上场面对白鸟泽的牛岛若利时无能为力的心情。 金田一吸了吸鼻子,忍着酸涩,倔强地审视观察他刚才没有拦下的对手,想要将他的每一个动作都牢牢地记在脑海中。 国见英抽空瞥了一眼自己的好友,见到他这个样子也放下了暗暗的担忧。 比起两年前他在那场比赛后哭哭啼啼的样子,现在这副表情可稳重多了。 这家伙在这两年内并不是毫无成长。 入畑教练并不擅长说振奋人心的漂亮话,他在观察片刻后开口纠正:“金田一,将注意力放在松川和对面的6号身上。” 比起琢磨如何防下那个难对付的主攻手,观察这两个人的拦网细节会让他学到更多。 昼神幸郎和白马芽生拦下来花卷贵大的进攻,星海光来抢占先机,做出完美的一传,在诹访爱吉的配合下,野泽出用后排进攻拿下一分,双方又一次打平。 上林鲸一郎在队友们带着笑意的注视下无奈摊手,明明自己才是自由人,却在接球上输给了光来。 “这个小不点未免太全面了。”花卷贵大在松川一静在身后嘀咕。 松川一静只静静地看向鸥台前排凹下去的三人,尤其是鸥台的5号,星海光来。 他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说不清是对高个子的家伙俯视自己的不满还是直觉,星海光来对青叶城西的2号顿时警戒起来。 可是,自己在担心什么呢? 好胜心压过了一切。 诹访爱吉的传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星海光来眼中划过一道亮光,毫不闪躲,直直对上松川一静。 自由人加固了青叶城西的防守。 直线和斜线方向都有人随时准备拦截,星海光来头脑中飞速掠过各种方案,最终看向松川一静的手指。 打手出界是最佳的选择。 就是现在! 松川一静没有错过星海光来视线的变化,在关 键时刻,收回双手。 晚了。 星海光来瞪大双眼,已经打出的排球没有补救的余地,向前伸出的手指只攒住一团空气。 什么情况? 花卷贵大摸不着头脑,但仍凭借着本能,在电光石火间将这球完美地传给及川彻,不需要言语沟通,岩泉一立即在场上跑动起来。 紧盯着他的昼神幸郎按下诧异同样行动起来,只是鸥台的跟进式拦网到底慢了一拍。 岩泉一轻易地突破了他们的防御,凭借强力的扣杀再次拿下一分。 观众席上响起热烈的欢呼,赛场上却一片寂静,连解说席上年轻的讲解员都卡了壳,一旁经验老到的前职业选手顺手接过他刚才说的话,开始讲解起来。 白鸟泽 天童觉在看到松川一静的动作下意识地直起身,盯着屏幕,瞳孔紧缩。 “天童你能做得到吗?”大平狮音好奇地问。 在看到青叶城西拿下一分后,天童觉又恢复先前的懒散,趴在桌子上,双臂伸直,晃着前方没有人坐下的椅子:“碰运气的话可以哦。” 凭借直觉他或许能做出这样的行动,但是,如果刚才站在场上的是他的话,是没法复刻松川的操作。 那家伙果然很恶心。 “鸥台的小不点完全被设计了。”天童觉丢开椅子,懒洋洋地断言:“恐怕,青叶城西要赢了。” 第118章 相信我相信你们。 “诶,明明只是丢掉了一球而已。”五色工十分不解。 在针锋相对的比赛中暂时落后是常有的事情,况且从分数来看,现在的鸥台只输给青叶城西一分,连劣势都称不上,又怎么会失败呢? 白布贤二郎送给他一个十分嫌弃的表情:“不要小看了这一球。” 尽管他觉得五色工是个纯粹的笨蛋,比不上牛岛若利分毫,但这家伙终究还是他们将来的王牌。 “从分数来看,这只是区区的一分。但这次失败的进攻会刻入他的脑海,成为他经验的一部分,在他下次进攻时,影响他的判断。”白布贤二郎耐心地解释。 “诶?真的假的?”五色工不可置信地反问。 只是一次的失利而已。 他在比赛中也丢过很多球,可他并不觉得自己有被这些失败影响判断过。 白布贤二郎感觉有一口气阻塞了呼吸道,令他变得烦闷,然而他最终却扬起了嘴角,只是这笑意没有到达眼底。 五色工感觉迎面刮来一阵带着刀子的阴风,他抱住双臂,忍不住抬头看向中央空调,它的温度似乎忽然降下来了。 耳边响起白布前辈的话。 “你这家伙对这一点应该深有体会才是。毕竟你总是一旦开始出错,就会接连发生失误。” 五色工苦着脸,垂下他的脑袋,整个人犹如被风雪压倒的蘑菇。 他没法反驳这个事实。 自己确实如同前辈所说,无论是心态还是自我调节能力都有所欠缺。 啊啊。 犹如浆糊的脑袋在冰冻过后抓住了一缕灵光,瞬间恢复了以往的光彩。 原来是因为不知不觉间的失败堆叠起来才导致他的发挥失常吗? 自己之前在场上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总是在比赛结束后才开始复盘,并且从未考虑过这个方向。 “我该怎样改进呢?”五色工恳切而直白地问。 鹫匠锻治眼中浮现些许欣慰,一根筋的优点大概就在这里,遇到问题阻碍前进时并不会沉浸其中,而是积极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为继续前进而努力。 然而他并没有立刻为五色工指明方向,他人给出的答案总是没有自己领悟得来的深刻。 不过,是时候仔细规范一下这群家伙们写排球日志的内容了。 比赛在青叶城西拿下那突如其来的一分后迎来技术暂停。 花卷贵大在休整后轻撞向松川一静,同时不忘大声控诉:“喂,你刚才那下也太突然了吧。” 那是完全超乎他预料的一球,使得他仅凭着本能行动。那一瞬的紧张延迟到现在才爆发出来。 要是刚才的运气不好的话,如今陷入劣势的就是他们了。 “就是就是!”及川彻站在花卷贵大的身旁止不住地点头附和。 他到现在也心有余悸。 那是松川一静心血来潮的举动,他们在事先完全没有收到任何需要配合的信号。 受到撞击的松川一静捏紧水杯,避免它因为自己的晃动而迎来与地面亲密接触的结局。而后和往常一样,十分平静地接过花卷贵大的话:“你不是站在我身后吗?” 正是因为身后有他在,自己才有机会下定决心做出这个行动。 无论是花卷贵大的站位,还是及川彻,以及其他人的站位,都清楚地刻印在他的脑海里,在他思考的时候徐徐展开,就像是战术讨论时常画的平面图。 而且,令他感到诧异的是,在脑海里,代表着这些家伙的圆点自顾自地行动起来,自己似乎能预判出他们接下来的行动。 那一瞬的直觉促使松川一静做出这个举动。 不过最重要的是—— “我相信你们。” 相信即使是自己心血来潮做出的行动,他们也能够妥善地应对。甚至,即使是自己预判失误,他们也能够扭转局面,填补这份劣势。 而结果正如他所预想的那样。 花卷他们的默契配合顺利地拿下了这一分。 尽管在拿下这一分后进入暂停给对方留下缓冲时间这点稍有遗憾,但现在看来,这同样给自己队友留下了消化震惊的时间,并不是一件坏事。 “抱歉。”松川一静为他突然的举动向队友们道歉。 然而他的队友却沉浸在他刚才的话语中。 “阿松——”花卷贵大深受感动。 原本想要控诉对方抄袭自己台词的及川彻也不由得被松川一静的话打动,脱口而出:“好帅!” 岩泉一和松川一静碰拳。 紧张和震惊消弭在刚才的那句话里,只留下被同伴交付信任后备受鼓舞的心情。 桐山静看向闹作一团的选手们,唇角止不住上扬。他们之间的感情和默契恐怕远比他们自己意识到的更加深厚。 而自己在刚才也算是有幸见证这份默契具象化表现的一刻。 入畑伸照同样眼含笑意地看着这些意气风发的家伙,即使是他带过这么多届学生,及川松川花卷和岩泉这四人之间的默契仍令他十分动容。只是,他扫过难掩激动的渡亲治,表情看不出变化的国见英,以及在替补席上同样备受鼓舞,红着眼眶的矢巾秀和金田一,和隐约透露着羡慕的京谷贤太郎。这份动容下又蕴藏着些许担忧,当这群家伙毕业后,青叶城西恐怕会迎来相当长的“阵痛”。 入畑伸照掩饰好这份对未来的忧虑,带着笑鼓舞他们:“乘胜追击吧!” 不管未来会怎么样,当下正在进行的事情才是他们唯一能够把握的,同时也是最重要的。 “是!” 青叶城西的队员们异口同声地喊道。 鸥台的教练在交代完战术后和入畑教练说着差不多的话开解队员们。但他们每个人神情依然严肃,就像是头顶悬着一片蕴含着闪电的阴云,恐怕只有胜利的光芒能够刺穿这片阴云,让他们重新展露出笑容。 昼神幸郎望向远在另一侧的松川一静,对方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和他对视一眼后又移开目光。 真是个可怕的三年级。 昼神幸郎在心中感叹,只论技术而言,自己有信心不会输给对方太多。但是,他并没有那个家伙所具备的洞察力和决断力。这两样并不是光在平日里认真练习就能够锻炼出来的能力。 他迟钝地意识到,对方也是和他们一样,经历了种种磨炼,战胜了许多对手才抵达这里。 抵达这场一旦失败就宣告着夏季止步于此的比赛。 将对手分析透彻本该是一件减轻压力的事情,可昼神幸郎的心情却愈发沉 重,他并不能够在这场比赛,这一瞬间追上对方,甚至超越对方。他需要时间的积累和沉淀。 阴郁的情绪从心底顺着血液蔓延,最终在肩膀上被前辈温暖的手掌截断。 “放轻松。”诹访爱吉拍了拍后辈的肩,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似乎完全没有被落后的局势影响。 “想太多可是会长不高的!”野泽出同样拍打着另外一个陷入沉思的二年级。 往常一点就炸的人现在却对这句话没有产生反应。 十分异常。 关切的情绪最终压过了照顾对方自尊心的想法,昼神幸郎轻声喊道:“光来?” “我没事。”星海光来立即回答,抬头就撞上他们关切中带着怀疑的目光,为了表明自己并没有在逞强,他重复道:“我没事,真的。” 这只不过是一球的失利而已,他在高中以前可是天天浸泡在失败里,这点挫折完全影响不到他。 星海光来捏紧了手里的毛巾。 “比赛才进行到一半呢,接下来还要辛苦你了,我们的王牌。”诹访爱吉揽着星海光来说道,说罢便松开手,领着三年级率先向球场走去。 明明头顶上就是眩目的灯光,明明他们脸上还带着笑容,星海光来却无端地觉得前辈们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阴影,令他感到十分压抑。 他太弱小了,如果他再强大一点就好了。 “如果在这里输掉的话,前辈们就只能等待春高了。”星海光来轻声说道。 “是啊。”昼神幸郎望着前辈们的背影,无论是对方的三年级,还是他们三年级的前辈都很强大。但是,他却想象不出来自己三年级时会是什么样,甚至有些反感成为三年级。他更希望,时间能够走慢一点,留给这些人更多的机会。 “不过,只要赢下这场比赛,就能够解决这些问题了。”昼神幸郎朝他的搭档说道。 “你说得对。”星海光来终于笑起来,目光炯炯地盯着前方,大步前进。 只要拿下这场比赛的胜利,他们就能够继续前进。 自己的弱小,前辈们的剩下的机会……这些想法统统被他抛诸脑后,最终只剩下对胜利的渴望。 哨声吹响,比赛开始。 国见英率先发球,他瞄准的是星海光来,只要牵制住对方进攻的脚步,他们就更容易走向胜利。 “我来!” 上林鲸一郎截断了这一球,做出完美的一传,星海光来从后排助跑。 “上吧!” 诹访爱吉作出横跨整个球场的长传。 “咚!” 星海光来在网前起跳,再一次和松川一静正面对上- 打手出界是行不通的。 对方的眼神这样说道- 打手出界是最好的选择。 自己的头脑如此判断。 可刚才失败的经历在脑海中回闪,只是一瞬间的犹豫和迟疑,他便错过了最佳的时机。 星海光来注视着对方的手指,在最后的时刻轻击那颗正好到他掌前的排球。 是吊球。 灵活的应变出乎青叶城西这一方的预料,他们的补救慢了一拍,鸥台的王牌为他们拿上一分。 正如自己会受到刚才失败的影响,他之前使用的进攻手段也会或多或少影响拦网的判断。 “比赛结束还早呢。”星海光来叉着腰,仰着头道。 第119章 门票如果有机会的话。 从一开始就针锋相对的比赛在暂停结束后更加白热化。 本以为刚才的失利能让对方最为锋利的武器稍微钝化,然而他却展示出超乎自己预期的灵巧与锋利。 “果然很强呢。”松川一静低声呢喃。 无论是眼前这个小不点,还是他所属的这支队伍,以及,他们现在所身处的全国大赛。 都是超乎自己预期的强大。 虽然他们所属的青叶城西总在县内预选赛的决赛上遇到白鸟泽这个在全国大赛名列前茅的常客,但与参加过全国大赛的队伍交手和在全国大赛上与那些强敌交手所带来的感受并不相同。 松川一静望向星海光来,那目光似乎穿透了对方,望向遥远的地方。 他偶尔也会想自己的将来会是怎么样,毕业后又该何去何从。尽管没有详细的打算,他却隐约有一种感觉,未来他大概率并不会像岩泉和及川他们两个人那样继续打下去。 这个夏天能够走到这里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明明是一件该知足和庆贺的事情,可站在这座球场上,内心却越发的空虚。明明即使补充了体力和能量,却仍有挥之不去的饥饿感。 松川一静舔了舔因为水分的缺失而变得干燥的唇,在这一刻他似乎懂得了为什么天童觉那个家伙总是将赛场称为乐园。愉悦引发的心动的战栗沿着血液循环传递到指尖,给队伍带来安稳的手掌轻颤着,最终又落回稳定。 一向面无表情的家伙忽然露出笑容令星海光来顿时警铃大作。 哨声吹响。 吹奏乐由高潮走向落幕,在这旋律的伴随下。稻荷崎赢得了比赛的胜利,拿到了通往半决赛的门票。 尽管有着井闼山这样的一座大山矗立在冠军的宝座上,但稻荷崎仍是夺冠热门的种子队伍,在比赛结束后受到了媒体的采访。 这样的热闹和不是首发队员,没有上场比赛的队长关系并不密切,他在团队的采访结束,和教练请示后离开了人群。 在一个并不显眼,又没有离队伍太远的地方看起了他们以外的赛区正在进行的比赛。 另一处场馆,随着吹奏乐的旋律愈发激昂,伴随着吹奏乐的旋律愈发激昂,稻荷崎赢下了比赛的胜利,获得了半决赛的门票。 “鸥台和青叶城西的比赛结束了吗?” 记挂着比赛结果的宫侑在采访结束后,摆脱围着他的粉丝们直接向前辈所在的位置冲过去。和他一起往这边走的宫治则在半途中受到美食的吸引,流连在氤氲着诱人香气的摊位之间。 “青叶城西赢了。”北信介平淡地说出结果。他对于接下来和青叶城西还是和鸥台交手并没有偏好。 然而面前的人却并非如此。 “真可惜。”宫侑为鸥台的失败道一声惋惜,同为二年级,他和治在不少场合都会和星海光来以及昼神幸郎遇到,他很期待和这对组合所在的鸥台交手来着。 可北信介并没有在宫侑的脸上看到遗憾的神色,恰恰相反,这个人眉眼中全是抑制不住的好奇与跃跃欲试的光彩。 他迫切地想要和青叶城西的那个二传手一决高下。 青叶城西和鸥台第二局的比分最终定格在31:29,在令人耗费大量精神与体力的拉锯赛中,青叶城西以微弱的优势获胜。 星海光来沉默地站在远处,看着工作人员摘取印有鸥台的牌子,宽大的赛程表上最终只剩下四所学校的名字。 枭谷,井闼山,稻荷崎,青叶城西。 活泼的家伙陷入突如其来的沉默难免让人担心。无论如何比赛都已经结束,沉浸在失败的情绪中并没有任何好处。 “你明天想去看什么比赛?”昼神幸郎有意地打岔询问,“篮球,网球,游泳……” “我什么都不打算去看。”星海光来打断了他的举例,“我准备去体育馆多做几组练习。” 他对别人的比赛漠不关心,并不打算将宝贵的时间花在这上面。星海光来在说完这句话后又看了一眼赛程表上仅存的四所学校,只差一步,他们也能成为这四分之一。 “春高的时候,我要将他们全都打败。”星海光来握紧了拳,神色认真地说道。 要想实现这个目标,当务之急是提升自己的能力。 或许也有可能是刚才那场比赛产生的热量没有消退,昼神幸郎被他这句话激起了热血,他放下担忧,带着笑,合上手中的介绍册:“加我一个。” 至少,要努力到能在下一次的全国大赛上和前辈们一起走得更远一些。 淘汰的选手转身投向下一次比赛的准备中,获得胜利的选手也在积 极地备战下一场比赛。 疲惫的躯体迎来了休息时间,然而高速运转的思维却没有得到片刻的喘息。复盘比赛,分析对手,安排战术。必要的赛前准备花费了不少的时间,等众人从租借的会议室出来,才骤觉太阳已经快要落下,云层染上了深红色。 “时间过得真快啊。”及川彻伸着懒腰心血来潮地感叹,只是稍微讨论了一会儿,天色就暗了下来。 他伸出去的手臂绷得笔直,手掌攥成拳头抓着空气落下,好似握紧了一段抓不住的时光:“再过两天,这场赛事就结束了。” 世上没有永不结束的盛典。 “是啊。”松川一静轻声应和。 “拒绝煽情。”花卷贵大义正词严地说道,他将手臂搭在好友们的肩上,拖着他们前进,催促道:“快点去附近的体育馆做最后的训练!然后早点回来,好好休息,调整状态。” “诶——”刚才还在悲伤春秋的二传手顿时哀嚎起来,像是被抽掉了脊髓,弯着身子,念叨着:“小卷好可怕!” 然而他的脚步却毫不迟疑地向前迈进。 三个人走了一段后才发现有人又一次掉在后面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一道离开的倩影,如同一尊石像。 远处传来的钟声惊起树上的鸟雀,唤醒石像,岩泉一迟疑片刻,调转脚步,追上了在前方的三个人。 “走吧。” 在他们居住的酒店有不少训练场地,然而从各个县来参加IH的队伍比起这些场地来只多不少。过去几天总是僧多粥少的局面,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现象有所缓解。因此,在赛程的最后两天,在这所离酒店最近的体育馆里,熟悉或将要熟悉的人齐聚一堂。 桐山静和他们分开后来到洗衣房为明天的比赛做好准备。 “一个人吗?”佐久早夕纪同样抱着一筐衣物下来,占据了桐山静旁边的那台自助洗衣机。 “嗯。” “那两个总跟在你身边的后辈呢?”佐久早夕纪好奇地问。 “她们第一次来这边,于是我就拜托雪绘和小雀带她们出去逛街了。”桐山静回答。 “这样啊。”好奇心得到满足后的佐久早夕纪就不再追问,她从外套口袋中拿出两张随身携带的排球女子组决赛的门票,虚张声势做出一副随意的样子递给桐山静:“以防我明天忘记,还是现在就交给你比较好。” 伸出的手掌连带着那两张门票一同颤抖着。和佐久早夕纪紧张地表现不同,桐山静的手指十分稳定地从对方手中抽出那两张门票:“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一定会去看的。” 她对佐久早夕纪带领的枭谷能够进入决赛这点毫不怀疑。在休息间歇,她断断续续地看完了这几天她们的比赛,凭借着往日的经验,她可以断言现在的这支队伍正处于一个极佳的状态,水平远胜去年。 佐久早夕纪刚因她的动作而松口气,又因为她这句话变得无奈起来。这是她常说的话,或者说常找的借口。在今天之前她并不以为意,即使她很希望青叶城西能够一路赢下去,但在她心里,始终认为最后的冠军定然是属于井闼山的。然而他们今天的表现成功地撼动了她的观点。如果青叶城西在明天的比赛中赢过稻荷崎,那么桐山静必然会和他们一起出场。在同一时刻,她并不能出现在两个地点。这样的话,这两张门票便失去了它该有的作用,只能够充当纪念品。 佐久早夕纪的神情变得复杂,她不知道自己是该祈祷他们赢下这场比赛还是输掉。最终,她只是轻叹一声,摆摆手转身离开。她能够做到的只有将票送出去而已,而她也已经做到了这一点。这就足够了。 在她走后,桐山静才拿着那两张门票仔细观摩着,在手中轻颤的两张门票犹如想要振翅飞走的蝴蝶。它们想好了要去哪里吗?回答她的只有洗衣机工作的声音。 桐山静仔细地收好这象征着约定的门票,一只耳朵戴上耳机,继续在这自助洗衣房内观看稻荷崎的比赛视频。 巧合的是,当她看完这段比赛视频,抬眼就看到刚才在视频里见到过的,和稻荷崎的教练坐在一起的那名替补选手——北信介。 第120章 混乱听起来是相当混乱的情况。 明明是稻荷崎的队长,却从未上场参加过比赛,找不到任何影像记录。 “简直像个透明人。”及川彻在半途中插话。无论是青叶城西,还是他们所交手过的各支队伍,作为队长的人基本担当着核心的责任。即使偶尔会出现将机会让给他人磨炼的情况,但一次都没有上场过属实是前所未见。并且,他没有听说过对方受伤或受过伤之类的事情,因为伤痛而不能出席这一点也不成立。 这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像是一层雾,遮住稻荷崎,令及川彻看不真切,只能对那支队伍做出模糊的判断。 “也不能说是透明人。”岩泉一看向视频的一角,稻荷崎的选手们聚集在他们的队长身边,认真聆听他说话的场面。即使没有上场,他在队员心中仍有很大的分量。除此之外,这幅画面,这个人让他隐隐约约地感到些许熟悉。然而他又十分确定,在这次全国大赛之前,自己并没有见到过稻荷崎的队长。或许自己曾经看过他们的比赛,只是忘掉了,岩泉一这样想着,按下那莫名的熟悉。 “稻荷崎的队长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及川彻看着电脑中的画面,发出轻声的感慨,夹杂着零星的好奇。 心血来潮的问题并不需要答案。 可桐山静还是回想起刚才那道在洗衣房内将搅乱在一起的衣物一件件梳理整齐的身影,带着笑意看向正专注研究对手的岩泉一,回答道:“大概是个很仔细的人吧。就像阿一一样。” 本就安静的王牌愈发沉默,然而他红着的耳朵却不经意流露出他内心的热烈。 懒得打趣自己经不起夸赞的幼驯染,及川彻故作苦闷,抹着不存在的眼泪,摆出一副受伤的模样:“明明……我才是队长,难道是我不够仔细吗?” 花卷贵大躺在一旁狠狠嘲笑这两个家伙。 松川一静冷眼看着作怪的及川,插上最后一刀:“当然不够仔细,你对刚才自己发球失误的次数一点都没有印象吗?” “我们还是来看比赛录像吧。”身受重伤的及川彻生硬地转移话题。 面对未知的对手,多一份了解就是多一份胜算。 和及川彻他们相同,北信介在认真做完分内的事情后,也将多余的闲暇时间用在分析青叶城西之前的比赛上。他对于明天将要和他们交手的这支队伍并不熟悉,而能够作为参考的资料也只有这几天的比赛录像。关掉声音的画面衬得房间分外安静,这份的静谧很快被不速之客打破。 结实的房门上响起一连串急速的敲击声,紧接着是熟悉的声音:“前辈,你在吗?” 以及另外一个人的提醒:“你就不会轻点敲门吗,蠢猪。” 北信介打开房门时,门口正站着缠斗在一起的宫侑和宫治这对双胞胎。 “你们两个……” 还没有等到北信介说完这句话,宫侑和宫治就火速地停止战斗并拉开距离,摆出一副并不认识对方更没有打架的乖巧模样,试图借此逃脱队长的正论制裁。 幼稚的 把戏令队长不禁失笑,咽下了剩下的半句教训,只是认真提醒道:“别在比赛前受伤了。” 逃过一劫的两个家伙自然是连连点头,发誓自己绝对会做好健康管理,并且认真监督好对方,丝毫没有对方面临的最大危机是自己造成的自觉。 “你们来找我是为了?”北信介转回正题。 一个人还在组织语言,另一个人就直截了当地拆台:“侑这头猪想找前辈借青叶城西和鸥台今天比赛的完整录像。” 今天教练在分析对面的时候只展示了一些片段,并不完整。 “蠢治。”被双胞胎兄弟抢先一步的宫侑低声暗骂。 好心替这个家伙说出他的目的,反而被骂的宫治不快地揭露原因:“这家伙在刚才输给了青叶城西的二传手。” 所以才打算在明天的比赛前仔细研究对手,扳回一城。 “我才没有输!”宫侑辩驳,“我只是没有拿出真正的实力。” “对方也没有。” 两人又开始争吵起来。 “刚才?”北信介抓住了重点。 世界上就是有这样巧合的事情,明天就要遇到的对手,前一天的晚上踏进了酒店附近的同一座体育馆。 尽管是一件偶然的事件,可冥冥中似乎又是必然的结果。 他们居住的酒店虽然有健身房能够做些基础的体能训练,但并没有能够进行排球训练的场地。这些练习只能去酒店附近的体育馆,或者赛场附近的体育馆进行。参加综体的选手数量庞大,前几天他们这些参加排球项目的队伍并没有碰上几面。然而随着赛程的进行,淘汰队伍的数目逐渐增加,渐渐地,附近的体育馆便不再是之前那般拥挤的状态。 对于这些要节省精力的选手们来说,离居住的地方最近的那家体育馆自然是首选。 “所以,你们就在那里遇到了稻荷崎的选手?”桐山静问。 “嗯,不只是稻荷崎的选手,还有枭谷和井闼山以及鸥台的人。”岩泉一回答,“不过都是三三两两结伴过来进行加练。” 四个人练习的青叶城西反而是人数最多的一支队伍。 “也正是因为这样,我们的训练才最终走向多人的混战。”及川彻轻笑出声,“这还是木兔光太郎的提议,他的精力简直像个无底洞。” 在耗尽木叶秋纪的体力,导致对方罢工拒绝陪练后,仍没有得到满足,拉着体力同样快要见底的赤苇,毫不见外地发起进行6v6对决的提议,出乎意料地得到了场内大多数人的响应。 或许大家都厌倦了基础的重复的训练。不过更重要的一点,是能够提前适应对手,为明天的比赛做准备。然而这点并没有多少人在意,唯二在意的大概只有他自己和稻荷崎的二传手宫侑。 不想掺和在他们之间,想要远离这群人却耐不过古森元也和木兔光太郎热情邀请的佐久早圣臣率先抢过了裁判的位置。木叶秋纪和赤苇京治负责计分。剩下的人根据手心手背的方式分成两队。主攻手和二传手加起来的人数远超一半,再加上纯属运气的分组,于是就有担任自由人的主攻手,担任主攻手的二传,担任副攻的自由人……除了古森元也在初中时就是副攻手,对这个位置十分熟悉外,其他人都或多或少由于侧重点不同受到限制,到最后大家都不拘泥于担任的位置,只是在不违反规则的情况下率性地发挥。 “听起来是相当混乱的情况。”北信介一边整理刻有青叶城西比赛录像的光盘,一边回复后辈。 “混乱的只有侑这个笨蛋而已。”宫治再一次拆台,“我们这边靠青叶城西和井闼山的二传很快就磨合成型了。” 他也因此体会到了这句话,有的人作为队友比作为对手更能够理解他的可怕之处。及川彻就是很好的例子,尽管是第一次组队,尽管自己刻意地收敛,却还是被对方将底细摸得清清楚楚。传过来的球就像是喂到嘴边的最喜欢的食物,只需要自己张嘴咽下去就好。 反观宫侑所在的那支队伍,到比赛的最后仍出现了因配合不当导致的失误。 宫侑从北信介手中接过光盘,他没法理直气壮地反驳宫治的话,在快速地和陌生队友建立联系这一点上他确实比不过的对方。只好虚张声势,从另一点为自己挽回颜面:“但是我们赢了。” 尽管打得非常狼狈,但最终他们还是赢下了这场混乱的比赛。 “那是因为你的队伍里有岩泉一,星海光来,木兔光太郎,这三个得分的主力!” 比起主动适应他们的二传手,宫侑所在的队伍里反而是那三个主攻手率先配合他,调动了他的积极性。尤其是木兔光太郎,那个非常耀眼的家伙,强势地夺走了宫侑的大多数传球。 “那也是因为我的传球,而且我的发球也拿下了不少分数!”宫侑在争吵中越发幼稚。攻手们因为自己的传球而拿下的分数自然有自己的一份,自己的发球得分自然是自己的分数。 “几分?”宫治不屑地轻笑:“有你失误丢掉的分数多吗?” 这只是一种练习,除了木兔光太郎这个一根筋的家伙外,或许没有人在这场临时的比赛中拿出百分百的实力,最多只有**成。当做实验的练习,混乱的节奏,导致失误层出不穷。 “哼。”在脑海中盘算一下,发现这两者确实不相上下,甚至后者更多的宫侑冷哼一声,从另一个角度攻击:“你也没有拿下多少分!混子!” “混蛋!” 两人将刚才的保证和誓言抛诸脑后,在用言语比试的时候,没落下肢体语言。北信介正论的铁拳最终还是降临。 “不要花太久的时间在研究录像上,保持充足的睡眠恢复精力才是第一要务。消化掉今天晚上的事情,不要将它带到明天的赛场上。”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20-130 第121章 发球比赛。 “研磨,比赛快要开始了哦。”黑尾铁朗在孤爪研磨没有挂上耳机的一侧出声提醒,然而对方只是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抬眼看了一下入场的人选,就又将视线投注在膝上的平板中。 屏幕里是IH排球女子组半决赛的转播画面。 与前几天的三局两胜的赛制不同,半决赛和决赛采用的是五局三胜的赛制。考虑到赛程的长度以及其他方面,排球组的半决赛并没有在同一座场馆举行。 “这么想看女子组的比赛,直接去另外一个场馆不就好了。”大将优双手交叉垫在脑后,高高在上地同坐在他下一排的黑尾铁朗以及孤爪研磨说道。 不知道该说是巧合还是孽缘,只是心血来潮的举动,却让他在陌生的地方遇到了熟悉的对手们。 孤爪研磨对大将优的话充耳不闻,不回应就是最好的反击,同时也是最为高效,最节省时间的方法。 可惜他的同伴并不这样想。 “哦呀,这不是大将嘛。”黑尾铁朗故作惊讶地开口,一副刚发现大将优的模样,视线在他的周围逡巡一圈,紧接着是不怀好意的关心:“你一个人来看比赛吗?” “难道是被小美华甩了吗?” 黑猫比毒蛇先一步亮出獠牙。 “哈,才没有!”大将优矢口否认。 他才不是因为女朋友和她的闺蜜一起出去旅游,徒留他一人在东京孤苦无依才来看比赛的! “真可怜啊。”带着水和零食回来的夜久卫辅满是感慨。 黑尾铁朗向后排看去的目光带上同情和怜悯:“小声点,现在大家都知道了。” 大将优便立即反应过来,自己刚才一不小心吐露了心底的想法,只好冷哼一声掩饰尴尬。 落入猫群的毒蛇毫无还手之力。 观众席上的另一侧传来喝倒彩的声音,转移了音驹众人,和他自己的注意力。 青叶城西的二传手正走向发球区。 “从一开始就打算扰乱对手的心态吗?”大将优嘴角直抽,他还是第一次在现场见到这样的助威团。不过他很快便直起身 子,认真思考这个方案是否值得他们户美借鉴学习。 “这个行为可称不上礼貌。”黑尾铁朗淡淡开口,语气中既没有鄙夷也没有夸赞,只是在讲述一个事实。 大将优却无端的感觉这家伙就像是在脑袋后面长了一双眼睛,轻易看穿自己在想些什么的。 靠着“礼貌”和“堂堂正正”进行比赛的户美不能做出这样情绪激烈影响裁判印象的举动。 “啧,真是卑劣。”大将优如此评价。不知道是针对稻荷崎,还是针对坐在他前排的黑尾铁朗。 不过,音驹的那几个家伙不约而同地扭过头来,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和你还好意思说。明晃晃地表示户美才是他们所见过的最为卑劣的队伍! “我们户美从来都是堂堂正正的!”大将优恼羞成怒。 回应他的只有几声音调不同的嗤笑。 突如其来的嘘声打乱了青叶城西应援团的节奏,他们在之前并没有见过这样的对手。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对大部分人来讲比起生气更多的是茫然和诧异。 泉谷裕子和八柳直子这两个经理率先反应过来,当机立断地举起喇叭喊道:“各位,和我一起!” “一,二。” “青城,青城,加油!” “阿彻,阿彻,加油!” 简洁轻快的节奏筑起堤坝抵挡住由稻荷崎传递过来的负面音浪。场外的较量不相上下。场内的选手神色却由诧异转为认真。 虽然他们在事先看过稻荷崎的比赛视频,对这种情况多少有所预料,但身处其中才发现,这份影响和冲击远比想象中要大得多。 “喂,及川,发个好球。” 当然。 “失误的话,就请我们吃烤肉。” 真过分,前段时间还是拉面来着。 “我们相信你。” 及川彻带着队友们的信任无言地站在发球区。 一边是呐喊,一边是嘘声。裁判吹哨的声音险些淹没在两波音浪里。 8s。 他闭上眼在心中默数,混杂在一起的声浪在耳边游移,鼻前传来熟悉的运动喷雾的味道,手中是体积和质量乃至纹路都十分熟悉的排球。合上的双眼看不到球场,然而脑海却擅自在眼前描摹出它的模样。 及川彻睁开双眼,眼前所见的情景和脑海中描摹的样子分毫不差,他将球抛出,向前跑动,无端而起的风声吹散了耳边的噪音,留给他一片清净。 “嘭!” 力大势沉的一球在与地面碰撞后折向二楼的观众席,孤爪研磨被前方传来的异响惊动,移开了注视着平板的目光。 稻荷崎的自由人赤木路成咽下堵在喉管中的空气,这一球的速度和力道都超乎他的预料,他甚至没有来得及看清这一球准确的落点,只看到它擦过白线。脊背上猛地蹿起一阵寒意,让他的头脑急速冷静下来,即使是宫侑在这种力道下也没法很好地控制发球的精度。他比画着出界的手势向教练示意。 “界内。” 教练在裁定后作出判决,这是一个没有一丝余地的压线球。 如果能用分数来衡量这一球的话,无疑是当之无愧的满分。孤爪研磨看着回放想到,他转动眼睛,余光观察着神情严肃的黑尾铁朗。他轻易读懂了对方的想法,小黑并不是为开局不利丢掉一分稻荷崎感到紧张,而是为还没有资格踏上这场比赛的乌野以及音驹。 散漫的思绪在回忆的长河打捞起过去的片段。 现在的及川彻,现在的青叶城西,远比他们之前交手时要强。而乌野,似乎还在寻找蜕变的契机。至于他们音驹,则还在磨炼爪牙,试图从鼬和猫头鹰手中抢占一席之地。 回忆最终定格在猫又教练提起乌野时怀念的表情。 还没有实现的,垃圾场对决的约定。 孤爪研磨看向赛场中的二传手,无论是青叶城西的及川彻,还是稻荷崎的宫侑,对他而言都不具备参考价值。他并没有他们那样的体格,也不像他们那样苦心钻研发球技术。 他低下头,再次看向膝上的平板,枭谷的山崎弥生假借着动作引诱对方过网击球。 时间花在最擅长的项目上才能得到最大的收益。 毕竟在大部分游戏中,十个一级的技能加在一起的伤害也不如一个十级的技能。 场外的嘘声也因这强劲的发球哑然了一瞬,即使是处在敌对的立场,见到对手精彩的表现他们也不由得心生敬佩。但紧接着,嘘声又再度传来,比之前更为强势,似乎想要将青叶城西刚提升的士气强硬地压下去。 但那个二传手有着一颗在失败中磨炼出来的强大心脏,并没有因他们所制造出的声浪而产生任何动摇。在这种局面下,这些干扰就变得单薄甚至可笑起来。不过稻荷崎的应援团并没有停下,仍在继续坚持他们的战术,毫不动摇。 “嘭。” 故意瞄向自由人发球在与双臂碰撞后飞向场外,即使大耳练积极补救也没法挽回。 “啧。”宫侑皱起眉,嘴角下撇,“这家伙昨天果然隐藏了实力。” 第一次可以说是偶然或者撞运气,但连续发生两次就不能自欺欺人地将它归结为对方的幸运。 这个家伙发球的水平和他不相上下。 “应该是比你高才对。”宫治在一旁冷冷道,在宫侑想要反驳前,为自己的话打上补丁,消除漏洞,“单论跳发的话。” 场外的嘘声和怒骂盖过了兄弟间的拌嘴,迫使他们用心电感应继续辩论。这一次稻荷崎的应援队并不只是单独地嘲弄青叶城西,也在嘲弄他们并没有表现出应有水平的自由人。 “真可怕啊。”渡亲治不禁脸色发白,他也经常丢掉分数,但无论是前辈,教练还是应援团都没有这样对待过他。和对手相比,自己所处的环境可谓是相当宽和。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带着同情和侥幸望向对面接受来自“友方”指责和怒骂的自由人。 即使是世界级的自由人也不可能每次都能够将球接起。这份指责实在是过于严苛。 但赤木路成的反应远比渡亲治平静,既没有被恶语相向的难堪与愤怒,也没有丢掉分数的自责和紧张,他甩了甩胳膊,向教练示意。 “再给我一次机会,如果失败的话,我会主动下场。” 稻荷崎不需要接不起球的自由人。 赤木路成紧盯着及川彻,手臂在刚才和球接触的地方隐隐作痛。喧嚣的重压之下,他甚至还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除开宫侑这个家伙外,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么有意思的发球了。 这就是,全国大赛的半决赛。 及川彻看着对面没有一丝动摇的对手也忍不住勾唇笑了起来。他带着这份和强敌交手的愉悦与兴奋打出一击和刚才相比毫不逊色的跳发。 “嘭!” 这次瞄准自由人的发球在和他的手臂接触后,直直地弹向高空,像是要寻找照亮场地的光源。 第122章 心态一个好球。 救起的高球为稻荷崎提供了充足的调度时间。他们的应援团此刻也切换到激昂的乐章,为场上的选手们助势。 “阿兰。”宫侑将球传给他们的王牌。尾白阿兰强力的扣杀穿过了三人拦网的防线,却在后方被青叶城西的自由人接起 。及川彻毫不迟疑地将这一球托付给岩泉一。青叶城西的王牌同样贯穿了对面的拦网,赤木路成在关键时刻救起了这一球,延续了稻荷崎的生机。 没有言语。宫侑和宫治配合打出一个快攻。反应迅速的松川一静将这一招拦个正着。然而朝着对方场地下落的球被尾白阿兰及时救起。宫治和宫侑对视一眼,再一次一同发动进攻,只是,作为攻手的宫治做出一个精妙的二传,而宫侑不假思索地将球扣了下去。 双子互换了“位置”。 判断失误的青叶城西被狐狸抓住了漏洞。 攻防交换。 靠着灵魂出窍时间差拿下分数的宫侑在和宫治击掌的同时,还不忘洋洋得意地朝网对面的家伙们说道:“这招怎么样!” 并不是为了打击和炫耀,更像是幼稚且别扭的小孩想要得到他人的夸赞来满足自己。 一旁的宫治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收回手,沉默地别开眼,迈开脚,和他的双胞胎兄弟拉开距离。 丢人。 沉浸在得分喜悦的宫侑并没有注意到宫治的动作,在拿下这一分后,发球权来到了稻荷崎。 宫侑向着发球区前进四步。 青叶城西并不擅长应对跳飘球,这无疑是对这场比赛而言最优的选择。及川彻在刚才打出来的强力跳发不合时宜地在他头脑中回闪,宫侑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再次向前迈进。 六步。 替补席上的北信介在心中默数,目光在宫侑和对面的二传手之间游移。 四步是跳飘,六步是跳发。及川彻根据事先搜集的信息做出判断。理性的思绪告诉他不该全然相信这一点,摆在明面上的信息很有可能是敌方设下的陷阱,毕竟,并不跳发球并没有严苛的步数和距离要求,这只是那个家伙给自己追加的设定,而这一点,最容易更改。不过,直觉却坚持自己的意见,告诉他,那个家伙一定会打跳发。 稻荷崎的应援团在他做出手势后瞬间安静下来,像是被施加了群体静音的魔法。连带着青叶城西这一方也受到了影响。他们做不来喝倒彩的行为,此外,在对方保持绝对安静的同时,不由得降低了助威的声音。 裁判吹响的哨声划破了这静寂的气氛。 而宫侑和刚才的及川彻一样并没有立即采取行动。 该向谁发起进攻呢? 如果负责防守的自由人没有将球接起的话,无疑能够极大地打压对方的士气,就像刚才陷入劣势的他们一样。可是,宫侑将目光锁定在及川彻身上,干扰青叶城西的核心,或许也能达到相同的效果。 心中闪过万千思绪,归根结底还是同类相斥——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和这个二传手一决高下。 “嘭!” 如同刀剑一般锋利的跳发球直穿入青叶城西。 及川彻接起了这一道攻击,手臂上传来的力道远比他昨天见识到的要更加沉重,但仍在他的掌控范围内。 京谷贤太郎从标志杆外开始助跑,渡亲治在三米线外起跳。察觉到他们动作的宫治和角名及时补防,却低估了这一球切入的角度。角名伦太郎扭转身体试图补救,然而那颗球还是从他们身前穿过,落入稻荷崎的场地。 角名伦太郎自上而下扫视着那个无论从发型还是样貌来看都妥妥像是不良的少年。 “干得漂亮!”替补席上的矢巾秀舞动着手臂大喊,远比打出默契配合的渡亲治和京谷贤太郎更加激动。 “那是什么?”观众席上传来零星的惊呼,并不是所有人都对排球的规则了如指掌。只有些许了解,初涉排球的爱好者见到自由人作为二传惊讶连连,后者在他们的印象中只和接球与救球相关。 “渡的这一招真厉害。”夜久卫辅眼前一亮,同为自由人更能看出这一招的奇妙之处,而且,它不仅仅能够用在这种二传被牵制的情况,使用得当的话,说不定能打出意想不到的攻击。 思绪围绕这点发散翻转,夜久卫辅越过黑尾铁朗,看向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孤爪研磨,用手合成“喇叭”,在他耳边喊道:“研磨!回去之后能和我一起练习吗?” 专注盯着屏幕的孤爪研磨一惊,不知道是因为耳边突然炸开的话语,还是这句话中的“练习”二字。 坐镇替补席的北信介凝神思索,自由人发起的二传比宫侑和宫治他们两个灵魂出窍的时间差还要奇妙。 随着比赛的推进,遇到的对手越来越强大,越来越有趣。他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个浅笑。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人兴奋了。 “你这家伙发球就好好发!”宫治被宫侑的发球气得不轻,这家伙白白浪费了他刚才拿下来的一分。 “你这家伙不是也没有拦住嘛!”宫侑反驳,他自认为自己刚才的发球并没有问题。可余光掠过替补席,接触到队长那带有笑意的表情后,他的语气变得凝涩,气焰一瞬间便弱下来。北前辈绝对是在生气!甚至严重到气笑了! 刚才的跳发在他自己看来确实没有问题,无论是时机,力道,位置都把握的非常完美。然而站在队伍整体的角度,他明明有更好的选择。 宫侑自觉心虚地别开眼,嘟囔道:“下一次我会把分数拿回来的。” “是下一轮。”宫治毫不迟疑地拆台。下一次,是他的发球回合。他绝对不会像侑这个笨蛋一样,将优势拱手相送。胸腔内诞生出一股莫名地冲动,想要将他们丢掉的分数连本带息地讨回。 发球权在稻荷崎失利后再次回到青叶城西。 稻荷崎的应援团在这时放弃刚才喝倒彩的决策,像最为常见的应援团那般,简单地为自己支持的队伍助势,只是无论口号的节拍还是乐曲的节奏都越来越快。 “真是专业啊。”大将优幽幽地感慨。他不免将和稻荷崎同在全国前列,又和户美音驹同样地处东京的井闼山拉过来比较。虽然对方的应援团并不像稻荷崎这般花样频出,但他们仅凭着人数优势,便能将简短的口号喊出地动山摇般的效果,同样能够震慑人心,增添对方的压力。 全国一流的强队,不仅在技巧上,连应援团都超出他们这些普通队伍太多。 青叶城西的应援团在这时唱响他们的校歌,试图减缓另一方逐渐加速的口号,可惜效果并不理想。 设身处地似乎是每个观众都具有的技能。大将优神情严肃,如果他站在发球区的话,遇到这种情况根本没法好好发球。他长叹一声,低声轻语:“我都要忍不住可怜青叶城西发球的选手了。” 毒蛇的怜悯并不常见,但黑尾铁朗还是和他唱了反调:“你这话未免说得太早了。” 就像是遇见了那个家伙的失败一般。他可不想要唱衰青叶城西。 被迫答应夜久卫辅练习的孤爪研磨在看到青叶城西发球区的选手后,附和黑尾铁朗道:“只是这种程度还影响不了他。” 那家伙是一块石头,而不是随着音浪泛起涟漪的柔软的水。 稻荷崎的应援团和刚才截然相反的节奏不免令岩泉一感到诧异,可也仅仅是诧异。 他站在发球区调整呼吸,即使没有刻意地去寻找,视野里也能清晰地看见那道在裁判席上注视着他,朝他微笑,给他带来安定的身影。 整个世界除了她和自己,以及手中的排球外,再没有其他事物。 “嘭!” 稳健的发球犹如不可撼动的山岩,排山倒海而来的气势令稻荷崎众人的思绪和动作为之一滞。 “无触球得分。” “干得漂亮!小岩!” 大将优神情复杂:“这两个家伙是妖怪吗?他们心态也太稳定了吧。” 黑尾铁朗轻笑:“如果心态不够稳定,也没办法在拥有牛岛若利的白鸟泽手下强撑五年,然后脱颖而出吧。” 毕竟坚持远比放弃要困难得多。 大将优的表情皱起来,他所在的户美没有踏上全国大赛的舞台,没有机会与白鸟泽正面交手。但,即便如此,他仍听说过牛岛若利的名号,那个实力远超高中生的天才,毫无争议的全国第一主攻手,国青队的成员。 而拥有这种选手的白鸟泽,还是输给了眼前的青叶城西。 “真是可怕啊。”他嘟囔道。 “是啊。”黑尾铁朗附和,早在五月份还旗鼓相当的对手,到了八月份实力已经远超他们一大截,实在是令人艳羡和钦佩的进步。 “稻荷崎一向被誉为最强的挑战者,目前来看,青叶城西这匹横空出世的黑马和这个老牌强校相比毫不逊色。”解说员的声音在音响的加持下放大。 及川彻抬眼看向空中。 挑战者也好,黑马也罢,这些都不是他们的目标。他们想要的是,成为制霸球场的王者。 “小岩,再来一个好球。” 第123章 暂停下次把分拿回来。 “嘭!” 迅捷的发球被横生的双臂挡下,施加在它上面的力道并没有因撞击减弱。它只是在撞上障碍物后偏离了方向,从尾白阿兰的手臂上弹飞。 即使是看起来无望的一球,稻荷崎的自由人赤木路成仍未放弃,只是他的扑救以失败告终。 青叶城西依靠发球再次拿下两分。 “连续得分!” “干得漂亮小岩。” 稻荷崎则没有这份欢欣和喜悦。 开局5:1的比分对他们来说并不少见。他们总是以先发制人的快攻和发球将比赛的节奏把握在自己手中,用尾白阿兰的重炮将这份节奏带向更为激烈的方向。因此,他们总能在开局后取得大比分的优势。5:1也好6:1也罢,都是常见的事情。 只是那些时候,他们都处于领先地位,而这一次,他们大比分落后。 宫侑在此前飞扬的眉眼此刻已然紧绷着,唇角下压,神色凝重。开局迎来的失利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这个司令塔的发挥并不完美。在这一点上输给对面的家伙令他感到轻微的沮丧。 宫治敏锐地觉察到自己兄弟的低气压,刻薄的话被压在舌下,含糊道:“比赛才刚开始。” 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并不是在安慰。而且,他转过身,稻荷崎的助威横幅挂在他们的身后。 「无需追忆昨日」 他并不觉得这家伙会被这种事情打击到,不然的话也太逊了,他绝对会拿这件事情笑话他一辈子。更何况,场上并不是只有那个笨蛋一个活人。 “嘭!” 瞄准王牌的发球取得了效果,尾巴阿兰被迫扑向前防守,无法及时调整状态参与这一轮的进攻。 再加上一传的位置不佳,稻荷崎能够用来进攻的手段受到了不小的限制。 松川一静仔细在脑海中推演他们接下来可能会发动进攻的方式。 宫治再一次站上了宫侑的位置,可轮换到后排的宫侑不能在前排和他再次打出默契的快攻。负责进攻的只会另有他人。脑海中最终剩下两个无法抉择的选项。 宫治看着排球“缓慢”地下落,余光里能察觉对方的拦网选手正紧盯着自己的动作。即使他自认为自己并非一个容易受到他人影响的人。可黏着的视线仍令他不可避免地诞生出想要逃避的念头。 这是一个相当危险的家伙。 可越是危险的对手,越是危险的行动,往往也意味着,越是丰厚的回报。 宫治抛开拦网,专注地盯着前方,转动手腕。 面对落后的局势稍微认真起来的角名伦太郎挥了个空,原以为一定会出现在他面前的那颗球不见踪影。这令他忍不住开始回想,我和阿治的默契有这么差吗? 紧接着便是哨声。 “二次进攻!” 解说的声音和稻荷崎应援团汇聚的音浪冲击着松川一静的耳膜,他慢慢向场边踱步,收回看向宫治的视线:“是我判断失误了。” 他在昨天对宫治的传球水平有所了解,在刚才确实有考虑过这个兼职二传手的人会做出一些二传手们习惯的动作,只是,到最后他还是选择相信这家伙会将球传给队友的这种可能。 毕竟,和宫侑相比,这家伙总是更加稳重。自己单方面想当然地认为他会打出一张安全牌。 松川一静想到这里,又一次望向对面。那对兄弟正跳起来撞在一起庆贺。 宫侑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开心,宫治面上虽然嫌弃,眼神中也透露着高兴的意味,以及打算继续得分的野心。听不真切宫治朝宫侑说了些什么,两人又开始吵闹起来。 “果然是亲兄弟呢。”松川一静感慨。 他们到底是亲兄弟,宫治在本质上和宫侑是一样的人。 尾巴阿兰熟练地将两人分开。 松川一静想起这家伙蛮横的扣球,或许不止那对双胞胎兄弟,稻荷崎整支队伍的风格就是如此——他们并不需要所谓的安全。 教练和经理说过的事情得到了具象化的呈现,松川一静将稻荷崎的特性纳入思考。 宫治凭借着刚才的得分在和宫侑的对战中略胜一筹,志得意满地走向发球区。 他没有做出和宫侑一样的手势,也没有向稻荷崎的应援团发出命令,只是在这片喧闹的环境中,打出了相当安静的一球。再次为稻荷崎拿下一分,在士气上扳回一城。 然而直到第一次技术性暂停,稻荷崎也仅仅追回一分,比分来到8:4。 理石平介悄悄看向刚从赛场上下来的前辈们,即使是在难得的休息时间,他们的脸色也十分严肃,不见一丝一毫的放松。光是看着他们那副严肃认真的表情,理石平介就感到自己的胃又沉上许多,正在紧张地痉挛,以至于令他产生想要呕吐的欲望。 大耳练察觉到他脸色的异常,压低声音,关切问:“喂,你没事吧?” 在赛场上身体出现问题,会影响队伍的安排是一个方面,更为重要的是,这会给自己带来无可弥补的遗憾。 “没事,我只是,第一次看到我们……”理石平介斟酌着措辞,“第一次看到稻荷崎处在落后的局面。” “甚至可以说是被压着打吧。”大耳练轻笑一声,替过分谨慎的后辈说出他不敢开口的话。 理石平介被前辈直接的话语戳中心思,不好意思地点头。 稻荷崎在他上小学的时候,甚至更早之前,就一直是县内压倒性的强校。虽说在全国大赛上他们并不是每次都能夺得冠军,也有失利的时候,可小时候的他只是隔着屏幕观看。而他亲眼在现场见到的,全都是他们所向披靡的胜利。 包括这次的全国大赛。 他们一路走来遇到的都是可以称之为豪强的学校,无论是实力还是名号和稻荷崎相比都毫不逊色。虽然前辈们和同级生的汗水都昭示着那些比赛的胜利并不是轻易随便取得。但在他这个替补观众的眼中,这些比赛他们胜利地轻而易举。 而现在,这样的稻荷崎却被一支名不见经传的队伍牢牢压制住。 理石平介第一次感受到失败的临近。 原来全国大赛并不是只有胜利这一个选项。即使是稻荷崎,也有可能成为输家。 他第一次察觉自己的记忆力竟然这般好,现在还能回想起这些天里那些对手们在比赛结束后的混杂着遗憾,懊悔与眼泪的表情,和他们黯然离去的身影。 他们在打完这场比赛后,是否也会是这样呢? 理石平介脸上满是惨淡的愁云。 喂,这家伙的性格原来是这样的吗?大耳练瞪大双眼看着在情绪上走向另一个极端的后辈,这家伙未免消沉得太快了吧。 习惯了后辈们的飞扬跋扈,大耳练发现自己已经变得不会处理理石平介这种情况。毕竟比起安慰他人,他更多的 还是和大家一起叫那两个家伙,尤其是宫侑不要太过张扬。 大耳练不由将目光投向赖以信任的伙伴,即使在开局比分落后的情况下,北信介仍然保持着平常那副无悲无喜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依旧在挨个点名,一针见血地指出他们刚才存在的问题,话语冷漠又不近人情。丝毫没有考虑他人能否承受。 大耳练看着这幅熟悉的场面,以及一成不变的某人,浮动和焦躁的心变得平缓,安定感油然而生。他拍了拍后辈的肩膀:“别担心,比赛才刚开始。我们还有王牌呢。” 王牌? 理石平介看向尾白阿兰,刚从赛场上下来的前辈目光坚定,肌肉隆起,就像是热身完毕等待着狩猎的雄狮。 单论体格的话,他们的王牌可是要比对面的王牌强上太多。 理石平介将尾白阿兰和岩泉一放在一起比较,前者在体格上的优势令他拾起些许信心,表情由阴转晴:“是啊,尾巴前辈还没有完全发挥实力呢!” 阿兰?大耳练看向自己的同级生,不可否认,刚才那短暂而又快速的比赛并没有给阿兰太多发挥的空间。但他想说的王牌可并不是这个家伙。 不过大耳练没有反驳好不容易振作起来的后辈的话,只是用眼神注视着他们的队长,既忐忑,又期待。 宫侑的目光也是同样如此,他紧绷着脸,等待着队长对他的批评。 “为什么要打跳发。”北信介问。 可他的语气平淡到令人分不清这是疑问还是不赞成的指责。 宫侑咽了咽唾沫,望向前辈毫无波澜的眼神,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场馆的冷气开得太足,他感到自己行走在冰面上,迎面来的风雪掩盖了他那些有关战术,战略的苍白辩解。 真实的想法破开冰面而出。 “我想和那家伙在跳发上一决高下。” 仅此而已。 北信介听完宫侑的答复后神色不变,平淡的话语就像是不容拒绝的要求:“下次把分拿回来”。 “是!”宫侑答道。 紧张的情绪被这句普通的话缓解,想要拿下分数的信念越发强烈。 第124章 队长共同的一点。 暂时处于领先地位的青叶城西能够分出多余的精力用来观察对手。 沟口贞幸看着状态在短时间内就调整过来的稻荷崎,发出一声长叹。该说不愧是全国级的豪强吗?比赛失利的影响只短暂地持续了几分钟。如果是他的话,恐怕会因为对手建立起来的优势带来的压力而胡思乱想,满脑子都是失败后遗憾离场的画面了。这样的事情在他的高中生涯并不是没有发生过。 沟口贞幸的神色顿时变得复杂起来,发出自嘲的轻笑。 他所在的那支队伍可从来没有进军过全国大赛,自己又如何能够跟全国大赛的常客相提并论呢? 沟口贞幸在这时又想起了现在的青叶城西,如果是及川他们陷入劣势的话,恐怕也会和对面一样保持心态上的稳定吧。在这方面,他们也能和豪强相提并论了。纷乱的思绪最终化作疑问和感叹。 现在的高中生究竟经历了什么?心理素质未免太过强大了。 站在他身边的桐山静没有错过耳边响起的这声叹息,她将集中在战术讨论中的注意力分出一小部分,找到叹息的源头后,视线顺着监督的目光看向一旁。 稻荷崎的队长被他的队员们半包围着,无论身高还是体格,和面前的队友相比,他都稍显逊色。 这幅画面若是换个背景,不免会令人担忧他的安危。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站在他面前的选手神色变得羞愧,低下头,紧接着又转为恍然大悟的样子。 不管是稻荷崎的选手们从面部和肢体语言中展现出来的信赖与服从,还是北信介那不容忽视,足以弥补和他人身高差距的气场,都向旁观者传达着他无疑是那支队伍领导者的信息。 桐山静的目光扫过那群和队长交流后或是陷入沉思,或是跃跃欲试的选手们,最终定格在那位从来没有上场比赛过的队长。心中久违的萌生出一丝好奇与警觉。 她不知晓他因为什么原因不能上场,也无法预测他如果上场会给局势带来怎样的变化。 发散的思绪很快被收拢到一起,桐山静撤回目光,看向正抓紧时间沟通的选手们。即使是打出了优势的局面,他们也不见半分骄矜和自大,神情冷静地讨论着。 “宫侑的跳飘球我们可以……” “对于尾白阿兰……” …… 一条条建议从不同人的口中说出,却不会显得嘈杂纷乱。 这样的青叶城西,即使是出现突发状况,恐怕也能应付自如吧。 桐山静眼带笑意,将注意力再次投注到大家针对比赛的讨论中,并且不时提出自己的意见和看法。 齐心协力,力求完美。 和青叶城西那边群策群力的热闹相比,稻荷崎这边的一言堂就稍显冷清。 黑须法宗的视线从青叶城西人群中心的及川彻身上转走,看向统率全队的北信介。样貌稍显稚嫩的少年,在战术安排上却展现出和年龄不符的老练与稳重。这令黑须法宗不禁展露出欣慰的笑容。 稻荷崎的风格和青叶城西相差很大,然而他们两队有一点却是相同的——他们都拥有一个相当可靠的队长,一个相当可靠的指挥。 短暂的暂停时间结束,比赛继续。 对于没能参加比赛的部分高中生来讲,假期末尾最棘手的无疑是完全没有翻开过,更别说完成的暑假作业,以及开学就要面对的考试。 影山飞雄和日向翔阳站在毫无遮挡的空地中,任由太阳暴晒,却丝毫不为所动,如同两尊雕像。路边的鸽子偶尔跳到这两个奇怪的人类身上又离开。 “影山。”日向翔阳深沉地开口,目光牢牢盯着马路对面的一家餐厅,手指紧紧缠上排球包的背带。明明只是在里面多装了几本作业,却让人感到异常沉重。 “啊。”影山飞雄已经没有了和日向翔阳吵闹的力气,只是张开嘴,就能够感觉灵魂顺着口腔跑出去,只余下僵硬的肉身。 “到了呢。”日向翔阳轻飘飘地说道。 即使在半道就迷了路,他们还是找到了这里,和谷地仁花约定好完成假期作业的地方。 日向翔阳咽了咽唾沫,瞪大双眼,视死如归地说道:“过去吧!” 连车流都格外地体贴这两个高中生,他们面前的马路空空荡荡。 “噗嗤,王者该不会是害怕了吧?”月岛萤的声音从影山飞雄的身后传来。 山口忠跟着他身后,看着影山飞雄与日向翔阳僵硬的样子也不禁失笑。明明在昨天的训练时还是生龙活虎的两个人,现在却是一副看见自己死期的表情,像是被什么东西抽走了活力与勇气。 “我才没有!”影山飞雄立即反驳,对于作业的和知识的恐惧转眼被抛到九霄云外。 月岛萤的眼睛闪烁着,唇角的笑意加深,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口继续捉弄这个家伙,马路对面就传来熟悉的声音。 “日向——” “影山——” “月岛——” “山口——” 谷地仁花在马路对面一边喊着他们的名字,一边向他们挥手,不见先前的生疏。 都是一年级的同学,也是一个社团里并肩前行的伙伴,更何况又在这个暑假一同经历了合宿,大家早都打成一片。 “让女孩子久等可不是一个好的行为哦。”月岛萤推推眼镜,斜眼看了一下影山飞雄,轻笑一声后,率先踏上斑马线,同时不忘挥手向谷地仁花回应,示意自己听到了。 “阿月等等我。”山口忠紧随其后。 有了这两个人在前,影山飞雄和日向翔阳同样跟了上去,并且影山飞雄还不忘问:“你们两个为什么会来这里?” 他们今天相聚在这里的原因还要追溯到昨天。训练结束后,田中龙之介和西谷夕两人不小心透露出自己暑假作业一字未写的事情。而影山飞雄和日向翔阳完全没有注意到菅原孝支和武田一铁冒着黑气的笑容,同样暴露了他们这个暑假完全将作业抛之脑后的事实。 乌养系心考虑到最近的训练强度,以及前些日子合宿时,这些家伙因为补考而迟到的事情,为了让他们放松,同时为了防止后者再次发生,便决定在临近开学的这几天让他们自主训练。 同时完成暑假作业。 他看着小武老师的表情补充道。 于是三年级的学生们便约着一起训练,不知是出于高三的自觉还是成熟,他们大多数都已经做完了功课,在参与社团活动的同时并没有落下学习。 而田中龙之介和西谷夕这两 个人则是顶着天塌了的表情滑到缘下力的腿边,拜托他救急。 苦于学习的影山飞雄和日向翔阳带着殷切的目光拜托谷地仁花。心软的经理答应帮助他们一起完成假期作业。 山口忠也愿意慷慨地借出自己的笔记。 剩下的一年级的副攻手则是抓住机会冷嘲热讽。 不过,总有一类人行动比言语诚实。但满脑子都是排球的影山飞雄目前还没有将这一点纳入思考范围。 月岛萤颇为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地道:“我来和谷地交换笔记,顺便听说这家餐厅不错,和阿忠一起解决一下午饭。” 同时还能看这两个笨蛋,尤其是这个“王者”的笑话。到那时他也不介意勉为其难地“贴心”指出他的错误。 月岛萤的笑意越发扩大。 影山飞雄在太阳下打了一个寒战。 一堆人推门而入,门口的风铃叮当作响,伴随着“欢迎光临”响起的,还有餐厅电视机里传来的,青叶城西赢得第一局比赛胜利的话语。 第125章 关注没有青叶城西出场。 刚才还在喧闹嬉戏的少男少女们顿时鸦雀无声,寂静地矗立在门口如同石刻的雕塑,只是这些雕塑的视线不约而同地集中在同一个地方,集中在此刻仍在转播比赛的电视上。 画面里的一方正是他们熟知的,交手过的,在不久前输给对方的那支队伍。 谷地仁花瞳孔轻颤。 排球这项运动有火到这种程度吗?怎么会到哪里都是和它相关的信息呢?如今连随机挑选的餐厅里都会撞上正在转播排球比赛。 她难道是生活在某一部和排球相关的运动番里吗?这明明是漫画里才会出现的设定吧? 预料之外的状况冲击着谷地仁花的大脑,使得它胡乱产生不着边际的想法。然而这些想法在意识到旁边同伴们的沉默后便烟消云散。 装有资料和笔记的袋子拽着她的手臂下坠。 她很少参加比赛,也没有争取过什么然后失败的经历。不太能够清楚她的同伴们此时看到打败自己的人在自己想要登上的舞台上大展身手是什么样的心情。 但是,身后漫长且寂静的沉默似乎说明了一切。 少女低着头,酝酿着拒绝的勇气。这里不是一个适合他们复习的好地方。 他们面前的侍者似乎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不知所措地挠了挠脑后,帽子下方逃出来的黄色的短发随着他的动作一上一下地跳动。他迟疑片刻,看向那群依旧没有动作的客人,语气飘忽地再次喊道:“欢迎光临?” 重复的话语打破了古怪的沉默。 需要他低头才能看见的少女神色坚毅地望着他,像是做出了某种不得了的决策:“抱歉,我们——” 然而她的话只说了一个开头,就被从她身后站出来的少年打断:“你好,我们有五个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轻轻拍了拍谷地仁花的肩膀,他们没有脆弱到值得她担心到这种程度的地步。另一只手则扶了扶自己的镜框,镜片因为他的动作发出莫名的反光。 月岛萤看向电视所在的方位,指着它前方的空桌问道:“那个位置有被预订吗?” “没有。” 门口拥挤的情况引来了他人的注意。 “黄金川——”另一个人语气不善地呼喊着侍者的名字。 “二口前辈。”被称作黄金川的大个子顿时打了一个激灵,神色紧张。 二口坚治原本想要“教训”自己学弟效率太慢,然而在看到他身边那群人时改变了这个念头。 显眼的橘发小不点,面无表情的M形刘海,不怀好意的四眼仔,跟在他身后的小雀斑。前两人在今年夏天县内的比赛上大放异彩,让人影响深刻。 不过令二口坚治想起他们身份的,还是那个个子娇小的少女——总是跟在清水洁子身边的少女。 “你们是乌野的一年级。”他挑眉断言。 “诶?”日向翔阳瞪大了双眼,他总觉得这种场景似曾相识。与孤爪研磨初遇的场景在他脑海中闪回。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衣服,日常的穿着并没有暴露任何和学校有关的信息。 这个人又是怎么看出他们的身份的呢?除此之外,他总觉得眼前穿着黑色马甲的人也有些许眼熟。 “是的。”影山飞雄在这时则显得比日向翔阳要冷静得多,他的记忆力在排球有关的事情上总是出奇的好,不需要思索便能快速在过去的资料中查到当前这个人的信息。 “你是伊达工业的主攻手。” 伊达工业,在他们之后,输给青叶城西的那支队伍。 日向翔阳也弄清楚那份熟悉的来源。 看来是不用自我介绍了。 二口坚治又一次挑眉,他没想到这个“天才选手”竟然会对自己有影响。 “你们——嘶——” 他刚开口询问这些人有什么需要,后背便挨了一记轻击。 “我说,你们堵在这里干什么?”滑津舞站在他身后皱眉开口,她手上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托盘正是作案工具。 “喂!阿舞!”二口坚治转身,他既没有来得及控诉,也没有来得及说明,就被滑津舞推到一旁。 对方脸上带着二口坚治和黄金川贯治极为少见的和煦笑容,语调温柔:“这不是仁花酱吗,欢迎光临!想要吃些什么?洁子前辈没有一起来吗?” “滑津前辈!” 刚才沉重的心情和不安被偶遇熟悉的人所带来的安全感驱散,谷地仁花脸上再次绽放出属于她这个年龄的青春又活泼的笑容。 两名男性侍者就这样被滑津舞“夺走”了接待的工作,像两条尾巴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干练的少女极为利落地处理好这群顾客的需求。 她为想要观看比赛的少男少女们挑了一个好位置。三面包围的卡座正对着电视,无论坐在哪个方向都能看到青叶城西活跃在赛场的身影。 频繁的跑动、跳跃、扑救使得他们每个人大汗淋漓,形象看起来十分狼狈。 然而无论是乌野的这群一年级,还是伊达工业的人,都不会嘲笑青叶城西的这份狼狈。恰恰相反,他们从心底生出一种渴望,渴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亲自体会这份“狼狈”。 在遇到乌野之前,二口坚治对这份假期的兼职并没有什么不满。 忙碌的餐厅正适合锻炼反应力与观察力。此外,无论是在厨房里帮工还是上菜抑或关店后清扫的工作都能够锻炼体力。 更何况,这家餐厅还是滑津舞家的产业,他们在这里的工作强度和饮食都被她严格把控……倒不如说这家伙正是为了控制他们的饮食才特意“强制”他们加入她暑假打工的行列。当然,在这里的薪资也远超平均水平,十分优渥。 可谓是无可指摘的一份工作。 只是, 二口坚治放下盘子,看向那群目光全然陷入电视中比赛里的一年级,以及正在赛场上活跃的青叶城西。那群人的目光和身影太过闪耀。他忽然觉得他所做的这些事情乏味且毫无意义。内心陡然生出一个黑洞,将所有的情绪都吞没。 二口坚治在过道上游荡。 “坚治。”收拾完另一桌的滑津舞喊着他的名字,不带停顿和情绪地说道:“我和三咲前辈约好了,她下午会组织条善寺的选手们来跟我们打一场练习赛。” “哈?”二口坚治感觉他的脑袋似乎被一团东西阻隔,思维没法流畅运转。 哪个三咲前辈?条善寺?练习赛?下午? 他愣在原地,片刻后才回过神,想起来,条善寺的那名女经理正是姓三咲。 原本陷入失落情绪的新任主将瞬间恢复了往日的活力,脑海里调度着与条善寺相关的讯息,对方和他们一样,三年级的选手们在IH结束后就选择引退。如今的部长,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照岛那个家伙。 …… 这家伙当队长的话,二口坚治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和照岛游儿相关的记忆,按照那家伙的性格,恐怕现在的条善寺离他们质实刚健的 主张已经大相径庭了。 他忽然对下午这场“计划之外”的练习赛燃起了好奇心。 此外,他看向那个丢出重磅消息后,还是一脸平静专注打扫卫生的经理,控诉道:“喂!阿舞!下次这种事情早点说啊!” 而对方给他的回答则是一块迎面飞来的,干净温热,带有洗涤剂芬芳的毛巾。 “现在是工作时间!” 要不是这个家伙一副丢了魂的怪模样,她才不会现在就将这个事情说出来。滑津舞理了理头发。在她原本的计划中,她打算借着采买物资的理由,直接租车将他们带到体育馆附近的市场,在买完东西后,顺道去训练,然后让他们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遇见条善寺的选手们,进行“崭新”的两支队伍的对决。 “是——是——”二口坚治耸肩,拖长了语调回答,脚步却变得轻快。他现在可是动力十足,这点工作量还不足以用来热身。 烦琐的工作又有了它的价值- 体育馆的地板不断传来排球落地的声音,夹杂着将排球场当作游乐园的选手们嘻嘻哈哈的笑声,以及对彼此的夸赞——矫健的身姿,果断出手的时机等等,连没有接起球的防守也能被夸出一朵花来。空气中满是快活的气息。 三咲华站在场外,回复滑津舞给她发送的消息。身旁的温度忽地升高,反光的地板上倒映出另外一个人的身影。 “欸~华学姐在和小舞酱聊天吗?”照岛游儿正用毛巾擦着汗,目光不经意飘过三咲华的聊天界面,看到她正在和滑津舞商讨今天下午的行程。 三咲华采取了和滑津舞截然不同的方式,她在一早就将这件事告知了条善寺的各位。 因此,照岛游儿并不意外,和普通的练习赛相比,他更在意伊达工业的美女经理! “呐呐,华学姐!我们社团的经费还有很多吧!”照岛游儿的双眼发光地盯着三咲华。 “嗯。”三咲华点点头。 奥岳诚治,也就是条善寺上一届的队长管理有方,给他们留下了相当充足的经费。再加上他们的成绩不错,学校也批给他们很多预算。 “那我们就去小舞酱家的餐厅吃饭怎么样!”照岛游儿一脸憧憬的神色,这样的话,他就能找到机会和她多说几句话!上次相处的时间太短,他只知道对方的名字! 发生在伊达工业和条善寺之间的事情与乌野没有关系。 身处餐厅的这群少男少女们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他们过去的对手的比赛上。不要说没有拿出来的作业和没有进行的复习,连香气扑鼻,卖相极佳的美食都吸引不了这群正在长身体的少年们的注意,无法令他们分神。 在刚才的那十几分钟内,青叶城西和稻荷崎的比分双双来到两位数,攻守在这两支队伍间来回轮转交替。稻荷崎的进攻愈发迅猛激烈,然而青叶城西总能跟随他们的步调,适应他们的进攻。双方的比分逐渐拉大。 初涉排球,对它了解不深的谷地仁花,在看到这种局面后,模糊地察觉到,自己心中不知道何时诞生出对方会赢得这局比赛胜利地第六感。 若是应验的话,青叶城西便离决赛只有一步之遥。 黑尾铁朗双拳紧握,手臂上青色的血管附着在隆起的肌肉上,又隐在皮下,像是在竭力克制着什么,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明明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观众,现在却比场上的选手还要紧张,在这份紧张中还掺杂着他自己都弄不明白,究竟是从哪里产生的殷切期盼。 第126章 进攻稻荷崎请求换人。 稻荷崎被京谷贤太郎吸引注意力的防线没能拦住来自青叶城西王牌的进攻。 角名伦太郎:“可恶!” 尽管他在察觉不对的第一时间就扭转身体试图补救,但他伸出的手臂还是没能触碰到那颗排球。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落向身后因为各自走位而产生的破绽中。 队友的扑救也落得和他一样的结局。 “砰!” 那颗排球最终还是落在他们的场地。 哨声吹响。 青叶城西以25:21的比分拿下了第二局比赛的胜利。 这个结果瞬间点燃了青叶城西那一方所在的观众席。 “青城!青城!青城!” 观众激动地高喊着青叶城西。应援棒和应援旗被不停地挥舞着。响声充斥着整个场馆,视野内满是和他们相关的事情。世界似乎变成了独属于青叶城西的海洋,毫不停歇的音浪正在强调这一点。 稻荷崎吹奏社的指挥正沉浸在稻荷崎再次失利带来的难过,担忧,以及隐隐的愤怒中。周围欢腾的节奏将她拽回现实,她忍不住迁移心中的怒火,瞋目看向带起节奏的对手们。可陷入狂欢的人群中没有一个人回应她的视线。他人的无视就像一盆倾倒冷水,劈头盖脸地浇灭了她的怒火,理智得以回笼。 她握紧手中的指挥棒,抬起另一只手,号召吹奏社的选手们继续演奏。气势恢宏的乐曲在体育馆内再次奏响,然而他们久负盛名的演奏,也没法拉回现场的节奏。乐曲在人群狂热的呐喊声前溃不成军,分解成破碎的片段,随后被狂欢的音浪吞没,消化,成为它的一部分。 “啧。”宫治脸色十分难看。 解说的声音经设备放大,清晰地传来:“虽然是第一次参加全国大赛,但青叶城西的表现实在不俗。即使是面对老牌强校稻荷崎也没有展现出弱势。” 宫侑同样沉着脸补充:“聒噪。” 重整旗鼓后再次失利对稻荷崎来说无疑是一记重创,而场外喧闹的声音正在不停地提醒他们这一点。 北信介看向自己再次受到失利影响的队友们,提醒他们这个事实。 “比赛还没有结束。” 及川彻在青叶城西的备战席同样如此说道。 他并不是有意想要破坏大家的情绪。连续赢下两局,对手还是全国豪强的稻荷崎,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这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他也为此感到喜悦和骄傲。可是,人在情绪激动的时候难免会露出破绽,这场比赛还没有结束,胜负还没有确定。高兴得太早就像是立下一个必然会失败的flag。 他不想,也无法接受失败在这种地方。 “现在最重要的是拿下下一局。”岩泉一接着及川彻的话说道。 拿下下一局,确定这场比赛的胜利,那时才是能够放肆庆贺的时候。 “接下来可有一场恶战要打呢。”松川一静看了一眼对面补充。 陷入绝境的稻荷崎不会将胜利拱手相送。 “要针对一下对面的二传手吗?”花卷贵大自然而然地将话题过渡到接下来的战术安排上。 三年级展现出来的冷静将其他人因为兴奋而过热的大脑急速冷却,青叶城西再一次展现出它的灵巧与稳定。 第三局比赛在双方满是志在必得的目光中开始。干净光亮的排球场因为双方之间的火药味,让人产生出置身于硝烟弥漫的战场上的错觉。 哨声犹如机关枪射出的子弹,宣布这场战争开始。 宫侑走向发球区。 一,二,三,四。 不需要刻意地去计数,每一步迈出的距离和角度都已经融入他的肌肉记忆中。 现在,他的头脑十分冷静。 宫侑站定,转身,挥动手臂。 稻荷崎吹奏社正在演奏的乐曲戛然而止。全体凝息屏气,目光尽皆集中在他一人身上。 宫侑向前抛出那颗排球,踏步,起跳,手臂在空中划过漂亮的弧线。 受力的排球直直地飞过半场,然后开始随心地摇摆。却又像是有目的地奔向青叶城西的二传。速度缓慢的排球在将要和手指接触时展现出它的不可捉摸。 它在及川彻面前径直下坠,没有给对方留下任何补救的空间。 稻荷崎的二传手率先奏响了反攻的序曲。 “咚。” 稻荷崎率先拿下一分。 安静的吹奏社再一次奏响宏大的乐章,扬眉吐气,像是想要吹散刚才压抑低沉的气氛。 称得上力 挽狂澜的主人公这次没有嫌弃背景音的吵闹,但也不像最开始那般有心思和同伴们打闹。 他继续保持沉默。 一,二,三,四—— 五,六。 是跳发。 这个念头出现在几乎所有人的脑海中。 在用跳飘球拿下一分后,对方难免会对此有所防范,在这种情况下,将发球切换为跳发不失为一个好选择,但对研究过他资料的对手来说,他的步数已经为他们揭露了他将要打出的这张牌。而他应该也对这一点心知肚明。 宫侑重复着刚才的步骤,只在细微处有所区别。他瞄准的目标仍是青叶城西的司令塔。 然而,令人感到意外的是,这仍是一记飘球。 宫侑亲手打破了他坚持的规则。或者说,他利用了这一点。 诧异的情绪刚诞生就被压制,但它仍然不可避免地降低了及川彻的反应速度,致使他这次的接球十分仓促。 但, 他并不是独自一人在场。 “花卷!” 岩泉一做了完美的补救和接应。 花卷贵大和他打出默契的配合,前者的进攻突破了稻荷崎的双人拦网。 赤木路成接起了对方的进攻,宫侑和宫治再一次交换身份,发起快攻,却被突然出现的松川一静拦死。 “咚。” 排球滚落在地。 电子计分板上青叶城西下方的数字由0跳到1。双方又一次扳平比分,来到1:1。 “二刀流果然很麻烦。”松川一静说道。 然而和他隔网相对的宫侑却从他的眼神里读到——没有发球权,它就没有用武之地。 属于他的发球回合结束,接下来轮到的是及川彻。 “发个好球。”青叶城西的三年级们说道。 “当然。”及川彻承诺。 他高高地抛起排球,视线随它上升,体育馆上方的灯光落在他的眼睛里,他仿佛看到了一丝胜利的曙光。 跑动,起跳,挥臂。 “砰!” 他仿佛抓到了那缕胜利。 “无触球得分!” 电子计分板,青叶城西下方的数字再次跳动。 “搞不好,稻荷崎这次真的会输。”大将优神色复杂。 说到底,这两支队伍,和这场比赛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只不过是来消磨女朋友不在的这段时间而已。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一股莫名的焦躁撕扯着他,令他坐立难安。 青叶城西,青叶城西。 这支名不见经传的队伍居然能和稻荷崎打得有来有往。拜托,那可是常和井闼山,枭谷并列的稻荷崎。 这简直就像是看到音驹和井闼山在全国大赛的舞台上打得有来有回一样。 想到这里,大将优的视线不由往下扫视,黑尾铁朗那家伙眼睛亮得像会发光一样。孤爪研磨也挣脱了平板的束缚,抬起头来看着那两支队伍。 啧。 烦躁的心情如同大火愈发燃烧,蔓延到四肢。大将优握紧空无一物的双手。 青叶城西和他们户美,以及音驹一样,都没有像宫侑以及尾白阿兰那样的天才明星选手。 然而正是这样的队伍,站上了他们户美没能站上的舞台,并且有极大可能踏入更高的赛场。 即使大将优心里非常不痛快,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被青叶城西的这群家伙激励,激励到产生一丝嫉妒的地步。 为什么他们户美没能站到这里呢? 这个问题灼烧着他的神经,逼迫他紧盯着赛场,找出户美和那两支队伍的不同……以及差距。 开局领先,然后被对方追平,接着被对方反超。 这份落差带来的心理压力结实地落在稻荷崎每个人的心上。连向来吵闹的宫侑和宫治都变得沉默寡言,显出几分“稳重”。 宫侑咬着牙,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火,但这份火焰似乎没有温度,他的头脑在愤怒的冲击下仍能保持冷静。 和他一样,只要进行轮转,及川彻的发球便称不上威胁。在火力方面还是他们稻荷崎更胜一筹。可他们却没能拿下前两局的胜利。宫侑无暇反思前两局失利的缘由,不过有一点却十分清晰——他必须有所改变。 接下来的比赛就像是按下了快进键,两队的比分接连攀升。 稻荷崎的进攻体系在宫侑的主导下就像是一辆全速前进的列车,一路狂奔毫不在意自己正脱离轨道有坠毁的风险。而稻荷崎的教练见状也没有阻止他们停下。在经历两次技术性暂停后,他们的进攻越发猛烈。 可惜,专注进攻的弊端就是防守版图的破碎,而恰好,青叶城西正擅长灵活地运用对方的弱点。 “砰!” 岩泉一的扣杀再一次突破拦网,落在稻荷崎防守的空位上。 电子计分板上,青叶城西下方的数字由19跳到20,而另一方的数字则停留在16。 稻荷崎请求换人。 北信介站在换人区,手中举着标有5的号码牌。 第127章 黏合高高在上地令人火大。 银岛结和北信介交错而过,他声音嘶哑,将自己的期望托付给他人:“拜托了,北前辈。” 这句话出现在此时此刻只会给他人徒增压力。可涌上心头的沮丧失落以及对胜利的渴望使得银岛结无暇顾及。 “银岛。”北信介开口,神色平淡:“你并不是因为失误和实力不足而被我换下来的。” 银岛结霎时红了眼眶,大概是汗水滑进眼睛里了,他感到一阵阵酸涩。 在他模糊的视线里,北信介踏进了比赛场地。 “没事吧?”先他一步因为不能去到前排而轮换下场的赤木路成看着眼睛发红的后辈关切问道。 一年级和二年级的后辈正赶上稻荷崎强盛的时代,鲜少经历失败,更别说在比赛中途被替换下场了。 “我没事。”银岛结努力让声音变得平稳。 他不仅没事,甚至整个人还因为刚才北前辈的那句话而变得轻松不少。高度紧绷的神经在他被替换下场后终于得到了时间舒展。 他并不是因为出现失误或者能力不足,影响队伍的发挥而被替换下来。只是,这个时机更适合,也更需要北前辈上场。所以,不需要自责,不需要羞愧,不需要自怨自艾。而且,尽管他十分想要在赛场上站到最后一刻,但这场全神贯注的比赛已经快要耗干他的体力和精力。他已经快要抵达自己的“极限”了。 “前辈他,一定会扭转局势的。”银岛结坚定地说道。 “当然。”赤木路成听到这话也笑起来,发自内心地说道:“那可是北啊。” “这样做没有问题吗?教练。”稻荷崎的另一名教练大见太郎执行了总教练的方案,却还是无法克制心中的忧虑,不禁向黑须法宗问道,试图再次得到权威的肯定聊以慰藉。 他并不质疑北信介的能力。 单论天赋来讲,他或许在稻荷崎不算出众,但无论是性格还是毅力,都属于顶尖行列,常常令他这个成年人都感到汗颜,自愧不如。日复一日积累的实力足以令他拿到首发的名额。 只是,这个登场的时机太过微妙。 将胜负的关键交给第一次正式参赛的选手未免有些残忍,一旦失败的话,可能会成为他在排球道路上无法逾越的坎坷。 尽管北信介的心智成熟程度远超同龄人,可他到底只是一个高中生。 “没问题的。”黑须法宗说道,他的声音里带着令人心安的沉稳。眼瞳中映着那个在赛场上除了发色其他方面并不起眼的存在。 这个家伙绝对不会存在失误。 无论是正式比赛,还是日常训练,对北来说,恐怕都是一样的。 紧张的比赛并没有给青叶城西太多时间观察了解对方新上场的1号选手。 发球权又回到及川彻手中。他站在发球区,脸上是少见的犹豫不决。 宫侑,尾白阿兰,以及新登场的北信介。 牵制任何一个人对青叶城西而言都很有意义,可他现在却只有一次发起进攻的机会。 大量的信息充斥 着头脑,神经飞速运转,思考没有停歇。 他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 全力打出的排球飞速前进,就像是点燃的烟花,不知道是想要作为初见面的礼物,还是单纯地想要在对面爆炸,制造混乱。 “嘭。” 排球和手臂短暂相接,就在这一个照面的功夫,就卸下了它原有的力道,改变角度,朝着宫侑所在的方向飞去。 一个完美的一传。 桐山静眼前一亮。 视力,反应力,接球技巧都十分优秀。动作非常干净,力度也恰到好处,没有丝毫的浪费。 毫无疑问,这是经历反复仔细打磨而铸就的完美。 就和佐久早夕纪的扣球一样。 桐山静不合时宜地想起她的好友。 时机,角度,距离都堪称完美。宫侑原本因为比分落后而变得阴郁的脸上顿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眼里盈满纯粹的喜悦,他仿佛得到了排球之神的眷顾。 不需要任何言语,宫治已经就位,起跳,挥臂,排球分毫不差地到达他的击球点。 两人配合打出的快攻比青叶城西组织拦网的速度更快。 “干得漂亮阿治!”宫侑伸出双手。 “你也不赖嘛!”宫治和他击掌。 兄弟两人的感情又恢复到亲密无间的地步。 角名伦太郎满脸嫌弃地和他们两个拉开距离。 尾白阿兰和大耳练看着这群后辈的反应不禁露出同样的笑容。 稻荷崎的整体氛围莫名轻松起来。 岩泉一的视线扫过对面新上场的选手,脑海中回放他刚才接球的动作,这个片段和记忆里透过影视资料了解到的某个片段重合,岩泉一的视线最终落向场外。 对面1号展露出来的特质令他想起她的过去。 桐山静正带着浅淡的笑容注视着他,那笑容在和他四目相对时变得更深。 过去的幻影在这笑容里消散融解。 “抱歉,是我判断失误了。”及川彻双手合十举过头顶。 他原本想着能够乘胜追击再拿下一分。 “你这家伙,该不会以为自己是神吧?”松川一静的眉眼透露诧异。 对于人来说,失误这种东西恐怕没法避免。 尽管他们在输给对方的同时还浪费了一个优势轮次,但并不是没有收获。他们起码试探出了那个1号的接球水平。 “这要算是失误的话,我大概要在比赛结束后写检讨书了。”花卷贵大耸肩。 “阿松~小卷~”及川彻一副因为队友的安慰而深受感动的表情。 花卷贵大欣赏完及川彻的表情才慢悠悠地补完自己刚才没来得及说的话:“这比起你以前的发球失误根本不算什么。” “把我的感动还给我!”及川彻控诉。 在他们这一番打岔下,刚才稻荷崎用快攻迅速拿下一分带来的冲击荡然无存。 “尽快拿下这一局吧。”岩泉一将偏离的话题拽回正轨。 “嗯。”及川彻目光冷静。 迟则生变,这是一个非常浅显的道理。 稻荷崎获得发球权。 北信介站在发球区,这里的视野和替补席上相比既宽阔又狭窄。在裁判的哨声吹响后,他并没有多少犹豫,就打出了这一球。 一个普通的跳发,位置却十分刁钻。 “我来。”及川彻不得不作为一传。 “小狂犬。”花卷贵大做出一个长传。 京谷贤太郎再次从标志杆外开始助跑。 捕捉到他的动作,稻荷崎迅速组织起三人拦网。北信介将对手和队友的反应都纳入眼底,改变自己前进的方向。 “砰。” 京谷贤太郎打出的小斜线再次穿过了拦网。即使角名伦太郎及时改变躯干的方向也没能拦下,可当他看向对方,京谷贤太郎的眼神里也充满诧异。 什么时候出现的?!那里应该没有人才对。 北信介一个鱼跃接起了这一球。 进攻的主动权再次回到了稻荷崎。 “其貌不扬的家伙果然最危险。”黑尾铁朗长叹一口气,为青叶城西这多舛的命运。好不容易快要拿下胜利,却在临近终点的时候杀出一只拦路虎。它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威慑力,但意识和应对能力都堪称完美,而且水平稳定发挥到令人感到恐怖。 黑尾铁朗的目光扫过桐山静,这个曾经代表“完美”的家伙。真不知道她会作何感想。 但是他身边另一个“完美”的代言人夜久卫辅已然激动到将手中的矿泉水瓶捏到吱吱作响的程度,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欣赏和熊熊燃烧的斗志。 这家伙该不会是想他一较高下吧。 “夜久,那家伙可不是自由人。”黑尾铁朗提醒。 稻荷崎的队长,1号选手北信介是一名主攻手。 “我知道。”夜久卫辅回答,“他的行动路线实在是太完美了。” 海信行也止不住点头:“确实有很多值得学习的地方。” 海的话说到这里。夜久卫辅又想到某个一年级的菜鸟新手,他的神色顿时难看起来,真该强硬地压着那家伙,让他过来学习。 对旁观者来讲,稻荷崎的优秀就像是一个范本,令他们能够从中找到值得学习的地方。 但对和他们交战的青叶城西来讲。 简直是糟糕透顶,及川彻心想。 稻荷崎的整体节奏在北信介上场之后依然维持原状,身为队长的他并没有和宫侑这个二传手竞争指挥权的意图。但原本因为强化进攻而变得支离破碎的防守,却因为北信介的介入而变得完善。他就像是黏合剂,将宫侑没法完美控制的地方通过自己的走位以及给他人下达的指示串联在一起。 青叶城西的得分效率因为稻荷崎新模式的强化而降低,两方的分差在一点点缩小。 但快要被对方扳平甚至超过的比分并不是及川彻感到糟糕的最主要因素。 更令他感到恶心的是北信介对青叶城西的了解。 他和宫侑就像是端坐棋盘两边的棋手,指挥队友们交战厮杀,偶尔亲自下阵。而北信介却悬于棋盘上方,摆着他那副平静的表情,轻易看穿他们两人脑海里的思绪。 高高在上地令人火大。 第128章 消耗青叶城西换人。 然而在紧张激烈的赛场上,并没有情绪作祟的空间和机会。 及川彻很快恢复冷静,组织青叶城西的防守和反攻。必须拿下这一局,他在心中想到。 绝对要拿下这一局。宫侑在将球托给尾白阿兰的时候同样如此想到。 稻荷崎王牌的进攻撞上了青叶城西的拦网,松川一静的眼神和动作中似乎都在诉说着绝对不会将胜利拱手相让。 作为回敬,及川彻毫不犹豫地将这一球托给岩泉一。 青叶城西王牌的进攻突破了稻荷崎的三人拦网,却又被稻荷崎的队长接起。 尽管排球是一项不会造成死亡的运动,但这群家伙们的表现就像是在战场上厮杀,想要拼个你死我活。 令观众心惊胆战却又无法移开目光。 谷地仁花张开手捂住脸,仅从指缝中看向电视。画面里每一球落在地上时,她的心脏也像被排球击中,咚咚地跳动着,血液从心脏往四肢奔涌而去,连指尖都变得滚烫,她似乎隐约明白这项运动为什么令影山飞雄和日向翔阳感到痴迷。 进攻,防守,反击。 两队之间的攻防不停变化,比分缓慢上升,再上升。 最终,重整旗鼓的稻荷崎最终以33:31的比分拿下了第三局比赛的胜利。 “可惜了。” 惋惜的话语从大将优的嘴里脱口而出,连他自己都有些愣怔。这点惋惜似乎代表着,原来他自己在内心深处是希望青叶城西这群无名之辈能够赢下这场比赛的。 果然自己还是更喜欢看这种黑马横空出世,异军突起的桥段。 他哂笑,而后又不由发出叹息,幽幽讲道:“要是青叶城西能赢下比赛就好了。” 这样一来,他的痴心妄想或许也有成真的机会。 户美说不定也有踏上全国大赛的可能。 黑尾铁朗同样期盼青叶城西取得胜利。然而原本激动的心在见证稻荷崎赢下这一回合,青叶城西与胜利失之交臂后,缓缓沉了下来。 “不容易的。”他低声说道。 尽管青叶城西从比分来看仍然占据领先的优势,但胜利进程被中途打断无疑会对他们的士气造成打击。反过来讲,在获得一场胜利后,稻荷崎的势头则是越发旺盛。 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青叶城西想要顺利赢下比赛远比刚才困难。 黑尾铁朗的目光不自觉看向造成这种情况的“罪魁祸首”。 北信介被稻荷崎的选手们包围。 在指出上一局出现的问题并提 出解决方案后,紧接着就是接下来的战术安排。 他扫了一眼对面,青叶城西的二传手正抓着毛巾,一边擦拭脸上淌下的汗水,一边和队友交流。和对方相比,满头是汗的宫侑都能称得上“干爽”。 北信介的视线越过宫侑朝着其他人说道:“在发球阶段尽量多针对青叶城西的二传手。当他转到前排时,我们的进攻要多迫使他进行拦网。多增加他无用的跑动和跳跃,消耗他的体力。” 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度的。 而青叶城西的二传手和他一样只是普通人,并不是妖怪。 他的精力自然也是有限的。 并且,作为统率全队的司令塔,他不仅要进行体力上的消耗,还要消耗脑力进行缜密地思考,组织进攻和防守。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只要简单地加重他在体力消耗这一侧的负重,就能够迅速迎来他的崩溃。 而青叶城西又是一支相当依赖核心的队伍,当他们的支柱倒下时,整支队伍只会迎来分崩离析的结局。 到那时,胜利对于稻荷崎来说便唾手可得。 休息时间结束,第四局比赛开始。 稻荷崎依照计划行事,从开局便针对起青叶城西的二传手。 即使是迟钝的京谷贤太郎都察觉到不对,在入畑教练请求暂停后,对及川彻说道:“你被盯上了。” 然而被对手盯上的那个人对这种事情却不以为意,回给他一副相当诧异且感动的表情:“小狂犬是在关心及川大人吗?” 即使关系有所好转,京谷贤太郎在平时也几乎不搭理及川彻,更别提主动来和他说话。 京谷贤太郎的表情顿时嫌恶起来,龇牙皱眉,带着一肚子闷气回到备战席。 作为二传手被针对这件事情几乎贯穿了及川彻高中排球生涯的全部,而作为陪伴了他三年的队友。岩泉一,松川一静和花卷贵大对此接受良好,甚至生出了一些不合时宜的念头。 “我忽然觉得,稻荷崎也不过如此。”花卷贵大开口,话语里带着些许恍惚。 松川一静看了他一眼,又瞥了一眼若无其事的及川彻,接过花卷贵大的话,问道:“因为到最后他们还是选择了和我们以前遇到的大多数队伍一样的策略?” “对啊!”花卷贵大猛点头。 与其说是遇到的大多数队伍,倒不如说是战胜的大多数队伍。对手战术的相同令他有一瞬间的恍惚,他仿佛回到了县内的体育馆,和老对手们对决。稻荷崎和那些队伍似乎没什么不同。 “果然最难对付的还是白鸟泽。”花卷贵大不由感慨。 那群家伙从来不关心对手如何,他们在意的只有牛岛若利,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他服务。 “这时候提到白鸟泽也太煞风景了吧!”及川彻抗议,“那群家伙已经是我们的手下败将了!” 花卷贵大忍不住笑起来。 是啊,他们可是战胜了白鸟泽来到这里。 松弛的情绪涤荡着他的四肢百骸,驱走了紧张与疲惫。 “我现在感觉有使不完的劲。”花卷贵大说道。他眼里迸发的光彩比汗水折射的灯光还要闪亮。 “我也一样。”松川一静和岩泉一对此深有同感。 “接下来大干一场吧。”及川彻总结。 一旁的矢巾秀忍着紧张,带着羡慕和崇拜地望向他们。 什么时候,他也能够在这种情况下仍保持自信和轻松呢? 暂停争取到的休息时间几乎转瞬就逝。 尽管是同样的战术,但执行的人选不同,造成的结果也就不同。稻荷崎的选手水平比青叶城西在县内遇到的对手们高上不少。即使青叶城西习惯并且擅长应对这种情况。及川彻的体力仍消耗了不少。 稻荷崎的策略虽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但依然奏效。 传低了。 隐隐作痛的手臂还没来得及收回,及川彻在将球托出的那一刻瞬间意识到自己的失误。 正在移动的岩泉一同样察觉到这一点,这个球的轨迹比之前要低上一些。但这并不影响,他扫视一眼对面的站位,调整脚步,起跳。 稻荷崎的拦网迅速在他面前筑起高墙。 岩泉一滞在空中,如果是以前,他或许会不动脑筋,直愣愣地将球扣过去。 但是现在,在面对同样的情况,他的脑海中产生了其他选项。吊球、打手出界、以及调整状态,再来一次的反弹球。 增加的可行方案令他切实感受到自己在这段时间里的进步,喜悦在心中蔓延,连带着手臂都似乎被灌注进力气。 但是,不能用扣球拿下分数算什么王牌! 他向前挥臂,强力的扣杀破开眼前的高墙,越过自由人,落在稻荷崎的场地上。 及川彻刚才的失误被岩泉一完美补救。 青叶城西拿下一分! 士气踏上一个新的台阶。 “你是蠢猪吗?治!” “你不是也没有拦到吗!再说谁能想到那个家伙在这种情况还能打出这种球。”宫治振振有词。 那种明显失误的传球一般人都打不出这种像模像样的扣杀吧。 恢复活力的宫侑和宫治又因为刚才拦网的失利而开始幼稚地争吵,话题内容从场上转移到场外,开始翻起到底是谁拿走了储物柜里零食和饮料的旧账。 试图劝架但没有人听他讲话的尾白阿兰将求助的目光放在北信介身上。 “对方换人了。”北信介朝尾白阿兰说道。 矢巾秀同手同脚地走向换人区,颤颤巍巍,带着不可置信和茫然举起手中的号码牌。 宫侑和宫治的争论在听到这句话后心有灵犀地存档暂停。 在看清楚情况后,宫侑满脸写着不可置信,眉眼紧锁:“青叶城西要换下的是二传手?” 这在稻荷崎几乎是不会发生的事情。更何况是发生在青叶城西这支十分依赖二传的队伍。 他紧盯着及川彻,那家伙的脸上还带着笑容和自己的后辈进行交接,没有一点被换下场的不满,他的脚步既不沉重也不虚浮,看起来并不是因为体力不支而被换下场。 青叶城西打算放弃这一局为决胜局节省体力?这个替补虽然之前查无此人,但其实是个天才?他们有新战术? 宫侑对青叶城西的行为感到十分困惑。 深受困惑的还有突然被教练安排上场的矢巾秀本人。他感觉自己站上换人区时,四肢就像是被灌注了水泥,僵硬得不能动弹一下。唯有心脏扑通扑通剧烈地上下跳动,随时能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及川彻拍了拍矢巾秀的肩膀:“小矢巾,放手去做吧。我相信你。” 第129章 同化他是音驹的转校生吗? 我没有什么值得前辈相信的地方。矢巾秀原本想要这样说。可在看到场上除了及川彻之外的三年级,以及渡亲治和京谷贤太郎没有任何不满,只有接纳的目光后,这句丧气的话在脑海里烟消云散。 体育馆顶上炫目的灯光将他的前路照得亮堂堂。 矢巾秀垂在身侧的那只手悄然握紧,神色严肃地向及川彻承 诺:“我会努力的。” 原本准备调动后辈情绪的台词在见到对方坚定的目光后没有了用武之地,及川彻眼中的笑意加深,唇角扬起,再次拍了拍矢巾秀的肩膀,同样认真地回应对方:“我相信你,未来的队长。” 他说完,接过号码牌,便抬脚,头也不回地迈向教练席。 矢巾秀有一瞬间的恍惚,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运动会的田径跑道上,手中被递来一个沉甸甸的接力棒,催促他快点向前跑。 矢巾秀抬起脚步,僵硬的四肢变得越来越轻盈,颤抖的步伐愈发稳定。他稳稳地走向了那片正举行比赛的场地。 尽管对青叶城西换人的原因和接下来的战术安排都一头雾水,但稻荷崎的选手们十分清楚,及川彻下场的这段时间这对他们而言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一个补平劣势,甚至逆风翻盘的机会。 没人会在这个关键时刻掉链子。 “侑。”赤木路成接起对面的发球,准确无误地将球垫到宫侑喜欢的位置。 到位的一传为二传创造了选择的空间。攻手们在赛场跑动。 队友的位置,对手的位置以及他们的动线、将会采取的行动在宫侑的脑海中自动绘制,模拟,展开。 他起跳,目光注视着那颗排球。 稻荷崎跳起的攻手们全都挥了个空。青叶城西的拦网也扑了个空。 宫侑没有将这次的进攻托付给任何人,他选择了二次进攻。 前排的拦网还滞在空中,没法分身接起这一球。后排的选手也来不及补救。 “赢了。” “糟糕。” 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情出现在两队选手们的心中。 一条腿横插进前场,绷直的脚垫起了这一球。 “矢巾!”渡亲治顾不上自己的狼狈,大声高喊着同期的名字。 矢巾秀从诧异中顿醒,快步追逐着那颗奔向场外排球,跑动,起跳,传球,手指的动作比他的思考更快。 我传给了谁?矢巾秀还没来得及回头确认目标,落地就被三年级的前辈压弯了身子。 “干得漂亮!小矢巾。”花卷贵大揉搓着矢巾秀的头发。 松川一静拉起了倒在地上的渡亲治。 岩泉一和拿下一分的京谷贤太郎击掌:“扣得漂亮!” 一同练习培养出来的默契使得京谷贤太郎在渡亲治接起那一球时就开始助跑,起跳,怀着对矢巾秀的信任用尽全力挥臂。 灌注了整个身体力量的扣球击穿了稻荷崎仓促组织起来的拦网。 青叶城西的二年级默契配合,拿下一分。 “嘁。”宫侑咋舌。 没能打击到对面新上场的二传手这件事情令他颇为遗憾。 “渡最近也成长了不少呢。”夜久卫辅用长辈的语气感叹,满脸欣慰慈祥。 活像一个八十岁的老爷爷,黑尾铁朗被自己的联想恶心得战栗。 孤爪研磨朝夜久卫辅投去嫌弃的眼神:“夜久是老头子吗?再说,他的进步和你也没有关系吧?” “当然没有。”夜久卫辅理直气壮地承认,渡亲治,或者扩大一点,他人的进步自然是源于他人自身的努力。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但这并不妨碍他因为目睹他人的进步而感到欣慰。 提到进步,又不得不让他想到自己的后辈,灰羽列夫那小子还停留在用脸接球的新手阶段,四肢,尤其是双臂就像是一个多余的摆设,只会妨碍他自己。 在脑海中考虑该如何给后辈安排训练的夜久卫辅全然忘记他多次在自由人的群聊里解答渡亲治的问题,分享自己学到的技巧和令自己深受启发的视频。 感到青叶城西二年级进步的不止有夜久卫辅。最受震撼的还是和他们朝夕相处的青叶城西的成员。 和矢巾秀同为替补的选手们见到他的传球以及和京谷贤太郎的配合后,一个个都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 他们是平时和矢巾秀接触最多的人,无论是练习,还是日常生活中,那家伙和以前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而且他和他们做的事情也没有差别。 但现在,他的表现却在告诉他们。他已经远远地将他们甩在了身后。 明晃晃的差距令这群人在震惊之余,不禁开始思考起差距诞生的原因。 入畑教练知道二年级的这三个家伙在最近铆足劲地练习,桐山静记录的种种数据也显示这些家伙的各项能力在稳步提升。可他们的表现还是远超他的预期。 入畑伸照看向电子计分板,猩红色的数字十分接近。他摆弄着自己的手指。 他原本只希望,矢巾秀能够为及川彻争取到些许喘息的时间。但现在,内心生出竟然生出一种莫名的野望——即使及川彻没能上场,他们未必不能取得胜利。 自己或许是和这群年轻人待太久了。 入畑伸照在心底暗笑,他上一次这样渴望胜利,还是在自己的高中时代。他一边想着,一边看向独自坐在长椅另一端,正在休息的及川彻。盖在脑袋上的毛巾遮住了他的脸,令旁人看不清他的表情,整个人安静得如同一座石化的雕像,只有躯体随着呼吸起伏。 入畑伸照回想起昨天及川彻在战术安排时神采飞扬的表情。 在那时,他有预料到现在的情况吗?这一切,在他的计划之中吗? 入畑伸照不得而知,不过他愈发清楚,现在的及川彻已经超越了他这个老家伙。 他将会踏上一条无尽求索的道路,不停地向上攀登。 及川彻并不知道教练在脑海中想了些什么,他只是安静沉默地注视着比赛。 仔细想想,他已经很久没有坐在这个位置上看队友们在赛场上比拼。最近的一次也要往回数到初中三年级。他因为表现不佳在比赛中途被替换下场,接替他的是影山飞雄。 他对那家伙的不满和介意在那时达到了顶峰。并且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非常讨厌这种长板凳,也讨厌替补之类的字眼。 但这一次是他计划之中的结果和上一次突然被教练叫下场不同。 他并没有感到难堪或是不满,只有体力恢复的平静。无论是胀痛的大脑,还是刺痛的手臂都得到了充分的休息。淋漓的汗水被热毛巾吸收,他从疲劳中脱离,紧绷的神经得到舒缓,头脑再次变得清明。 脱离了赛场站位和面向的约束,视野变得十分宽广。 及川彻将队友和对手们的行动尽收眼底。 矢巾秀在拿下一分后,发挥变得稳定,青叶城西的核心由三年级转移至二年级。矢巾秀,京谷贤太郎和渡亲治组成了新的主轴。岩泉一,松川一静,花卷贵大成为让这主轴运转和依附的基石。 失去及川彻的青叶城西没有像稻荷崎以及大多数人预想的那般急速溃败。 初次参赛的二传手能够熟练地指挥、运用和他同级的主攻手。即使是能完全发挥京谷贤太郎能力的及川彻也不得不承认,在默契的作用下,小矢巾比自己更能够调动小狂犬的能力。 或者说,他对小狂犬具有增幅作用。 狂暴的引擎一次又一次冲击着稻荷崎的拦网,毫不疲倦。至于他在进攻途中为自己队伍制造的危机和阻碍则由他人分担,接应。 青叶城西依旧灵巧,稳定。 “嘭。” 宫侑和宫治互换位置打出得快攻被岩泉一救起。 “可恶。”宫侑忍不住道,“那家伙还算王牌吗?!” 青叶城西的王牌似乎已经放弃了进攻,在青叶城西的自由人下场后,挑起了防守的重担。更令人难以接受的是,他偏偏做得极为出色,救起了多次宫侑认为十拿九稳的进攻,硬生生减缓了比赛的节奏,拉长了比赛的时间。 忙于防守的宫治和北信介站在一起。前者视线的中心是青叶城西的二传手,青叶城西的王牌也在他的视野内,而余光却捕捉到自己前辈的侧脸。 他简直就和北前辈一样。宫治在心中有些吃惊地暗想着,脸上没有透露出任何情绪。 青叶城西的王牌早用凶悍的扣杀证明了他那不俗的攻击力。而现在正在通过精妙的防守展露他的洞察力和判断力,以及技巧的娴熟。 简直就和北前辈一样。 宫治向前撑开的手掌触碰到了来势汹汹的排球。 “ouch!”他喊道,紧接着,在落下后,调整方向,助跑,起跳。 但,完美的只是北前辈。 他狠狠将球扣了下去。 撞在金田一手臂上的球折向场外。 救不回来的。国见英在替补席上想着。 然而有一道身影直愣愣地追着那颗排球。 “嘭。” **和场边的广告牌相撞,然而那颗排球却在相撞前被他救回。 宫治愣了一瞬。 尽管这家伙并不完美,但是,他有着令人钦佩的毅力。 “真恶心。”他低声道。 夜久卫辅霍然起身。 即使被挡住了部分视线,大将优也没有发作,他皱着眉,一副吞了苍蝇的恶心样,“青叶城西的王牌怎么跟你们一个鬼样子。他是音驹的转校生吗?” 当然不是。这个问题作为老对手的他自然知晓。然而这种为了救球拼尽全力带来的既视感太过强烈。令他忍不住发问。 黑尾铁朗看向没了笑容,神情凝重的桐山静,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叹,如果是她的话,恐怕也会采取和岩泉一相同的行为。 “这或许是同化吧。”他这般回答。 毕竟,岩泉一的身边可是有一个和他们音驹理念相同的自由人。 第130章 败者稻荷崎3:2赢下了半决赛的胜利…… “哔——”裁判吹响哨子,电子计分板上的数字跳动,最终停留在13:15。 枭谷与井闼山的比赛落下帷幕。王者井闼山再次证明了它的实力。 “可恶!就差一点!”木兔光太郎在和饭纲掌握手时还沉浸在输掉比赛的失落当中,满脸都是痛惜。 饭纲掌脸上挂着一贯的微笑,汗水从他的发梢滴落,胸腔内的心脏仍在剧烈地跳动。 只差一点。 如果不是佐久早圣臣在最后关头抓住机会发起抢攻,这场比赛的胜利说不定会归属枭谷。 饭纲掌注视着兀自懊悔的木兔光太郎。 东京都内的预选赛和IH只隔了两个月,远比他认识对方的时间要少得多。然而木兔光太郎在这短暂的时间内却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以状态不稳定著称的家伙在这次的比赛中没有出现消沉的状况,稳定地令人感到相当棘手。过去被队友迁就的王牌在这次的比赛中展现出他的担当。 就像是忽然从幼稚的小孩子成长为靠谱的成年人。 饭纲掌神色复杂,他一时说不清这对木兔光太郎来说是不是一个好变化,只是松开手,和他约定:“下次再一决胜负吧。” 将来的期望冲淡了现在的失意。 “下一次!我们一定会是冠军!”木兔光太郎伸直双臂,手指紧握,唯有食指指向体育馆顶上的灯光。 “笨蛋。”木叶秋纪无奈扶额,尾音和唇角却泄露出一丝笑意。 手掌忽然被用力地握紧,古森元也看了看耀眼的木兔光太郎,又看了看眼前一脸平静的赤苇京治,浅笑道:“很有干劲嘛。” 但是, “下一次,冠军还会是井闼山。” 他和佐久早圣臣异口同声地说。无论是练习赛,还是都内的预选赛,还是接下来的春高,或是来年的IH。 赢者都会是井闼山。 握手回合交锋结束,双方整队,感谢观众,整理器材。 枭谷和井闼山的比赛落下帷幕,IH半决赛的进度到达50%。 没有采访任务的赤苇京治坐在角落里看着手中的平板,青叶城西和稻荷崎的比赛仍在进行,双方的比分僵持不下。 “赤苇——” 某个将队服外套顶在头顶,捏着衣领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猫头鹰,鬼鬼祟祟地朝他靠近。与他隐蔽的行为不符,木兔光太郎喊着后辈名字的音量却相当高。 这是什么装扮,赤苇京治抬头,茫然地眨了眨眼。 在木兔光太郎背后,离他有一小段距离的木叶秋纪指着摄像机朝赤苇京治比画几下。 后者读懂了木叶前辈传达的信息:“木兔前辈,你又逃掉采访了。” 听到这话的木叶秋纪朝他竖起了大拇指,而后丢下那个净给人惹麻烦的队长,转身跑到教练身边,和他一起应付想要采访木兔光太郎却找不到人的记者们。 逃避采访的木兔光太郎像是没有听到赤苇京治的话。他放下捏着衣服伪装的手,指着赤苇京治手中的平板。 “这是第四局吗?” 在刚才一晃而过的画面里,他好像看到了一个红色的17。左上角弹出来双方相同的比分,只是没有场次信息。 “是第五局。”赤苇京治回答。 青叶城西和稻荷崎到了最终的赛点。只要任何一支队伍能够领先两分,就能够结束这场漫长的比赛。 得到答复的木兔光太郎陷入回忆。 男子排球半决赛在两个不同的场馆同时举办,他早上在热身的时候经过那个地方。这两座场馆似乎在体育中心的同一侧,距离很近。 “从这里到他们那里,用不到五分钟吧?”木兔光太郎双眼发光地问。 “是的。”赤苇京治不假思索地回答。 按照木兔前辈平时的速度,五分钟内应该可以抵达。 得到回答的木兔光太郎开始热身,准备一口气跑过去。 不过,这是在方向没有出错的情况下。 赤苇京治看向平板内和他们周围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场地。 不只是内部的相似,这两座,不,包括女子排球半决赛的举办场地,这四座场馆外观上也几乎是一模一样,只是所处的方位有所不同。 赤苇京治收起手中的平板,站起身:“我来为木兔前辈带路吧。” 青叶城西和稻荷崎有一方运气好的话,一分钟内就能结束掉这场比赛。五分钟的时间对于赶路来说很短,但对于已经到达赛点的比赛来说可以说是足够长。 他并不觉得木兔前辈抵达现场时能够看到正在进行的比赛。 如果想要观摩这场比赛,不错过他们的表现和结果。最佳的选择应该是待在这里通过线上观看。但这只是他个人的愚见。 “谢谢你,赤苇!”木兔光太郎爽朗地笑起来。 但是明星选手只想要去往现场。 他能做的只是减少木兔前辈在道路上遇到的意外。 “不客气。”赤苇京治站在他旁边说道。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这句话在竞技体育中也常常生效。 然而连败两场的青叶城西并没有按照稻荷崎预想的那般士气萎靡。 休息了半局的及川彻顶替了矢巾秀,一直待在替补席的国见英换下了在上一局耗尽全部力气的京谷贤太郎。 最后一局的青叶城西比最开始还要灵巧,冷静。 影山飞雄的视线追逐着他初中时代的队友。 在最后一局 上场的国见英没有保存体力的必要,他在一开始就展现出与三年级相比毫不逊色的表现。 影山飞雄在初中的三年内没有见过的表现。 这令他感到十分不快。但他一时说不清这种情绪是对没能发掘出攻手潜力的自己,还是对实力有所保留的国见英。 过去的遗憾又一次从脑海里面被翻出。 他们当时如果再努力一点的话,初中最后的那场比赛或许能结束得更晚一些。 北川第一也有可能和如今的青叶城西一样,站上全国大赛的舞台。 “真厉害啊。”日向翔阳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一直保持着持平的比分使得场上的所有选手的每一个动作都面临着只要稍有不慎就会一败涂地的重压。紧张刺激的赛场上没有休息和进行心理建设的时间。在这种情况下日常训练时一点一点积累起的经验和技巧就成了影响比赛胜负的关键因素。 然而场上无论是青叶城西还是稻荷崎的选手们在这时都展现出令人惊讶的稳定与娴熟。 日向翔阳再一次深刻又具体地看清自己和他们的差距。 在体力消耗方面他有足够的自信能够坚持到最后一刻。但他并不能够保证自己在最后的发挥能像这群人一样稳定。 “我还需要更多更多的练习。”他注视着屏幕里的比赛喃喃自语道。 为了战胜画面里的青叶城西,为了有朝一日能够踏上全国大赛的场地。他还需要更多的练习。 轻声的低语本该被电视机传来的声音淹没。 然而影山飞雄的耳朵却精准地捕捉到这句话。他看向日向翔阳专注而认真,一副想要和他们一较高下的神情,从旧日的遗憾里走出来。 白痴。 他转过头,在心中暗骂。 20:19 20:20 21:20 21:21 在十五分制的决胜局中,两方的分数双双突破20。 在稻荷崎又一次扳平比分后,站位轮换,宫侑再一次获得发球权。 一,二,三,四。 他在心中计数,步伐缓慢。 稻荷崎的应援团以及观众在他走向发球区的过程中自发安静下来,为宫侑省去向他们示意的动作和时间。 他转身,站定。 停在原地的双腿像是被裹上了一层石膏,异常沉重。静止时得到片刻喘息的肌肉传来在赛场上奔跑时积累的酸痛。汗水伴着蒸腾的热气溢出皮肤,掌心也不免有些湿滑。 自己上一次在赛场上这么狼狈是什么时候呢? 宫侑一时想不起来,但那大概是在很久之前了。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么棘手的对手了。 身体的疲乏无法抵消精神的愉悦。 他轻笑,呼吸间带着淡淡的铁锈味。 宫侑的目光锁定对面,助跑,起跳,挥臂。 即使状态有所下滑,他的姿势仍旧可以当作他人学习的范本。 理石平介满眼憧憬,注视着宫侑的动作,以及他打出去的那颗排球。 飘忽不定的发球再一次来到及川彻面前,他举起双臂,手指和排球甫一相接,及川彻就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 宫侑在这一球上附加的力度和旋转远不如之前,精度也有所下降。 想来即使是天才,也无法逃脱体力的消耗。 卸力,传出。 及川彻完美地化解了这一球,并直接组织起反攻。 岩泉一在前排起跳。 “嘭。” “ouch!” 强力的扣杀被角名伦太郎以一种常人难以做到的姿势拿到一触,赤木路成及时接应。 攻守又一次发生转变。 “嘭。” “ouch!” 松川一静同样拦下了尾白阿兰的重炮,排球擦过手指,绷带上的红色洇得更深。 疲惫,疼痛。伴随着体力下降而来的状态下滑。这样的困境一视同仁地降临在这两支队伍。 花卷贵大的接应稍显匆忙,撞在他手臂上的排球折向场外。 来不及了。 国见英在心底下定判断后停下试图追逐的脚步。 还没结束。 有道人影从他面前闪过。 国见英只捕捉到队服上面的数字—— 一个明晃晃的1。 “吱——” 鞋底与地板激烈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及川彻冲刺到场外,猛然停下,起跳。 不过是徒劳无功的补救罢了。 宫侑心想。 时机,位置,距离。每一个条件都十分糟糕。叠加在一起,更是绝境。能否救下这一球还有待商榷,但即使及川彻救下这一球,青叶城西恐怕也没有能够读懂他的思路和他配合的攻手。 他们注定会失去这一分。 宫侑在脑海中思索下一轮的进攻方案。然而当他的视线随着那颗排球转动,青叶城西的王牌不知何时已经从四号位起跳。 完美的时机与高度,及川彻为岩泉一的进攻创造了最佳的条件。 “嘭!” 强力的扣杀轻易越过北信介的单人拦网。 哨声吹响。 青叶城西再一次迎来赛点。 场外爆发出猛烈的欢呼声。 赤苇京治感觉到他们脚下的地板似乎正因为这些音浪而震动。他看着大屏幕上的回放,感觉到自己的思绪也被这些声音震得动摇恍惚。 如果是自己,在这种情况下恐怕是无力回天。 输掉比赛的伤感姗姗来迟。 “赤苇——”木兔光太郎喊着后辈的名字,原本想要称赞那两人配合的精妙。然而当他看到赤苇京治紧绷的表情和恍惚的神色,夸赞的对象便换了人选。 “对我来说,赤苇的传球才是最好的。” 在他们附近。 孤爪研磨睁圆了眼睛,紧皱着眉,仔细思考了一番后,不得不承认:“我做不到。” 以自己的体力和速度,恐怕救不下那一球。而且,即使救下,他也没办法做出一个完美的,横跨了整个球场的,远距离长传。 那么如果是他的话,该怎样破解这个局面呢? 黑尾铁朗看着孤爪研磨,他虽然说着做不到,眼神却和玩游戏时遇到难关一样,透着兴奋和跃跃欲试的光彩。这家伙估计已经开始在脑海里琢磨起通关的方法。 只是, “研磨。”黑尾铁路忍不住打断对方的思绪,“我们不会让你进入这条线的。” 他们这些血液会不惜一切让大脑正常运转。 孤爪研磨回过神。 音驹和青叶城西是不一样。 “我知道的。”他回道。 然而看了那样精彩的表现,自己也忍不住“热血”起来,真奇怪,这明明是自己最讨厌的词汇。 “一群怪人。”大将优在他们身后小声吐槽。 音驹的这群家伙是怪人,场上的稻荷崎和青叶城西也是怪人。他感到了坐立难安,内心里有个焦躁的声音催促着他离开,然后做些什么。 “快点结束吧。”大将优忍不住说道。 赛场上。 “输给对方了呢,蠢侑。”宫治语带怜悯。 “啰唆。”宫侑罕见地没有反驳,只是脸色愈发严肃,阴沉。 即使是对手,即使非常讨厌对方,宫侑也不得不承认,及川彻刚才那一球的发挥好极了。 好到令他感到嫉妒。同时又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也不差。 “比赛结束后,你的鲔鱼饭也要归我。”宫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里面传来剧烈的饥饿感,不全是来自自己,还有很大一部分来自自己的兄弟。这份饥饿感几乎要将自己的脏腑消融。急需比赛的胜利填补。 “赢下比赛,想吃多少都随你。”宫侑满不在乎地承诺。 比赛继续。 岩泉一在发球区高举起排球。 才能,灵感。 及川那家伙在这段时间总将它们挂在嘴边。反复提及的词汇在刚才开花结果。而自己也侥幸能够旁观。 刚才得到的灵感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来不及捕捉,但是茫然的迷雾中似乎有一条道路逐渐清晰。 他将排球向前抛出。 白色的灯光照射 在附在排球表面的汗水上,将它们衬得像钻石一样闪亮。 “嘭。” 赤木路成被巨大的力道掀倒在地。那个力道不输于扣杀的发球被他化解,轻盈地奔向宫侑所在的位置。 宫治已经起跳,在他挥臂的一瞬,那颗排球正好停驻在他的掌前。 同样是一记妙传。 “哔——” 哨声吹响,稻荷崎又一次追平比分。漫长的比赛似乎永无尽头。 发球,接球,传球,扣球,拦网。 这些动作不断地重复,再重复。 唯有双方不停上涨的比分昭示着这并非一场永无止境的循环。 29:28 29:29 29:30 30:30 30:31 明明是十五分制的决胜局,双方的比分却一路攀升,在互不让步的情况下突破了30。这种情况细数历届全国大赛也不过只出现了寥寥几次。 紧张的战况连观众都感受到了压力,整个场馆都不如先前活跃。应援的声音变得嘶哑,演奏的乐曲也带着颤音。 角名伦太郎的发球牵制住及川彻的步伐,松川一静做出一个稳定的二传,他没有选择王牌,也没有选择同期,而是将进攻的机会托付给一年级的后辈。 三人拦网组成的高墙在国见英面前升起,将他进攻的方向全面封锁。 即使是这种情况,国见英脸上也没有慌张和焦急的神色,他仍保持着冷静。 前路不通,还有另一个方向可以选择。扣球的姿势在最后一刻发生变化,他打出一个高吊球。 向上的排球越过了拦网。在它快要降落到地面上时,单薄的手掌垫在它的身下,它再一次向上。 北信介从地板上起身,跑动。 宫侑注视着再一次下落的排球,队友和对手们的位置在他的脑海中推演,变动。 尾巴阿兰和宫治已经起跳。 宫侑推出那颗排球。 它越过尾巴阿兰,越过宫治。瞄准的是救球结束发动进攻的北信介。 金田一两步追上,看准时机起跳,拦截。 “砰。” 排球擦过他的手臂飞向界外。 追不上的。 国见英在脑海中做出判断,但双腿却擅自行动起来,整个身子没有半点迟疑地冲了出去。 心脏剧烈地跳动。 扑通,扑通。 像是不停地说着快点,再快一点。 “咚,咚。” 排球擦过他的指尖,往前弹跳几下。 电子计分板上的数字再次跳动。 最后一轮的比分停留在30:32。 稻荷崎3:2赢下了半决赛的胜利。 国见英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准备走回去。他刚一转身就撞到一堵人墙,紧接着就被包围起来。 “小国见——” “很有干劲嘛!” “干得漂亮。” 好吵。 这是国见英唯一的感想。 “明明赢下比赛的是我们吧?!”宫侑有些无语。 对面那群家伙莫名其妙看起来比他们还要高兴。 “辛苦了,传得漂亮。”北信介拍了拍他的肩膀。 宫侑还没来得及高兴,宫治就挤了过来:“刚才说好了,赢了的话,今晚你的鲔鱼饭就是我的!” “什么时候的事情?!”宫侑翻脸,试图赖账,“我没有印象了。” “哈?!” 两人又开始新的一轮争吵。 尾白阿兰看着这样的场景,头一次感到轻松。 他们赢了。 拿到了通往最后一场比赛的入场券。 “青叶城西输了呢。”带着舌钉的少年趴在椅背上晃悠地说道。 日向翔阳和谷地仁花回过头。 “哟。”对方挥挥手,自报家门:“我是条善寺排球部的,美丽的小姐,你下午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打排球?” 下一刻,托盘就降临在他的脑袋上。 “照、岛、游、儿。”滑津舞喊着他的名字,警告他:“不要对我可爱的学妹打主意。” “诶?她不是乌野的吗?”照岛游儿控诉。 “抱歉。”三咲华替他道歉,又和滑津舞一起向乌野的一年级发出邀请。 条善寺,伊达工业。都是县内有名的队伍。正适合用来检验这段时间的进步。 三方达成共识,相约去附近的体育场。 “影山?”日向翔阳喊着同伴的名字。 他们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而影山飞雄却像个木头人一样呆坐在座位上。 影山飞雄还陷在国见英最后追逐那一球的画面里。 在他的印象中,对方总是在节省体力。 影山飞雄忽然感觉,初中的事情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他过去的队友都已经开始改变。 “影山飞雄!”日向翔阳加大了声音。 影山飞雄又一次从回忆里走出:“吵死了!呆子!” 他拎起没有打开的书包,走向自己的改变。 金田一勇太郎是唯一一个因为比赛输掉而流泪的人。 对于其他人来说,国见英追逐那一球所带来的震惊已经远远超过了比赛失利带来的伤感。 国见英朝金田一递出纸巾:“最应该感到难过的不该是没有救回那一球的我吗?” 最终反倒是这家伙哭个不停。 “那一球救不回来的。”国见英自顾自地说道。 自己完全是被场上的氛围煽动,才会做出那种愚蠢的行为。 “但是,下一次,我会把它救回来的。” 只要稍微给自己的训练加码,提升速度。下一次,在赛场上,他绝对能救回这一球。 金田一擦干眼泪:“下一次,我会拦下他的进攻。” 拦网失利的副攻手同样作出承诺。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第 131 章【VIP】 第131章 胜者比赛已经全部结束。 青叶城西输给了稻荷崎,无缘决赛。然而他们的比赛并没有就此结束。 第二天,早上9:00,同一座场馆。 “HEY!HEY!HEY!让我们一决高下吧!”木兔光太郎振臂高呼。 现场的气氛轻易被他点燃。观众席上传来热情的欢呼声。 半决赛的败者们,还需要进行一轮比赛来抢夺季军的席位。 哨声在空气中穿梭,宣告比赛正式开始。 已经失败过一次的两组队伍对于再次失败没有任何的心理压力,他们只是尽情地在赛场上挥洒汗水,尽情地奔跑,尽情地跳跃,尽情地扣球……以及尽情地失误。 两队像是要把之前没能发生的失误加倍补回来一般。 “喂!木兔——”木叶秋纪的话只说到一半,他们的主将就硬撞上被封死的路线。 熟悉的既视感让木叶秋纪忍不住扶额。 “斜线球,要怎么打来着?”木兔光太郎盯着自己的手掌喃喃自语。 发球权来到青叶城西。 及川彻走向发球区。 “嘭!” 大力的发球在触碰到地板后撞向观众席前的栏杆。 相当具有震慑力的一球,如果忽略掉边裁竖起的旗帜的话。 “喂!笨蛋!”岩泉一转身喊道。 “发球出界的人记得请客吃饭!”松川一静补刀。 “啰唆!这不公平吧!扣球和拦网失误的人也该请客吧!”及川彻表示抗议。 “3:1抗议无效。”花卷贵大同样抛弃了及川彻。 连日的疲惫似乎都集中在最后一场爆发,失误层出不穷。用混乱这个词来形容这场“独特”的比赛已经远远不够。 但是,每一个选手,包括教练、经理,乃至观众,脸上都或多或少带着笑容。 他们正在尽情地享受这项运动带来的快乐。 再没有什么比这更适合落幕。 而快乐正是枭谷的主场。青叶城西又一次输掉了比赛。 “如果我们在第一场能够遇见你们就好了。”木兔光太郎在比赛结束后说道。 他总觉得不够尽兴。 在刚才的比赛中他们两支队伍毫无疑问都用尽了全力,只可惜经过前几天比赛的消耗,现在并不是他们状态最好的时候。 如果两支队伍能在第一天遇见就好了。 只是第一场遇到枭谷就意味着他们两支队伍必然有一支要一轮游,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不过一根筋的家伙恐怕想不到这么复杂的言下之意。 及川彻笑笑:“我才不要第一场就撞到你们呢,春高上中央球场见吧。” 比起枭谷,他更想在第一场撞上稻荷崎和井闼山。 但这也只能想想,进入四强的队伍在分组的时候怎么都不可能分在同一个大组,更何况第一天遇见了。 不过,想到稻荷崎和井闼山。 “要去看决赛吗?”及川彻向木兔光太郎他们发出邀请。 决赛在10点钟开始,他们稍后赶过去还来得及见证他们其中一队的失败。 哗哗作响的流水冲刷掉瓶身上的泡沫。桐山静将最后一个饮料瓶放回筐中。 “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白福雪绘接过雀田薰洗净并控好水的筐子,咬碎嘴里的糖,向桐山静问道。 做到这里,她们经理的工作差不多可以宣告结束,毕竟剩下的工作统统可以推后。 “将这些东西搬到巴士上,清点物资,记录缺损,整理数据。” 至于其他物品的清洗,则要等回到酒店再进行。 白福雪绘看着桐山静有条不紊地说着经理的工作,忍不住垂眸。 这都是她和小雀常做的事情,而现在小静也加入其中。 光洁的地面映出她们三人的倒影,恰巧在同一块方砖上,就像眼前的人本该和她们站在一起。 但是,她想问并不是这些。而这个人本该和另外两个 人一起站在赛场上。 硬糖嚼碎了甜的发苦。 白福雪绘咽下糖渣,开口:“我和小雀一会儿打算去看夕纪她们的比赛。” 她还是没能直接说出邀请的话。 雀田薫停下手中的动作。空气中的氧气像是突然间被抽走,她感觉有些呼吸不畅。 “晚点你要和我们两个一起吃饭吗?我请客。”白福雪绘大手一挥,十分豪迈:“想吃什么都可以。” 雀田薫扑哧一笑,摇头晃脑向桐山静补充:“附近有家店正在举行大胃王的比赛,她昨天刚好拿到了冠军,赢了一大笔奖金。我们再待上几天的话,说不定能在报纸上见到她的照片。” “好啊。”桐山静应下邀约,“那我可要好好打劫一番。” 至于去看比赛的事情,则如蜻蜓点水般划过,在心湖上了无痕迹。 停车场。 当社员搭把手将最后一个箱子放进行李舱,今天上午的后勤工作就到此结束。接下来就是自由时间。 再次提醒完集合时间后,成员们三五成群结伴离开。 桐山静一人留在原地,她将笔和本子装进外套口袋。手指在不经意间划过两张薄薄的纸片。即使没有将它们拿出来,她也知道那是什么。 两张女子排球组决赛的门票。 去,还是不去? 指腹沿着门票的边缘划动,单薄的纸片像是锋利的手术刀,带来近乎破开皮肉的错觉,脑海里的思绪一片空白。明明是站在烈日下,明明周遭都是花草树木,她却感觉手脚冰凉,鼻腔内满是消毒水和药剂的气味。 回忆冻结了她的思绪,令她变得胆怯,只呆站在原地发愣。 不知过了多久,她眨眨眼,挣脱回忆,汗水从眼角划过。 她应该要去的。 毕竟她答应过她们很多遍,她讨厌失约。 钉在地面上的双腿终于摆脱了冻结的状态。 桐山静转身准备出发。 有人正迎面向她跑来。 “你打算去哪里?”岩泉一在她面前停下脚步,烈日下的狂奔使他的额头沁出汗水,但他并不在意,只是目光炽热地望向桐山静:“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虽然嘴上问着能不能,但他看起来似乎下定决心,一定会和她一起。 “当然。”桐山静不自觉地弯起眼笑。语调轻盈像是飞过花蕊的蝴蝶,带着花蜜扑闪。 她向岩泉一靠近,拿出两张带着余温的票。 “我正打算去看夕纪她们的比赛。一起去吧。” 哐当。 自动贩卖机又吐出两瓶电解质水。 发球失误的及川彻在请客吃饭之前先承包了大家的饮水。 “接下来该轮到——”然而当及川彻转过头,发现每个人都已经抱着一瓶饮料。他一不小心买多了。 “接下来该轮到去看比赛了。走吧。” 及川彻拿起那两瓶紧靠在一起的电解质水。 他算上了岩泉一和桐山静,但这两个人并不在这里。 可恶的二人世界! 桐山静和岩泉一抵达决赛场地的时候,枭谷与新山女子的比赛已经进行到了一半。 场馆内人声鼎沸。 27:25 23:25 14:16 电子屏上记录着不相上下的分数。 双方的应援也不相上下。熟悉的声音伴随着空气飘进她的耳朵。视线扫过去,大脑自顾自地分辨出一个个熟悉的身影。 回忆比逃避来得更早一些。 她应该,再去买两张票的。 桐山静后知后觉地想。 佐久早夕纪送给她的大概是枭谷排球部的亲友票。统一订购门票的结果就是,枭谷的应援团占据了这块分区的绝大多数位置。 比起刚才男子组第三名争夺战,女子组冠军争夺战显然热度更高。 她没法绕开。 牵着的手传来轻微的颤抖,岩泉一的视线扫过前方穿着灰色校服的人群,最终落回桐山静眼中。他小心翼翼地加深力道,紧握住对方的手指。 “要出去透透气吗?”岩泉一问道,他时刻准备带她离开。 相贴的掌心处传来另一个人滚烫的温度。带给她莫大的安全感。桐山静眨眨眼,轻声向他保证:“没关系。” 她已经从他身上汲取到了足够的勇气和力量。桐山静向灰色的方阵走去。岩泉一陪在她的身旁亦步亦趋。 白福雪绘和雀田薫最先注意到他们两个。枭谷应援团的指挥因为得力助手的异样而看了过去。 枭谷的口号喊到一半戛然而止。白福雪绘和雀田薫抢过有栖川直子手中的扩音器,替她补救,维持枭谷的士气。 有栖川直子的脑海和视野中只剩下那个人,她跌跌撞撞地向桐山静走过去。 她原以为自己往后再也没有机会亲自见到这个人,顶多从电视上,新闻里,其他好友那里获得有关桐山静的讯息。 她有很多想问的事情,想要说的话。在过去的几个月,她无数次设想过自己如果有机会再见到桐山静该说些什么。 然而当对方真的出现在她面前,她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想不起来那些预先练习过的话,只能声音嘶哑,带着颤抖问道:“你这段时间过得好吗?” 桐山静看着她多年的好友,弯起嘴角,相当自豪地回答:“非常好。”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她这半年都过得相当充实,远超自己的预期。 有栖川直子凝视着她说起这句话时流光溢彩的眼睛。见多了过去她强撑着安慰他人时无神又无助的笑容,有栖川直子自然能判断出这句话,这个笑容是发自真心。她眼前的世界骤然披上一层模糊的柔光。 有栖川直子上前一步赖在桐山静的怀里骂道:“笨蛋。” 以及 “欢迎回来。” 桐山静的耳边发生一场海啸,思绪和回忆坍塌破碎,又在紧握的双手和紧贴的怀抱中重建。 “谢谢。” 她很感激有栖川直子她们给她带来的温暖,但是,她不会再回去,也没法再回去了。 被久别重逢的喜悦冲昏头脑的人没有察觉到她隐秘的言下之意。 有栖川直子心情平复,擦干眼泪后才发现,桐山静的身边还有另一个人。 一个,她在桐山静的社交媒体上见过的男性。 有栖川直子的视线扫过两个人紧握的双手。她自然地牵起桐山静的另一只手。 “你要为她们加油吗?”有栖川直子问道,“我想如果她们在赛场上听到你的声音,恐怕会状态倍增。” 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观看和应援也只是99步和100步的区别。 自己是否要迈出这一步呢? 桐山静做出最坏的假设:“也有可能会起到反效果吧。” “绝无这种可能!”有栖川直子打断她的话,“我向你保证。” 雀田薫则抓住时机,递上扩音器。 两只手都被占据的桐山静腾不出第三只手去握住它。 岩泉一看向桐山静的眼睛。 害怕吗? 不害怕。 短暂的眼神交流后,岩泉一率先松开手,跟在她们身后,混入枭谷应援的队伍。 桐山静在最前排被三个人团团围住,挤在中间,无处可逃。 岩泉一能感受到他旁边不少人在看到 她的身影后传来啜泣的声音。 哀伤,悔恨,喜悦。 复杂的情感只能让人品味到痛苦。 他似乎离她的过去更近了一步。 有栖川直子恢复了她的指挥水平。 桐山静被白福雪绘和雀田薫左右夹击,被迫乖巧的当一个听从指挥的小卒。 “枭谷——” 经过放大后失真的声音从观众席上传来。 “啧,太作弊了吧。”高坂由希立刻注意到在灰压压的积云中的那么绿色。然而她的嘴角却不自觉上扬。 “她是给枭谷加油!你高兴什么!”内藤杏梨佯装生气,眼中浮现出喜悦的神色,只是嘴上还说着:“明明青叶城西和我们同出宫城,她应该给我们加油才对!” 至于枭谷的反馈,则比她们复杂得多。 平出奈绪美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盈满后,混着汗水一起从划过下颌。 “是前辈!是前辈的声音!” 她重复着,一抬眼,就看到对方的身影,头脑混乱得要晕过去。 她猛烈地拍打着自己的脸颊。让自己集中精神。她努力了这么久,正是为了让前辈看见自己的进步! 绝对要守好枭谷的防线。 至于佐久早夕纪和山崎弥生,她们两人根本没有去观众席上搜寻另一个人的身影。 只是扣球的力道和传球的精准又上了一个档次。 唯一直接让桐山静接收到的反馈来自枭谷的教练。 竹内教练在听到她的声音后,转身,朝她竖起了一个大拇指,眼神欣慰。 她最终还是克服了往日的阴影。 竹内教练的目光从一个学生转移到另一个学生身上。 即使她没能上场,可她们仍在同一座场地上战斗。自己的遗憾似乎也得到了弥补。 场上的两队似乎同时上了什么不得了的buff。比赛愈发白热化。 场外的应援也愈发卖力。 岩泉一的目光被桐山静牢牢吸引,不遗余力的加油,明媚灿烂的笑容。他第一次见到这些一起出现在她身上。 岩泉一又想起那张张扬又自信的签名。 他似乎又一次触摸到了她的过去。岩泉一凝视着桐山静,将这一幕永久珍藏。 最终,枭谷以3:2的比方赢下了新山女子,拿下IH的冠军。 男子组那边井闼山同样3:2战胜了稻荷崎。 至此,IH排球组的比赛已经全部结束。 值得一提的是,尽管青叶城西只拿到了第四名,但是及川彻却脱颖而出,拿到了最佳二传的奖项,在回程的途中独自开朗。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第 132 章【VIP】 第132章 歧路我不打算去。 IH的落幕宣告着暑假的结束。 即使对青叶城西的选手们来讲没有拿到冠军十分遗憾,但初次参加全国大赛就进入四强还是打响了青叶城西的名号,为他们引来许多关注。 办公室。 入畑伸照递给及川彻和岩泉一一人一份邀请函。封面上印有和他们高中校徽一模一样的图案:“这是大学部那边的邀请函,你们可以拿回去看看。” 直升入大学,进入大学排球部,再打几年比赛,随后进入V联盟。 这是一条常见又稳妥的道路。 “抱歉,教练,我恐怕是用不上了。”及川彻一口回绝。 入畑伸照知道他心意已定,但仍建议:“离毕业还早,你们可以慢慢考虑。” 人生总是充满变数。多一个选择就是多一条路。 两人拗不过教练,最终还是带着邀请函离开办公室。 及川彻只是拆开看了一眼,就将它收起来。 如果在半年前,或者三个月前,他接到这份邀请恐怕会直接应下。但经过比赛的洗礼和道路的求索,他已经不需要这份迟来的肯定,以及这一条安稳的康庄大道。 他已经下定决心,跟随何塞教练的脚步,远赴阿根廷。 但他人的肯定仍令他心情愉悦。及川彻轻哼着歌,回头却发现自己的好友一脸纠结。 周末的天台上空无一人,只有些许被风吹带上来的叶子。 过了花期的樱花树在八月份只剩下绿叶。 “小岩是怎么想的呢?”及川彻靠着墙面问。 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机会,他们大学的球队实力不俗,在全国也能排进前列,往v联盟以及国家队输送了不少选手。 “我不打算去。”岩泉一不假思索地给出他的答案。 及川彻愣住,他原以为按照刚才小岩纠结的样子,他需要询问半天才能得到对方的答案。 看来小岩他纠结的问题并不在是否要接受这个邀请。 “那关于未来,你是怎么打算的呢?”及川彻追着问道。 这几乎是他唯一可以倾诉和商讨这个问题的人,岩泉一没有隐瞒。 “一开始,我想报考东京的学校。” 这个决定是在枭谷对战新山女子的现场下定的。 在见证静被好友围绕,见证她认真的神情,见证她灿烂的笑容,见证她因枭谷胜利而落下的泪水,见证她放下过去,得到开解后。 他觉得,东京才是更适合她的地方。 在那里,有她的过去,她的好友,她的亲人。 有她所熟知的一切。 而他因为这些心驰神往。 “但是,这个想法很快被推翻了。” 有了念头自然就是实施。这段时日以来,他也认识了不少和静相关的,东京的选手。 他打算先从枭谷下手。 首先是去找静最好的朋友以及木兔光太郎他们打听静之前的目标学校是哪一个。 接着在打听到学校后,就去找那个学校的报考指南,进行研究。 最后带着结论去询问静的意愿。 但是,他的计划连第一步都没能完成。 “静打算报考仙台的大学。” 这是他在寻找枭谷选手的路上偷听到的内容。 自觉进步巨大的木兔光太郎自然地向他的姐姐炫耀自己的成熟,话题逐渐从排球转移到生活。正当岩泉一打算转过这个拐角近距离旁听的时候,却听见对方说道。 “所以,姐姐不用为我考虑,即使你出国,我也完全没问题!” 出国?去哪里?谁? “我没那个打算。我打算报考国内的大学。” 这是静的声音。 “诶,但那个俱乐部不是姐姐你很喜欢的吗?” 但木兔光太的疑惑到此为止,他紧接着兴奋地问道:“国内的话,考虑回东京吗?” “不,我打算报考仙台的大学。” “诶——”木兔光太郎的语气里满是失望,不过,他很快又调节好,“仙台也不错,东京和仙台的距离可比去里约要短得多。” 地点和她的喜好迅速帮岩泉一筛选出目标俱乐部。他的脚步定在原地,没法上前。 飞机从高空划过。 岩泉一望向它留下的一抹长云:“我不想,她因为我而错过这个机会。” 明明还没有吃饭,胃里却像是塞满了食物沉甸甸的。及川彻看向自己的好友,想着他们的经理,他们两个无疑 都是为对方着想的人,能够果断地为了对方放弃自己的机会。但也正因为太过在乎对方,小岩才会在此纠结,止步不前。 他缺少一个能够说服对方,同时又不让她感到负担的理由。 黏黏糊糊的恋爱就是麻烦。 及川彻想到,他又不免想到在决定远赴阿根廷的那天,自己和女朋友分手的场景。 没有眼泪,没有依依不舍,没有挽回。平淡得就像是日常的聊天。 外套里对方归还的项链缠绕上自己的手指。 失落和不甘又暗自侵蚀心脏,但不存在任何后悔的情绪。哪怕有机会重来,他还是会选择分开。 自私又失败的他没有经验也没有能力去开解岩泉一。 “我打算出国留学。学习运动相关的专业。”岩泉一犹豫半天后,向好友坦白自己的想法,“只是我还没确定要去申请哪一所学校。” 看来对方也不需要自己的开解。 及川彻笑起来:“也不错。” 叮咚。 书店门口的风铃响起。 桐山静提着袋子进入,绕过琳琅满目的漫画,儿童文学,名著。踏进教材教辅区,不期然在这里遇到了熟悉的人。 森谷遥正弯身在书架上挑选,她面前摆放的全是西班牙语相关的教材。 桐山静向她走去。 前些日子,有个人也向她请教过如果想要自学西班牙语该选择什么。 “需要帮助吗?”她开口,“我对西班牙语还算了解。” 森谷遥在看清来人后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谢谢,麻烦了,我想找一些适合初学者的书籍。” 印着初学者和自学这两个字样的书籍在这一面架子中并不少,但大多数恐怕只是用它来当作噱头,里面的内容是否适合初学者,是否适合自学还有待商榷。 “如果你想要自学西班牙语的话,我推荐这些。”桐山静替她选出几本书来,“最好再加上一本词典。” 购物的目标瞬间清晰明确。 “多谢。”森谷遥再次道谢,“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她看向桐山静目前还空荡荡的购物篮:“我对这里还蛮熟悉的,你想要买些什么?我可以给你带路。” “多谢,我想要买一本志愿填报指南。我打算报考我们学校的大学部。只是在专业上有所犹豫。” 青叶城西的经理比选手更早从教练那里得到消息。 森谷遥带她绕过两排书架,熟练地替她选出一本参考书,同时向桐山静分享本地人的经验之谈:“虽然我们学校大学部的排球社在近几年成绩也不错。但是运动专业在全国并不算名列前茅,最有名,最优秀的专业应当数理工科和医学相关的。按你的成绩——” 成绩,前途。 自己在最近总是被带有这些的话语包围,以至于和别人说话时也不自觉带上。 按她的成绩自然是选最难的医科才不算浪费,也能有一个光明的前途。 “按你的成绩,你可以选任何你喜欢的专业。”森谷遥弯起眉眼,强调喜欢。 “谢谢,我会仔细考虑的。” 完成目标的两个人一同结账,出门。 “再见。”森谷遥的目光又一次在桐山静手中提着的另一只袋子上停留。 她很熟悉这个包装,因为她在不久前才拿到自己在这家店订购的浴衣。 为了和及川彻共度接下来的夏日祭。 只是,他们之间的分手比她预料的还要更早一些,这件衣服恐怕只能存在自己和好友的回忆里。 但是眼前的人却是能够和喜欢的人共度。 “在祭典上玩得开心。”森谷遥为这对爱侣送上真挚的祝福。 桐山静一愣,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去,随即抬起头,注视着对方,深深笑道:“谢谢,你们也是。” “嗯。”森谷遥笑道。 显然桐山静并不知道她和及川彻已然分手的事情。她也无意将这件事告诉对方。更何况,即使没有及川彻,她和好友也会一起愉快地度过高中时代最后一个夏日庆典。 两人在道别后,背道而驰。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第133章 祭典 正文完。 第133章 祭典正文完。 暑假散出去的心还没来得及在学校完全收拢,就又迎来了一年一度的庆典。 学校里各处充满欢腾的气息。连升学指导这件严肃且有可能影响他们未来的事情在这时都染上一丝俏皮活泼。针对性的谈话从上午持续到傍晚。 “桐山同学,你对未来有什么规划吗?”学校特意为学生们请来的老师向她提问。坐在她旁边的班主任也朝自己的学生投来好奇的目光。 “我打算报考我们大学部的运动康复专业。” 桐山静向老师阐述自己未来的规划,以及对于大学专业选择的原因。 过于明确和可行的目标再加上毫不动摇的意志使她的升学指导很快就结束,剩余的时间正好够她去找入畑教练提交这个月的计划表。 而岩泉一还在教室排队等待老师的传唤。 入畑伸照正在处理办公桌上的文件,两封被学生们退回的邀请函从他的文件夹中滑落。连带着还有他没来得及寄出去的几封推荐信。 他发出一声叹息,将这些堆叠在一起。 及川彻的选择可以说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当他去拜访在立花RedFalcons任职的何塞教练回来时,他便隐隐有这个预感——他绝对不会甘于待在这个岛国,他迟早将走向世界。 而有何塞教练这个将他发掘出的伯乐在,即使他在异国他乡,求学和进取之路虽然坎坷,但也不算绝险。 现在的入畑教练还没能聊到,有朝一日,这个家伙会选择转籍加入阿根廷,只为了站上将对手们全部打败的赛场。 入畑伸照又发出一声叹息。和有人带领的及川彻相比,岩泉一的选择就冒险得多。但他又不能断言这个孩子选择的道路是错误的。 他只能偶尔替他们两个觉得惋惜,惋惜他们错过了一条顺畅无阻的康庄大道。 可这毕竟是他们自己的人生,说不准,往后连他也要称赞他们现在的选择。 他能够做的,就是尽可能为他们动用积累下来的人脉,多写几封推荐信。至于有多少能起作用,他也拿不准。 桐山静就在这时候带着计划表进来,两人短暂地讨论了一下接下来的训练强度和练习赛的安排。 在离开时,桐山静的视线扫过桌面,向教练问道:“及川他最终还是拒绝了邀请?” “是啊。”入畑教练又发出一声叹息,他这几天叹息的次数快要赶上之前一年了。 消沉的教练没有反应过来经理真正的意图。 桐山静走出办公室,一时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消息。 及川彻选择了拒绝,而她却在那里看到了两封同样的邀请函。 岩泉一和他一样选择了拒绝。 为什么呢? 她一时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如果想要成为职业选手,又没有签约俱乐部的话,大学球队就是剩下的所有道路中的最佳选择。 指甲在掌心画出弯月。 除非,他并不想要当一名职业选手。 可这是他的梦想,而前不久的全国大赛更是让他看到了希望的可能。他没有理由突然放弃。 除非,有什么束缚,阻碍了他。 是什么东西呢?如果她向岩泉一开口询问的话,他会告诉自己吗?而自己又该在什么时机下向他提问呢? 这些问题像烟花一样接二连三在桐山静的脑海中炸开,扰乱了她的思绪,也冲淡了她原有的,对和岩泉一共同参加庆典的喜悦和期待。 “岩泉同学,你对未来有什么规划吗?” “我打算去国外进修运动科学。” “你们学校的运动氛围很浓呢。”指导老师向他的班主任感慨。 在今天她已经见证了一个为了打排球远赴国外的孩子,一个想要学习运动康复的孩子,而现在还有一个打算去国外进修运动科学的孩子。 “你有具体的目标吗?”她在感慨完接着问道。 “有的。” 岩泉一开始向指导老师阐述。 …… “我觉得你的想法非常成熟。”指导老师说道。 “谢谢老师。”岩泉一松了一口气。 就业指导结束,离开学校,街道上满是穿着浴衣的男女老少,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和热闹的庆典相得益彰。 然而一个有话不敢问,一个有话不敢说的两个高中生却一路保持着沉默。 桐山静回到家中,看到压在书下的那张纸,似乎抓住了线索的一角。她移开岩泉一送给她的两本生日礼物。取出自己擅自准备且填好的那张纸。 有的时候,爱也是一种束缚。 岩泉一将随身携带的绒布方盒转移到藏青色的束口袋中。 他今天会有勇气将它送出去吗? 青叶町每年举办的庆典都大同小异,岩泉一几乎可以背下各个商家,以及观景点的位置。然而熟悉的东西却因为同行的人不同而产生了奇妙的变化。 他感觉空气中到处都是食物的香气,和糖果的甜美。玩腻了的捞金鱼和射击游戏也变得有趣,让人跃跃欲试。 身材高挑,样貌出众的一对情侣在人群中总是显眼。 内藤杏梨和高坂由希一眼就看到了桐山静,以及她的男朋友。穿着同色条纹浴衣的两人看起来 就如同新婚的夫妇一般。 “蛮般配的。”内藤杏梨不情不愿地感慨。 高坂由希则直接拖着她走向那两个人。 如果是在以往的话,她大概会向桐山静发出同游的邀请借此来破坏他们的二人世界。 但现在是夏日祭,七夕也离得不远。 在岩泉一询问桐山静第一站想要去哪里之前,高坂由希则为他们提出了建议。 “那边有七夕竹。” 高坂由希指着前方不远处情侣们汇聚的地方,促狭道“你们要去许愿吗?我邻桌跟我讲过,那里可是很灵的。” 拆散他们的时机多的是,现在就暂时先祝他们幸福吧。 他人善解人意的起哄吹散了刚诞生在两人之间的沉重。各怀心思的两个人在这时又回到了心意相通的状态。 竹枝上挂着琳琅满目的彩纸,就像是一簇簇不会熄灭的烟花。 桐山静和岩泉一分别拿到一张穿着红线的纸条。 许愿什么呢? 希望和身边的人长长久久,永不分离。 这自然是他们的心愿,也是最先出现在脑海里的内容。 然而不知为何。 两人不约而同放弃了这一条,在没有沟通的情况下都写上了- 希望她/他所愿皆得。 祈求两个人的幸福似乎太过贪心,那就请上天尽情地将好运送给对方吧。 不知是玄学的祝福还是氛围的烘托。他们确实感觉到情愫在心底暗自生长,暗自在十指相扣的指尖纠缠。 “你想要吃苹果糖吗?”岩泉一问道,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明明只是一句普通的话,明明他们已经当了这么久的男女朋友。 他还是不禁红了耳朵,语调越来越弱,像是融化的糖浆。 “好啊。”桐山静回道。 两人带着晶莹红润的苹果糖在祭典上招摇过市。糖衣外壳上映照着他们甜蜜的笑容。 想要冲上去和岩泉一在捞金鱼和射击气球的比赛中一决高下的京谷贤太郎被同期和三年级的前辈们集体拦下。 “小狂犬,这时候可不要去做破坏气氛的事情哦。”及川彻说道。 “就是。”矢巾秀附和前辈的话。 “而且岩泉那个家伙,在这两方面也是无敌的。”在过去的祭典上输给岩泉一太多次的花卷贵大以过来人的身份好言相劝。 “嘁。”小狂犬压下了自己的斗志。 “及川你跟我们在一起干嘛?”松川一静捕捉到他同学的身影,出声提醒。 “太过分了!”及川彻又做出怪模样,自顾自怜“难道及川大人已经被抛弃了吗?” 京谷贤太郎毫不迟疑地点头。 及川彻本来打算继续教训后辈,但他的注意力全被从他们前方经过的人吸引。 “算了,及川大人这次就大度地放过你们!”他起身拍掉自己身上因为蹲下躲避沾染的草,“再见。” 他离开这群阴暗偷窥他人爱情故事的家伙们。 “我可以占用你几分钟时间吗?” 分手后前男友又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不可以。 森谷遥还没来得及开口,她的好友,不,损友们就自觉散开。 “多谢!”及川彻毫不吝啬地朝她们散发自己的魅力笑容,却拉着森谷遥离开人群。 太阳落下,月亮照在小径。 在确定四下无人后,及川彻才停下,被他强行带过来的前女友一言不发,只是注视着他。安静得像是随时能融进旁边的树群。 及川彻打开她的手,将她归还的那条项链放在她的手心。 “我迟早有一天会回来的。” 他或多或少从岩泉一和桐山静那两个人身上学到了些什么,但他没有理清,也没有勇气,没法许下什么承诺。 想说的话堵在胸口,及川彻最后看了她一眼,随后,落荒而逃。 森谷遥看着自己手中失而复得的项链,骂道:“真是笨蛋。” 她最终认真地将它收起。 被主人送出去的项链避免了曝尸荒野的结局,反而得到了女主人的珍藏。 无言的月亮和群星见证了这一切。 满载战利品的岩泉一带着桐山静登上了山坡。灯火辉煌的集市在他们脚下汇成一条璀璨又富有生机的河。 晚风带着暖意悠悠吹拂。红色的苹果糖流下琥珀色的眼泪。 桐山静看向岩泉一,她正准备开口询问。而对方却抢先一步占据先机。 “我打算出国进修运动科学。” “为什么?”疑问顺理成章地说出。 “学校是……他们的课程水平也很高,排球运动也很活跃,至于地址则是在加州……”岩泉一像是背维基词条一般介绍那个学校和专业的优点,“而且,空井前辈也愿意给我提供实习的机会。你知道的,我之前大部分时间是按照他的书进行训练。” 这是在强调其他的优点。 “所以你因为这些突然决定要去国外留学?”桐山静反问。 这很异常,毕竟他们几乎可以说是每天都待在一起,而她在之前并没有看出他有这方面的倾向。 “嗯。”岩泉一点头。 “那我和你一起去。”桐山静又给出一个两人能够在一起的方案。 “不行。”岩泉一立刻否决。 “你不希望我和你在一起?”桐山静追问,步步紧逼。 “当然不是。”岩泉一匆忙说道,内心酸涩。 他当然希望他们两个人可以永不分离,但是这样一来她的才能和过去的理想就只能化为泡影。 这件事绝对和自己相关。而自己没有告诉他的也只有那一件事。 “所以——”桐山静开口,“你希望我去里约。” 岩泉一的眼睛骤然亮起来,而桐山静的眼神却如流星般熄灭,了无光彩。 这家伙果然是因为自己才放弃那封邀请函。 糖浆顺着竹签滴在桐山静的手背上,自我厌恶占满了她的脑海。无声的泪水如珍珠般连串滚落。 岩泉一又一次感到手足无措,他拿出手帕,仔细替她擦拭眼泪,接连不断的泪水浸湿了眼泪仍没有停下,甚至减小的意图。 “我是为了我自己,只不过是受到了,一点点你的影响。”岩泉一强调,“我想去系统地学习有关运动和锻炼的理论,然后增强自己的能力。虽然这些事情在国内也可以进行。但是我觉得,我在国外能够得到更多的磨 炼。如果想要登上国际舞台,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去接触国际呢?我是这样考虑的。” 桐山静止住泪,红着眼睛看着岩泉一。 岩泉一等待着她对自己的判决。 “我们结婚吧。”她说。 她现在没法接受这个人为自己的让步,也没法和他一刀两段彻底地拒绝。 但是,只要是一家人就可以了。她可以拿往后余生来填补。 “签字吧。”她拿出那张结婚登记申请表以及随身携带的签字笔。 事情的发展超出了岩泉一的预料。 但是,那张申请表并非空白,桐山静已经签完了她需要填写的那部分资料。 “签完字,明天我们就去役所登记。”桐山静神色认真甚至可以称得上严肃。 她并没有和自己开玩笑。 岩泉一拿起笔,郑重地签署自己的姓名,住所,户籍。却在结束后抢先一步将这张纸收了起来。 “现在还不能结婚。”岩泉一难得朝桐山静摆起严肃的神情。 “你不愿意?” “我当然愿意!”岩泉一抢着回答,他刚营造的气势衰减了一半。 “但我现在并没有这个能力。”他干巴巴地说,“我的学识和我的经济能力都不足以支持我和你组建家庭。” 唯一及格的只有他对她的爱。 他打开系在手腕上的束口袋,打开那个绒布方盒,从里面拿出那条穿着戒指的项链,无师自通地单膝跪地:“你愿意嫁给我吗?” 捏着项链的手指不住地颤抖,链条晃个不停,像是有东西坐在它上面荡秋千。 大概是自己的心吧。 桐山静看向紧张注视着她的岩泉一。 “我愿意。” “但是——”她拉长了声音,“电视里求婚的时候可没有人拿着的是项链。” 岩泉一快要变成一座将要喷发的活火山,不只是脸和脖子,连手指都红了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解开缠绕在戒指上的链条,只拿着那枚圆环,牵起桐山静的左手,将它套在她的无名指上。 严丝合缝。 那枚戒指看起来就像是本该存在那里。 “我需要一点时间。”岩泉一在桐山静的指节上落下一吻。 “我等你。”桐山静许诺。 月亮温柔地见证这对爱侣。 “即使是我们身处异国,这份感情也不会受到任何损耗。” “我们不一定会分隔两地。”桐山静说,“我不接受。” “可是那里能够发挥你的才能,实现你的理想。” “我是天才。我在哪里都能发挥我的才能。”桐山静和他呛到。 “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