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灭之刃]君がため(为了你)》
1. 君がため(一)
1.
春分日,宜祭祖。
在我大概五岁的时候,母亲告诉我,这个时节又被称为“春之彼岸”。因为每年春分时,祖先们的灵魂都会从彼界回到现世与家人团聚。
听完后,我坐在自家院子里若有所思。
直到隔壁不死川家比我年长两岁的实弥为了收被子而坐到院墙上,托着脸瞧了我好一会,问我为什么要练习“眼睛鼻子嘴巴皱成一团”的表情,像个小包子的时候——我这才知道,原来这不叫若有所思,这叫愁眉苦脸。
但就算我是愁眉苦脸的,因为看到他,我也会立刻喜笑颜开。
“实弥哥哥!”我向他招手,又指了指靠在墙上的木梯。
他会意地踩着梯子下来,问我到底怎么啦,是不是有人欺负我了。
我摇摇头,跟实弥说,只是因为我的手笨笨的,把团子捏得好丑,万一祖先们不喜欢吃,生气了该怎么办。
“他们走了那——么——远才过来。”我跟他比划,虽然我也不知道从那边到人间有多远,“这多不好呀。”
实弥被我逗笑了,说放心吧,他们才不会生气。
我问他为什么,他说红豆馅的点心就算再难看,味道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这让我觉得很有道理。然后他又说,我和刚晒好的被子一样暖洋洋的,没人会不喜欢我。
“诶——”我眨了眨眼睛。
可是他今天都没有摸我的头,怎么会知道我是暖和的呢?
实弥说,这种事情一看就知道,因为我的脸颊晒得红扑扑的。
我站起来,去拉他的手,邀请他尝我做的丑团子。他才帮志津阿姨洗过菜,手被凉水浸得有些冰,还好我被晒得很均匀,手也热乎乎的,不怕凉。
趁着脾气很坏的恭悟叔叔还没回来,实弥又陪我晒了一会太阳。我拍起手,跟他唱我从大人那里听来的和歌,他听完问我这首歌是什么意思,我说我也不太懂,只是很喜欢开头的那句“君がため(为了你)”。
但有一点我很懂,我知道他现在和我一样被晒得暖洋洋的,他的祖先们肯定也会喜欢他。
“后来呢?”听故事的清子问我。
“……嘿嘿,后来我被妈妈拎过去道歉了。”我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因为我做出来的团子好硬,实弥哥被我崩掉了一颗乳牙。”
不死川实弥君。
如今你身在何方,近况如何呢?
2.
刚才来的那位客人说,去伊豆的行商回来了。
听完这话,我立刻打算去抢购一批大岛樱叶,之后好用来做樱饼。
因为祭祖需要供奉,点心屋近日生意兴隆,忙得不可开交,今天才勉强得了些空。可是店里总不能少人看着,于是在我出去放风的时候,清子需要独自看店。
“姐姐又偷懒——”清子在我身后抗议道。
已经跑路的我:哼哼!
才不是偷懒呢,我这是合理的“忙里偷闲”。
樱花已经初绽,人们少不得要举行赏花聚会,那么制作樱饼也属于理所当然。另外樱叶还需要提前进行盐渍,店里的盐也得借机补充一些……
唔,晒太阳好舒服!
好吧,我承认我找了一些借口。
没办法,谁让今天风和日丽,一看就会有好事发生呢!
从约好送货上门的行商那里出来,我偶遇了卖玩具的次郎爷爷,他问我要不要买纸风车。
和纸花花绿绿的,很是好看,只是望着它们,我就很自然地就想起了小时候与不死川家的孩子们一起玩乐时光,于是顺理成章地买下一支。
“姐姐!终、终于找到你了……”清子的声音突然在我身后响起,听起来很是焦急。
我诧异地回头,发现她气喘吁吁,跑得满头是汗。
……呃,难道又有什么人来上门提亲了?不然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事能让她这般如临大敌。
“是ぼた饼!!”她大喊道。
我:?
不等我反应过来她这句让我摸不着头脑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就已经拉住了我的手。我踉跄了一下,居然直接被她带着,往回家的方向跑去了。
说实话,我非常茫然。
因为“ぼた饼”就是很普通的红豆馅糯米团子,在春天被称为“牡丹饼”,在秋天被叫做“萩饼”。不是,这种东西到底能出什么问题,有人食物中毒了吗?
偏偏清子还不解释,只说什么姐姐快回去,总之看到就知道了。
不知为何,随着迈开的步子越来越快,我心中不由得浮现了一种奇异的预感。那时一种掺杂着一些紧张和害怕,又有点期待的心情,像是掉进井里的水桶,七上八下的,晃来晃去。
熟悉的街景近在眼前。
我睁大了眼睛。
……原来如此。
原来清子想说的不是“ぼた饼”,而是包含这个词的一句谚语。
「棚からぼた餅。」
从高处的架子上掉下了甜点心。
喜从天降。
大约是听到了匆忙的脚步声,不远处的青年抱怨起来:“啧,回来了?不是我说,小姑娘,让不认识的客人替你看店,未免太掉以轻心了……”
手中的风车被吹得呼呼作响。
我三步并作两步,踩着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奔向他。
“实弥哥!”
不死川实弥猛然转身。
他看着我,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然后被我和春风一起,撞了个满怀。
3.
在我十一岁因故搬家之前,不死川实弥一直是我关系最好的童年玩伴,是我毫无血缘的哥哥。当然,我如今也还没到二十岁,所以完全可以说,实弥占据了我人生的前半段。
但我想说,我的当下,我的未来,他全部都可以占据。
因为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清子以外最重要的人,在上一次见面时,他为我的命运创造了拐角点。
是的,这是我们长大之后的第二次见面。
因为在店里叙话不太方便,所以我们约在了神社门口相见。于是,片刻之后——
“实弥哥!”我小跑过去,高兴地说道,“这些给你。”
“谢了……嗯?”
在看到我拿出一个偌大的包袱后,实弥露出了错愕的神情。
“你不会把店里的牡丹饼全都拿给我了吧?”
这倒不是,店里还留了一些给客人们啦。就是隔壁的千代婶婶在看到后非常吃惊地问我,是不是在外面偷偷养了什么体型很大的流浪狗,要跑去投喂。
实弥:?
食盒很大是因为我还额外装了一些饭团和酱菜哦,啊,对了——
“我还准备了茶水呢。”我从身后变出了一只皮水壶,有些得意地说道。
“……”
他怔了一瞬,表情有些无奈,说我真是长大了,做事好周全。
我被他夸得笑弯了眼睛。
嘿嘿,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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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我现在可是堂堂一店之主呢,而且还有个妹妹要照料……已经是个很合格的大人啦。
我们一起在神社门前的台阶上坐了下来,树上的小鸟在叽叽喳喳,树下的我和他在闲话。世界被阳光晒得暖融融的,一切恍若儿时,好像我们彼此从未分开,也从未长大。
实弥咬了一口牡丹饼,我问他怎么样,好不好吃,他点了点头,说很好,而且外表也捏得很好看,我说嗯嗯,那就好。
之后他默默地吃着点心,而我托着脸看他,气氛忽然安静了下。据说很多许久未见的青梅竹马都会出现这种情况,因为分开的时间太久,不清楚对方的现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并非无话可说。
我只是很喜欢看着实弥,从小就是如此。
无论是他帮志津阿姨做家务,照顾弟弟妹妹的模样,还是出去做零工,或者是在山间割下野草,在河边抓到鲜鱼的模样,我都喜欢看。
在我眼里,实弥一直可靠又可爱。就算他的脸上多了看起来让人有些敬而远之的伤疤,会对他产生畏惧的人里也绝对不包括我。
一别三年,这三年来他经历了什么,他还好吗?
我仔细地打量着他,希望可以依靠观察得到些许答案。
与上次见面时不同,他这次没有佩刀,只带了一根用来挑着行李的木棍。脸上的伤痕瞧着没有变多,这让我在心底松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担忧。
因为他没有穿鬼杀队的衣服,而是穿了传统的和服……嗯,意思是裹得很严实,看不到身前,不知道有没有再受伤。
……啊,有一只手的手指少了两根。
我抿了抿唇,心中难过不已。
身为“妹妹”,我自认还算了解不死川实弥,知道他是那种会拼尽全力,不惜牺牲生命,战斗到最后一刻的人。
因此,让他放下佩刀,做出这些改变的原因应该只有一个,那就是……
会吃人的恶鬼,已经从世界上消失了。
如此严肃的结论被这样轻飘飘地得出了,我不免有些忐忑,感觉很不真实,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在做梦。
可就算我有心想问他“是不是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却又不敢问出口。
因为玄弥不在这里。
倘若恶鬼真的已经被斩杀殆尽,他们兄弟俩一定会和好,他的身边一定会有玄弥陪着他,而不是只让我遇到独自在漂泊的实弥。
“……”
眼眶不由自主地湿润起来。
“要起风了。”实弥忽然说道。
“嗯?”
我连忙抬头,想要把眼泪掩盖过去,却听到他笑了一声。
……啊,我大约不是在做梦。
下一刻,旁边的樱树被风席卷,纷纷扬扬地洒下了好多花瓣,落了我满身。本来也应该满头满脸都是,而我也打定主意,打算假装被风迷了眼睛,然后效仿小猫甩水珠,摇头晃脑一番,把花瓣和眼泪一起甩出去。
然而实弥伸出手臂替我挡了一下,于是风避过我,花瓣也是,春光只点缀了我们的衣衫。
“好像不用挡住?”我歪了歪头,“又不是屋檐上落下的雪。”
“但你绝对有打算像以前那样,把头发甩到我的脸上吧?”实弥了然地看向我。
诶,被发现了!
没办法,我都习惯了嘛。
“嗯。”他说,眼神里带着笑,“那我也是习惯了。”
然后别过头去,继续吃萩饼。
2. 君がため(二)
4.
今日的重逢纯属偶然。
我目前生活的这座小镇和我们俩的过去没有任何渊源,定居于此只是巧合,而实弥也不知道我就在这里。
在我去见伊豆来的行商时,他来店里问还有没有牡丹饼。虽然喜欢吃甜点心的青年男子并不多,但很多人会在祭祖时供奉团子,因此清子一开始没多想,只说了句稍等。直到走到近前的时候,她才认出了眼前这位客人是谁。
震惊之余,我可靠的义妹当机立断,决定拖住实弥,然后狂奔去找我。
她说,客人您一看就面善,绝对是个好人,所以麻烦您稍等一下,人家突然有急事要办,请您务必帮忙看一会店——实弥疑惑地“哈”了一声,但清子已经飞快跑路,于是他只好好人做到底,直到我们赶回来。
嗯,怎么说呢,不愧是清子,和我一样擅长跑路呢。
“那孩子是你的义妹啊……”实弥恍然道,“难怪,当时我就有点纳闷,感觉她讲话很奇怪。”因为几乎没有人会像她那样评价他,说他面善。
我撇了撇嘴。
“我没有别的意思。”实弥的反应很快,见我撇嘴,他不自在地挠了挠脸颊上的伤疤,“你别想太多。”
嗯,我知道,实弥只是在阐述事实,他是真的不在乎别人怎么评价他。
可我在乎嘛!
所以会有些难过,也是理所当然。
一般人确实会觉得不死川先生长得一脸凶相,看起来就难以接近,只有和他很熟的人才会知道,他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人。
但对我来说,不是难以接近,也不是表里不一。
“我认识实弥哥的时候,你就是表里如一的啊。”我垂眸,轻声说道。
他是最温柔,最可靠的人。
“……”
实弥好一会没说话,然后身旁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被他打开了。
我有点好奇他在做什么,想要抬头看,但努力忍住了,因为这样会打断我酝酿的情绪。是了,我必须得让他知道我有多么看重他,以后不要再流露出这种无所谓的态度——
“这个给你吃。”
嗯?什么?
我没抬头,但张嘴咬了一口。
咬到了。
好微妙的口感,乍一尝有点苦,细嚼之后又感觉甜甜的,甜而不腻……这是什么,洋点心吗?感觉好好吃哦!
“我还要吃。”我鼓着脸说道。
“好好好。”实弥听起来松了口气,解释说是这个东西是巧克力,是那个好像还挺有名的风月堂里的点心,“你喜欢就行……这里还有,都给你。”
唔,这不好吧?感觉这东西很贵的样子。
而且话又说回来了,他是会对洋点心感兴趣的人吗?依照我对实弥的了解,他应该还是比较喜欢和菓子的才对。
“本来就是买给你的。”实弥说道,“宇髄说女孩子应该会喜欢吃,于是路过的时候,就顺手买了……”
用一句话回答了我的两个问题,不死川实弥真是个相当简练的男人。
5.
我偏过头来,盯着他看。
听他这话的意思是,他有打算跟我见面的,但是……
他应该没打算在伤愈后就立刻来见我。
……在顾虑什么?
我想了想,心中忽然了然。
“清子是孤女。”我说,“她没有别的兄弟。”
所以,那孩子不是因为是某个男人的妹妹,才成为我的义妹的(丈夫的妹妹也被称为“义妹”)。清子是我另一层含义的义妹,也就是所谓的“结拜姐妹”。
“啊?哦,这样……”实弥愣了愣,稍稍目移。
很好,我就知道他有多想。他肯定是以为我可能结婚了,不想打扰我的生活,这才没有想办法去找我。倘若不是今日偶然重逢,还不知道又要过几年才会见到呢!
按下想要埋怨他的想法,我转而聊起了清子。
我说他肯定是没认出来这孩子。没办法,实弥哥帮过的人太多了,他不可能一一记住。让我来告诉他吧,清子就是我们在上次见面时,他救下的那个女孩哦。
“原来是她。”实弥终于回想了起来,他认真地解释道,“我没有不记得她,因为跟你有关。”
“……”
莫名的有点心动。
“只是你把她照顾得太好了,和我印象里的那个又瘦又小的小女孩相差很远,这才没有认出来。”他弯了弯嘴角,“我虽然救了她,但让她成长到如今的模样,都是你的功劳。”
……就说他很温柔吧。
我刚想说些什么,不知为何,实弥忽然皱起眉,看向了不远处。而我下意识地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然后立刻露出了和他一样的神情。
啧,神社门口打扫得也太干净了,附近居然连块称手的石头都没有……
在我找石头准备砸人的时候,可能是瞥见了我充满厌烦的神情,实弥掂了一下那根挑行李的木棍,嗤笑了一声:“最好别是来找死的。”
就这样,镇上的某位闲汉,也不知道是喝了多少酒,瞧着醉醺醺的,嬉皮笑脸地走到了我们面前:“这不是神原点心屋的老板娘嘛!”
“你旁边的人是谁呀,瞧着长得很凶啊。”他笑嘻嘻地说道,“感觉在床上不如我对你温柔呢……”
我:?
可恶,居然敢让实弥哥出现在这种污言秽语里,看来还是我之前用扫帚打他打得太轻了,这次我非把他丢到河里去喂鱼不可!
实弥倏地一下站了起来,木棍向前一伸,直接抵在了那人的脖颈上。
他沉着脸,看向对方:“喂,你这渣滓。”
“这是你第几次对她说这种话?”
那家伙立刻被镇住了:“我、我……”
“听不懂?我在问你话呢。”他恶狠狠地说道,“到底是第几次?说话啊。哦,不回答是吗?好,我本来只是想打烂你的嘴,现在看来,还是直接送你上路吧——”
大概是意识到了眼前的这个男人的话不是作假,醉汉吓得跪了下来,身体抖得像筛糠一样,涕泪直流,连连求饶。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你刚才问我,我旁边的人是谁,对吧?”我也站了起来,笑眯眯地说道,“你很好奇?”
醉汉不敢吱声,但估计正在心底编排我。
实弥看向我,语气放缓了一些:“不用对这家伙摆出笑脸解释。”
不,解释还是很有必要的,不然总是有不知好歹的家伙(比如眼前这位)上门提亲,垃圾多到用扫帚扫都扫不尽,烦死了。
“好好地记住我接下来说的话,然后去告诉你的那群狐朋狗友。”我俯视着眼前的醉汉,“这位不死川实弥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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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的未婚夫。”
6.
醉汉最终还是吃了一拳,这才流着鼻血,千恩万谢地逃走了,因为实弥说这种人不打一顿,就完全不吃教训。
我觉得他这一拳手下留情了,毕竟对方只是普通人……哦,普通的垃圾人。
但有一点我稍微有点不满。
“不要擅自无视我刚才的求婚嘛。”我说。
“……”
青年别过头去,耳朵有些红:“你又这样。”
才不是,这次跟那次可不一样,上次只是事急从权,这次我是认真的。
听到这话,实弥转过身来,神情有些着急。
“你是笨蛋吗?如果之后我离开了,这个谎言岂不是……你到时候又怎么办……”
“那你就留下来。”我理直气壮地说道,“或者你去哪里,我也去哪里。”
他已经看到了,人们认为女性必须结婚,单身女性会被持续骚扰,以我个人的力量很难抗衡这种风气。而现在,我们眼前正有一个解决办法。
只要我的“之后”都和实弥有关就可以了。
我不是完全不考虑结婚,只是不打算在人生大事上将就。
“我跟你说不清楚……”实弥嘟囔道,“算了,我会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的。”
哦,担心我会被醉汉报复,不能放着我不管。
“什么事说不清楚?”我不高兴地看着他,“你不来见我,而且还对清子的身份有所疑虑,绝对是因为你有在胡思乱想吧!”
不说话,肯定是被我猜中了。
在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几个人敢批评不死川实弥,但我可不怕他。
“实弥哥,你也好好地记住了。”我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学他恶狠狠的语气,“我才不会和别人结婚呢!”
之前不会,之后也不会!
“……”
堂堂鬼杀队风柱大人,行事作风如此强硬的不死川实弥,居然在听完我的话之后让我冷静一点,然后落荒而逃了……别太离谱。
我在原地无语了一会,没有用风吕敷再把食盒包起来,而是直接拎回去了。
由于食物已经被用完,食盒变得轻轻的,在我手中晃晃悠悠。千代婶婶瞧见了,就笑着问我:“诶,那只狗狗吃得很干净嘛。”
“是呢,之后我打算长期投喂。”我故意这么说道,心中解气了不少。
“啊,那想必很快就会认主了吧。”千代婶婶说道,“哎呀,听起来不错呢,忠心的护院犬……”
……咳!
呃,主人?护院犬?这玩笑就有点太超出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心中思索着怎么回答,结果一回头突然看到实弥在街角处远远地看我。
什么嘛,原来有悄悄地护送我回来呀。
等等,不对。
我记得学了鬼杀队的那个呼吸法之后,他的身体素质有了一定的提升,可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那他岂不是全听到了!
我倒吸了一口气,顿觉脸颊发烫,转身逃进了店里。
“姐姐,你怎么啦?”清子惊呼一声,“看起来像发烧了一样!”
我捂着脸,让她别说话。
对不起啊实弥哥,我真的没有想让他做忠犬的意思……
我一直都是把他当人类看待的,请相信我!
3. 君がため(三)
7.
次日,经过醉汉的卖力宣传,镇上所有人都知道了关于我的传言——
听说了吗,点心屋的老板的未婚夫找上门来要结婚了(虽然我好像没这么说),那是一个像恶犬一样的……不,是像狼一样粗鲁的,充满野性和危险的男人!
我:……
实弥:……
倒是没有和我昨天说的怪话计较。
可就算实弥真的不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但女客们那种嬉笑着打量他的目光还是把他看得很不自在,于是他跟我说了声晚点再见,飞快地消失在了街口。
客人们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哎呀呀,原来你一直不结婚,是喜欢这种类型吗?
“是啊。”我大大方方地说道,“你们也觉得我眼光很好吧?”
客人们面面相觑。
于是过了一天,传言又多了些内容。
我以为他们会说:老板她超爱!
结果他们说我好有气魄,为了帮义妹守住财产,居然愿意找这样凶恶的男人入赘……
我:?
偏见,这都是偏见!
清子却很骄傲:“哼,你们也觉得能让这样英勇的男人陷入爱河的我姐姐很厉害对吗?”
“……”
厉害什么呀厉害,我那只是任性罢了。
因为不死川实弥可以在别人面前凶神恶煞,却总拿我没办法。
虽然他如今的脾气又称不上很好,但他很难对我发火,毕竟贞子和寿美比我们小很多岁,所以我一度算是他唯一的妹妹。
……如今更是唯一的。
清子说,自从不死川大人来了之后,感觉我们家像是多了个门神呢,好安心哦。
确实如此,因为实弥总来点心屋附近巡逻,连带着我们这条街的治安都好转了起来。为此还有小女孩悄悄问我:“老板老板,您的未婚夫是不是因伤离职的警察呀?”
我说算是吧,不过他比一般的警察还要厉害很多。
“哇,那他到底是做什么的?”
“他啊……”我笑眯眯地将包好的点心递给她。
“他是大英雄哦。”
于是小女孩就露出崇拜的表情,眼睛亮晶晶的,回家的步伐都跟着雀跃起来。
实弥当时就在店里,听到我的话笑了一声,说我哄人还是这么顺手。在我们那条街上的孩子里,就数我最会讲话,总能把大家哄得很开心,无论是大人还是同龄人。
是吗,我还以为大家都觉得我笨笨的呢……
“你也有被我哄得很开心吗?”我问他。
“我可没这么说……”实弥下意识地想否认,但神情已经出卖了他。
于是换我笑了起来。
不过我刚才可不是在哄小朋友哦。
我知道的,鬼杀队是不被政府所承认的组织,有很多人并不知晓鬼的存在,更不知道他们付出了怎样的努力……
可我还是希望能够有人像我那样崇拜他,尊重他,知道他是个英雄。
实弥欲言又止,但我打断了他。
“不要跟我说你加入鬼杀队是有私心的。”我将他面前的茶杯蓄满,“在我看来,小时候就已经在保护家人的你,长大后救助了更多普通民众的你,一直都是名副其实的英雄。”
而且不只是我这么想。
在弟弟妹妹们眼里,在被他帮助过的人的眼里,在清子眼里……大家都这样认为。
“……”
又不说话。
自从重逢以来,我们之间时不时地就会出现这种无言的尴尬,而且基本都是实弥接不上我的话的时候。
他会沉默着喝茶,吃点心,或者根本就是看天空,有时候会红着脸,有时候不会。
不懂,请问这是战术吗?到底是跟谁学来的发呆啊……
8.
其实我本来是想要趁着春分日还没有结束,陪实弥一起去给不死川家的弟弟妹妹们扫墓的。但实弥说,他正是在祭拜过之后才路过的这座小镇,虽然他知道大家也一定想要见我,但彼界那样远,就不麻烦他们再过来一趟了吧。
唔,也好,那我就等到明年再去吧。
我在他对面坐下来,再次托着脸看他。
实弥有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告诉我,而且不止一件,这是我隐约感受到的。而其中一件,应该和玄弥有关——尽管我们之间并没有提起过“一切是否都已经结束了”的话题。
我上一次见到玄弥,还是在我和母亲一起搬家的时候,那孩子跟着实弥一起来送我。当时玄弥只有八岁,看起来很乖,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他喜欢吃西瓜,喜欢玩纸风车。
……没想到那会是最后一面。
三年前重逢的时候,实弥跟我说,玄弥和他吵架了。我想他们之后一定和好了,因为实弥从来都没有真的怪过玄弥,哪怕玄弥在慌乱之下说出了那样的话。
“谢谢你特意做的点心。”实弥打破了沉默,向我道谢。他说他看到我将西瓜瓤一样的点心和纸风车一起供奉在了神社。
我说不用谢,玄弥也算是我的弟弟,那孩子比我小三岁呢。
实弥的神情恍惚了一下,终于跟我谈起了玄弥长大后的模样。他说那孩子找到了鬼杀队,很努力地加入了,又说玄弥忽然间就长得很高大,比他还要高一点点,说他跟着很优秀的前辈学习,做了很厉害的事情,扭转了战局……
我没有说话,只是流着眼泪安静地听着。
实弥还说,玄弥一定会喜欢我这个义姐为他准备的礼物。
……唔,义姐吗,是哪种含义的义姐?
实弥抿了抿唇,递给我手帕。
我纹丝未动,只是看着他。
“我听清子说,你每年都会把妈妈和就也、贞子他们的点心都做好,然后一起拿到神社供奉。”他垂眸道,似乎有些无措,“我……完全不知道这些,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这份心意。”
在他因忙于杀鬼而无暇时,居然有人替他承担了他应做的责任。
“其实也不只是为了供奉。”我低声道,“还有很重要的祈祷……”
“为了你。”
我所能做的只有这些,即使他不相信神明。
“……”
实弥叹了口气,向前倾身,用手帕为我轻轻地擦掉了脸上的泪珠。
“你啊。”他说,语气苦涩,“你这么聪明,其实已经猜到了吧?我说的离开是指……”
他是个没有未来的人。
9.
十一岁那年,因为在外务工的父亲去世了,在葬礼过后,母亲决定带我回老家,改嫁给她的表哥,我们因此搬离了生活多年的家。
之后的几年风平浪静,直到我十六岁的时候,伴随着母亲的病逝,继父终于露出了险恶的真面目。因为贪图金钱,他将我卖给了城里的某个华族老爷做外室。
在得知这件事的当晚,我卷走了家里所剩不多的财产,连夜跑路。
笑话,我才不要被别人支配,我要去迎接属于我自己的人生。
出了这种丢脸的事,那位极好面子的华族老爷自然觉得非常屈辱,带人把继父给打了一顿。我听闻此事后,立刻直呼打得好,打得妙。
那么,我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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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
……因为他们觉得我更需要收拾。
对方派了一些仆从追捕我,誓要把我抓回去,卖去花街最低等的地方。
这一追就是半个多月——因为我从小就跟着实弥哥上蹿下跳,今天翻墙,明天爬树,后天下河,体力远比一般的同龄女孩充沛,再加上在关键时刻有些急智,竟然总能逃脱。
眼见我越跑越远,一直抓不到我的仆从们也被逼急了,毕竟没人喜欢长途跋涉。他们找人买来了猎枪,准备用这种东西让我屈服。
于是,命运般的相逢就此到来。
那天,夜晚刚刚降临,我在山上狂奔,追捕我的人们在身后咆哮,惊得山里的飞鸟扑棱棱地乱飞。我怀疑是我听错了,因为其中的一只乌鸦好像会说人话,它说这群男人真是夭寿,跑得这样急,还乱开枪,是要赶去投胎吗?
那些人的第一发子弹并没有瞄准我,而是从离我好些距离的地方掠过去了,因为他们的目的是恐吓,想让我乖乖停下脚步。
但我才不会被吓住,我只会努力地跑得更快。
毕竟落在这种对生命毫无敬畏之心的人手里,结果只会生不如死。
然而山间的道路过于坎坷,荆棘遍地,而我又不熟悉这片地形,终于,因为一时不慎,我不小心被荆棘绊住,重重地摔倒了。
在摔倒的瞬间,我看到那只(疑似骂人的)乌鸦朝着不远处的一个身影飞了过去,月色被乌云半遮,我只勉强看清那人似乎拿了把刀,身上的外衣背后写了个大大的“杀”字,在夜色下有些吓人。
废刀令并没有解除,私自带刀是违法的,从这一点来看,对方似乎不像什么正派人士。但是,只要他跟我身后的人不是一伙的,那我就可以试着求救。
“救命——”
与此同时,枪声再度响起。
不好,这下躲不过去了!
然而——
我尚且还未回神,只见少年霍然回身,转眼便已经出现在我身后。他举起刀朝着前方劈砍了一下,速度极快,甚至凭空卷出了疾风。刹那间,呼啸而过的风将那发子弹就此吹离,也将我和他的头发、衣衫一起吹乱,声音飒飒沙沙。
一切恍若梦境。
追兵们被他镇住了,他们齐齐地停下了脚步,似乎颇为忌惮。
“小子,不要管我们家的私事。”为首的人喊道,“这个小姑娘已经被她父亲卖给了我们,如今她私自逃婚,我们必须把她抓回去!”
说什么鬼话呢!
我撑起身体,想要反驳说他们在胡说八道,然后我就怔住了。
因为乌云飘走,月亮露出了全貌,在皎洁而明亮的月色下,我看清了救我的人的全貌。
“我才不管是什么私事。”少年说道,语气有些粗鲁,却不容置疑,“她父亲是她父亲,她是她。倒是你们,仗着有枪就想为所欲为……在对别人做什么危险的事呢”
“就冲这一点,我也绝不会让她跟你们回去。”
即使少年的脸颊上多出了很是陌生的伤疤,即使他的声音不再像过去那样温和,即使他整个人都像竖起尖刺的刺猬那样,瞧着凶巴巴的——
我仍旧认出了他。
“……实弥,哥哥?”我哽咽着说道。
我没想哭的,但委屈根本忍不住。
不只是为我自己委屈,我还为他,我们只是分开了五年,不是十五年,我们还没有完全长大。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居然会变成了这样……
少年僵了一瞬。
他没有回头,只是将手里的佩刀握得更紧。
“别怕。”他说,“我会保护你的。”
4. 君がため(四)
10.
虽然那些家仆们带了猎枪,但他们完全不是实弥的对手。他好厉害,很快就把那些人打得落花流水,如鸟兽散。
“哼,其实我是在救他们。”实弥说了句我不理解的话,然后转身查看我的情况。他将我扶起来,让我坐在地上,又蹲下来为我处理被荆棘划伤的腿,以及磕破了的膝盖。
少年随身携带了很好用的伤药,说药粉洒下来的时候会有点痛。
我刚想说我知道了,腿上就骤然一痛,疼得我龇牙咧嘴,刚忍住的眼泪又差点掉出来。
呜,实弥哥坏!倒是提前跟我说一声他要撒药粉了嘛!
“抱歉,我还以为注意力不集中的时候,痛感会减轻一些。”少年低笑了一声,声音闷闷的。虽然他如今瞧着横眉立目的,语气也稍微有点生硬,但对我好像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因为他说,“我送你下山,还能走路吗?”
不能不能不能!
我把头摇得像是拨浪鼓。
“这样,那我背你。”他说,让我伏在他的背上,然后稳稳当当地把我背了起来。少年的背部非常宽阔,我靠在上面,安全感油然而生。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实弥哥,而且你变得好厉害哦。”我忍不住问他,“你现在在做什么呢?为什么会在山上?”
其实还有句话我没好意思说,只好在心底说了。好久不见,实弥哥的穿衣风格居然变成了这样,身前就这么敞开着,也不扣扣子,好那个哦(找不到合适的形容)。
实弥沉默了一下。
“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他说,“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中了什么幻术。”
“……”
有点奇怪,一般来说,人们会想到“幻术”这种东西吗?虽然山间确实会有很多志怪传说。
实弥问我那些人提到的逃婚是怎么回事,我简单地把自己出走的原因说了一遍。
他听了很生气,气得骂骂咧咧,和我一起痛斥了我那个人渣继父以及派来追兵的华族老爷,然后又有点后怕,说还好我这样勇敢,这样聪明,也还好他今天来这边执行任务。
“都是实弥哥教得好。”我安心地靠着他,“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他看起来有些犹豫。
原本我就很怀疑他这几年经历了什么,见他表情不对,我将询问志津阿姨和玄弥他们的想法暂时按住了,只静静地听着山间的虫鸣,等他开口。
过了片刻,他说:“你现在还会像小时候那样,做噩梦后被吓哭吗?”
我:?
干嘛呀!
这话让我着实有些窘迫,因为这都是我小时候的事了……我早就不这样了,不要再在我这个年纪时拿出来说嘛,人家才不是爱哭鬼。
“真的?”少年偏过头来看我。
“……真的,只是偶尔还是会这样。”我有些心虚地说道,“但是最近就一次!是因为梦到实弥哥出事了,我才哭着醒了过来。”
无论我是否知道他的近况,我都会为他担心的。
因此,请告诉我吧……不然我一定会更加胡思乱想。
实弥微微一怔,然后叹了口气。
“一切还要从你搬走后不久说起……”
11.
眼泪无法控制地落下,濡湿了实弥的衣领。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命运对他如此不公?为什么他要经历这些残酷的事情?
我差一点就见不到他了……
实弥说,他们是被“鬼”杀害的,这种吃人的怪物已经在人间存在了好多年。他留下玄弥,独自踏上杀鬼的旅途,然后在匡近的帮助下学习了很厉害的呼吸法,加入了鬼杀队,如今在队内已经有了一席之地。
然而匡近也牺牲了。
“匡近本应该和我一起成为柱,只靠我一个人是杀不死姑获鸟的。”他说,语气里满是怒火。
“……”
燃烧的愤怒只是表象,因为活下来的人总是会想,为什么死掉的人不是自己。
于是恨意成为继续向前的动力,是精神支柱,也是养料。
作为同样经历过亲人去世的人,我理解他的心痛,或许我应该劝劝他——因为如果一直无法走出过去,那就很难收获幸福。
但是,实弥看起来应该也没有收获幸福的想法了,为了拯救更多人,为了不让其他人再经历和他一样的事情,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斩杀恶鬼,包括他的生命。
只看他身前的伤痕就知道,他一定经历了很多危险。
像是想要替他流泪一般,我的眼泪落得更加凶猛,这次把他的肩膀也打湿了。
少年没有说话,只是将我背得更稳了些。
这样的痛哭持续了许久,直到我们已经下山,我还在抽噎。
“我刚才一直在想,这件事不该告诉你。”实弥说道。
他并非会后悔过去的人,但对于普通人来说,永远不知道鬼的存在,永远没见过鬼,每天都过着最平常的生活,这才是幸福的一生。
“是我自己想要知道的。”我小声地说道,不是他的问题。
我一路奔逃,心情始终紧绷着,很害怕又很紧张,都快把我憋坏了。如今大哭一场,绷着的情绪也有所缓解,这样很好,人有时候就应该适当地哭一下。
实弥嗤笑一声,但不是笑我,而是自嘲。
“是我的问题。”他说,“我并没有你想的那样好。”
我:?
虽然我感觉他的话有些莫名其妙,但实弥并没有给我追问的机会,就已经转移了话题,解释起了他出现在此地的原因。
关于这个,我倒是猜到了一些,他之前说他是在救他们(那些追兵),而现在已经是夜晚……可见这山上有鬼。如果那些人继续留在山上,也许会成为恶鬼的盘中餐。
是非常凶恶的鬼吗?
嗯,我的意思是,既然实弥哥已经很厉害了,那么寻常的鬼应该会交给其他队员解决才对。还是说,他们已经提前进行了侦查,所以才派他过来?
“很聪明嘛。”实弥赞许道。
据说住在这附近的恶鬼不仅力量强大,而且非常狡猾,善于躲藏。前来调查的队员们不仅没有发现对方的蛛丝马迹,反而还有所折损。
这让他们怀疑,此地的居民与鬼可能有所勾结。
……人与吃人的恶鬼为伍吗?
嗯,也不是太让人惊讶,毕竟有些人类的行径也和恶鬼没什么区别,比如那个要把我抓回去卖掉的华族老爷就是如此。
“我刚才是在山上进行搜寻。”实弥说道,“但是很遗憾,我和爽籁都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哦,爽籁是我的鎹鸦,等会我让他来跟你打个招呼。”
看来那只乌鸦真的会说话。
由于搜寻无果,实弥打算下山查探,顺便和队员们汇合,然后就遇到了我——所以送我下山是顺路的事,不要觉得是我给他添了麻烦。
“我的事情说完了。”他说,“你呢,今后打算怎么办?”
12.
在今夜之前,我所想的只有如何躲藏,如何彻底地摆脱追兵。如今这一问题已被解决,我的确该重新考虑一下未来的规划了。
“大概是找个比较安静的小镇住下来吧。”想了想,我回答他,“这几年我也学了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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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可以想办法养活自己。”
实弥说,那就好。然后过了一会又说,他倒是攒了不少钱,平时也用不到,我可以拿去一些,用来安身立命。
……可就算他不打算成家立业,这些钱也应该留给玄弥吧。
“别担心,把玄弥的那份算上也绰绰有余。”少年被我逗笑了,“而且照顾弟弟妹妹,本来就是哥哥的责任。”
我感觉实弥对我隐瞒了什么,因为单独留下玄弥这件事有点奇怪。即使他不打算让玄弥加入鬼杀队,和他做一样危险的事,他也应该会带走玄弥,帮那孩子重新安顿下来……但实弥完全没有提及这件事。
他和玄弥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因为时间已经不早,实弥决定先送我住店,然后再独自去调查。
我觉得这样不妥,既然那些队员都没有问到什么线索,他这副看起来就不好惹的模样,只怕当场就会引人忌惮,被他们先入为主地认为是冲着鬼来的。
“如果假装我们是一起的,或许会让那些人放松警惕。”我提议道,“因为我看起来很弱,完全不可能对他们造成威胁。”
实弥不是很赞同我的提议,他觉得我和此事无关,不应该被拖下水,而且——
“你只是没有学习呼吸法,不会杀鬼而已,一点也不弱。”他说,“你可是把那群人耍得团团转,跑了半个月呢,这很了不起了。”
实弥最终还是拗不过我,因为我说这样耽搁下去,说不定还会有人丧命。何况我只是配合他调查线索而已,并不会直面恶鬼。
于是他说好吧,那我们就假扮兄妹好了。
嗯,这很好地解释了之前在给我处理腿上的伤口时,他为什么完全没意识到“失礼”这件事,因为我是妹妹。
但是——
我晃了晃手指:“不对。”
“什么?”实弥有些疑惑。
“总之你等会低头看路就行,别说话。”我说。
片刻之后,我向旅店的老板要了一间房。
老板说好,然后用打量的目光看了看实弥,以及被他背着的我:“客人,请问你们之间的关系是兄妹还是……”
“是新婚夫妻。”我笑眯眯地打断了他。
“……”
我很明显地感受到,实弥惊了一下。
大概是因为我之前嘱咐过他别说话,他到底没有开口,只是听着我对老板胡说八道,最终成功地让对方认为我和他是私逃到此地的一对有情人。
直到坐在房间里,确认没人偷听后,实弥这才板起脸看我:“你——”
“实弥哥,你发现了吗,那个老板在听我说我们是夫妻后,眼神变得非常失望。”我连忙岔开话题,“人们会把自己希望的答案放在前列。”
所以他希望我和实弥是兄妹。
为什么?
实弥愣了一下,思索了几秒,然后神色一凛。
“是我们有所疏忽……不应该只关注失踪者的性别和年龄,还应该关注是否成婚。”
这就对了,像旅店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是最适合确认目标的,所以那个老板是在判断,要不要盯上我。
“可恶。”实弥懊恼地砸了一下榻榻米。
因为如果按照原本的打算,只怕在他去调查的期间,我就要被这个狼窝给吃掉了。就算他最后能够顺利地把我救出来,遭遇无妄之灾的我也一定会感到害怕,可能还会被这样的心理阴影困扰好几年,做好多个噩梦。
“实弥哥,我现在就在这里。”我将手轻轻地覆在他的手背上,望向他的眼睛,“有你陪着我,我再也不会做噩梦了。”
“……”
5. 君がため(五)
13.
“我现在就在这里。”
我握住不死川实弥的手,与他十指紧扣。
所以,快点醒来吧……
是夜,大雨滂沱。因为看起来丝毫没有要停雨的迹象,我拦住了想要回旅店住下的实弥,虽然他的身体一直很好,但他前不久才在决战中重伤,养了许久才伤愈……这一定影响到了他的健康,所以我不想让他淋雨。
实弥拗不过我,于是我收拾了一下,让他住我的房间,然后自己抱着被子搬去了清子那里。
或许是因为哗啦啦的雨声太吵闹了,又或许是因为往事和他今日说的话一直萦绕在我心底,沉甸甸的,我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所以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姐姐?”清子揉了揉眼睛,困倦地看向坐起来的我。
“我去仓房看看有没有漏雨。”我点亮油灯,然后披上了外衣,“清子继续睡吧。”
仓房安然无恙,我转身离开,在路过我的房间时停下了脚步。
……什么声音?实弥哥还没睡吗?
还是说,他在说梦话?
手中的伞被我丢到一边,担忧的心情让我走上前去敲门——无人应答。
我推门而入。
在我手中的油灯微弱的灯光的映照下,我看到了实弥紧皱的眉头,他满头大汗,好像被梦魇困住了。
我试着拍了拍他,发现无法将他唤醒,心中顿时一惊,下意识地伸手——掌心在触碰到他额头的瞬间被烫了一下,果然,他发烧了!
所以这根本不是睡了在梦呓,而是发烧昏过去了在说胡话……
先将打湿的手帕覆在额头上进行冰敷,然后用温水沾湿的帕子擦拭身体进行降温。嗯,失礼了,我会负责的……就算他不允许我这样,我也要负责。
被和服挡住的身体上有许多我三年前所没有见过的伤痕,它们忠诚地记录了他这几年来的努力。我不敢想象他经历了多少次惊险的生死关头,只是沉默着为他擦拭,手帕的湿润和我落下的眼泪悄然融合在一起。
……能够再见到他,他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就连烫到有些异常的体温,也是他此刻存在的证明。
实弥在梦中念了好多名字。有玄弥,还有其他的弟弟妹妹,还有匡近,以及我没听过的,大概也是他的伙伴的人。
还有一阵,他一直在说,妈妈,妈妈……
我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因为三年前他把隐瞒的真相告诉了我。他一开始故意让我以为志津阿姨是和孩子们一起被鬼杀死的,他不想告诉我,是变成鬼的志津阿姨杀害了她的孩子,也不想说是他这个长子把她带到了阳光下,给予了她死亡。
长大后的他总是在沉默,把所有的事情埋在心底。
不死川实弥就是这样一个有些大男子主义的人,他不屑于跟别人诉苦,他只会做一切他觉得正确的事情。
他会对玄弥说很过分的话,做很过激的事,只为了让那孩子离开鬼杀队,去过平凡的人生;也会一厢情愿地认为我和别人结婚才会幸福,在三年前分别后切断了与我的联系,希望我不要把未来浪费在他身上。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实弥在唤我。
我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为何没敢来找我呢,实弥?是因为不愿意看到我真的跟别人结婚吧。一向勇往直前的你,居然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这真不像你。
“我现在就在这里。”我轻声说道。
然后为他唱儿时的和歌,一遍又一遍。
……所以,快点醒来吧,实弥。
14.
不死川实弥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他梦到了决战,梦到了玄弥,也梦见了匡近,还有母亲和弟弟妹妹们。事实上,他经常会梦到他们……与恶鬼的战争已经结束,但他始终没有走出那些无尽的长夜。
玄弥,他在这世界上最后的亲人,就这样在他眼前灰飞烟灭,什么都没有留给他……可他居然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就要投入新的战斗。他知道这是正确的,因为他不能浪费玄弥和时透争取到的一切。
还有匡近。一直以来,实弥都是别人的哥哥,是大家需要依靠的人,直到孤独了许久的他遇到匡近,这个擅自把他当作弟弟的朋友,他才知道原来依靠别人的感觉是这样。
母亲……
他花了好长时间都没能接受柱合会议那天,灶门祢豆子的表现。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不吃人的鬼。
那么,母亲为什么会杀害她的孩子们?倘若祢豆子是因为爱与意志力才克服了本能,那么,是母亲不够爱他们吗?不,没有人比她更爱他们……是母亲不够坚定吗?
原来鬼真的可以靠不吃人就活下去。
那么,母亲的结局一定得是死亡吗?那是他替她选择的道路……她会怪他吗?
最后是那孩子,他一直以来,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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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邻家妹妹的女孩——啊,其实并非一直。早在三年前,或者更多年前,这种想法就是在自欺欺人了。
在她搬走的时候,他已经十三岁了,这个年纪的很多人家已经开始考虑议亲,而不死川家由于家贫,暂时没有考虑过这些。
但在目睹她越来越远的背影时,实弥忍不住想起,她站在墙边唤他,而他已经不再需要借用梯子,可以直接翻墙过来,落在她眼前,然后和她一起躺在河堤旁边的草地上看星星的夜晚。他希望太阳晚点升起,因为他的身边已经足够温暖。
……想要再次见到她。
在三年前重逢的那次,在她的协助下,他顺利地解决了盘踞在那片区域的恶鬼。
那只鬼居然被当地的人类敬奉为神明,在吃过他们献祭的童男童女后,会为他们带来财富。这种事情已经持续多年,而当地人死守着这样的秘密,在罪恶的金钱所带来的幸福里,虚荣地生活下去。
由于本地的“食材”已经不够,所以他们开始欺骗许多外地人过来。实弥记得,清子也是被骗的一个。那晚她被打扮成“新娘”的模样,由村民们送上山,成为恶鬼的新餐,然后被追踪到这里的他救下了。
因为那个恶鬼的警惕性极高,稍有风吹草动就会逃离,然后过段时间又卷土重来,他并不想惊动对方。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最在意的女孩提出,让她来代替清子上山。
他否决了这个提议。
不行,这绝对不行,普通人没有这么做的必要,这太危险了……现在应该等总部派女队员过来支援才对,队士有配合的义务,也具备自保的能力。
“但这样来不及。”她坚定地说道,看起来很勇敢,“如果让那家伙察觉到不对,就此逃走,一定还会有更多的人死去……到时候实弥哥一定会把这些伤亡都背在自己身上!我不要这样!”
那如果她死了呢?他如何对她逝去的父母交代?
“实弥哥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她说,“你一定会在鬼放松警惕的瞬间,就恶狠狠地砍掉它的脖子!”
“……”
她最会哄人。
……明明她刚才安慰那个小女孩的时候,手明明都在颤。
在那一刻,实弥明白了他们彼此的想法。
为了他,她生出了无限勇气。
而他也是。
“我会做到的。”实弥回答她,是答复,也是承诺。
“为了你。”
6. 君がため(完)
15.
其实他有件事一直没有告诉过她。
“我并没有你想的那样好。”他为什么这样说。
关于是否将鬼的事情透露给普通居民,鬼杀队并没有很明确的规定,大家基本上都是灵活处理。实弥可以告诉她,也可以不告诉——他一开始是没有打算说的,因为她知道之后,一定会非常担心他。
但她居然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在担心他了。
那一刻,不死川实弥的心中闪过一个有些自私的想法。
他在这世界上的重要之人只剩下了玄弥和她,她不是他的亲人,但和亲人一样重要。玄弥大概不会再有机会和他相见,可能还会因为他们最后的对话而记恨他。可她不是的,她记挂着他,她是他除了恨这世界以外的,另一种紧密的联系。
她是恨的反义词。
在她的眼泪打湿他的衣服时,实弥有些恍惚。
……原来活着见到她,看到她为他流泪,是如此幸福的心情。
不死川实弥并不畏惧死亡,他一直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在与鬼战斗,其实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会在最后的那个长夜中幸存。而且作为被留下的那个人,他宁可死去的是自己,他恨不得用自己的命代替玄弥,代替其他人。
这大概就是他总会梦到那些人,那些事的原因吧。
他谁都没能救下,匡近,主公,玄弥……
他注定漂泊,没有属于自己的家。
然而,然而。
昏昏沉沉中,好像有人在唱歌,歌词文绉绉的,曲调却很熟悉,一遍又一遍。像是温暖的手,将他从混沌的彼界轻轻地拉起,给予他向前的力量,带他回到现世。
「君がため、惜しからざりし 、命さへ長くもがなと、思ひけるかな」
相思难从愿,不惜下黄泉。
昨夜相逢后,依依恋世间。
“……”
醒来吧,醒来吧,她会纵容他的任性,包容他的自卑,她是他的过去与未来,她会用爱修补他的心,让他重新变得完整。
清晨的阳光照在室内,实弥慢慢地坐起来,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
青年偏过头,对上了她可爱的,亮晶晶的眼睛。
“太好了!实弥哥,你终于醒了……”她扑过来,眼睛中有晶莹的光,“要吃樱饼吗?啊,或者是想喝粥……”
他眨了眨眼睛。
然后伸出手,轻轻地抱了抱她。
“谢谢你。”他说,“谢谢你一直在。”
于是她的衣领也被濡湿,是他眼中今早才落下的几滴雨。
16.
“想你的时候,我连天上的乌鸦都会看一看呢。”我托着脸看实弥喝粥,“当初居然擅自切断爽籁跟我的联系……太过分了,实弥哥。”虽然他每次都是找别人代笔,随意写几句话,但对我来说,那些也都是我的牵挂啊。
“……对不起。”实弥说道,认错倒是态度良好。
哼,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他计较。
“所以呢,你想好了吗?”我看向他。
我已经知道,每个开了斑纹的人都活不过二十五岁,但凡事都有例外……就算这种事情是真的,就算他的人生只剩下了最后几年,上天还不允许他收获幸福,快快乐乐地度过最后的人生吗?别太过分了。
实弥似乎仍旧有所犹豫。
他说,他现在能为我做什么呢?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努力杀鬼,可如今最擅长的呼吸法已经没用了,而且他还少了两根手指。残破的人生,寥寥的几年,像我这样的女孩,与他在一起,实在是有些可惜。
“哈?”我瞪了他一眼——他有些惊讶。哦,好吧,这对实弥来说一定是非常新奇的体验,哪有人敢瞪他呢,但是我敢。
不是,他讲这些话是不是故意气我啊!
我知道,他是一个很骄傲的人,现在的情况的确会让他可能产生一些自卑的想法……但这完全没必要。他什么不能做呢?他什么都可以做,每一天都是全新的开始啊。
而且,而且实弥是英雄诶!他那么好,和我在一起,哪里用得上“可惜”这个词?
什么?担心我对他只是崇拜之情,或者只是妹妹对哥哥的感情,甚至是对救命之恩的报答……与其在他死后后悔,不如另择良缘。
我恼火地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不死川实弥!”我头一次喊了他的全名,“你别太小瞧我了!!”
也别太小瞧我的爱情了!
实弥的眼睛睁得圆圆的,看起来像是被我镇住了。
好吧,我是不应该对病人大喊大叫,但是——但是!
小时候玩过家家的时候,因为实弥哥温柔又可靠,笑起来很好看,好多人都想让他演新郎,但没人能抢得过我……我小时候就眼光极好,然后又争又抢。
他不是谁都没有救下来,他救了我呀,他还救了好多人!
而且而且,既然小时候我们可以一起过家家,我现在也可以给他一个家。同理,他也是在给我一个家。都说了,明年春天我会陪他回去祭祖扫墓的……
至于什么兄妹之间的感情——
好,也许我没那么懂爱情。但和我一起过家家,演过好多次婚仪的人是他,被太阳晒得暖和和的人是他,会翻墙过来带我去看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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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也是他,第一次看烟火然后被人挤散了,还不小心扭到脚,找到我的人,背我回家的人也是他,拯救我于水火之中,让我的命运就此改写的人也是他。
不要擅自把青梅竹马之间的感情当作亲情啊!
如果我真的只是把他当哥哥,那我,那我……
我语无伦次,最后把心一横,在他错愕的注视下,凑过去狠狠地亲了他一下。
“……”
实弥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哼,傻了吧?谁家妹妹会亲哥哥啊,是吧?
实弥怔怔地看着我,然后忽然笑了起来,他笑得很大声,笑得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顿时脸红起来,伸手去捂他的嘴,让他不要再笑。
“抱歉。”他说,眼睛里仍旧有笑意,“对你说了那么多任性的话,这么大的人了还需要你来哄我。”
……这没什么,人总是会对亲近的人撒娇嘛。
所以呢所以呢,他的答案是什么!我捧着他的脸问他,让他不要总是岔开话题。
“最后一个问题。”实弥认真地说道,“昨晚是你在唱歌吗?”
啊,是说那首儿时的和歌吗,歌词很复杂的那首?那确实是我在唱。
“那就是我的答案。”他说。
我怔了怔。
“如果是我,会这首歌改得更简单一些。”实弥握住我按在他脸颊上的手,偏过头来,在我的手指上亲了一下,像是柔软的春风拂过。
“为了你,我想活得更久一些。”
“实弥君,你喜欢我吗?”我问。
“嗯,喜欢。”不死川实弥回答我,目光温柔,“我不是说过了吗?你像刚晒好的被子一样暖洋洋的,没人会不喜欢你。”
诶,像他这样的英雄也会喜欢我吗?我故意开玩笑道。
“在你面前,我只是个普通人。”他说。
所以,为了我,他不再那么想要死去,他拥有了最平凡的愿望。
与君相遇,乃思长生。*
……那么,就让我们成为彼此的未来吧。
17.
宇髄天元大人,敬启:
请问您最近好吗?我是不死川实弥君的未婚妻,诚邀您携带家属,按照随信的地图和日期前来见证我与他的婚礼。
另外,如果您一切方便,希望您与富冈义勇大人同行,听说他的鎹鸦已经年老,经常带他迷路……作为答谢,您可以随意品尝点心屋的一切甜点,我的手艺应该还不错。
此外,实弥君让我转告您,路过风月堂时请再买一些巧克力。
愿您一切都好。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