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天选反派打工人》 1、打工人系统 青苔爬上院墙,扶双扫了眼脚边两块小石缝隙中生出来的杂草,这是个离人居远,是个没人会来管的大院子。 这院子里面什么东西都是旧的,唯一新的,是扶双面前七八步远的一个扔在地上的大布袋子里的一堆兵器,锋刃闪着寒光,崭新的可以印出人脸。 “每个人从这里挑一样。”放在布袋子旁边的黑衣中年男人如此说道。 包括扶双在内,七八个衣裳破旧,像是从乞丐窝里掏出来的孩子在这破败的别院之中都保持着不同寻常的安静,只不过不同的是其他孩子的安静是出于恐惧,出于不安,而扶双的安静是因她正在琢磨。 女子的力气大都比男子要小些,手腕纤细,若做杀手,选兵器最好是用巧兵,如软剑匕首,钢丝毒药,主张凶险,一击必杀,人杀起来也就事半功倍。 【那便这样选,刚好我商城里面还有一本医药相关的技能,医毒不分家,正好还可以让宿主学毒。】打工人系统007的声音里透着惊喜,正好就有用到它的地方了。 扶双却直接走了过去,从布袋中拿了把长剑,剑身比一般长剑要细窄几分。 【宿主,你为什么要选剑?】系统不解,难不成是因为剑更符合主流,为了低调? “因为老板用剑。” 扶双看着手中的剑,露出个笑来,两个浅浅的酒窝对称的印在一左一右。 作为一个只想升职的打工人,有条件就得培养和老板的共同爱好,在老板不太有道德的情况下,陪老板一起打高尔夫的员工总是比勤勤恳恳工作但对老板爱好一无所知的员工要升职快的。 系统007被说服了,但还是要问一句:【宿主,你怎么知道这个老板没有多少道德?】 这话一说出来,系统就觉得自己有点没脑子了,一个办杀手组织,收集孤儿乞儿进行杀手培训的老板能有多道德? 想到这里,系统又不免的为自己宿主感到了委屈,在主神手下那浩如烟海的系统之中,它应该是最被嫌弃的那种系统,有的系统靠签到就能变强,有的系统积分商城里可以连通万界,而它却是个没用的打工人系统。 商城产品容量少,某些特殊物品还只能通过老板的好感和打工人的成就解锁获得,别的系统造就出来的是龙傲天凤傲天之类的人生赢家,它造出来的就是社畜,就是老板的舔狗。 于是它自卑,于是它爱主神老板,就像大部分打工人对他的老板一样,然后在老板被造反的穿越者们打死的时候,它溜走了,同时摸走了一个死掉同事的商城和另一个死掉的同事刚选定的宿主。 带着悲伤的心和新搞来的宫斗系统的商城,以及一个偷摸过来的宿主来到了新世界,它决定再找一个老板,积极开始新生活,没错,就像每一个打工人一样。 结果却只是让自己的宿主在饿死的边缘勉为其难的被选择了一个没有道德的杀手老板,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有多难受呢…… 扶双还不知道自家系统又在那陷入了难过之中,她又从中年男子那里领了一本剑谱,翻开一看果然是基础版,里面都是图画,少有的文字也只是一些招式名。 “你们先在这别院之中住下,每日上午会有人过来教授你们武功,若有疑惑也可相问,三月之后考核。” 中年男子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漠,他没有说若是考核不过会有什么下场,不过在这群已历经人间饥寒的孩童面前,有些话本就不用说的那么明白。 三月实习培训,然后进行淘汰,未给出能具体入职人数,考虑到老板是个神经病的可能性,扶双觉得最保险的就是以第一名的成绩入职。 打定主意,自这日起,扶双便拿出备战高考的状态来练习这本初级基础剑谱,虽然没什么不懂的,可偶尔还是要问,对教练态度要好,剑谱练透了,便就想新招,想如何破招。 都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人若是喜欢一样东西,便会开心的花尽心思琢磨,可若是一个人足够努力,那么就算她不喜欢那个东西,她也能花尽心思的琢磨。 至于竞争对手这方面……同期人数本不多,最开始来这院子不过八个,这段时间里有两个孩子可能是被人怂恿,结伴要逃走被抓住,想必是死了,剩下的六个中有四个是学剑的,两个是学刀的。 他们大多都没有名字,有好像也不乐意告诉她,她便以兵器加实力排名进行组合,在心里面进行称呼,她用剑最好,就叫剑一,用刀最好就叫刀一。 除了中间最长的十一岁的那个长着一颗虎牙的,看起来有些忠厚可亲,实际上未可知。同时也是这群孩子里人缘最好的,扶双心中将其称为虎牙。 不过不管是虎牙还是剑几刀几,扶双都不愿过多交流。 倒不是认为这些孩子某方面的心性幼稚,她这个内核成熟的假孩子不该装嫩与这些人说话。 向来苦难催人成长,能在世间飘零,长到这么大,自有自己的一套生存守则,某些地方比起一部分成年人是要强的多的。 她只是想好了,选择好了这三个月要如何对待这群“小大人”。 这些人总有一种特质本性,发自求生,明白什么人可以得罪什么人不可以,说的直白难听一点就是他们很是会“欺软怕硬”。 你只要够强,他们就不敢惹你,生存的本能会教他们要远离你,甚至是讨好你,这非是卑劣,而是生存要求,毕竟谁也不能要求一个人在饥寒交迫中,在凶险中学会锄强扶弱的善良。 扶双对待他们的方式,便是平常绝不与他们说一句话,在偶尔几次的比试中以碾压的姿态获胜,毫不手软,并看准对手的一些关节穴道以巧劲下力,不会损伤身体,但却会让他们疼上半天,打一次疼一次,他们看她一次就会想起这次的惨败,就会想起这样的痛感。 只要打过一次,他们就会自发离她远些,她够强,所以不敢惹,她给他们的感觉够疼,所以他们也不会主动讨好,人的身体总会带动一些心理上的意识,什么东西让你疼过一次,你下一次自然对她就带上了一点恐惧的想法。 唯一一个能克服恐惧来拉关系的就是那个年纪最大的虎牙,还顶着张笑脸过来,扶双能怎么办?她只好又将对方打了一顿,叫他疼上半天。 于是他也不敢主动过来了,因为那的确很疼,就像骨头被人折了一样疼,一疼还是疼上半天。 就这样,三个月时间过去了。 在天色刚刚暗下来的时候,还在这破败的院中,扶双站着,不远处那两颗小石还在,只是缝隙间的杂草已开始衰败了,可它在彻底衰败之前,终究会比某些人活得长。 站在最前方的中年黑衣男子背着手,开始说话:“三个月的时间已经到了,在这段时间里你们有人表现的很好,也有人试图逃跑,逃跑的人的下场想必你们也是知道的。” 他环视面前孩子一周,满意的从面前人们眼中看到了隐藏的恐惧,然后他慢慢的说出了今天最重要的话:“今日你们的考核,就是走出这个院子,但你们只有三个人能走出去。” 这意思很简单,也很明白,这群人中间只有三个人能成功活下去。 没有人知道站在你旁边的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大家都没有动,因为还没有人说开始,但此时此刻的气氛告诉你每个人都很危险,觉得自己危险,觉得别人危险。 黑衣人面巾下的嘴角轻轻勾起,他走出了院子,重重关上了院门,门关上的那一声响就是开始的声音。 开始后的三秒内,大家好像还是没动,有人扫视着别人,有人低着头,但是都很安静。 三个人,六个人里死一半。 扶双不出意料的看见有三四个人脚步已经不自觉的挪向这三个月来感情有些好的同伴,想必已有人算好,想好。 她在三个月里没有拉帮结派,甚至与谁关系都不好,而除她之外的五人的关系在那个虎牙的维系下虽还有亲疏远近,但也都不错。可五个人凑不到三三两组,五人资质相当,算起来就是最先抽到三个人的那一组最容易赢。 扶双握着剑柄,却没怎么动,看向那个虎牙,巧了,他也满怀警惕的看着她,身边一左一右站着两个孩子,右边的用剑可排第三,左边的用刀,可惜用刀第二,剩下的两个没有立刻组上队的脸上出现了一点惊慌,但立马反应过来要抱团取暖了。 虎牙还在警惕的望着她,所有人又好像是被点中了穴道一样,组成了团却又不动,难道谁先出手就会死吗? 先出手不会死,挑错了对手才会死。 扶双想着,就忍不住对着虎牙笑了笑,她发誓是很正常的微笑,并且这个笑容也是出于正常的社交礼仪,可对方却好像是见到了什么很恐怖的东西一样,瞳孔微缩,面色一僵,然后下一秒便拎着他的剑,扑向了二人组的其中一个。 这孩子一定吃过不少苦,可能还患有被害妄想症。扶双心里如此评价。 【宿主,等他们解决那两个人之后不就要冲你来吗。】系统有些担心的开了口,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宿主这个身体才七八岁,资质再好也不能掉以轻心。 扶双:‘他如果真聪明,就不会对我动手。’ 很快,两个危难之下抱团取暖的就被解决了,三人组彼此对视一眼,那个虎牙脸上被划开了道大口子,他本不该受这伤,他是替左边的刀二挡的。 现在他的血漫了半张脸,有些惊悚,但他眼睛却还是看得清楚,直直的就望向了扶双。 站在右边的剑三没什么反应,刀二却和虎牙对视了一眼,然后一咬牙,转过头就如一头凶狠的野兽一般看着扶双,好像他要活吃了她似的。 扶双没有动,脸上虽已经没有了笑,但是姿态却还是显得轻松。 【宿主,你要……】系统急了,可还未说出小心二字,便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 剑尖带着鲜血,从刀二胸口刺出,他身体狠狠一颤,眼中带着不可置信,他想转过头去看虎牙,去问为什么刚刚还替他挡了一招的恩人要杀他。 可大量鲜血已经上涌,呛进他的喉咙,他发出几声闷哼和破碎的言语,然后整个人倒在地上,再也不能动弹,鲜血灌溉了那衰败的杂草。 “他挑错了对手,或许还会错了意。”扶双没有再看一眼尸体,就像她这三个月表现的一样,她也没有理活着的虎牙和剑三,她一边向院门口走去,一边给系统解释。 “若让我来分析的话,就是他太小了,分不出真正的强弱,他以为四进三是要除掉我这个孤家寡人,实际上虎牙的意思是……去掉剑三。” “三打一是有可能会赢,但虎牙怕我,也不能保证我会不会带走他们中的哪一个,他受了伤,力气也费了不少,很可能就是他被我带走,他没资本赌。” “所以他选了更保险的,可惜刀二不解其意,剑三或许明白,所以如果他再不动手,剑三就该背刺了。” 扶双第一个推开门,第一个走了出去,脸上并没有胜利后的愉悦,她其实不喜欢看见死人的。 “当然,这只是我的设想,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虎牙一开始就想让刀二死,所谓的要攻击我,只是想让刀二背对着他更想下手而已。” 【人类连小孩子都这么诡计多端吗?!】系统惊叫起来。 扶双听着这怪叫,心情微妙的好了些,忍不住笑了一下:“错了,在这里你可找不到小孩子。” 死了人没什么好高兴的,世上有一群“小大人”更没有什么好高兴的,但是想想,她的努力是有用的,三个月的努力换来今天不用杀一个人,打工人的生活嘛,就是努力在痛苦之中找到微末的快乐。 调节好心情,手里拿着未出鞘的剑,和最后另外两个胜利者再次站到了黑衣人面前,听黑衣人满意的宣布。 “马车已经备好,蒙上眼睛,接下来你们要去一个新地方。”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空降派与入职赛 当摘下蒙眼的黑巾,下了马车,扶双就已置身林中,四周林雾弥漫,眼前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一座山庄,门匾空白,黑漆上色,鬼气森森。 扶双想到了鬼屋,中式恐怖的那一种,可惜门口没有挂两个红灯笼,不然就更像了,抬眼看了下一边的虎牙,脸上的血不流了,不过若是不用上极好的伤药,恐怕是要留疤的,以后就叫他刀疤吧。 跟着黑衣人进门时,扶双仔细看了一眼门上的漆,还悄悄伸手摸了一把,估摸着这漆的时间应当不超过一年,这组织应该也成立没多久。 山庄内的景象和别处的没什么区别,就是多了些阴暗的光影,以及一些本应阳间的设计转变成了阴间设计,什么该刷红漆的地方刷黑漆,什么挂红灯笼的地方偏偏挂白灯笼,这个山庄主人是不是在咒自己死? 或者他觉得这样很吓人? 走到后山又是另一个布置,这次倒没有白灯笼了,只架了火把,空地上分站两排,一排约有十一二个孩童,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许狼狈,一听见入口处又有动静,便齐刷刷的小心看过来,在刀疤身上多打量几眼,在扶双身上又多打量几眼,不因别的,只因扶双太过干净整洁,不像是与人搏斗厮杀过。 这群孩子可比阴间布置吓人,扶双不需人说就自动站进靠右的那一排,身后的刀疤和剑三立马跟上,然后自以为隐蔽的紧张的打量周围的同龄人,领队的黑衣人未会说什么,带的人聪明,他也就迈着步子到了最前面和其他黑衣人会了合。 扶双老老实实的站着等着,还低着头,一旁的刀疤也学着扶双的样子低了头,不再去看别人,也不叫别人看自己。 等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的时间,未再有新人来,众人还不知要等多久,只听最前方有个黑衣人说道:“首领来了。” 霎时间针落可闻,众人呼吸都是下意识一滞,扶双却抬起头,直直望向三层台阶高的最首处。 未曾听到脚步声,却见有一个人从黑暗之中走到火把的光源之下,一身黑衣,黑色的面巾,打扮的与那些负责交袭他们的黑衣人并无分别,可给人的感觉却是大不相同,神秘莫测,危险至极。 【叮,恭喜宿主成功与老板会面,正式入职。】 【商城系统开启,好感度侦查开始,线索轮盘开启,成就任务系统开启……】 【检测到现老板好感度为0,请宿主再接再厉,成为最优秀的打工人。】 …… 系统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扶双却没有查看,她只专心的看着高处的人。 可这距离有些远,火光亦有些昏暗,她看不见老板的表情,看不见老板的眼睛,她在心里可惜,却又看见一个更小的身影就从老板后面跟着走了出来。 等到身影站到光处,就可看清那是个小人儿,一身简朴黑衣,手握一把细长银剑,面容清秀稚嫩,透着股干净劲儿,看身高样貌,年纪也不过十来岁。他气势并不唬人,给人的危险感也不强于前面的首领,可他却有一种比首领更引人注目的感觉。 扶双知道,这种引人瞩目的感觉叫做“空降派。” 他是老板的儿子吗?她忍不住眯了眯眼,似乎是想要把台上那个小子看得更清楚一点,可惜没什么用,这样像是野生猫科动物遇到危险做出的反应表情在一张圆圆的小孩脸上只会显得有些滑稽可爱,看是看不清楚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体变小了,情绪管理也没有以前做的好了,遇到这种情况,扶双忍不住心里寻思:‘一个新开不久的福利几乎没有的黑心作坊,居然还能遇到空降派,算不算是庙小妖风大?’ 再见那个清秀的小子,总觉得那张不算让人讨厌的脸上赫然写着“特权阶级”四个大字,也不知有多大的特权。 其他人虽然不如扶双想得这么多,但恐怕都是想的不太好,气氛免不了有些躁动起来,但谁也不敢嘀咕出声,毕竟危险的首领在前,大家一个个的也只能像是木头样站在原地,只是那一双双眼睛可都有意无意的看着那“特权阶级”。 不知首领是读不懂气氛或者压根不在意这种人带来的气氛,他淡淡的扫了一遍下面的人,二十多个人,往下看和收回视线之间没用超过两秒,所以他其实跟没看一样,可被扫过认为被看过的人只觉得被一把刀,一把利刀的刀背擦了一下脖子。 所有人,所有接受着扫视的人,他们的心就被吊了起来,他们的眼睛从来没这么看得清楚,他们的注意力从来没这么集中,一种叫恐惧的情绪彰显着它的力量,叫他们对首领此刻每一个呼吸,每一个动作都倍加留心。 然后他们清楚的看见首领将手半举起来,轻轻将手搭在旁边站着的那“特权阶级”的肩上,于是一种关注被非恐惧的情绪裹挟着从首领身上半转到了这个特殊的人身上。 搭手的人可能只是觉得这人肩膀的高度很适合当个手架子,但看到这一幕的人,没有一个不会认为二人关系匪浅。 “特权阶级”没有发现下面人们的情绪,可他还是皱起了眉,因为搭在他肩上的那只手,他不喜欢那只手,也不喜欢手的主人,他下意识的想甩开那只手,可那只手力道很大,无形的力量更大,手的主人掌握着他的命运,他抗拒,他无力反抗,于是他乖乖的站着,乖乖的被亲近,努力把不悦和厌恶隐藏在阴影之中。 “这里只会留下用剑杀人的人。” 首领开口了,声音低沉又过于沙哑,像沙石磨砺而出,非是一般人会发出的,听起来像是厉鬼幽魂,他的第一句话的意思也很像是沙石磨砺,厉鬼索命,让非用剑者生疼。 厉鬼索命还带着复仇的怨,可他的语气没有任何感情,扶双只能体会到一股非人的恶,一种微妙的需要细品的愉悦。 她觉得自己好像听见了许多快速的心跳声,她低下了头,藏起有些冰冷的眼神,她默默看着前方的黑衣人走过来,要那些不是用剑的人跟他们离开。 有些人咬着牙走了,有些人踌躇起来,想要拒绝却又被点中穴道拎了出去……扶双真希望在这位首领小的时候,有人能像他对待这些人一样对待他。 不过时光不能倒回,所以她希望以后有人这么对待他了,扶双觉得那个人会是自己。 首领慢悠悠的等着自己的手下筛了一遍,等下面只剩用剑的了,他把搭在“特权阶级”肩上的手收了回来,收回之时还微微推了一下,“特权阶级”会意,走了下了,走到了两排中间。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对于两边投射过来的注视,也只当是不存在,紧抿着唇,紧握着剑,却垂着眸子,不看向任何人,是也不在意任何人吗?他是不屑任何人吗? 两排“仪仗队”,中间是“太子”,此情此景,扶双作出如此评论,却不知这“特权阶级”到底是太子还是狸猫。 “你们谁能比他的剑更快?谁能杀了他?”这是首领的第二句话。 又是一片寂静,所有人好像都明白沉默是金的道理,只是看着,极其吝啬表明自己此刻的想法,除了那个特权阶级。 “特权阶级”冷着脸,在中央站的笔直,他不是最高的,但站得这么直,脸上的表情这么平淡,就会显得旁边的人腰是弯的,旁边的人心是慌的。 好像首领的话根本不是让人来挑战他一样,好像他一定会赢一样。 于是,几秒之后还是有人忍不住了,不知是耐心差还是脾气差,亦或者是很有自信,那人握着剑站了出来,眼中带着愤怒,他也站得直,瞪着“特权阶级”。 “让我来看看你的剑有多快。” “特权阶级”点了点头,让了一个位置,拔了剑,他做这些事情显得很自然很平淡,无形中便透着一股自信。 待到出手,扶双便知这一场二人差距极大,从资质到招式,若以级别来论的话,这挑战者是基础偏初级,而这“特权阶级”在这类剑谱的理解已经到了中级,虽然不至于比得上那些训练他们的黑衣人,可的确算是同龄人中的第一。 果然,不过三四招便已分出了高下,那挑战者的脖颈甚至被划出细细的口子,若不是“特权阶级”收了势,恐怕便就是个死人了。 这么快的剑他还能收?手下留情在有些时候可是很难做到的,就这一手镇住了大部分人。 不过,三个月来刻苦修习,扶双虽力量上有不足,但在技巧方面已把这一套剑势给吃透了,这类剑法以求快,主张一击必杀,主打的就是杀人剑,谋求的就是险之又险,但若能压住前势,以巧挽破,后期若是要压制,在“特权阶级”这个等级却是不难。 【既是如此,宿主上吧,打赢他你就是这一批的第一了。】系统忍不住鼓励道。 扶双没有回话,不知何时,她已仗着自己长得有些矮小,悄悄站在刀疤的身后,用阴影掩藏起了自己,在暗处观察着“特权阶级”,见他赢了对手,收了剑,又站的笔直,默默的站着不说一句话,唯一多的一处眼神便是扫在了那个输家脖子上的小口上。 心里对“特权阶级”的性格判断做一个保留后,回了系统的话。 ‘这一次我还真不能赢他。’ 系统不解:【为什么?】 扶双一眼都没望向首领,因为她不知道武功高深的人对视线敏不敏感,“如果你的老板是一个刚愎自用,心胸狭窄,道德低下的混蛋,他看中了一个员工,并且认为这个员工是最出色的,他让这个员工参加一个选拔赛,已经做好把冠军颁给这个员工了,这个时候突然冒出一匹黑马打败了这个员工,他会高兴吗?” 系统:【……】 “不,他不会,相反他的心情会变得很糟。 他也不会觉得是自己眼拙没有挑中最好的那一个,错的怎么会是他呢?错的应该是我,我不该这么优秀,我不该这么优秀还没有提前表现出来,我让他丢脸了,我打他脸了,这就是我的错了。” 扶双笑了笑,眼神平静,心音不急不缓:“今日我若是赢了这一次,日后我就很难再赢了任何一次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商场购物 打工人是不能打老板的脸的。 系统无言以对,最后只能捡着问一句:【那就这样什么都不干?】 “还是要干点事的。” 扶双扫了一眼商城的商品,再看了一眼为零的老板好感度,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握着剑,快速从阴影中走出,面无表情,无声无息的,让旁边一直关注“特权阶级”的刀疤都吓了一跳。 她脚步没有停,直接走到了中央,走到了“特权阶级”面前,然后定定的看着他。 他似乎有点讶然,是因为她身上太过整洁与其他人格格不入?还是因为她神情太过平静冷淡?亦或者是因为她是个女孩子? 扶双平淡道:“之前你已打过一场,便先出招吧。” 同时嘱咐系统从现在开始及时播报老板的好感度情况。 “特权阶级”似乎有些迟疑,但最终点了点头,这也是一种尊重,没人教过他,他却自学成才,他心觉面前的对手似乎是特别的,她让他先出手,因为他之前与人对过一场有所消耗……只因此,小少年对面前这位对手多了几分好感。 【宿主,你不是要输吗?】系统不解,感觉之前做打工系统的那些年是不是都白活了?还是说偷偷拐过来的这个宿主是什么特殊系统选择的? 扶双不答,她需要专心。 时间一瞬,“特权阶级”拔剑了,出手如迅雷快电,只是心中还有良善,剑变便上一二分,可纵使是慢上一二分,也无成年之后的快如残影,却还是得三四分杀人只余一点红的神韵。 人是逃不过这样的快剑的,扶双手中剑横,似要以剑相挡,敌手剑尖一触剑身,她不借力后退,只手腕以巧施力,剑身一滑,因势导力,便让攻来的长剑失了方向,这就像驾车一样,鞭子抽的太狠,马跑的太快,人就收不住,路上若是磕到个石头,便是要撞向一旁的树了。 他极力收控,可剑光如水,明眸一刹,扶双剑身一绕,光华之下,好似手中拿的是把软剑,如一条灵蛇一般冲上,攻向对手,谁都能看出,他被压住了,若不能破,便只能输。 【叮,老板好感度-5,目前好感度:-5,请宿主注意警惕!】 现在高处纵观全局的首领已经眉头微皱,面巾下的嘴角微微下滑,心中莫名有些不悦,鬼使神差的想着,“剑道上面资质这般好的不用有两个,两个有时候太多了。” 不过还不待他往深了想,战局却又变了,扶双剑尖未及对方脖颈,“特权阶级”剑刃失准,便手腕一转,以剑柄相挡,再趁扶双似是因为此招被挡,惊神之刻,再横斩一击,二人离得太近,已是不能刺了,不过剑本双刃,横斩也可。 女孩手腕纤细,加之以前受饥寒交迫,本就发育不良,一记以力贯之的横斩,叫她右手轻颤,皮下一些肌肉已是有些伤了,还未及时调整,对手以快见长,下意识的再一击,叫她手中本就颤巍的剑被挑落了。 随着一声“哐当”,长剑落地,胜负已定。 【叮,老板好感度+15,目前好感度为10,员工好感排名第二,获得成就“老板的注视”,请宿主再接再厉。】 扶双面上惨白,似是大受打击,默默低下了头,左手下意识的抚上右手手腕,然后弯下腰捡起了自己的剑,对面收了剑的“特权阶级”薄唇微启,似乎是想说什么,却又不知怎么说,没有人教他说过好话,他想夸赞扶双的剑,又想说他能赢是有一点运气。 可有人却比他快了一步。 “不错。”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听起来似乎是在夸赞。 他们的首领不知何时已经走近了些,第一次正用一种微妙的,赞赏的,带着点愉悦的眼神看着低着头,右手腕还在抖,却仍然紧握着剑的扶双。 扶双咬了咬唇,似乎是有些不甘心,对于她来说,对于一个有天分的孩子来说,一句刚见面的首领的称赞怎么比得过失败的耻辱,更别说她是之前没有输过也不认为自己会输的人。 “我输了。”声若蚊蝇,是自言自语,但扶双知道,该听见的人是听得见的。 她低着头,像是一个失败者一样退回了自己该站的位置,接下来她只要保持沉默就好了,她今天能做的事已经做完了。 她也终于能够回答系统的那个问题:“我不能赢,只能输,但是要输的漂亮,要欲扬先抑,当他看到我压制住那个特权阶级的时候,只要心情有一分的不好,等看到我输了,他的心情便会有十分的美好。” “现在,他知道我有能力,并且他心情不错,这已经是今天很圆满的成果了。” 系统瞠目结舌,默了好一会儿,才又偷偷问了一句:【宿主,你脸色的这么差也是演的?】 扶双一顿,左手稳住还在发抖的右手,手腕处仍然传来痛感,这具身体实在是不好,她脸色这么差,并非演技,实实在在是就是体弱加被疼的,好在她之前在商城里看到过调养身体的药,价格也不贵。 系统没听到回答,就认为是默认了,夸了句:【宿主演技真好。】 【对了宿主,那个特权阶级好像一直在偷偷摸摸的往你这边看,是不是他的好感度被你刷起来了?】 扶双闻言,抬头看去,正好撞上了已没有了挑战者,重新站回高台的“特权阶级”隐蔽的视线,二人视线一相交,他便连忙转开视线,更显得欲盖弥彰。 手腕还在疼,想必若是不用些药膏,明日想必要青了肿了。 扶双眼神不由得犀利起来:“你为什么觉得他在关心我?他恐怕是把我当成有威胁的竞争对手了。” 说完再嘱咐系统严格注意观察老板的视线,老板一看过来就要通知她,她现在要装失落,不方便做什么其他的举动,今天估计也不会再出什么别的情况了,一寸光阴一寸金,她正好可以仔细浏览一下商城。 【放心交给我吧,宿主,我保证比雷达还准。】系统立马保证道。 打开商城,商城有两大分类,一类是打工商城,一类是宫斗商城,扶双听系统狡辩过宫斗商城存在是因为宫斗也是另类的职场升职记,所以它这个打工系统拥有宫斗商城是很正常的事,扶双不信,但也不往深的计较。 先看打工商城,主卖两类,一类是老板拥有的东西,如老板的剑谱,老板的武学经验,老板的内力,反正老板所拥有的技能和财富大部分在里面都可以找到,只不过需要用好感度或者成就解锁获得,不用也无法用积分购买。 扶双点开“老板的内力”获得条件,好感度要过70,地位不低于当前公司的二把手……在她成年之前是不用想了。 另一类就是一些所谓打工人需要的产品,她找出三个现在买得起且最有用的。 [007打工人必备的咖啡:味道像水,喝下去一整晚精力充沛,且对身体无任何有害影响,副作用就是会出现黑眼圈。] [打工人的方便面:五种口味任你选择,补足你一天所需能量,谁说吃饭时间要超过半小时了?] [茶水间的悄悄话:高手在民间,你的同事总知道谁是这里最讨厌的人和老板的八卦。购买后可获得一条同事或者老板的信息(注,老板的信息一定是私人生活相关)] 咖啡和泡面售价便宜,1积分就能够满一个月的量,莫名的总有一种把打工人当成苦力的即视感,悄悄话比较贵,需要25积分,不过还好,老板的15点好感可以兑换150积分,加上成就获得的100积分,够应该是够了,而且她缺的就是老板的私人信息。 点开宫斗商城,这里面卖的可就多了,且五花八门,只要在宫斗剧里出现过,基本都能在里面找到,光是丹药类就有:什么绝子丹,坐胎药,龙凤呈祥丸(吃完一定生双胞胎),美容养颜丹…… 在这些宫斗属性隆重的丹药中,对她来说也就那个绝子丹有点用,她可以给老板用,有儿子的老板总是要比没儿子的老板总是要讨厌很多的。 不过价格太贵了,买不起,只能让老板晚点绝育了。 接着往下看书籍类的产品倒是比较便宜,一本医药,一本调香,加起来花了25积分,成功付款后,商场空间之中就有了两本巨厚的书,只等着主人翻阅。 【宿主,这些书都好难学的,不如直接购买配套的经验值,一键学成。】后知后觉发现书籍被购买的系统出声道。 扶双看了眼一个宫廷御医和调香大师的经验售价。 1000积分?! “打工人没有钱,只有靠努力了。”扶双麻木的说。 不过她也放了点血,买了一瓶学习丹(服下一颗,可在一个小时之内学习经验加倍。)和一份用来治疗小伤的药膏。 再买了一块舒适挡光,内部自发柔光的床帐,据说这个是方便在宫廷夜生活时偷偷在床上做一些娱乐活动,一般没人买,所以便宜…… 买买买,就算东西不贵,一眨眼余额也只剩下80积分了,扶双停了手 ‘系统为什么打工商城的东西都比较便宜?’ 系统:【因为打工系统积分比较难赚啊。】 的确,打工人想要正经的获得老板的好感,的确很难,大部分人都不会对自家的扳手有感情的。 除非这个扳手对他来说有着超越工具本身的情感价值。 默默点开[茶水间的悄悄话],选择老板,一行光字浮现在眼前。 【我听说啊,老板十分嫉妒他的哥哥。】 有意思,扶双毫不迟疑又买了一条,新的信息是:【我听说啊,老板至今还是个孤家寡人。】 再买一条! 【我听说啊,老板有一个侄子,一个侄女,人都不行。】 再…… 系统惊叫道:【宿主,当心你的钱包!】 扶双无可奈何的收回了再次购买的想法,不过这些信息已经很有意思。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4、不眠月夜 不算太大的房间内,一张不大不小的床套上面铺着宿舍的被褥,没有衣柜,只有一个装衣物的木箱,小小的桌子旁边只配了一个凳子,扶双勉强还算满意。 别看这房间不怎么样,可除了“特权阶级”的其他人都是合住呢。 不管这间房是老板的意思,还是老板手底下负责分房间的那个人的意思,她都有个好的开头了。 扶双关好门窗,布置上商城里买的外面挡光内发柔光的床帐,再细细检查一遍,确认从房外往里看会漆黑一片,看不出任何异常。 “注意检测,开启侦测雷达,如果有人向我房间来,你就立马把这收起来。”扶双对系统说完,灌下一大口打工人咖啡,之后便毫不犹豫的钻到床帐里开始了熬夜学习…… 天刚破晓,山庄里的人都已经起来了,负责伙食的人给每个培训期的杀手,不分大小,不分男女,都发了两个馒头。 这里没有座位,吃饭也没有什么规矩,只要不走出这地方太远,及时回来,没人管你在哪吃,吃的时候又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宿主,那个特权阶级又在看你。】系统小声提醒正在专心吃着馒头的扶双。 扶双却头也未抬,专心的吃着,她右手手腕处有已经有了青紫色的痕迹,看上去有些吓人,她昨晚是抹了药的,可是她没有抹太多,毕竟伤好的太快很可疑。 该说不说,她现在看起来是脸色苍白,眼下青黑,身小娇瘦,憔悴可怜,一阵强风人就要被吹倒,只差一步魂就要下地府。 现在的形象加上昨天的亮相,这带来的反差效果,被人看是太正常不过的事了。 【宿主,你说那个特权阶级到底在想什么呀?干嘛老是看着你呀?我也不觉得他是想害你。】 扶双咽下最后一口馒头:“你老是琢磨他干嘛?看我的人多了。” 系统不说话了。 “特权阶级”却向这边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没有吃的一个馒头。 他在扶双面前三步远的地方站定,脸上带着些关心,声音不大,“你看起来不太好。” 像鬼似的扶双面无表情,举了举手腕青紫的右手,不咸不淡的回道:“手腕疼,晚上睡不着,过两天便好了。” 理由是早就想好的,不管谁来问都是这个回答。 “特权阶级”沉默下来,过了会儿,瞅准个时机,就把自己手上那个剩下的馒头硬塞到扶双手上,再一眨眼已跑到一边去了。 【他这个意思是?】 扶双看着手上的馒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有些迟疑道:“他可能是希望我多吃一点,伤好的快一点。” 系统有些高兴:【那他人还不错嘞。】 扶双不置可否。 吃完饭后的训练倒是极其程序化,首领不是负责教的那个人,毕竟初期学员嘛,不过他中间还是过来看了一眼,视线多往“馒头小子”和扶双身上停留…… 等到了晚上,回到房间,扶双又是一杯咖啡下肚,准备再来熬夜苦战,可手中医书刚看了一页,还没来得及翻,却听系统警报。 【宿主!有人过来了!馒头小子在前面,首领在后面,一前一后的,正在朝宿主你这边走过来啊!】 突击检查?! 扶双立马警觉起来,冷静快速的就像是已经经历过上百次宿舍查寝一样,藏起违禁品,弄乱自己的头发和衣襟,检查身边细节,努力营造出一副在床上翻来覆去未曾睡着的样子,一边的系统也动作迅速的把不应该出现的东西全部收回空间之中,待大概没什么问题了也不能放松下来。 【到了,到了,馒头小子快到了!】 深夜的山庄最是寂静,很快就从门外稀稀疏疏的传来了一阵有些古怪的声响,声音由远及近,人走到门口,扶双听出似乎是脚步声,可与一般脚步声又有些不一样,有点像走路的那个人正在一瘸一拐。 很快,声音停了,那个人走到了门口,然后他似乎放下了什么东西,发出了一声轻响,应该是个小瓷器。 他放下了东西便要转身走,门却在这时由内打开,面色苍白的女孩站在门内,月光洒在她的身上,尖尖的下巴,圆圆的眼睛,过白的肤色,微乱的乌发,这一切白月光下叫她看起来更显得脆弱可怜。 她弯下腰,用左手捡起了小瓷盒,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反而开始细细的看他。 黑色的常衣,尖尖的下巴,年纪小还有些不明显的凤眼,清秀稚嫩的面容,紧抿着唇有些紧张,什么话也不说,愣愣的望着她。 “你的腿怎么了?”扶双先开了口。 少年顿了一下,头微微低下来,声音闷闷的:“扭到了,我拿了些药,有多的……” 他的声音是越来越小的,但是下面的话不用听都是明白的。 扶双的小脸上极其罕见的出现了片刻呆愣的神情,那样子就像是正在啃瓜子的仓鼠突然被人抢走了瓜子一样,呆呆的,有几分可爱。 反应过来之后,她看着面前这个明明做了好事,这不知为何像是做了亏心事一样把头低了下来的男孩子,一时之间竟也不知如何是好。 两个孩子就这样面对面站着,大眼瞪小眼,你不说话我不说话,你不动我也不动,都不知对方在想什么,好像是场比赛,谁先有反应谁就输了。 “我会用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女孩的声音传入他耳中。 扶双露出你的笑来,是自从来到山庄之后的第一个在外人前的笑,这是真心的,所以她的眼睛悠悠的看着他,目光轻轻柔柔,她缓缓的,慢慢的,一字一句的说着:“这药我会用,并且我的伤一定会好很快,剑也会练的很好。” 这就够了,男孩的心就好像泡在温水里,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就像是一个从来不知道糖的孩子第一次吃到糖一样,心里面欢欣雀跃的像是在跳舞,却又不知因何而起。只是觉得这种感觉是前所未有的好。这个月夜仿佛和以往度过的月夜截然不同起来,会叫他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还难以入眠…… 【天哪,这是什么小天使!】系统被感动到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它遇到的都是什么人心险恶呀,突然遇到类的,它完全挡不住啊。 【人间还是有真善美的,哪怕在这个黑暗的公司里!】 扶双没说什么反话,她打开装药的瓷盒,看一眼里面乳白色的药膏,闭眼之后却又盖上,然后就这样站在门口呆愣愣的看着瓷盒。 【宿主,你怎么了?】 “你为何还不用这药?”沙哑的声音如鬼魅般响起,叫入耳者毛骨悚然。 【卧槽!我忘了,后面还跟着这个黑心老板!】系统被吓得惊叫一声,被小天使搞得心都软了,吸引了所有注意力,竟然一时间忘了后面跟着个魔煞星。 首领不知何时已来到这边,他没有走进月光中,他站在暗处看着光里的人,看着光将人的表情照得清清楚楚。 他喜欢这样看着,好像这样的话他可以了解所有站在光里面的人,他就可以掌握一切,知道一切,而没有人发现他,没有人真正了解他掌控他。 于是他知道很多,他知道自己养了几个月的“爱徒”如何把左脚卡在石缝中,然后像个没有痛感的人一样伤害自己,知道徒弟每走一步都好像有碎裂的骨头在血肉之中涌动,知道额头上疼的满是冷汗也不会叫他的徒弟皱一下眉,更知道……他的徒弟为谁如此。 若是再大个三四岁,首领会怀疑这是出于男女之情,可此时他就算再怎么样疯也不会觉得八九岁的孩子之间会有男女之情,然后一个诡异的叫他心情复杂的答案就出现了。 那个答案就是他徒弟做这一切的不是出自于对那小丫头的感情,而是出于善良,出于一种自以为是的愧疚,惺惺相惜,或许还有一点怜惜幼小。 恼怒,不屑,惊讶……各种情绪涌上心头,交织复杂。 他跟着他徒弟,看他徒弟像个傻子似的送药,看那个小丫头好似是被打动了,不复比试时的淡漠和忧郁。 一种诡异的熟悉感漫上心头,待看到那丫头不回房,呆愣愣的看着药膏却不用,那种熟悉感就更强烈了,叫他克制不住自己,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出了声。 扶双像是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手上的瓷盒掉在地上,她长得不高,这个距离是不会摔碎的,可她却着急忙慌的立马弯腰捡起,再小心抹去上面的灰尘,还把首领晾在了一旁,她的珍惜之情溢于言表。 首领看到扶双这个反应,冷笑起来:“莫非你是舍不得用?” 扶双忙对着声音的来源见礼,听到这问,小手却不自主攥紧瓷盒,紧张却又努力条理清晰:“非是如此,弟子自幼父母双亡,在世间忍饥挨饿,想要什么都得自己去争去抢,从未……从未有人待弟子像师兄这般好过。” 听起来倒是合理,还有几分感恩之心。 “弟子刚才呆愣,不过是想若师兄真的是我兄长……”扶双立马摇了摇头,语气复杂:“师兄待我已经如同亲兄长,甚至比亲兄长还好了。” 首领张了张嘴,顿了片刻,声音竟然没那般沙哑了,可语气还是那般的冰冷:“你天生命苦,怎么会真知道亲生兄长是如何待自家兄弟姐妹的,好与不好,一份药膏又怎说得清楚。” 他像是在说扶双,更像是在说自己,“他待你好,从此以后你便心甘情愿事事依从于他,处处也低他一头了吗?” “你难道不知你天分也是极好的,你本可,你本可……”话说到这儿停了,他发现自己的话今天说的话太多了,不免对听众涌起了三分杀意,可视线投射过去,他却又是一愣。 只因扶双的表情,那表情就和昨日败试时一般无二,她的左手甚至下意识的抚上了右手的手腕,仿佛当日的痛楚又涌上心头。 她到底是个孩子,再聪明机敏也是个孩子,情绪控制的能力本就差大人一截,首领的话似乎已经触及到她内心某些阴暗的地方,某些不甘的野火,她的表情还是那样,但她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他待我好,我知道,我自是感激他,可我不想输给他,输给他我不甘心,我这样想难道就有错吗?为什么我不能这么想?因为这么想就是忘恩负义吗?” 首领没有回答。 月光如水,忽然一阵凉风拂过,扶双像是被这风吹的冷静了下来,她想起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她的手攥得更紧,几乎要勒出印子,她害怕了,恐惧了,这实在是太正常了。 但她没有等来首领轻蔑的杀招,她等来的是首领的回答。 “你没错,你怎么会有错。” 几乎是喃喃自语一般的回答,是在回答谁呢? “时间不早了,明日还要习剑” 首领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 【叮,老板好感度+25,目前好感度35,好感度超过30,获得老板真名:薛笑人,解锁成就……】 “系统你看,一个心胸狭窄,丧心病狂的混蛋,他可以什么人都不爱,但他很难不爱自己。”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5、过于好的同事关系。 且说“推心置腹”后,扶双并不觉得第二日自己的生活便会天翻地覆,把着最后半夜的时间,也没有休息,继续看着医书,只是在临天亮前大方的拿商城里一些便宜的美容物品,消了自己的黑眼圈。 她的形象最近是有点惊悚了,跟个阴间小鬼似。 系统:原来宿主你知道啊。 待清晨前院会合,她一到,便有视线紧紧的随在她身上,之前她是不管的,可如今她却顺着那实现走了过去,走到那好心善良的送药的师兄面前,然后在对方有点不知如何开口时,大大方方的亮出了自己右手。 “师兄你看。” 那是只纤细,白皙,柔嫩的小手,手腕圆润,且没有半分昨日的青紫痕迹。 少年愣住,呆呆看着,一时间好像入了神,嘴角却是微微上扬起来,过了会,待反应过来,他发现自己居然拉住了那只手,轻轻拉近,细细的看着那白手腕。 他立马松了手,他年纪不大,虽然还未有男女的性别意识,但设身处地的想,若有一个人拉着他的手盯着看,他不免会浑身难受,如今他自己做了这般的举动,想是会惹她不舒服。 扶双却笑了起来,说道:“师兄给我送的药治我的手,师兄可以慢慢看,细细看,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生性不善交际,也没有任何交际经验的小孩被这句话一下子说的不知道怎么回了,回不出话,也不看手腕了,但他的心情却还是奇异的十分之好。 他本不是喜欢和人待的太近的人,山庄里的人要是碰着他,他甚至还会有点不舒服,可他不知怎的,就很喜欢和扶双待在一起,忍不住主动的亲近她,连用早饭的时候都要待在一块坐。 他不擅长与人交谈,可二人在一起也是有说有笑,扶双负责说和笑,他负责听话和点头,他全程未曾走过一次神,皱过一次眉,更是在扶双提议用完晚饭后一起去后山比试几下的时候忍不住笑了一下。 而一旁的系统看着只觉得怪怪的,又说不出是哪里怪,等到下午的时候,看着一起训练的两个人,这才恍然大悟,这不就是外表冷酷内心温柔的大师兄和娇俏的小师妹,两人之间青梅竹马的日常吗? 可是办公室恋爱是不是不太好啊?更别说对方的年纪……它犹犹豫豫,还是忍不住把这个事情告诉给了自己宿主。 那时扶双正练着剑,一心二用,听见系统的话,整个人一卡,手上的剑失了准头,小脸上更是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略带嫌弃的表情,有些不可思议的反问道:“我是变态吗?我会喜欢十来岁的小男孩?” 【可宿主你还叫他看你手腕。】还是细细的看,慢慢的看,系统表示不是我觉得你是变态,而是你这个人的表现有点问题。 “只是截手腕,连胳膊都不是,你就能瞎想进去,却还知道他只十来岁的孩子。”扶双若能看到系统实体,非得好好把系统当球拍打一下不可,搞的她好像是什么故意诱拐小男孩的怪阿姨一样。 系统还小声嘀咕:【宿主,你之前还说这里没有孩子呢。】 “那是我下断言太早了,我的错。”扶双微微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少年,敏锐的少年察觉,回望过来,有些不明所以,却还下意识的勾了勾嘴角。 她也对他笑了笑,只是笑了笑。 她对系统道:“他是个好孩子,对我的好也是真的,我对他态度好一些又有什么问题。” 有理有据,义正言辞,无法反驳,于是系统无言,于系统把心放了下来 于是训练结束,于是白驹过隙,于是转眼已是秋……山庄倒还是那个样子,只是那刷上的黑漆已经是有些旧,武场的几块砖裂开了缝,扶双也已是十四岁的年纪。 几年来留心调养,吃的饱穿的暖,日日锻炼,就是喝咖啡熬夜也寻了手段掩饰自己的黑眼圈,如此到现在便再不像之前那个阴间女小鬼了。 现在她个子在同龄人中不高不矮,虽身材纤细,但该胖的地方却也都胖,皮肤白皙,粉唇琼鼻,杏眼明眸上一双柳眉弯弯。 她拿着剑,不笑不说话,只是在那站在戴着面具的首领薛笑人的身侧,便有种超群的风采,叫人目不转睛。 武场中新被招揽来的职业杀手一见谁是重要人物。杀手极重视信息,诸般手段若没有准确的信息便无从施展,毒不知道下在哪里,埋伏不知道设在哪里,又怎么混得上职业杀手的位置。 是以被薛笑人武力召集在这山庄之后,这群杀手旁敲侧击,想尽办法也打探出了一些情况,如首领不常在山庄,一个月里大部分时候他都是不在的不知去向,显然是明面上有另一重身份。 再如首领有两大爱徒,一男一女,皆是剑术绝顶,男者稍强,却也只强一分,女者稍弱,却在这山庄之中最是不能得罪,因此女年少聪颖,首领也极其信重此女,两三年前她便可首领不在时,接应组织内一概大小事务,到如今,首领在时也把这些事儿交她管了。 杀手再强,只要没强过自己的主子,那他就只能是把刀,可这姑娘却不是做刀子养的,未曾听她出过几次任务,杀过几次人,在江湖上养出什么名声,可却管着他们这些刀要杀什么人,要做什么事。 杀手们如何不明白,对谁又该用什么态度。 “你觉得这些人怎么样?”薛笑人语气中有些不满,他的确不满他召集来的这些江湖杀手的成色。 扶双自然是听得出这不满,她更是知道其中前因后果,自己老板丧心病狂,道德低下,却也爱争强好胜,剑比不过他的哥哥薛衣人,做杀手生意了还比不过最近新出名的青衣楼势力大。 几天前遇到个不守规矩的客人,同时向两个组织下了单,自家又晚了对头一步,老板觉得丢脸了。 想要跟人家比划一下吧,又觉得自己养的小杀手们实力不够,还不能推出去当招牌,就在江湖上网罗了一批接散活的职业杀手,但是一看成色,还不如自己手底下的未成年,可不就得不满嘛。 要她来说,这种不满的情绪也够可笑的,你开出的条件有什么吸引力?江湖上的人才又不是大白菜,市场你没垄断,工资薪水不高,你还没有人格魅力,人家高端人才凭什么来? 凭你是个神经病吗? “自然是没有师父你一手调教出的人好。”扶双合老板心意的回答,打工人主打的就是一边心里骂老板神经病,一边面带微笑的夸老板。 这个回答薛笑人自然满意,侧眼看了看自己这个自小就合他心意的爱徒,然后又想看看另一个徒弟,但是另一个徒弟站他身后,站的还有几步远,他要看他得转头,他凭什么转头?若要麻烦自己,自己就不看了。 “说起来是时候给你们一个名号了。”薛笑人扫了一眼台下的那些杀手,面具后露出个冷笑,以内力传声,叫此时此地所有人都听得清楚:“谁是最强的谁就是‘一’,次之为‘二’,以此排序,以后这就是你们的名字。” 众皆默然,除了还没有真实见过扶双与其师兄出手的新来杀手之外,所有人都对那个第一心里有数。 扶双觉得老板那狭隘的嫉妒心又在发作了,就像过去一样,又一次发作的不在点子上。 人家青衣楼号称有一百零八楼,每楼里有一百零八人,序号越往前楼里的人实力越强,据说第一楼的人各个都是江湖顶流好手,虽然这个说法其中肯定有夸张,真要有那么多厉害人,青衣楼早去一统江湖了,谁还当杀手头子啊,但是百来号人总是有的。 可老板这个组织第一名就叫一,第二名就叫二,人要是过了百,那名字该多难听,一旦数字到了头,还会显得人少…… “你下去。”薛笑人叫着自己大徒弟,“给他们看看你的剑。” 黑衣少年面无表情,曾经的稚嫩化成俊秀冷峻,身材偏瘦,站的挺直,半垂着眼,半边身子在阴影里,显出点冷酷与不可接近,听见这话,心中不知何想,带着那寒气飞身下了台。 一剑,只需要一剑,就可叫有眼睛的人知道谁才是这最强的杀手。 薛笑人满意了,谁能说在这么多年里看着他哥哥家庭的悲剧,他没有想过自己这一对徒弟的优秀是远胜过哥哥那一对侄子侄女,而当他能把这种优秀展示出来的话,他就更会想了。 “师兄的剑越加快了。”扶双声音不大,也只有薛笑人能听见。 薛笑人眼中的笑一下子就散去了,比继承人,他赢了,可他的剑终归是赢不了他哥哥,就像他更为喜爱的二徒弟,总是比大徒弟要弱上一分,只一分,明明只有一分。 “那你就下去,叫就这群家伙也看看你的剑。”薛笑人道,语气还挺温和,或许是一种鼓励,他自己都很难说得清楚,反正只要自己这个小徒弟和他的大徒弟比,他总忍不住这样的。 扶双点头,也飞身下了台,与那“对手”视线相交,眨了眨眼睛,嘴角微的上挑,“对手”心领神会,他本就冷峻寡言,面上也露不出什么破绽,再一细看,扶双神情也变得严肃认真起来。 “还请师兄赐教。”扶双说着,便是急不可耐,快人一步,拔剑而出。 这些年来二人时常晚饭之后在后山隐蔽处一起练剑,加之师出同门,剑招剑路,彼此之间自然是无比熟悉,自然是知道怎样才叫名为“生死相杀”实为“点到为止”。 扶双作为一名打工人,自然不会打老板的脸,让事情出乎老板的预料,老板觉得她会输她就输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她输一次老板想起一次自己的执念,他不好过,她就好过了。 这一次也是如此。 于是,最后薛笑人本着很不痛快的心情,给他所谓的最强的徒弟,起了给名字,叫“一点红”。 这个名字是早备好的,本来就是要给一点红的,也是极其适合他的。 至于其他人,薛笑人可没那个心管,他本来还想管管扶双,可见对方虽然还是面带微笑,可眉头却已经隐隐皱起的样子,便心知她没心情要名字了,这个情一下子就共起来了。 取什么名字,“二”都是耻辱,他又何必现在加深这个耻辱。如此想来,倒没有什么说下去的必要了。 而老大心情不好,这会也就要早早的散了,众人各回各的去处,各想各的心事。 可扶双却没有立马回房,她慢悠悠的寻了个偏僻的路径,无声无息的走到了常与一点红练剑之处。 果然在那林子里的空地旁,见到了站在那的一点红,正皱着眉,表情有些难看,还好他人长得好看,所以就算表情难看,看起来也还是好看的。 扶双感觉像是看到了前世家里养的生闷气的猫,她当然知道对方为什么是闷气,她笑着走过去,问道:“你在生谁的气?” 一点红顿了顿,自认为很诚实的回答:“我没有生任何人的气。” 扶双在一点红旁边找了块大石头,直接就坐了上去,撑着下巴,抬着头,看着旁边一点红,悠悠道:“没生气就好,我还以为你生我的气呢。” 她说轻松,脸上还带着笑,听到这话的一点红却立马认真道:“你知道,我是绝不会生你的气的。” 他不善言辞但是却很真诚,尤其是对重要的人而言,有时候他真是恨不得把心剖出来给对方看的。 扶双怎么会不知道,她看着他,目光像月色一样,像秋水一样。 “我知道。” 一点红愣了一下,一时间有种奇妙的情绪在心中蔓延,之前的那些负面情绪好像一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总是如此,她的一个目光,轻轻的一句话,就叫他变的奇怪起来。 这次他很快回过神,因为扶双拉住了他的衣角,轻轻的扯了扯,对他说:“你坐下来吧,我这样抬头看着你,脖子都快断掉了。” 习武之人,脖子怎么会那么轻易的就断掉?一点红心中反问,身体却很诚实地坐到了扶双旁边。 他刚一坐定就听到身边的扶双问他:“二不好取名字,不如就叫作双,你觉得怎么样?” “赢的人应该是你,你才该是‘一’。”看着扶双思考的神情,一点红突然这般道。 他眼中带着不平,却从来不是为自己不平,他们俩在一起习剑多年,他比那个教他们剑的人更懂她的剑,不是他弱她一分,是她胜他三分。 扶双的两条柳眉弯弯的,她没回话,上半身先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靠在一点红身上,两人从小到大都亲近的很。 一点红也不躲,保持安静,乖乖的坐着,被靠着,过了好一会儿才等到她的话。 “一本该是我,一现在是你,两个一加起来便是双了,双岂不是比一更好。” 听着她说,一点红只觉得心被什么东西轻轻敲了一下,他忍不住想低侧头去看她,去看扶双弯弯的柳眉,含笑的嘴角,如秋水般的目光,可他还未看见,一只玉手就伸过来从后轻轻的摸了摸他的脑袋,动作轻柔熟练。 “或许我反要谢谢你,毕竟无你难成双。”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6、相逢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湖面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薄雾,一艘小船破雾而来,随即荡开层层涟漪,扶双坐在小船头,淡色的绣鞋在湖水上方摇晃,晃动着水里的影子。 她漫不经心的轻唱着,自娱自乐,歌声随着船划开薄雾,离对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上了岸再走个三里路,她就能看到一座山庄,山庄的名字叫薛家庄,庄主是闻名天下的剑客薛衣人,他还有一个十几年前因为练功走火入魔而变得疯疯癫癫的兄弟,名字叫做薛笑人。 这件事是个丑闻,但薛衣人堵不了所有人的嘴,他也控制不了自己疯癫的兄弟,所以总有人知道他的兄弟疯疯癫癫,有时候穿着女装,有时候脸上涂抹着胭脂水粉。庄里的人未必不觉得二庄主这样丢脸,可你要是不给他胭脂水粉,说不得他还要闹呢。 一个武功高深的疯子闹起来天底下没有几个人受得了。 船还没有停,扶双就飞身像一只灵巧的鹞雀似的上了岸,淡色的绣鞋踩在河边草地上,多走几步就走上了一条青石小路,这路却不是走去薛家庄。 今日她不会让任何一个薛家庄的人看到她,记住她长什么样子。 扶双走到了薛家庄附近的胭脂铺子,很快就把店买了下来。市面上的铺子很值钱,可杀手是个暴利的职业,尤其是她还是组织的二把手,买个店的钱她还出得起。 【宿主,你是想把店买下来,然后派眼线偷偷监视老板吗?】系统努力猜测扶双趁老板对付青衣楼在组织内无能狂怒的时候,接了个江南的暗杀单子偷偷溜到薛家庄这边来的目的。 扶双早已习惯系统的突然发问,她未做理会,只是提笔写出了个方子出来,再给了店里的伙计师傅,交代以后按这个方子制胭脂水粉。 系统偷偷看了一眼那方子,觉得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 扶双解释道:“是月笼纱和桃含笑,皇宫里的胭脂水粉,当然,不是这个世界的皇宫。” 她语气平淡,情绪甚至没有在船上自娱自乐唱着歌时来的多,却叫系统悚然一惊,月笼纱和桃含笑的确是皇宫里会用上胭脂水粉,品质非是一般的好,质地细腻,颜色鲜艳,可问题是……若是用者房中还种了玉盏花,时间一长,两者相冲,可使人情绪极端,易怒易燥,状若疯狂,时间再长些就是神智渐弱,半疯半呆,油尽灯枯。 巧的是,扶双两年前开始是就让人找了许多的玉盏花种满了山庄里。 【宿主,你你你你……】 “既然来了,就顺便做些事嘛。”走出胭脂铺,扶双就在江南的街道上走了起来,倒也没什么目的地,只是走的方向是与薛家庄相反。 给老板下毒只是举手为之,能成最好,不成也不强求。对付青衣楼才是应该当务之急,毕竟现在组织和青衣楼两方已经是势如水火了。 原因嘛,还是因为薛笑人这个老板,他这个人似乎很难接受自己竟然输给了除他哥哥薛衣人之外的人,无论这个输是在哪方面,只要是他正在干的方面就不行,这个性格几乎是谁来劝都没用。 薛笑人报复的方法也很简单,就是抢单子,只要得知了青衣楼接了谁的杀人单子,就派自己的手下,先一步去拿人命,白干活也不怕,赢的是名声。 这一次两次还能说凑巧,次数多了就只能说是故意了,青衣楼反应过来了也不是好惹的,找不到组织的大本营就也开始了抢单子,然后两边就闹得很有趣了。 青衣楼人数多,但是正在事业巅峰期,气派和宣传都要求到位,且成员管理还不完备,导致消息走漏的比较快,所以容易被组织得知抢先。 组织隐蔽,人才基本走高端,但是人少,双方是各有优缺点,这下子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等月末一看财务报表,管钱的人估计想弄死老板的心都有了。 身为手下,扶双从不爱玩忠言逆耳这套,她不会劝告老板要以和为贵,大家都是混黑的,她也不喜欢同行,比起两个势力平分市场,她是比老板更想吞了对方的。 扶双走回了小船上,又坐回了船头,她的鞋底离湖面有着三寸的距离,船夫划着船却不太爱聊天,她想叫系统说故事,讲笑话给她听,系统却只会说冷笑话。 【宿主,接下来我们要去做什么呀?】自己觉得冷笑话讲的难听的系统开始转移话题。 “应该是去杀人。”扶双上身向后一倒,半躺在了船头,眼中就是又高又远的天,又轻又柔的云,她闻到了泡水木板略微腐朽的味道。 本来到江南就是为了杀人的,被杀的人也是千挑万选出来的。 要被杀的人是个坏人,是好人的话,她就不该来。 【杀完人之后呢?】 扶双想了想,忍不住笑了一下:“人哪杀得完呀。” 说完,她闭上眼睛,浅浅的睡了过去,直到黄昏,船再次靠了岸,她才又醒了过来。 这次的岸边种了许多的杨柳,千万条碧丝绦垂下来,黄昏的风一吹,便都荡了起来,看的人心情怪好,扶双就顺手折了一枝,带着柳枝慢悠悠的在岸边走着。 路她都记着,该拐弯的时候没有一处是错的,等天完全黑了,月亮露了脸,她就来到了一户大宅之前。 进去前,她将柳枝斜插在大门边,一炷香未烧完,她就出来将柳枝带走了,除了这房子里多了一个死人,死人咽喉上多了一丝血线,好像这个江南也没什么变化…… “是你杀了王林。” 一道冷冽的男声传来,疑问的句式,语气却是肯定的。 天亮了还没多久,水面上又起了雾,早早醒了正坐在船上用折下来的柳枝编花环的扶双顺着声音看去,看到了河岸边柳树下的一个白衣男子。 王林是谁? 扶双先是愣了下,但很快她就想起来了,王林是她昨天杀的人。 白色的纤指从在棕色的枝条和碧色的柳叶间抽出,扶双对岸上的男人做出了个招呼过来的手势,她不喜欢和人隔得那么远说话。 白衣男人有着不错的轻功,胆子也不错,从岸上飞到离岸边不远的小船上是不难的,只是小小的船头坐了少女,还堆了许多被折下来的柳枝,能站的地方不多了。 他一站定,骤然增加重量的小船免不了晃一晃,可他站的很稳,动都没动,扶双坐着,转过头抬起眼直直的看过去,再打量他一遍。 他是个很俊俏的男人,剑眉星目,面容俊美,他是个很冰冷的男人,气质孤冷,眼神淡漠,他像是雪山,像是利剑,锋芒毕露,且不屑剑鞘。他也是个很干净的男人,白衣如雪,从头到尾他没有一丝是“乱”的,和他现在站的老旧的被弄得有些凌乱的小船格格不入。 他手上还拿着把剑,狭长古老,且漆黑。 或许他的白衣就是配这把黑剑的,他这个人也是为了这把剑的。 她知道这个人是谁了,万梅山庄的庄主,江湖上有名的剑客,一个麻烦的角色。 她转回头,继续认真的编着手上的柳枝。 就算是西门吹雪,和人说话的时候一般也是看着人的,扶双坐在旁边,坐的和他太近,毕竟船也就这么大,于是他就免不了低头看人,低头和她说话。 这样的近,就免不了将对方看得仔仔细细。 她未曾梳妆,散披着如乌缎的长发,几缕发丝落在腮边,雪额上,她穿着淡青色的衣裙,裙摆就闲铺在船上差一点就挨到他的脚边,几片碧绿的柳叶点缀在上面,像是被人绣上去的,画上去的那样合适。 她还有一双很漂亮的手,纤纤细指,淡粉色的指尖沾上了绿色的柳汁。 他也终于看到了她的剑,它被放在了柳枝另一边,上面还搭着一个编好了的柳环。 西门吹雪道:“你用剑。” 扶双头也不抬:“不,我用心。” 西门吹雪一顿,那好看的眉皱了起来:“你用心杀人?” 扶双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抬头,她的脸像是起雾了的西湖,她的眼像是绽光的明星,她伸手对西门吹雪晃了晃自己手上编了一半的柳环道:“我是用心做这个。” 接着,她学着最开始西门吹雪的方式道:“你是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道:“我是西门吹雪。” 扶双问:“你来是替王林报仇的?” 西门吹雪:“我找他是为了杀他。” 扶双歪了歪脑袋,似是有些不解:“那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我见到了王林的尸体,看到了你的剑。”说到这,西门吹雪的态度有了变化,他的眼睛亮了起来,再冷淡的人面对自己喜欢的事物也是有热情在的。 应该会有很多女人希望他把对剑的这份热情放在情爱上,可真要这样,那也不是西门吹雪了。 “你的剑很快。” 扶双笑了,似乎并不为自己被江湖中有名的剑客盯上而感到困扰:“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知道你的剑。”西门吹雪的回答几乎是毫不犹豫且坚定的。 扶双一愣,待反应过来她就变的像一位认识了西门吹雪很久的朋友一样充满默契:“既如此,那……三日之后,绿柳堤上。” 她似乎是不用怎么想的,时间地点都这么快的定下了,这样的快,这样的果决,在西门吹雪遇到过的剑客里面是少有的。 可遇到这么果决的对手,西门吹雪却没有立马答应下来,似乎也并不高兴,他皱起了眉,过了好一会儿,才点了头。 扶双有些好奇,却也不问,心中只猜测着对方可能觉得三天时间有点急,不然的话又是什么理由?这位西门庄主看起来并不怕死,总不能是怕她死吧。 事情好像就这样说定了,她不管他了,继续编着柳环,等她手上的柳环也编好了,好玩的戴上试了试,可此处没有铜镜,她没办法看是什么样子,自然而然的抬头问一旁不知为何还在这的西门吹雪:“我看起来怎么样?” 西门吹雪似乎是愣了一下,也没有回答,他沉默着就走了,走得很快,只剩一道白色的身影,一转眼就消失在杨柳岸边。 想来这种问题是不该问他这种男人的,扶双感觉有些无趣的起身,走到船尾叫醒了船夫,然后船又动了起来,水波荡漾,湖面上本就不太清楚的的倒影更看不清了。 【宿主,你要去哪?不是说好三天后和那个人打架吗?】系统看着船离绿柳堤的方向越来越远,不解的问。 “我什么时候说了要和他打架?”扶双的表情突然变得无辜起来,她摆摆手,好像十分无奈:“他那人好怪的,不知在想什么,话也说不全,我只是说了个时间地点,他误会啦,又怎能怪我呢?” 系统的大脑停顿了片刻,等反应过来,就忍不住幸灾乐祸了:【那个人肯定会气炸。】 扶双听到这话倒是提起了些兴趣:“冷冰冰的男人气炸了……那我倒想看看是什么样子,可惜见不着。” 正说着,一只雪白的信鸽从远方飞来,落到了船头,刚好就停在了一只编好的柳环中间,红色的小腿上绑着信件。 扶双打开信一看,内容十分简短,不过十五个字。 【青衣楼,三万两黄金,四条眉毛陆小凤。】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7、绑架和狩猎 江南有一座小楼,上面种满了鲜花,那是花满楼的小楼,小楼的门上从不挂锁,因为他不拒绝任何需要帮助的人进入小楼。 只是并非所有进入小楼的人都是需要被帮助的可怜人,还有可能是因为陆小凤来找麻烦的人。 扶双的脚步是悄无声息的,她走上二楼,见到了坐在窗边的花满楼。 他身边摆放着许多的花,叫得出名字的和叫不出名字的,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他的眼睛看不见,但是笑容是那样的温和,窗外是黄昏景色,可他给人的感觉是那样的明亮,他桌子上有茶点,有瑶琴,窗边挂着一串风铃。 这一个长得很好看又很有生活情趣的男人。 “花满楼。” 他似乎有些惊讶,可脸上还挂着那般温和的笑,起身面对着扶双,点了点头:“是我。” 扶双上前走近,越走近看得越清楚,越清楚就越觉得这个花满楼是长得的好,和之前见过的西门吹雪是不同的,一个是剑,一个是花,但都是要有非常好的家世才能培养出来的。 是她这辈子都得不到的家世。 她停了下来,二人之间有着一步半的距离。 “你不问我是谁吗?”扶双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红楠木桌面,语调轻柔之中带着危险,配合着清脆的敲击声,一声声的给人带来心理压力。 花满楼是个瞎子,他看不见,但看不见有时候并不是一种缺陷,他比一般人听得更清楚,感觉到的也比要一般人更多,他应该比一般人更害怕的,可他还是笑着的,姿态更是从容。 他温声道:“姑娘若是想说,自然会告诉我。” 扶双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也笑了,有什么可说的?她本来不该和他过多交流的,手中的药粉毫不犹豫的抛了出来。 花满楼不曾想对方说翻脸就翻脸,忙以袖遮面,却又遭对方雷霆一击,本来一手流云飞袖,奈何迷药效强,对方出手利落狠辣,他不是被迷晕就是要被打晕,晕过去之后,倒下时额头还磕到了一旁的桌角…… 待花满楼再醒来,他已被结结实实的绑在椅子上,四肢更是酸软无力,耳边传来稀疏的琴弦拨动之声,有一下没一下,就像是有一只调皮的猫,跳到了桌子上用爪子勾着弦。 他未曾出声,静静的听了一会儿,直到那只猫不勾着弦了,改说了人话,像是自言自语:“我虽然不知道别人被绑住是什么样的,但起码不该像你这样冷静。陆小凤的朋友都是你这样的人吗?” 花满楼在心中悠悠叹了口气,他已知道这位姑娘是为何而来了。 四条眉毛陆小凤有四条眉毛,两双眼睛和耳朵,还有三只手,有红颜知己无数,有满天下的朋友,更有数不尽的麻烦。 “想必不是,陆小凤朋友再多,像你这样的也该是少的。” 花满楼忍不住笑了笑,他哪怕是被绑着,哪怕此刻手无缚鸡之力,可也不是一个弱者。 他真心实意的,像是对自己朋友一样夸赞自己的骄傲:“像陆小凤那样的更少。” 一个人为什么要夸奖连累自己被绑架的朋友呢?要么是这个人脾气实在太好了,要么就是他的朋友实在是太好了,或者两者皆是。 扶双并不讨厌,她在那站着,居高临下的打量着被绑得结结实实的花满楼,烛光已被点起,灯下看美人。 他的衣服不算是凌乱,但也不是很整齐了,几率发丝垂在额前,他左额有些微红,是被打晕之后不小心磕到了桌角后的结果。他还是一个很好看的男人,尤其是他笑着的时候,非娇非弱,只是从容和温柔。 像柳枝随着风摇摆,却并非是随波逐流,当狂风暴雨袭来时,看似坚强,一动不动的会被摧折,但看似柔软的会在最后碧绿如新。 和这种人当朋友一定很愉快,扶双悠悠道:“那倒可惜了,我们不是朋友。” 花满楼:“可他很喜欢交朋友,如果他见到你,一定会想交你这个朋友。” 扶双笑一声,摇了摇头道:“谁说‘我们’是我和陆小凤了。” 说完也不管对方反应了,开始办正事,径直拿起笔模仿刚才花满楼昏迷时从书桌上找到的家书上的笔迹,给陆小凤写了封信,倒也不用写多少,四个字就可以了。 写完之后还觉得不够,走来到花满楼面前。突然的靠近让他似乎是有些紧张,她弯腰,两个人靠得更近,他好像想往后退,可惜他被捆着又被下了软筋散,动是动不了的,只能任由她伸手摘下了他腰间的玉佩。 扶双将玉佩和信放在了一起,她并非是不知道陆小凤在哪,悬赏已经挂了两三个月,不是没有组织的人找到陆小凤,但他跑得贼快,就是要叫人追。 她不喜欢追着人跑,她喜欢人主动来找她。 而花满楼是陆小凤朋友里面最合适的那个,他在这座小楼里,他和陆小凤的交情是比大部分朋友都好的,见过家人的那种好,已经是生死兄弟了。 “姑娘为什么要找陆小凤?”花满楼再次出声,眉眼之中已带上些许担忧,真正的好朋友,不管对方有多大的能力,一旦有危险,他都会担心对方。 更何况他知道陆小凤是个很有义气的人,是一定会来。 扶双觉得这个问题问晚了,但她还是会乐意回答:“因为钱。” 花满楼一愣。 扶双伸出三根手指,却又很快反应过来,对方看不见,她的语气中带着略微的兴奋:“有人花三万两黄金买他的命,是三万两黄金啊……我很需要这笔钱。” 花满楼反应过来,似乎是被扶双语气中的兴奋感染,他又笑了,问:“那如果我给姑娘三万两黄金,姑娘可否放过陆小凤?” 这次是扶双呆了一下,她当然知道江南花家有钱,但是这出手还是过于大方了,对于她这个几乎是吃馒头当早餐长大的人来说是有些震撼了。 但反应过来,她毫不犹豫拒绝了:“我不要你的钱。” 花满楼不解:“为什么?” 扶双道:“感觉拿了你的钱就欠了你的人情,人情可难还的很。” 这是真的,江湖上的人情比钱贵,就算他说这钱只算钱,不算人情,那也是不能这么算的,因为人要是真想算的干净,那么这个钱必须是挣过来的,而不是人给的。 扶双看花满楼那个担心样,被绑的是他呀,却在担心那不知在哪逍遥快活的朋友,一时也有些好感,出言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我听同行说过,四条眉毛的陆小凤可厉害着呢,说不定不是我杀他,而是他杀我。” “我,唔……” 花满楼皱着眉,话还没说完,嘴就被堵住了,没来得及反应,嘴里被塞了什么,舌尖就先尝到了香甜的味道。 原来是扶双眼疾手快,拿起一块小茶点塞到了花满楼嘴里。 “嘘,天黑了,安静。”扶双说着,正欲比一个噤声的动作,却发现自己指尖晶莹的液体。 刚才塞的太狠了,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扶双从花满楼的怀拿出张白色的帕子,她就知道这种男人怀里是一定有帕子的,那个西门也肯定有。 擦了擦手,又擦了擦桌子,找几个箱子再拼一拼,一张极其简陋的床就出现了,条件有限,扶双也就不嫌弃了,再看了眼被绑在椅子上的花满楼。 “陆小凤离这里不远,明天傍晚应该就能到了,麻烦花公子多坐一会儿。” 花满楼倒是不委屈,反倒贴心的提了句:“内间有床榻,姑娘不必这此休息。” “不用了,我不喜欢睡别人的床。”扶双可不知道花满楼到底有没有潜藏的手段,她去睡床,万一他半夜跑了怎么办? 难不成她要去花家把花满楼的父母绑了?那这就坏了规矩了。 一切终于都沉静起来,慢慢的,随着蜡烛无声的燃烧,呼吸声也变得细微起来,她似乎睡着了,可花满楼是睡不着的,万籁俱静时,他听着清浅的呼吸,也不知过了多久,也分不清现在是几更天。 隐隐约约,好像有一股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尖。 花满楼不由自主的地辨认出其中香料,前调,中调……唯独后调,有一味想不出来。 “柚叶,茉莉,雪松……” “安柏。” 是了,是安柏,花满楼恍然,可又很快愣住,因为那声音并不是他的。 “看你低眉垂眼,我还以为你在想什么重要的事。”扶双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语气带着些许的不解:“这么晚还不睡,竟是在想着我的帐中香。” 账中香,顾名思义便是在床账之中点的香,可凝神助眠,可旷心怡神,文人雅士常用,空口说起来也没什么,只是…… 花满楼耳尖微红,无言以答。 扶双以为花满楼不睡觉是要趁她睡觉的时候做什么呢,特意放缓了呼吸等着,谁曾想他搁那半天想香料,想入迷了还念出了声。 有钱人家的公子都这么奇怪吗? 不过这也不怎么关她的事。 “我不喜欢睡觉的时候旁边有醒着的人,花公子,你若是不睡,我也是睡不着的。” 花满楼点头应了,闭上眼睛,极力想让自己睡过去,可他昏迷了一两个时辰,现在精神上没有半分困倦,可是越想睡人就是越睡不着。 过了会儿,他无奈的睁开眼,一睁开,熟悉的迷药粉便扑面而来,然后便晕了过去。 “又浪费了一包。”扶双无奈的说着,闭上了眼睛,这一次是真的睡过去了。 …… 陆小凤从天黑赶到天亮,等他能远远看到小楼,他是又累又饿,万万不适合跟人动手了。 收到信时,他在温柔乡里,雪白的胳膊勾着他的脖子,姑娘在他耳边柔声软语,问他为什么会被那么多杀手追杀?为什么被追杀还敢停留? 陆小凤想是自己被追惯了,找他不难,可他要跑却很少有人拦得住,所以人只能追,追得上就变成了麻烦,追不上的就只能摇头。 这回答把姑娘逗得咯咯直笑。 然后玉佩就从窗外被人扔了进来。 陆小凤知道他被人追上了。 爬出了温柔乡,被姑娘扔鞋子,丢帕子,丢枕头,他若再不跑的快点,说不定接下来要扔花瓶了,他就不好接了…… 他一看见小楼的檐尖,脚步就慢了,他的姿态好像变得很放松,脸上挂起了笑,一个高手一旦笑起来,别人就会觉得他很有自信,一个人若是有自信,那么他必是觉得自己不会输,既然他不会输,那么输的会是谁呢? 陆小凤走到小楼不远处,小楼二楼的窗户被打开了,一张脸现了出来,那是花满楼,闭着眼好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陆小凤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可他的脚步却放的更慢。 突然,一道迅疾的破空声响起,陆小凤悚然一惊,身子以极快的速度一倒,一只利箭“砰”的一声深深的扎在了他身后的墙壁上。 那只箭是新的,雪白的箭羽,浅色的箭杆,还有特意打造成的专门对付人的手指的四棱的箭尖。 陆小凤上一次心跳还未平息下来,又一道破空声响起,他发挥出此生最大的速度,却像个泥猴子一样在地上打了个滚,离开了原来的位置,只是这一箭还没落下,第三道破空声又响了起来。 这一次是两箭齐发!!! 拼尽全力,陆小凤只恨不得自己能变成米粒大小,就算附近有东西遮掩,可其中一支箭仍是射中了他的左腿。 他从来没见过我这么狠这么快的箭手,这位箭手一定是位绝顶的猎人。 他的心提着,受了伤,他的行动再也快不起来了,他说不定下一箭就死了,可破空声却没有在响,是箭用完了?还是对方在等? “陆小凤!” 熟悉的呼唤声响起,是花满楼,他醒过来了。 陆小凤心一松,试探着站直了身子,观察着箭射来的方向,在那小楼的高处,不知何时站着一位姑娘。 她弯着弓,搭着一只箭,还没有拉弦,却已是对准了他。 她的眼神不像个女人,不像是陆小凤见过的女人,她冷漠的看着他,像是一个冰雕做成的美人。 箭尖闪着寒光,陆小凤一时间竟忘了呼吸,他的心好像是那姑娘手上开始被拉紧了的弦。 “姑娘!”花满楼又叫了一声,但他动不了,所以他什么也阻止不了。 陆小凤苦笑起来,这一秒好像是延长了一辈子,他忍不住开了口,好像是自言自语:“姑娘,这又叫什么?” 利箭飞出,这一箭比更狠更绝,飞射而来的箭尖闪着寒光,一切好像是被人放慢延长。 陆小凤不止看到了箭,好像还看到那位冷酷的美人对着他的方向,轻轻的笑了一下,她的眼神是冷的,可她的笑却是很温柔的。 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停了,身体完全不属于自己,那支箭飞擦过他的侧脸,扎在一旁,好像是发出了一声巨响,震的他目眩神迷。 可看她却是看得很清楚。 她收了弓,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我这叫什么?” 她说:“我这叫,习得百步穿杨法,为我猎得……凤凰来。”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8、亏本的生意 陆小凤终于坐到了小楼里,或者说半躺着。 白胡子的老大夫坐在他边上正给他处理腿上的伤,花满楼站在对面,额角还泛着红,虽没再被绑着,可看起来却比被绑着的时候更狼狈,是陆小凤从来没见过的狼狈,不过恐怕花满楼现在也无心打理了。 还有…… 她就坐在窗边,望向窗外,黑色的裙边从窗沿蔓延下来,有一部分搭在了一片花上,她腿上还摆放那把弓,只是箭已经没有了,想来是对他射完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视线,她转过头来回看过去,这叫陆小凤忍不住被吓了一下,并非是他胆子小,只是人类身体的应激反应,稍过会儿就又眼神游移的又看了过来。 巧得很,大夫正扎着绷带,手一收,一种强烈的痛感袭来,陆小凤脸上的表情瞬间扭曲起来。 那表情有趣的很,叫扶双露了个笑脸,等他苦着脸看她,她就又收了笑,倒是平白的叫他觉得她有些体贴。 等老大夫包扎好了,又开了些药,就提着箱子走了,多的事情,聪明的大夫是不会问的。花满楼没有去送老大夫,此刻他许是不敢离开陆小凤的。 而老大夫离开之后,在场中人就只剩下一个加害者和两个受害者,加害者毫发无伤,手拿凶器,两个受害者一个被麻了大半天,此刻内力尚不能运行流畅,一个日夜兼程,劳累不堪,腿还被射了一箭。 两个生命得不到保障的受害人应该恐惧和害怕的,可偏偏他们面上看起来没有害怕的样子,是因为他们比别人更会装模作样,还是真的有恃无恐? 扶双觉得二者皆然,她看着陆小凤,花满楼和陆小凤同时站在一个人面前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陆小凤会更难对付一点,更难对付就要花更多的心思。 眼前这个脸上并没有任何愤怒恐慌的神情的男人,他应当也是长得不错的,可惜之前昼夜兼程,又在泥里滚过一圈,生死危机闯过一回,刚才还在大夫的手里痛不欲生,所以他现在看起来狼狈得像是一个逃难过来的难民。 突然,这个难民龇牙咧嘴起来,露出个滑稽古怪的表情。 扶双笑了一声。 她一笑,陆小凤也就笑了。 而听到笑声的花满楼先是不解,但又很快明白了过来,他实在是很了解他的朋友。 气氛好像一下子就缓和了下来,什么杀手与目标,加害者与被害人,也就成了一个可以逗别人笑的人和可以被人逗笑的人。 扶双脸上还带着笑,语气也显得很温和,只是说出来的话很吓唬人,语调还是用那种我跟你说一个可怕的秘密的似的样子:“你可知道,两个月前,有人向青衣楼花三万两黄金买你的命。” 陆小凤问:“姑娘是青衣楼的人?” 扶双诚实的回道:“现在不是,可以后就说不定了。”日后能够吞下青衣楼,她就是了。 陆小凤似乎明白了什么:“像姑娘这样的高手若是想去青衣楼,青衣楼的主人一定十分欢迎,现在还不是,那必定是姑娘还不想去了。” 扶双沉默片刻,似乎是没想到陆小凤能解读是这个意思,她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从来不太喜欢给出承诺和过于明显的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她喜欢让聪明人猜,她发誓聪明人也爱死猜她的想法了,每当他猜中,每当他觉得自己猜中了,当他觉得他有一点了解你,他就会开心的不得了。 于是沉默之后,她肯定了他的猜测,她反问:“我为什么不想去?青衣楼势力庞大,深不可测,我为什么不想去呢?” 陆小凤大部分时候都是笑着的,可他这一秒就是要比上一秒笑的开心,或许这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事情,他说:“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脾气,有些人就是不喜欢一些事,而不喜欢了就不想去。” “你果然很聪明。”扶双夸赞了他一句,然后就又像是跟普通朋友对话一样,带着亲昵的抱怨:“我从来都是一个人,有同伴也不常联系,这样就过得很好了。可自从青衣楼出来了,我这种单打独斗的越来越接不到什么好活计,长此以往若不想被饿死,就由不得我不喜欢了。” “所以我不只值三万黄金,我还是姑娘的投名状。”陆小凤还是笑着,半点都不觉得被人当成了投名状有什么不愉,他只开心认识了个有趣的人,这个人还对他表现出了亲近。 江湖上有很多人想杀他,很多人想利用他,这些他也都不放在心上,他能一直放在心上的是好奇,对未知的好奇。 “那为什么改主意了?” 扶双笑了起来:“这个问题你不妨再猜一下。” 这是个很难猜的问题,关于人的想法一向是最难猜的,可不难的陆小凤也不喜欢。 于是陆小凤十分听话的猜了起来,他道:“因为姑娘发现自己实在是不喜欢去青衣楼?” 扶双笑道:“你可以猜的更特别一点。” 陆小凤再想,突然看了下旁边花满楼,笑道:“难道是花满楼出了更高的价钱买了我的命?” 扶双还未答,花满楼就先笑了:“我就是拿得出更多的钱,姑娘也是不要的。” 陆小凤一时还真的想不出别的了,他好像再聪明,也猜不透面前女人的心,明明这该是他以前最擅长的。 “事不过三,你还剩一次机会。”扶双笑着歪了歪头,伸出三根手指再变为一根,轻轻的晃了晃。 任何东西一旦有了倒数,都会给人一种紧迫感,而在这种紧迫感中,陆小凤依旧不急不缓,他说出了最后一个猜测。 “因为姑娘觉得我不只值三万两黄金和投名状,姑娘想要更多。” 他猜对了。 无需扶双开口,她那欣赏的眼神已经是最佳的回答,她还会说什么? 她起身,轻轻拍了拍手,用在高楼上用弓箭瞄准他时那般专注的眼神看着他,却把长弓留在了窗边,她慢慢走过来,陆小凤的视线随她而动。 “三万两黄金实在配不上你,你值得更多的。” 这句话说的完全是真心实意的,不带任何谎言,它几乎是肯定的。 “我原先打了五支箭,是要用来杀了你的,可是我先见了花满楼……一个人如果有花满楼这样的朋友,那么想必他也一定是个很优秀很有趣的人。” 一边的花满楼听到这不由的愣住,原来她竟是这么想的。 “你愿意为了朋友冒险,日夜兼程,遇事临危不乱,还能躲过我的三支箭,像你这样的人三万两黄金是不够买你的命,我可不喜欢做亏本的生意。” 陆小凤眼睛亮的出奇,笑得更是比花都灿烂,他有什么道理不开心的呢? “不过……”扶双话锋一转,看着陆小凤笑了笑道:“如果这个价钱一直往上涨的话,总有一日我不会觉得亏本的。” “五支箭,我还有最后一支留给你。” 这是威胁?不,更像是告诫,她在告诉他,他头顶还有把利剑,若是晚上还想睡得安稳,就尽快把那把利剑给拆下来。 那要如何把利剑拆下来呢? 众所周知,只要买凶的人死了,目标也就安全了,如果他不知道买凶者是谁,那就要去查,从哪里查起,陆小凤不会不知道。 一个朋友很多,武功很高,人又聪明的人,会给青衣楼带来什么呢? 那是之后才知道的事了,时间差不多了,她转回身走到窗边,拿了弓,“这件事你自己会想明白,既然这生意不做了,我也该走了。” “姑娘留步。” 这一声叫陆小凤转过头有些惊讶的看着花满楼,突然安静的人,这一开口就是会引人注意,尤其是这个人还把自己本来想说的话给说了。 扶双看过去,人她放过了,来龙去脉也给解释了,最后附上友善的警告,对于江湖人来说已是仁至义尽,再等等又要做什么? “姑娘离开此地又要做什么?”花满楼脸上带着些许担忧,其实他不是不知道答案的。 “杀人赚钱。”扶双的回答简洁,也没有任何意外。 花满楼叹了口气:“姑娘非要杀人吗?” “不一定非要杀人,只是杀人的钱最 多。”扶双说着,突然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似笑非笑的看着花满楼,道:“你想叫我不要去杀人?” 花满楼点头。 扶双看了一眼陆小凤,陆小凤闭着嘴巴正看着他俩,见她望过来,就对她笑,似乎也想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乖乖闭上了嘴。 花满楼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我并非是要指使姑娘什么,只是这里正好有件事需要请姑娘帮忙。” “养花种草吗?”扶双有些戏谑,这位花公子无非就是想叫她干点别的事,修身养性,别去打打杀杀,想法是好的,可有时候不是光凭好的想法就能做成事的。 花满楼摇了摇头道:“不,青衣楼势力庞大,哪怕一知半解,也知此事凶险万分,我是想请姑娘协助陆小凤,查清楚此事。” 扶双一顿,然后露出个笑来问道:“如果我不答应呢?你能奈我何?” 自然是奈何不了,这一点在场三人心里都有数,陆小凤苦笑着,眼巴巴的看着,说了句:“我们谁能奈你何。” 花满楼又叹了一口气,语气却还是温柔的很:“姑娘不答应,自然是想走便走,只是天色已有些晚了,希望姑娘用过晚饭再走。” “我不做你生意,你却还想留我吃饭,你这人果然是心肠太好,最是容易被人害了。”扶双说着,找了个靠近的位子坐了下来,垂眸细细的想了会儿,然后才悠悠道。 “事先声明,如果我打不过,我会跑的,把你们俩都丢下来,连一秒都不会回头。” 她答应了,或者说暂时答应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9、不速之客 微凉的夜风吹进布置淡雅的厢房,扶双躺在一张全新的床榻上,她默默看着浅色床帐上的花纹,她在想一些事情。 她总是会想一些事情,越是聪明的人总是越不敢让自己的脑子停下来,也总让别人猜不到他们在想什么。 【宿主,你说陆小凤和花满楼能行吗?】系统对于这个团队是保持一定忧虑的,毕竟他们要对抗的是一个组织,一个有上百人的邪恶杀手组织。 “他们办得到也好,办不到也罢,何必强求。” 每到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环节里,扶双总是带着一种出奇的佛系,就好像她把事情交给了别人,别人办得到最好,办不到也罢,只要对方尽力而为,哪怕是失败,她也是宽容的。 这种态度让她从不给办事的人压力,对于失败的情况处理的得心应手,可这种态度归根结底又是因为什么呢? 【这怎么能算强求呢?对付不了的话,宿主就有危险了。】 扶双露出了一个稍显疑惑的表情:“他们办事不利,为什么我会有危险?” 她的安全怎么会和别人挂钩?她什么时候把有关性命的事情寄托给别人了? 只是暂时性的合作而已,他和陆小凤的关系连下班之后一起喝杯酒的亲密度都不够,还能扯到她的生命安全?他们并不了解她。 【……我还以为宿主你挺喜欢他们俩的。】 你叫一个初次见面的人大哥并不代表着你真把他当大哥,关系好不好是要看行动的,语言的一大功能就是欺骗。 扶双想用足够适合理解的语言来解释一下,话还未出口,一声巨响就从隔壁传来,那是有人破窗的声音。 瞬间翻身下床,她毫不犹豫的判断,声音来自陆小凤的房间…… 陆小凤正坐着,自从腿受伤之后,他也就很少站着了,并不是说他喜欢站着,只是坐着总是要比站着要难跑一点,尤其是在他面前站着三个高手的时候。 萧秋雨,柳余恨,独孤方,这三个人都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只对付一个就可以叫人头疼的要死,更别说他们三个围在一起,只盯着你一个人看。 陆小凤轻轻扫了一眼被破开的木窗,这么大的动静,在这座小楼里,恐怕只有聋子才听不见,而听到的人一般都会选择过来。 比如花满楼,花满楼是想过来的,当他听到小楼里有陌生人脚步声的时候,他就往陆小凤这边来了,可是走到陆小凤房间的隔壁,房门打开,他被一只手拉到了那房间里。 他没有反抗,因为他知道这只手是谁的,那只手拉住他的衣袖,用的力气并不算大,可他听话极了,那么轻易的就被那只手拉了进去。 他的人一进了房间,门立马就关上了,那只手没有放开他的袖子,手的主人却已贴到他的耳边轻声说着悄悄话。 “来的是高手,却不是来杀陆小凤的,先等等。” 那原先怎么也猜不到最后一味香料的香萦绕在他身侧,呼吸声轻浅的响起,她实在是靠得太近了。 “别太担心,真要动起手来就不会怎么安静了。” 在一片黑暗之中,扶双拉着花满楼,留心的听着隔壁陆小凤房间的动静,是出乎意料的安静,过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身边的花满楼,他有些过于紧张了,他的心跳声频率要比她快得多,甚至都快屏住呼吸了。 他俩的感情真好,明明还没有动起手来,他就紧张成这个样子了,扶双想着便宽慰了一句。 “嗯……”花满楼如此简短的回应之后,便又安静起来,他也在留神听陆小凤的动静,但听到最多的还是身边的她的。 “又有人过来了,武功没有那三个人的高。”扶双努力判断着现在的情况,她已闻到了空中浓烈的花香,听到了脚步,判断着那人的武功水平。 扶双问着听力更好的花满楼:“你听到他们说的话了吗?” 花满楼点了点头,省略了一些情节:“来了一位姑娘,她有事拜托陆小凤,陆小凤原是想跑的,但她提到了青衣楼。” 青衣楼这三个字一出来,扶双的眼睛立马就亮了,白天刚组完队,晚上线索自己就来了,不得不说是惊喜。 “陆小凤问他们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那个姑娘说,陆小凤来江南。总是要来这花满楼。”花满楼话语突然一顿,露出个笑来:“他们想要带陆小凤去个地方,陆小凤没答应,他说他更想陪着自己的朋友,如果陪着朋友的话,被杀手杀了也不可惜。” 扶双感觉自己可能遇到了男同,还是说直男的友谊是这样吗?不过这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既然这些人是和青衣楼有关的人,就不能简单的放过了。 “陆小凤拒绝了他们,他们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快过去吧。”扶双扫了眼空间里的武器储备,很好,够用了。 房间里的陆小凤虽在笑着,但他的心里却在叹着气,一个美丽的女人向他下跪,而这个女人身边有三个一等一的高手,这些高手都解决不了的麻烦,一定是个天大的麻烦,而他连自己的麻烦都没有解决完。 “此事事关重大,就算陆大侠不愿,恐怕我们也得请陆大侠去一趟了。”名叫上官丹凤的自称公主的美丽女人语气不带任何威胁,可威胁的意思却表达的很清楚。 陆小凤却像是什么都没听出来一样,他没有看眼神越加冷的柳余恨等人,他看着大开的门,门内灯火通明,门外一片幽暗,这幽暗之中又藏着什么呢? 一阵细微的响动响起,一个圆圆的金属铁球从黑暗中滚了过来,漆黑的外表,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除了颜色和材质,它就像是一个孩子的玩具一样。 众人的视线看着那个铁球,那个铁球停了下来,咔嚓一声,铁球裂开,一股白色的浓烟瞬间喷散出来,弥漫了整个房间。 “不好!” “小心!” “保护丹凤公主!” “什么人?!” 一时分不清是谁的呼喊,陆小凤屏住呼吸,在看不清的浓白之中,一抹寒光忽闪而过,然后就是打斗的声音,并不长,极快的就结束了。 窗户和门都开着,浓烟很快就散开了,而等视线恢复清晰,不速之客们就都已经躺在地上。 扶双站着,她早将剑收回空间,只留下几根绳子和软筋散,装作刚拿出来的样子,毫不犹豫的全都丢给陆小凤。 “一人喂一点,再绑严实点,等他们醒了,再好好问问他们关于青衣楼的事情。” 这干脆利落工具齐全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专门干这个的土匪强盗,可天底下又哪有这么漂亮的强盗,那被强盗照顾的他又算什么呢?陆小凤想着忍不住笑了起来,甚至还笑出了声,花满楼也笑了。 扶双皱了皱眉,疑惑的看了这两个人一眼,也不知又在心有灵犀个什么劲,极有耐心的等陆小凤笑完了乖乖的绑人,三个男人绑的挺结实,剩下的女人他倒是不绑,为了软筋散之后甚至还把人家放到自己床上,估计是觉得地上凉。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应该不是青衣楼的人。”陆小凤道:“他们想叫我去一个地方,刚才我不想去。” 扶双会意:“那你现在想去了。” 陆小凤点头:“对,我现在想去了。” 花满楼边笑边无奈的摇了摇头,似乎是已经习惯了。 被人强请过去哪有抓着人去找大本营来的有主动权,这个道理似乎也是没错的,但要叫扶双来讲就是……陆小凤是这个喜欢主动的人,哪怕是一种虚假的主动。 “陆小凤……” 扶双轻轻呼唤一声,人就在她面前,可她却像是在叫一个很远的人一样,听到这一声的陆小凤,先是一愣,然后便是疑惑,他看过去。 可扶双叫完名字了,也不理会陆小凤疑惑的眼神,转身回去休息了,就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就这一声,倒让陆小凤莫名在意,想了半个晚上,抓心挠肝…… 第二天下午,协商好之后的三人坐上马车,前面有上官丹凤引路,她们只要坐在马车里跟着就好。 在车厢里,三个人分两边坐着,无事的陆小凤便开始试探他问起坐在对面的扶双昨天晚上是什么意思,扶双也不答。 从陆小凤问她这一刻起,扶双就决定不会开口说半句多余的话,除非是陆小凤要商量青衣楼的事。 于是这一路,陆小凤说了各种话口灿莲花,希望从扶双这得到一句回应或者是一个笑脸,最好是得到谜题的答案,可扶双就像是突然瞎了聋了一样,管陆小凤说什么做什么,她就当是看不见他,一副走神的样子在内心世界听系统说冷笑话。 【宿主,昨天晚上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系统也忍不住好奇问了一下。 扶双用心音回道:“没什么意思,给他做个小测试,顺便给自己找点乐子。” 系统:【?没什么意思的意思是?】 “说难听点,我就是为了折腾他,顺便测试一下我了解他的方向是不是对了。”扶双经常用很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出一些很奇怪的话,什么叫做为了折腾他?你没事折腾他干嘛? 因为无聊吗? “我想我可能知道扶双昨晚为何叫你。” 花满楼可能也是看戏看够了,也可能是不忍心看自己的好朋友这么抓心挠肝下去,凡事把握住度,玩笑看一会儿就够了。 陆小凤连忙问:“什么意思?” 扶双也支起耳朵。 花满楼笑着摇摇头道:“她可能是没有意思的意思。” 陆小凤一愣,待反应过来,眼睛都亮了,看向扶双,语气里带点埋怨,可更多的是恍然大悟之后的喜悦:“你竟是故意捉弄我。” 扶双敛下眼中的复杂,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两个人,语气里带了些无奈,就好像是明明不想说,偏偏被朋友磨的没办法:“我不是捉弄你,我那时叫你只是因为我想叫你。” 陆小凤真真的愣住了。 “你被这么多人盯上,随时有生命危险,可是却还是那么高兴,那么乐在其中,我一时间觉得你这个人真是奇怪又有趣,天底下少见的特别。” 扶双的声调十分轻缓,透着一股真诚,当她说话的时候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几乎没有人会怀疑当她这样说话时,她话语里的真实性,她说的在某种程度上的确是实话。 至于为什么陆小凤追问,她不说,这个原因嘛,有很多,她不说,陆小凤会自己脑补的。 “原因竟是如此,看来我猜错了。”花满楼未有什么大反应,依旧是温和如玉,看起来没有什么威胁性。 但此时的扶双已默默在心里面给花满楼的档案加了一句评语。 【绝对的聪明人,但不愿把聪明用在人身上,过于体贴,反倒会是个细节怪,非常值得警惕。】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0、线索 “四条眉毛陆小凤,江南花家的七公子,诶,不知这位姑娘是?”自称大金鹏王的中年男人见到了多余的那位客人。 “我姓扶,扶摇的扶,是江湖无名人。” 扶双这平淡的介绍刚说完,一旁的陆小凤就立马主动接上一句:“更是我的朋友。” 扶双不置可否,隐蔽的轻飘飘的挑了陆小凤一眼,再附送了一个浅笑,对呀,不久前射了他几箭,现在是负责收钱保护的朋友。 大金鹏王未看见这小动作,闻言露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陆小凤不愧是陆小凤。” 陆小凤自然知道对方是误会了,小心的看向扶双,见她神情明明并未有什么变化,可他的心就是忍不住往上提了提,他总不会是怕她吧? 不过很快,他的心重新又被拉回到了正式上,因为大金鹏王给他讲了一个精彩的故事,这个故事包括国家的灭亡,臣子的背叛,数之不尽的财富,不为人知的秘密,且与他息息相关……哪一个好奇心重的男人能拒绝这样的故事? 反正陆小凤不能。 此刻他就像是一个即将娶到心上人的新郎官骑在高头大马上,他面上虽然还是矜持的,他给了惊讶,疑惑,甚至一点点为难的反应,唯独没有眼睛放光,迫不及待,但他的心早就飞了,飞到故事里去了,飞到未知里去了。 扶双和花满楼都对此自然一清二楚,花满楼无奈的笑了笑,没有说任何一句多余的话,扶双现在则在装哑巴,哑巴一般不会发表意见,所以哪怕现在陆小凤当着她的面上吊,她也不会多说一句。 她不关心大金鹏王,她不关心什么峨眉派,珠光宝气阁,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甚至不关心陆小凤和花满楼的死活,只要死的有价值,人生自古谁无死。她只关心这些事情和现在要做的事情之间的关系。 “独孤一鹤不仅是峨眉派的掌门,他还是青衣楼的主人。” 此言一出,扶双看向大金鹏王的眼神就变了,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有关青衣楼主人的信息,这个目前她的组织最大敌人的消息,就这样空口白牙,毫无证据的被说了出来。 陆小凤则是有些震惊:“青衣楼的主人?!” 大金鹏王:“不用太过惊讶,这江湖上许多人都有两张脸,独孤一鹤是这样,霍休也是这样。” 霍休是天下排得上名号的富翁,也是陆小凤的朋友,但陆小凤并不是每一个朋友都像花满楼一样,他也尊重着每一位朋友的隐私,所以他并不是真的完全了解这个朋友。 “陆大侠可知几年前江湖上出现了一个杀手组织,里面的杀手以数字排序论高低,只要有钱,不管是什么人他们都会接下来,这个组织没有名字。” “而霍休正是这个组织的首领。” 扶双……她嘴角忽地微微上扬,又强行抑制下来,事情变得有些太有趣了。 而陆小凤则是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所以这三个人,现在有两个做着杀手生意?” 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杀手生意这么热门了,一个王朝的托孤重臣有两个来做,金银财宝他们明明不缺,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乐趣不成? 大金鹏王笑了:“就是因为做着相同的生意,所以他们俩现在已经势如水火。青衣楼要杀的人,杀手组织那边一定会抢先一步,反之亦然,他们想分个高下,却又谁都不敢翻桌子,因为他们知道彼此的秘密。” 陆小凤似乎是想明白了,露出个苦笑:“也就是说,我现在不只是被青衣楼盯上了,还有一个恐怖的杀手组织在一旁看着,想要先把我的脑袋拿去。” “所以我们更应该站在一处,我要公道,陆大侠你也可以摆脱这个大麻烦。”大金鹏王说的合情合理,让人一时间很难找到拒绝的理由,更别说接下来他又说了一段足以打动任何有侠义之心的年轻人的话。 扶双认为那段话外加送葡萄酒的行为,总体可以翻译成欲拒还迎加苦肉计,用的非常好,生动不僵硬,灵巧又没有过多的匠气,对陆小凤和花满楼这样的好人来说简直是绝杀。 对于这个江湖上有些人来说就是这样,道义比自己的命还重要,这种人也很容易死,总是活不到人老成精的年纪。 “你在想什么?”陆小凤的声音在耳边问着,从和大金鹏王说完话后,她似乎是在想什么事,安静的有些过分了。 扶双侧眼看了他一下:“我在想猫有九条命,你能活到现在是不是有十九条命。” 三个人自然是有了不同的房间,可在睡觉之前,三个人待在同一个房间里坐一会儿,说些悄悄话,却也是正常的,至于说什么做什么,想必聪明人都是不会来窥探的。 “我只有一条命,可我的朋友不止十九个。”陆小凤说着,语气还有些自豪。 “可惜我连九个朋友都没有,也只有一条命。”扶双说着,站了起来,她的神色很平淡,平淡到有一种漠然。 “我江湖出道几载,我一向是独来独往,一个人自由自在的,我只谈生意不谈交情,没把握的单子我也不接,钱再多也不如我的命重要。”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对这种生活的享受,她很满意她的生活方式。 那是陆小凤绝对无法适应的生活,他知道有大部分人都会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有些人就是享受孤独,可是那些人也分不同原因,一些人享受孤独,是因为他们选择孤独,而另一些人则是不得不忍受孤独,最后只能享受孤独。 “可是……”她话锋一转,语气也变了,变得复杂起来,她直直的看着陆小凤,像是埋怨又像是惊讶:“自从接了你这单,简直是…天翻地覆。” “我该离你远点。”她如此说道。 “你也是。”她又转过头看了花满楼,花满楼脸上少见的带了些不知所措。 房中霎时间安静了起来,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了,有些话隐隐欲出,就像是死期将至。 “所以,我要走了。” 这不是她喜欢的生活,而且这件事很危险,两个原因中的任何一个已经构成离开的理由,更何况两者兼备。 那陆小凤又该说什么?他们什么都不应该说,像是被人重重的打了一拳,陆小凤感觉头晕眼花,口中泛起苦涩,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他向来是和人告别的,少有的被人告别,一时间呐呐无言。 “……那你要去哪儿?”花满楼突然开口问道,他垂着眸,声音很轻。 扶双想了想,只平淡的回了一句:“这并不重要。” 花满楼还想再问什么,她却已经推开门走了出去,脚步声阻止了所有问题,她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朦胧的夜色之中,她没有回过一次头。 只有两个人的房间突然无比的冷清起来。 …… 系统是一个勤学好问的系统,遇上有不懂的事,它就直接问了,宿主怎么说和陆小凤拆伙就拆伙了?多跟着几天,说不定能得到更多的情报呢。 “因为敌暗我明,这事从一开始就是有人精心筹谋,而陆小凤是计划的中心,如果一直跟着他,就会被幕后黑手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做什么都得小心几分。” “这些事都需要好好想一想,也会联系组织把一点红叫过来给我搭把手,毕竟接下来要面对独孤一鹤这样的高手。” “至于情报……这东西越往后越有可能是假的,尤其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那个大金鹏王今天恐怕是已经把这辈子的真话都说完了。” 扶双对大金鹏王说的话不全信,可也不是全都怀疑,因为这世上高明的谎言都是真假参半,真的越多越难以被人看穿,那大金鹏王那般的筹谋已久,说的话就算没有九成真,七八分也还是有的。 金鹏王朝的事应该是真的,托孤重臣的事是真的,连说出来的那些臣子现在的身份估计也是真的,越容易被问出来的东西越是真的,可……青衣楼主的身份到底是不是独孤一鹤? 如果青衣楼的楼主不是独孤一鹤,那又会是谁?有人布下这个局,为了达成目的,接下来他还会用什么手段?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宿主你是听到了陆小凤要去请西门吹雪才离开的呢。】系统可没有忘记绿柳堤的事。 在大金鹏王那里,陆小凤说要去请他两个朋友,其中一个就是西门吹雪,可把他给吓到了,西门吹雪可是被宿主耍了一顿啊,指不定心里面有多气呢,到时候遇上了就尴尬了。 “西门吹雪?”扶双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有些讶异系统居然会这么想,她从没忌惮过那种男人,说的难听点,她是不怎么把他放在眼里的。 不是说西门吹雪这个人不聪明,他看上去并不是个蠢货,只是他把他的心都用在了他的剑上,人可比剑复杂,他只看着剑,不爱搭理人,这会让他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很好对付。 于是,扶双轻描淡写的说:“西门吹雪可不是什么能让我头疼的人物。”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1、厉害的女人 月色如水,幽静的湖面随着夜风吹拂泛着微光,笛声响起,是不知名的曲子,透着一股淡淡的悲凉。 身着黑衣的男子无声的从幽暗处走出,走到吹笛女子的身后,于一步之遥处停了下来,他静静的听着,默默的看着。 湖面映出二人的倒影,笛声停了下来,可她未将一曲奏完。 “你来了。” 扶双没有转身,她看着水面的倒影,人在倒影里有时候比人在眼前更诚实。 倒影里的人,有着英俊的面貌,显得有些苍白的皮肤,修长的身姿,以及一双执着的看着她的眼睛,那眼睛的深处藏着渴望。 她一转过身,他就显得矜持很多了,在她的视线中,他站的笔直,两只手老老实实的,剑在他的腰间未被拔出,他垂着眸,无言的透出一种乖巧,一种隐藏的习惯性的服从。 绝不像是一个天下闻名的杀手。 可这让扶双想要摸摸他的头。 “首领也来了。”一点红的视线扫过旁边的林子,他的视线变得冷漠,又夹杂着微妙的复杂,他不怎么叫薛笑人师父。 “……他要你单独见他。” “嗯。”扶双对于她写信让一点红过来协助,来的却不只是一点红这件事并不感到意外。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一点红是杀手,而对于组织的主人,一点红是资产,是工具,一把非常好用的剑,有人要用这把剑,他就要知道前因后果,当然,他也要来看看他的另一项重要资产。 “我会尽快回来的。” 扶双对一点红,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人,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柔情,她知道他在担心她。 她将手上的竹笛极其亲昵自然的插在他的腰间,手指拂开他额前的一缕发丝,柔声道:“等我回来,我就把那首曲子吹完给你听。” 带着笑意的尾音消散在耳边,一点红突然有一种冲动,一种绝不成熟的属于少年人的危险的冲动,他想抓住她的手,不去理会林子里的那个人,两个人永永远远的离开这里,摆脱现在的一切。 可直到她走入林中,身影消失在茂盛树木之后,他也没有这样做…… “如那人所言,独孤一鹤就是青衣楼的主人?” 沙哑的声音中带着一种讽刺,薛笑人自然知道在这个江湖上有很多人有两副面孔,甚至包括他,但这并不妨碍他表达对某些伪君子的不屑。 已经向赶来的首领汇报完情况的扶双面上闪过迟疑之色,一番犹豫之下,最后还是低头道:“此事只是一家之言,尚有诸多疑点,徒儿无能,暂时……还未能明确青衣楼主人的身份。” “无能?”薛笑人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你要是无能的话,你的那些同门简直是废物。” 这话说的绝没有错,并且其他只会接到命令去杀人的手下,头一次出远门就能够把心腹大患的线索查出来的徒弟无论如何都称不上无能。 对于这样的出色手下,一向刻薄的薛笑人甚至都会用满意的语气说出:“你做的很好,出乎了我的意料。”这种话。 可扶双不回应,她嫣红的唇还紧抿着,柳眉轻轻蹙起,姣好的面容上的神情带着一种隐隐的冷漠,这样的表现不免让薛笑人有点疑惑,随即的就是一种懊恼。 他的语气变得生冷起来:“我说的话让你不高兴吗?” 一个不怎么夸人的刻薄老板,当他突然夸奖起自己的手下,而手下却是一副不怎么愉悦的表情,这会让他觉得非常不高兴,他会想,为什么她不感恩戴德呢? “徒儿只是在不甘心。”扶双开口道。 薛笑人一愣:“不甘心?” 扶双抬起头,她面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很认真:“除了一点红,徒儿从未想过与其他师兄弟们比较高下,徒儿只是不甘心一件事没有做到最好就让它出现在师父面前。” 一种愉悦伴随着奇妙的宽容出现在薛笑人的心中,他隐藏在面具之下的嘴角甚至隐隐上扬了些许,他的声音已经变的轻缓:“或许是你对自己要求太严苛了。” “你的确不用和你那些师兄弟比,除了剑术略逊于一点红外,你总是做的最好的那一个。” 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很多时候一点红与她相比都显得像是个过于多情的蠢货。 扶双眼中似乎有亮光划过,或许这就是她想要的报酬,比黄金更耀眼,是承认,然后她问了一个问题,她从来不是问问题的人,凡是她问的,一定是很重要的问题。 她问:“那我也是您最看重的人吗?” 世上大多数人都有那么一个时刻,他会问某个人,我是否对你而言是最好的那个? 薛笑人从来没有问过这个问题,或许是因为不敢,或许是因为他早就知道答案,世上没有问出这个问题的人大多都是这两个原因。 这样的人绝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是被这个问题的人,他怔愣在原地。 沉默叫人恐惧。 扶双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雪白的贝齿咬住下唇,当她觉得心中有负面情绪的时候,她就会这么做,这一点她的同门和师父都知道。 沉默像是无形的刀子折磨着等待回答的人,忍耐总是有极限的,而在崩溃的前一秒。 “是。” 夜风晃着树梢,一片还绿着的叶子。被吹落树梢,打着旋,飘落于安静的扶双的裙边,薛笑人的声音比夜风轻。 “这一切,除了你,还会是谁的呢。” 这是今夜他最后一句话。 而直到当薛笑人的身影彻底消失,系统才敢发出声音:【薛衣人好感加10,目前好感度75,解锁成就“最爱”,获得其相等内力……】 听着听着,扶双露出个一个十分开心的笑,她笑得很美,却在这夜色之中让系统看的不寒而栗。 顷刻间一股庞大的内力涌出,扶双周身气势一变,气血翻涌之状几息之后方才稳定,视察内海,算了算了,她未满二十岁,就已经有了六十来年的内力了。 有这个基础,对付独孤一鹤这种老牌高手就有信心多了。 【宿主,你是故意的?】 薛笑人的好感六十五已经卡了好几年了,宿主一点都不着急,它以为宿主是放弃了,佛了,六十五已经是对方的情感极限了,结果今天就放了个大招。 刚好就可以对付青衣楼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故意?” 扶双有一个不算优点的优点,在大多数情况她很坦诚,只要别人问,一般她是会回答的,只不过是选择性回答。 放到影视作品里,她一定就是那种在大结局的时候会在濒临死亡的主角面前把自己的计划洋洋洒洒的全部说出来的那种反派。 “应该算是故意吧,虽然和我想的在时间上有点出入,但是也差不多。” 【……宿主是怎么知道只要像刚才那样表现就可以升好感的。】系统感觉自己的cpu已经不够用了。 扶双这一次没有再分析薛笑人的人格,这种已经被分析烂了的人不需要再提,她只用一段话为自己的刚才以及之后很多次情况做出了一次解释。 “因为当一个人的喜怒哀乐完全被另一个人影响的时候,他的爱恨也就不由他自己说了算了,我比他自己更能控制他。” 他如果连自己的情绪都做不了主,那他就不再能做她的主了。 论武功,她的这位老板可以称之为当世高手,论内心,他甚至还不如她看着长大的一点红……想到一点红,扶双心情更好了,等彻底解决了薛笑人之后,一点红就完全是她的了,一切都是她的。 此时的一点红还站在湖边,手里捧着那只竹笛,低着头,呆呆的看着手中的竹笛。 那样认真,那样专注,就好像他看着的不是一只竹笛,而是他心中的圣物,神圣,光辉,独一无二。 “你要是喜欢的话,它就是你的了。” 他想,她一定会这么说的,她永远了解他,也永远不了解他。 …… 龟孙子大老爷简称孙老爷,又被人赎出来了,这很正常,这么多年他的日子就是这么过的,想找大智大通就得先把他赎出来。 赎他的人是陆小凤,他们算得上是老朋友了,这本没什么,可今天的陆小凤似乎有些不对劲,他没有笑得那么快活,他没有和花魁调情,他在自己的朋友面前好像在想着什么事,这些都很不对劲,连带着那个花满楼都不对劲。 孙老爷忍不住笑起来:“你们有心事。” 陆小凤也笑了,俊朗的脸上又流露出了和之前没什么分别的快活神情:“你什么时候和大智大通一样厉害了?” 孙老爷道:“我不厉害,只是我不是傻子而已。” “我知道你肯定在想女人,一个非常厉害的女人。” 只有女人才会叫男人这样,也只有厉害的女人能叫陆小凤这样。 “她不是厉害,她是非常厉害。”陆小凤语气中带了些赞叹,隐隐的他感觉那只受伤腿上那已经在愈合的创口正在发痒,他道:“是要人命的厉害。” 孙老爷笑意更深:“她不止厉害,她还聪明的很,你一定连她的手都没碰着。” “你要是碰过她了,现在绝不会想她。” 陆小凤苦笑起来:“这样听起来我真像个混蛋。” 孙老爷摆了摆手道:“天底下的男人都是混蛋,你在其中还是好的。” “不,天底下的男人未必都是混蛋。”陆小凤突然指向不远处的花满楼,语气中带着点得意和自豪:“花满楼就不是,他不止不是混蛋,还是天底下少有的好男人。” 花满楼无奈的笑笑,摇了摇头。 “他难道不是也在想女人吗?”孙老爷说着,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古怪的各看了一眼陆小凤和花满楼:“你俩想的该不会是同一个女人吧?” 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和陆小凤的苦笑。 “真是厉害的女人。”孙老爷忍不住赞叹道。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2、再会 长途跋涉,人不可能一直在马车上,偶尔总是要停下来,找家旅店客栈,躺在可以把脚伸直了的床上,再喝一壶烫好了的热酒,这日子才过得下去。 陆小凤吃得了苦,却也不会平白的委屈自己,若是身上有钱,附近又有好的酒楼客栈,不是火烧眉毛的话,他也总是要去坐坐的。 不多时,伙计就殷勤把酒楼里的招牌名菜一道道的端上来,动作麻利,嘴上也不忘介绍一二名菜后面的传闻故事,虽十之八九都是杜撰,可听来也是趣味。 这客人听着故事,嘴上吃着美味佳肴,窗外是宜人的美景,当是心旷神怡,也不怪这酒楼是当地的招牌,只是……有菜无酒呀。 “这十里香,小店一日只卖三壶,不巧今日的已经卖完了。”伙计道。 陆小凤不免遗憾。 花满楼倒了杯茶,想到如今刚到中午,便忍不住笑道:“看来的确是好酒。” “好酒向来不等人。”陆小凤接道,其实何止是酒,人也是不等人的。 花满楼笑而不语,伸手正欲为陆小凤倒杯茶,却突的顿住,转头直愣愣的“看”向无人的楼梯口处…… 灰衣伙计手上端着一个铜制小香炉,步伐稳健,踩着楼梯上来,刚一在二楼梯口站定,就瞧见二楼靠窗的位置有两位客人直勾勾的朝他看。 伙计心里面不解,可也轮不到他问客人的事,低着头匆匆的走到天字号厢房门口,正欲敲门,小心一转头,却见那两位盯着他看的客人也跟了过来。 那披着红披风胡子有趣的客人还朝他笑了笑,黄衣的那位俊俏公子却好像带着什么疑虑。 伙计有些不敢敲门了,厢房里的可是老板,这两位客人是想做什么? 伙计不动,客人们也不动,就这样站了一会儿,就在有一人要耐不住开口的时候。 吱呀一声,门开了。 开的却不是天字号房,而是天字号房对面的那间,开门的是一位一身黑衣的年轻男子,按伙计的眼光来说,这位客人长得很好,就是看起来阴沉了些,不爱说话了些,有些吓唬人。 “你为什么还不进去?”一点红看着站在门口不敲门又不说话的伙计微微蹙起眉来问道。 伙计知道一点红是跟着老板一起来的,是可以信任的,于是这个眼睛一转,就瞄向的不远的陆小凤二人,只瞄了一眼,又看向一点红,然后多的话他就不用说了。 一点红眼神冷漠,扫向陆小凤和花满楼,一言未发,看了片刻却又平淡的收回目光,只当二人不存在,向前两步,伸手敲了敲天字号的房门。 房门很快的被人从内打开,那人未走出来,陆小凤瞧不见样子,正要走上前几步看个仔细,却听一道那熟悉的女声问起。 “怎么了?” “果然是扶姑娘……”花满楼下意识低声一句,却叫耳聪目明的一点红又看了过来。 陆小凤已感到事情有些复杂,咳嗽几声,正要说些什么,房里的人却先走了出来。 不同之前,她着一身白裙,乌发用玉簪挽着,衣袖稍稍往上拢,露出半截雪白的玉臂,施施然地望了过来,像是在等他说什么。 可陆小凤一时间竟成了个哑巴,他好像现在说什么话都不太合适,因为他们本来就有一些什么关系都算不上。 她看了他一会儿,似乎有些无奈,侧开身子让出空间,道:“都进来吧。” 除了送完香炉的伙计,三个大男人就这样进了同一间房间,房间内的布置自是雅致,空间也足够大,红楠木的案桌上面放着些瓶瓶罐罐,还有几包像是干花瓣药材之类的东西,当然,最显眼的陆小凤一眼就能认出来的就是那三瓶用白瓷瓶装着的十里醉了。 扶双把香炉放到一张小凳上,点了香,这才看向他们,却也不开口,对面的聪明人这个时候就应该知道要主动。 陆小凤露出笑来,可嘴巴还没来得及张开,一点红锐利的视线就扫向他,语气十分生冷问:“你就是陆小凤?” “我是陆小凤。”陆小凤笑着,一派轻松的点了点头,好像对对面发散而来的敌意毫无感应。 下一瞬,一点红手中长剑出鞘,寒光一闪,电光火石间,人都还未来得及感到惊讶恐惧,两根手指已然夹住剑刃。 灵犀一指果然厉害,一点红自出道以来头一次遇到能接住他的快剑的人,眼中复杂一闪而过,也未再继续出手,只僵在原地。 陆小凤面上已不见笑色,刚才那一剑若是再快上两分,他如今便是一个死人了。 “他叫一点红,是现在江湖上最好的杀手,他本来是要来杀你的。”扶双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并不惊讶,无论是一点红拔剑,还是陆小凤接剑,“现在你就站在他面前,他总是要出一剑的。” 她曼步走到二人近前,极其自然的伸出手,纤细的手指捻起锋利的剑刃,另一只手按在陆小凤的手腕上,不需要使多大的劲儿就叫两人乖乖分开,又转头对着面上已带上严肃之色的陆小凤,忍不住笑了笑,温声道:“现在他的剑已经出过了,不会再对你出第二剑。” 陆小凤……陆小凤此刻心情尤为复杂,天晓得江湖上什么时候冒出了这么多厉害又有个性的杀手,且都盯上他了,这腿上又忍不住好像在隐隐发疼,脸上不由泛起苦笑,忍不住问了句:“那我要是接不住他这一剑呢?” 这个问题本就是白问的,要是接不住,自然是要死的,可人有时候就是要问一些明明知道的问题。 扶双一顿,看着对方,缓缓吐出一句:“我相信你接的住。” 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一时间竟是好听的不得了,陆小凤立时只觉得思绪一停,思绪回来,也来不及细想,就听到她的下一段。 “本来就算我相信你,我也不打算拿你来试的,只是我没有想到你们俩能找到我……你们该去找西门吹雪的,我也该在这儿调调香,杀杀人。” 扶双轻飘飘的隐蔽的看了一眼听到杀人,面上微微泛起愁绪的花满楼,然后悠悠的看着陆小凤,语带戏谑:“你说你们是不是自找麻烦?” 陆小凤已经没有脾气了,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对女人有太大脾气的男人,更何况,他已认为她对他是很好的了。 “故友重逢怎么会是麻烦。”他笑着,语调带着轻微的上扬,他现在不像是个刚接了一剑的人,更像是个刚收到姑娘一束鲜花的人。 “如果你觉得刚才的不是麻烦的话,那等你请西门吹雪,叫他见到了我,那一定是麻烦了。” 陆小凤一愣,问道:“你见过他?还得罪过他?” 什么人能得罪西门吹雪?作恶多端的人。 而得罪他的人通常都已经死了,还活着的也离死不远,所以那些该活着的人就应该跑得远远的,跑到天涯海角去,又怎么能主动凑到他面前呢? 这是件很危险很严肃的事情。 可她笑的有些狡黠,也不直接回答,她说:“你可以去问他,他有没有被惹恼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呀。” 听着这话,看着这人,陆小凤突然体会到了一种感觉,他感觉自己好像是一只老鼠,她是一只猫,她分明能一爪子拍死他,吃了他,却偏偏要往他最难受的地方挠一挠,不伤他,他若是疼了,她说不定还会温柔的拍拍他,细心的照顾他,可也不会让他太好。 “现在,你还觉得你我之间再次相遇不是麻烦吗?” 她的声音那样轻,可她的眼神却透出一种无可撼动的自信,她是问问题的那个人,可是她真的在乎答案吗?或者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会怎么回答了? “扶姑娘若是和西门庄主有怨,更应该早日解决。” 一直保持沉默的花满楼突然开口,他上前两步,带着温和可亲的笑容,用着每个人都会耐心听两句的真诚的语气,就这样自然的加入了这场对话,同时也将陆小凤从一种难以形容的困境里拉了出来。 “我虽然从未见过西门庄主,可素来多有听闻,西门庄主并非是心胸狭窄之人,扶姑娘也不是什么恶人,想必你与西门庄主之间就算有什么误会,有陆小凤在也能化干戈为玉帛,避而不见绝非长久之计。” 说话真的好听,还很有说服力。扶双内心冷漠的评价着,面上还带着笑,看着一派从容的花满楼直接问了一句:“所以……你想我跟你们走?” 花满楼顿住,这个人好像窘迫起来,或者说是不好意思。 可他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于是没有人说话,安静到诡异的房间之中就只剩下一片寂静,香炉还点着,袅袅的轻烟上浮,半晌才终于有人开了口。 “……我还有些事做,现在人也见了,话也说了,你们也该忙你们自己的事了。”沉默持续的太久,话题就该结束,扶双态度友好地下了逐客令,就算是再好的朋友叙旧也应该把握时间和分寸,更别说,其实他们分开也没多久,而且分开的理由更是亲近太过。 等到沉默的不知在想什么的两人离开,扶双将门一关,视线终于看向无声无息的一点红。 “你说你信任他……”一点红的声音有些干涩,可能是他沉默的太久了,也忍耐的太久了。 扶双有些惊讶,她反问:“刚才那么多话里,你最在意这一句吗?” 一点红冷漠的表情已经破碎,俊俏的脸上流露出一种羞愧与难堪的混合情绪,他并不是个聋子,也不是个傻子,他的剑很快,他杀过人,江湖中有很多人都怕遇上他,从小到大的训练让他变成一个出色的剑客,一个必要的时候足够无情的杀手,但在他明确了自己的心意之后,在她面前他总是会感到一种脆弱。 一个脆弱的人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心的,更控制不了自己说什么做什么,往往当反应过来,当被人点出来,那种难堪会让他们想要杀了自己。 “我知道你对自己的剑很有自信,我相信陆小凤并不是因为不相信你。”扶双认真的解释着,很多时候她其实都是个很诚实的人,她基本不说假话,只是精通语言的艺术。 她知道信任是通过行动而非语言。光靠语言说出来的信任,信任失败了没有任何损失的信任,全都是好听的话,不能说是撒谎,只能说是无根浮萍,没有证据证明,不过这根本也不需要证明。 “当时你和他之间距离不过二三步,如剑一般的长兵本就难以施展,更别说陆小凤的灵犀一指最善防范他人的主动进攻,你处弱势,他处强势,你也未尽全力……我并非不是不相信你的实力,而是天时地利站在他那一边。” 一点红紧抿着唇,低着头没有回话,他似乎是听进去了。 没有把握重点的事业强人扶双觉得他还是很介意,毕竟他向来不以一个杀手的标准要求自己,而是以一个剑客,剑客不喜欢找理由,喜欢认死理。 越说武功的事越是理不清楚,叫他想不开,倒不如搞些别的。 扶双道:“陆小凤机敏聪明,花满楼心思缜密,这二人合在一处,虽然明面上一个比一个好相处,但是迟早会发现我们的身份,须得早做准备。” 一点红突然问道:“什么准备?” 扶双叹息一声,似乎是有些无奈:“自然是撕破脸的准备。” 她伸手拉住了一点红,美丽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些疲倦,一提到杀人与决裂之类的话题,她似乎就很容易累。这是人性的一种证明,也是对她现在所做的一切的一种阻碍。 “你该好好的休息,什么也别想,什么也别做。”一点红努力的想让自己的声音语气显得柔和一些,任何一个男人在自己心爱的女人疲倦的时候都不会大声的粗鲁的说话的。 当这个男人感觉自己被自己心爱的人需要的时候,他的心就会被满足塞满,一切的不愉快好像都能暂时的被抛之脑后,剩下的只有一种使命感,责任感和幸福。 扶双点了点头,任由对方将自己带到床边坐下,她身子靠着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现在一点红不会再去想陆小凤了,只要他觉得自己被需要,被她需要,他的脑子里就不会装下别的事情。 这很好,这正是扶双想要的。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3、想不出名字 已经过了一刻半钟,桌上的菜也已经冷了,店小二本来想要撤菜,却碍于对方和老板相识,不敢冒昧上前,只当是什么都没看见,楼上楼下来回跑了三次,桌边的客人却还是动都未动。 扶双和一点红出了房间,不出十几步,就能一眼看到在窗户边的两个怪人,毕竟现在已不是吃饭的时候了,略显空荡的地方坐着两个那么大的活人,又怎么会看不见。 她也没惊讶,反而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一样轻笑起来,随手招来店小二吩咐:“这两人还是活的,饭菜凉了就撤下去,给他们上壶热茶,莫要装作看不见。” 然后扶双自己就当什么也没看见一样,带着一点红直接就下了楼,出门就上了马车,等马车行驶起来,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街角。 在窗边看到一切的坐了半天的陆小凤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脸,忍不住问对面神情不改的花满楼:“她是没看到我俩吗?” 花满楼给自己倒了一杯店小二送过来的热茶,“她看见了,还给我们送了热茶。” 陆小凤又问:“那她为什么不走过来?不问我们是不是在等她,不问为什么我们还没走,更不问问我们是不是等得很难受。” 花满楼笑了笑:“或许是因为她知道你就等着她问,她不太想顺你的意,而且……” “而且她身边那位并不喜欢我们,又有许多事不能当着他说。”陆小凤接道。 “既然你这样猜了,何必还要问呢。”花满楼也给陆小凤倒了一杯热茶,其实许多事情问出来并不是因为不知道,而是因为……心里面的情绪。 “唉,她不仅武功好,能把我当成山鸡射,我的心思她又全猜的过来,还喜欢反制住我……”陆小凤也不知是叹息还是赞叹,过了好一会儿,起身道:“该去找西门了,只望他不要再制我一回。” 叫来店小二结账,店小二却言已经有人给他们结过了,顺带着递上那位给他们结账人的一张信筏。 柳暗花明,陆小凤还来不及细想,手就已经接过信筏,展开一看,上面只写了六个字——珠光宝气阁见。 她也要去珠光宝器阁?去做什么?为什么去?她……是不是正为他此刻的苦恼疑惑而在发笑? 百般思绪萦绕在心,明明应该是常人费解苦恼的谜题,陆小凤脸上却忍不住挂上了真心的笑,只恨不得多长两条腿快点去找西门吹雪,快点去珠光宝气阁,好像万般谜题的答案就在那。 “上面写了什么?”花满楼未听到陆小凤的言语,主动开口问起。 陆小凤打量了下花满楼的神情,没有刚才回话时的淡然,但还带着笑,也没显出太大的好奇和不安。 心思电转间,他便故意说:“这上面说我们俩是招人嫌的讨厌鬼,日后万不要再见了,就是见到了,最好装作不相识。” 料想着,花满楼听完这话就该一边笑一边回他几句了,却不想,对方并不回话,脸上常带的笑似乎也变了,变的叫人不出情绪。 陆小凤见此也是一愣,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解释,干巴巴的解释了两句,就把话头扯到了别处,然后二人又踏上了前往万梅山庄的路。 如此这般,这一场偶遇的风波好像便也就结束了。 “现在不必向珠光宝气阁去,我要先上峨眉。”扶双翻看着手上的关于峨眉派的书面情报,心中已有了个大致的计划。 若是此时便去珠光宝气阁,那暗中设计的幕后黑手必是要盯着她的,虽有陆小凤在明处吸引大部分注意力,但也不代表那幕后之人眼睛只能往一处看,此时便去不免麻烦。 倒是先上峨眉,去看看那独孤一鹤,探探他武功的路数,青衣楼和组织相斗这段时间,有些东西大概都是心知肚明的。 那独孤一鹤要真是青衣楼的主人,事情或许会在复杂上几分。 不过,他应该不是。 能将一个大门派维持的还算不错的掌门,他每天要处理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江湖上盯着他的眼睛也不知道有多少,除非他能把自己掰成两份,否则又怎么能瞒天过海。 当然,凡事都有万一,说不定她的确遇上了江湖百年难得一见的处理事物上的奇才。 她现在只需要去验证一下,用一个婉转的方式。 [你要怎么去证明他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系统的声音里带着好奇。 扶双轻轻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的一点红,且在对方略带疑惑的眼神中露出了个浅笑来。 ‘通常要了解一个人内心潜在的部分,最好是去看看他耗费精力所创造的作品。’ ‘对于大部分的武林高手来说,虽然武功从他们师傅那里学过来的,但只要到一定境界,总会带上他们自己的东西,就像是一个……模仿杀人犯。’ 扶双以连环杀人犯的视角为系统举起了例子,叫系统听的欲言又止。 ‘虽然模仿者杀人者在沿着前人的道路行走,可当他有了那种境界,他就会挖掘出属于自己的风格,杀的人越多,犯罪的时间越长,作案经验越成熟,他就会越出色,他的风格就会越明显,而这种风格总是和他的个人经历以及心理畸变有关。’ ‘当然,我的意思不是说独孤一鹤是什么心理变态,我的意思是……一个像他年纪这么大,有如此有威望的武林高手,耗费了几乎半生磨练出来的武功,从出招的角度,从出手的狠辣……’ ‘我虽然不能只是和他打一场就知道他心里面在想什么,但是出于对杀手这个职业的了解,杀手该有的特征的我还是很容易看出来的。’ 系统:…… [一点红和薛笑人也有那个特征吗?] 扶双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脸上的笑也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的心情似乎变有些不好了,不再搭理系统,竟然又看起了手上已经看过一遍的资料。 是因为提到了薛笑人吗? 系统觉得应该不只是这样,它家宿主可是当着薛笑人的面都能演一副情深似海样子的人,怎么可能提个名字就破防,那是因为什么? 马车继续行驶着,计划也在有条不紊进行,无论是青衣楼楼主的计划还是扶双的计划,一点红在半路下了车,他不去峨眉派,他要去山西附近,在那里做一些扶双安排他做的事情,在那里等她。 等到了峨眉山,扶双便已是换了身打扮上山,如银饰换成玉簪,长发束起,周身规整,穿浅色衣裳,不施脂粉,不带浅笑,减少配饰,长剑系腰间,作一副名门正派样。 她既年轻又生的貌美,面上的神情虽冷淡,却并不叫人心生抗拒,反而会叫人增添几分好感,只觉得其有傲雪凌霜之感。 那些峨眉弟子一见其人便知不是一般人物,更感觉对方不是来闹事或者是来做什么坏事的,出于一种不知从何而的局促,略带紧张的上前询问这位姑娘来意。 “晚辈游历江湖,正经峨眉附近,早听闻峨眉派掌门独孤一鹤前辈刀剑双杀,特来拜会领教。” 江湖上的新人挑战老人本就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独孤一鹤成名已久,自然是遇到过这种年轻人的,虽然不多,可也不少,但这些人里面可少有年轻的女子。 弟子心里面有些惊讶,却也转身进去禀告掌门,扶双未等多久,便等到那进去禀告的弟子出来,将她请进山门,为她引路,前去拜会掌门,不多时,她便见到了独孤一鹤。 峨眉派掌门独孤一鹤是怎样人物? 以扶双来看,他是个很有威严很严肃的老人,他的腰挺得很直,不苟言笑,眼神锐利,叫某些人望而生畏,却很是符合他的身份。 她第一眼看过去,然后便在心里对系统道:‘我发现经常杀人,不在乎别人生命的人,一般在面对别人的时候都不会很严肃。’ 那种人会常对人笑,或者显得很慈祥,哪怕显得乖僻,可很少会板着脸对人。 大部分人都觉得脸上不带笑的长辈都是很难亲近讨好,但事实上只要你学会了方法,把握了规律,不笑的人会比带笑的人要简单的多。 “你是谁?”独孤一鹤问,语气无波无澜,却自带着一种气势。 扶双也站的很直,她的眼睛直视着这位闻名已久的江湖前辈,她道:“我自然是我。” 独孤一鹤一愣,转而眼中划过一丝欣赏,又问:“你为什么来见我?” “为了见识刀剑双杀。”扶双突然勾起一抹淡笑,反问:“敢问阁下可是峨嵋掌门?” 独孤一鹤也笑了:“不,我是独孤一鹤。” 扶双微微点头:“我找的正是独孤一鹤。” 大多数人来峨眉派找的是峨眉掌门,求的是名,而真正的想要见识独孤一鹤本事的,他们只是会找独孤一鹤,这种人才是值得尊重的对手。 我要找你,而你是我要找的人,你也觉得我是值得找你的人,二人相见,岂非不就一见如故。 既然一见如故,自然会有无形的默契,二人静步至庭院,前方引路者一转身站定悠悠望来,后方的扶双便会意拔了剑。 剑光如同一道寒芒,只是一瞬划过眼前,天底下最简单的招式,为了最直接的目的,要了对方的命! 扶双不会说她喜欢剑,但她确实很擅长用剑,薛笑人传授的剑法精髓无非两个字“快”与“狠”。 她学了“快”,自认为天底下没人值得让她用豁出命去的“狠”,所以她的剑不够绝,不够豁出去,她知道自己这个问题,也用了别的方式弥补。 那就是“巧”,以技化力,这很适合她的脑子。 电光火石之间,二人已经过了三招,剑气将两旁的树枝折断,断口平滑,独孤一鹤的刀剑双杀很厉害,刀以力,剑以快,以刀法以剑招,加之浑厚的内力,他不该输,所以输的就要是扶双了。 四十招之后,扶双的剑架住了他的剑,只挡住了片刻的力,然后便脸色一白,倒退三步,收了力,输了战。 “我输了。”扶双道,面上却无悲无喜。 “我只是以内力胜你,你的剑很好。”独孤一鹤除了门下的亲传弟子之外,其实不常夸奖年轻人。 “输了就是输了。”扶双却不顺着这个台阶下,她带着淡漠的神色拿着剑,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她的背影像是风雪中的青竹,带着一股傲然,独孤一鹤面上少有出现了犹豫,他该让人留下来的,为了这样的剑,为了这样的对手,但他有一件要事要办,一件和他过去有关的要事…… 一进了马车,扶双便扔了剑,揉着揉自己发白的小脸,要赢很难,要输的漂亮就更难了,好在到底是过去了。 “不过一时的胜负,要赢就要赢最后那一场嘛。”她脸上带着一抹浅笑,喃喃自语着,也不知道在对谁说,或许她只是在自言自语。 “差不多了,去珠光宝气阁吧。” 马车夫听到命令,沉默的,一如既往的驾驶着马车离开了这个地方。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4、不知道起什么名字2 珠光宝气阁,一个听名字就让人觉得富丽堂皇的地方,所有人都知道这地方有钱,而有钱通常就会有势,听说在山西境内,没有什么消息能逃过珠光宝气阁的耳目。 扶双不认为这个传言很准确,至少珠光宝气格不知道她。她到了山西,没有人给她下帖子,也没有人带着兵器来找她,她是一个被忽视的不速之客。 这让扶双有一种微妙的好像要去砸人家场子的乐趣,走到珠光宝气阁门口,不想迎面撞到了不远处另一个不速之客,而且一看就知道,这个不速之客肯定比她会砸场子。 “西门庄主。” 白衣剑客也是微微一愣,双眉微蹙,看样子似乎根本就不知道她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这又关她什么事呢?扶双勾起唇角,叫了声就是打了个招呼,然后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就转身快步走了进去,只把后面的人当成路过的一阵清风,理所当然的留下一道浅色的背影给人看。 有时候人会遇到这样一种情况,明明你是对的那一方,别人做错了事,但是等见到面的时候,她却显得很自然,很理直气壮,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然后在你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走了。 等你反应过来,人家已经没影了,只留下你气的半夜睡不着觉。 扶双不在乎西门吹雪会不会被气的晚上睡不着觉,她心情愉悦就好了,慢悠悠的穿过一条幽深的长廊,四周很静,似乎整个珠光宝气阁都空了下来。 她知道西门吹雪跟在后面,他没道理要走,他也绝不会背后向人出剑,再生气也不会。 “三日之后,绿柳堤上。” 安静的长廊上响起了声音,是身后的西门吹雪。 扶双的步伐略一停顿,却没有回头,继续走着,直到对方下一句。 “你不诚。”西门吹雪的声音已泛出冷意。 扶双停了下来:“你想说我骗了你?” 她转过身,似笑非笑的看着将近六七步远的西门吹雪,如同那日在轻舟之上,她悠悠道:“西门庄主误会了,要想让我骗人,起码得两个你。” 她还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一下,她的头微微侧歪,带着笑意的眼睛好像在问你‘你生气了吗?’ 他应该生气的,她希望他生气,她的目的似乎再明显不过了,为什么有人会希望另一个人生气呢? 西门吹雪不明白,他也不用明白这种事,于是他不发一言,不做一个动作,只是看着,沉默的看着。 这让扶双感到一种冷漠的不悦,他看着她,双眸带着一股冷漠的傲慢,那轻微的不易让人察觉的仿佛站立于高点的“傲慢”,那“傲慢”绝非是故意的,也绝不轻浮,甚至很难被人看出来,它是与生俱来的,也是他的前半的人生培养出来的无形特质。 第一次见面,他说他懂她的剑,他懂什么? 西门吹雪是什么人? 一个一年出四次门,每次都为了杀人的人,他杀的人都是坏人,他是江湖中有名的剑客,并且长得还很不错……这些都是纸面上的资料,而更详细的关于这个人的别的地方,初次相见之时,她也领教了一些。 其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就是——他似乎没有被现实教训过。 西门吹雪动了,他得到了一个不满意的答案,不欲再在此纠缠下去,他的视线从她面容上微微移开,向前走去,不过三四步,他已走到了她的身侧。 他还要继续向前走,一根手指抵住了他的肩膀。 “西门庄主。”扶双知道他想干什么,他要高傲冷漠的越过她,直接走人,这可不行,她不会让自己显得好像输了一筹的样子。 西门吹雪一愣,停步,皱眉,低头,看着那根纤细的手指,很快又抬头看向此刻近在咫尺的人。 可他没有退后,也没有推开,两个人就这么站着状若一对亲密的恋人。 她的手指并没有用多大力,也不是陆小凤的灵犀一指,粉色圆润的指尖隔着布料不轻不重的抵着,无害却显得有点轻挑,带着些许漫不经心,她的手指轻轻点了两下。 倒是不会疼,只是……西门吹雪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要走也该是我先走。” 她理所当然的抛下这句话,收回手,转身毫不留恋的走了,步伐比最开始快了些许。 西门吹雪抿着唇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继续向前,直到到达目的地,他看到的都是她的背影,隔了四五步远…… 等扶双走到开宴席的地方有些晚了,陆小凤已经和珠光宝气阁的人动起手来了,花满楼也不得不被迫应战。没办法,谁叫这她与西门吹雪在路上纠缠了好一会儿,耽误的这点时间就叫陆小凤跟人翻脸了。 一眼望过去,倒也算热闹,珠光宝气阁的手下,陆小凤和花满楼,灵犀一指和流云飞袖……扶双停了下来,眼中多了几分看好戏的意味,她想要站在这儿看一会儿,反正那两个人又不会死。 后面的西门吹雪跟了上来,扶双笑了笑,礼貌的让了个过路的位置,右手一摆,做了个请的动作。 西门吹雪看了扶双一眼,说不清带着什么情绪,然后便抿着唇,握着剑,带着一种不好惹的气场走了进去。 扶双找了个更隐蔽的位置看着。 西门吹雪一入场,就预示着这场战斗会很快并且毫无悬念的结束,毕竟一个剑客的战斗总是结束的很快。 陆小凤开始了有关金鹏王朝的问话,阎铁珊说了两句,突然冒出来的上官丹凤就杀了他,像极了杀人灭口。 扶双歪了歪头,脸上多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她本想继续看下去,结果西门吹雪对上官丹凤说完了不要再用剑背后伤人的话之后,一个转眸,目光直直的看向了她的位置。 “西门?”陆小凤一边顺着那方向看过去,一边问道:“你在看什么?” “他在看我。” 悦耳的女声响起,扶双慢步而入,面上带着浅笑,目光扫视了一遍在场众人,她做这种事从不显得冒犯,反倒有一种理所当然的自然和从容。 陆小凤又惊又喜,可又恢复面上严肃道:“你早来了?” “不早,只比西门庄主早了三四步。”扶双回答道。 明明语气很自然,话语乍一听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但聪明的陆小凤却感觉哪里有些问题,忍不住瞅了眼自己的好朋友西门吹雪。 没什么表情,还是那生人勿近的姿态,但是,就……感觉怪怪的。 正要再细细研究一下,西门吹雪却一个侧眸看向了他。 陆小凤:!!! 电光火石间,他想起一些重要的事情,扶双曾言和西门吹雪有恩怨,可他去请西门吹雪的时候,从未提过扶双。 这未必是故意的,毕竟谁能在西门吹雪这样的男人面前聊女人呢?他话太少了,走的又太快了。 但西门吹雪可不接受这样的理由,他现在更是不太高兴。 陆小凤尴尬的笑了笑,理亏的是他,心细的是他,眼神躲闪间看见扶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似乎对面前这幅景象有几分乐趣,见他看过来,还眨了眨眼睛,然后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西门吹雪,那意思大概是“我早说过了。”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花满楼就算在里面他也是个瞎子,看不见几个人打的眼神官司。 死完人之后,扶双走出来之前,霍天青走了,临走之前还对陆小凤撂了句话,上官丹凤好像被西门吹雪说的又生气又伤心,于是现在在眼神官司的三人之外,也就只有花满楼能开口打破这诡异的氛围了。 有些人哪怕看不见,也是读得懂气氛的。 西门吹雪动了起来,他拿着剑,迈开脚步就要离开这里了,却在走过扶双身旁时,突然听到一声轻笑,以及一句轻语,似乎是在喃喃自语的感慨。 “西门庄主来的不早,走的倒挺早。” 在场谁不是耳聪目明之辈。 西门吹雪走了,走的很快,像是一道雾气一样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许久不见,丹凤公主。”扶双对上官丹凤点了点头,是正常的挑不出错处的打招呼,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陆小凤复杂的看了一眼扶双,长长的叹了口气,他感觉有些累了,转而看向有些不知所措的上官丹凤道:“你不该杀了他……” 接下来就是上官丹凤的解释,陆小凤根本不知道她的家人这些年受了多少苦,这样的仇恨让她一刻都忍不了,她报仇心切。 这个理由是不够的,那么巧,阎铁珊话说到一半就被杀了,对陆小凤这样的聪明人来说,他们总是很难相信巧合。 可是上官丹凤流泪了,一个美人的流泪。 对陆小凤来说,一个美丽女人的眼泪会比成千上百把刀剑难以应付,他会心软,他会多情,他会不那么聪明。 这反应让扶双忍不住想笑,但现在笑出来就不礼貌了,这背后之人可真是了解陆小凤,安排的武戏文戏也是各有各的精彩。 转头看了看置身事外的花满楼,双眸微眯,无声无息的走过去,可她一靠近,花满楼就知道了,继而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 扶双一瞬间有些怀疑自己的内功水平了,她明明已经刻意放缓呼吸,最近也未曾用香,这个人真的瞎了吗? “有时候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看不见。”扶双悠悠问道,“你好像总能知道我来了,到底是哪里的破绽?” 花满楼一愣,犹豫片刻道:“是心跳声,扶姑娘的心跳与别人有些不同。” 匪夷所思的答案。 他在敷衍她,他毫不用心的扯谎在骗她,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他就是迷上她了。自认为自己的身体器官都很正常的扶双内心冷漠的想着。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5、要不干脆别起名字了 “你这人可真爱胡思乱想。” 扶双抱着手臂倚在窗边,对陆小凤道。 把丹凤公主安慰到另一间房间的陆小凤听了这花,无奈笑道:“从进这房间开始,我可一句话都没说。” “有些话啊本就不用直接说出来,我现在在这光是看着你的样子,就知道你脑子里想的东西一定很是让人讨厌。”扶双轻飘飘的瞥了一眼隔壁房间的方向,“不过现在还有点时间,如果你觉得我误会你了,你可以解释。” 陆小凤笑了:“明明是我有那么多问题想要向你要答案,怎么变成了我向你解释?” 扶双轻笑一声,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竟然就不理陆小凤了,对陆小凤这样的人,冷暴力永远比暴力好用。 果然,她坐了没一会儿,水都还没喝上一口,当不了哑巴的陆小凤就开口了。 “我刚才在想西门和你的事,你俩到底有什么恩怨?” “果然不是好事。” 扶双慢悠悠的喝了口水,然后才漫不经心道:“也不是什么大的恩怨,我西门庄主好过一段,然后我觉得他这人怪无聊的,就把他给甩脱了,也算不上谁对不起谁,就是见面会有些尴尬。” 陆小凤:!!! 陆小凤瞪大眼睛,一旁安静的花满楼手上的杯子都忘了放下来。 “噗嗤。”扶双忍不住笑出声了:“你俩还真信呀。” 这么荒谬的事情,这两个人竟然信了。 陆小凤松了口气,当你听到一个非常恐怖的鬼故事的时候,你第一反应不是想到这个世上没有鬼,而是这个故事真恐怖,刚才扶双说的话,不亚于一个鬼故事。 “不过也不算是完全假的,我刚才说的话里面有一点是真的。”扶双坏心思的又加上了一句,饶有兴趣的看着陆小凤的心又提了一点上来。 哪一点是真的?她和西门有过一段? 可她又不说话了。 “扶姑娘,你还是直说吧,你一直这样叫陆小凤猜,他今晚可就睡不着觉了。”花满楼开口了,他看上去就像是知道哪一点是真的一样。 还记得心跳声这回事的扶双放过了陆小凤,悠悠道:“那一点就是,我是真的觉得西门吹雪这个人怪无聊的。” 说罢起身,扫了一眼陆小凤和花满楼,意味深长的笑道:“顺便说一句,你俩也是。” 说完也不用管这两个男人的反应,直接推门走了出去,聪明的女人如上官丹凤不会主动开口把陆小凤留下来安慰自己,那么聪明的男人也该知道,当一个女人要走的时候,最好识相点,不要拦着她。 不识相的男人会早死的。 一出房门,就看到隔壁的丹凤公主也走了出来,欲言又止的看了她一眼。 扶双笑了笑,顺手做了个请进的动作,然后转身离开,一整套行云流水,速度极快,完全不会给对方发言的机会。 这是多好的状况啊,丹凤公主这位漂亮的,聪明的,觉得陆小凤很有趣的姑娘,愿意付出价钱,不吝啬自己的心力,积极的把陆小凤推到该去地方上,引导故事的发展,还可以让陆小凤多用点心思,不要费力的去猜一些他不用猜的东西。 [宿主,你到底对陆小凤和花满楼到底有什么安排啊?]系统可看不懂扶双的操作,那忽冷忽热,忽近忽远,那全然看客的姿态。 ‘准确来说我对他们俩没安排,他们俩有点像是我用闲钱买的股票,我没付出什么,且已经得到了超过付出的回报,可它还在升值,所以我得偶尔看看它,看它究竟到底能带来多少回报,以及……在它要跌的时候,及时把它抛售出去。’ 青衣楼主人是谁?他的计划是什么,事到如今扶双已经大致心里有数了。 大金鹏王的故事可以用半真半假来形容,的确是有这个国家,的确有三位托孤重臣,以此真相为基础,青衣楼的主人设计了一个不错的计划。 大金鹏王的故事是开始,美丽的丹凤公主是陆小凤的监视外加引导者,偶尔会有几个小角色从旁辅助,最后幕后黑手会是那个揭穿“真相”的人。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个故事的发展大概是:侠肝义胆的陆小凤遇上了一位美丽的公主,出于正义还有好感,他和他的好朋友参与了金鹏王朝的事件,他的朋友西门吹雪会被用来对付独孤一鹤,路上又发生了几件事刺激了他追查真相的心,等到阎铁珊死了。 陆小凤虽然看似相信了复仇心切的借口,但已在心中种下了怀疑的种子,可是他却没有那么多时间,也没有能力去拦着西门吹雪了,西门吹雪一定会和独孤一鹤一战,因为西门吹雪就是那样的剑客。 西门吹雪不会是独孤一鹤的对手,他会死,可独孤一鹤也不会好过,等着他的不是别人的埋伏就是陆小凤的复仇……等三个托孤重臣死的只剩下一个之后,陆小凤会去找最后一个霍休。 作为朋友陆小凤会给霍休说话的时间,而在这个时间里上官丹凤不会突然冒出来给他一剑。 霍休会解释他并不是什么杀手组织的主人,他也的确不是,他是青衣楼的主人。 一点点的偏差导致的就是天翻地覆的结果。 当霍休给出的“证据”结合上之前那些怀疑的种子,陆小凤会聪明的知道到底撒谎的是谁,他会觉得他误会了他的朋友,那时上官丹凤就算再美丽也没办法了,陆小凤会去找大金鹏王和上官丹凤算账,可他必然是找不到活着的人的。 他最有可能找到的是尸体,死无对证,更甚至霍休连陆小凤的命都不想放过,后者是最符合青衣楼主人性格的。 ‘当然,我不是什么非常厉害的人物,我也会想我是不是猜错了,至少有很多细节是我想不到,所以我偶尔就得来看看陆小凤和花满楼,看看他们现在做的事,看看他们要走的路,然后我就知道我的推断有没有错了。’ 扶双一直秉持着大胆推论,小心求证的精神,所以她其实还有一些想法没有直接说,那就是这场阴谋里可能是包括薛笑人和杀手组织的,陆小凤在面对霍休之前,上官丹凤或许就会把杀手组织的很多东西告诉陆小凤。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自家组织的确是不清白,陆小凤作为一个好人也应该对付这样的杀手组织,他会比对付珠光宝气阁还要理所当然,到那时候可真是……热闹了。 站在客栈外面,扶双看了一眼陆小凤房间的窗口,转身步入黑暗,在黑暗之中找寻到自己真正的同伴,那里一点红在等着她,他看见了她留下来的暗号。 “他收到了你的消息,他说会过来亲自对付青衣楼的主人。” 一点红将手中的信件交给扶双,苍白的脸上闪过犹豫的神色:“或许你该让他们先离开这个地方。” 他们自然是指陆小凤和花满楼,让她忍不住关心的人,在确认青衣楼主人的身份之后,仍然会让她日夜奔波赶过来看看是否平安的人,口中不说什么,但行动已表示在意的人。 扶双闻言却愣了一下,他在想什么?她从哪里得出了这个判断? “你很关心他们,哪怕你不承认。”一点红声音有些低沉,他看起来不是很高兴。 扶双头有点疼了。 当一个性格有点倔的人通过自己的观察,以自己的思维水平得出了一个判断,那么仅靠语言是不能说服他改变自己的看法的,再多的解释都会变成狡辩的,甚至可能让他越来越相信自己的判断。 “我对他们怎么想已经不重要了,他们不会相信我了,他们知道我的身份了。”扶双不否认,但是直接把话题的重点换了。 一点红愣住了,复杂的思绪和不为人知的情绪也一并暂时消失。 什么身份?自然是杀手组织的身份,他从来没有直言,但却非常在意的杀手的身份。 对于陆小凤他们来说,一个隐藏自己身份的杀手在自己的身边,她的组织恰好是自己追查的目标……没有人会相信她的关心是真的。 “他们见到过我和你站在一起,我告诉了他们我的真名,陆小凤猜得出来我是谁,我也没想过要瞒他。” 一点红的一,扶双的二,杀手的身份,组织的特征……陆小凤的确该猜出来了,但他没有问,但他没有说,他是否已经在心里面盘算起了什么? “你没有。”他一字一句道:“你不是故意接近他们,你也没有利用过他们,他们绝不该怀疑你。” “那万一我有呢?”她突然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一点红只重复了一句:“你没有。” 没有就是没有,她没有说过一句引导金鹏王朝事件调查的话,她没有叫陆小凤去杀任何一个人,她没有设计什么,她甚至已经在尽量的克制的远离他们,这样叫什么故意接近,这样叫什么利用,这一切与她无关。 扶双的心被一种柔软的情绪塞满了,她伸手轻轻拉起一点红的手,在触碰的一瞬间他的手就松开了攥紧的手指,只留下手心深深的指痕,她温柔抚过那些指痕。 她喃喃道:“我知道,他们永远不会像你一样相信我。” 不想话音刚落,“轰”的一声,不远处的传来一声巨响,是客栈的方向。 扶双一惊,转头望向客栈的方向,隐隐可见火光冲天,下意识的便要赶过去看看那里的情况,手却被一点红反抓住。 “别去。” 第一次,一点红主动从身后抱住了她,双臂环抱着她的腰肢,低沉又带着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不要再去找他们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6、峨眉四秀 扶双像是父母哄小孩子一样,花了一天一夜的功哄好了一点红,随便给他安排了个简单的任务,再一个人偷偷的回到爆炸的客栈现场勘察了一番,再探查到陆小凤和花满楼现在的落脚点,毫不犹豫的赶了过去…… 在整个过程她没有停下来休息一刻。 当扶双到了地方,她以为她可能看到的是两个受了点伤,有些狼狈的男人,但显然她误会了,陆小凤永远比她想的要过得好。 她躲在暗处,看见四个漂亮的姑娘来到了这里,然后全部走进了房子里。 那是峨眉四秀……陆小凤正在房子里面,她等了一会儿,里面没有打起来的动静……还真是陆小凤会遇到的事。 在联系到陆小凤红颜知己遍天下的事实的那一瞬间,站在院子里的扶双,少有的有了一种怨气,这种怨气无关她对于陆小凤的感觉,具体来形容大概是:身为部门经理加单身狗的你爱岗敬业,加班了十二个小时,你的身体撑得住,精神上甚至决定再加班几个小时,结果一转眼,你看见你部门的临时工正在同时和四个美女邂逅。 虽然这个临时工拿的工资没你多,做这份工作也纯属是玩票,但是他在你面前悠哉悠哉的谈恋爱…… 明明在路上已经灌了杯打工人咖啡,但是在一瞬间心灵层面上累了的扶双很想转头就走,找个地方找张床,好好的睡一觉,做点无聊的事去浪费点时间,最好一点红情绪正常一点,能够安静的陪着她……这些人为什么总是一副很闲的样子? 难道现在江湖上的年轻男人办事的时候都不能专注一点吗?一点红时不时来一个情绪反常,陆小凤总是有偏离主线的太多想法,花满楼……不提也罢。 一转头看见走进来的西门吹雪。 扶双在心里叹了口气,她的面容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有些苍白,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黛色,她依旧很美,只是看起来有些憔悴和疲惫,她低垂着眸光,一直带着的笑也消失了,看到他,最大的反应也只是抬了抬眼。 两人视线相接,只是一瞬,她就移开了目光,身子靠上旁边的大树,不发一言。 西门吹雪沉默着,过了好一会儿,也移开了自己的目光,他站在院子里,离扶双站着的树下有三四步远,他目光望向正前方,连一丝一毫都不会分给她,他在看什么?他似乎什么都没看。 “你喜欢人吗?” 突然,扶双开口了,她没有叫西门庄主,语气也带着一种飘渺,她或许是在自言自语。 人?人又是什么呢?人做起事来总是会比工具有麻烦一点,人有情感人有情绪,人需要安慰,世上总有人想要把自己的手下变成工具,但那些人永远都是人,哪怕自认为使工具,可他们的情绪依然是强烈的。 “或者你更想当把冷冰冰的剑。” 扶双自顾自的说着,并不觉得西门吹雪会回答,而对不会回话的人说话就像是郁闷的时候跟自己的玩偶鸭子说话一样,也算是一种消遣,玩偶鸭子绝对不会把你说的话告诉给别人。 “做一个不好的人又有什么值得高兴的。”西门吹雪竟然回应了,他目光并未转过去,好像是在跟面前的什么东西较着劲。 扶双先在是一愣,她的玩偶鸭子怎么说话了? 然后便是反应过来的笑了一下,轻轻道:“可是我喜欢人。” “我喜欢会哭会笑,活生生的有体温的人,你……到底也还是个人。” 和人聊天是要比和玩偶鸭子好的。 她的目光竟显出了一种如月色般的温柔,她的轻语如同一阵微风,像是睡眠之前的柔曲:“而人皆有所求,人皆有一死。” 西门吹雪转过头,终于又看向了她,他的目光一如既往:“你也会死。” 扶双一点都不觉得被冒犯到,反倒似乎更愉快了,她是人,当然会死,不死的话才奇怪,死又有什么可怕的呢?而且要和独孤一鹤一战的西门吹雪,会比她死的更早。 她又问了一个问题:“我死了,你会高兴吗?” 这真是个傻问题,扶双一问出口就有些后悔了,她现在精神实在是不太好,西门吹雪这样的人能怎么回答,他肯定会回答你死不死与我无关,她问这个问题简直像是在……希望别人为她的死感到难过。 她实在是太累了,脑子都转不过来了,竟然问出了这种话。 “不会。” 只是很简单的两个字就叫扶双愣了一下,然后她看着抿着唇,似乎刚才说了什么他不想说的话的西门吹雪,眼神变得有些古怪。 过了好一会儿,她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忘了说后面半句?” 西门吹雪冷漠的问:“什么后面半句?” 扶双歪了歪头,似乎要从头到脚再把西门吹雪打量一遍,又发出一声轻笑,笑完了才说:“你说‘不会’,下面应该接上‘你死不死与我无关’,我与你毫不相干,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让你心里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西门吹雪无言,他把目光移开,用行动表示自己不会再理她了。 扶双笑着,心情愉快了许多,站直了身子,轻功一施,一个飞身坐在树枝上,不仅可以坐,而且视角绝佳,方便看戏。 扶双将手一背,从空间里取出一个糕饼,就这样吃了起来,如果西门吹雪更讨人喜欢一点的话,她其实也是可以分他一个的,但他还差一点。 糕饼吃了两三口,终于有人从房子里出来了,先出来的是峨眉四秀,然后才是衣衫不整的陆小凤,一看就是急急忙忙把衣服穿上的。 头发还沾着湿气,看来是洗澡的时候被人逮了个正着,然后来了一番难消受的美人恩。 因为苏少英的事,峨眉四秀开始对上西门吹雪了,这很正常,西门吹雪不搭理对方,这很正常,对方很生气,这更正常,西门吹雪不言不语转头看向她坐着的树,这……很不正常。 “树上有人?!”敏锐的陆小凤察觉到了什么。 而扶双听到陆小凤的声音,面无表情的又咬了一口糕饼,顶着淡淡的黑眼圈,毫无感情叫道:“树上没人!” 其他人:…… 陆小凤低下头,肩膀颤抖了几下,极力压制着古怪的声调道:“原来没人啊。” 扶双吃下最后一口糕饼,拍了拍手,向陆小凤正正的看了一眼,眼神冷漠,然后又看向了西门吹雪……算了,反正他都快死了。 峨眉四秀也没有追着树上有没有人这件事不放,实在是西门吹雪吸引了主要火力,太高傲的人总是很难讨人喜欢,无论他是不是真的高傲。 那位叫石秀雪的姑娘已经要忍不住动手了,可她绝不是西门吹雪的对手。 有人喊了一声住手,是花满楼。 扶双眸光一闪,身子一动,整个人如同一只浅色的蝴蝶翩然又极快的落地,抽出腰间木笛,横来一挡,挡住了石秀雪的剑。 剑被挡住了,可那只木笛也多了一道恐怖的剑痕,已经不能再用了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不过也是可惜了。 扶双极快的瞄了一眼不远处不知何时出现的花满楼,救一位年轻漂亮的姑娘还能顺手捞一份峨眉派的人情,再划算不过了。 “你是什么人?”石秀雪又惊又怒,树上有人谁都知道,可树上的人突然飞下来挡住了她,这就谁也没有想到了。 “帮你的人。”扶双手腕一转,动作潇洒的将笛子收回,认真的对面前生气的姑娘道。 “帮我?你明明是帮他!”石秀雪讽刺道,“没想到西门吹雪还要自己的情人来帮他挡剑。” 扶双:…… 不是,这姑娘是怎么想的呀? 刚才若是花满楼早一步挡了,她难不成会以为花满楼是西门吹雪的情人? “她不是我的……情人。”西门吹雪说出最后面两个字的时候,双眉微蹙,神色并不好看,那样子似乎是不想让这两个字从自己口里说出来。 “你帮他,他都不认你。”石秀雪反倒更生气了,看西门吹雪的眼神更多了几分看人渣的感觉。 西门吹雪脸上甚至连冷笑和皱眉都没有了,他已经明白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不能说就只能做了。 西门吹雪极快的出了一招,这一招出完他就离开了,只这一招就可以让石秀雪明白,刚才若不是扶双挡住她,她绝对不会有除了死之外的第二种可能。 看着石秀雪难看的表情,微妙的,扶双对西门吹雪的好感增加了许多,果然,比起不说话的人还是容易想岔而且还会说出来的人比较让人难办。 “石姑娘。”扶双轻轻叫了一声,“不久之前我与令师独孤一鹤曾经见过一面,不知他如今可好?” 她是看在你师傅的面子上帮你的,以后不要误会了。 “你认识师父?!”峨眉四秀就反应过来,当即便把扶双围在了中间,问起具体的情况,扶双选择性的回答实话。 “有过一面之缘。”扶双言简意赅的回答,未详细说到底有什么渊源,也不知是为了给对方想象的空间还是刚才发生的事令她颇为无语,只好简短的介绍。 峨眉四秀也不好强行追问,看面前的扶双武功高强,却又有些冷淡,只能等见到师父再好好询问一番。 “所以你真的不是那个活僵尸的情人?”年纪最小的似乎很相信自己判断的石秀雪最后问出了一句,也不知她心里面到底是秉持着什么样的情绪问的。 反正扶双的情绪很不理解,她都有点搞不懂现在的年轻男女了,一点红觉得她对陆小凤和花满楼用了真心,面前这位年轻的姑娘又觉得她和西门吹雪关系不一般。 她看起来像是很多情的人吗?还是说她和谁站在一起都像是和谁有一腿的样子? “四师妹。”峨眉四秀中最大的师姐马秀真严厉的叫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扶双。 扶双内心面无表情,脸上却反勾起一抹微笑,温和的微微摇头表示没关系,既是说她和西门吹雪没关系,也是说对刚才石秀雪的问题不介意。 峨眉四秀脸上显出轻松的神色,尤其是那位排行第三的姑娘,似乎是长松了一口气。 扶轻飘飘的又带着些许认真的吐出一句:“我不是那位西门庄主的情人,因为……我不喜欢男人。” …… 峨眉四秀走了,走的很快,事实上走的太快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7、坦白局? 陆小凤憋了一肚子的问题要问扶双,扶双看得出来,但她未必想要回答。 她看着陆小凤现在的样子,他脸上……胡子送给了西门吹雪,眉毛似乎是被烧掉了,那双有神眼睛此刻正殷切的看着自己。 听说本来客栈着火之后,陆小凤可以立马跑的但是他为了朋友的安全就又在里面呆了一段时间,所以搞得自己十分狼狈……那个朋友不只是司空摘星,还有她。 想到这事之后,扶双就感觉自己的怨气没那么重了,她又不是什么无血无泪的资本家,更不是什么反社会,她自认为脾气还挺好的,也懂得要珍惜别人对自己的好。 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轻轻叹了口气,对陆小凤道:“问吧。” 陆小凤眼睛一亮,可话要说出口,他又斟酌起来,有些问题是不能随便问的,有些话说出来,便是伤了彼此的信任。 思索再三,他问出的第一个问题是:“你真不喜欢男人?” 扶双轻笑了一声,陆小凤也在笑,有些凝固的气氛一下子就缓解了下来。 她道:“我的确不喜欢男人。” 陆小凤笑问:“那你喜欢女人?” 扶双歪了歪头,似乎是在仔细思考,过了片刻回道:“我也不喜欢女人。” 既不喜欢男人又不喜欢女人,陆小凤这下可真疑惑了:“那你喜欢什么?” “这恐怕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毕竟我也不是很了解自己。”扶双再看有些无奈的陆小凤:“你可以问我别的事,能回答的我都会回答你。” 这句话是认真的,陆小凤也听得明白,所以他在轻叹一声后,他问了其实最想问的问题之一:“你是不是那个杀手组织的人?” 扶双听到这个问题并未流露出什么特别的神色,她把玩着手上已经损坏的笛子,像是早有预料,轻描淡写的点了点头。 陆小凤神情变得有些严肃:“那霍休是杀手组织的首领?” 扶双有了些惊讶,“你要先问我这个?” 陆小凤笑了:“我不能先问你这个吗?” 扶双转眼看了下另一边面带微笑,静静坐着的花满楼,他似乎的现在发生的事情毫不惊讶。 他俩必定是事先就说过,也不知是说了多少。 “我以为你会先问,我是在故意接近你们,我是不是在……欺骗你们感情。”说到最后那几个字,扶双表情变得有些复杂,挺怪的,那几个字说起来感觉就很怪。 最近的江湖年轻男人都是这样情绪激动的,为此她还预备着等对方拍桌子说你是不是欺骗我们感情,故意接近什么的呢。然后她会拿出自己从来没有热情的对待他们,也没要求过他们做什么事的证据来,结果对方竟然略过这一茬,倒是……出乎意料了。 “我陆小凤虽然不算天下第一的聪明人,但自己有没有被欺骗感情,还是有自知之明的。”陆小凤说着,心里面有些复杂。 哪有女人欺骗男人的感情是靠初次见面的下杀手和接二连三的不告而别,更何况她从来没有主动过,向来是他们凑上去的,每一次还都不能得到一个好对待。 扶双沉默片刻,静静的看着陆小凤和花满楼,然后笑道:“或许我是故意这样做的,因为……这一套对你更有用。” 陆小凤和花满楼同时一愣。 是主动走过去还是让人走过来?两者之间陆小凤更喜欢哪种,简直太明显了,你当然用所谓的男女之情加上美丽的身体来引导他为你做一些事,但那些从来不是他最想要的。 而且,永远不够价。 她要他办事,不会主动开口要他做,她总是喜欢叫人不得不做。 当一个人觉得自己做的事不是别人要他做的,而是他自己真的想做的,他就不会要你给他太多回报,办事也会更加用心,心甘情愿嘛……不过这种事倒是不用说开了,甚至都不用让他们多想。 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扶双把事情拉回正题:“我不知道霍休不是杀手组织的首领,首领看重自己的身份,一向是以面具示人,没有人知道他的具体身份,我也从来没见过霍休。” “……不过他应该不是组织的首领。” “为什么?”陆小凤下意识的问道,刚才那个小小的插曲似乎暂时性的被他忘了。 “因为以他的个性,如果有人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一点蛛丝马迹,他绝不会让那个人活着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而我现在还活着。”扶双的语调很平静,她在说一件她发自内心认可的早就司空见惯了的事情。 可旁听者就听出了另一种内涵,一个杀手组织的首领,一个只要有一点点蛛丝马迹就会痛下杀手的首领,他一定是个严苛且恐怖的人,而这样的人从来不会让他的手下过多好的日子。 她甚至已经习惯这种恐怖了。 “你知道为什么在见完大金鹏王之后我要走吗?因为大金鹏王提到了他……你真不应该答应这件事,你不了解这件事有多危险。” 她的语气带上了些许的低落,光听她的话,有些人会很奇怪,如果不想看自己的朋友陷入危险,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们真相,反而自己一个人一走了之。 但陆小凤是懂的,当时他已下定决心了要管这件事,她再怎么说也是没用的,她只能先照顾好自己。 她是一个杀手,活到现在想必是吃了许许多多的苦,头上更有一个像魔鬼一样的首领管着,她必要的冷漠也是生存的方式,这又怎么好叫人苛责。 “那你为什么又回来了?”陆小凤带着一种自己也不知道的情绪问着。 扶双一时沉默,面前两个人也耐心的等着,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道:“或许是我好奇首领的身份,或许我不想让我的同伴杀了你们这样的好人,或许……” “或许你有点担心我们。”陆小凤眼睛亮的出奇,脸上更是绽开了笑。 扶双抿了一下唇,垂下眸子没有直接回答,又说道:“我想知道你俩到底有没有事,本来远远的看你俩一眼,然后悄悄离开就是了,偏偏你俩有几分本事,找到了我,敲了我的门,还和一点红过了招……首领注意到了这件事,我也不得不多关注了。” 她的话语到了后面已带上了复杂的情绪:“你们不知大难临头,活得这么开心自在,却叫我一见到你们就忍不住心忧,只想转头就走。” “你转头就走了,可还是要过来找我们,因为你心里你早已把我们当成了朋友。” 陆小凤就好像是知道了一件大喜事一样,眼睛亮的出奇,嘴角翘的不能再翘,他恨不得喝上几坛子酒,完全没有把什么大难临头给听进去,或者说他就算听进去了也不在意。 扶双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冷冷道:“……我们不该是朋友。” “朋友没有该不该,只有是不是。”花满楼突然接道,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他很少说这么情绪激烈的话,突然说出来不免叫人一时惊讶,更别提反驳了。 扶双怔了一下,然后沉默了下来,似乎已经无话可说。 陆小凤却对花满楼的反应毫不惊讶,他心中甚至有一种理所当然,果然如此的感觉。 她像云,像是风,像是雾,琢磨不定,来去自如,总是不告而别,带着许许多多的谜题,你忍不住想靠近她,挖掘出那些答案,又怕她暗藏的危险伤到了你,终于她对你袒露了些许的真实心意。 她比你想的要关心你,她简直叫你受宠若惊。 只要你知道了这份心意,那么其他的还没有解开的,叫你以前头疼的问题似乎都不是问题了,她是想要待你好的,你心里想,所以她若是伤了你,也绝非是她的本意。 所有人都知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宿主,你在干什么呀?] 系统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它的宿主什么时候这么情感外露了?当即忍不住悄悄问了。 ‘哦,我在激励他们啊,就像是你上司要你加班努力工作之前对你做的鼓励一样。’扶双在心里回答的声音有些平淡。 陆小凤和花满楼毕竟不是她的手下,不能因为他们办事不得力就用鞭子抽他们,她得激励他们,毕竟他们看起来干劲很不足,而金钱之类的物质对他们毫无吸引力,谈利益简直是脏了他们高尚的节操。 对于重情重义的人,给他们“情”就好了。 一个本来奉行生存主义的女杀手忍不住的关心足够满足他们了,再多的就不值当了。 提供感情向来是要分对象,举一个例子,陆小凤的喜欢和西门吹雪的喜欢,哪个更容易让人觉得珍贵?这几乎是不用说的,物以稀为贵,感情也是如此。 对于多情的人,感情的接受方想要的情感表达会更多,而被身份或者是各种因素限制无法多情的人,付出一点感情也是极为艰难的,当感情的接受方了解并且接受到了一点后,不止不会对那人稀薄的感情表达不满,反倒是会受宠若惊,深感荣幸。 出于于这种愉快,在事后如果有事情证明这份收到情感是虚假的,自信的人大部分都会下意识的不承认,然后给那个人找各种各样的借口,为了证明那个人是真心的,为了证明自己被人付出过真心,为了证明自己当初判断没有错…… 一阵冷风突然从门外吹进,夹杂着草木的腥味,低着头看手中木笛的扶双脸色一变,她抬头,目光略过陆小凤,愣愣的看向门口。 陆小凤转头看去,第一眼就看见门口处站着一个人,一个脸色苍白的英俊男人,他们见过一面,这个男人有一个也不知道算不算名字的名字,他叫中原一点红。 黑衣使得他的脸更显得白,连唇色都泛出一丝白,但是他的眼睛却黑很深,他正正的看着她,没有分一丝一毫的目光给陆小凤和花满楼。 “你答应过我,不会来找他们的。”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8、不理解 所有的热烈和温柔,仿佛被那一阵冷风吹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紧张。 一点红注视着她,在说完那一句之后,他便紧抿着唇,执着的认真的注视着,等着扶双给他一个回答,一个能够足够说服他的回答。 这个回答要多高明才能否认一个事实?或许也不需要多高明,只要他想相信就可以。 “我失约了。”扶双有些头疼,她不喜欢说谎,尤其是拙劣的谎言,更何况是对一点红,她也没必要说谎,只是……他的反应是不是太大了? 听到这个回答的一点红,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他似乎把情况想得很糟,他看向了陆小凤,眼神里已带着杀意。 [宿主,你觉不觉得一点红好像是来抓奸的呀?]系统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偷偷来见个人,何至于反应这么大。 比起像是因为失约而恼怒,一点红此刻明明更像是爱上一个风流多情的人渣,听完人渣的山盟海誓,被哄的晕头转向,结果转头就发现人渣偷偷跑来去见自己的狐狸精小情人,被当场捉住了,那人渣轻飘飘的回了一句是我错了,然后就没什么别的表示了。 既不想要跟人渣分手,又不想要骂人渣的一点红,转而就把矛头对准了“勾引”人渣的小情人。 扶双:??? 何止是系统,被杀意针对的陆小凤也已自己的思维充分理解了现在的情况,他甚至比扶双还要理解此刻的一点红。 因为他是一个男人,男人总是更了解男人,他从第一次见到一点红的时候就知道,这位闻名江湖的杀手恋慕着她,这爱慕对于一个克制的杀手来说是藏不住的 因为爱,人会嫉妒,人会吃醋,人更会对自己的情敌有敌意,但这个深爱的人最不认同的一件事恐怕是……自己所喜欢的人有危险。 扶双是一个杀手,一个杀手最该做的就是把自己变成一件工具,一把只会杀人的利剑,工具人是没有感情的。 杀手要是动了感情,还是对本来的任务目标动感情,这无疑是将自身置于险境,更别说他们还有一个恐怖的组织管控着他们。 这个叫一点红的杀手很担心她,这种担心远胜于嫉妒,属于人的复杂的情绪会交织着,他应该是曾经要求她离危险远一点,也就是离他们远一点。 可是她失约了,她是个不该失约的人,她的行为证明了她的感情控制了她的行动,这是致命的。 这个男人要求不了他心爱的女人做什么,所以这个男人现在能做的就只是清除危险的根源。 陆小凤为之叹息,可却不会乖乖受死。 “大家为什么不坐下来,一起好好的说说话呢?”花满楼的声音带着些许叹息,他本就是个不喜欢人杀人的人,更别说杀人者是出于这样的原因。 “我和要死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一点红声音冷到了骨子里,他的手已按在剑柄上,无论是一个杀手还是一个剑客,当他下了决心,手已经握住了自己的武器,那就是绝不回头的意思。 “够了。”扶双轻喝一声。 一点红的动作一顿,他看向她,眼神里有那么多情绪,他咬着牙,若是稍微少了点力,他怕一些不该说的话就脱口而出,可无论他现在是什么表情,是什么眼神,是什么情绪,他的手都乖乖的没有拔出剑。 “首领没有下令要他们死,这两个人……是我的。”扶双的语气并不严厉,她只是很平淡的在陈述事实,无论是系统的分析还是陆小凤的理解,都与她无关。 她有自己的理解,并且绝不认为自己是理解最浅的那个。 一点红仿佛已尝到了口中的血腥味,是他咬的太用力了,还是这只是一种错觉,他就这样直愣愣的站着,没有动也没有回话。 扶双起身,一步步走近他,他却突然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恐惧与不安,她还要说什么?她又要做什么? 他的身体变得僵硬,她的手搭在他的肩上,她的目光洒在他的身上,她在他的耳边用熟悉的那种温柔的语调轻轻道:“我们回去吧,我们两个回去好不好?” 好!他的脑子还会反应过来,他的心已经迫不及待的叫出了答案,他虽然未说一个字,但是她轻而易举的把他的手从剑上拿开,然后牵住,柔软的丝线仿佛捆住了他的灵魂,叫他变成了被人操纵的木偶。 她带着他走,他就只会跟着走,他无力反抗,似乎也不想反抗。 或许这就是他恐惧的地方。 “等等,你要去哪儿?” 陆小凤不由自主出声问道,但这其实是一个不用问的问题,他们还能去哪?他们只能回组织。 于是,几乎是下一秒,他声音低了些,夹杂着微微的叹息:“你其实可以留下来的。” 扶双感觉到随着陆小凤的话,一点红整个人僵硬了一下,她在这里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所以她也什么也没说,她头也没有回,毫不犹豫的带着一点红离开了…… 两个人走了,两个人留下来,唯一多的是一种叫人情绪低沉的沉默。 “果然活得久了什么都能见到,你陆小鸡竟然也会挽留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跟着另一个男人跑了。” 带着新奇语气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打破了陆小凤此刻有点低沉的心绪。 陆小凤抬起头看向出声的人,就像个没事人一样,笑道:“你这个猴精怎么还没走?” “我要是走了,怎么看这出好戏。”司空摘星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有些好奇问:“那位扶姑娘就是你在客栈里面除了我之外要找的人?” 陆小凤突然沉默了,这本来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他在着火的客栈里面不顾自己的安全找司空摘星和找扶双这两者之间又有什么区别呢?可他就是过了好一会儿才点头。 就在这沉默的一会儿,司空摘星的眼神已经变了,坐姿也正经的一些,他已感觉到自己面对的似乎是一件需要认真对待的事情。 而在司空摘星这种反应之中,陆小凤感到了一种奇妙的情绪,他的视线一转,看见了花满楼。 花满楼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为什么在她要走的时候花满楼一言不发呢? 司空摘星的眼神已经变得古怪起来了,他哼笑一声,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水,灌了一口之后,悠哉悠哉的翘着二郎腿,也不管两个人了。 “你一直看我做什么?”花满楼突然转过头问。 陆小凤笑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在看着你?” 花满楼笑着摇摇头:“因为我很了解你。” “那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你在想,我为什么明知道她要去一个危险的地方,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陆小凤没否认,有时候他甚至怀疑花满楼是不是会读心术,为什么他每每说一些话总是能切中他的心。 司空摘星手中喝完水的杯子轻轻一转,花满楼也喜欢那个扶姑娘? “这其实是很简单的道理。”花满楼缓缓道:“一个人若是真的想走,旁人说什么也是留不住的,更何况她已经很关心我们了,我们要是再说什么,反倒会让她为难。” “可是你就不怕她遇到危险?”陆小凤急问道。 “你担心她,难道你之后不会找她吗?”花满楼的眼睛虽然没有光,但是当他正对着一个人的时候,他看不见的眼睛比任何人都能洞穿人心,尤其是陆小凤的心。 “我会去找她。” 陆小凤一下子竟然哑住了,花满楼接下来的话会叫他更无言以对。 “在客栈里,你发现我很喜欢扶姑娘,你心里就盘算了个主意,你要做一个好朋友……有些事你想的明白,却故意问我,有些事明明需要问别人的想法,你却自己就下了决定。” “你觉得被做决定的人会不会生气?” 花满楼笑了一下,语气有些无奈:“陆小凤,你是个好朋友,也是个混蛋。” 陆小凤听着,已感到一种窘迫和羞愧,他扪心自问,想让人留下来,到底是担心多一些还是……他想把人凑一对,又具体做什么呢?每每他忍不住凑上去,反倒像是个…… 想了好一会儿,忍不住晃了晃脑袋,笑道:“可花满楼你不是混蛋,也不是谁都像你这么了解我,日后我必定什么大事小事都要问问你,省得犯了糊涂。” 然后又咳嗽一声,“现在你这个好朋友就和我这个混蛋想想接下来怎么应付那个杀手组织的首领吧。” 花满楼点了点头,那一茬就算过去了。 旁听的司空摘星想对他俩翻白眼,没有别的什么原因,就……这两人可真是一对“好朋友”,都显得他多余了,早知道就早走了。 他有一大段听得云里雾里,勉强理解的一点吧,要不是他知道陆小凤的原则,他都以为陆小凤决定带着他的好朋友花满楼一起去挖人家黑衣服的墙角,挖完了之后再考虑这个墙角是谁的,没挖出来之前就两个人一起,谁也别丢下谁。 …… 扶双拉着一点红一直走,似乎没有什么目的地,只是一直走,没有尽头的走。 终于她停了下来,她转过头,她认真的问他:“我让你生气了吗?” 一点红没有生气,他现在几乎有点不知所措,他像是个笨拙的木头做的人一样呆呆的站在原地,绷紧嘴唇,不吭一声。他是拿着剑的那个人,但真正致命的是她。 “我让你难过了吗?”她又问,她的神情带着一点点茫然,眼中划过歉意。 一点红几乎是艰涩的回了两个字:“……没有。” 扶双知道一点红在说谎,他实在是太不擅长说谎了,一个难过的人说自己没有难过,他在生气,他应该生气的,毕竟她骗了他。 她一向对他那么好,有点太好了,所以只要有一点点不好,反倒是那么明显,那么严重,这可不好,但是……谁叫她偏爱他呢? 没关系,很快,她就不会叫他难过的,她向来有那个能力。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9、所以说名字很麻烦 夜,静寂无声。 孤独的人在这样的夜里,总会忍不住想很多事情,大部分人想的都不会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那些性格偏激的更是会如同自虐一般不断的想着拿着这把回忆的刀,一遍一遍割自己的心。 这样的人自己过得不好受,也绝不想要看别人好,这样的人如果有能力叫人痛苦,还绝不悔改,最好还是做个死人。 不幸的是薛笑人现在还活着,而且近来越来越偏激,情绪容易失控。 “师父。”扶双低眉顺目,语气中带着尊敬。 一点红站在她的旁边,他的头也微微低着,脸上却没什么表情,眼中更是流露出了一种可称之为麻木与冷漠相结合的情绪。 薛笑人的目光非常自然且快速地忽略了跟扶双站在一起就会显得有点不顺眼的一点红,他看着扶双,面具后的嘴唇微张,却又停住,片刻后才有些干巴的说道:“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你做的很好。” 扶双抿唇微微点头,眼中冒出了几分欣喜,只是因为这一句简单的称赞。 薛笑人心里舒服了许多,语气也变得缓和起来,哪还有半分面对其他杀手阴测测的样子:“青衣楼的总瓢把子我会处理。” “至于其他人,你有什么想法吗?”话锋一转,他的语气又带上了点阴沉。 这个其他人自然是指陆小凤等人,他们的事情扶双早有禀告,她没有故意隐瞒,薛笑人自然知道,于是他也问了。 虽然语气不太妙,但是若换做其他人和陆小凤这样的人过于接近,薛笑人恐怕问都不会问,直接下令要么那个杀手把陆小凤的人头带过来,要么把自己的命交过来。 至于手底下的杀手到底有什么想法……杀手也会有想法吗?不遵从命令就是背叛,背叛者只有死。 可扶双,她到底是不一样的。 “陆小凤等人如何处置自然是全凭师父的心意,不过都是无关紧要之人。”扶双的语气平淡,好像如她所言,这对于她来说是无关紧要之事。 薛笑人满意了,之前得到消息时他也曾经怀疑扶双太过年轻,和陆小凤那种人也走得太近会被情爱迷住了脑子,生了异心,一时之间都没想到要怎么处理这种情况,好在这种事没有发生。 转眼又撇见一点红,发现一点红不知何时起已经微微侧过头看着扶双,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薛笑人皱起了眉。 “他们就交给你处理了。” 又顿了一下道:“不过那西门吹雪倒是有点麻烦。” 扶双有些复杂道:“那位西门庄主的确是当世少有的剑客,徒儿未必是他的对手,不过他已和峨眉派掌门独孤一鹤约战,想必……是不用担心了。” “独孤一鹤……” 薛笑人没有注意扶双语气中的复杂,他被这段话里的另一个主角吸引了注意。 并非是薛笑人以前和独孤一鹤有所渊源,他注意独孤一鹤的原因很简单,他有自信能够用他的剑杀了霍休,可对于成名已久,未曾较量过的独孤一鹤,他没有那个信心。 “那就不用管了。” 留下这最后一句话,薛笑人的身影便在黑夜中消失了。 一点红从麻木的状态下恢复过来,语气有些复杂道:“他这次走的倒是很快。”也没有发疯。 毕竟最近他疯得越来越厉害了,好像他待在组织的时间越长,疯的就越厉害,只有在面对扶双的时候,才勉强像是个人。 ‘因为他怕了。’扶双在心里冷漠的回答道,这也难怪,毕竟他是坏,不是蠢,也不是真正的疯子。 给西门吹雪几年的时间,他一定可以胜过独孤一鹤,可他没有等几年再去找独孤一鹤,他现在就来了,因为朝闻道,夕死可矣。 他是个纯粹的剑客,他尊重自己的道。 而她的首领,活了那么大岁数,内心还是愤世嫉俗,嫉妒着崇拜着自己的剑客兄长,他既不是个纯粹的剑客又不是个纯粹的杀手,他什么都不是,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是,带着一张面具肆意的对人发泄着自己的负面情绪,他是死不悔改的。 所以还是送他去死吧,她忍的太久了,不可避免的沾染了一部分他的特征,如同是凝视深渊的后果。她不用亲自动手,独孤掌门就已经是个很好的人选了。 “霍休如果想杀独孤一鹤的话,最好的机会应该是他刚和西门吹雪决斗完,趁其力竭之时下杀手。”扶双看着一点红突然道。 一点红皱眉,薄唇微动似乎要说什么,却又没有说。 歹竹也是能出好笋的,不然何来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 扶双笑了,伸手拍了拍好孩子一点红的肩膀以示安抚(以前是摸头的),柔声道:“没关系,这是青衣楼要做的事,我们自然可以不让他做成。” “此事由我处理。” …… 西门吹雪走的很慢,他的面容显现出一种冷峻的神情,他的胸膛里涌着一股冰冷的愤怒,他被强塞了一场并不光彩的胜利,有人真正惹恼他了。 突然,他停下了脚步。 在这幽暗寂静的林中,响起了一阵笛音,那笛音有些飘渺,似乎离得很远,细细听起来音调又有些奇怪,有些缺陷,不是吹奏之人的问题,而像是乐器本身的问题。 西门吹雪蹙起眉,目光锐利地看向了前方不远处一棵大树,在粗糙的树皮之外,有一片浅色的柔软的衣角露了出来。笛音停了,衣角之上多了一只手,一只雪白的漂亮的拿着简朴木笛的手。 他知道,那木笛上有一道深深的剑痕。 “很难听对吧,它坏了。” 她从树后走了出来,她一出来,明月好像也从云里出来了,西门吹雪的眼前的一切都亮了一分,撒上了一层轻薄的像是月光一样的白,明明现在还是白天。 “可这是我的心爱之物,纵使是损坏了,我也不舍得丢。” 扶双口中说着对心爱之物的不舍,但她的目光却冷的像是夜风,她的神情也透着一种冷漠,她看起来比西门吹雪更不高兴。 西门吹雪发现她在生气。 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因为他竟然会这么了解她,更奇怪的是,他似乎完全冷静了下来。 “独孤一鹤死了。”西门吹雪缓缓道。 “我知道。”扶双突然冷笑一声,“我刚知道,我看到你就知道了。” “他本不该死的,但他死了,一个人在不该死的时候死了只有两种原因,一种是他的敌人变强了,另一种就是……” “他变弱了。” 西门吹雪活下来了,独孤一鹤死了,那么……下黑手的会是谁呢?这真是个好问题。 木笛被丢在地上,一声拔剑的清鸣响起,冰冷的剑锋映射出一道寒光,划过她的面容,她笑了起来,笑的从来没有这么夺目,可她的目光比剑更冷。 她美的惊人,声音也是从未有过的,如同情人的耳语。 “真可惜,我才有点喜欢你。” 西门吹雪的眼睛亮得出奇,他没有解释,事实上,此刻他绝不想解释,面前有一位厉害的剑客,她已经先拔了剑,他岂有拒绝的道理。 一片还泛着略微绿意的树叶被一分为二,飘零落地,她的剑锋带着杀意,剑势是极端的灵巧和飘渺,她的招式如同一张用杀机编成的罗网,时间越久,罗网收得越紧,猎物越无处可逃。 二十招之后,西门吹雪的剑就变的有些慢了。 他之前已经与独孤一鹤战了一场,如今再来,难免力有不殆,可他的眼睛还是亮的,他的剑势还是那样一往无前,除了与他过招的人,谁能看出他的半分弱势? 最后是一招如惊鸿穿柳,罗网图穷匕见,长剑刺入了西门吹雪的右肩,白衣顷刻染血,西门吹雪右手紧握的剑偏了方向。 扶双身法逼近,长剑深入血肉,两人近到一近距离,四目相对间,又迅速一掌打中西门吹雪的胸口,以内力重伤,再借力回旋,浅色的裙边划出一道如弯月般的弧度,剑尖顺势极快划出,半空溅起一串血珠。 三息之间胜负已定,只差一条命了,扶双却收了剑,她要的从来不是命,她抬眸正正地看着他。 西门吹雪淡色的唇边带着血色,他身上的白衣越来越多变为了红色,右肩上伤口涌出的鲜血顺着手臂不断流下,湿润着剑柄,滋润着剑锋,蜿蜒出一道血色,滴落…… 但他仍然站得笔直,眼神锐利,看着他的对手,你在他苍白的脸上找不到任何的软弱和对死的恐惧。 有些人的骨头就是硬的,他的想法难以改变,撞到南墙也好,见到棺材也罢,早在许久之前,他已决定在自己选的路上一直走下去,他就像是剑一样,你可以折断它,但休想叫他服软,叫他屈服,叫他……弯下自己的膝盖。 这样骄傲的人绝不会设计独孤一鹤。 “不是你。” 看着这样的人,这样的剑客,扶双终于相信了,她之前的判断没有错,这个人是真的剑客,而不是一个表面光鲜背后设计对手的伪君子,她没有看错他。 西门吹雪闻言只笑了一下,那一笑如同雪融春降,却又转瞬即逝,只让人以为那是个错觉,而在下一瞬,重伤的身体支撑不住,眼前变为一片黑暗,他整个人已经重重的倒在了地上,溅起一层微尘。 扶双愣了一下,试探的伸脚轻轻的踢了一下倒地的西门吹雪,毫无反应,忍不住再踢了两脚,完全是出于发泄。 转身捡回笛子,又犹豫片刻,还是把人带走了。 带不回独孤一鹤,勉强只能收个西门吹雪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0、微笑的威胁 清风穿过门廊,摇动挂着的竹制风铃,将于之恩悦耳的响声送到双眼紧闭的男人耳中,眉睫微动,然后缓缓睁开,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明光。 还有站在不远处手上用着自制酒精正给自己手上的匕首消毒的扶双。 “醒了。”她头也未抬,手上的动作也未停,沾着酒精的棉巾缓缓擦过锋利的匕首,“醒的也不是时候。” 西门吹雪下意识起身,肌肉牵动着伤口,一种撕裂般的疼痛从右肩快速传到大脑,叫他一时间还真没起来,眉头紧皱,再试了一次,终于用左臂支起了身子,半坐了起来。 身上薄被滑落,露出大片雪白,他一时怔住,因为……此刻他上半身竟不着片缕,雪白的胸膛裸露着,无论是肌肉的线条,还是…… 扶双坐到床边,看着床上的半裸男面不改色,她的眼睛只盯着西门吹雪右肩的伤口,再多一点便是带着漂亮肌肉线条的手臂,那本来已经不流血了,可刚才西门吹雪,那么伤口又撕裂开了一部分,重新开始渗出鲜血。 “衣服……” 正认真盯着伤口的冷漠大夫突然听到这声轻微的话语,抬头一看,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男伤者的神色颇为复杂……他难道是害羞了吗? “我给你扔了,有什么问题吗?”扶双直接问道,这难道不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吗?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难不成衣服被人脱了就感到羞耻了? 他要是敢说男女授受不亲,她就不管他的死活了。 西门吹雪没有回答,他陷入了一种微妙的沉默。 扶双勉强满意一点,伸手按住西门吹雪的右肩未伤的区域,准备上药,可微凉的指尖稍微触碰就到那片肌肤,对方的身体就微微后撤,这是人的下意识反应,她理解。 伸手拽了一下他的左手臂,将人拉回正好的位置就是了。 不过……“你现在体温略高,可能是发热了。” 她说着,另一只手也伸过来,从额头摸起,然后抚向脖颈,指腹微微滑过喉结,直到伤口周围区,低声悠悠说了一句:“有点烫。” 她的手还在向下,不知道要往哪去,西门吹雪只好用自己没受伤的左手抓住那只手,抓的很紧。 扶双皱眉:“我只是想把个脉,非是要制你脉门。” 看不出来他这么有防人之心,不过也难怪,毕竟也是在江湖上过日子的。 西门吹雪松开了手,紧抿着唇,似乎有些……难堪?不过倒是未再反抗。 下一瞬,他听到了一声不明意味的轻笑,白色的药粉撒在他伤口的血肉之处,一股如针扎般的巨大痛感便顷刻间涌上大脑,他眉皱得更深,唇间溢出一声低低的闷哼,身体轻轻一颤,却没有再做出更多的反应。 扶双挑了挑眉,手上的动作也没停,撒完药粉之后便是包扎绷带,这里没有现代的医用绷带,伤在肩膀之处,为了防止包扎的绷带因为伤者的活动而挪换位置,必定是要在腰腹多围几圈,进行支点固定的。 视线下移,将腰腹间的薄被扯开,这个男人……有点白,一种寒玉的白,乍一见到不免晃眼。 至于腹肌什么的,她倒不是没见过,习武之人怎么可能没有个好身材,更下面一点的……那属于非礼勿视。 她整个人凑到西门吹雪的怀里,低着头,双手在男人的腰腹间活动,时不时来了个“环抱”的动作,几缕乌发免不了划过着赤裸的胸膛,带来细密的轻痒感。 他倒是配合,只是免不了偶尔手上的肌肤碰触到他的身体时,他似乎在“发抖”?给他几剑,他动都不动,还站着,怎么现在像是受刑? 漫长的如同受刑的过程结束之后,她抬起头来,实在是太近了,四目相接之间,看得清彼此的睫羽。 西门吹雪一口气还没有松下来,一只柔软的手就开始从他的腰腹间上移,指腹时不时轻点着他身上的几处穴道,一直移到他的锁骨之处,又轻轻抚摸过他身上凸起的骨骼,直到脖颈处喉结侧边。 “你身上越来越烫了。” 她的脸上流露出些许困惑:“按道理来说人体发热不应该发的这么快的,心率也是……你是中毒了吗?” 西门吹雪生平第一次眼神微移,像是转移话题般问了一句:“你给我上的是什么药?” 扶双眨了眨眼睛道:“一些生肌散而已。” 不,这其实是她最近一段时间研发出来的新药,虽然比一般的伤药要好,但上起来也比一般的伤药要疼,而且未经过实验。 “不是。”西门吹雪的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质疑的肯定道:“这不是生肌散。” 扶双眼眸微眯,右手灵巧地搭在西门吹雪左肩的肌肤上,左手手指轻轻勾起连接处的绷带,只要把握分寸的这么一用力,这人是不是就老实了? 出于微末的医道良心,扶双没有这么做,但稍作警告还是要的。 她的身子再向前倾,胸前垂落的青丝已经亲密的挨上那片赤裸胸膛,两人便如同相拥的情人,她的手按在他的喉结上,只要一用力,或许就能掐断他的颈骨,但她没有用力,于是这就像情人的轻抚。 “你知道吗?你烧糊涂了。” “你现在最该做的就是什么都别想,好好听我的话,你说好吗?” 如同情人般温柔的低语说完,她冷漠收手轻身,发丝荡过一道弧度,他怀里只剩一片空荡。 “火上的药应该好了,我去给你拿过来。” 西门吹雪没有反应,微低着头,更没有继续抓着生肌散的问题不放,扶双对自己威胁的结果勉强满意了,转身去拿煮好的药。 [宿主,你在撩西门吹雪吗?]系统的声音欲言又止。 扶双对系统的思维方式实在是有点无语了,这真的是打工人系统吗?为什么它很多问题都要往男女情爱方面想?还是说她真的有那种和谁站在一起就和谁有一腿的感觉。 面无表情的倒好一碗煮好的药,棕黑色的汤药上面起着些许泡沫,她的声音平静无澜:“系统你知道吗?在现代,意大利的黑手党在杀死敌方家族的首领之前会亲对方一口。” 扶双突然勾唇,露出了刚才对西门吹雪一样的笑,语气也是如出一辙的温柔:“你觉得这是不是那个黑手党对敌方家族首领因爱生恨呢?” 系统:…… “我并不是一个很粗鲁的人,我不会给人家一巴掌,然后很凶的告诉他,你给我闭嘴,人在屋檐下,你就给我低头,我给你上什么药你就用什么药,哪怕是砒霜,你都给我喝下去。” “微笑会比巴掌更有用,更别说,我刚才还按着他的脖子……你明白吗?” 最后一段,似乎被稍微加重了点音,她表情还没有什么变化,系统已经不由自主的有点脊背发寒,如果它有脊背的话。 是它误会了,人类威胁人和恐吓人的时候,最高级的方式就是要面带微笑,就如同宿主说的那样,不是谁对你笑,谁对你说话温温柔柔的,谁就是在对你好。 给人一巴掌,人可能会反打回来,给人一个微笑,再按住他的命脉……人就很难反抗了。 [原来是这样,那西门吹雪还算聪明,没有像之前一样一个劲的忤逆宿主,不过也难怪,毕竟他现在受了伤,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扶双笑了一下:“我倒是不盼着他低头,想让他这样的人低头……他只要不要说不该说的话就好,当个哑巴最实在。” 说着说着已经走到了门口,可以开门走进去。 西门吹雪已穿好了衣服,正正经经的端坐着,听到声响,抬眸望了过来。 那是一身黑衣,扶双留在床边的,原本是给一点红准备的,不过现在看起来……黑衣贴身,他的皮肤很白,却不是像一点红那样透着一种有点凄厉的苍白,而是一种如明玉般的白再调和点冰雪的寒衣,乌发散披,叫他不如以往衣冠整齐时那般不可接近。 梅花开的最好看的时候是寒雪落下,红梅映雪的时候,冰雪最美的时候是快要融化,透出一点点春绿的时候,是生与死的交接。 扶双恍然间心情有些复杂,因为西门吹雪穿的尺寸正合适,甚至穿的可能要比一点红好看,每当她发现有些人有些地方可能会比一点红要好的时候,她就有一种自己的东西被比下去了的不愉快的感觉。 可她面上未露分毫,把药端过去。 西门吹雪没有抗拒,安静的接过了药,极苦的汤药划进咽喉,他只能勉强地辨出其中几味药材,余下的成分他也没有深究。 待喝完药后,他问:“这是哪里?” 扶双淡淡回道:“还在山西。” 西门吹雪知道她不想回答具体地方。 扶双沉默一会儿,看了看西门吹雪问:“你现在身上还在发热吗?” 不仅是外伤,还有内伤,若是高烧发热可就不好了,把人救回来,不是看他死的,更别说或许以后他还有点用处。 之所以没有直接上手测体温,主要是刚才威胁过,不好再来,打一棒子总得给个甜枣嘛,现在已是尊重,直接开口问就好了,他总不至于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脑袋发热吧。 可西门吹雪半晌没有什么反应,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没听见,直到扶双耐心快到头了,他才开口:“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没大碍,你刚才是哑了吗?还是说身上有没有发热这件事,让你很难启齿? 扶双没把这段话问出口,她内心冷漠的开始怀念起只见过一面的独孤一鹤,而一想到独孤一鹤…… “你知道是谁在你之前跟独孤一鹤动手吗?” 西门吹雪面上的神情似乎也冷硬起来:“我杀人很少给人开口的机会,他来不及说。” 扶双也不觉得失望,起身道:“你再休养一日,应该就出行无碍了,我还有些事。” “什么事?”西门吹雪开口问道。 他竟然也会问别人的事吗? 扶双有些诧异,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我要去杀人。” “嗯。”西门吹雪应了一声,然后缓缓道:“我欠你一条命。” 出于正常逻辑,虽然她救了西门吹雪的,可是西门吹雪的伤也是她造成的,在这种情况下也算是欠了一条命吗?但这事对自己有好处,扶双也就没有反驳什么。 他觉得自己欠了那就欠了吧。 她没有任何回应直接走了出去,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的视线……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1、等待 一切本来应该按照计划进行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问题的? 上官丹凤,不,实际上该叫她上官飞燕,她正在逃跑,从一群专业的杀手手下逃跑,样子自然不会很好看,直接说一点便是狼狈。 她飞凤针已经用完,漂亮的衣裙上沾着鲜血,那个叫一点红的杀手,用剑刺穿了她的两肩,却没有刺穿她的咽喉,在她以为要死的时候,又一脚把她踢开。 一想到那个杀手,上官飞燕不由涌起一股寒意,有很多男人爱她,愿意为她杀人,可那些男人都不是专门杀人的,杀手看人的眼神……是让人绝不想被看第二次的。 他在等什么?为什么那个杀手要手下留情?纵使上官飞燕为自己的美貌而自豪,却也无法在那双冷漠的眼神之下看到任何情愫。 “真是有点浮夸了。”一道夹杂着感叹的略微耳熟的女声响起。 上官飞燕脸色霎时间变得极其难看。 她的面前出现站着一个人,一个开始她就不喜欢的人,像她这样的漂亮女人不喜欢另一个漂亮女人,更别说这个漂亮女人比她还会引人注意。 “珠光宝气,原来真的只是用珠宝和黄金来衡量财富的。” 扶双手上戴着白纱手套,举起一只镶满了波斯宝石的纯金酒杯细细看着,这是她从珠光宝气阁拿过来的,那里还有个碍事的叛徒管家,她用这只金杯给那位坑了阎铁珊和独孤一鹤一把的霍管家倒了一杯酒。 然后她请他喝了下去。 对于某些人来说,爱情真的是毒酒,不是吗? “你到底是谁?”上官飞燕后无退路,前有敌手,恐怕此刻真的很想做个明白鬼。 “上官姑娘,我不是自我介绍过了吗?我叫扶双。”她脸上带着笑,语气和以前并无分别,透着一种礼节性的疏离,但真的很有礼貌。 扶双的目光扫过上官飞燕衣裙上的血迹和两肩的伤口,她的手臂无力的垂着,看起来已经毫无反抗之力。 “有点粗鲁了,不过男人都是这样,他们总是很难把握你话语里面的分寸,比如你说的是把人家请过来,最后他们可能会把人的四肢砍下来然后把人拖过来。” 上官飞燕随着话语描述的景象,脸色已变的煞白,她实在是个很漂亮的姑娘,当她感到恐惧的时候,是会让男人同情的,她也很擅长利用这种同情,可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女人,于是她并不会流露出可怜的姿态,在恐惧之中她会多上几分愤怒。 “你到底要做什么?” 扶双歪了歪头,手上的白纱轻轻摩挲着金杯,她的目的是什么?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她耐心的解释:“我的首领,我的……主人,他想要毁了关于青衣楼的一切,他在和青衣楼的总瓢把子,也就是你的老大,进行一场公平的对决,而出于某种特权,我可以留下一些东西,然后我想了到在这整场故事里面我最欣赏的。” 上官飞燕冷笑起来:“你手上的这只杯子?还是珠光宝气阁的财富,你是在炫耀你的手段高明吗?” “财富?”扶双自动过滤掉话语里的敌意,缓缓道:“究竟什么是财富?黄金?珠宝?我实在不是很瞧得上这种单纯的财富,如果要给我一些财富的话,比起这些珠宝,我更想要青衣楼的杀手。” “活着的永远比死了的好。” 她缓缓走近,上官飞燕下意识退后,她的身法却极其诡异,虽看似缓慢,却以极快的速度近上身前来。 她虽然还是笑着,但是她的身上透着一种难言的恐怖,上官飞燕见识过这种恐怖,从霍休身上,脚步一慌,愤怒嫉妒所有情绪全都消失,只剩下一种恐惧,生与死的恐惧,你不知道会怎么死的恐惧。 “而且你误会了。”她伸手竟然抚上了她的面颊,轻轻拭去嘴角的一丝血迹。 “在这整场故事里面,我最欣赏的——是你。” 上官飞燕瞳孔微缩,过了好一会儿才冷笑出声,恐惧消失了,她脸上带着一种讽刺:“原来你喜欢女人。” 扶双:…… 不是,这年头人才招聘,你会怀疑你的面试官是不是喜欢你吗? 系统:[很难说呀很难说。] “如果你能够给我我想要的。”上官飞燕在扶双的沉默是被揭穿心思后的难堪了,脸上竟然拥有现出一股柔情,双眸显出一种楚楚可人,这是她常面对男认识会有的柔情和目光。 “那我就是你的了。” 扶双面无表情的说出一句:“我该称赞你可进可退吗?” 上官飞燕还想再说什么,扶双已然动手封住了她的穴道,叫她不能动也不能再说什么怪话,然后便是拂袖而去,无论她是被之后赶来的杀手杀了还是被救了,都是她的命吧。 漫步长道之内,在拐角处随手扔掉金杯,这一场招聘称得上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宿主,你别生气,被误会也不是一次两次,这个世界的江湖人就是想的奇奇怪怪的。]系统出言安慰道。 “男人这么想也就算了,有本事的女人也这么想……” 扶双并非是瞧不起利用美色给自己谋取好处的女人,美貌和武学天赋一样都是上天给予,用的好了自然是利器,而且不同于武功,一个女人若是擅长利用自己的美色,何尝不是一种豁得去敢拼命的精神。 但美色不是万能的,凡事都有代价……有些男人在女色和感情上在某些关键时刻总是比女人想象的要精明一点。 走那座青衣小楼,在鲜血和尸体旁边,扶双看到了一群黑衣的杀手,他们的剑还在滴着血。 杀手们看见来人,顺从的让开一条过路,扶双一眼就可以看到站在最前面的一点红,她走上那条路,停在一点红的身边,一边脱下手套一边漫不经心的问了句:“进去多久了?” 一点红道:“半炷香。” 扶双歪了歪头,笑了:“不算太长。” 一点红愣了一下,他似乎很难理解扶双这时候的笑,今天发生的任何事情有哪件是值得笑的? “你觉得他们会说话吗?比如说说这些年作对的心得,还是就直接动手。”扶双愉快的猜想着。 一点红想了想,应该是不会的,杀手总不该和自己要杀的人说太多话。 他们又一起等了半炷香,对于一个杀人的剑客来说,这个时间实在是太久了,这会让人不禁想,那两位是不是在里面同归于尽了? 如果真的同归于尽了的话,死的真是轻松啊。 “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一名杀手开口道。 扶双转头笑问:“你想进去吗?” 杀手领会了扶双的意思,沉默的后退,很快隐入一群黑衣之中。 又过了一会儿,一点红张了张口,似乎要说什么,扶双却比他快一步。 她笑道:“你知道陆小凤有一个朋友叫朱停吗?他不太引人注意,所以我在给师父写青衣楼消息的时候,只是提了一句,他很会做机关,或许我把他和西门吹雪的消息写的太近了。” 一点红似懂非懂:“那里面有机关?” 扶双的眼眸里划过一丝暗芒,她的语调透着一种诡异的轻松:“谁知道呢,不过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等师父出来,我一定是要向他赔罪的。” 听完这话一点红不免为扶双担心起来,他还很年轻,没有尝过一些真正恐怖机关的苦,更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薛笑人可能会死在机关上面,他毫无这个概念,于是现在他只是担心薛笑人出来之后将怒火发在他在意的人身上。 而薛笑人到底遇到了什么? 其实这很简单,无外乎就是一场追杀,当霍休被逼到走投无路的时候,他自然会用出他的所有手段,无论刚开始这个手段是给谁准备的。 于是在一间没有退路的房间里,铁笼里面有一个人,铁笼外面也有一个人,铁笼里面的人说铁笼里有机关,他可以平安的出去,然后他会把外面所有杀手组织的人都杀了,来确保铁笼外面的人会饿死困死在这里。 铁笼外的人只能无能狂怒。 可铁笼里面的机关失效了。 两个人都被困住了,有人会来找他们吗? 扶双说:“再等等,再等等,时间会揭晓一切的答案,多等一会儿我们再进去吧。” 让一个武林高手饿的渴的站不起来,需要几天呢?这是个有趣的问题。 如果薛笑人出来了怎么办?万一他就是有那种运气,万一这里出了什么意外。 扶双只好向她的师父赔罪了,她不是诸葛亮,更没有读心术,不知道有朱停这个人的存在竟然这么关键,虽然她在信里面提过一两句,但是居然没有严格的关注,实在是太失败了。 她真是无能啊。 当他们等了两个时辰还没有任何人出来之后,扶双一个人走了进去,她几乎是以命令的姿态叫一点红在原地待命。 她进去没多久又出来了,她平淡的下达了几条指令,她认为他们所有人该放松一下,该去吃饭了,好好的吃一顿,睡一觉,当然,要记得不要让什么随随便便的人进去打扰了他们的首领。 他们的首领现在正和他的老对头叙旧呢,没有谁会愿意承担打扰了他所引发的怒火。 最被偏爱的一点红似乎还想问什么,扶双却少有的在同门面前拉起了他的手,语气几乎温柔道:“陪着我,好吗?” 他似乎预感到什么了,他扫视着身边的同门,为何所有人都保持沉默? 他再看向她,她依旧那么美丽,只是某一瞬间,他几近不能呼吸。 [宿主,薛笑人会死在里面吗?]系统谨慎的发问,打工人能这么坑老板吗? “是我逼他进去的吗?是他自己太不谨慎了……谁叫霍休最有名的是他的钱,而不是他的武功呢,他不敢对上独孤一鹤,但却有胆子对上霍休,一不小心阴沟里翻了船。” “再说了,谁说他会死了。” 扶双的心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语调,就好像是在忍耐什么,若要用她的比喻的话,便是一个要犯案的连环杀手面对自己的目标,且目标毫无反抗之力,只待她积极发挥自己的艺术创作。 “你还记得我们去峨眉的路上,你问过我关于杀手的特征吗?有的,一点红有的。” “令人难过的是,我也有。” “我在他手底下待太久了,或许他的某些特征也已经变成了我的一部分,他死了,就这样死了,难免可惜。” “我会把他带出来的,我会让他存在,好好的安静的存在在某个角落里,他终究……是我的老板啊。”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2、远离 自从西门吹雪去找独孤一鹤决斗之后,陆小凤到现在都没见到西门吹雪,也没有见到独孤一鹤,似乎这里的一切都安静的蛰伏了下来。 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陆小凤,陆小凤……” 女人一声声呼唤打破了宁静,她声音里透着急切,带着慌乱,由远及近,仿佛是溺水之人在过来寻找着最后一根浮木。 陆小凤神色霎时一变,因为他已听出这个在找他的女人是谁。 那是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他循声一看,果然就在不远处见到一道越来越近的窈窕身影。 呼唤的女人是天底下最漂亮的老板娘,同时也是陆小凤的好朋友朱停的老婆。 她怎么会在这里? 老板娘跑了过来,她仍旧像是上次见到的那样漂亮,只是此刻她脸上没有了笑,双眸中也没有了绵绵的风情,她只有焦急与担心,她在担心什么? 当她看见陆小凤的时候,她的神态稍一松,像是真真切切抓到了救命稻草。 她要开口说什么,却又像是终于支持不住,身子一软晕了过去,直直的倒在了陆小凤怀里,陆小凤连忙接住。 老板娘在这儿,老板去哪了? 花满楼面带忧色,上前把脉,久病成良医,儿时为了医治他的眼睛,他家中为他请过不少名医,到如今他也算是有着不错的医术了。 稍后,他神色微松道:“她没事。” 陆小凤眸光一闪,已然听出了花满楼的意思,轻轻笑了一声道:“她或许受的是你把不出脉来的外伤,可这里也没有其他姑娘……唉,救人要紧。” 说着竟然伸手摸向了老板娘的胸前的衣服。 下一秒,老板娘果然怒而睁眼,一巴掌挥了过来,被陆小凤笑着抓住。 “你们两个男人真不要脸,合起伙来欺负自己朋友的老婆。”老板娘咬牙骂道,若是只有陆小凤一个,她倒是可以忍一忍,但旁边还有一个男人呢。更别说谁知道陆小凤接下来还有什么损招。 “我不这样说,你怎么醒的过来呢。”陆小凤神情突然一肃问:“朱停在哪?” 老板娘冷笑起来:“他自然是在他该在的地方。” “因为你这个好朋友。” 陆小凤却并未急忙追问,他知道,若是朱停真的有什么危险,老板娘绝不该是这个表现,那么……“可是青衣楼的人?” 老板娘冷着一张脸道:“那里倒是有座小楼,至于是不是什么青衣楼,我被关在房间里什么也不知道,还是几日前他们的老大有事离开,带走了一批高手,看守松懈了下来,我才能跑了出来。” “老板就没有和你一起跑出来?”陆小凤问。 “他不跑,他一门心思的为抓他的人做事,我还理他的死活干嘛。” 陆小凤眉头微皱:“那你找我做什么?” 老板娘沉默一会儿,方才缓缓抬眸看向陆小凤,眼中似乎带着难言的情意:“除了你,我还能找谁呀。” 花满楼轻轻叹了口气,陆小凤笑得有些尴尬,转而问道:“你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峨眉附近的一座小山后面。”老板娘回答道。 峨眉……陆小凤已沉入了思绪,他自然记得大金鹏王曾经说过,峨眉派掌门就是青衣楼的主人,那青衣楼的总楼在峨眉附近似乎也是再合理不过了,可是事实真的如此顺理成章吗? 西门吹雪……想到还没有出现的西门吹雪,明白他十有八九必定是败于独孤一鹤之手,再也回不来了,可独孤一鹤也没有出现……他回峨眉了? 陆小凤沉思良久,最终决定再等等,再等一天,用着一天的时间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若是那时独孤一鹤还没有找过来,那便只能他们去找他了…… 珠光宝气阁内已被打扫布置了一遍,它又恢复了曾经的繁华安定之景,就好像一切在这里的阴谋杀戮都从未存在一样。 “和陆小凤这样的人做朋友,实在是一件很……特别的事。”扶双缓缓道,脸上的笑表露着她此刻难以忽略的愉悦。 朱停拿起桌上的酒喝了一杯,面上没什么表情,他似乎不太喜欢说话,哪怕面前坐着一位非常美丽的姑娘。 “只是朋友吗?”旁边人小鬼大的上官雪儿忍不住问道。 她望着扶双,眼睛亮亮的,就好像看着一个非常厉害,非常新奇的人一样。 “只是朋友还不够吗?”扶双反问道,心想着陆小凤实在是声名不好,任何漂亮的女人和他扯在一起,仿佛都有点不纯洁的关系。 上官雪儿还想再说什么。突然看到了扶双身边站着的一点红,想到了他手上厉害的剑,便乖乖的闭上了嘴,她虽然是个很调皮的小姑娘,但同时也是个很机灵的小姑娘,什么人不能得罪她还是很清楚的。 “陆小凤很少和女人当朋友。”朱停开口了,他道:“对女人来说偶尔是个混蛋。” 扶双歪了歪头,似乎是在回忆陆小凤的混蛋时刻,可惜……他还没犯在她手上过。 “混蛋也不错,混蛋只会伤人,很难自伤,我希望他是个偶尔不那么聪明的混蛋,现在可以乖乖的跑去峨眉看一看。” 她像极了以为真正的好朋友,话语带着真诚,不在乎对方的缺点,只要对方别受伤就好。 她也是真心希望陆小凤能够被老板娘引去峨眉,该做的她都已经做了,无论是冒充青衣楼的人把过来找师父的峨眉四秀打晕关在这里,还是不惜做一个坏人用老板威胁老板娘,把老板娘放出去进行道路引导……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她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而她做这一切是为什么呢? 朱停默默的又喝了一口酒。 之前这位扶姑娘单独对他说过,陆小凤正处于一个天大的麻烦之中,再不加以阻止他会对上一个用任何聪明的难以抵抗的高手,而那个高手……是她的首领,她的主人。 那是一个戴着面具声音沙哑的黑衣男人,他有着豺狼的狠毒,恶鬼的心肠,陆小凤等人难以企及的武功,他是陆小凤招惹不起的麻烦。 她说,青衣楼的总瓢把子霍休一开始就输了,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对上了怎样的对手。 她说,如果机关有任何问题,有任何违抗首领希望的问题,朱停不会想知道有什么后果的。 被砍断自己赖以生存制作机关的手?看着自己的夫人死在自己的面前?谁知道呢,都有可能。 她说,陆小凤的朋友不该死在这里。 而当朱停完成了机关之后,她又以个人的名义告诉他陆小凤快过来了,他们得让他慢点过来,至少等首领欣赏完霍休的死状之后。 她说:“作为朋友或许我们该相信陆小凤,可同样的,我很担心他。” 朱停问:“所以你要为了陆小凤违抗你首领的命令?” 她笑了笑,像是似乎在回忆什么不错的事情:“这里没有他需要主持公道的人,没有他需要破解的谜题,没有他想要交的朋友,这里只有坏人和坏人之间相互折磨,他该离得远一些。” “死在这里是件很不值得的事情。” 朱停听着,他觉得在陆小凤的朋友里,这位扶双姑娘已是相当不错的人,不是什么人都能在危机时候冒着致命的危险去为朋友做一件朋友可能不理解的事情的。 她很关心陆小凤,这种关心甚至已经超过了她对陆小凤的信任,但这是让人无可指摘的。 更别说她招待的很好,除了不能随意走动之外,她准备了最精致的饭菜和最好的酒,暗中撮合他和老板娘重归于好,还和他分享了一些有趣的机关…… “如果陆小凤还是过来了怎么办?”朱停忽然问道。 扶双垂下眸子,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那我只能杀了他了。” 朱停不言语了,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对除了自己的老婆以为的女人很多话的人,他顺从的在吃饱喝足后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会一直这样,直到扶双告诉他可以走了。 上官雪儿犹豫了好一会儿,看了看似乎在想事情的扶双和冷漠的一点红,还是跟着朱停一起走了。 扶双看着杯中的清酒,随手给一点红也倒了一杯,一点红沉默的接过,却并没有立即饮下,他似乎也在想事情。 自从薛笑人走进了青衣楼之后,自从扶双下令不准让任何人进去之后,他就时常在想事情,可他想的再多,也没有对她问出一句。 因为他只需要静静的看着她,他活着只要这样就好了,太多了不需要,不需要。 扶双和系统说起了话,她说:‘要提防那些带着微笑的人,尤其是他们说自己和你站在同一立场,把我们我们挂在口头上。’ ‘当你可以把所有敌人变成我们,当你让所有人觉得自己和你站在同一立场,你接下来要做的事,和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是一样的目的,都是为了某个人好,那么……他就会成为你的帮手。’ ‘但是真正的我们,只有我和你。’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3、辞职了,然后开始玩弄老板。 痛,浑身上下有如被人拆碎了一般的痛。 薛笑人睁眼之后的感觉便是如此。 他痛的想打滚,可他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他的四肢已经不听使唤,能带给他的只有痛,深入骨髓的痛,他的脖子僵硬的扭动起来,随着轻微的咔嚓声,带着血丝的眼球转动,他看见了一个人。 她静静的坐在床边,看着他,不言不语,她好似没有呼吸心跳,更不像是个活的,美丽的容颜在此等场景之下显得无比诡异,她坐在这儿,不知坐了多久,她看着他,不知看了多久。 刺骨的寒意像是一条毒蛇一样沿着脊椎爬上,一时之间连那疼痛都显得微不足道。 “扶双?!”好一会儿,薛笑人沙哑的叫出声来,难听极了,无论是音色还是其中带着的情绪。“我怎么了?” 扶双看着他,眼神还是那样淡漠,不过她终于有反应了,她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调缓缓道:“霍休想同归于尽,他封锁了密室,把自己和师父都困在了那里,我和师兄弟在外面等了几天,实在没法子只好炸了那地方,这才把师父救出来。” “火药威力凶猛,石室坍塌,师父被坍塌的巨石压住……”她顿了顿,眸光轻轻扫过薛笑人被紧紧包扎着的双手。“师父身受重伤,全身的骨头断了许多,五脏六腑更是……不过好歹是捡回了一条命。” 这语气太过平淡,这解释有太多的疑惑,怒火与恐惧同时攥紧了薛笑人的心脏,现在连一个六岁的孩童都可以轻而易举要了他的命,他死死的盯着坐在床边的自己的爱徒,许久才冷笑出声:“这些都是你做的?” 【老板好感度下降,现好感:50】 【老板好感度下降,现好感:20】 【老板好感度下降……】 【老板线好感度:-30】 【宿主好感度过低,已在被开除的边缘,请尽快提升好感度或寻找新的老板。】 系统连续的播报着,扶双却不甚在意,打工人系统优点不多,其中最让她欣赏的一点就是好感度加了会涨积分,可好感度扣了并不会扣积分。 主打的可能就是老板发给打工人的工资发完了之后就是打工人的财产了,哪怕离职了,也没有让打工人倒贴钱的呀。 可惜不能够卡bug,让好感度来回升降,不停的刷积分,薛笑人一百点的好感就值一千积分,这个老板的总体价值也就是那么多,换个更好的老板自然会有更好的工资。 归根结底,他已经是个废物了。 所以现在是,她炒了老板的鱿鱼的话,已经完全无能的老板对于现在的公司只能宣告破产,而她这个前任最佳员工会接手破产公司,公司照样运营,只是换了个老板。 薛笑人听不见系统的声音,他只能感觉到一种恐怖的安静,那条毒蛇仍然盘踞在他的脖颈之处。 扶双眨了眨眼睛,没错,现在他们不是老板和下属的关系了,没有利益纠葛,只剩下……一些私人问题了。 她这么好一个员工,怎么能够不为老板贴心到最后呢? “师父,徒儿是哪里做错了吗?” 她就像刚才的薛笑人一样,明明是在问,但却已经心里面有了答案,所以不需要对方回答。 “师父总觉得徒儿像您,难道您不会做出这种事吗?这一切正是师父您的教导。” “我唯一可能做错的就是……对您不够狠心。” 不够狠心?怎样才叫狠心?在他醒着的时候废了他的四肢吗? 薛笑人气极冷笑。 “您不该醒过来的。”她叹息着像是自言自语,目光转向手边的长剑,悠悠的望着,似乎正准备做什么,“最开始见您昏迷不醒,我很慌张,就好像是某种你本以为绝对不该消失的,不应该讨论是喜欢还是讨厌的东西,突然从你生命之中抽离了一样。” “可是慢慢的,我开始想如果师父与我交换位置,师父会怎么做?” 薛笑人对自己会怎么做心知肚明,那自然是斩草除根,如果有人像他对待他手底下的工具一样对待他,那么只要有机会,他就一定要杀了那个人。 扶双的声音似乎变轻了些,带着些许迷惑人的恍惚:“师父待我是好的,对我悉心教导,信重不下师兄,我自然是感恩师父,时时念着师父的恩情,可徒儿到底只是您手中的剑,若想做人,若想做师父你真正放在眼里的人,我终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可事到临头,我怎么又留了你一条命呢?” 薛笑人已听入了神,他看着面前已经握上剑柄的人,一时之间愤怒与恐惧竟全都消失不见,他在看着谁?是忘恩负义的徒弟还是自己? 他本不是那种会设身处地和他人共情的人,但人的神奇之处就在于——凡事皆有例外。 共情不了别人,却总能共情得了自己。 【老板好感度上升,现好感度:45】 【老板好感度下降,现好感度:10】 【老板好感度上升,现好感度:50】 …… 真有意思,扶双饶有兴趣的听着播报,或许她就是那种有点恶劣的人,就是喜欢看着别人的心绪为自己掌控,要他爱就爱,要他恨就恨,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他又不是什么好人。 系统已经完全不了解人类的成分了:【之前他被宿主你忽悠就算了,都到这个关头了,宿主说几句话他怎么就信了?他现在可还躺在床上呢!】 扶双被这声音一下子扰了兴致,但也并未动怒在心中解释道:‘他不信如何?他不信也改变不了他现在的处境,还会更加明确自己会得到什么下场,但他若是信了,他就还有点希望……人到了绝境总需要点希望,只要能叫他心里好受一点,再撒一个不算太过拙劣的谎,他就绝不会识破,因为他的潜意识就不希望识破。’ ‘他本来就一直是个空有力量却内心软弱的人。’ 现在的薛笑人连力量都没有了,所以他就只剩下了软弱,现在他会很乖,说什么听什么,除非是处碰到了……他心中的执念。 她的手离开了剑柄,看着心绪复杂的薛笑人,突然出声问道:“师父,我听说你有一位有名的兄长,你能与我说说他的事吗?” “你!你……你……”薛笑人瞳孔放大,好感播报瞬间化为乱音,整个人挣扎着想要起来,扶双没有阻止,反倒施施然的起身退后让出了空位,冷漠的看着他像一条离水的鱼扑腾着翻下了床,在地上狼狈不堪。 【老板好感度下降,现好感度:-80/85,数据错误,系统自检中……】 ‘不用自检了,我要辞职了。’扶双突然对系统道,这个人剩余的价值已经不是当老板了。 【检测到宿主要求……辞职成功,现好感度显示关闭,请宿主尽快寻找新的老板,】 伸手把这可怜的旧老板扶起来,动作温柔的把对方扶到床上,有道是买卖不成仁义在就算离职了也不能做的太过,扶双这般想着,沉默的等了一会儿,就开口问了一句。 “师父,你这个样子是否不如一死了之?” 薛笑人还沉浸在跟自己兄长有关的事情里,脑子真乱的很,突然听到这一句,登时一震。 抬头看过去,就见她的目光直视他的眼睛,他能在她脸上看到一种真心实意,她这话似乎完全是为他着想,一个曾经有权势有力量的人现在落得如此,死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 薛笑人张口想说什么,却突然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人就是这样奇怪,在情绪高昂的时候死不可怕,生不如死也有胆子试一试,但就是在有希望且大部分激烈的情绪都被人为的消耗的一干二净的时候,属于人的求生欲就变得无与伦比。 当一个人问对方要不要死,而那个人没有毫不犹豫的点头,而是开始思考,那八成那个人是不想死的,想的时间越久,想的东西越多,他就越不想死。 更别说对于一个软弱的人,慷慨赴死只能发生在一瞬间。 扶双也不是要答案,过程有时候比结果更令人喜悦,于是她不再说一句话,沉默的退出了房间,把时间和空间留给正在思考的人。 她穿过长廊,脚步越发轻快,不知不觉间慢慢哼起了曲子,是一首无名小调,透着舒适与愉悦,接下来要做什么? 或许就像是在现代一样,在告别上一位老板之后,她应该给自己留下一段充足的时间,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放松放松心情,四处看看逛逛。 正思索着,一个蒙着脸的黑衣人悄无声息地从阴暗处走出,突兀站在光亮处。 他一直是排名第四的那个人,一个明明身份是扶双的同辈师兄弟,但对扶双态度却更像是对待处于上位的当权者的人,他的名字就叫第四人。 “师姐,中原一点红走了。” 扶双一愣,“他去哪了?” 第四人:“中原一点红自己从黑楼拿了一个任务,便离开了。” 一个杀手讨厌杀人,在没有人逼他的情况下,自己接了个杀人的任务,然后不和他最亲密的人道别就一走了之。 他不是想去杀人,他只是想走,给自己找了个借口,也潜意识的给自己留了一条可以回来的退路。 是她做错了什么吗?是她忽略了一边哄青春期问题少年的心理吗? “师姐。”第四人出声道:“中原一点红无令擅出,行事乖张,我们应该派人把他抓回来。” 他这样的发言又不像是对待一个当权者了,他的理智不太够用,现在且都分到了对于一点红离开这件事的愤怒情绪上,或许还有嫉妒。 一点红一直是被嫉妒的那个人。 杀手和嫉妒放在一起似乎格格不入,但有道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大家若是一起沉沦苦海,你凭什么能尝到那一点甜?尝到了甜头,却还摆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都是如你所言是低贱的杀手,凭什么你又自有高傲。 同辈之中,除扶双外,没有人算一点红的朋友,几同门之情,反有幽怨。 扶双自然知道,不过她未出言反驳什么,她只一言不发,定定的看着第四人。 没一会儿,第四人就仿佛回想起了一点红被嫉妒的根本原因,以及面前人的实际地位,立刻退后两步,弯腰拱手认错:“属下失言。” 扶双叹了口气,她感觉自己已经变成了什么话本里的幕后反派boss,手底下的人还拿了争宠的剧本,她只是个打工人而已,休完假之后还要去找新老板的。 “好了,多余的话就不用说了,一点红拿了杀谁的任务?” 第四人回禀道:“盗帅楚留香。” “有消息称楚留香正在兴云庄附近,更有消息称楚留香极可能就是近些时候在江湖上为非作歹的梅花盗。” 扶双听到此处笑了一下,喃喃自语道:“原来一点红还是去行侠仗义去了。” 第四人皱了皱眉,忍了忍,还是忍不住道:“楚留香未必是梅花盗,虽然二者都神出鬼没,但是梅花盗善使暗器,楚留香却并非如此,且他红颜知己遍天下,何必做出如此勾当。” 扶双闻听此言,挑了第四人一眼,脸上已带了些许无奈,他是为楚留香说话吗?不是,他只是不盼着一点红好而已。 她深知此时此刻为一点红说话是毫无作用的,就像是两个小孩互相讨厌,有个大人跑过来说你们俩必须相亲相爱,那就算两个小孩表面上装的再好,心里面也是不情愿的,甚至还会反过来更讨厌对方。 小孩的事得给小孩自己处理,若是实在是不行,大不了以后少见面便是了。 如此便转移了话题的重点,做了个结尾,“楚留香是梅花盗也好,不是也罢,既然做了贼,总归也不是什么好人。” 扶双向前走了几步,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回转过身来,脸上挂着笑,轻声道:“你我也换个身份去江南一趟吧,那处还是首领的故乡呢,正好可以带首领回去见见亲人。”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