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厂劈腿就死定了》 1、第 1 章 “嫁给琴酒这种人,应该很辛苦吧?” 药师寺真凛摇晃酒杯的动作顿了一下。 吧台旁边坐下几个高大的男人,各个西装革履,却全无熟男精英感,反倒像街边的混混。 领头的那个意有所指:“来一杯‘蜂蜜酒’。” 说话的人是宾加。 这人扎着一头金色玉米脏辫,左耳带着两个金属耳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语气也极尽嘲讽,生怕谁不知道他厌恶琴酒似的。 真凛知道,他是朗姆手下的人,和琴酒的关系可谓是水火不容。 她压下心底的不适,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什么呀,才没有这回事呢。” 宾加没想到自己一巴掌打到了棉花上。 他被她示好的态度骗得一愣一愣的,厚实的嘴唇一张一合,滑稽极了,看得她忍不住又笑起来。 “切。”宾加竟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撇开了脸,“我看你也挺不错的,肯定是组织安排你和琴酒结婚的吧?” “这……” 真凛假装慌张地垂下眼,“是、是我自己的意愿。” “谁不知道你是贝尔摩德带进组织里的?这场婚姻肯定是贝尔摩德和琴酒的交易吧?” 宾加自以为聪明得看出了些什么,看琴酒笑话的心思压都压不住,令他兴奋极了。 他亢奋道:“你根本就是他们利益的牺牲品,啧,他们之间那些恶心人的勾当,你不会想知道的。我可以帮你摆脱他,作为交换——” “啊!” 她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吓了一跳,“那,那怎么行。我……我很爱他。” “爱?” “哈哈哈哈哈哈!” 在场的几个男人都笑了起来。 “笑死我了,她说她爱琴酒,哈哈哈。” “我看小妹你眼光不太好啊,不如甩了琴酒,来投靠宾加大哥吧!” “喂,我是谁想投靠就能投靠的吗?” 宾加轻蔑地挑了个眉,他旁边吹捧着的小弟们跟着吹起口哨。 令她想起美国街头,那些喝得烂醉,看到女孩子就上来搭讪的街溜子。 真是恶心。 没想到组织招人的标准这么低。朗姆挑选心腹的眼光,也是越来越让人难以恭维了。 真凛差点翻白眼,硬是靠着长期锻炼的职业素养,生生忍了下来。 “你不会是要哭了吧?” 真凛适时地瑟缩了一下。 手抖了抖,酒杯没放稳,撒了些在她领口,看上去暧昧而诱人。 男人们眼睛都直了,一个劲怂恿着宾加。 宾加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视线跟着移了过去。 真凛慌忙用双手捂住领口,死死攥住。 她整个身体都在轻颤,害怕得不敢抬眼看他们。 这幅狼狈的样子,反而让宾加更上头了。 男人无疑都是视觉动物,同时也是天性猎捕的肉食动物。谁会放着眼前的美味不动心,更何况,这是别人餐盘里的甜点。 “啧,怕什么。”宾加故作轻蔑,实则心都飘了,“如果你离开琴酒,我就给你投靠我的机会。” “砰!” 突然的声响让宾加一愣。 那个刚刚怕得随时都像要逃跑的女人,居然拍桌而起,用愤怒的目光瞪着他。 “请、请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她说话的时候嘴唇都在抖,还在试图咬着嘴唇克制。 明明是在发火,却让人感觉不到一点怒火,反而楚楚可怜,很容易让人心生怜爱。 这是她对付这种任务目标惯用的伎俩,但宾加毕竟是有代号的组织成员,她当然不指望对方这么轻易就上钩。 这次“巧遇”就到此为止,真凛见好就收。 “不管你们说什么,我是绝对不会背叛他的。” 她踉跄着后退两步,眼神闪烁,看上去根本没有多么坚定。 “今天就当我们没有见过。我不会跟别人说,也请你不要再提了。” 沉重的木门在身后合上,将男人们放肆的大笑声关在酒吧中。 走出酒吧的药师寺真凛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她抬起手,抹掉了眼角挤出的眼泪,从包里拿出湿巾,试图将领口的酒水擦掉。 “算了。”她最终还是放弃了,“找琴酒报销一下吧。” “看来你的婚后生活过得不错。” 熟悉的低沉嗓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真凛脚步一滞,转过身才发现男人倚在酒吧外的屋檐下。 一头黑色长发垂在背后,几束卷曲的碎发在鬓角处被风吹拂。头上戴的那顶针织帽,还是她在美国街头小贩那儿买来的。 “莱伊。” 考虑到附近有组织成员,她并没有直呼对方的真名。 “你向来喜欢跟踪人吗?在别人背后突然出声,实在是不怎么礼貌。” “是吗?我还以为你早就习惯了。” 赤井秀一抬起手。 她这才看到,他用拇指和中指捏着一瓶罐装咖啡的杯口,食指轻飘飘一勾,就挑开了拉环。 这男人……还是那么装逼。 口味也还是一模一样。 罐装黑咖。 她在美国没多少钱时,也曾为了熬夜做课题,买来最便宜的罐装黑咖啡,兑在奶粉冲泡的牛奶中自制拿铁。 认识赤井秀一后,她也学他喝纯黑咖。 然而受不了一点苦,一口就作罢了。 “正好,本来想找你,倒是省事了。”她没什么想叙旧的心思,干脆直接进入正题,“帮我个忙。” “好啊。” 赤井秀一的目光终于落到了她身上。 他似乎不好奇帮什么忙,而是询问,“这次打算用什么来换呢?” “咦?”真凛捂住嘴,摆出惊讶的样子,“这帽子戴了这么久,已经是你赚了吧?” 赤井秀一失笑。 “也是。” 他两步迈到她跟前,一只手提着罐装咖啡,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抬起,将还冒着冷气的瓶罐塞进她手里。 “倒是你,真的做好喝纯黑咖啡的准备了吗?” 话里有话。 她假装听不懂,嫌弃道:“大冬天的,谁要喝冰的呀。” * “真弱……” 宾加看着几个醉趴下的男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今天他着实喝了不少。 想起药师寺真凛刚刚那副被欺负了的样子,他又觉得自己能再喝几杯了。 吧台上空了的好几个酒杯都是蜂蜜酒,充斥着富裕饱满的甜美香气。 这种用蜂蜜为原材料发酵的酒,总给他一种在喝蜂蜜水的感觉。 原本,宾加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点这种女人喝的东西的。 可一想到“蜂蜜酒”据说是琴酒亲自给她取的代号,酒精就窜上大脑。 他想,自己总有一天能将“这杯酒”变成自己的所有物,看着琴酒露出憎恨、懊悔的神情。 这种不切实际妄想,让他实在上头。 他带着满身酒味,恍惚地走出了酒吧。 刚推开门,一股咖啡的香味就扑面而来。 脚踩在一小摊液体上,不大不小的声响惊醒了他。宾加顺着撒了一地的咖啡液,看向滚落在路边的瓶罐,同时,也看到了路边停着的车。 “!!!” 保时捷356a。 宾加僵在原地,瞬间感觉浑身血液都冻住了。 好一会儿他才愤怒地回过神来:他为什么要怕琴酒那个家伙! 他可是要取代琴酒的人! 宾加昂首挺胸,扯起嘴角朝街边的保时捷走过去。 车窗上满是雾气,在这个距离根本看不清里面的人。但想来琴酒的车里,除了琴酒和他那个愚蠢的跟班外,还能有谁? 宾加一步比一步亢奋,已经想好了一会儿要如何挑衅琴酒。 你以为你老婆永远都不会背叛吗? 想想都知道你平日里是怎么对待她的,要不然,她也不会一个人来酒吧借酒消愁。 虽然她嘴上说着爱你,但语气在他听来,可不怎么坚定。 啧啧,琴酒你可要注意了,小心她哪天就跟别人跑了,哈—— 哈……哈哈。 宾加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逐渐缩短的距离,让他终于看清了车里的人。 根本不是琴酒。 副驾驶的座椅被推倒至极限,刚刚还口口声声诉说忠心的药师寺真凛,此刻正被戴针织帽的男人压在身下。 宾加的脑子嗡的一声炸开了。 他认出了车内男人的背影:莱伊,那个刚得到代号不久的诸星大。 这两个人,居然在琴酒的爱车里做这种事! 这女人果然在骗他,她并不是真的不会背叛琴酒。 那他是不是也…… 妄想戛然而止。 宾加和车内的药师寺真凛对上了目光。 她慌张地推着莱伊,但无济于事。只能将视线越过脸埋在她颈窝的男人,直愣愣地望向车前的宾加。 惊惧而委屈,可怜又无助,眼眶微红的样子又让宾加心头一动,就好像在对他说:“拜托……不要说出去。” 宾加欣喜若狂。 这种刺激感让他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他抓到了药师寺真凛的把柄,也就等于抓到了琴酒的把柄。 他可以用这个把柄威胁她,就也能利用她,威胁琴酒。 想到这里,他“善解人意”地做出一个“嘘”的姿势,窃喜着转身离开。 确认了宾加已经走出视线范围,真凛立即掐了一下赤井秀一的腰。 “好重。”她不耐烦地推他,“快起来。” 赤井秀一哼笑一声。 “我在你老公的车里这样对你,你老公不会生气吧?” 真凛:“……” 这男人上哪儿学来的绿茶言论。 她无语地挤出一个字来,“……滚。” 赤井秀一好整以暇地翻身坐到另一边:“不是还有时间么?我小睡一下。” “你疯了?这是琴酒的车。” 赤井秀一故作惊讶:“不就是因为这样,你才故意做给宾加看的?” “有什么关系。”她毫不掩饰道,“宾加这个人向来视琴酒为眼中钉,无关他是不是卧底,最终总会被琴酒找机会除掉。” “所以你就添油加醋,加快除掉他的进度?” “你别管。”真凛开始不耐烦了,“帮我你也不亏,少一个衷心的,不是更方便你行动?” “你说得对。”赤井秀一这会儿已经合上了眼,“我睡会儿,半小时后叫我。” “……喂!!” “不要急。” 他嘴角牵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如果不是两人太过熟悉,真凛恐怕真要以为他在勾引她了。 故弄玄虚地停顿了一下,赤井秀一往后一靠,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还有客人在呢。等他们走了,我自然会离开。” 客人? 真凛愣了一下,不再催促。 在她的视线盲区,两个背着乐器包的男人隐在阴影中。 “小凛和莱伊……” 诸伏景光定定地站在原地,双手用力抓在贝斯包的背带上,能清楚的看到他皮肤上浮现的青筋。 一旁的降谷零脊背绷紧,气息竟也不太稳。 诸伏景光沉浸在震惊与痛苦中,此时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好友的异常。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降谷零。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负面情绪,就像此刻的他一样。 可是…… “你在生气?” 为什么? 诸伏景光艰难开口,“难道你……” 降谷零一愣,飞快地打断了他:“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上挚友的初恋。 “……”诸伏景光沉默了。 可是,他还什么都没有说。为什么要急于否认呢? * 一小时后,琴酒回到车上。 “宾加怎么样?” “上钩了。”真凛应得漫不经心。 “是吗。”琴酒扫过她领口的酒渍,眯了眯眼,“虽然这个人的资质不怎么样,但我不认为,他这么容易就放松警惕。” “你怎么了?你之前从来不好奇这些。”她奇怪地望向他,“这半年来,我也帮你抓出不少卧底了。是,或者不是,你一向只需要结果的。” 琴酒注视着她,没有正面回答。 “你喝咖啡了?” “什么?”她不解地拧起眉。 路边故意撒的咖啡已经收拾干净了,身上和车里也没有沾上一点。 他鼻子这么灵吗? 琴酒在车内打量了一圈,和他离开前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异常。 除了,有一丝淡淡的纯黑咖啡香气。 他又说:“你从来不喝黑咖啡。” 什么啊。 她头一次知道,琴酒居然还会关注这种细节。 明明他们在一起吃饭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这个男人每天睁眼闭眼想着的,都是把自己老婆推到别人那里,去测试他们的忠诚度。 除此之外,他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去关心她喝不喝黑咖? 超不爽的。 她不耐烦地扭过头,看向车窗外:“现在你连我喝了什么都要管……唔!” 琴酒突然翻身压了过来,单手掐住她的脖子,逼她与他面对面。 四目相对,墨绿的瞳孔中是她从未见过的狰狞:“你带谁上过我的车。你们在这里做了什么?” “?你居然会在意这个?” 不仅如此,她还带男人去过他的“婚房”呢。 真凛眨了眨眼,露出无辜又困惑的神情: “可是,不是你让我去勾引其他男人的吗?”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第 2 章 药师寺真凛是在半年前嫁给琴酒的。 彼时她人从美国回到日本,刚下飞机。好不容易在好心fbi的帮助下摆脱了麻烦,却因不敢取钱暴露行踪,几乎是身无分文。 金盆洗手后,普通的打工生活远不如她所预想的如意。 如今她即没有医师资格证,又没有尸体解剖资格,更不用说3年法医学会会员资历和日本大学法医学教室的学历了。 想要在日本成为一名法医,她连其中一半的条件都没有够到。 可报考医师资格考试,需要身份证明。 一旦提供身份信息,又会暴露行踪。这无疑是个死循环。 在她苦恼的第三天,不速之客找上了门。 金发女人脱下华丽的遮阳帽,嫌弃地打量着狭小逼仄的出租屋,站在门口甚至连一只脚都不愿意迈进去。 “亲爱的marin,费尽心思逃回日本,就为了过这样的生活?” 对于女人的出现,真凛毫不意外。 只是有点可惜。 她本以为,可以多撑一段日子的。 “莎朗你不懂,这叫体验人生。”真凛自暴自弃地瘫在床上,抱来枕头遮住脸,“啊,抱歉,我总是忘记你现在叫克丽丝。” 以前她还总是好奇,这老女人是怎么做到永葆青春的。 直到看到她把自己最美的一张大头照,装在相框里当做遗照,真凛当即打消了探究的念头。 她可没有这心理素质,像她那样叫来所有情人,参加自己的葬礼。 更恐怖的是。 这老女人的新身份居然是已故女明星“莎朗·温亚德”的亲女儿。 天知道那天,有多少黄金单身汉莅临葬礼,对着“莎朗”的灵位一把鼻涕一把泪,跪求做“克丽丝”的继父。 实在是太荒唐了! “行了,记不住就算了。”金发女人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以后你只需要记得,叫我‘贝尔摩德’。” “怎么又换了!你又要假死一次吗?” 真凛惊得一个鲤鱼打挺,“我是不会再去你的葬礼给钱的!” “你?钱?” 贝尔摩德怀疑地撇了撇四周,露出了“你在搞笑吗”的表情。 她无语地将一个透明文件袋甩在桌上。 “我和那个男人不一样,这几天小小的任性,我不会当作你背叛。” 真凛尚且不知道,贝尔摩德口中的“那个男人”,即将成为她的丈夫。 她只看到文件袋里的最上方,放着一张黑金银行卡。 “毕竟,秘密让女人更有魅力,不是吗?” 贝尔摩德补了补口红,漫不经心地竖起食指放在唇边,“至于今后……亲爱的,希望你不枉费我这些年的苦·心·栽·培·。” 威胁。 这绝对是威胁。 真凛抿紧嘴唇,未做回答。 而贝尔摩德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逃离似的离开了她的出租屋。 “……老女人,就知道装神秘。” 药师寺真凛拿起文件袋。 她将黑金银行卡取出来,扔进了抽屉。又将剩余的纸质文件小心翼翼放到桌上。 医师资格证、尸体解剖许可、法医学会会员认定、东都大学法医学历证明…… 将这些材料给她的用意显而易见。 和多年前一样,用成年后为她做事,来换取摆平债务和一份工作;在男人们间周旋,完成任务获得用于生活和继续学业的报酬。 如今,只要她放弃逃离的想法,继续为她效命,她也将获得自己想要的事业。 可是,她真的有得选吗? 即使是在fbi的帮助下离开美国,贝尔摩德也只花了几天时间,就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她。 这个女人的背后,绝对是不得了的存在。 又躺平了三天,药师寺真凛终于做出了迟来的决定。 她拨通了贝尔摩德的电话。 对面那女人似乎在酒吧,背景音是爵士乐,周遭有人声和玻璃杯碰撞的声音,但不算嘈杂。 “想好了?” 手机中的声音有些失真,但也不影响她脑补出对方举着酒杯风情万种的模样。 “这次需要我做什么?”真凛一点点将那些虚假的文件撕成碎片,心不在焉地吹起泡泡糖。 贝尔摩德似乎将手机拿远了些,对身旁的人说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听筒中再次传来她的呼吸声。 “很简单。” 她说,“你只需结一个婚。” “啪”的一声,泡泡糖在眼前炸开。 “包办婚姻啊?”真凛将黏黏腻腻的东西从脸上扒拉下来,平静道,“哦,那是挺容易的哈。” 这下倒是变成贝尔摩德疑惑了。 “是结婚哦,和以前的短期任务可不一样。你不问问是什么样的人?” 她想了想,问:“丑吗?” “不丑。” “哦,挺好。那帅吗?” 对面更无语了:“……某种意义上来说,挺帅的。” “还有这种好事?”药师寺真凛敷衍道,“行啊,我嫁,什么时候?” …… 贝尔摩德挂断了电话,看向身旁的琴酒。 银发男人瞥了她一眼:“别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盯着我。” “以后可不要用这种语气对女孩子说话哦,她可是会伤心的。” “她?” 琴酒敏锐地察觉到,贝尔摩德意有所指。 “你未来的老婆。”贝尔摩德心情不错。 “?” “这是boss的安排呢。”贝尔摩德勾起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我可是帮你挑了个美人,你可要好·好·对她哦。” * 结婚的时间定在第二天,快得让她猝不及防。 当然,婚礼是没有的。 也不需要她亲自去登记结婚,就连结婚需要的法律文件都不是她准备的。 眼睛一闭一睁,她就已经成了有夫之妇。 这种感觉,还蛮奇怪的…… 好在摸爬滚打的这些年里,她适应新环境的能力已经强得不能再强。 至于结婚这件事本身,对她而言不过是一项工作。 换言之,老公嘛,就和新老板差不多咯? 一个老公——何况还是一个某种意义上来说挺帅的老公,她根本没在担心的。 只不过她真正的事业梦,又得再往后推迟了。 她总能找到摆脱贝尔摩德、摆脱她身后势力的方法的。 而现在。 真凛认命地从床上爬起来,开始打包并不多的行李。 马上她就要离开这间相处不过几天的小出租屋,去住大房子啦。 这么想想,倒也还挺不错。 在她收拾好不久后,贝尔摩德带着巨额礼金再次光临。 “欢迎欢迎!”真凛笑嘻嘻道,“您请上座!” 贝尔摩德还是没进来:“钱已经汇到你卡上了,以后每个月都会有固定的薪水。” “好啊好啊,这钱不会是你出的吧?” “当然不是。”贝尔摩德奇怪地看向她,“又不是我娶你。” 看来她的新雇主就是她名义上的老公了。 “懂了。”真凛点点头,“但是我心中唯一的老板还是你哦,亲爱的莎……贝,呃,贝尔摩德。”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肯定在心里骂我呢。” “才没有这回事啦。”她凑到贝尔摩德耳边,上道地说,“等我嫁过去之后,关于我新老公的动向,你想知道的话随时来问我哟。” 贝尔摩德满意了。 boss的安排是一回事,她极力推荐自己的心腹,自然也是存有私心的。 琴酒无疑是她在组织里最忌惮的人,她需要一个自己人去监视他的动向,打探一些情报。 虽然,这个“自己人”,确实不太忠诚。 但同样的,她也很难被琴酒收买。 只是她疑惑的是,琴酒居然轻易就答应了。 即使这是boss的安排,但毕竟是给他找了个老婆。 就琴酒平时那副对女人没有任何兴趣的样子,居然一点都没有挣扎。 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不过贝尔摩德没有太担心。 她选择药师寺真凛,就是知道她能处理。 能在琴酒的淫威之下还保持镇定自若的女人,可不多。 贝尔摩德看向药师寺真凛。 当年收留她时,她还不过是个小孩子。看似天真纯情,看她的眼神中却满是机警与算计。 如今,她更是擅长将“蛇蝎美人”的真面目,隐藏在甜美无辜的表象下。 绝佳的好苗子。 就算没有她的引荐,药师寺真凛也能凭自己的实力拿到代号。 对了。 贝尔摩德想起来:“从今天起,你会有一个新名字。” “知道。”真凛兴致缺缺,“黑泽真凛是吧?” 贝尔摩德给她的那些材料上写着这个名字。 大概是因为她的新老公姓黑泽吧? 她也懒得问了。 “不,是蜂蜜酒。” “?” 真凛一愣。 这个词勾起了她一些糟糕的回忆。 在那个潮湿的地下室,味蕾上怎么也挥散不去的蜂蜜发酵的味道。 “那是什么。”真凛皱眉,“代号?” 贝尔摩德挑眉:“不满意?我倒是觉得挺可爱的,很适合你。甜蜜的蜂蜜陷阱,不是吗?” “行吧,看在礼金的份上。” 真凛跟着贝尔摩德下了楼。 这个像贫民窟一样的小地方,居然在路边停着一辆保时捷。 “哇哦,356a,豪车啊。” 话音刚落,就从车上下来一个身着黑西装、头戴黑礼帽和黑墨镜的魁梧男人。 “贝尔摩德,是她吗?” 等等! 真凛缩回了刚迈出的脚步。 这,这这这,该不会是她的新老公……吧? 幸好,在得到贝尔摩德肯定的信号后,对方突然对着她鞠了个大躬:“大嫂!我是大哥的属下,伏特加!大哥让我来接您回家。” “哦,好好好。” 真凛往车的方向走出两步,忍不住又回头望向贝尔摩德,“我是要成为大哥的女人了吗?黑.帮大嫂那种?” 贝尔摩德沉默了一瞬:“你要这么理解,倒也没什么问题。” 听起来还挺中二的。 真凛将这句吐槽咽进了肚子里。 贝尔摩德并没有和他们一起离开。 伏特加开车异常平稳,她很快就无聊地打起了哈欠,不知不觉睡着了。 到地方后,伏特加才将她叫醒,为她打开了车门。 真凛下了车,仰头看向面前的公寓。 东京的顶奢公寓,众多富豪争抢的地方。公寓的景观除了坐拥繁华的城市风景,更是能看到东京铁塔。 伏特加带着她来到接近顶层,门一开,就看到客厅的落地窗外,几乎与视线平齐的东京铁塔。 “我住这里吗?” 她在美国见到的富豪不少,但这东京独一无二的豪宅还是让她感叹了一番。 伏特加挠挠头:“这是boss送给大哥的婚房,当然是您以后生活的地方。” 那你们boss人还怪好的咧。 看来贝尔摩德和她老公背后的组织,不仅有钱,还有不低的权势或者门路。 伏特加带着她四处看了看房子的布局,帮她将行李拿到了她的房间。 “那我老公住哪儿,”她四处张望,“我和他一起睡,还是分房睡啊?” “呃……”伏特加露出尴尬的表情,“这……大哥没有说这个。不过大哥常年在外执行任务,在东京也有平时落脚的地方,可能不常来新房。” 她摆摆手,表示不介意。 “懂的,上头包办婚姻,没感情嘛。” 伏特加松了一口气。 本来以为贝尔摩德塞过来的女人会很难搞,没想到性格意外得好。 他想不明白大哥答应这门婚事的用意,干脆放弃思考。 反正,就算是名义上的,那也是大嫂。 真凛自然不知道伏特加在纠结什么。 她随口问到:“你们的名字都是酒名吗?那我老公叫什么?” 伏特加愣住了:“难道贝尔摩德没有跟您……” “哦,估计她忘了吧。我也忘记问了。” “……” 伏特加没想到贝尔摩德竟如此不靠谱。 好一会儿,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大哥的代号是琴酒。” 啊,比她那个好听。 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见她已经基本熟悉,伏特加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真凛将自己的行李收拾出来,打量着卧室。 超大一张双人床,摆着两个枕头。 她将其中一个枕头塞进衣柜里,把剩下的那个放在了床的正中央。 来到浴室,发现已经准备好了男士和女士的全套用品。 家里的拖鞋、碗筷、各种生活用品,也全都是双人份。 懒得收拾,就这样好了。 她洗了个澡,美滋滋躺上了豪华大床。 一觉睡到傍晚。 她一边伸着懒腰,感叹着即将开始的奢华独居生活,一边思考吃点什么。 结果刚来到客厅,就撞上一双墨绿色的双眼。 冷峻、锐利、令人不寒而栗。 他太高了。 真凛怔了一下,后退一步,终于看清男人的全貌。 相貌不错,身材也很棒。体力看起来也很好,衣品也是上流。 就是身上一股血腥味,她不是很喜欢。 不过,如果能忽略他过于恐怖的气质,绝对是男人中的极品。 她不动声色地仔细观察起来。 男人穿着一身黑色大衣,头上也扣着一顶黑色礼帽,整个人散发着逼人的气势。帽檐压着额前的碎发,将他那双让人望而生畏的眼睛隐在阴影之中。 大衣里面是一件深紫色高领毛衣,男人抬手将领口向下扯了些,露出勾着极浅弧度的嘴唇。 但并不是笑意。 更像是对待猎物的饶有兴致。 她终于知道,贝尔摩德为什么在“挺帅”的前面,加上了“某种意义上来说”的前缀。 若是换一个人,恐怕会在这威压下直接腿软。 但药师寺真凛自小就和凶神恶煞的讨债人打交道,除了被冷得打了个寒颤外,倒也不至于惧怕。 甚至,在对方肆无忌惮打量她的同时,她也在不动声色地观察他。 两人对峙半晌,她杨起一个甜美的笑容,眼睛弯弯像月牙:“你就是我的新老板?” 琴酒挑了挑眉:“老板?” “我以为这是工作。”她眨了眨眼,“或者,你更喜欢我叫你老公?” “……琴酒。” 真凛从善如流:“好的,琴酒。” “那么,亲爱的琴酒老板。”她露出职业的微笑,“请问我的工作是?” 银发男人单手抖了抖烟盒,取出一支叼在嘴里,习惯性地双手拢住,用火机点燃。 火光明明灭灭,男人的视线扫过,在与她四目相对的位置停留了几秒。 笼罩在落地窗的夜幕之下,那双无波无澜的双眼仿佛都生动了些许。 “你的工作?” 琴酒吐出一口烟雾。 雾气缭绕在他冷峻的面容之上,将他本不明显的表情氤氲得似笑非笑。 他缓缓说道:“勾·引·其他男人。” “?”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第 3 章 奇怪。太奇怪了。 难道这男人喜欢被绿?是个资深ntr爱好者? 就算他们之间没有任何感情,但哪个男人受得了这样的背叛? 该说不愧是大哥吗,格局就是不一样。 许是她诧异的目光太过明显,琴酒瞥了她一眼,警告道:“收起你脑子里那些荒谬的想法。” 好吧。 真凛干咳两声,将过于张扬的表情收敛了一下。 琴酒没有再继续和她计较,而是绕过她,径直走向了卧室。 “诶?等等……” 真凛一僵,意识到了什么,转身小跑着跟了上去。 晚了。 琴酒已经站在了卧室门口,放眼望去,那张豪华双人床上乱七八糟。 睡过的被子并未叠好,半面被翻过来,一角快要落到床底。床单的褶皱也没有摊平,甚至于,隐约能看到最中央轻微的塌陷。 最重要的是,原本摆好的两个枕头此时只剩下一个,横七竖八地摆在床头正中。 饶是淡定如琴酒,也诡异地沉默了两秒。 “你的动作倒是挺快。” “我以为你不会在这里睡觉。那个伏特加说,你在东京有常去的住所。”她一边甩锅,一边打开衣柜,从里面掏出另一个枕头来。 “……”琴酒不想多说,“今晚我住这里。” “喔。” 她倒是不介意。 只是,这位看起来着实不是能和陌生人共处一室一整晚的主。 原因其实不难猜到。 伏特加接她时,曾提到过,这是boss送的房子。 那么作为这个神秘组织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总得给那位所谓的boss一点面子。 如果新婚第一天就不回婚房,岂不是在对外昭告他不认同boss决意吗? 估摸着这个推测也八九不离十了,真凛又问:“那我们是一起睡,还是分房睡啊?” 这房间里不会有监控吧。 你们boss不会要监视他们是否同房吧? 那也太变态了。 琴酒的目光瞬间投了过来,带着点警告意味,看上去更冷了。 “知道了知道了,”她从善如流,“我去次卧睡。” 她将自己的东西又打包换到次卧,将乱糟糟的主卧重新收拾好,才抛下琴酒出去觅食。 这位新老公比她想象中要好上不少,居然并不限制她的行动。 但转念一想,恐怕真的是后台够硬,才根本不怕她出门乱来。 又或者,贝尔摩德在那个组织中的信誉比较好?连带着走后门来的她,也在某种程度上受到了信任? ……应该不会吧,以那个老女人恶劣的性格。 真凛恶寒了一下,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些事以后再考虑,还是先体验一下富婆的生活吧。 于是,她去到东京最高档的餐厅,将最奢侈的料理点了个遍,酒足饭饱后又去最高端的商场逛了一圈,在奢侈品店中开启大买特买模式。 两小时后,洗完澡出来的琴酒看着手机,对着不断发来的银行卡消费信息,陷入沉默。 “……” 如果不是boss和贝尔摩德忌惮、监视他的意图过于明显,他都要怀疑,贝尔摩德送药师寺真凛到他这来,是要花光他的钱财了。 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女人。 不过……面对他时的反应尚且合格。 如果能变成他的人,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番。 琴酒倒了一杯酒,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他思考着日后对药师寺真凛的安排,接到了一通来自伏特加的电话。 “大哥,你绝对想不到,大嫂在做什么。” 是他派伏特加去跟踪的,有任何不对劲的动向,都会第一时间告知他。 只是这个称呼…… 琴酒皱了皱眉,不想和他废话:“说。” “大嫂现在站在歌舞伎町一番街前!” 伏特加不自觉地抬高了些音量,意识到后又紧张兮兮地压低声音,“就在刚刚,街边有牛郎揽客,大嫂跟着那人过来了!” “?” “糟了大哥,大嫂好像真准备进去玩玩!”伏特加差点又嚷嚷起来,“啊,等等,大嫂应该是拒绝了那个牛郎,是我误会大嫂了。” 琴酒听着他一口一个大哥、一口一个大嫂的,顿觉一阵烦躁。 “别这么叫她。”他不耐地抿唇,“也不必这么大惊小怪,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来汇报给我。” “哦,好、好的大哥。” 伏特加听着电话被挂断的忙音,慌张地四下张望。 只是视线离开了这么几秒,眼前已经不见药师寺真凛的身影。 真凛扫了一眼,就将牛郎递过来的小卡片塞进口袋里,一溜烟跑出了伏特加的视线。 “看来琴酒小弟的跟踪技术不怎么样嘛。” 她漫无目的地在小巷中穿行。 当年她四处躲债时,早就把这一带摸清楚了。 这些年来,这里的格局似乎也没怎么变,却有一种强烈的物是人非的感觉。 真凛凭着肌肉记忆来到一家关东煮小摊前。 咦,这家店还开着呢。 虽然已经吃饱了,但看到小时候常吃的食物,还是忍不住想尝尝。 “阿姨。”她凑过去看铁格子中煮的食材,“我要萝卜、海带结、竹轮、藕片、年糕福袋,还有……” “好的好的,马上啊。”中年女人从忙碌中抽空看她了一眼,惊讶道,“是小凛吗?” “诶?您还记得我?” “当然了,小时候你总喜欢来阿姨这里买吃的。” 中年女人喜笑颜开,沧桑的眉眼在小推车的暖光灯下,蒙上了一层记忆中的温暖,看得真凛一下子有些恍然。 不一会儿,一碗热腾腾的关东煮被端到她面前。 “怎么没见你带男朋友来?” 真凛拿起一串海带结,塞进嘴里的动作顿住了:“男朋友?” “你不记得了?高中的时候你带一个男孩子来过阿姨这里,高高瘦瘦的,可清秀了。名字也好听,好像叫……”中年女人努力回忆着,“好像叫hiro……?” “……啊。” 真凛迟疑地应了一声。 “那孩子之前也经常一个人来呢,不过最近好像没有出现过了。” 真凛含糊地“嗯嗯”。 她其实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 大概是当时的某个“顾客”吧? “啊,抱歉啊,是阿姨多嘴了吧。也是,都这么多年了,你们……” “不是的阿姨。”她含糊地说道,“我最近回的日本,前几天刚结婚。” “哎呀,真的呀?” 中年女人果然顺着她的话误会了,“那真是太好了,恭喜你们呀。” “谢谢阿姨。” 真凛埋头吃了一会儿,又想起什么似地抬起脸。 嘴里的年糕都还没咽下去,就着急忙慌道:“阿姨再帮我打包一份吧,一模一样的就行。” “好好好。”中年女人欣慰地笑起来,“给老公带的吧?你们感情真好。” …… 十二点刚过,药师寺真凛拎着一份关东煮,回到了她的新家。 客厅里灯火通明。 她从玄关冒出头来,看到她的新婚丈夫端坐在沙发,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真凛的脑海中突然冒出贝尔摩德坐在客厅,面前摆着她叛逆期糟糕成绩单的画面。 “还没睡呀?” 她小跑着将手中的大包小包扔进自己的房间,又屁颠颠回到客厅,将一份塑料袋简陋打包的纸碗放到琴酒面前地茶几上。 “正好正好,我给你带了吃的。” “?” 琴酒抬了抬眼皮,没动。 伏特加告诉他人跟丢了的时候,他还高看了她一下。 怎么,费尽心思甩掉跟踪的人,居然是又去吃了一餐? 真凛见他没有要吃的意思,干脆扭头准备去洗澡。 “可好吃了,真的,我小时候天天都去这家吃。” 她一边往浴室走,盘算着一会儿换哪套睡衣,一边回头随口说道,“趁热吃哦。” “……” 待她走后,琴酒才伸手去拿塑料袋,取出里面的纸碗。 昆布和鲣鱼花熬的汤底,煮了一堆乱七八糟的食材。 这女人,刷他的卡,吃了高档西餐,买了一堆奢侈品,最后就给他带了一份路边的关东煮? 他抬眼,盯着她消失在走廊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 如今,已经没几个人敢这样和他说话了。 即使是贝尔摩德,面对他时多少也都会收敛一些。 在今天之前,任他怎么想也不会想到,会有人在外面胡吃海喝了一顿山珍海味,还假惺惺给他打包便宜路边摊回来。 非常奇异的感觉。 更奇怪的是,他似乎并不讨厌。 琴酒顿了顿,提起塑料袋扔进了垃圾桶。 真凛洗完澡,换好睡衣出来倒水,发现琴酒还坐在沙发。 那份关东煮消失不见,不知道是吃了还是扔了,她并不是很关心。 取而代之的是,茶几上摊开了一份文件。 琴酒一只手放在沙发扶手上,食指有节奏地敲击着皮革表面,视线似不经意地扫过她。 “过来。” 真凛不情不愿地挪动到沙发对面。 如果他的表情不那么凶神恶煞,她倒是挺乐意来欣赏一下帅哥的。 琴酒看她站着,也没叫她在沙发坐下,只是用眼神示意桌面的文件。 “给我啊?”得到默认,她将那一沓纸拿起来,“这是什么?” “你的第一个任务目标。” “呃,”她想起他之前说的,“勾引目标啊?” “这是你以往达成目的的手段不是吗?” 真凛这下知道了:“看来莎……贝尔摩德告诉你的不少。” 琴酒无视了这句话:“你的任务就是接触我给你的目标,评估他是否是卧底。” “卧底?所以说,这些所谓的目标都和你是一伙……呃,一个组织的?” 什么猫鼠游戏。 天天怀疑自己人,那这个组织还真是失败。 琴酒面露不悦:“不要忘了,你现在也是组织的一员。” “好吧。”她将文件翻开一页,“安室透?……判断其能力可胜任,授予代号‘波本’。目前波本已完成代号成员的考核测试,现进入忠诚度考察期。” 她继续往下翻。 憋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说:“获得代号还需要通过测试?那我,果然是走后门的吗?” 停顿了一下,她又自言自语起来。 “也是,大哥的女人,怎么说也得有点身份地位,不能给你丢人不是。” “……” 琴酒当做没听见。 真凛顿觉没趣,这才转到正题:“那我的任务期限是多久?” “永久。”琴酒扯出一个有些渗人的狞笑,“如果你没有找出他的问题,等哪天被我发现他是卧底——你的下场就不用我说了吧。” 什么连带责任制! 真凛意识到这不是个容易的差事。 果然,大哥的女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好吧。”她认命地翻看着资料,“那这个波本,他最近在做些什么?” “波本目前的任务,是伪装成男公关,接近经常去牛郎店的山本社长,拿到山本医疗伪造销毁的不合格试剂。” 男公关? 真凛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 “我想到办法了!我来扮演一个被组织蒙骗、迫害的可怜少女,如果他是卧底,大概率会对我产生同情。” 她越说越起劲,“甚至爱上我,想方设法救我出火海——” “……我不想知道这些。”琴酒忍无可忍,“伏特加会配合你,有需要就联系他。” “好吧好吧。” 她继续往后翻,果然看到牛郎店的信息。 “这店名看起来有点熟悉,好像刚在哪里见到过。” 琴酒眼皮一跳,就看到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小纸片来。 正面正是那家牛郎店的广告。 真凛好奇地翻到背面。 只见花里胡哨的背景之上,贴着一个金发黑皮青年的抠图。 他的脸颊边写着一排大大的字:【no.1——头牌男公关:彻!】 彻与透同音。 这就是她的任务目标,波本。 她又翻了翻琴酒给她的文件,其中一页是波本的证件照。 真凛将牛郎店的小卡片放在一旁对比。 左边的眼神凌厉、充满野心,和右边阳光温柔的样子简直就是两模两样。 “真厉害啊,这就做到头牌了?组织还真是人才济济。” 她期待地望向琴酒,“那,我真的去勾引他咯?”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4、第 4 章 “一位贵客光……诶等等,小姐您还没有登记!” 降谷零走从店外进来时,恰好与一个女孩擦肩而过。 女孩头戴鸭舌帽,面容隐藏在帽檐的阴影中,单手死死压住帽檐往店内跑,像是身后有什么人在追赶似的。 从他身边经过时,女孩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他的肩膀,受到惊吓似的偏头扫了他一眼,仓促说了声抱歉。 降谷零还没来得及做出回应,视线下意识跟随过去,只看到一个清瘦的背影闪进楼梯转角。 “怎么了?”他转身询问前台。 前台苦恼地叹气:“刚刚那位小姐是新客人,还没有登记就急匆匆地跑进去了。” “没关系,”降谷零温和地笑了笑,“我去就行。” “那真是太好了,多谢你了,彻。” 降谷零摇头示意没事,走下旋转楼梯。 楼梯间的灯光昏黄暧昧,往下一些就能听到店内的喧闹声。 他掀开门帘走进去,天花板五颜六色的射灯正在四处扫,一束白光打在角落中的位置上,是那里的客人点了香槟call。 除了刚到店的他外,所有男公关都集中到了那张卡位前,拿着话筒开始造势起哄。 降谷零环视四周,轻而易举就找到了另一侧黑暗中正四下张望的女孩。 她看上去十分迷茫和紧张,就连射灯扫到她身上都会吓得肩膀一抖。 是遇到了什么事,误入这里的吗? “你好,请问……” 他走上前去,准备问问她是否需要帮助。 女孩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抬头,与他对上视线。 降谷零刚想说些什么,手臂就被女孩抓住。 真凛惊恐地垂下脑袋,几乎快要埋进降谷零的胸口,双手死死抓住他手臂上的衣料,整个人都在颤抖。 “请帮帮我。”她小声求助着,话音都是漂浮着的。 她在害怕? 没有人注意到这里。 降谷零微微倾身靠近,冷静的声音被吞进嘈杂的吆喝中,只她一人能听见。 “发生什么事了?” 他留了一个心眼,做出了符合此刻男公关身份的举动,抬手轻轻搭上她的手腕,似是安慰,“不要怕,我会帮你。” 真凛顺着他的动作又往他怀里缩了缩,耳畔就快要贴上他的心跳。 她说:“有人要杀我。” 在她看不到的角度,降谷零目光一凛,立刻警惕起来。 真凛安静了一会儿,装作感到些许安心的样子,探出头看向降谷零身后。 然而她刚探出头,就惊慌地缩了回来,极力将自己藏在降谷零的阴影之中。 “他找到这里了……” 降谷零拧起眉,将她挡在身前,略微侧身扭过头去。 然而在看到掀开门帘张望的黑衣男人的瞬间,他瞳孔骤缩,脊背瞬间绷紧! 伏特加!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而且看这个女孩的反应,追着她、要杀她的人是伏特加? 优秀的心理素质让降谷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反而是谨慎地观察起伏特加的动向。 掀开门帘后,他先是下意识地在寻找什么,表情还未来得及切换。即使是几秒的迟疑,也让降谷零抓到了不对劲。 但很快伏特加就找到了状态,望向了光亮的地方。 降谷零心下有了判断。 眼看着伏特加的视线偏离另一角的聚光灯,就要朝他们的方向看过来时,他当即做出应对。 他迅速握紧虚搭在真凛手腕的手,稍一使力就将她带向一旁空着的卡座。 两人一齐摔进了柔软的沙发中。 真凛开始表演。 她瞪大了双眼,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似乎还并未搞清楚此刻发生了什么。 等她意识到自己正被一个陌生男人压在沙发上,瞳孔中瞬间染上了惊恐的神色。 她下意识地想要挥动手臂,挣扎着推开身上的人。 “别动,他要走过来了。” 降谷零用膝盖压住她乱踢的双腿,双手分别控制住她的两边手腕,摁在了沙发靠椅之上。 他将整个身体都压下来,将女孩挡在自己身下。 真凛看着那张悬在自己正上方的脸,咬住了嘴唇,不再发出声音。 当然,她没有忘记轻轻颤抖嘴唇,来表达自己的紧张和害怕。 这些年来的经历,加上知名演员贝尔摩德的指点,这种级别的表演,真凛可谓是炉火纯青。 而不远处,伏特加早就看到了药师寺真凛和降谷零。 在一小时前,他接到了药师寺真凛的电话,让他来帮忙演一场戏。 伏特加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既然大哥已经说了配合她,也就没有多问。 按照她的剧本,伏特加朝两人走去。 视野之中,降谷零在昏暗的灯光下将一个女孩压在身下,捧着她的脸,做出接吻的姿势。 女孩被挡得严严实实,伏特加根本看不清她的脸。 如果不是他知道这是药师寺真凛刻意为之,他恐怕真的会以为,这两个人正在做些什么不得了的事。 可即便如此,伏特加还是震惊了。 等一下,这到底是…… 这真的是任务吗? 她是大哥的女人,怎么能和别的男人如此亲密呢! 这不是在给大哥戴绿帽子吗! 这,这才刚结婚呢! 伏特加忍住愤愤不平,逐渐向二人逼近。 真凛更加卖力地表演起来。 她屏住呼吸,攥住降谷零的领口,“无意识”地将他往下拽了拽。 当一个人在极度紧张和刺激的环境下遇到另一个人,他非常容易将这种情绪误认为是对方引起的情感反应,从而对对方产生情愫。 这就是心理学中的吊桥效应,同时,也是药师寺真凛惯用的伎俩。 再难攻略的目标,都很难逃过这一定律。 即使不至于马上爱上她,但多少都会对她产生不一般的情愫。 一旦有了这个突破口,达成目标也不过就是时间的事。 经过她这突然一拽,她和降谷零之间本就近在咫尺的距离再次缩短。 降谷零仅靠双手撑着身体的重量,此刻整个人差点直接压到了女孩的身上。 “……” 视线避无可避,满眼都是她湿漉漉的目光。 降谷零一僵,下意识喉结滚动。 就在这时,伏特加走到他身后,嫌弃地“啧”了一声。 “现在的人真是玩得越来越花了,居然在这种公众场合……该死,那个女人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降谷零撑着双臂,眯了眯眼睛。 他还只是个刚获得代号的成员,虽然是经朗姆赏识拿到“波本”的身份,还没有接触过琴酒,但按理来说,伏特加对他应该也不至于一无所知。然而此刻,伏特加表现出来的样子,就像根本不认识他一样——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什么又在经过他时,恰巧说出了这样的话? 太刻意了。 恐怕,这两个人就是专门冲他来的。 只是比起伏特加拙劣的演技,这个女孩要厉害得多。 他差点就要被她骗过去了。 在假意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降谷零感觉到身下女孩的颤抖愈发明显。 他做出害怕被伏特加发现异样的样子,抚摸起她的头发,低头虚空吻在她脸颊。 这是一个借位的吻。 在伏特加的余光中,却是真的亲了上去。 伏特加脸色微变,在即将要破功之时,勉强想起了药师寺真凛之前的叮嘱。 他僵硬地转向另一侧,假装在扫视其他方向,趁机平息着内心的震撼。 大哥知道她是这样执行任务的吗? 这,这真的是大哥默许的吗? 不,他怎么能质疑大哥! 大哥怎么可能不清楚。 伏特加麻痹着自己:不愧是大哥,真是大度。为了组织的大业,居然牺牲自己的感情和婚姻。 他完成了自我欺骗,又在店内巡视一番,做出毫无收获的厌烦表情。 真凛悄悄抬起正抱着降谷零后背的手,对着伏特加比了个“ok”。 任务完成。 伏特加离开他们身边,又假模假样地在店内转了一圈,逃也似的离开了牛郎店。 确认伏特加已经离开,店内也没有其他组织成员,降谷零这才双手撑着沙发,小心翼翼与身下的女孩保持着距离,站了起来。 真凛不急,她还没有演完。 她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靠在沙发上没动:“那个人……他走了吗?” “他走了。”降谷零说。 他后退一步,她却生怕他抛下她似的,站起来跟上,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 “对、对不起。”她像被烫到似地放开了手,哆哆嗦嗦道,“我,我害怕他还在外面守着。” 降谷零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眼中的情绪在昏暗的环境下深不见底。 一束射灯扫过他的面庞,亮起一瞬间的瞳孔仿佛能将她的心思洞穿。 真凛目光微闪,一时间竟不敢与降谷零对视。 在他周身散发出的压迫感下,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啊!” 就在她差一点要摔回到沙发上时,降谷零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的跌落。 即使如此,他还是很好地控制了力度,明明他抓地很紧,真凛却并没有感觉到疼。 “跟我来。” 降谷零不由分说地拉着她来到了店内的休息室,反手带上了门。 休息室的隔音效果意外得好,外面喧闹的音乐和起哄声瞬间像被裹了一层海绵,听上去十分遥远,不再真切。 狭小的环境中,真凛皱着眉抬头瞪向降谷零,刚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他正死死盯着她。 “你是谁?” 降谷零沉下声,眉心紧拧,“为什么要演这么一出戏?” 更令他疑惑的是。 眼前的女孩总让他觉得有些熟悉,但仔细搜寻着记忆,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记忆总是善于欺骗它们的主人。 他时常会觉得某个人似曾相识,某个地方曾经去过,某个情景曾经经历过。这不过是大脑的误判,是海马效应,是不切实际的既视感。 可他确信,此时此刻的熟悉感和违和感,并不是他的错觉。 降谷零紧盯着眼前的女孩,想从她的表情中找到破绽,从她手腕边的脉搏判断她话语的真假。 然而,她即使被拆穿,也丝毫没有惊慌。 甚至于,她任由他抓着她的手腕,掌控着她的脉搏。 “你发现啦?” 真凛抬起另一只手,浮夸地挡在嘴巴前方,装作惊讶的样子。 “至于为什么,当然是……” 她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当然是因为,想测试你是不是卧底呀。”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5、第 5 章 “是吗?” 降谷零仍握着她的手腕,感受着她的心跳频率。 平稳,节奏规律,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她似乎并不惊讶于他平静的反应。 所以,这也在她意料之内? 面对药师寺真凛轻飘飘的言语和过于越界的举动,降谷零并未慌神。 前面的配合,也只是因为想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早在伏特加出现之时,他就发现了她在装模作样。 如果这么点试探就让他暴露出自己是卧底,那他根本不可能走到今天。 只是…… 在他至今搜集到的组织情报中,完全没有和眼前女孩相关的信息。至少,在有代号的组织成员中,并没有这一号人物存在。 难道是新人? 可新人怎么可能让伏特加出面配合。 无论如何,这对他来说都是一次机会。一个主动接近他的组织成员,或许在她背后,还有更多能挖掘的情报。 于是降谷零勾了勾唇角:“所以,这位可爱的小姐,你的结论是什么呢?” 真凛太阳穴一跳。 这,是在撩她吗? 这人难道是和她是走一个路子的? 行动之前,她就将波本的资料仔细看了一遍,确认他并不是轻易就能对一个人产生同情、好感甚至爱情的角色。 在此前的各种任务中,他都表现出了极深的城府,这才得以得到赏识,获得代号。 这样的人,定然不会那么容易就被她的剧本骗到。 更何况,她也从来没有期待过伏特加的演技。 她演这一场戏,并不是为了让他以为自己是被组织迫害的普通人,而是要给他留下深刻的初印象。 所谓的吊桥效应,针对的也是他察觉到不对劲、假意配合她时的紧张。 现在看来,波本的洞察力和心理素质都超出了她的判断。 她突然想到一个不太合适的类比,就像这间牛郎店中的男公关们,他们与女顾客接近,从来只是为了钱,不会交付真心,波本给她的感觉也一样。 隐藏在那副温和表象下的某种野心,让她觉得,这个人有着必须要达到的目的,他的心不会为了任何一个女人而轻易动摇。 波本此人,只会比她曾经接触过的任何一个目标,都要难“勾引”得多。 好像更有意思了。 “开个玩笑,波本。”真凛掩饰住兴奋,“我可没那么闲,天天玩猫鼠游戏。” 玩笑? 虽然她的脉搏一点没变,但降谷零不觉得她在讲真话。 伏特加是琴酒的直属下属,今天的出现百分之九十也是琴酒的授意。 琴酒怎么可能会闲得无聊开这种玩笑? 如果是琴酒派她来的,那么她的真实意图也就不难猜测了。 毕竟,在那个琴酒的眼里,谁都有可能是叛徒。 只是…… 降谷零没有想明白的是,如果她的这出戏是试探,那也过于拙劣了。 还有一点他一直无法忽略。 那就是她给他带来的违和感,以及熟悉感。 见降谷零迟迟没有回应,真凛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换上了一副兴致缺缺的表情。 “好了,坦白了,我是上头给你安排的‘僚机’。” “……僚机?” “是啊。” 真凛眼不眨心不跳,“山本医疗最近对组织地下交易的影响你不是不知道,组织希望能尽快找到那批货,完成吞并。上头觉得目前的进度有些慢了,所以派我前来协助你。” 降谷零失笑:“可是,你要怎么当我的僚机?” 真凛惊讶地看向他,露出一个“咦!这你都不知道”的表情来。 “看来你还不太熟悉男公关的业务嘛。” 她以前的目标中,也有过欺骗了无数女孩感情的男公关。 为了攻略男公关,那段时间里她也扮演过富婆,没少光顾牛郎店。 “最基本的手段,让多个女人为他吃醋、攀比。而男公关只需要两边端水,就能够坐享其成。” 她开始侃侃而谈,“你想,富婆本来还没对你上头,但是突然出现了一个看起来没什么钱的小丫头片子,你却雨露均沾地对她好,为她花心思,那富婆不就不平衡了吗?” “一旦为你上心,你想要控制对方的情绪、达成自己的目的,还不是信手拈来。” 这道理降谷零不是不知道。 只是他始终觉得,不应该玩弄他人的感情。 可如今这个任务显然是组织对他的一次考验,通过了,他才能拿稳“波本”的代号。 为了获得组织的信任,同时为了尽快找到山本医疗将不合格试剂贩卖到黑市、以及在背后做人体实验的证据,·他不得不用这种方式达成目的。 然而现状是,山本惠子始终没能上钩。 他确实遇到了瓶颈,一直没能接触到山本医疗的核心秘密。 但再利用任务目标以外的无辜女孩,实在是令他感到抗拒。 眼前女孩的出现,以及她的提议,的确是他此时迫切需要的。 权衡利弊后,降谷零决定先接受她的所谓协助。 “所以,你的意思是?” 休息室门窗紧闭,实在有些闷。加上昨晚并没有睡好,真凛没忍住打了个哈欠,生出一种不想上班的倦怠感。 “所以,”她退后两步,倚在门边,“如果你觉得我的剧本能用,我可以扮演那个看起来没什么钱的小丫头片子。” 拉远的距离让降谷零终于能够不动声色地观察她的全貌。 只到他肩膀的身高,面容看上去十分年轻,加上穿着打扮,几乎让他以为站在面前的是一个学生。 降谷零沉默了片刻,犹豫着开口问道:“你……成年了吗?” “虽然很多人都说我长得年轻,” 真凛对这个问题见怪不怪,显然已经被质疑过很多次。 她回忆着波本的档案,“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好像不比你小几岁。” 降谷零有些惊讶。 完全看不出来。 真凛得意洋洋:“放心,这样只会效果更好。有年轻女孩子争抢,富婆会更容易上钩哦。” 为了这种事情骄傲…… 对于她和组织其他人完全不同的做派,降谷零有些摸不清该用什么态度和她相处了。 但可以肯定的是,眼前的女孩并不简单。 在她面前,他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怎么样?”真凛催促道,“行还是不行?或者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我可以配合你。反正,我的任务就是协助你完成任务。” “就按你说的来。不过,在此之前。”降谷零存了一点试探的心思,“我还不知道你的代号。” 真凛视线漂移,说得不情不愿。 “蜂蜜酒。” 她说得即轻易又嫌弃,如果仔细辨别,其中还有一丝抗拒。 真凛的代号是贝尔摩德白给的,因此并不觉得拥有代号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可降谷零想的却不一样。 她果然是拥有代号的成员。 极大概率还是琴酒的下属,能被派来测试他的忠诚度,必然深得琴酒的信任。 说不定,他能从她这里获得不少情报。 做出了决定,降谷零朝她伸出手。 “那么,合作愉快,蜂蜜酒。” * 真凛回到住处时已经是凌晨了。 目标人物的伪装身份是男公关就是麻烦,牛郎店的工作时间都是晚上,导致她也被迫熬夜加班。 她在房子里转了一圈,琴酒果然不在了。 想来他肯定也就是第一天晚上住在这做做样子,今后估计都不会愿意和她共处一室。这个认知让真凛顿时浑身轻松,熬夜的疲惫一扫而空。 然而她刚准备美美洗个澡,贝尔摩德的夺命连环call就打来了。 真凛没好气地接起电话:“有什么事?” “哎呀,这么大脾气,琴酒惹你了?” “你惹我了。”她毫不客气,“拜托莎朗,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从美国回来之后,你的作息变得这么健康了吗?亲爱的蜂蜜酒,夜晚才感刚刚开始。” 对面传来玻璃杯碰撞桌面的声音,“另外,你又忘了,要叫我贝尔摩德。” 真凛懒得和她扯:“你在酒吧?” “是哦。一会儿狙击组有新人来,我叫了基安蒂和科恩一起为他接风。怎么样,你要不要一起?” “狙击组的欢迎会和你有什么关系?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她没什么兴趣,“我一个都不认识,去了做什么。” 两人这样说话惯了,贝尔摩德也不介意。 她知道药师寺真凛是个耐不住软磨硬泡的人,继续怂恿道:“就是因为不认识,所以给你介绍一下呀。” 等等。 真凛走向浴室的脚步顿住了。 她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这次的目标波本就是刚获得代号的成员,琴酒很可能也会让她去测试所谓狙击组的新人。 提前接触一下,也不是坏事。 说不定她之后还要去“勾引”人家呢。 “好吧。”她恹恹地打了个哈欠,“所以,新人帅吗?” “需要我提醒你一下吗,亲爱的?你已经是有夫之妇了。虽然我是赞成自由恋爱的,但如果被琴酒知道,可不会有好下场的哦?” “不会被他发现的啦。” 贝尔摩德嘴角一抽:“你来真的?” 是他自己让她去勾引其他男人的好吗。 真凛撇撇嘴:“开玩笑的。地址发我,一会儿过去。” 等她到了酒吧,却只有贝尔摩德一个人。 “其他人呢,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急什么,等会才到。”贝尔摩德将一杯半透明的蛋奶黄酒推至她面前,“来杯蜂蜜金酒如何?昨晚你应该已经尝过了吧。” 奶香与蜂蜜味交织,随后是金酒的香气。 真凛一怔:“我没想错的话,你在暗示什么吗?” 贝尔摩德向她投来一个暧昧的眼神。 真凛无语地瞪她一眼:“别乱猜,分房睡的。” “?” 贝尔摩德的八卦之心被瞬间击碎,差点将刚喝进嘴里的酒一口吐出来。 “莫非他真的不行?”不说还好,一提起来,真凛很难不进行一番联想,“总之,你一会儿可别说我和琴酒的关系。我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太丢人了。” 贝尔摩德:“……行。” 蜂蜜金酒端上来时,贝尔摩德叫的人也来了。 “贝尔摩德,这是谁?”基安蒂大大咧咧地走在最前面,“你没说还有别人啊?” 科恩摇头:“没听说还有新的狙击手。” “给你们介绍一下,蜂蜜酒,琴酒的——” 真凛面无表情地踩上旁边女人的脚,贝尔摩德硬生生地顿住了,“……琴酒的下属。” 基安蒂打量着真凛:“刚获得代号的新人?我怎么没听说过?怎么那么倒霉被分到琴酒手下?” “被分到琴酒手下,很糟糕吗?”真凛好奇地问道。 “可不是吗,那个男人喜怒无常的,谁知道怎么就惹到他了。” 基安蒂没什么心眼,顺着她的话就抱怨起来,听得科恩赶忙干咳两声,打断了她。 他朝真凛点头示意,向她介绍了自己和基安蒂:“那看来,我们之后会经常合作了。” “哎,差点忘了,还有个新人。” 基安蒂想起什么似的往旁边退开一步,“你躲在后面做什么?” 闻言,科恩也往旁边站了站。 真凛终于看到了他们身后的新人—— 一头黑色短发,清秀的容貌。 蓝灰色眼睛微微上挑,即使在酒吧浑浊的光线下,也显得尤为清澈。 和科恩、基安蒂的一身黑不同,他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连帽衫,一边肩膀扛着贝斯包,看上去就像个刚结束乐团演出的普通青年。 本来是不动声色的观察,却一不小心对上了他的视线。 他正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她。 好像在透过她,在看别的什么人。 真凛被这样的目光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一时间忘了移开视线。 直到基安蒂不耐烦地拖动椅子坐下来,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奇怪氛围:“喂,苏格兰,愣着干嘛?” “……啊。” 诸伏景光迟钝地应了一声,坐下时还有些恍惚。 真凛对刚刚的小插曲不甚在意。 可贝尔摩德全部看在眼里,并不打算放过。 她饶有兴致地举起酒杯,视线在真凛和诸伏景光之间来回游移:“刚才,苏格兰你为什么一直盯着蜂蜜酒看呢?”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6、第 6 章 药师寺真凛有过很多名字。 就像现在,她又多了一个随夫姓的新名字:黑泽真凛。 这使得她时常产生一种不真实感,好似一直在进行各种角色扮演,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久而久之,她甚至快要忘了自己最初的名字,更何况那些短暂使用过的假名呢? 在那期间遇到的人也是一样。 来来去去,难以在她的记忆力留下痕迹。 诸伏景光认识的,也是这其中的一个她。 他十分清楚这一点。 并且,如他预想中的重逢一样,她根本不记得他。 只是,诸伏景光从未想过,消失这么多年后,她会以“蜂蜜酒”的身份出现在这里。 那一瞬间的震惊,让他做出了绝对不该出现的行为。 更糟糕的是,他的失态被贝尔摩德直接指了出来。 诸伏景光在桌下捏紧了双手,大脑飞速转动,思考着该用什么样的理由解释,才能打消在座几人的疑虑。 “喂喂,盯着我看很奇怪吗?” 药师寺真凛转头就忘记了刚刚那束目光带来的莫名其妙感。 她习惯了回怼贝尔摩德的每一句话,误打误撞地替诸伏景光解了围,“有人对我一见钟情是很正常的事吧?” 贝尔摩德见她没有异样,便也暂时将刚刚的事放到一边。 她反过来揶揄她:“你说的这话,要是被琴酒听到,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琴酒才不会在意。 不想话题再绕道她和琴酒的关系上,真凛选择闭嘴。 “啊?什么意思?”基安蒂慢了好几拍,这才反应过来,“苏格兰你对蜂蜜酒一见钟情了?” 诸伏景光板着脸,冷淡道:“没有。刚在想事情。” “那和琴酒又有什么关系?”基安蒂一头雾水。 真凛反应迅速,抢在贝尔摩德开口前:“琴酒反对办公室恋情。” “……有这回事?我怎么不知道?科恩你听说过吗?” “没有。”科恩一本正经道,“大概是因为在基安蒂你身上不可能发生办公室恋情,所以琴酒并没有特地和你强调吧。” “?你什么意思?!” 趁着基安蒂和科恩“对战”之时,真凛看向了他们口中的苏格兰。 他正盯着他手中的那杯酒,迟迟没有喝一口。 察觉到她的视线,他疑惑地抬头看了她一眼,眼中平淡得不带任何情绪。 什么啊。 看来刚刚是她的错觉。 他果然只是在想事情吧? 长得倒是挺好看。 看上去是个温和内敛的人,就是不知道从刚刚开始,为什么要一直板着个脸。 啊,好像是从贝尔摩德质问他开始? 果然是因为讨厌贝尔摩德吧! 真凛恍然大悟。 如果换成是她,肯定也气愤得连酒都喝不下去了。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里的另外三个人里,足足有三个人都讨厌贝尔摩德! 真是可怜。 看来她在这个组织里混得也不怎么样嘛。 真凛朝她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 贝尔摩德:? 那边基安蒂和科恩终于吵完,话题又回到了聚会上:“不是说最近还有两个新人吗,为什么都没见过影子?” “波本和基尔吗?”贝尔摩德晃着酒杯,“一个喜欢玩神秘,一个电视台的工作太繁忙。” “我记得她的表面身份是个女主播?她可真惨。” 基安蒂像是已经喝多了,开始大肆吐槽。 “你们不觉得有时候安排的工作太过了吗?那个该死的琴酒,自己是工作狂就算了,还要拉着一群人累死累活。哪有那么多卧底抓啊?” “他是被卧底伤过感情吗,天天不是卧底就是卧底!” “基安蒂你喝多了。”科恩想去捂她嘴,“这里还有新人在,少说点。” “老娘就要说!” 基安蒂一把挥开他,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一脚踩上了凳子,开始豪言壮语,“琴酒这种人,活该一辈子娶不到老婆!” 真凛:“……” 贝尔摩德:“……” 真凛原以为所谓的组织新人欢迎会,是那种严肃的洗脑会,没想到居然也是吐槽上司大会。 没过一会儿科恩竟也败下阵来,开始顺着基安蒂带起来的话题一起吐苦水了。 而贝尔摩德不嫌事大,时不时就会掺和两句。 只有名为苏格兰的青年一直安静地待在角落,几乎不发表任何见解。 真凛忍不住朝他看过去好几次,但再也没见他抬眼看回来了。 奇怪的人。 之前一直在牛郎店里,晚饭也没吃,这会儿她觉得有些饿了。 这些怨种话题她也懒得听,就自顾自离席去吧台点了份意面,点完站在原地玩起了手机。 刚解锁屏幕,就发现有人在她旁边站定。 真凛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发现是苏格兰。他目不斜视,好像根本不在意她正站在身边似的。 “一份意面。”他说。 诶。 刚刚被基安蒂聒噪的声音影响,她没听太清。 这会儿苏格兰近在眼前,传到她耳边的声音居然出乎意料地好听。 她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可疑。真的很可疑。 是真的没注意到,还是在装呢? 按理来说,多少都会给个眼神打个招呼吧。如果是琴酒做出这样的行为,她还能够理解,可面前这位苏格兰明显不是那样的性格。 那么,是针对她的吗? 真凛觉得有趣,直到她的一面被端上来,才移开视线。 只是,她刚伸出手,就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在同一时刻伸向吧台上摆放的餐盘。 指尖相触,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诸伏景光的视线终于落在了她身上,可随即就像是被烫到一般移了开来。与此同时,与她指尖相触的手也如同触电般缩—— “!” 在他缩回手的瞬间,真凛飞快地握住了他的手。 诸伏景光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对上她的视线。 突如其来的接触让他的心跳顿时急促起来,眼前不受控制地闪过记忆中的画面。 “你好,我是小凛,是你今天的女朋友哦。” 女孩站在树荫之下,眼睫轻颤,瞳孔中落上了星星点点的金色阳光。在她迈步的瞬间,落在树上的鸟群忽然振翅。 那如同电影画面般的初印象,让诸伏景光时常觉得,她就像一个遥远的幻觉,随时都会消失不见。 只是彼时,他还不知道她会消失那么久。 她就站在他面前,双手背在身后,仰头望着他:“要牵手吗?” …… 诸伏景光视线落在被紧握的手上,差点忘了呼吸。 反观真凛,却像无所谓似的。 似乎这么一点肢体接触对她来说无关紧要,就像早晨起来喝了一杯白开水一样,什么都算不上。 她转而指了指吧台上的餐盘:“我的。” 诸伏景光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是说意面。”她有些不高兴,“是我先点的,所以这份应该是我的。” 诸伏景光垂下眼,挡住不住颤动的目光:“抱歉。” 他僵硬地站在原地。 更僵硬的是那只被她握住的,悬在空中的手。 ——她似乎忘了放开。 诸伏景光有些不知所措,不知是该抽出手,还是任由她抓着。 “那个,手……” 他在内心挣扎了一下,终于准备提醒她时,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怎么不接电话。” 来人的声音透着金属般的冷意,极具压迫感,带着些粗粝的沙哑。 真凛放开了手,转过身去满脸疑惑:“电话?” 琴酒没有回应,下沉的嘴角揭示了他此刻并不太好的心情。 他的目光从她刚刚放下到身侧的手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才移到她脸上。 真凛这才想起刚刚被诸伏景光的到来打断的事。 举起手机,解锁屏幕,啊。 居然真的有好几通未接来电,没有备注。 她立刻找到了绝妙的理由:“我不知道是你,我不接陌生人的电话。” “是吗?” 琴酒眯了眯眼,尾音玩味地上扬。 “嗯嗯,不过现在知道了。我来备注一下哈。”真凛假装没看到他眼中的怀疑,只要她稳住不掉链子,别人就没有办法拆穿她,“好了好了,下次一定接。” 听着她漫不经心的语调,诸伏景光手心都捏出了汗来。 他浑身紧绷,生怕她惹怒了琴酒,下一秒拔出抢来,对准她的脑袋。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在“暴露卧底身份救她”和“为了不暴露眼睁睁看她被杀”做出抉择时,琴酒居然只是冷哼了一声,手都没从口袋中拿出来。 甚至,他上前一步站到了她的另一侧,将她笼罩在了自己的阴影之中。 然后居高临下地扫了她一眼,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对吧台的服务员说道:“一份意面。” 真凛在不想动脑子的时候,极尽所能地展现起低情商。 “你也没吃饭啊?” 刚说完,第二份意面就摆在了他们的面前。 琴酒伸手去拿面前的餐盘。 “诶诶,等一下。” 和刚刚制止诸伏景光一样,她如法炮制,抓住了琴酒的手,“这份也不是你的,要排队!” “……”琴酒沉默了两秒,“你的?” “他的。”她指了指旁边的诸伏景光,又将视线投向他面前的那份意面,“那个才是我……喂!琴酒你干什么!” 琴酒嗤笑了一声,从桌上端走了属于她的那份意面,径直走向卡座。 真凛震撼了。 她气得牙痒痒,一边在心里骂着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一边小跑着跟了上去。 在她的身后,诸伏景光终于松了松发汗的手,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几乎都要湿透了。 他不明白。 为什么小凛会出现在组织中,为什么她和琴酒看起来…… 诸伏景光想起琴酒刚刚的表情。 琴酒的目光始终焦点在她身上,即使并不明显,他还是在某个瞬间察觉到了琴酒的敌意。 以及那刻意隐藏的,如同冰层下暗涌般的占有欲。 诸伏景光清楚地知道,这一切都是直直冲着药师寺真凛的。 琴酒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直到两人离开吧台,琴酒自始至终没有看过他一眼。 叮的一声,第三个餐盘被放置到桌面。 诸伏景光垂下眼。 无论如何,他必须让她远离琴酒。 他深吸一口气,端着两个餐盘走向卡座。 药师寺真凛坐到了他之前的位置,和琴酒分别在两个对角。 诸伏景光顿了顿,在琴酒向她投去的视线之下,故意地、轻缓地、温柔地将刚出炉的那份意面摆在了她的面前。 然后,他绅士地询问道:“蜂蜜酒,我可以坐在你旁边吗?”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7、第 7 章 “咔哒”一声,琴酒按下了打火机。 时间点太过巧合,恰好就是诸伏景光问完那句话之后。饶是一手安排了真凛和琴酒两人关系的贝尔摩德,也诧异地向琴酒看了一眼。 火光在昏暗的酒吧环境下尤为显眼,被点火声响吸引注意的真凛,立刻就被这突然窜起的火苗牵走了视线。 直到琴酒抬起手拢住火星,点燃了烟,真凛才想起来还未回应苏格兰刚刚的问话。 “啊,请随意。” 她无所谓地收回视线,端着凳子往边让了让位置。 身上总有一束视线,看得她头皮发麻。她抬眼寻找视线的主人,注意到琴酒正盯着她。 干什么? 真凛回以一个疑惑的眼神。 工作之中要最大限度地调动情商和专注力,导致在工作之外的时间中,她一点脑子都不想动。他人的所有情绪波动都被她无差别拒之门外,简直可以用迟钝木讷来形容。 因此,琴酒单方面的暗潮涌动,只有绷紧弦的诸伏景光和看乐子的贝尔摩德注意到了。 尚未察觉的药师寺真凛打了个哈欠,移开了视线。 诸伏景光在真凛身边坐了下来,余光一直关注着琴酒。 琴酒将装着意面的餐盘随意地放在手边,似乎并没有打算吃。他吐出一口烟圈,透过那一层薄薄的白雾,毫无顾忌地盯着对面的女孩。 诸伏景光心底升出一丝违和感。 刚才贝尔摩德的介绍中,明明说她是新成员。自己获得的组织情报里也不曾有她的存在。 可为什么,她和琴酒之间总像拢着一层暧昧的薄雾,好像并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还有琴酒看她的眼神…… 同为男人,他不可能认错。那是将她当做所有物的眼神。 诸伏景光愈发担忧起来。 如果小凛是因为某种原因被迫加入组织,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帮她逃离。 可若是琴酒盯上了她,恐怕就更不容易了。 唯一令他庆幸的是,小凛看琴酒的眼神与其他人别无二致。 就像面对曾经的他一样,无论她伪装出的爱意如何真挚,都始终不达眼底。她对他说过的话,也不曾有一句真心。 而此刻,他居然在用自己身上的经历,去佐证她此刻的想法,试图证明她与组织的第一杀手没有其他瓜葛。 诸伏景光沉默地喝了一口柠檬水,藏起了眼底的失落。 “你不喝酒吗?” 闻言,诸伏景光惊讶地转头,见真凛正撑着下巴,好奇地看着他。 诸伏景光张了张嘴,发现声音有些沙哑。 “随时有可能出任务,作为狙击手,我需要时刻保持清醒。”他温和地解释道,“喝酒的话,可能会手抖。” “哦。”真凛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又疑惑地看向在座的其他人,“那你们为什么都在喝酒?” 贝尔摩德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原则上,狙击手确实不应该喝酒。” “喂,差不多得了,现在又没有什么事。”基安蒂不爽地啧了一声,“苏格兰你自律可别带上我。” 琴酒嗤笑一声:“新人?” 他这才第一次正视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毫不示弱,直直对上那束毒蛇一般阴冷的目光。 负责处理内部叛徒和卧底的第一杀手,怎么可能不知道一个新获得代号的组织成员。更何况他之后的任务多听命于琴酒,他获得代号,绝对是需要琴酒点头同意的。 显而易见,琴酒就是故意的。故意表现出轻视,给他一个下马威。 然而,埋头吃面的真凛却并未观察到此刻的剑拔弩张。 她想起此前见到的波本,随口一提:“所以招新人的标准是颜值吗?我看那个波本也挺好看的。” “怎么,你想尝试一下办公室恋情?那你更喜欢苏格兰还是那个波本?”基安蒂看上去是喝多了,开始胡说八道起来,“哎,你刚不是说怕琴酒反对办公室恋情吗,要我看,你干脆就先去把琴酒搞定了,之后再左拥右……唔唔唔唔。” “她喝多了。” 科恩猛地捂住基安蒂的嘴,额头不禁渗出冷汗。 在基安蒂说道“左拥右抱”时,琴酒就已经拔出了枪,对准了她的脑袋。 “我看她是活腻了。” 基安蒂被科恩控制住,起初还挣扎了两下,像是感受到了琴酒的威亚,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说了什么。 只可惜,她的脑子还是不太清醒:“我喝多了,琴酒。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和蜂蜜酒又没什么,至于这么夸张吗?” 琴酒冷哼一声,枪还是没放下。 基安蒂瞬间就怂了。她求助似的望向贝尔摩德,却见对方一副看热闹的样子,瞥到她的视线后直接无视,扭过了头。 却是药师寺真凛在此时突然开口:“我就说,怎么没看到我的酒。” 基安蒂愣住了。 这是在替她解围? “可以帮我拿一下吗?”真凛看向贝尔摩德,“这意面的味道好一般,还是喝点酒吧。” 热闹看够了,她自己挑起来的矛盾,还是出面缓和一下吧。 只是贝尔摩德却并不想帮她这个忙。 她一向不嫌事大,今天琴酒不同于往日的行为让她更想掺和一把了:“嗯?好像琴酒离得更近一些吧,蜂蜜酒,你怎么不找他呢?” “……” 真凛在心中暗骂老女人。 她太了解贝尔摩德了。 在曾经的任务中,如果遇到难搞定的目标需要贝尔摩德来当僚机,她也总是这幅德行。只要贝尔摩德算准了结果可控,她不介意将过程搞得一团糟,以此来给她增加一点难度。 但她不可能像平日里那样,在这里和贝尔摩德互怼起来。 她只能忍气吞声,转向一旁的银发男人:“琴酒……” 琴酒和她对视了两秒,将手中的枪放到了面前的桌面上。他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左手就落在那把枪的旁边,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 “自己拿。”他说道。 也许是刚喝了酒的原因,琴酒原本沙哑低沉的声音似乎都因为酒精润喉而丝滑了些许,带着点挑衅的意味。 真凛不太高兴地撇下嘴角。 可碍于琴酒现在是她的“顶头上司”,她内心骂骂咧咧,表面还是顺从地站了起来。 诸伏景光下意识地想伸手拉住她,勉强在行动之前克制住了。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真凛走向琴酒,对着她的背影,在桌下双手紧握成拳。 要从她的座位走到琴酒身边,这么短的距离,本不是什么难事。 可谁都听得出琴酒刚刚的不耐烦。 即使是一向不屑于讨好琴酒的基安蒂,此时也为药师寺真凛捏了一把汗。 真凛对其他人的想法不甚在意。 这么多年来,她已经习惯了各种各样的目光。 所以此刻,即便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有担忧的、有看热闹的视线,也有如同看猎物般的眼神,她也如同什么都感知不到一样,一举一动没有丝毫不自在。 她还把路边摊关东煮扔到琴酒面前过呢。 去他旁边拿一杯酒算什么。 真凛在琴酒身旁站定,在她原本的座位前微微倾身,朝着桌面上的酒杯伸出了手。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将要触到杯子时,她的手臂忽然被人抓住。 施加在手臂上的力道猛地一个下沉,真凛还未反应过来,人已经坐到了凳子上。 “?” 她顺着拽着她的那只大手,看向拉她坐下的人。 “?琴酒?”真凛莫名其妙,“你干什么?” 琴酒将没抽完的半只烟折断,摁灭在烟灰缸里,这才漫不经心轻瞥她一眼:“晃来晃去,看着烦。” 你才烦。 真凛只能忍气吞声坐在原地。 她本来也是坐在这里的,此时此刻再要换回去也太过刻意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琴酒有什么仇什么怨呢。 只是这么一折腾,她喝酒的心思也没了。 真凛将手肘撑在桌面上,两只手捧着脸颊,百无聊奈地放空视线。 她的目光越过诸伏景光的肩膀,虚空聚焦在他身后不知道哪一点上。 诸伏景光却相反。 他的视线游移着,余光却始终落在真凛和琴酒紧贴在一起的手臂上。他们坐得太近了,可两人似乎都毫无察觉,没有一人挪动。 如果是因为接触的只是袖子,小凛没有感觉倒是正常。可琴酒不一样,常年行走在黑白边界的人,又怎么会忽略一丝一毫的细节。 手臂的相触太明显了。 这只能是在琴酒默许之下的。 人与人的社交安全距离在1.2米到3.7米之间,熟人之间的距离尚且维持在46厘米到122厘米之间。小于44厘米乃至肢体接触,已经属于亲密距离。 而琴酒此刻的状态算不上自然。显然,他其实并不习惯于这样的距离。 也就是说,在有人突破琴酒的亲密距离后,他非但没有因此恼怒,反倒在刻意维持现状。 就像是…… 诸伏景光紧抿着嘴唇。 即使他不想承认,不愿意相信,但事实就摆在眼前。 就像是,琴酒在宣誓主权。 在对他无声地警告。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气氛似乎僵持住了。 直到快要睡着的真凛打了个哈欠,摇摇晃晃站起身:“还没结束吗?那我先回家睡……” 话没说完,琴酒再次握住了她的手腕。 “我说能走了吗?” 银发男人似笑非笑,“听说你让伏特加陪你演了一出戏。所以这出戏的结果就是,你自告奋勇要协助波本的任务?” “啊——”真凛反应了一下,“波本也要给你汇报这些?” “希望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琴酒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又将视线转向对面的诸伏景光,“一旦找到山本医疗那批不合格试剂的所在,立即杀了山本惠子。这个任务,就由苏格兰配合吧。” 诸伏景光神色一凛,迅速将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瞥了眼身旁放着的贝斯包:“我知道了。” 至于波本,之前小凛已经提到过了,是一个他没听过的代号。 大概和他一样,也是刚获得代号的成员。 快速将这个任务和之前获得的情报对上号,诸伏景光思索着该怎么将这个消息传递给警视厅,注意力却无法控制地再次落到对面的两人身上。 “放开啦。”真凛挣扎了一下,试图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很疼。” 琴酒嗤笑一声,松开了手。 随后,他起身离开酒吧,转身时视线扫过她:“走了。” 什么。 在叫她吗? 真凛怔了一下,就看到走出几步的琴酒再次回头:“还愣着做什么。” 还真是在叫她。 她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 沉重的实木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诸伏景光投来的复杂目光。 酒吧的门外是两级台阶。 此刻琴酒已经走了下去,脚步突然顿住,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真凛磨磨蹭蹭跟在后面,因他突然止步,堪堪在最上面一级台阶边缘刹住脚步。 两人所站之处一高一低,刚刚好补平了他们的身高差。 真凛头一次不用抬头,就直直对上了琴酒的目光。只是这样的平视,也并没有比居高临下的俯视少了多少压迫感。 他看了她足足好几秒,才用耐人寻味的语气说道:“苏格兰,你刚刚见过了。那是你的另一个目标。” “啊?”真凛不是很乐意这样的工作强度,“还来一个?我对3p没什么兴趣。”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8、第 8 章 当着合法丈夫的面说这种话,实在不太合适。 但无论是琴酒,还是药师寺真凛本人,都根本不在意这段婚姻。一个当说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绝不收回绝不后悔,另一个甚至饶有兴致地眯了眯眼。 “3p?” 仿佛就算她真绿了他,也和他无关似的,琴酒没有一丝一毫的怒意,“你要是有这个本事,我不介意多看一场戏。” 多么令人心动的开放式关系,多么完美的丈夫! 感谢贝尔摩德,赞美琴酒。 只可惜。 她本可以拿着琴酒出资的黑卡,转头就去牛郎店体验众星捧月的待遇,然而要配合波本演戏,她只能伪装成没什么钱的落魄少女。 上一次来的太戏剧性,前台并没有看清她的样子。这次再次见到她时,首先被她的样貌惊艳了一下。 眼前的少女不施粉黛,容貌清纯至极。 她微微垂着眼,双手无措地捏着自己的衣角,咬着殷红的嘴唇,紧张地检查着身上的穿着。宽大的休闲服毫无美感,裤子似乎也是买菜时路过二手卖场掏的。全身上下都是耐脏的深色,看上去灰扑扑的,和其他来这里的年轻女孩形成了巨大的差距。 但也正是这样的装扮,让她看起来楚楚动人,惹人怜爱。 前台足足愣了十几秒,直到女孩软软糯糯地说了声“你好”,他才反应过来。 “呃……”磕磕巴巴了半天,前台才想起来自己要说什么,“可以看下您的身份证件吗?啊,因为我们这里会提供酒水,必须满20岁才可以进入。” 女孩乖巧地从廉价帆布手提袋中取出证件。 当然,是伪造的。 “没问题了。”前台登记了她的证件,对着店内喊道,“一位贵客光临!” 待女孩走后,前台露出了同情的表情,对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真凛前脚刚下楼梯,降谷零就出现了。人气高的男公关总有一些特权,比如别人需要在七点上班时到场,他们却可以在九点十点姗姗来迟。 “怎么了?”目睹了前台叹气的降谷零问道。 前台悄悄说:“那个女孩看样子没什么钱。” 潜台词自不用说。 降谷零没有做任何回应。 来这里调查后,他才发现来牛郎店的不只是有钱人。甚至,那些有钱人的其中一部分,还是风.俗行业的女性。 这其中,有许多人曾经也是普通女孩。她们跳进了这个深坑,为了给自己担当的男公关冲榜,甚至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来换取钱财。 在他深爱的国家,有多少本可以拥有美好未来的年轻人,在被这样的灰色产业荼毒? 看着这里形形色色的客人,降谷零却有心无力。 他没有办法拯救所有人,更没有资格决定其他人的人生。唯一能做的,只有尽快将背后的那些产业绳之以法。 山本惠子是这次行动中最关键的一环。 为了这次任务,他不惜扮成男公关,做着自己厌恶的事。 降谷零压下复杂的情绪,问道:“山本小姐来了吗?” “来了来了,等你好一会儿了。” 他来到店内,很快就找到了山本惠子。 令他惊讶的是,山本惠子旁边的卡座上,坐着的居然是蜂蜜酒。 是巧合吗? 不。 降谷零对上了药师寺真凛狡黠的目光。 在旁人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她朝他wink了一下,像在求称赞似的,用嘴型对他说:怎么样,我厉害吧? 他将目光撇向一旁,走向山本惠子,假装没有看到真凛的挤眉弄眼。 没有得到回应,真凛无趣地收回视线。 前来接待她的是一个看上去还没成年的男服务生。 他举着菜单蹲在一旁:“凛小姐您是第一次来呢,初次到来的客人,可以从a到e套餐中选一个。” 真凛对牛郎店的规则清楚极了,但她现在的人设是落魄学生少女。 她目光微闪,犹豫着小声问道:“请问,这些套餐的价格是?” “三千日元哦,只要不是外国的游客,首次到店的客人都可以享受一次低价。” 真凛将帆布包拿过来放在腿上,翻出钱包悄悄看了一眼:“嗯……好的。” 男孩又拿出一本名册:“感兴趣的男公关都可以接触看看呢。” “诶?” 她惊讶了一下,看上去似乎真的是第一次来,并不知道会有这种东西,愣了半天才接了过来,“我,我应该怎么做呢?” “选您喜欢的就可以哦。”男孩翻着名册,“比如sun是邻家弟弟型,安东尼有很多肌肉,樱月十分优雅……” 真凛越听越不好意思,头逐渐埋低。 在服务生翻到某一页时,她终于“忍不住”尴尬,指了指名册上的照片:“就这个吧,谢谢。” “好的。啊——”男孩看了眼旁边卡座,“彻现在有别的客人呢。我先陪您聊一会儿吧,等会他会过来的。” “嗯……” 她看上去并不在意对方不能来,反倒是因男孩善意的对待,磕磕巴巴找起话题,“那你能告诉我,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彻吗?他最近很受欢迎,是上个月的no.1呢。” 男孩摆出一副神秘的表情,开始给她推销,“而且奇怪的是,他从来不会对客人进行肢体接触和言语暧昧,也不会私下里‘维持’客户关系,却能让一半以上的客人指定他为担当哦。” 这就是波本的方式吗? 真是聪明的做法。真凛在心中感叹道。 大多数牛郎攻略客人的方式都是用言语制造暧昧、肢体接触,到后面为他花的钱多了,就再更近一步。 而波本反其道而行之,一是能让常光顾牛郎店的顾客感到新奇,二是对于头一次来这种地方的单纯女孩,这样的人设也有着天然的优势。 真凛作为头一次来的单纯女孩,提出了疑问:“担当?” “和男公关们互动后,客人就可以指名自己的担当了。之后每次来店里,担当就会为您提供专属服务了哦。” “那、那我可以指名他吗?因为他看起来很温柔……” 她“无意间”透露出了自己可能还会再来的意愿。 男孩更加热情起来:“当然!您的感觉没错,彻的确很温柔。他——啊,他过来了。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们啦。” 真凛抬起头,和从隔壁卡座绕过来的降谷零目光相对。 这边的对话降谷零听得一字不漏,显然是她刻意引导的。 两人的音量刚好能让隔壁卡座听到,在她和服务生对话的期间,山本惠子有好几次都露出了不爽的表情。 看到降谷零要到真凛那边去时,更是差点就发了脾气。 不得不说,她的“协助”立竿见影。 降谷零故意不再去关注山本惠子,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真凛身上。 他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酒水,拿过桌上的高脚杯,放入几块冰块。 真凛注意到,他倒酒时特地将酒瓶的标志朝向她,让她看清了这是什么酒。 在这个时候,优秀的男公关就会开始于顾客交流。 “今天是第一次来吗?你好像有点紧张。” 降谷零语气温和,与上次对峙时截然不同,“我也刚来这里不久呢,刚工作那几天出了不少洋相,但好在客人们都很宽容,友好地鼓励了我。” 看似是在说自己的事,却是不动声色地鼓励了她,同时还不让她难堪。 真凛开始意识到,这个波本的确有点东西。 下一刻,降谷零举起酒杯与她碰杯,杯沿高度始终低于她的,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她在他心中珍贵的地位。 她的表演欲一下子被挑了起来,跃跃欲试与他飙戏:“我……我不是很能喝酒。” 真凛没有接着他的话往下说。 毕竟,她的人设只是个不会调情的年轻女孩。 “没关系的,凛,不喝也可以。” 降谷零坐近了一些,微微倾身拉近距离,几乎变成耳语,“要不要喝一点暖和的味增汤呢?” “啊,可以吗?” 降谷零朝她眨了眨眼:“我来请你吧,不要告诉别人哦。如果他们知道我不给客人推销酒,可能会扣我工资呢。” 那双眼睛里盛满了笑意,让她恍惚觉得,他们好像从现在开始共享了一个秘密。 如果她是普通女孩,可能真的会上当。 真凛垂下眼,慌乱地推脱:“那怎么行,怎么能让你请我?这样不太好……” “我也想点一份味增汤呢。”他的语气有些委屈,“天天喝酒,感觉胃都有些受不了了。” “诶?那,好吧。” 她的穿着明显没什么钱,来这里更是没办法为谁升什么业绩。 可名为彻的男公关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嫌弃,甚至,他照顾着她的自尊心和情绪,用一个合理的、无法推脱的理由,花自己的钱为她点了一份味增汤。 少女的眼中浸润着感动,但踌躇着,仍是没有直接将感激表达出来。 余光中,邻座的山本惠子直直注释着她和降谷零,眼中的敌意就快要溢出来了。 真凛决定再来添一把火。 “其实,刚刚看到你的照片,我就想起了我的前男友。” 降谷零愣了一下,将味增汤推到她面前的动作一顿。 真凛捏着衣角,语气带上了点哭腔。 “他很有钱,也和你一样温柔、阳光、帅气,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很照顾我,也从来不嫌弃我没钱。可是,可是……”一滴滴眼泪如同珠串一样滚落,她手足无措地抬起双手抹眼睛,“可是他还是不要我了。他给了我一笔钱,我……我一分都没有花。” 降谷零立刻反应过来,再次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一只手在她后背轻拍安抚,一只手替她抹去眼泪。 男公关彻在来到这里的一个月里,从未与客人有过肢体接触。 这是头一次破例。 山本惠子看在眼里,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暗骂。 这一个月来,彻的香槟几乎都是她点的!她一手将他送上no.1,看中的就是他对所有人一视同仁的若即若离,绝不打破原则的坚持。她以为自己没看错人,以为总有一天,她会成为他心中唯一特殊的那个人。 可是为什么,凭什么,他却对一个第一次来的穷丫头这样好? 原本吊在不上不下的位置、得不到也不急的山本惠子,在此刻终于有了危机感。 嫉妒、愤怒、不敢置信,她的目光几乎快要将邻桌的女孩戳穿。 药师寺真凛却置若罔闻。 她沉浸在“痛苦的过去”之中,哭起来梨花带雨,嘴角却挂着苦涩的微笑,又在看到降谷零时恍然如看到另一个人。 然而就在降谷零刚想出声安慰她时,真凛不按套路出牌了。 “我要报复他。我要找和他很像的人,我要和比他还要温柔、阳光、帅气的人在一起。”她抬眼,定定地看着降谷零,“——我要用他的钱,完成这件事。” 降谷零:? 优秀的职业素养让他继续演了下去:“小凛说很像他的那个人,是我吗?” 真凛乖巧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扯住他的袖口:“所以,我可以指定你做我的‘担当’吗?” 降谷零垂眼,目光中尽是温柔与深情。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当然。如果小凛愿意的话,我也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啪”的一声,山本惠子将手中的酒杯砸向桌面。 酒水撒了一地,女人披上一旁的貂皮大衣,怒气冲冲就要离开牛郎店。 真凛演上瘾了。 她仿佛被降谷零蛊惑,露出害羞而痴迷的眼神:“我、我也是。我这里还有一些钱,这些钱用完了,我还会努力挣钱。我会努力,一直和你在一起。” “……”降谷零低下头说,“她已经走了。” 真凛目光流转着不舍,脸颊染上了红晕:“你可以送我吗?他们说,指定了担当之后,可以由担当送出店外。” 路过的客人和男公关们看她哭成这样,都被引来了目光。 降谷零只能陪她继续演。 他站起身,绅士地朝她伸出手:“如你所愿。” …… 在走出店门的那一瞬间,两人之间旖旎的氛围瞬间消失不见。 “怎么样,我演的不错吧?”真凛得意洋洋,刚准备再自夸一下,又突然想起了琴酒交代的事,“对了,琴酒派了个人过来,他……” 话音未落,等在门边的男人走出阴影。 “蜂蜜酒,他就是波本吗?” 他穿着一套深灰色连帽衫,垂着脸,一手压着帽檐,将容貌挡得严严实实。 直至走到两人面前,他才扯下帽子,缓缓抬起眼。 “我是负责配合你们的狙击手,苏——” 话音戛然而止。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中间隔着药师寺真凛,视线越过她的肩膀相汇。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9、第 9 章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震惊。 谁也没想到,警视厅和警察厅居然同时派出了卧底。 下一秒,从小到大的默契让他们同时想到——山本集团的案子有把握了。 降谷零立刻做出了打算。 甩开蜂蜜酒后,他就会去联系警察厅,申请与景光合作。 另一边,原本诸伏景光还在担心,如果真的走到最后那一步,他恐怕没有办法忤逆组织,只能开枪击杀山本惠子。即使他知道山本惠子不是好人,但将她交给警视厅才是他希望的。 如今,他被安排去配合的“波本”居然是零,这让诸伏景光感到由衷地庆幸。 还有另一件庆幸的事。 在得知小凛要与波本一起行动时,他担忧极了。 他无法想象。 记忆中那个单纯善良、努力生活的小凛,要如何面对组织里传言城府极深、神秘谨慎的波本? 还好是zero。 也许可以让他一起帮忙调查小凛为什么会成为组织成员,想办法让她脱离组织。 想到这里,诸伏景光看向真凛。 然而视线刚落到她身上,真凛就一把抱住了降谷零的手臂,躲到了他身侧偏后的位置。 诸伏景光瞳孔猛地一颤。 女孩怒气冲冲地瞪着他,眼中似乎有愤怒、不甘、留恋和怨恨。她紧咬着嘴唇,却仍阻止不了唇瓣的颤抖。她倔强地睁大了眼睛,也仍是控制不住流下了眼泪。 诸伏景光一时间仿佛无法思考。他的目光下意识顺着那串泪珠移动,眼睁睁看着泪珠淌过锁骨、消失在微微散开的领口边缘。 他触电似地弹开了视线,转而又看到她双肩一抽一抽的,双手用力攥住降谷零手臂上的衣服,依偎在他身旁。 “你,你不是说分手了吗?” 真凛带着哭腔,似乎因为身旁有人“撑腰”,声音越来越大,“为什么还要跟踪我!” 诸伏景光懵了。 他确实和小凛有过短短一天的“恋爱关系”,可那并不是真的。 她甚至根本不记得他,又何来分手之说? 而降谷零在真凛抓住他胳膊的那一刻前,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山本惠子并没有离开。她就坐在停靠在街角的车中,观察着牛郎店门口。 只是,在他刚准备做出反应时,蜂蜜酒居然先他一步行动了。 降谷零想起她在店里编的故事。 莫非,她连此刻的状况也提前预料到了? 他将她的手从他胳膊上抚下来,转而牵住她:“小凛,他就是你说的前男友吗?” 听到降谷零叫她“小凛”,诸伏景光突然生出一种秘密被人窥探的感觉。这种被冒犯感,甚至让他忽略了后半句话。 与小凛的相识,一直以来都是他一个人的秘密。 即使是自己的发小,他也从未告诉过。 然而,在他不敢叫出记忆中的名字的时候,他的发小居然已经在这样称呼她了吗? 可是明明是他先认识她的。 更令他迷茫的是,真凛用力地点了点头,回应了降谷零。 降谷零拉着她的手,将她往后带了带,以保护的姿态将她挡在身后。 他皱着眉,用严肃的、充满敌意的目光看向诸伏景光:“小凛不是你可以随意对待的人。如果你不知道珍惜她,就请你离开她。” 诸伏景光:“……” 他很快回过神来,意识到这两个人是在演戏。 且目前的状况来看,应该和山本医疗的案子有关。 诸伏景光硬着头皮配合他们:“小凛你听我说!和你分手不是我的本意,都是有人从中作梗。” 说完,他的情绪再一次陷入低落中。 如今的他只能在演戏的时候叫她“小凛”,平日里却只能藏起只有他记得的过往,以苏格兰的身份去与“蜂蜜酒”接触。 真凛丝毫不知道诸伏景光内心所想,她对“苏格兰”的上道非常满意。 “你的意思是,”她迫不及待地从降谷零身后探出头来,目光中燃起一点希望,“那封信不是你寄给我的?” “当然不是!” “可是,可是……” 真凛犹豫地看了眼诸伏景光,想要往前走一步,可又顿住,偷偷抬头看了眼降谷零的侧脸。 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光看脸和气质,都能用“温柔、阳光、帅气”来形容。 在牛郎店里编那段话时,她就存了这样的心思,想到苏格兰既然参与了这次行动,总有一天能用上。 没想到会这么快。 看到她欲言又止,诸伏景光也豁出去了。 他愤怒地指着降谷零:“你不会真的喜欢上这个牛郎了吧?!” 真凛装出一副说气话的样子:“牛郎又怎么了!只要他对我好就可以啊!” “可他是牛郎啊,他会有很多客人。他对你,也不是真心的啊。” 她挤出两滴眼泪:“你不也有未婚妻吗?隐瞒了这些的你,对我又有几分真心呢?” 诸伏景光噎了一下,震在原地哑口无言。 不是演技,胜似演戏。 眼看着她越演越起劲,降谷零颇有一种想要扶额的冲动。 这都什么跟什么,谁能想到,昔日挚友会站在牛郎店前,上演这种狗血剧情。 别说躲在车里的山本惠子要憋不住了,就连他都有些忍不了了。 “原来你已经有未婚妻了吗,前男友先生?”降谷零使出毕生所学的招式,阴阳怪气道,“真可惜,你来晚了,小凛也已经有新欢了呢。” 诸伏景光慌乱地看向她:“小凛……” 那真挚的眼神,让真凛都忍不住为之动容了。 她放开了降谷零的手。 “抱歉阿彻,我想和他最后再聊一次。” 优秀的牛郎当然不会纠缠顾客。 对于她的心软,降谷零表示真心的理解:“没关系的,小凛。如果你想的话,去和他聊一聊吧,无论是放下遗憾,还是解除误会。不管你最后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是时候该结束了。 真凛走向诸伏景光,轻轻牵起他的手。 “我、我们回去吧。” 掌心触到不属于自己的温度,让诸伏景光当即僵在了原地。 柔软的、温热的触感,让他的心脏猛烈地跳了一下。 他用了好几秒才确认发生了什么,下意识想要挣脱,却发现她稍稍用力握住了他的手,与他十指紧扣。 诸伏景光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着。 垂下视线,见她正专注地望着他,双眼中是几近祈求的眼神。 她晃着他的手臂,撒娇道:“……好不好?” 诸伏景光张了张嘴唇,突然感觉到喉咙发涩。他尝试了好几次,最终发出来的声音都有些沙哑:“好,我们回家。” 降谷零留在原地,看着两人在视线中逐渐远去,突然生出一丝怪异的违和感。 景光的神色,似乎并不是在演戏。 可他来不及多想,山本惠子已经从街角的车上走了下来。 “怎么,被客人‘断绝关系’了?” 降谷零立刻进入角色:“只是第一次来的普通客人。” 山本惠子满眼嫉妒,恶狠狠道:“难道不是彻你看上那个女孩了吗?如果不是她的前男友跟踪过来堵她,你是不是就要把她带回家了?” “我不会做那样的事。” 降谷零仿佛是下意识地将视线瞥向真凛离开的方向,不到一秒就收了回来。 他像是刚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似的,从眼底升起一丝不敢置信,随即瞳孔颤动,垂下眼压下不对劲的情绪。 这份犹豫不过数秒,却足以让山本惠子“误会”。 降谷零捏紧了拳,复又松开,抬眼看向山本惠子,迟疑地说道:“——无论是谁,都一样。” …… 对面的高楼上,两个人收起了望远镜。 “看来山本集团的社长最近对那个叫‘彻’的男公关很感兴趣。秀,我们要怎么做?”朱蒂望向身旁的男人,却发现他仍望着某个方向,像是根本没有听她说了些什么,“秀,怎么了?” 男人戴上了针织帽,收回了视线。 相比起在美国的时候,她的头发剪短了一些。其他地方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 倒不如说,只是他自己觉得过去了很久。 从与她最后一次会面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过去了一两周。 他没想到,这么快就再次见到她。 赤井秀一提了提唇角:“演技还是一样拙劣。” 看到他居然笑了,朱蒂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秀,你认识他们?” “他们?不。” 咔哒一声,赤井秀一单手拧开了罐装咖啡的拉环。 “是……甩了我的女人。”他说道。 * 真凛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对街边琳琅满目的商品提不起兴趣。 她走了一会儿,终于忍无可忍地停下来。 她没忘记将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褪下不耐烦的表情:“你跟着我做什么?” 诸伏景光已经重新戴起兜帽,全然不似刚刚那副温柔阳光的样子,看上去颇有距离感,让人觉得难以接近。 他板着一张脸,干巴巴地回答她:“我的任务是协助你们。” “可是今天的行动已经结束了,苏格兰。”你还不打算走吗? 她等了一下,对方却只是站在她面前,并未回应。 真凛假装看了看时间。低头时视线扫过面前的人,注意到诸伏景光紧绷在身侧的手臂。 她抬眼对上他的视线:“好饿呀。我想去吃点东西,你要一起吗?” 闻言,诸伏景光诧异地抬眼,眼中似有一闪而过的柔软。 只是一瞬。 真凛看到那双蓝灰色的眼睛里,如同潮汐褪去般湿润,却在下一秒就被眼睫投下的光影封存。 仅是这么一个瞬间,让她觉得这双眼睛似曾相识。 但药师寺真凛不在意他的过去。 她只在意能让他上钩的方式。 经过这几次接触,她对波本和苏格兰都有了初步的认知。接下来,就要在持续观察的前提下,开始布局之后的攻略计划了。 她察觉到,苏格兰对她有着非常高的初始好感。 原本,这样的情况在攻略行动中是具有先天优势的。 但这次给她的感觉却不一样。 在刚刚她刻意的肢体接触中,苏格兰总是无意识地对她展现出防御性姿态,这与她感知到的对方的好感度完全不一致。相反地,她从他的肢体语言上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不自在。 真凛不觉得自己的判断会出错。 她总是能敏锐地察觉到他人对她的好感,无一例外。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 他对她隐藏着什么,又或者害怕被她看穿? 这个猜测让真凛兴奋起来。 她决定掌握主动权,上前一步,抬头望进那双视线回避的眼睛里:“苏格兰,或许……你讨厌我吗?”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0、第 10 章 这句话唤醒了小心翼翼珍藏的记忆,诸伏景光又回忆起很多年前的秋天。 尚且年少的他被她的牵手邀请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一步。 面前的女孩一愣,随即绽开一个生动的笑容。她上前一步,再一次拉近了和他的距离,开玩笑似地歪了歪头:“hiro,或许……你讨厌我吗?” 她的笑意只在表面舒展,不曾深入眼底。可即使如此,在那树荫斑驳的阳光下,她仍旧闪闪发亮,让他的视线不自觉聚焦在她扬起的嘴角,和眼尾漂亮的弧度上。 诸伏景光不由得看愣了。 直至今日,他仍然记得那日下午的阳光正好,她的嘴唇都好像染上了蜂蜜色的甜味。 记得她皱起眉,苦恼地望着他:“那可不行呢。因为,我可是hiro的女朋友啊。” …… 多年以前,少年景光耳根通红,磕磕巴巴最终也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如今,苏格兰再次压低帽檐,垂下的眼睫遮挡住那一瞬间的慌乱。 “抱歉。” 这一次,他站在原地没有动。语气温和,却不带任何情绪,“我只是不习惯与别人走得太近。如果让你误会了,我向你道歉,希望不要影响到之后的合作。” 又是回避。 刻意地筑起高墙,将她推远。 只这一次试探,药师寺真凛就搞清楚了苏格兰带给她的违和感。 一个人的整体气质是很难伪装的。即使苏格兰板着一张脸,几乎没什么表情,但也掩盖不了他言行之中的温和内敛。 从他对自己的称呼、从他几乎每句话都以敬语结尾看得出,他十分有教养,极大可能在幼年时接受了良好的教育。且,能培养出这种性格涵养的,很大程度上并非来自外部,而是源于自身和谐、美满的家庭。 这样的人在与人相处时,多数是和善、谦逊的。他们会与身边的人保持友好的关系,极少与人交恶。 普通人很容易就能和他们达成不近不疏的关系,但因为怕给别人造成麻烦,他们通常会将秘密与苦痛深藏心底。所以想要走进他们的内心,并不会太轻易。 真凛认为,苏格兰本人是符合她的分析的。 似乎只有在她想靠近一步的时候,他会展现出与他性格底色矛盾的一面。 为什么她是特殊的呢? 在恋爱中,对男性产生极大影响的通常有这几点:父母、初恋和过去痛苦的经历。 如今苏格兰对她的态度差异,必定与其中一个有关。 这就是攻略苏格兰的关键。 可想要从他这里获取这些信息,也并非容易。 真凛继续往下思考。 刚刚她忽略了一点,即,苏格兰目前的身份。 这样良好的家庭环境,似乎天然与组织的整体形象对立。 他应该以优秀的学业获得一份体面的工作,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和她一样步入黑暗的深渊? 是卧底?还是另有原因? 或许,她能用同样的经历打动他,从而走进他的内心。 想法刚成型,真凛的肚子适时的叫了起来。 她委屈地眨眨眼:“那份意面实在是太难吃了,我都没吃几口。饿了……” 诸伏景光动了动嘴唇,还是没说话。 真凛也不急在这一时。她垂下眼,语气有些失落:“那我自己去找吃的了。” “……”诸伏景光看她转身要走,终是忍不住叹了口气,“我刚刚也没怎么吃。” “嗯?” 他平静地看着她:“走吧。” 刚转过身的真凛在他看不见的角度,短暂地扬了扬嘴角。 这样性格的人,其实是很难拒绝他人的。他们心软、害怕别人因为自己受伤害,她适时的后撤,反而能激起他的愧疚心理,驱使他满足她的要求。 而经过她的分析,带苏格兰去吃夜宵,巷尾无人的小吃摊是最合适的。 他和她曾经的攻略对象不一样,并非是什么年入百亿的精英人士,更像是因为某些原因被迫走上这条路的普通人。 通过多是年轻人的夜市贴近日常生活,说不定能勾起他学生时代的回忆,让他回忆起那时的初恋。 攻略的地点尤为重要。因为对方会将这处环境联想到的一切,模糊地、潜移默化地投射在当下陪伴他的人身上。 而之所以选择巷尾无人的小吃摊,一是考虑到苏格兰也许不想将自己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二是,为了给他们之后的发展定下最初的基调——隐秘,不为人知,无法宣之于口的感情。 “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忙于工作,我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他们几次。” 真凛走在前面,也不管诸伏景光有没有在听,自顾自地说起来,“他们每次回家都留给我足够的钱,我每天就拿着那些钱自己出去找吃的。” 诸伏景光脚步慢了下来。 她假装没有发现,继续回忆着:“一开始,我都会去那些看起来干净、整洁和昂贵的餐厅吃饭。可我发现那里的店员们虽然友善,却总是对我投来疑惑或是同情的眼神。可我不是没有父母呀?我的爸爸妈妈只是很忙很忙,没有时间照顾我。” “……”身后仍是沉默。 “起初我并不在意他人的视线,可时间久了,我越来越觉得孤独。” 真凛一下一下踢着路边的石子,直至它扑通一声滚进下水道。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去过那些餐厅。我跟在刚放学的学生情侣后面,来到一条闹哄哄的街上。那是我第一次在街边的小摊吃饭,你知道吗?傍晚时,小推车昏黄的灯打下来,会让人觉得……像家一样温暖。” 身后的人脚步突然顿住。 终于。 真凛也跟着停下脚步,转过身,故作疑惑:“怎么了吗?” “没什么,只是……” 诸伏景光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摇了摇头,对上她好奇的目光,“走吧。不是说饿了吗?” 他似乎知道她要去哪里了。 和从前一样,她对他讲述了她并不算幸福的童年,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又离她近了一些。 他时常回想起,她喜欢在关东煮里加很多萝卜,然后是藕片和海带结。在点竹轮和年糕福袋的时候,她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塞满了一大碗,甚至在最后还撒着娇让老板娘又加了一份蟹味棒。 吃东西时也不顾温度,囫囵吞枣塞了一嘴。 然后鼓着腮帮子、扯着他的衣袖含含糊糊喊着“好烫好烫”,诸伏景光涨红了脸,手忙脚乱地给她倒水。 点了太多吃不下,就气鼓鼓地将剩下的食物一股脑夹到他的碗中。 就好像真正的情侣一样。 还有…… 诸伏景光从回忆里收回目光。 自那以后,他每周都会去那条街道一次,坐在那家关东煮摊前吃上一碗,期待着在那里遇见她。 可她却,从未再去过。 诸伏景光注视着少女纤细、轻盈的背影,恍惚地想到:为什么如今她又提起那家店来了呢? 这一次,时隔这么多年,虽然出发的地点不同,但越接近目的地,周围的环境愈发熟悉起来。 看到前方亮着暖光的小摊,中年女人正在忙碌地给顾客盛昆布汤,诸伏景光的胸腔升起一股暖意。 真的是这里。她还是和以前一样。 这一瞬间,他很想拉住她,告诉她,他就是当年她带来过这家关东煮摊的少年。 然而就在他准备在摊前停下的时候,走在前面的女孩目不斜视地与背对着摊位的中年女人擦肩而过。 在真凛最开始的那份工作中,有时会根据对方的性格,带客人去自己知道的店里吃饭。为了避免麻烦,她几乎不会带不同人去同一个店,这次自然也不想徒生事端。 前几天被关东煮的阿姨认出来,让她直接排除了这个选项。 诸伏景光却愣住了。 仿佛被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凉水,他感觉四肢都在发冷。眼前突然一片黑,那温暖的光刹那间离他远去了。 她还在往前走。 诸伏景光茫然地跟了上去,见她在巷尾一家卖豚骨拉面的餐车前停下脚步。 “这家拉面可好吃啦。”她看上去十分高兴,“我小时候只要是心情不好,都会来这家吃哦。不过那时候的摊主是个很和蔼的爷爷,现在好像换人了诶。” “……!” 诸伏景光的心脏狂跳起来。 他头脑发懵,耳边嗡嗡地响着多年以前女孩的声音:“这家关东煮可好吃了。心情不好的时候,我都会跑到这来。不过最开始的老板是个慈祥的奶奶,后来变成现在这个阿姨啦。” 诸伏景光扯了扯帽檐,试图遮住眼中的慌乱和不解。 假的。 原来,她在他面前展示出来的一切,从始至终都是骗人的。 她虚假的性格、捏造的过去,她曾经伪装的爱意、如今刻意的接近,都是假的。 聪明如他,又怎么会没发现,如今她与他的相处,甚至没有她在面对琴酒时自然呢? “快点坐下啦,我跟你说哦,这家最好吃的是——” 真凛伸手想去拉诸伏景光的袖口,在抬眼时,恰好对上了他的双眼。 话音戛然而止。 那双本该上挑的瑞凤眼,此刻眼尾低垂,目光沉郁,如同一潭死水。 真凛的心猛得一沉。 和她预想中全然不同的反应,如同千斤重担压上了她的肩膀,让她喘不过气来。她被那双冰冷的双眼定在原地,一时间无法移开视线,像被吸入了海底漩涡一般,坠入阒寂无声的深海。 怎么回事? 她说了什么不对的话吗? 难道她的判断出错了? 然而,当她想要仔细辨别对方异常的神态时,他却已经恢复了最初透着冷淡与回避的温和。 诸伏景光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在她身旁的位置坐下:“最好吃的是什么?” “……” * 这顿饭真凛吃得索然无味。 直到与诸伏景光分别,真凛都还是恍然的。 她想不明白,曾经同样性格的目标,面对他们屡试不爽的方法,为什么在苏格兰的身上行不通? 脱离掌控的未知感让她没来由地恐惧起来。 不行,她不可以自乱阵脚。 这才只是开始。苏格兰对她有极高的初始好感度,事情还有转机。 可对方一直回避她,在这件事不知为何触到他雷区之后,他只会更坚决地与她拉开距离。她该怎么做,才能挽回这次的失误? 等等。 她好像忽略了什么。 在迄今为止的相处中,苏格兰真的只是一味的回避她吗? 不,不对。 他也有过主动的时候! 真凛睁大眼睛——那个时候,在琴酒拿走属于她的那份餐盘的时候。苏格兰将另一份刚出炉的意面摆在了她眼前,主动问了她:“蜂蜜酒,我可以坐在你旁边吗?” 没错。 这次不会错了。 药师寺真凛勾起唇角,眼前浮现出银发男人的背影。 如果,她利用琴酒来刺激苏格兰呢?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1、第 11 章 已经基本确定了攻略苏格兰的方式,真凛并不急于这一时。 或者说,在目前苏格兰对她有某种“成见”的时候,冷一下他反而是更好的选择。 眼下更让她在意的,是明天和波本的第二次合作。 在目前对波本的观察中,她还没有找到非常合适的突破口。 比起苏格兰,波本的为人处世更加圆滑、谨慎,作为攻略对象,也要棘手得多。 在她对他的几次试探中,他都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反而是在极短的时间内,根据当时的状况做出了合适的行动。 之前琴酒提供给她的资料上,只有波本的基本信息,如身高体重、身手敏捷、擅长搜集情报等等。 过去的身份尚且可以伪装,波本此人摊开在明面上的信息,定然是天衣无缝的。 既然波本已经获得了代号,说明他的这些基本信息已经通过了组织的审核。 这份资料于她、于琴酒而言,都没有任何意义。 否则,琴酒也不会让她去用“勾引”的方式试探了。 她要看到的,从来不是这些表面的东西。她要去触碰更深层、更隐蔽,藏于所有表象之下的真实—— “人心”。 而利用她的自身优势,制造暧昧、引导情感,让对方在一段刻意营造的类恋爱情绪中放松警惕,无疑是最能有效接近“人心”的秘诀。 之所以是“类恋爱”,是因为能达到这种效果的情绪范围十分广泛。 并不一定是真正的爱情。 一时难以自拔的恋慕、对其他同性的妒忌或敌意、占有欲作祟、雄性本能的征服欲、自诩为救世主的同情与救济,都可以成为她的引导方向。 攻略苏格兰的计划即是恋慕与同性竞争的结合,但对于波本,她还没有找到方向。 若是以往的攻略目标,她可以从目标周围的人开始侧面接触。 然而由于波本的任务性质多为探查情报、获取秘密信息等,他长期独来独往,很少与其他人合作,在组织里也没有走的特别近、关系相对较好的人,这使得她少了一个了解目标的途径,只能单从波本自身的行为来分析。 真凛开始回想波本每一个举动中的细节。 她伪装成被伏特加追杀时,波本虽表现出了适当的“关心”,但完全可以用他当时扮演的男公关形象来解释。这并不是她关注的重点。 接下来,波本没有马上与伏特加“相认”,也符合他独来独往、做事谨慎的性格。 在没有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前,他选择顺应她给出的剧情,暗自进行观察,必然有着极深的城府。 比起被动的等待事情发生,他更倾向于将一切掌控在自己手中。在伏特加即将看过来时,他主动带着她倒向了沙发。 面对这样的目标,她想要掌握两人相处的节奏,显然是不太容易的。 更好的方式,是她将自己至于被动的地位,让波本来主动推动两人的关系。 而在这期间,她故意进行了肢体接触。 人在陌生人靠近时,会感觉到不适。当对方突破亲密距后,更是会产生一种被入侵感。 在大脑做出反应前,身体就会下意识行动。 拿意面餐盘时,她曾借机触碰苏格兰的指尖,他立即就像被烫到一般缩回了手。 那一瞬间的躲避,让她做出了判断——利用肢体接触将苏格兰逼到局促、狼狈的境地,更有助于她达成引导恋爱情绪的目的。 被琴酒拉到身边坐下时,她察觉到琴酒刻意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这显然是他的占有欲在作祟。 无关他对她是否存在感情,一旦他们之间产生了某种“类恋爱”的关联,出于男人的本能,他都会将她划入自己的范围下,在潜意识里将她当成自己的所有物。这也是琴酒做出类似宣誓主权的举动的原因。 但显然,就算琴酒与她手臂相触,刻意保持着极为亲密的距离,她还是感觉到了他手臂肌肉的僵硬,和下意识紧绷的下颚线。 他不习惯与他人之间过近的距离,甚至是厌恶。 可波本与他们都不同。 在她前后几次尝试进行极为亲密的接触时,波本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躲避的行为。 就连下意识的抗拒都不曾有过。 仅有的她所希望的反应,也只是在她故意拽他、他差点压到她身上时,那一瞬间的僵硬。且只用了非常短的时间,他就恢复了原本的状态。 甚至于,他主动抚摸她的头发、假装亲吻她的脸颊,在之后的第一次合作中,他轻拍她的后背、替她抹去了眼泪,假意与苏格兰对峙时,也主动牵了她的手。 这样的人要么有非常丰富的男女经验,要么对自己言行的掌控程度达到了可怕的地步。 结合波本的性格,他恐怕是后者。 而肢体接触,是促进恋爱关系的捷径,或者说必经之路。他很难因为肢体接触而对一个人心动,也就大大增加了她的攻略难度。 没有头绪。 很少在攻略初期就遇到这样的瓶颈,真凛觉得有些烦躁。 她拿出手机,从通讯录中找到琴酒的联系方式。 备注是在酒吧的时候临时改的,首字母都没有大写。 她点进对话框,编辑信息发了出去。 rin:我想知道波本的恋爱经历。 出乎意料,琴酒几乎是秒回。 gin:? 真凛被这一个问号搞得恼火,打字的速度都骤然加快了。 rin:什么意思?你不知道? gin:我为什么要知道这些? rin:恋爱经历中隐藏着一个人的所有人格信息,几乎可以推断出所有你想知道的。不要告诉我,组织对于成员的审核中,连这一项都没有。 gin:没有。 她被他理直气壮的态度气得深吸了一口气。 rin:? gin:波本没有恋爱经历。 “……”她终于忍无可忍,“不能一次性说全吗?!” 组织得到的信息中,波本没有恋爱经历,但却不代表他真的不曾有过。但至少可以排除他是情感丰富的花花公子了,如果是这样,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早该被调查出来。 这也更加佐证了她刚刚的推断。 波本对于肢体接触的自制力,完全出自于他自身的行为掌控。 她基本可以放弃用肢体接触来拉近距离了。 可另一个矛盾随之产生。 既然他对异性之间的亲密距离有着极佳的自制力,为何不像她一样,将亲密接触当成达成目的的工具? 最初她觉得,他在假扮成男公关期间,绝不与客人进行肢体接触,是为了让自己变得特殊。 得不到的才是最吸引人的,这让他在短期内爬升到了no.1的位置,也成功勾起了山本惠子的兴趣。 但这在恋爱引导中,这只是最初期可用的手段。 想要进一步推进关系,亲密接触是必不可少的。 这也就是波本的任务进度一直停滞不前的原因,目标没有尝到任何甜头,紧靠他的人格魅力,是钩不住一个来牛郎店找乐子的女人的。 想要她真的爱上他? 波本显然也知道,这不太可能。 否则他也不会那么快就同意她“引入竞争”的提议。 当然,就算有那么一天,任务的期限也不允许了。 那为什么在她出现之前,波本即使明知不行,也坚持不利用肢体接触呢? 明明他在面对她时,都用了这样的手段。 难道是针对人的? 或者说,针对某一类人。 真凛觉得,自己就快要找到那个突破口了。 她再次发出信息。 rin:我需要那家牛郎店的详细情报,见不得光的那种。山本惠子、山本医疗也同样。 gin:? rin:?? gin:你在使唤我? 这狗男人! 真凛露出坏心思的笑容,随着对话框里敲出的一个个字眼,唇边的坏笑愈发浓烈。 rin:老公~~~!人家哪有嘛~~~~! 对面陷入沉寂。 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响起消息提示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真凛埋头翻看着和琴酒的一条条讯息,看着原本回复不超过10秒的人突然被她噎得直接失踪,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要不是刚好生理期到了,她都想在沙发上打个滚。 让他装逼。 她打不过他,还恶心不了他吗? 脑补着琴酒吃瘪的表情,她顿时觉得肚子都不痛了。 她的字典里从没有见好就收。 真凛握着手机就要再想点恶心他的话,再接再厉让他吃瘪。 “老·公~~~,干嘛不·理·人·家·啦~~~”她一边打字,一边一字一顿地念出来,“这么久不回复,人家都想·你——啊!” 手机突然被人从手中抽走,真凛惊得喊了出来。 待看清面前的人是谁时,她得意的表情僵在脸上。 两人一人站着,一人歪在沙发上,银发男人一米九的身高让她顿感压迫,如临大敌般正襟危坐。 真凛干巴巴开口:“……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琴酒极为自然地用拇指滑动着屏幕,查看着她的手机,眼神连瞥都没瞥她一眼。只有那微微向上扬起的唇角,透露出他尚且不错的心情。 “怎么不叫老公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2、第 12 章 真凛被琴酒的话吓了一跳,诧异地抬眼朝他看过去,却发现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异样,仿佛刚刚的那句话和他似乎不错的心情都是她的错觉。 她狐疑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朝他绽开一个甜腻腻的笑容:“老公今天怎么回来啦?” 这一次,琴酒嗤笑一声,并未搭理她。 或许是她看错了,他刚刚上扬的嘴角此刻看起来倒像是有几分讥讽。 她当然也没准备撩他。 只是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迫切地想找个人发泄发泄情绪。 她越看琴酒越觉得不顺眼,没好气地朝他伸出手:“查岗查完了吗,我的手机可以还给我了吧?” 查岗? “呵。” 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但并不想耗费精力和她计较。 琴酒不置可否地抬了抬眼,将手机往她身上一扔。 “唔……” 小腹一阵坠痛,打断了真凛抬手接手机的动作。 不轻不重的金属坨坨精准地落到她的小腹上,搭在肚子上薄薄的一层毛毯并没能带来一丝缓冲。她吃痛地哼唧了两声,不自觉地抱起膝盖蜷缩成一团。 琴酒走向房间的脚步硬生生顿住了。 他朝沙发上的女孩看过去,见她压根没有去拿手机,而是捂着肚子,面无血色。拧紧眉的同时还咬着唇,极佳的视力甚至让他看到那两瓣泛白的唇瓣在轻微颤抖。 随之轻扇的还有她的眼睫,那双平日里灵动的瞳孔似乎也失去了焦点。两鬓渗出了细小的汗珠,将两侧零碎的刘海浸湿,歪歪扭扭地贴在她耳侧。 更令他在意的是。 每天在刀尖上舔血的人,怎么可能注意不到她身上淡淡的血腥味。 她受伤了? 琴酒皱了皱眉,折返到沙发前。 在她疑惑的目光下,他俯下身,伸手就去掀她身上的毛毯。 真凛一声惊呼,紧紧攥住一角:“你干什么!” 他稍微一发力,她就倔强地往自己那边拽,一遍拽一边憋气,就连鼓鼓囊囊的腮帮子都在用力。 琴酒被她第一时间的拒绝弄得有些恼火。 然而他还没搞明白自己的情绪为什么会被一个女人影响,下一秒就看到了她涨得通红的脸。 “……”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抓着毛毯的手僵了一下,手上的力道顿时松懈了。 真凛立刻抓住时机,将被掀开一半的毯子扯了回去,重新裹在了身上。 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末了还要抬头瞪一眼琴酒,瞳孔里盛满了警惕。不知是气的、憋的还是羞的,脸颊红扑扑的,又恢复了些许生动的样子。 看上去,就像在向他撒娇控诉一样。 琴酒在一旁站定,目光沉默地扫过她小腹的位置,最终落回到她脸上。 “啧。”女人真是麻烦。 为什么他从来没觉得其他女人有这么多事? 琴酒移开的目光又落了回来,落回来又再次移开。反反复复几次,烦躁的情绪升上了顶峰。 “你要的情报,晚点会有人发给你。” 他语气不耐,甩下这句话就离开了客厅。 莫名其妙。 她动了动嘴唇,没说出声。 果然,没过一会儿真凛就收到了讯息。 她慢慢吞吞裹着毛毯蹭到次卧,拿了pad爬上床,仔细查看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浴室响起了水流声。实在是太催眠了,文字一行行从她眼前晃过,她最终还是没能抵过这顽强的困意,倒头陷入了沉睡。 她的睡眠向来又浅又断断续续,醒来时只过了一个小时。 屋子里已经没有任何声音。 她小心翼翼爬下床,捂着肚子,小脸皱成一团,每走一步都提心吊胆。 经过走廊时,发现主卧的门关上了,大概琴酒已经回房间休息了。 真凛并不太在意今晚他为何会来这里,只在内心祈祷他今后不要来得太频繁。 她带着换洗衣服钻进浴室。 里面雾气已经散去,地面和墙面还残留着未干的水渍。 洗手台上多了一套洗漱用品,整整齐齐地摆着,和她随手放下的漱口杯、牙刷隔着老长距离,拉开了鲜明的对比。 她吸了吸鼻子,闻到了一丝淡淡的烟草味。并不是普通烟味那样难闻,反而带着点深沉的辛香,和琴酒身上若有若无的气味一样。 除此之外,还有沐浴露、洗发水的香味。要比那一点淡淡的烟草香明显得多,弥散在整间浴室中,还没来得及散去。 琴酒用了她平日里使用的沐浴液和洗发水。 这种奇异又奇怪的感觉让她在原地怔了好一会儿,半天才走进淋浴间。 花洒的把手被置于比平时偏右的位置,真凛一边往左扭了一下,一边嘟囔着:“洗这么冷的水,果然是冷血动物。” 蒸腾的热气很快模糊了视线,身上黏黏腻腻的不适感有所缓解。 她舒了一口气,开始思考明日的计划。 * 第二天,真凛在与波本约定时间的两小时前就到了牛郎店附近。 她吃了一颗止痛药,忍着生理期的不适,在店外徘徊了许久,装成一副没有钱、踌躇着到底要不要进去的样子。 没过一会儿,她就感觉到被人盯上了。 这条路上有无数双眼睛,此刻都将视线聚焦在了她身上。 她想起刚逃出地下室时,那仿佛无时无刻都伴随于身的窥探。 尚且年幼的她刚得知父母的死讯,提心吊胆躲避着追债人,在大街小巷里寻找着能安睡一晚的地方。 在濒临崩溃的绝望边缘,是那个金发女人朝她伸出了手,给了她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 斩断过去,斩断天真,斩断年少无知时无疾而终的暗恋。 换取活下去的权利。 而此刻,药师寺真凛感受着周身那无数道黏腻潮湿的、锐利阴冷的、不怀好意的窥视。 即使她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注视,也难免有一种被当成待宰羔羊的感觉。 直到一个少年走到她面前。 看到有人上前搭讪她,周围的目光顿时减少了一半,但仍旧有许多暗中窥探的视线。 少年向她伸出了手。 她恍惚间看到了当年同样对她伸出手的贝尔摩德。 面前的少年有着清秀帅气的面容,说出来的话却是:“你好。或许,你想要一份夜晚的工作吗?” 并不委婉。 几乎已经是明示。 真凛故作慌乱地低下头,在少年看不到的角度,唇角勾起一个势在必得的笑。 她支支吾吾:“抱歉,我,我不太能……” 少年没有放弃。 他嗓音温和,仿佛学生时代后座的男孩,青春、美好、年少,承载着无数女孩子暗恋的梦,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不用担心,你的条件非常好,能拿到最高档位的报酬。一个客人大概有这个数。” 她太熟悉这样的说辞了。 在这条街上,在那些走投无路的女孩中,有多少人会像过去的她一样,宁愿死也不出卖自己呢? 如果当年贝尔摩德没有出现,她是不是也…… 真凛假装被吓了一跳,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装作想跑。 那少年见没戏,有些着急起来,迈了一大步挡在她前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抱歉,我没有逼你的意思。如果不愿意做这个,我还有别的工作可以介绍给你的。你需要钱吧?” 闻言,她抬头对上少年的视线,双眼亮了起来:“真的吗?” 少年有一瞬间的怔愣,咳了咳掩饰自己的尴尬:“是一份试药的志愿者工作。只需要接种一剂药物,观察一个月,记录制药公司提供的各项指标就可以了。报酬很丰厚,绝对让你满意。” “这么简单?”她有些犹豫,“会不会有危险呀?” “不会的不会的,那个公司很靠谱的。你知道山本集团吗?” 上钩了。 真凛仍旧表现出狐疑,但态度软了下来:“那……可以提前预付一部分酬劳吗?” …… 待她拿着一大笔现金走进牛郎店后,少年看着她消失的背影,拨通了一个电话。 “嗯嗯,对,我把那份工作介绍给她了。她填写的资料,我也已经发给山本惠子了。” 少年露出疑惑的表情,“可是,您为什么知道她今天会来这里?又为什么要帮她呢?万一她真的遭遇危险,可能会阻碍我们的调查……”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在把烟头摁灭。 稀稀疏疏的声响结束后,终于传来低沉暗哑的声音:“不会。” “啊?” 赤井秀一抬眼看向窗外,目光深邃,平日里令人望而生畏的眼神中多了些别的什么。 没有人看见。 只有一句轻飘飘却让人无法不信服的话,化作电子信号,和窗外凛冽的风声一起传送到手机另一端。 “我不会,让她遭遇危险。” * 真凛走进牛郎店的那一刻,就察觉到了来自山本惠子的视线。 和她计划中的一样,那道目光充斥着嫉妒、恶意、幸灾乐祸和几乎快要划为刀子的诅咒。 之前她几乎是跳到山本惠子脸上,在她面前上演了一出前男友戏码。如今却在对方以为她不会再出现的时候,再次来到牛郎店,甚至不惜接受当人体实验品,也要换取钱财来和她争夺男公关彻。 没错。即使表面说得再正常无害,背后也必然是违法的勾当。 想必她刚刚填的表格,已经发到了山本惠子手上。 现在的山本惠子应该是什么心情? 厌恶她不惜一切也要来争抢,却要忍耐着,只为看她一步步坠入深渊。 最后,无论是“彻”,还是钱财,山本惠子都将是最大的受益人。 负责带路的服务生刻意将她领到了山本惠子的邻桌。 真凛局促地坐下来——这是她“第二次”来,仍旧有些生疏。 她偷偷看向隔壁卡座,避开了山本惠子挑衅的眼神,小心翼翼望向降谷零。 后者也朝她看了过来,然而视线还未相触,真凛就先收回了目光。 降谷零的视线落了个空,刚愣了一下,就听见她叫来服务生。 “我想给彻点一杯香槟。是不是,只要我点了最贵的香槟,他就能立刻到我身边来?” “……”她又想做什么? 然而还没来得及弄清楚疑惑,降谷零就察觉到了山本惠子的异常。 山本惠子没有愤怒。 甚至,是兴奋的。 就像是在等着女孩这么做似的。 为什么? “多么傻的姑娘。”山本惠子用丑陋的嘴脸咧开一个笑来,“你知道她为你做了什么吗?人体实验的无责声明……该说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吗,只用这么短的时间就让一个女孩为你死心塌地,甘愿舍去一身洁白,选择堕落的道路。” “!?”降谷零呼吸一滞。 他立即意识到了女孩真正的计划。 组织想要的是山本集团假意销毁的不合格试剂,这只是表面的任务。他们在黑市的勾当已经严重扰乱了组织的生意,因此,这个任务背后的目的定然是铲除山本集团。 这也是琴酒派景光来狙杀山本惠子的原因。 蜂蜜酒一定已经猜到,不合格试剂只是山本集团表面的说辞。实际上,那根本就是一批新型毒.品。 毫无疑问,那也是组织想要的东西。 山本集团将这批货流入黑市,并联合各个牛郎店的男公关做局,骗急需用钱的女顾客们去做试药志愿者。最终的结果,自然是这些天真的女孩被当做人体实验的牺牲品。 早在半个月前,公安就已经调查出了之前那批女孩的下落。 其中有一部分已经有去无回,剩下的女性即使活着回去了,却也都出现了精神失常的情况。 蜂蜜酒的计划根本不是帮他攻略山本惠子、打入山本集团内部。 而是更高效、更直达目标,也更危险的一条路——以她自己为饵,成为人体实验的接受者,从而找到那批货的所在。 降谷零被她的大胆和莽撞惊到了。 随之而来的,居然是不知从何而来的愤怒。 “既然如此,将你让给她一次也未尝不可。” 山本惠子又给他的愤怒添了一把柴。她靠向沙发背,余光瞟向真凛的方向,露出暧昧而妩媚的表情。 “毕竟,谁知道她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呢?” “……” 降谷零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直到服务生来叫他,他才发现自己的双手正紧紧攥着,掌心的都留下了指尖的凹陷。 “彻,27桌的客人点了香槟call。” “知道了。” 降谷零站起身来,换上男公关应该有的表情。 他走到药师寺真凛的桌前,坐到她身边,看着店里所有男公关前来起哄造势,听她举着话筒说着对他的表白。 一束发白的亮光直直照在他们两人身上。 这一个月来几乎天天都会落在他头顶的光线,此刻居然让他有些头晕目眩。 她知道她在做什么吗? 她准备好后面的对策了吗? 不是合作吗?不是配合他吗?为什么根本没有和他商量过就擅自行动? 她有想过后果吗?万一…… 震得人耳聋的音乐终于停止,周围起哄的人群散去,只剩下沙发上的两人。 降谷零沉默地握住真凛的手腕:“跟我来。” 和初次见面时一模一样,他不由分说地拉着她进了休息室。 即使已经刻意隐藏,眼睛里的怒意还是不小心溢了出来。 她的后背撞在储物柜上,发出砰的一声响。一扇没有关好的门中砸下一个玻璃瓶,哐当一声碎裂在两人脚边。 整瓶的蜂蜜水撒了一地,绕着他们的鞋,铺满了四周的地面。 升起的潮湿水汽中,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对劲。 “你为什么要生气?” 降谷零似乎从她的语气中辨别出了什么,但立刻又被她的动作打断了思绪。 真凛抽了抽手腕,然而只是徒劳。 他抓得很紧,好像忘了要控制力度,按得她有些疼了。 她故意皱了皱眉,视线下移。 降谷零顺着她的视线,看到她被自己紧扣住的手腕。 在刚才的拉扯间,她的袖口被带到了手肘下方。手腕处被他捏得泛白,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控的力度,慌忙放开了手。 失去了压力,泛白的皮肤很快变红。 更加触目惊心的是,她手腕直到手肘下方,一整个小臂上都遍布着密密麻麻的针孔。 “……!” 这是…… 降谷零的眼皮猛地一跳。 跟着疯狂跳动的,还有他的心脏。 咚咚,咚咚咚。 快得令他眩晕。 失控的感觉令他感到莫名的恐慌。他张了张嘴,发现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眼前的女孩垂下眼,平静而沉默地将袖口扯下,遮挡住那些可怖的伤痕。 布料摩擦的声音让降谷零难熬极了,狭小的休息室一下子变得烘热起来,不透风的环境快要让他难以呼吸。 然后又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打翻的蜂蜜水的味道此刻已经散布到整间屋子。甜腻的、粘稠的、浓郁的蜂蜜香气紧贴在他每一处毛孔之上,带着点发酵的酸味。 随之而来是升腾的热意。 他仿佛回到了记忆中的那个地下室,鼻腔中尽是蜂蜜发酵的药剂味道,怎么也挥散不去。 时隔二十年,他再次感受到了最后一束光从指缝间溜走的无力。 然后,他看到她的脸,和记忆深处那个看不清的容貌重合。 少女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倔强地仰起脸,面无血色,嘴唇泛白,像一只被折断翅膀即刻坠落的蝴蝶,下一秒就会扑倒在他怀中。 灼烫的气息就喷洒在他的下巴和唇瓣上,她看上去极度愤怒,又好像快要哭了。 “你为什么要生气?你凭什么生气!?” 降谷零神色恍然,看着她的目光不住地颤动。 真凛极力控制着自己不笑出来—— 这一局,她赌赢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3、第 13 章 他记忆中的地下室很黑。 视觉几乎被剥夺,耳边断断续续的水滴声愈发清晰,听得人焦虑而紧张。 隔着锈迹斑斑的铁门,他似乎能听到女孩虚弱而倔强的呼吸声。 年幼的降谷零深吸了一口气,涌入鼻腔的是如同血腥味一般的铁锈,以及甜腻的、粘稠的蜂蜜发酵气味。 他看不到女孩的脸,只能透过铁门的缝隙,看到那束细碎的光落在女孩纤细瘦弱、白得失去血色的手臂上。 从手腕直到手肘,遍布着密密麻麻的针孔,只一眼就触目惊心。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低下头,听见了来自胸腔的一声声闷响。 不知道是因为眼前的一切而心惊,还是因为自己构筑的世界崩塌。年幼的降谷零声线颤抖,不自觉地退后半步,差点将自己绊倒。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是艾琳娜阿姨做的!” 他想要逃走,抬眼却对上一只冷漠的、仿佛失去灵魂的眼睛。 在黑暗之中亮得惊人,穿过狭窄的门缝,将他定在原地。 “你为什么要生气?”女孩的声音平静而不解,在空旷而逼仄的地下通道中回荡,“你凭什么生气?” …… 或许是此刻的蜂蜜酒太像记忆中的那个女孩了,让他在那一瞬间,几乎忘了她也是组织的一员。 无端升起的愤怒之后,是从回忆抽离出来的疑惑。 没有人知道他的这段过去。 没有人知道他的遗憾与懊悔。 更没有人知道,这些年他潜入组织,想将当年的惨剧抽丝剥茧,找到白鸠制药倒闭背后的真相。是什么逼得宫野夫妇离开白鸠制药加入组织?地下室的那个女孩,如今又在何处? 她还活着吗? 他还能……再见到她吗? 而如今,蜂蜜酒将自己至于人体实验的危险之下,露出那一节与他记忆中相似的手臂,真的只是巧合吗? 休息室外爆发出新的一轮起哄,降谷零被这喧闹声惊醒,视线重新聚焦。 他垂着眼,看到地面那摊蜂蜜水形成的镜面之中,女孩眼眶红肿,死死咬着嘴唇,让人不自觉生出怜爱。 让他瞬间联想到一个词——“勾·引”。 没错。 她在勾引他。 利用她不知从哪里得到的信息,利用与他记忆相吻合的脆弱与不堪的境遇,利用他的愤怒和同情——毫无底线地勾引他。 现在看来,她和他心底那个永远平静冷淡的轮廓,分明没有半点相似。 仿佛他心中偶然滋生的熟悉感与违和感,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降谷零瞬间清醒过来,眼底的复杂情绪如潮水般褪去。他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只有他自己听得出来的自嘲之意:“我为什么生气?” 真凛愣住,挂在眼角眼泪将落不落,因他意料之外的反应而眨了眨眼睫,那滴挤出来的泪珠终于如蒙大赦般坠落,在脚边黏腻的水面激起一片波澜,同时也击碎了她短暂的胜利姿态。 她看到眼前的金发男人向后退开一步,与她拉远了距离。 那双紫灰色的双眸里本该染上的蜂蜜香甜已完全消散无踪,比任何时刻都要清明。 些微敛起的眉心已经舒展开来,嘴角甚至是略带笑意的。 “我为什么要生气?”降谷零的语气恢复了平静,仿佛刚刚情绪激动的不是他一样,“是蜂蜜酒你误会了。” 腹部突然一阵坠痛,真凛咬紧牙关。 哪里出错了? 她不得不迅速重新进行分析。 此前,波本扮成男公关进行任务,却坚持着绝不进行肢体接触、绝不与任何客人有言语上的暧昧,并非他从来不用这些作为达成目的的手段,而是——他厌恶牛郎店和山本医疗的勾当。 无论是为了钱和排名与拐卖团伙、器官贩卖、黑市试药勾结的男公关们,还是为了给担当男公关冲榜而堕入风尘行业的女孩们。 他打心眼里不认同这里的一切。 真是稀奇。明明自己也是这样组织的一员,为什么会有如此伟光正的一面? 几乎是在刚看完琴酒给她的情报后,她就决定了攻略波本的手段。 以自己作饵,将自己至于他所强烈憎恶的危险之下。 最好的猎手将自己伪装成猎物的姿态。 她让自己处于被动的位置,让波本掌握主动权,主动地推进二人的关系,让他站在“救世主”的位置,同情她、救济她,将所有的关注倾注在她身上,逐渐变质为保护欲,再潜移默化地发酵成好感。 他明明已经上钩了。 为什么突然改变了态度? 真凛抬眼想观察降谷零的神态,却发现一道锐利的视线直直落在她身上,毫不掩饰锋芒。 毫无疑问,对方也在观察着她在这一瞬间的神色。 她暴露了吗? 不。不可以。 真凛捂住肚子,忍着疼痛与他对视。 降谷零当然发现了她此刻的异常。但前两次的演戏还历历在目,有了前车之鉴,此时她所有的行为都理所当然被他视作演技,视作她勾引他的手段。 于是,他无视了她虚弱的表现,直接进入正题:“你似乎非常了解这条街的‘地下规则’。” 这是一句试探。 她自然不能将自己的过去全盘拖出,只能咬牙后退两步靠在储物柜上,并不正面回答:“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不是只有你才有收集情报的能力,波本。” 他眯了眯眼,不等她反应就问出下一句:“你怎么知道一定能在这里遇到山本集团的介绍人?” 真凛目光闪了闪,愣住了。 她原本也只是推测,山本集团既然背后在做药物试验的勾当,定然会安排人在各大牛郎店周围吸引失足少女。但此刻被波本质疑,她才意识到今天的行动未免也太过顺利,顺利到第一个前来搭讪的人,就是她所想的目标。 真凛不得已顿了顿:“只是碰运气,我也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 此时这么说,倒像是她说谎了。 可她自己也想不通,被指出这一点质问后,心中的疑问和慌乱更甚了。 降谷零并未揪着这一个问题不放,而是咄咄逼人地提出新的质疑:“你似乎对这种人体实验有一定的经验。” “为什么这么说?”她皱起眉,下意识地摆出防御姿态,“你好像忘了,我也是组织的一员。你不会觉得组织里一片纯白,接触不到这样的事吧?” “我指的不是施害者,而是受害者。” 降谷零敏锐地察觉到了她态度上微妙的转变,挑眉道,“蜂蜜酒,你在装傻吗?” 她握住拳,手指扣着掌心,指节都有些发白:“我不认为这是一个礼貌的问题。我们好像没有熟悉到,我要向你袒露一切的地步。” 还是一样,他并未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似乎只是想观察她在听到问题的那一刹那间的状态。 下一个问题的跨越十分大。 “你好像很善于利用环境,以及人的心理。” 真凛僵硬地呼吸着:“你想多了。” 降谷零不依不饶。 “撒在地上的不是纯粹的蜂蜜水。你在里面加了少量的蜂蜜酒,一点发酵的酒气并不能让人产生醉意,但甜腻的香味多少会影响人的感官。你在利用玻璃瓶的碎裂,制造吊桥效应类似的情景,然后再利用嗅觉,刻意制造暧昧的氛围。” “那只不过是巧合,我——” “为什么不能是你故意提前放在这里的呢?” 他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她,“你提前多久到了这里?即使如此,应该也还没来得及删除监控吧。还是说,店里有帮助你的人呢?我想,以你的容貌和手段,这应该不难。” “……” 也许是已经在心里确认了答案,也许是从一开始就根本不需要她的解释,在真凛以为他会对她的攻略行为刨根问底时,他再次切换了提问的主题。 “你小臂上的伤痕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原因留下的?” “……” 这是她意料之中的问题,她本来已经准备好了答案。 但不应该是这种情形下,不应该以对峙的姿态,让他以居高临下的态度质问这一切。 预想之中,他应该是以恼怒、心疼和同情的心情,以救世主的姿态在她身上寻找答案。 而不是像现在,让她觉得他似乎是一个看透一切的上帝,如同在观赏跳梁小丑的表演一般,带着嘲讽之意试探她。 这一波问题来得实在是太快太密集,让她根本没有任何思考的空间。 从波本的身上透出无形的压迫感,并非像琴酒那样令人恐惧,而更像是一种针对“人心”的进攻,不给对手喘息的机会,一点一点击溃目标。 以至于,她还没来得及想起早已准备好的答案,就再次被对方带走了节奏:“或者说,这些针孔,是真的吗?” 话音刚落,降谷零就伸出手,试图去触碰她的小臂。 “!” 真凛条件反射地躲开,将双手背在了身后,整个人缩在储藏柜的一角。 “果然吗?” 降谷零露出了然的神色。 他放弃了确认,或者说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因此同情你?还是说,你想要的更多。比如说——‘心疼’?” “……” “那么,我最后再换一个问题。”他掀起眼皮,以胜利者的姿态注视着她,唇角勾起的一抹笑没有任何温度,像是冷眼俯瞰人间的神明,“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一定会因为你的行为而生气呢?” “……” 真凛感到眼前发黑,一阵眩晕。 下腹持续性的痉挛,如同刀割一般的剧痛让她视线模糊,看不清降谷零此刻的神情。 接下来是突如其来的耳鸣,她急促地呼吸着,冷汗从额头冒出,本就苍白的面色此刻像结了霜,瞳孔中像是失去了生命力一般死寂。 见她久久没有言语,降谷零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好像,不是装的。 在反应过来的那一瞬间,他伸出手臂,接住了倒向他怀中的少女。 同时扑面而来的还有她身上的气味。 沁凉的薄荷气息钻入鼻腔,唤醒了他发懵片刻的大脑。 降谷零下意识收拢双臂,唯一的念头居然是:她手臂上的针孔……是真的。 * “……” 降谷零神色复杂地读完了诊断报告,又看向病床上的少女。 她紧闭着双眼,眉头紧蹙,眼皮无规律地颤动着,似乎在作着什么噩梦。 他想起医生的话来。 是幼年时长期的营养不良,和不明原因造成的体质虚弱。尤其在生理期时,本就有原发性痛经的病症,再加上精神紧张、过度劳累,有可能会引发痛经休克。或者还有其他疾病引起这种现象,还需要进一步检查。 以及,她的皮肤有疤痕体质,就连针孔的痕迹也非常难消除。 无法判断针孔的来源。 是被注射了什么不好的东西?还是为了养病而接受的治疗? 除此之外,她身体的发育似乎要比同龄人缓慢得多。 这也解释了他最初遇到她时的疑惑:她看上去分明像是一个学生,却告诉他与他年龄相仿。 她的身上有太多疑点。 让他看不透她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他蹙着眉,想凑过去查看少女此刻的状态,却听见病房的门吱呀一声响。 “……!” 降谷零瞬间脊背紧绷。 在此之前,他根本没有听见走廊上有脚步声。更何况,他带蜂蜜酒到这里来时没有告诉任何人,为什么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被人找到? 降谷零转过身看向身后。 在视线对上门边的银发男人时,瞳孔瞬间收缩,浑身都戒备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与琴酒面对面。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4、第 14 章 “琴酒?你来这里做什么。” 降谷零迅速恢复了冷静,除了疑惑的神色之外,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平静的表情之下,大脑开始飞速转动。 蜂蜜酒突然出现在牛郎店、自称被派来协助他,已经令他产生许多疑问。如今琴酒本尊出现在这里,更是让他惊疑不定。 山本集团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本质是动了组织的蛋糕,却并没有触及到组织核心的利益。 组织不想弄得动静太大,也不想为此调出本就不够用的行动组。因此,才由朗姆安排他这个情报组的人来调查,最后才是行动组派出的狙击手解决山本惠子一人。 如果真的到琴酒也要出面的地步,恐怕这项任务早就该变成将山本集团一锅端了。 那么,琴酒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降谷零心下一凛,难道,他被组织怀疑了? 可唯一一个可能是来试探他的人,此刻正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 他看了眼那个安静、脆弱得如同玻璃娃娃一样的女孩,镇定下来,不动声色地观察起琴酒。 对方并未回答他刚刚的问题。 琴酒狭长的双眼半眯着,几乎被帽檐压下的头发完全遮掩。 降谷零看不清那双眼睛中的情绪,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双眼睛扫过他时,丝毫不曾掩饰的轻蔑与嘲讽。 好在,那里面没有怀疑之意。 降谷零没有松懈。 他做好了准备对上他冰冷的视线,却见琴酒的目光并未在他身上停留片刻。 那双令人胆寒的双眼紧紧锁住病床上的少女,银发男人嘴角牵起一丝狞笑,像是突然发现了追逐已久的猎物,死死咬住了她的喉咙。 琴酒无视了站在一旁的降谷零,径直走向沉睡着的药师寺真凛。 与他擦肩而过时,一股熟悉的气味掠过鼻尖。 薄荷的沁凉浸润在了琴酒周身的寒意之中。 降谷零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那是……和蜂蜜酒身上相同的沐浴露和洗发水混合的香气。 降谷零微微敛眉,复又松开。这一意料之外的发现,让他的推断重新洗牌。 如果他没有猜错。 琴酒出现在这里,并非因为怀疑他,也不是来对他停滞不前的任务进行追责,更不是因为得知自己的下属在配合他的行动中昏迷。 他会出现在这间病房中,无关任务,只是因为——她。 像是在佐证他的推断一般,琴酒停在病床边,伸手撩起床上少女的一缕长发。 乌黑的发丝缠绕在本该搭在伯.莱.塔扳机的指节上,让人不禁产生联想:如果那双手就这样掐住她的脖颈,也应该不付吹灰之力,就能将其拧断。 在那一瞬间,降谷零也的确察觉到了琴酒的杀意。 他不得已出声制止:“琴酒,你——” 话音未落,琴酒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 他根本没有理会降谷零还未说完的话:“检查结果呢?” “……”降谷零不明白琴酒究竟有何用意,“痛经休克。她的身体底子太弱,经不起折腾。似乎有原发性痛经的症状,这几天又一直是熬夜配合我的任务,精神过度紧张才……” “我不关心这些。”琴酒再次打断,冷漠地瞥他一眼,“她什么时候能醒?” 降谷零以为他是要她立刻继续执行任务,不赞同地皱起眉。 “琴酒,这是急性休克。她需要时间恢复,以及做进一步检查。” 出乎他意料。 琴酒没有反驳,反而若有所思地将视线完全转向了他:“你似乎,很关心我养的宠物啊。” 降谷零的脸色瞬间变得很差:“……你养的,宠物?” “这算是给你的忠告,别把她弄死了。” 琴酒的视线瞥向门边,无声地对他下了逐客令。 与此同时,缠在那根指节上的一缕头发奄奄一息地滑落,男人的手顺着它们落下的方向,来到她白皙稚嫩的脖颈。 “毕竟,看着猎物挣扎才有意思。真死了,可就失去乐趣了。” 指尖划过她的皮肤,停留在形状分明的锁骨之上。 原本冷淡的唇角勾起一点狰狞的弧度,充斥着恶意的话语冲击着降谷零的耳膜。 “你说呢,波本?” …… 降谷零离开时的脸色并不好看。 门关上的那一刻,病房内陷入沉寂。只剩下病床上少女薄如蝉翼的呼吸,和她手腕边连接着的吊瓶里,滴滴答答的坠落声。 琴酒的视线重新落在药师寺真凛身上。 她紧蹙的眉心尚未舒展,面色病态的苍白,平日里一张一合毫无顾忌和他开玩笑的嘴唇,此刻一动不动。 而被他撩起又落下的那缕头发乱糟糟的散在锁骨边,周围的肌肤似是被他的指腹压过,隐隐透着红晕。 少女整个人笼罩在一层破碎之中,让琴酒的目光不自觉地停留,墨绿色瞳孔中的侵略感愈发深邃。 他眯了眯眼,毫不掩饰眼中深意:“装够了吗?” “……” 眼睫轻颤了两下,真凛睁开了紧闭的双眼。 那双眼睛中没有一点刚刚转醒的惺忪,此刻清明透亮,如同月光下的湖泊。 原发性痛经是真,痛经休克却是她提前灌了一大瓶冰水的刻意为之。 在前往牛郎店放好那瓶掺了酒的蜂蜜水前,她就发信息联系了琴酒。 而在波本得到医院的检查结果之前,买通医生,将她想让波本知道的信息透露给他,对琴酒来说轻而易举。 原本她的计划,是利用这次昏迷,在攻略布局成功后,将对方的情绪推上顶峰。 如今不知哪里出了问题,结果并未如她所料。 不过,最后的昏迷也能在最大程度上将她的失误挽回一部分。 波本一定猜不到这最后一步棋。 只有曾经失去过生存意志的人,才会知道重新活下去的代价,是要对自己狠心。 至于计划中的另一个变量。 琴酒配合她演的这场戏,对于突破攻略波本的第一个瓶颈而言,简直是恰到好处。 而她笃定琴酒能马上找到她的原因—— “谢了。不过,”真凛靠在床头,面对琴酒赤.裸的目光不躲不避,声音却还有些虚浮,“你昨天在我手机里装的定位,可以删掉了吗?” 琴酒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抛出一个“你觉得呢”的眼神。 真凛立即明白跟他纠缠没有意义,干脆不再讨论这个话题。 以后再找机会好了。 她将枕头竖起来靠在床头板上,艰难地撑起身子坐起来,够着手去捞桌上的水杯。 “还有,你养的宠物是什么意思?” 指尖刚触到杯沿,就被另一只手抢了先。 琴酒眼中的侵略性尚未褪去,握着水杯的手抬起到她无论如何也够不到的位置:“自然是这个意思。” “?” 真凛满脸疑问,实在不想和他玩猜谜。 “我给你水,你才能喝。我让你做什么,你就该只做那一件事。”琴酒压低了嗓音,带上了些警告的意味,“我让你勾引谁,你就不该勾引其他人。” “……什么意思?”她反应了一下,才惊觉他话语中的含义,“你觉得我在勾引你?” 琴酒不置可否,只冷笑了一声。 “我只是在警告你。” 那只触碰过她锁骨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昭示着他耗尽的耐心。声线剥离了所有情绪,终于暴露出来骨子里的傲慢与轻蔑。 “你不过是贝尔摩德养的一只小宠物,而从现在起,你的新主人是我。” 琴酒捏住她的下巴,微微抬起,逼她与他目光相对。 粗粝的指腹划过嘴唇,磨得她汗毛直耸。 “如果让我发现你背叛了我……呵。” 他突然倾身靠近,呼吸喷洒在她的鼻尖,在两人之间氤氲成模糊的热意,“你不会想知道后果是什么。” 可药师寺真凛也从来不是好惹的人。 她直直对上琴酒的目光,抬手握住了他的手:“是吗。是谁让你产生了这种不自信?” 琴酒的气息瞬间紧绷,看着她的眼神染上怒意。 少女的掌心还是冰凉的,似乎只是轻飘飘地搭在他的手上,根本使不上半点力。然而一种失去掌控的感觉,令他下意识地警戒起来。 随之钻入鼻腔的还有熟悉的薄荷香味。是两人身上沐浴露和洗发液混合的气味,纠缠在一起,滋生出隐秘的暧昧。 因这气息恍惚了一瞬,墨绿的瞳孔骤缩。 反应过来时,肌肤相触的细微痒意让他觉得身体中好像被过了一道电流,酥麻难耐,让他想要立即甩开那只柔软纤细的手,将伯.莱.塔插.入她的喉咙。 真凛的话音还在继续:“让我猜猜。是波本?因为他莫名其妙的关心?” 琴酒极力克制住没有挥开她的手,挑起眉没有说话。 “如果你觉得这样就能抓住我的心,”她歪了歪头,朝他扬起一个甜腻的笑,“那你也可以多关心我一些,琴酒。” “……” 琴酒定定地看了她几秒,站起了身。 “倒是我小看你了。” 真凛理所当然地认为那是夸赞:“多谢夸奖,琴酒老板。” 这是一次暂时的投诚,也是一次互相试探。 更是她对琴酒的一次算计。 谁都知道他们之间从来没有忠诚,只有利益交换和权衡利弊。 所谓的“不背叛”,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她顿了顿,又道:“不过刚刚说的是认真的,我希望你能多关心我一下。” 琴酒:“?” 看到琴酒那副就快要把枪掏出来、对准她脑袋的样子,真凛噗嗤笑出了声。 “我在说正事呢。你以为是什么?” 琴酒嗤笑一声,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我的关心,你以为你承受得了么?”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5、第 15 章 药师寺真凛刚搬入“婚房”的第二天,贝尔摩德曾进行过一次拜访。 金发女人取下墨镜,一双戴了美瞳的眼睛中闪动着冷静的暧昧:“啊,对了。boss命我将你安插在琴酒身边的目的,我是不是忘记告诉你了?” 彼时真凛兴致缺缺:“不是帮你监视他的动向么。难不成,还得和他扮演恩爱夫妻?” “你在想什么?” 贝尔摩德装出一副讶异的表情。 “亲爱的,当然是要你勾·引·他啊。” 药师寺并不惊讶。 倒不如说,如果贝尔摩德没有存着这样的意图,才更让她难以理解。 “看来他确实是个让你也觉得棘手的目标。”真凛挑了挑眉,“这就是你特地来找我强调一下,还带着那种催.情药的原因吗?” “哎~你发现了?” 贝尔摩德丝毫没有被拆穿的窘迫。 她从那只爱马仕包包中拎出一只半透蕾丝袋子,里面装着一盒香薰。 “这是美国那边的研究室弄出来的最新产品,我还想让你帮忙试验一下呢。” 真凛一点也不好奇,视线扫过那只香薰,仅停留了两秒就移开了视线:“我不需要这种东西。与其给我这个,倒不如也送我一只爱马仕?” 贝尔摩德笑起来:“看来你很自信。不过我还是得给你打个预防针,琴酒可是很难搞的。这样的男人,根本不可能会爱上任何人。” “爱?” 真凛唇角的笑意淡了一些,下意识拧起的眉心似乎暴露了她内心的反感。 她站起身,走向浴室。 “或许你对人性还存有一丝侥幸,莎朗,但是我和你不一样。从地下室走出来的那一天起,我就明白,爱对于我来说,是最没用的东西。” 贝尔摩德下意识想反驳,又立即意识到现在出声,才是等于默认了真凛的说辞。 她当然不觉得自己还期望着什么人性,就连当初她救下药师寺真凛,也并非出于善意。在她们两人之间,或许从始至终都只存在着等价交换罢了。 若说药师寺真凛如今的人格塑形,跑不了有她的一份力。 贝尔摩德忽然心情有些复杂。她沉默地看着真凛的背影,片刻后才起身跟上去。 真凛正在整理浴室。 她将自己的洗漱用品推至一旁,又从储物柜中拿出之前被她收起来的另一套。 一边是糖果色的漱口杯和牙刷,另一边不是灰色就是黑色,看上去就不是应该出现在一起的东西,真凛却偏偏将它们混乱地摆放在了一起。 做完这些之后,真凛退开一步,捏着下巴看着自己的杰作,露出满意的笑容。 “莎朗你知道杯子效应吗?”她看向镜子中的金发女人。 贝尔摩德挑眉不语。 “和一个拿不准的人相处的时候,将杯子放在靠近对方杯子的地方,如果对方不抗拒这样的行为,说明对方对我心存好感。如果对方下意识挪开自己的杯子,说明他对我还有戒备,或远远达不到可以进一步的好感度。” 她抬起手指,在洗手池台面上的洗漱用品上一一点过,“你猜,琴酒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没有任何可以探讨的空间。 贝尔摩德不假思索:“当然是将自己的杯子移开。” 手指停留在粉色的杯子上。 杯子的手柄和旁边的灰色漱口杯几乎贴在一起,两只牙刷倒向同一个点。 “那如果我说,这就是我想要的呢?” 如此亲密的距离,会让琴酒感觉到边界被侵犯的不适,让他在心里将她推开一些距离。 真凛走到淋浴间,将那里面不同味道、牌子的沐浴露和洗发水扔掉,只留下唯一的一套。 如果说洗手台上的洗漱用品是给琴酒主动推开距离的,那么淋浴间留下的沐浴露和洗发水,就是利用相同的气味,再被动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近。 “最有效的情感控制手段。”贝尔摩德笑得神秘莫测,“这是我教你的第一课。” ——推拉。 这种情感上的过山车游戏,会让人琢磨不透,越陷越深。 药师寺真凛却始终觉得,它更像是一种掌控与权利的较量。 谁掌握了相处模式的变化,谁就主导了对方情感的走向,站上一段关系中的至高位。 以及。 “男人无法忍受本该成为自己的‘东西’被其他人觊觎,这也是你教我的。这一条法则,对琴酒也同样适用。” 她走出浴室,转身时朝贝尔摩德一笑,“幸运的是,新获得代号的那几瓶威士忌,都是颇有实力的竞争对手呢。” 两人回到客厅。 真凛从冰箱中拿出一瓶冰镇汽水来。 “我和莎朗你比起来,那唯一的一点优势或许正好就是关键呢?毕竟你总是忘记,偶尔的示弱,反而能让对方主动咬住鱼钩——香草味的可乐,不如原味,有点怪怪的。喝点吗?” 贝尔摩德嫌弃地啧了一声:“我提醒过你很多次,亲爱的,叫我贝尔摩德。还有,我不喝这种会让人发胖的东西。” “好吧。”她拧开瓶盖,刚将瓶口移向唇边,动作突然顿住,“啊,差点忘了。” 她重新盖上瓶盖,将汽水举到面前,遗憾道:“生理期就快到了,还是先不喝了。” 不出所料,贝尔摩德在那双亮如明镜的瞳孔中看到了算计。 …… 小腹的坠痛感越来越明显,或许是止痛药开始失效了。 她虽没经历过刀尖舔血的日子,但赌命一搏却是家常便饭。 几小时前灌的那一大瓶冰水,确实存在一点赌命的意味。 但如果换来的是波本和琴酒两人对她情感上的某种转变,只需要那么一点点的情绪波动,就不算亏。 药师寺真凛抬眼直视琴酒的眼睛:“那你可以试试,看我到底承不承受得了。” 琴酒感觉得没错,她的确在勾引他。 在利用琴酒激起波本的保护欲的同时,她也在利用波本,激起琴酒的占有欲。 情感与关系的钥匙、掌控节奏的主动权,一直都握在她手中。 必须握在她手中。 “呵。”琴酒从床边退开,避开了她直勾勾的目光,“没事了就起来,跟我回去。” 回去? 真凛对这个有些暧昧的词不置可否。 她收回视线,懒散地躺回床上,扯起被子将脸蒙住,声音含含糊糊地裹在里面,像是带上了被子里的体温。只留下一只插着针的手,白晃晃的放在他眼前。 “我还挂着吊针呢。” 顺着她晃来晃去的动作,琴酒看到她手臂上本就密密麻麻的针孔。 波本没有让护士换一只手吗? 还是说…… 琴酒的目光移向被子遮挡住的另一边。那只手,也是一样吗? “至少让我把这瓶药打完吧?波本好像还给我预约了其他的检查,我……” 她的声音有些委屈,怎么听都是在对他撒娇。 琴酒握住了那只晃来晃去的手臂,看了眼她的手背。 胶还好好贴着,刺进皮肤的针头是正常的,输液管中没有血液。 他压下烦闷的情绪:“别晃了。会回流。” 手腕被男人控制住,本就已经动不了。但真凛还是从被子里探出脑袋来,乖乖应道:“哦。” 琴酒却没有马上放开手。 他眯眼看着她毫无破绽的表情,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半天。 直到一道铃声打破了沉寂。 琴酒接起电话,不出几秒就脸色微沉。 “怎么,你是对我安排人协助波本的任务不满,所以要再往里面塞一个科学家?” 不知道对面又说了什么,琴酒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安排狙击手在暗处保护?”他冷笑道,“呵……好大的面子。你是想向那位大人邀功吗?” 那位大人? 捕捉到关键词的真凛竖起耳朵。这说的,就是将她安排到琴酒身边的那位boss吗? 好奇还没在脸上挂几秒,琴酒扫了她一眼,对她投来的目光施以警告。 “我会派狙击手去机场待命。”他顿了顿,压下声音,似是极度不悦,“蜂蜜酒我自有安排。我的人还轮不到你来管,朗姆。” 真凛眨了眨眼:“朗姆?” 琴酒挂断了电话。 “你不需要知道。”他抬了抬眼皮,墨绿色的眼中翻涌着不耐,“明天和我去机场接一个人。” “啊?” “波本把你的‘计划’上报给了朗姆。”琴酒语气不屑,“朗姆对你的‘勇气可嘉’大加称赞,为了确保你不在行动中丢了小命,他从美国调回来一个药物研究员,来告诉你被强制注射时,该怎么自救——啧,还真是‘好心’。手伸得这么长,我都快要以为他是真的担心我的人的安危了。” 琴酒难得说了这么多。 真凛明显听出了他这段话中毫不掩饰的厌恶。 一部分似乎是冲着波本的,而更多的,则是因为他口中的朗姆。在查看波本的档案时,她留意到对方所在的情报部门似乎归属于朗姆。 看来,组织内部也分派系,琴酒应该和这个朗姆不太对付。 但不得不说这又是一次误打误撞的助力。 借着朗姆的外力,琴酒正式将她划入了“他的人”的范畴。 哗啦一声,琴酒开了窗。再是打火机点火的声音。 黑夜之下,他拢着忽明忽暗的火星,将他帽檐下的阴影照得明明晃晃。 真凛第一次认真地观察起琴酒的脸,只可惜目光才从他低垂的眼睫移至高挺的鼻梁,就被缭绕的烟雾遮挡了视线。 察觉到她的视线,琴酒偏过头来。 他用两根手指夹起香烟,吐了一口烟圈。随着他转身的动作,白烟争先恐后从打开的窗户涌了出去,烟草的辛香味弥漫在整间屋子里。 如瀑的月光倾泻在床头,她侧眼看过去,发现手腕边密密麻麻的伤痕都被遮盖住了。 “说到朗姆,我还挺喜欢吃朗姆口味的冰淇淋的。”她故意试探他,也存着成心气他的意思。甜头已经给过了,也该吊一吊了,“这名字听起来,应该也是个帅哥?” 毕竟她目前认识的几瓶酒里,帅哥浓度极高。 “也?”琴酒挑了挑眉,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大概以为这个“也”字指的是自己,他哼了一声嘲讽道,“怎么?如果是的话你也打算去勾引一下他?可惜要让你失望了,我想你应该对糟老头子没什么兴趣。” 闻言,真凛露出失望的表情。 她在被窝里扭来扭去,终于成功爬起来背靠床头板:“莫非……你在吃糟老头子的醋?” 琴酒冷笑一声:“收起你那些愚蠢的想法。” 她当然知道琴酒对她的占有欲还不至于到这个程度。 拿这个开开玩笑,也不过是稍加引导。听得多了,自然会去想。想得多了,自然也就成真的了。 不过今天算计得已经够多了,她对目前的进度十分满意。 也该点到为止,见好就收了。 她望着快要见底的吊瓶,百无聊奈地数起水滴落下的次数。 滴答,滴答。让她想起地下室冗长逼仄的通道中,断断续续传来的水滴声。 数了十几个数,她终于想起来要问点什么:“嗯……那,派去机场的狙击手是谁?科恩,基安蒂,还是苏格兰?” “接一个美国回来的小鬼,还不至于需要拥有代号的狙击手。” 显然,琴酒并不准备好好完成朗姆的“嘱托”,“随便安排一个新人,已经算给他面子了。” 真凛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连连点头附和。 或许是琴酒的声音太过催眠,真凛不知道自己这晚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更不知道琴酒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甚至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离开。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被面若冰霜的银发男人从病床上捞了起来,迷迷糊糊被带到机场。 她四下张望了一圈,发现在场的只有她、琴酒和伏特加。 还有一个人,正在暗处注视着他们。 真凛这些年的经历让她对目光异常敏感,然而这道目光,似有几分熟悉。 碍于琴酒在场,她控制住没有去寻找,后者却在这时看向另一个方向。 awm的瞄准镜中,埋伏在暗处的狙击手对上了琴酒的目光。 这么远的距离,琴酒根本不可能看到他。这敏锐的感知能力…… 他眯了眯眼,稍稍调整方向,看到一旁的少女起身走到自动贩卖机前,对着一排罐装黑咖苦恼地皱着眉头。 “有那么难喝吗?” 他的唇角刚牵起一点弧度,就看到银发男人收回目光,朝少女走了过去。然后,伸手勾住了她的后领,将她拉至自己跟前。 就好像,将她拥入怀中一样。 “……” 狙击手“诸星大”屏蔽了和组织的通讯,接通了fbi的通话频道。 “看来,要临时改变计划了。” 对面传来詹姆斯疑惑的声音:“不狙击宫野志保了?” 赤井秀一锐利而深邃的眼眸中映上少女纤瘦的背影,轻笑一声,似是心情不错。 他单手提起身旁的罐装咖啡,咔哒一声勾起拉环。 随着半杯黑咖啡入喉,赤井秀一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原本带着些颗粒感的腔调被浓郁的咖啡浸润,即使刻意压低了声线,却也难掩他话音中的兴奋。 “琴酒身边的那个女孩。” 他重新眯起一只眼,另一只眼对上瞄准镜,将准心对准少女心脏的位置,“——蜂蜜酒,她就是我的新目标。”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6、第 16 章 脖颈处突然触到一片冰凉,激得真凛差点跳起来。 她愣了一下,才意识到那是琴酒的手。 他似乎等得不耐烦了,扯起她的后衣领将她往自己身边带。 冰凉的手指陷入衣领之中,粗粝的指腹和柔软的面料形成鲜明的对比,突兀的异物感让她下意识摆出了防御姿态,不自觉地往反方向挣扎,却仍旧没能赢过那股力。 后背撞上了对方的金属皮带扣,硌得她有些难受。 真凛怔了一下。 却不是因为琴酒的举动,而是因为发现在他做出这样举动的瞬间,那道令她如芒在背的目光更加强烈了。 是琴酒安排的狙击手吗? 可是,那种熟悉的感觉…… 真凛看着面前自动贩卖机中的罐装黑咖,陷入沉思。 脑海中刚浮现出一张脸,琴酒就出声打断了她的思路:“不买就别到处乱跑。” 领口还被拎着,她扭头朝上方看去,从对方棱角分明的下巴往上移,见琴酒低垂着眼,目光中似有不悦。 她并不觉得可怕,倒觉得他说的话和做出的行为带着几分暧昧和纵容。 “哦。”她的目光恋恋不舍地从自动贩卖机移开,“我没看到想要的。黑咖啡太苦了,如果有拿铁就好了……” 他们此刻的距离太近了,怎么看都像是琴酒将她按进怀里一般。 然而就在她想要观察他的表情,想要从中抓出一丝忍耐和抗拒时,琴酒又将她往远离他的方向提了提,放开了扣住她领口的手。 没给她一点反应的时间,他将手插进口袋,转身迈出步子。 真凛不得不小跑着追上去,一边别扭地抬手整理被弄乱的领口。 衣领上没有一点体温残留。 她看着前方漆黑的背影喃喃道:“还真是冷血动物。” 三人来到航站楼的国际到达层时,航班还没有降落。 琴酒在一处靠墙的角落双臂环起,闭目养神。真凛左顾右盼,半天也没找到能坐的空位,只好也站在他旁边,不停地打着哈欠。 落在她身上的那道视线如影随形。 真凛装作没有察觉,无聊地拿出手机刷起来。 等了半小时后,她已经逐渐失去了耐心。 “大哥,航班好像又延误了。”伏特加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琴酒的表情,唯唯诺诺地摊开手机屏幕上的航班信息,“要不先去附近的店里休息一下吧?” 琴酒连看都没看屏幕一眼,脸上神情已是不悦:“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喜欢自作主张了?” “延误啦?我就说应该再多睡会儿,晚点再出发的。” 真凛困得打了个哈欠,双腿已经站得有些僵了。 琴酒刚想讥讽两句,就看见她顺着伏特加的视线,一瞬不瞬望着对面。 对于刚刚没有买到心仪饮料的耿耿于怀一扫而空,真凛又精神起来,看着对面店铺的双眼泛光:“我觉得伏特加的提议挺好的。要不我们先去吃个乌冬面吧,我还没吃早餐。” 琴酒瞥了她一眼,从喉咙里挤出一声轻哼:“——我们?” 伏特加也是第一次听人对琴酒说“我们一起去吃饭吧”,顿时惊得额头都发汗了。 跟了琴酒这么多年,伏特加清楚他平日里几乎不会去不熟悉的地方吃东西。琴酒本人对食物的欲望也是极低的,基本都是在酒吧喝酒时,顺带解决午餐晚餐。 “蜂蜜酒,大哥一般不吃早餐。” 伏特加好心提醒,立即收到琴酒嫌他多嘴的眼神。 “不吃就不吃,我自己去吃。” 她的语气中带着点赌气和嗔怪,似乎还有些俏皮的撒娇。说完也不等人回应,就自顾自地往食物香气飘来的地方走。 伏特加懵了:“大哥?” “随她去。”琴酒收回视线,“预计还有多久降落?” 他重新闭上眼。 果然,那道视线随着她的离开,一同消失无踪。 * 真凛装作纠结地打量着对面的每一个店,走上前去看看菜单,又摇着头离开。发现琴酒和伏特加并没有什么动作,于是她试探着越走越远,很快就走出了他们的视线范围。 如她所料。 那道来自暗处的目光仍旧落在她身上,亦步亦趋,不曾离开。 如果是琴酒安排的狙击手,按照昨天电话中的说法,自然应该是跟着琴酒,保护他们要接的研究员安全的。 可她已经走了这么远,对方却还始终注视着她。 那就说明—— 目标是她。 真凛故意往人少的地方走,明显感觉到那束目光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强烈。 她能感觉到对方并没有恶意,对于那视线主人的好奇让她隐隐有些期待。 她放慢了脚步,打起十二分精神观察着周遭的动静,却在什么也没有察觉到的同时,被人捂住嘴拽进了一处无人的通道中。 “……!” 她迅速反应过来,想转身看清那人是谁。 然而对方比她的动作更快。 几乎是将她拉进通道的同时,他就用眼罩将她的眼睛蒙了起来,随即单手禁锢住她,将她刚想要反抗的双手拉至头顶上方,摁在墙上。 “唔。”真凛闷哼一声,后背撞上了墙壁。 与此同时,来人一步逼近她,用身体将她困于墙壁与门的夹角之中。 同时压上来的是醇厚的黑咖啡苦味,带着点酸涩,不由分说地入侵了她的鼻腔。 她下意识地想抬腿踢他,对方却像是早就料到她的反应似的,用膝盖顶住了她的双腿。 这一动作使得两人的距离更加逼近。 身后是冰冷的墙壁,将几乎快要贴上来的体温烘托得更加灼热。 真凛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喷洒在眼罩之上,透过布料轻扫着她的眼皮和眉心。 没过一会儿,那气息又随着他垂下头颅的动作缓缓下沉,一点点、一下下,带着点刻意的撩拨,扫过她的鼻梁、鼻尖,最终随着他放开捂住不让她发出声音的手,伴随着如同心跳频率般的灼意,来到她的嘴唇。 “你很紧张。”不是问句。 随着袖口的滑落,两只小臂上触目惊心的针孔展露在眼前。 赤井秀一的表情却毫无松动,指腹按在她的手腕处,感受到她心慌意乱的脉搏。 “这可一点也不像你。” 他故意倾身,低垂着头稍微朝右侧,鼻尖几乎快要触碰到她的鼻翼,控制住她手腕的手改变了姿势,与她一只手十指紧扣,“当初你甩掉我的时候,可是很冷漠的。” “我哪里有……” 真凛愤愤不平地开口反驳,下一秒就被男人的动作逼得噤声。 他突然伸出空出的那只手揽住了她的腰。 视线被剥夺的同时,其他感官似乎都被无限放大了。 她清晰地感受到腰间冰凉的凸起,隔着布料也能感觉到金属的寒意。 是枪口。 她咬紧嘴唇,大脑试图运转,思考着对方的用意。 可没吃早餐的后遗症却在此刻涌上来,令她昏昏沉沉,头晕脑胀。 赤井秀一却在这时将脸埋进她的脖颈。 “别分心。” 低沉的笑意从他的喉咙中滚出,沉重的呼吸随着对方沙哑低沉的嗓音喷洒在她颈窝,带起周围皮肤一阵阵战栗。 充满了恶趣味的行为让真凛一下子炸了毛,她恼怒地涨红了脸,偏过头错开弄得她浑身发痒的气息:“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似乎知道,赤井秀一肯定猜到她已经认出他了,于是心照不宣地没有确认过身份。 谁知她躲避的动作反倒让他的笑意更深了。 “嗯?你看不出来吗。” 赤井秀一语气认真,就像是真的一样,“我在追求你。” 这句话像是一盆冷水浇在她头上,打断了她因视觉被剥夺而产生的心悸,让她瞬间镇定下来。 这个男人说的话,她一句都不会信。 “只可惜我现在看不见你的表情,不能立即揭穿你。”她重新面向他,冷静地勾起唇角,“你还真是会学以致用,居然把我勾引你时用的招数,重新用到我身上。” 抵在她腰上的枪口又重了一分。 在转动枪口威胁她的同时,赤井秀一仍旧保持着深情:“那是因为,我真的被你勾引到了。” 骗子。 这男人分明是她这些年的目标中,唯一没拿下的一个。 于是此刻他说的话,听起来就更像是嘲讽。 真凛忍无可忍:“你觉得我会信吗?” “这么说就有些伤人了。”他蹭了蹭她的颈窝,刻意将针织帽扫过她的脸颊,“你送我的帽子,我可是一直戴着呢。” 粗糙的毛线蹭过皮肤,真凛怔了好一会儿,才回忆起自己什么时候做过送人帽子这种事。 这长达十几秒的沉默让赤井秀一都有些惊讶了,意识到她是真的差点没想起来,他才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而真凛根本觉得这是一个没有意义的话题,想到琴酒还在等着,她愈发烦躁起来。 就在她的耐心将要耗尽时,赤井秀一终于进入正题。 “既然你不想叙旧,我们就来聊聊正事吧。”他要么不说,要么就直接扔下一颗雷,“你应该猜到我已经加入组织,也肯定知道我的目的。” “果然,你就是琴酒安排的那个新人狙击手。” 她在赤井秀一承认的瞬间,就将所有信息联系到了一起。 “你发现组织十分重视那个从美国回来的研究员,所以想借保护她的行动获得代号。让我猜猜,为了立功,你应该安排了人制造一些危险?” 赤井秀一默认。 “不过,那是原本的计划。”他抬起头,呼吸重新落到她的眼罩上,“现在我有了更好的想法。” 眼睛有些痒。 真凛难受得想去解开眼罩,可双手仍被赤井秀一禁锢在头顶,稍一挣扎就被对方握得更紧。 被掌控的烦躁感夹杂在低血糖引起的心慌中,让她更无心配合他的暗示。 “所以?”她没好气地说。 “你似乎和琴酒走得很近。所以,我会开始追求你。” “不行呢。” 她拒绝得太快,甚至没有问他原因。 在赤井秀一怔住的瞬间,她趁机挣脱了他的手,摸索着按上面前男人的胸膛,用力将他推开。 终于脱离了危险源,她伸手去解眼罩。 重新出现在眼前的光亮让她有些不适,她眯了眯眼,勉强看清了眼前戴着针织帽、背着吉他包的男人。 被切割的光线打在他脸上,留下一半锋利的阴影。 隐在阴影之中的那双眼睛里,翻涌着令她无比反感的势在必得。 “因为我。”真凛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已·经·结·婚·了。” “是吗?” 赤井秀一挑起眉,双手插进口袋,换上了轻佻的语气,“万一我,就是喜欢有夫之妇呢?” “……” 看来这男人被她骗的次数多了,根本就不信了。 真凛勾起嘴角,突然改变了心意。 她突然上前,反过来将他逼到墙边,迅速向他的脸侧伸出手。 温软的指腹触碰到耳垂,赤井秀一本能地一僵。 如果说他用来威胁她的是枪,她此刻的威胁,就是她虚握着的,夹在他耳廓上的耳麦。 就像真凛清楚他不会开枪一样,赤井秀一也知道,她绝不会按下那个开关。 所谓的威胁,不过是双方心知肚明的试探。 “好呀。” 真凛又靠近了一些,脚尖进入了赤井秀一两腿张开的范围中。 她踮起脚、仰起脸,如法炮制地将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喉咙上,立刻就看到那只喉结,随着他吞咽的动作克制地滚动了一下。 得到了想要的反应,她终于展开了一个真实的笑容:“那就要看你,撬不撬得动墙角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7、第 17 章 真凛卡着航班还有10分钟降落的点,晃晃悠悠回到了原地。 琴酒仍在闭目养神,听到她的脚步声也没睁眼。 她走到他跟前,好奇地瞅了半天,偏过头用并不小的声音对伏特加说道:“他睡着啦?” 然后故意抬手在琴酒眼前晃了晃,下一秒手腕就被捉住。 墨绿色的双眼骤然睁开,锐利的目光穿过帽檐下头发的间隙,死死盯住她尚未收起的沾沾自喜,又顺着她的眉眼向下,看到她拿着一根能量棒,看痕迹只啃了一小口,嘴边还残留着不明残渣。 真凛撇撇嘴,对上他的视线:“一不小心迷路了。这个不好吃,再也不买了。” 她在说谎。 琴酒没有理会她几乎等于不打自招的话,而是顺着她收起能量棒的动作,看到她袖口遮掩下隐隐露出的红痕,让原本的针孔痕迹看上去都淡了些许。 他冷笑一声,握住她手腕的手稍稍往身前一带,就将她拉至近在咫尺的地方。 另一只手握着伯.莱.塔顶住了她的腰,借着两人的衣物遮挡,看上去就像他揽住了她一样。 对于他的反应,真凛早有准备。 她装作用了一点时间反应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才意识到腰上是一把枪似的,整个人都僵住了:“琴酒你做什么,这里是机场……” 琴酒没准备和她废话。 “你和诸星大是什么关系?” 在美国认识赤井秀一时,他使用的也是这个假名。 这句话一出,真凛立刻确定了赤井秀一在暗中注视着她是刻意为之。既然她都能感知到他的目光,琴酒又怎么可能没有察觉? 所以,今天无论她同不同意赤井秀一合作的提议,因为琴酒的存在,最终都会走向同一个结果。 她不可能暴露自己与fbi相熟的事实,就必须帮赤井秀一掩饰。 替他隐瞒的同时,她也就将自己搭了进去。 那个男人…… 恐怕在看到她和琴酒站在一起的那一刻,他就想到用这种方式逼她配合。 “……” 真凛的心里升起一阵烦躁。 原来被算计是这种感觉。 在她思索的这几秒,枪口又往她的身上顶了一分,似是在催促和警告。 琴酒的声音比伯.莱.塔的金属温度更加冰冷:“怎么,很难回答?” 真凛立刻察觉到,他的语气中并无愠怒,但越是平静,越让她确信—— 如果她的答案让琴酒不满意,他真的,会开枪。 她不太情愿地开口,支支吾吾道:“诸星大……是我在美国时的……” “什么。” 琴酒的食指扣在了扳机上,显然已经失去耐心。 “一次任务的目标。”像是想起了什么糟糕的回忆,真凛蹙起眉,咬牙切齿道,“唯一失败的一次任务,我不是很想提。” 她知道这时候不能说一句假话。 人在说谎时总会有无法控制的微表情或小动作,她不能冒这个险。 除去不可说的部分,保留真话和真实的情绪,有的时候更能达到想要的效果。 果然,琴酒眯起眼睛,似乎在判断她这句话的真实性。 “是吗?我倒是对你的这段经历很感兴趣。你要怎么解释,他几乎和你同一时间加入组织呢?” “我怎么会知道。” 这她是真不知道啊,“大概是因为他之前在的雇佣兵团被端了吧。” 雇佣兵? 琴酒对美国那支雇佣兵的任务有所了解。 那个获取雇佣兵团情报的任务,组织安排了好几个在美国的代号成员执行,最终都是失败而归。直到boss将它交给了贝尔摩德,他尤记得那个女人拿回情报时的那副嘴脸,让他看了就恶心。 只是,这似乎与药师寺真凛说的有出入。 “据我所知,那次任务,贝尔摩德成功完成了。” “我从另外的人手中拿到了情报。”她的表情抗拒,似乎只想快一点结束这个话题,“好吧,纠正一下,虽然不想承认,但诸星大是唯一一个我没能搞定的猎物。” 琴酒观察着她的每一个微表情。 她在说这些经历时,眼球往左下方看,这代表大脑正在回忆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如果是眼神直视他,反而代表着她早就准备好了答案。而编造事物的时候,眼睛则是会往左上方瞟。 撒谎者更渴望眼神交流,来确保对方相信自己。但她在诉说抗拒的回忆时,眼神下意识的回避,显然不想将这个话题进行下去,而不是在费尽心思骗他的反应。 而在他问他们为何几乎同时加入组织时,她惊讶、疑惑的表情也是下意识的反应。 如果这样的表情超过一秒,才是装的。 以及。 他一直握着她的手腕,确认了脉搏正常。 琴酒审问过无数叛徒和卧底,对于这些表情动作已经了然于心。谁在说谎,他一看就能知道。 而药师寺真凛——她说的都是真的。 他沉思片刻,收起了伯.莱.塔。 放开手的瞬间,真凛就抽回手开始揉被握疼了的手腕。 琴酒的视线扫过她的手腕,被另一个男人弄出来的红痕已被新的覆盖。 目光在她的手腕皮肤上停留几秒,他这才示意伏特加调查诸星大。 没过一会儿,诸星大的资料传了过来。 与药师寺真凛说的相吻合,他确实层隶属于美国的雇佣兵团。 在组织拿到兵团的情报、将其瓦解后,有能力的雇佣兵被组织吸纳,其中就包括诸星大。 身份没有问题,经历也没有问题。 只是。 没搞定的猎物么?他倒觉得不尽然。 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毫无破绽,可琴酒向来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他垂下眼,注视着身前的少女。 一旦发现她背叛他,他会—— “大哥,那个小孩好像就是我们要接的人。”伏特加突然出声。 国际到达出口处,茶色短发的女孩正拖着行李箱,一瞬不瞬地朝这边看过来。 真凛跟着转过身,在看到女孩时猛地怔住。 一股腥甜涌上喉咙,鼻腔被浓郁的蜂蜜发酵气味裹住。 明明完全不一样。 发色、眉眼、年龄、表情……没有一处相同。 可她却从那个女孩身上看到了另一个女人的影子。 真凛下意识捏紧了拳,指甲陷进掌心中。 她后退一步,直直撞上了身后的琴酒。 突然被单方面拉近的距离,让琴酒瞬间感到不适。一低头却见她表情凝滞,像从噩梦中惊醒一般,额头都渗出汗来。 琴酒握住她的胳膊,刚想将她拎开,她却像下一秒就要溺死一样,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臂,几乎将整个人的重量攀附在他身上,像无法吸够空气一样急促地呼吸着。 “是呼吸过度。”宫野志保冷静地从行李中翻出一只塑料袋来,“用这个可以缓解。” 琴酒拧眉看着挂在自己身上的少女,神色不耐:“拿来。” 宫野志保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这句话是在对她说的。 可琴酒分明没看她一眼,她却感觉到了强烈的危险与恐惧。 宫野志保判断着他是否真的准备救人,犹豫之间,琴酒冷冷扫了她一眼,直接从她手中拿走了塑料袋。 他用它捂住了真凛的口鼻,一手固定着塑料袋,另一只手被她死死抱住。 明明隔着大衣厚重的布料,琴酒却隐约觉得手臂上、怀抱中尽是她的体温。 随着她大口的呼吸,她整个人都在他的怀中一起一伏,头发上的洗发水气味、脖颈上的沐浴露气味将他蹭了个满怀。 他被这股气息搅得心烦意乱,就在容忍度终于耗尽,想将她甩开时,真凛的呼吸终于逐渐减缓,平静下来。 琴酒将那只充斥着她呼吸的塑料袋丢还给宫野志保,拎着跟前女孩的衣领,将她提开两步距离。 目光扫过她有些凌乱的头顶:“怎么回事?” “没事,小时候留下的后遗症。”真凛压下灌上脑海的回忆,岔开了话题,“我没想到你们说的研究员,年纪这么小。” “……” “宫野志保,还没有代号。她会在山本集团的任务中协助你。” 琴酒观察着真凛的表情,却见她不再有异样。 她平静地看向宫野志保,对这个名字没有任何反应,就好像刚刚的意外真的与她无关一样。 awm瞄准镜后,赤井秀一却皱起了眉。 原来她也和白鸠制药有关。 所以,她才针对波本,制定了那样的计划吗? 还有刚才…… 见到宫野志保后的呼吸过度反应是真,可在那样的关头、那样的状态下,她后退一步撞到琴酒怀里的动作,直到后续的肢体接触,却都是她的刻意为之。 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她做出的选择居然是借机去勾引琴酒,而不是平复自己连呼吸都缓不过来的状态。 赤井秀一移动准心,跟随着少女的背影,眼神逐渐复杂。 “真是狠心。你连自己都要算计吗?” * 宫野志保。 真凛在听到那个茶发女孩的名字是,就确认了,她是宫野艾琳娜的女儿。 她站在实验室的门前,看向比她提前几分钟到的金发男人。 “可是,为什么波本你也来了?” 降谷零抬眼看向她,遮掩住眼神中的复杂情绪,在一瞬间换上属于“波本”的表情。 他的瞳孔中映着少女的身影,像一张捕兽网将她裹入其中。嘴角虽挂着笑,但上扬的弧度却衍生出一股冷意,笑容似乎不曾到达过眼底。 “毕竟被琴酒‘威胁’过,不能把他养的宠物弄死。” 他语气冰冷,透着点令人捉摸不透的诡谲,“得想办法保证你不在任务中丢了小命,不是吗?我可不想因为一个女人被琴酒找麻烦。” “……宠物?” 真凛适时地表现出一丝茫然。 “不然,”面具之下,降谷零的表情挑衅而嘲讽,“你以为琴酒真的信任你?” 滴的一声,面前的自动门被打开。 “已经准备好了,你们可以进来了。” 宫野志保平静地打量着面前的两个人,似乎对他们之间怪异的气氛毫无兴趣。 “鉴于山本集团所谓的不合格试剂成分特殊,我需要先给蜂蜜酒做一个全面检查。”她顿了顿,“在此之前,我想确认一下,你们对那批试剂了解多少?” 降谷零冷淡地开口:“从之前得到的情报来看,那其实是一批新型毒.品。” “新型毒.品?原来你们是这么认为的?”宫野志保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讶异,“我知道了。” “不对?” 降谷零立刻意识到,他得到的情报可能与真实情况有出入。 “抱歉,再说下去会踩到组织的红线。” 宫野志保语气坚决,将视线转向一旁似乎根本没在听的真凛。 “在做完身体检查后,我会根据你的各项数据指标制定急救方案,针对你制作延缓‘毒药’生效的缓和剂,在危险时为你争取一定时间。但如果真的意外被注射‘毒药’,我恐怕很难有把握保证你毫发无损。蜂蜜酒,请你务必小心。” 真凛似乎仍在为刚刚降谷零说过的话恍惚,慢半拍地抬起头,含含糊糊说了声“知道了”。 降谷零探究的眼神落在她脸上,刚想仔细观察她的表情,她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跟在宫野志保身后,去了ct室。 “……” 降谷零的表情短暂地松动了一下。 看来,她似乎还不知道琴酒的那副面孔? …… 全面检查的结果在三日后出来,宫野志保完成检查报告的同时,动过手脚的降谷零也拿到了文件。 真凛翻看着手中的复印件,看着意料之中的异常数据,拨通了电话。 “波本应该已经对我产生怀疑了。” 电话那头传来嘈杂的环境音。 真凛耐心地等待着,一阵脚步声后,只剩下男人呼吸的声音。 片刻后,带着点微弱的电流声,赤井秀一低沉的嗓音从听筒中传出。 “啊。” “那我们的合作,就可以开始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8、第 18 章 这一晚,真凛照例去了牛郎店。 “凛小姐,请先入座。”接待她的服务生还是之前那个男孩,“彻还在那边陪山本小姐哦,可能需要等他一下呢。” 真凛点点头,含情脉脉地看向降谷零的方向。 即使是面对嚣张跋扈的山本惠子,他也时刻保持着温柔的微笑,在对方的各种明示暗示中周旋着,坚持着不与客人有肢体接触和私下联系的原则。 山本惠子早就已经不满足于现状,但偏偏又吃降谷零那套,被他的花言巧语哄得开心极了。 再加上山本惠子已经得知自己看不顺眼的她,即将成为山本集团的人体实验“志愿者”,连开了几瓶香槟,眼看着已经有几分醉意。 “你可能不相信,山本医疗能有今天,都是靠这批试剂。”山本惠子接过降谷零递过去的酒杯,“那个女孩能成为这项伟大研究的志愿者,应该感到荣幸!” 即使她口中的女孩是别有目的的蜂蜜酒,降谷零还是对她的言论感到极其不适。 他压下了厌恶的神色,试探道:“之前不是说,是要销毁的不合格试剂吗?” 不得不说。 蜂蜜酒的计划着实有效,山本惠子平时闭口不谈的话题,此时都松动了。 “那当然只是做给别人看的,那可是让山本集团发家致富的研究。你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政府,黑.道,公安……”她话锋一转,暧昧地看向降谷零,“如果你能跟着我,做我的情人,把其他迷恋你的女客人介绍过来当‘志愿者’,钱肯定少不了你的。” 降谷零露出官方微笑:“是吗?可是山本小姐你对其他店里的牛郎也是这么说的吧?真是令人伤心……” 山本惠子没有否认:“那不是因为彻你一直不肯松口吗?你可是最让我满意的一个。” 降谷零心下一沉。 山本集团果然在背后和牛郎店勾结。 他继续和她兜圈子,拒绝她明里暗里的提议,转头就看到真凛在隔壁位置落座。 降谷零将手机背在身后,在对话框中盲打了一个“1”,点击发送。 五分钟后,一个面生的服务生走到真凛面前。 来人身材高大,一头黑色短发,几乎是寸头的样子。戴着一副椭圆的深色后边框眼镜,表情严肃极了,明明三十不到的外貌,却硬生生被这表情变成老干部的样子。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眼镜架上方那两片稀疏的眉毛…… 他将一个汤碗放在她面前:“真是抱歉,凛小姐,彻先生暂时还不能过来,他给您点了一份奶油蘑菇汤,说肚子不舒服还是不要喝冰的好。” “……”波本?他是想试探什么吗? 真凛神色未变:“谢谢。” 她收下了降谷零的“好意”,拿起勺子慢吞吞喝起来。 过了一会,降谷零才到这边来。 他极为自然地坐到旁边,仿佛之前两人之间从未有过剑拔弩张的气氛。 “检查报告已经出来了。”降谷零用只有她听得到的音量说道,“你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好奇。” 真凛并不接他的话:“你又要质问我了吗?” 降谷零被她直白的话问得一愣,很快意识到节奏被她带走。 他轻笑一声,惹得真凛奇怪地看他一眼,一时间摸不准他现在是用波本本人的态度和她对峙,还是在扮演牛郎彻的关心。 “你就不怕真的遇到危险?宫野志保也说了,如果你真的被注射了药剂,她可能没办法处理。” 装。 真凛心想。 明明已经知道了她有耐药性,非要来试探她知不知情。 她仍旧不正面回答,摆出一副天真又委屈的表情来:“可是,波本你不是说会保护我的吗?” “……” 降谷零一愣,半天才想起她指的是之前他说的那句话:毕竟被琴酒‘威胁’过,不能把他养的宠物弄死。 意识到从她这里也打探不到什么,降谷零只好作罢。 在拿到宫野志保做出的检查报告后,他就将报告发给了公安里的相关部门。 他很快就得到了结论:药师寺真凛对那批实验试剂存在抗药性,且,和二十年前白鸠制药的人体实验数据高度一致。 这意味着,她有极大可能与白鸠制药有关,甚至可能就是当年人体实验中的一个。 这让他不得不往下思考一个被他刻意忽略的问题。 她和地下室的那个女孩,会是同一个人吗? 越是忍不住这样想,他的内心越是抗拒这个推测。 他查遍了公安和组织中能得到的情报,都没有找到和她的过去相关的信息。 必须得想办法弄清楚。 毫无疑问,这次交谈也不欢而散。 从牛郎店出来后,降谷零走到无人注意的小巷,坐上停靠在路边的白色马自达。 “怎么样?”他看向驾驶座上的男人,问道。 “已经将监听装置藏在她身上了,只要她将它带回家,屋子里的声音基本都能收进去。” 风见裕也刚换下服务生的衣服,就看到不远处的大路上,药师寺真凛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降谷先生,她要上车了。” 降谷零注视着身形单薄的少女,说道:“跟上去。” …… 真凛上了出租车,困倦地合上眼,开始整理思路。 几天前与赤井秀一的对峙,最后以两人达成合作收场。 她同意合作的关键原因,在于赤井秀一用来交换的情报。 一是,山本集团和白鸠制药存在关联。 二是,他发现波本正在暗中调查白鸠制药。 再加上宫野志保的出现,真凛很快将这三者串联在了一起。 二十年前,山本惠子曾在白鸠制药工作。在白鸠制药倒闭后,山本惠子带走了其中一部分核心研究数据,自立门户,成立了山本医疗。 组织交给波本的任务,是获取山本集团假装销毁的不合格试剂。 至于宫野志保,显然她这时候从美国回来,是为了接手那批试剂。 她很有可能在继续宫野夫妇当年在白鸠制药的研究。 那批试剂也许就是研究的关键。 而这,才是组织真正的目的。 与此同时,波本违背了组织的意愿,暗中调查着白鸠制药。这虽不能直接证明他存有异心,但却说明,波本这个人身上,存在着不少秘密。 几乎是得到这几个信息的那一刻起,真凛就想到了该如何利用它们来推进攻略波本的进程。 宫野志保恰好帮她留下了用来钓波本的钩子。 那份检查报告,直接将她的身份指向与白鸠制药相关的过去。 这样一来,波本对于白鸠制药尚不知原因的“执着”,就会随之转移到她身上。 而她要的,就是这样执着的关注。 和她原本身份相关的信息早就被销毁,除非贝尔摩德将她的过去公之于众,否则波本不可能找到。 这样一来,他就必须在最有可能查到一些信息的地方去。 比如,她身边。 然而发现从她这里得不到任何有效信息后,他就只能选择另一个地方。 ——她的家。 果然,在她坐上出租车后,波本就跟了上来。 半小时后,车在东京最顶奢的公寓楼前停下。 不远处就是东京铁塔,在夜晚亮起红色的灯光,耸立在一片深蓝之中。 这是她曾经连仰望都觉得奢侈的风景,如今却被她踩在脚下。 真凛却没有在笑。她的嘴角下沉,眼尾也撇下不易察觉的弧度。 电梯快速上升。 观光电梯外的风景像一张巨大的网,将她裹入腹中。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她,她卑劣不堪的过去与现在。 她收回飘向城市天际线的目光,垂眼看向越离越远的地面。 跟在后面的那辆马自达已经变成一个白色小点,任她如何眯起眼,也无法再看清。 她闭了闭眼,压下涌入胸腔的迷茫。 接下来,就只需要守株待兔了。 * 两天后的晚上,降谷零在耳机中监听到药师寺真凛离开家的声音,立即开始了行动。 她去牛郎店需要半小时,发现他不在后再返回,至少还需要半小时。 他将有至少一小时的时间,在她家中寻找线索。 想要伪装一个富豪户主身份并不是什么难事。 他来到那座公寓,成功进入了大门。 电梯是入户式的,只能去特定的楼层。降谷零拿出准备好的设备,通过病毒程序来扰乱电梯识别,到达了真凛所住的楼层。 几乎快要到顶楼。 这样的顶奢公寓被众多富豪争抢,即使是贝尔摩德这样奢侈的女人,也没有住进来的资格。 蜂蜜酒为什么会住在这里? 降谷零更疑惑她在组织中的地位了。 他一边皱眉思索,一边开了门。 昨天风见裕也给她的那碗奶油蘑菇汤,就是为了收集她的指纹。 一开门,就看到落地窗外几乎与视线平齐的东京铁塔。 降谷零没有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务上留有关注,直接拿出仪器开始搜查这里是否有监控、监听设备。 片刻后,他从仪器显示出的位置中,回收了她仍在沙发上的外套中的监听设备。 而除了风见裕也昨天藏在她身上的监听器外,这件屋子里没有其他任何监控。 降谷零开始快速观察整间屋子。 入口处摆着一双女士拖鞋。 他打开鞋柜,发现里面除了药师寺真凛的各种鞋子外,还有一双男士拖鞋,单独的摆在最上面一层。 是同居者?情人?还是单纯放在这里,以便需要时用? 他走进客厅。 沙发上凌乱地扔着她昨晚穿的外套,茶几上收拾得很干净,一旁的垃圾桶中扔着一份外卖盒子。 厨房里放着够三口之家使用的碗筷,这不能说明什么。 厨具一应俱全,但没有使用痕迹。 他接着来到浴室,发现洗手池上有两套洗漱用品。一边乱糟糟地摆放着糖果色的漱口杯和牙刷,另一边是整整齐齐的灰黑色调。 果然有男人住在这里吗? 但监听器中并没有听到第二个人的声音。 他思索了一下,走进了浴室。收纳架上却只摆放着一套洗浴用品,走近就能闻到沐浴露和洗发水的味道。 熟悉的气味立刻唤醒了回忆中的细节。 他曾在两个人身上闻到过这样的香气。 一个是蜂蜜酒,另一个则是琴酒。 顺着这层记忆,琴酒的警告再次跳入脑海。想起“宠物”这个字眼,降谷零不受控制地产生了不太好的联想。 “……” 他甩掉乱七八糟的联想,走向主卧。 卧室和书房,是最可能放有能指向她真实身份的线索的地方,也是他的重点搜索目标。 可刚一进主卧,降谷零就感觉到了一阵违和感。 这里的布置十分简洁,床上用品、窗帘,所有的布置都是黑白灰三色的,冷清得完全不像是一个女孩子生活的房间。 这显然和药师寺真凛那些糖果色的洗漱用品对不上。 更奇怪的是,这间主卧里没有任何个人用品。 电视柜里没有任何东西,床头柜里只有电视和空调的遥控器。 他打开衣柜,发现衣柜里也是空空如也。 降谷零皱起眉。 这里不是她的房间。那么,会是谁的? 所以这里并不是她的家,而是她借住在一个男人的家中吗? 然而当他刚想离开主卧,去次卧查看时,从客厅传来了“滴”的一声开门声。 “……!” 降谷零眼皮一跳,当机立断躲进了衣柜中。 他进来这里二十分钟不到,按理来说药师寺真凛根本还没到牛郎店。更何况,还有风见裕也跟着她,随时向他汇报她的动向。 可从刚刚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收到风见裕也的消息。 ……等等。 降谷零拿出手机,发现手机的信号是正常的,并没有被屏蔽。 他立刻发出消息询问,却收到风见裕也正跟在她坐的车后面、开往牛郎店的答复。 如果回来的人是蜂蜜酒,恐怕风见是被她摆了一道! 降谷零屏住呼吸,专注地听着外面的声音。 门关上后,响起两道脚步声。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男人,步子很大,步伐沉稳。药师寺真凛似乎在后面追,脚步快而急,细碎地夹杂在另一人的脚步声中,渐渐朝他藏身的地方靠近。 然后,他听到女孩充斥着怒意的声音:“你到底要干什么?” “看看你没逃掉又被抓回来后,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男人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些漫不经心的讥讽。 话语中提到的关键词让降谷零神色一凛。 逃掉?又被抓回来? 说的是蜂蜜酒? 脚步声接近了。 “等等——” 药师寺真凛试图阻拦,但并没有用。男人走进了主卧,脚步声停止。 片刻后他再次开口:“看来是寄人篱下。” “和你有什么关系。”她尾音发抖,似乎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情绪。 降谷零从衣柜门的缝隙中,看到了她紧紧攥在身侧的手。 衣袖的遮掩下,隐隐约约露出纤瘦的手腕,和密密麻麻的针孔。 男人笑了一下,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推向衣柜! “砰”的一声,药师寺真凛的后背撞在衣柜门上,熟悉的香波气味穿过门缝,钻进降谷零的鼻腔。 透过门缝,降谷零看到那个男人朝她贴了过来,将她逼得靠在衣柜门上。 仅仅一门之隔。 他感觉到少女害怕地颤抖着,连带着整扇衣柜门都在抖动。 “只是觉得可怜。”赤井秀一缓缓俯身,与她视线平齐,将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鼻尖,“如果逃不掉,不如换一个勾引目标?反正,你也不是没有对我做过这种事。” 说完,他垂下目光,侧过头,嘴唇缓缓朝她靠近。 “啪!” 真凛突然抬起手扇了他一巴掌,将衣柜内的降谷零惊得呼吸一滞。 “诸星大,你疯了吗。” “啊。”赤井秀一捉住她的手,眼神玩味,“疯一下换一个代号,也值当吧?你说呢?” 降谷零瞳孔骤缩。 最后几个字,听上去是对药师寺真凛说的,可他却觉得脊背发凉。 果然。 他一抬眼,就在那狭窄的门缝间,对上了一双上挑着的墨绿色眼睛。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