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一只“胆小鬼”》
7. 查明
傅清禾连忙趴下,借助前面的矮墙遮挡。
等人走后,傅清禾才拍着扑通跳地心脏站了起来。
幸好她一早就租下了这间民宅,不然,这次怕得栽。
没想到这高左这般敏锐。
傅清禾现在还大喘着气,两腿发软。
不过,也不算一无所获!
想到刚刚看到的一切,傅清禾只觉得嫌恶。
这高左的确不是好人,这次来永平县也是为拉拢吴老爷来的。
甚至于,永平县最近的女童走失也是他一手操办。
想到高左背后的势力,刚提起的心思又落下去。
整个永平县都被高家渗透了,就算她现在去报官,也没有多大用处。
更何况,她现在只是个江湖术士,可以想象,如果傅清禾就这么跑去官府,人家一个照面就能将她丢进大牢。
可,真的不管吗?
傅清禾迟疑了。
忽然,一张脸在面前闪过,是徐夫人!
徐夫人娘家也是一方豪族,更别说,她的儿子也在京都任职,三元及第的状元,在哪里都会受到优待。
其他人怕他高家,徐夫人可不一定。
事实也正是如此,徐夫人还真不怕。
“你是说......高家?”徐夫人放下茶盏,面露诧异。
可要仔细看就会发现,她的眼中只有好奇,并无忌惮,也就是说,她并不把高家放在眼里。
徐夫人自己也是丢过孩子的人,自然能明白那种心情。
所以,在听到傅清楚说的事情后,她也没问傅清禾是怎么发现的,当即拍案而起。
“好一个高家!简直是丧尽天良。”
高左拐卖那些女童并不是为了买卖,因为在这个时代,男童往往要值钱得多。
倒也不是重男轻女,而是这个时代的很多重活,更适合男人来干,尤其在乡下,谁家的劳壮力多,谁家就能开更多的地,年底就不会饿肚子。
而高家人之所以选择拐走女童,一来,也是知道大家对于女童的轻视,有的人家,即便丢了个女孩,也不至于闹得太大。
二来,自然是为了炼丹。
是的,高家的当家人高显,也就是高左的父亲,自从告老还乡后,就沉迷于长生之术。
这其中,练就长生不老丹的药引,便是那些女童。
徐夫人只要一想到,她的孩子被人抓去炼药,就止不住气,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清禾你放心,我不怕那高家,这件事我管定了!”
这事要在几年前发生,徐夫人还真说不出这么硬气的话来,那个时候的高家可是齐王手底下的心腹,尤其是高显,更是当朝吏部尚书,掌管百官的考核升调。
可自当年先太子一案后,齐王早就被发配封地,其党羽更是退得退、贬得贬,如今太子已立,齐王再是不平,也翻不起多少风浪。
“既然夫人有数,清禾就代那些孩子谢过夫人了。”
这件事交给徐夫人,傅清禾自然是放心的。
且不管徐夫人更能感同身受,就说徐夫人背后的权势,就不是傅清禾能比的。
至于她?还是好好摆摊攒钱吧!
早日攒够钱,她就找个地方隐居了。
重活一世,傅清禾早已没了多少斗志,只想躺平养老。
或许,老天正是看到她前世太累了,才特意奖励给她的?
几天没摆摊了,傅清禾一到地方,就被几个人围住。
“小大师,你可算来啦!”隔壁豆腐摊的大娘一看到傅清禾,眼睛就跟放光似的,扭着腰肢就跟过来。
随着她的大嗓门,不远处的其他摊主也被吸引过来,七嘴八舌的说着。
“小大师,我们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怎么几天没见着你哟?”
这些人的关心是傅清禾始料不及的,她没想到,自己不过几日没来,居然也会有人念着。
这种感觉就好像汩汩涌动的清泉,缓慢流进心里......
“这几日家里有事,多谢各位关心!”
好不容易应付完大娘们,转眼居然是柳大师踱到面前。
被发现后,柳大师也有些不自然,轻咳了几声才说明来意。
“是这样~”
“老夫族里有孩子丢了......这是那孩子的八字......小友给算算?”
柳大师自诩神算子,在族人来找他时,早就拿着那八字算过,结果算了两次,得出来的结果完全不一样,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那样的情况。
面对族人殷切的神情,他没办法拒绝,只能来找傅清禾帮忙。
“老夫给那孩子算过,最后只能算出,她这次有惊无险......”
看了眼柳大师手上的纸条,傅清禾并没有接,只是说:“大师不必担心,这件事情很快就会有结果。”
柳大师的能力本就不差,既然是有惊无险,就是说,那孩子最后会被救出来。
傅清禾本就是借着金手指在装神弄鬼,哪里会测算八字?
没亲眼看到傅清禾测算,柳大师本有些失望,但听到后面那句,那份失望很快就消散了。
转而神色复杂的看了傅清禾一眼,暗叹:到底是前江后浪推前浪啊......
送走柳大师后,傅清禾的摊位前再次冷清下来。
她也不急,百无聊赖地把玩手里的串珠。
这串珠是无名非要她买的。
平平无奇的红玛瑙珠串,就要了她一两银子,要不是无名闹着要买,她看都不会看。
想到什么,她睇了眼正与鱼摊的鱼作斗争的无名,若有所思。
无名认识高左......或者说,无名认识高左的父亲高显。
高显曾经可是吏部尚书啊~
无名一介孤魂野鬼,怎么会与京都的人扯上关系?
还有,无名说他看到谁死了,那个人肯定不会是旁人,说不定就是无名的亲人......
难道无名的亲人在京都?
越想越复杂,傅清禾晃了晃脑袋,只觉得头疼。
“算了,我还是攒钱养老吧~”
那些事情与她有什么关系?
......
徐夫人办事的速度很快,没几天,人贩子团伙被抓捕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
傅清禾知道的时候,刚帮人算完姻缘。
“公子的正缘极强,并且很快就会来临,耐心等待便是!”
刚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周遭人群突然躁动起来。
“听说了吗?官府抓了一伙人贩子!”
“杀千刀的!那些孩子被迷晕了藏在船舱里呢......”
“嚯哟~这些人贩子真是不得好死!”
听了几句,傅清禾嘴角上扬。
看来是徐夫人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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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徐夫人担心县令会帮着打掩护,特意嘱咐傅清禾,不要轻举妄动。
本以为徐夫人要徐徐图之,没想到才两日功夫,就把那伙人制服。
就是不知道,这次的事情有没有牵连到高家......
京都——
庄严的朝堂上,帝王带着冕旒坐在最上首,叫人看不清其面容。
大太监站在台阶上高喊着:“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细长的声音传遍整个大殿,隐隐还能听到回响。
等了片刻,就在帝王准备挥手退朝之时,穿着青绿圆领袍的男人恭敬地走出来,对着上首俯首后,才道:“臣有事禀告!”
这位年轻的官员,正是徐夫人的儿子,徐修文。
徐修文刚入翰林院几年,算得上新人,突然冒出个生面孔,别说百官,就连皇帝本人都惊奇。
“臣要状告前任吏部尚书高显,在民间作恶多端,大肆拐卖女童......”
徐修文前日接到母亲的书信,看到信的第一时间就是去找人查证。
高显或许真的老糊涂了,竟连遮掩都懒得遮掩,一查一个准,这些证据不过半日就被收集过来。
徐修文正愁没办法讨好恩师,连夜将其整理一番,今日就趁着大朝会揭了出来。
随着徐修文的奏折被传上去,皇帝果然震怒,“好,好得很!”
底下的百官都顾不上佩服徐修文这个小年轻了,连忙跪在地上求饶。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尤其是高显做的事情还不仅如此。
那些女童并不是全都适合入药的,剩下的那些,自然是物尽其用,好生培养一番,送到那些有特殊癖好的官员院中。
长此以往,这大虞朝还是他裴家的吗?
皇帝想的更多,他可没忘记:他还有个好儿子呢。
于是,远在封地的齐王莫名被训斥一顿,食邑骤减......
高家很快被地方的府兵严格把控,待京都派来的的人一到,等待高家人的,就是抄家灭族。
恐怕就连高左都没有料到,他只是出门一趟,怎么家里被抄了?
当然,他的反应也快,消息传来,当即就跑没影了。
高左逃跑,傅清禾自然也听说了,她并没有多惊讶,反而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自从高家被抄,那些被抓去,还活着的孩子很快被送回来。
月娘的孩子自然在其中。
看到失而复得的女儿,月娘第一时间就去官府办了和离,还带着女儿来感谢傅清禾。
那天来的人很多,全都是月娘的娘家人,浩浩荡荡地从街头走到街尾,只为了表达对傅清禾的感激。
因着这事,傅清禾再次扬名。
每天出摊,就会被慕名而来的百姓们围观。
后面有个说书人看到商机,更是将这件事编成段子,每日必说。
一来二去,傅清禾被传得跟神仙下凡似的,就连当地的富户都上门来请傅清禾看相。
不得不说,那些富户一个比一个大方,短短三个月,傅清禾就积攒了不少银子,不但重新买了套宅子,还得了辆豪华车架。
怕是用不了多久,她就能开启养老生活。
“清禾,此间事了,我也得回京都了。”徐夫人特意上门来道别。
说实话,她是真的很喜欢傅清禾这个丫头,要不是傅清禾不愿意,她是真想收傅清禾为义女。
8. 景州
听到徐夫人要离开,傅清禾还有些舍不得,但因为这件事早在预料之中,这份不舍很快就消散,“那便祝夫人一路顺风!”
徐夫人帮了她许多,算她来到这里的第一个贵人。
想到这里,傅清禾还有些脸热。
明明是她答应人家,要帮人找儿子,结果这么久也每个消息,反而累的徐夫人帮她良多。
徐夫人倒不介意这点,儿子丢失这么久,别看她一直在找,可在她心里,其实早就有了不好的猜测。
“有机会来京都找我。”
这是徐夫人最后与傅清禾说的话。
这个时候的傅清禾只当是客气话,并不认为自己会去京都。
可世事就是这般难料,傅清禾越是想躺平,就越是闲不下来......
入了夏,天气越发热起来,加上前段时日赚得不少,傅清禾早早便放出话:自己要休息一段时间。
傅清禾靠在定制躺椅上,闭着眼假寐,并没有注意到,角落里蹲着的无名。
无名满脸幽怨,蹲在地上画圆圈,眼睛时不时地往傅清禾那边瞟。
可惜,任由他将眼睛看得抽筋,都没有引来旁边人的一眼。
傅清禾当然知道无名的小动作,但她不打算管。
与无名相处这么久,她早就习惯他那些无意义的行为。
是的,就是无意义。
别看傅清禾现在修身养性,可前世作为总裁,每天管着集团上下几千个员工,忙得脚不着地,这就导致,她做事最讲究效率。
做任何事前,傅清禾都会考虑清楚,这件事会给自己带来的利益,必须要利大于弊,她才会去做。
想到前世,刚把那个凤凰男送进去的时候,作为她的亲妈的女人还在咒骂她。
说什么来着?
那个女人的面容早已模糊不清,只记得她逆着光对自己说:“傅清禾,你就守着那些冰冷的钱过一辈子吧!你这种冷心冷清的人,怎配得到爱?”
啧!
傅清禾在躺椅上翻个身,单手捂着眼睛,撇撇嘴:若真如那个女人所说,她跟钱过一辈子也不错......
她可不是那个女人,为个男人连自我都丧失了。
垂花门处传来脚步声,傅清禾都还没来得及有动作,反倒是地上的无名被吓了一跳。
导致整个院子里都是他的“鬼哭狼嚎”。
傅清禾:这是真“鬼哭狼嚎”~
“傅小大师在吗?”来人小心地出声,生怕得罪人。
按理说,大家应该叫傅大师的,可谁让傅清禾脸嫩,对着这样一张脸,大家怎么也喊不出。
最后只能叫了个不伦不类的“小大师”。
甚至还有传言说,傅清禾早已过耄耋之年,之所以看着年轻,是因为她已经返老还童了。
偏偏这般荒谬的传言还真有人信,就连柳大师都因此来问过她。
对此,傅清禾除了无语还是无语。
外面那人一直没等到回应,继续往这边走了几步,一眼就看到他要找的“小大师”,正端坐在椅子上。
就是那椅子模样实在奇怪。
他将其暗自记在心里,打算得空就把样子画下来,到时又是一笔收入!
“找我有何事?”见此人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躺椅,傅清禾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
顺便给了无名一个眼神,成功将鬼安抚好。
“小人王二河,奉我家老爷的命,请小大师帮忙除祟。”
也不知道是不是傅清禾的错觉,王二河在说起除祟的时候,这个身子都在发抖,好像在忌惮什么。
见傅清禾久久不应,王二河立马急了,“小大师,我家老爷说了,只要小大师答应,好处多多啊!”
老爷可以下了死令:必须把傅小大师请回去。
王二河都不敢想,若是请不到人,他会有什么下场。
傅清禾犹豫不决,无意识看了眼无名。
无名一开始还在听,没听多久,就觉得没意思了,正掰着手指头玩。
见有人看过来,他以为是刚才吓到他的王二河,当即龇牙利嘴看去,恰好与傅清禾对视。
他顿了顿,眼神无意识松懈,转为一脸茫然。
真是个笨鬼!
傅清禾没眼看,视线一触即无名就别开。
“行,我答应了!”
说完,她又问道:“贵府在何处?”
王二河还来不及高兴,连忙回道:“小大师,我家老爷就住在景州府。”
其实他也是留了个心眼,开始并没有告知地址,就怕傅清禾会不答应。
景州府说远也不远,不过三日便能到达,但比起永平县其他地方,肯定不算近。
傅清禾的确有些迟疑。
她之所以答应,是为了查探这个时代到底有没有所谓鬼神的存在。
要知道,活了两辈子,在见到无名之前,她从来不会认为世上有鬼神。
可偏偏有无名的存在。
傅清禾想知道,除了无名,这个世上到底还有没有别的类似存在......
就在王二河以为傅清禾要拒绝的时候,傅清禾却同意了。
“两日后出发。”
回到房间,无名整只鬼显得蔫蔫的。
“你为什么要去这么远?”虽然他不知道那个景州府在哪里,但想也知道,肯定不近。
他不想清禾跑这么远~
傅清禾斜看着他,“说的好像你不会跟我去一样。”
说出这句话,她眼角的余光一直在关注无名,同时在心里盘算着:如果无名不能离开永平县,她又该如何......
无名或许真是只笨鬼,在听到自己可以跟傅清禾一起去景州的时候,脸上瞬间多云转晴,笑得无比灿烂。
“对哦~我要一直跟着清禾的!”
不知为何,在听到无名这句话,傅清禾内心竟然没有一丝排斥,反而有些隐秘的欣喜。
两日的时间过得很快,傅清禾早就把自己要出远门的消息告知大家,安排好一切事务后,便带着无名出发了。
景州府明显比永平县要大上许多,路面也更为宽广。
但由于不靠河,反而没有永平县那般热闹,倒是多了几分庄重。
尤其在他们拐入另一条街道后,路边一丝动静都没有,只听见车轱辘压在地上时发出的声音。
下了车,面前出现一座萧瑟的宅院,什么还挂了块歪歪扭扭的匾额,傅清禾认了半天才认出,上面写着“王”字。
傅清禾脸色顿时就沉下去。
旁边的王二河见状,以为她察觉到这宅院的异常,连忙问道:“小大师可是看到了什么?”
“没有。”傅清禾环抱着手臂,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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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道。
“不瞒小大师,小的主家前月才搬的家,就是因为这间宅院闹鬼......”
王二河急得团团转,想继续问几句,偏偏傅清禾不愿回答,转头就进了车厢。
“王家既然不会待客之道,那便别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丢下这句话,傅清禾直接命车夫将马车赶远,留下急得跳脚的王二河。
车厢里,无名叉着腰怒视外面的王二河,明明马车已经驶离,可他还是盯着那块车帘,仿佛要透过车帘威吓什么。
见他这副模样,傅清禾心情舒畅,之前的不虞也一扫而空。
也怪她没考虑周全,一听到王家闹鬼,就急匆匆地过来,连定金都没收,也难怪人家想拿捏她,可不就是看她好说话?
无名依旧是气呼呼的,鼓着嘴说:“一点礼数都没有!”
傅清禾一顿,目光变得幽深,不经意问:“你还懂这个?”
说出这句话后,也不知有意或是无意,傅清禾始终没有把视线落在无名身上,反而掀开帘子看向街道两边。
无名倒没有想这么多,不好意思般挠着脑袋,“我就是,记起了点东西。”
不等傅清禾追问,他自己就说了起来。
“我记得我有好多夫子!我每天做什么,都得按照规定的来,若是有哪里没做对,就会被夫子罚~”
说到这里,无名瘪瘪嘴,“夫子太凶啦!”
听着无名的抱怨声,傅清禾并无一丝不耐,反而欣赏起街道的景致。
还别说,景州府不愧是一州之府,连房子都修得齐整大气,看得傅清禾都想搬家了。
行驶了片刻,外面传来车夫的询问,“傅大师,现在要回去吗?”
如果在一开始,傅清禾可能会选择回去,可现在......她犹豫起来。
车夫还在等她回复,傅清禾很快就拍板:“先找个客栈安顿。”
至于之后,那就到时候再说吧。
这次出门,傅清禾把全部家当都带上了,就算不回去,好像也没什么?
大不了重新摆摊喽!
既然决定搬到景州府,傅清泉立马就规划起来,次日大清早,就跑去找中人租房,顺便打听这一带的集市情况。
“哎哟,您可算问对人啦!”
中人是个利索的婶子,本姓李,听说傅清禾想做点生意,立马就介绍起来。
“咱们这景州府最是文风浓厚,尤其那麓溪书院,这可是咱们景州的招牌!”
傅清禾一直待在永平县,之前也没听过这些,发现李婶子的嘴皮子利索后,连忙抛出自己的疑惑。
李婶子不负所望,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抖落出来。
“我跟你说,小丫头做生意可以,可千万别去城东那边!”
傅清禾想到,之前请她来的王家便住在城东,她瞳孔微缩,顺着李婶子的话问道:“这有什么说法吗?”
李婶子左右看了几眼,在发现附近没有别人后,才凑到傅清禾耳边道:“那边住着齐家人,齐家都是些遭了瘟的东西,总之你小心就是,别触了那家的霉头。”
说完这句,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李婶子总觉得自己后背发凉,正是因为这样,之后不管傅清禾再问什么,她都不肯说。
傅清禾也不好把人逼得太紧,只能作罢。
“多谢李婶子告知。”
9. 齐家
有道是有钱好办事,只一日时间,傅清禾便重新在城西的闹市支起摊子。
不同于永平县,景州的集市实在当不得“闹”,往来的行人俱是轻声细语,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哪个学堂。
傅清禾轻皱着眉,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想到景州文风鼎盛,只当是自己初来乍到不习惯,强行将那股不适压下去。
本以为这次怕要无功而返了,没想到只等了半刻钟,傅清禾这边就围了不少人。
“大师,你能算算我什么时候可以中举吗?”
“还有我!我想知道,我明年下场能不能中!”
没过多久,傅清禾的摊子周围就来了一群学子,话里话外都是想了解他们的仕途。
果然是文风颇盛啊!
傅清禾暗自感慨着。
“大家别急,我这边每日只算三卦,一个问题十两银子,你们商量下,谁先来?”
眼看着被吸引过来的学子越来越多,担心发生事故,傅清禾连忙大声喊道。
这话一出,当即就引起众人不满。
打头的就是最开始来问傅清禾的人,“我见过这么多江湖术士,从没听过你这种规定的,哪里有送上门的生意不要的?”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加入这场“讨伐”。
“是啊!哪里来的的规矩?”
“我不管,今天你必须得给我们算!”
面对众学子的“讨伐”,傅清禾并不害怕,只是余光瞥到周围摊贩的举动,有些奇怪。
原来,傅清禾附近的摊贩不知什么时候没人了,摊主们连东西都来不及收拾,只留下空荡荡的摊位在那。
傅清禾暂时把这个疑惑放在心里,专心应对这些学子。
“诸位,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在下干的这行可是泄露天机的事情,是会遭到反噬的!”
傅清禾悠哉悠哉的解释着:“所以,不是在下不愿意多赚钱,而是......”
说着,她眼神朝着天际边示意。
都是读书人,自然听懂了傅清禾的未尽之言。
这是他们第一次听这样的说话,不过......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可如果傅清禾说的为真,那他们之前找的大师又算什么?
这些读书人能想到的,傅清禾当然也想到了。
不等他们想明白,傅清禾便说道:“当然,这每位大师的能力不同,也不能一概而论。”
换言之,她傅清禾就这点本事,你们爱信不信吧。
还别说,傅清禾这么一说,其他学子真没办法找别的例子来堵她。
除了个别的学子觉得没面子,可等他们开口时却发现,根本没人附和自己,最后只得灰溜溜地离开了。
当然,也有人觉得,傅清禾只是为了噱头,根本不是真正有本事的人。
齐元信便是其中之一。
见大家都在犹豫,他直接把十两银子放在傅清禾的桌子上。
“那便麻烦大师给我算算,这次院试可能通过?”
傅清禾并没有看向桌上的银子,反而打量起站立在桌前的白衣学子。
对方面上端得一副漫不经心,可如果不仔细看,就会错过他眼神中的戏谑。
齐元信当然也发现傅清禾在观察自己,当下腰板挺直,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不知道到底是紧张还是别的原因。
傅清禾并没有在意那些学子噤声地动作,只是沉下心,凝聚心神去看关于齐元信的一切......
不知看到了什么,傅清禾脸色一变,冷声道:“齐公子分明早已过了院试,又何必拿在下消遣?”
紧接着,傅清禾又道:“想来,齐公子明年的秋闱是打算下场罢。”
齐元信捻手指的动作稍微顿了几息,很快又继续,慢悠悠道:“我就在麓溪书院就读,随便打听打听就知道。”
齐元信话音刚落,立即有人附和,“是啊,齐公子可是常年在我们书院的红榜!”
麓溪书院每次考核结束后,都会将学子分为红黑榜,红榜自然是誊写前几名的学子名字,黑榜相反。
由此可见,齐元信常年居于红榜,其学识肯定是出类拔萃的。
但傅清禾并没有给他多少好脸色,转而坐了下去,双手撑着下巴说:“十两银子只能问一个问题,想问别的也可以......”
不等齐元信出声,傅清禾直接伸出手,“得加钱!”
一想到刚刚看到的画面,她就没什么好脸色。
真是恶心!
围观的学子们听到这话,直接就炸了,纷纷指责起傅清禾。
“你这算什么大师?随随便便就把人给打发了!”
“我读了这么多年书,还从未见过你这般黑心之人......”
说话这人的唾沫星子都要飞到傅清禾脸上了,于是不等他的“长篇大论”,傅清禾幽幽白了他一眼,“你没见过的多了去了!”
说话那学子向来喜欢掉书袋,为了彰显自己读书多,时不时就要子曰古人云的,没想这次在傅清禾这里栽了跟头,当下面色涨成猪肝色,指着傅清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傅清禾可不会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当即就冷笑道:“还说是读书人呢,谁家的书里教人拿手指着人鼻子的?书都给你都到狗肚子里去了!”
这下子,就连他的同窗都不好帮忙辩驳,只能离他远些,生怕殃及池鱼。
傅清禾把手拍在桌子上,扫视一圈道:“还有谁要算?”
如果说,一开始他们还在犹豫,那么在看到傅清禾刚才的表现后,都果断摇头。
甚至齐刷刷地远离了傅清禾的摊位,好像迟了就会被她强买强卖一样。
见此,傅清禾只是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就在傅清禾要赶客的时候,齐元信直接把一把银子放在桌子上,目光灼灼的盯着傅清禾。
看得傅清禾一阵恶寒,就连无名都感觉到了,大喊一声就扒在齐元信身上。
只是,那齐元信跟恍然未觉般,依旧紧紧盯着傅清禾。
傅清禾只觉得被这种人盯着怪恶心的,嫌恶般移开眼。
而无名只觉得自己的面子被人踩在了脚下,冷了冷脸,大口地对着齐元信的后脖颈吹气,只想吓到他。
事实就是,齐元信还真不是普通人,即便早已感受到后脖颈的温度不对劲,但他长时间处于这种环境下,并不觉得难受。
发现傅清禾不愿搭理自己,他猜测:傅清禾可能真的看出了什么。
想到这里,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
“傅大师,你要的钱我已经给了,不知可否请大师再算算,我这次秋闱的结果如何?”
如果齐元信要问别的,傅清禾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结果对方就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傅清禾毫不客气的把桌上的钱搂进布袋里,意味深长看了眼齐元信,“齐公子机关算尽,可惜......怕是得落空了。”
不等齐元信开口,围观的学子纷纷议论起来。
“不可能!齐公子可是最有希望中举的。”这种是不信傅清禾的。
“就是,齐公子不但是小三元,更是咱们景州府有名的神童,再怎么,也不可能中不了吧?”这种却是幸灾乐祸的。
这些人的话并没能影响到傅清禾。
她依旧是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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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经心的模样,仿佛没有任何是可以让她动摇。
听到这个结果,齐元信并不意外,轻笑一声,也不知是解脱还是什么。
眼含深意的看着傅清禾道:“傅大师猜,你这么说会得到什么下场?”
没想到这人死到临头还要嘴硬,傅清禾没好气回道:“你还是管好自己吧,不管什么下场都比你要好!”
要不是齐元信终将会被自己所犯下的错反噬,她才不会轻易放过他!
谁能想到?自幼便有神童之名的齐元信,为了维持自己的好名声,背地里却是个十足的小人呢。
不但神童之名是假的,甚至为了维持这个名声,残害了不少优秀学子!
想到那些枉死的人,她就没办法给齐元信好脸色。
当然,能教出齐元信这样的人,齐家自然也不是什么好的!
想到这里,傅清禾犹豫了起来。
在她看到的画面中,齐家可是在齐元信死后都没有倒台的,虽然按照那人的手段,齐家倒霉是迟早的事。
可晚一点,就会有更多学子被残害,她有些不忍。
她要不要提前推动那件事呢......?
正在傅清禾纠结之时,齐元信再次开口:“敢问傅大师,在下还有机会挽救吗?”
说这话的时候,齐元信眼中早已是一片颓然,一直挺直的腰背也塌下来。
仿佛真的认识到错误般。
要不是傅清禾“了解”他的性子,还真会因此心软。
她冷眼看着齐元信在自己面前“演戏”,不肯言语。
坚持了半响,却发现傅清禾早已看穿自己,饶是齐元信再怎么精于算计,此时也有些烦躁。
既然没用,他便不装了,立即把之前那副作态收起来,仿佛方才那人不是他。
“在下知道了,多谢大师解惑!”
说完,齐元信拱手以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看着齐元信的背影,傅清禾依旧不为所动。
齐元信本来已经走了几步,发现背后没有一丝动静后,仅仅顿了一息,继续往前走。
看到齐元信走远,其他写学子也没觉得没意思,纷纷做群鸟散去。
就在那群学子都离开后,傅清禾发现,周围的摊贩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若无其事的回到自己的位置。
她念头一动,很快便了然于心。
同时,傅清禾的心情也低到低谷。
她光是知道这景州府崇尚读书,文风颇盛,倒是没想到这其中会有这么多腌臜事!
这还只是她看到的,那她没看到呢?
那掩藏在繁荣景象下的骸骨,又该有多少?
与此同时,回到齐家的齐元信。
一进门,就撞见坐在太师椅的齐老爷子,或者说,齐老爷子本就在等着他回来。
齐元信本还轻松的心情瞬间沉下去,嘴角绷直,旋即恭敬行礼,“孙儿见过爷爷!”
齐老爷子绷着脸,明明该是慈祥的面容,此时却有些森冷,“回来了。”
齐元信并不搭话,只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静默了许久,直到齐元信的额头出现细密的汗珠,齐老爷子才继续开口:“听说你今天去找江湖术士了?”
齐元信攥紧了手心,心下一沉,满脸不可置信,“爷爷你答应过我!”
明明说过,只要他维持齐家的荣誉,齐老爷子就不会派人监视他!
谁知,齐老爷子轻蔑一笑,抓住案几上的茶杯就往齐元信身上砸。
齐元信也没有躲,直接被砸个正着,额头很快就肿起来,可他面不改色,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一般。
10. 查探
如愿看到齐元信的样子,齐老爷子不知为何松了口气,随即冷语道:“你算什么东西?”
“如果不是我,你还在城外破庙里,与那些乞儿抢食!”
齐元信死死咬着牙,眼眶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滚吧。”
说了几句,发现齐元信依旧是那副窝囊样子,齐老爷子也觉得没意思,随意挥手让人退下。
接下来几天,傅清禾都没有再遇到客人,每次有人路过她的摊子,都会急匆匆地离开,好像在忌惮什么。
一连几天下来,饶是再蠢笨也该知道,傅清禾这是被人针对了。
就在她准备早些收摊时,王二河跟在一个满脸肥肉的中年男人站在她面前。
“小大师!嘿嘿......”王二河搓着手,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傅清禾倒是知道,若真不好意思,他也不会来了。
见傅清禾不言语,王二河旁边的中年男人连忙说道:“之前是某怠慢了大师,这不,今天特意赔罪来了。”
王员外,也就是那个胖胖的中年男人,满眼老实巴交,一边说着,一边让王二河把东西摆出来。
傅清禾这才发现,他们还提了东西来。
等王二河摆开一看,入目皆是黄澄澄的金子。
黄金一被摆出,周围的摊贩都被惊得倒吸一口气。
嚯!真是好大的手笔!
与此同时,他们看向傅清禾的目光更加敬畏。
要不是傅大师真的有本事,人家怎么可能会拿这么多金子呢!
一堆金子摆在傅清禾面前,她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仍旧面不改色。
笑话,她前世也是见过世面的好吧!
当然,这并不代表她会拒绝,因为现在的她已经不是曾经的傅总,想要以后的隐居生活过得好,这些身外之物肯定是越多越好。
这样想着,傅清禾的面容也缓和了不少。
“既是赔罪,在下便不客气了!”说着,傅清禾毫不犹豫地把金子收起来。
看到傅清禾当真这般不客气,王员外眼睛都快瞪直了。
早知道他就不该拿乔!
王员外悔啊!
事已至此,王员外只得祈祷傅清禾真的可以帮他解决问题。
“大师,既然您已经原谅我......您看什么时候帮我去除邪祟啊?”王员外腆着脸道。
想到王员外嘴里所谓的邪祟,傅清禾就忍不住沉下脸。
要不是她早就看过王员外,知道王员外对那件事的确不知情,她才不会收下这些金子。
王员外这几天都快被折磨疯了,自从买了那间宅子后,他家就没安生过!偏偏因为闹出那事,那宅子根本脱不出手。
若要换成别人,或许直接就将那宅子空置了,可王员外舍不得啊!
他一生节俭,吃个饭都得吃的干干净净,更别说这么大的宅子,简直就跟要他命似的。
虽然早知道缘由,傅清禾还是问了句,“能说说具体情况吗?”
听到这话的王员外,就跟被打开了某种开关一样,倒苦水般把他家发生的一切说出来。
“大师啊!您是不知道......”
“自从买了那宅子,家里是日日夜夜的不安生......”
“每到晚上,整条巷子的人都能听到女人的哭声。”
“最开始,大家还以为有人在拿我们大家消遣,结果顿了几天后,不但什么也查不到,那哭声甚至到了白天都停不下来......”
听到这里,傅清禾打断他,“我之前去的时候怎么没听到?”
不等王员外解释,王二河率先开口,“小大师,要不说您道行高呢!您一去那里,咱们可安生了几日。”
“是啊,还得是大师厉害啊!”王员外也赶紧表态,夸赞着傅清禾。
想到之前自己的怠慢,他就恨不得抽自己个大耳刮子。
听到这里,傅清禾点点头,“继续吧。”
这件事,傅清禾只当是巧合。
毕竟她自己什么水平只有傅清禾自己知道,她可不会是她的原因......
听到傅清禾让继续,王员外赶紧诉苦:“后来,大家觉得是闹鬼了,还特意去山上请来了道士,还找人来做法——”
说到这里,王员外苦着脸道:“那些个道士,不但没将邪祟镇压,反而惹恼了对方......”
“......不是饭菜里有毒,就是平地摔跤,要么就是乘坐的马车出问题......”
王员外越说越难受,甚至流下两行清泪。
“大师!您可一定要帮帮我啊~”
对此,傅大师表示:小问题~
“放心吧,我一定帮你找到始作俑者!”
作为早就知道真相的人,说实话,要不是王员外过来,傅清禾可能还会自己送上门。
因为想快速揭发齐家干的恶事,只能通过王员外作为突破口,这也是最安全的选择。
想到这里,傅清禾脸上的神情也真诚了许多。
王员外倒是没注意到这点,他早就被感动得稀里哗啦,只觉得傅清禾绝对是个隐世高人。
多亏傅大师高风亮节,不计较他之前的过失,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王员外算是明白了,正所谓大隐隐于市,那山上的道士都是骗人的!还得是傅大师这样的才是真正有本事。
此刻的他完全忘了,之前为了求得傅清禾原谅而掏出的金子。
既答应王员外要帮他“除祟”,傅清禾当然得准备一番。
于是当夜,她一身白衣,“悄悄”潜入原来的王宅。
她旁边跟着无名,正一脸讨好的看着她。
“这不能怪我嘛~实在是太可怕了!”
傅清禾不雅地翻了个白眼,心道:胆小鬼!
本来她是打算在外面守着的,打探的任务交给无名来办,结果这胆小鬼怕黑!
谁能想到?鬼会怕黑。
无名小心地对着手指,满眼无辜。
傅清禾顿了顿,直接把眼睛移开,转而认真打探着周围。
王员外到底是家底丰厚,买的这间宅子也格外大,不单是占地面积广阔,里面的布置更是豪横。
走了半柱香的时间,傅清禾依然没有走到正院,反而一直在前院打转。
没办法,这些亭台楼阁,一步一景,即便在夜晚,也格外吸引人。
尤其是庭院的昙花恰在此时开花,看得无名眼睛都不带眨的。
看得傅清禾又是满脸嫌弃。
真是没见识的土鬼!
无名可不知道傅清禾在嘲笑他,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昙花,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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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都放轻了,只觉得这样的场景好像在哪见过......
继续往前走,穿过假山,傅清禾仅停顿了片刻,便绕过往里面走。
刚绕过假山,便被人捂住口鼻拉走,手上用来照明的夜明珠滚落在地,很快便不见了。
跟在后面的无名被吓了一跳,急忙追过去。
傅清禾好不容易适应了漆黑的环境,就听到耳边的说话声。
“大人,此女行迹诡异......”说话这人便是之前把傅清禾抓过来的。
听到这人越说越过分,傅清禾连忙打断,“诶冤枉啊!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妖女!还敢狡辩。”
“好了!”沈迟轻声阻拦了手下的话,眼睛直视着傅清禾,好似要看她是否在耍花招。
只可惜,傅清禾一丝破绽都没有。
看到傅清禾面色如常,半点不受影响,沈迟心下一惊,同时提高了警惕心。
他审过这么多犯人,鲜少有人能在他的威压下还面不改色的,如此心性......此女怕是不简单......
不同于傅清禾的淡定,无名现在根本冷静不下来。
他一看到沈迟就头痛,无数个片段飞速在面前闪现,偏偏他什么都看不清,只觉得心被人揪住一样,痛得他无法呼吸,整个身子冷汗津津。
傅清禾心里不由闪过一丝担心,面上却是不显,依旧与沈迟对峙。
最后,终究是沈迟败下阵。
他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傅清禾,旋即吩咐手下道:“张图,把她带走。”
知道这人不信自己,傅清禾也不着急,不紧不慢地跟在那个叫张图的人身后。
走的时候,傅清禾还不忘看了眼无名,发现他还沉浸在某种情绪中,似乎极为痛苦。
她忍不住皱起了眉,意味深长看着沈迟的脸,想要从他脸上找出什么。
张图得到大人的吩咐后,满心警惕的盯着傅清禾,结果就眨眼功夫,就发现那妖女盯上了他家大人。
他连忙训斥。
“妖女!好大的胆子,竟敢觊觎我家大人!”张图气得脸都红了,只觉得这妖女着实胆大。
傅清禾满脸黑线,不可置信的看过去。
沈迟同样满脸黑线。
作为锦衣卫指挥使,他对别人的视线格外敏感,早就察觉到傅清禾的目光,本还在暗自猜测对方的目的,结果就这么被手下喊出来。
饶是沈迟早已习惯被人怒骂讥讽,此时也不自然起来。
其中反应最大的是无名。
他本来还深陷于那些记忆里,张图这句话成功将他拉出来,他心下一颤,不敢相信般看向沈迟,恨不得将其盯穿。
沈迟只觉得背后一股凉意袭来,但他没有多想,只以为是站在风口的缘故。
“好了,赶紧把人带回去审。”沈迟摸了摸鼻子,不自在般道。
一行人离开王宅,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离开后,屋内又响起不依不饶地哭声。
哭声凄厉非常,仿佛要将天震破,要将地吼裂......
而此时的王员外也遭了无妄之灾。
这个身子被人悬挂在房梁上,吓得他满身的肥肉抖个不停,只一个劲地求饶。
可不管他许了多少好处出去,愣是没人应声,仿佛是他自己把自己挂在梁上一般。
11. 合作
昏暗的房间内,傅清禾面无表情的坐在凳子上,桌上摇曳的烛光清晰的照出她波澜不惊的面容。
与之相对的,则是如临大敌的张图,正警惕的盯着傅清禾,生怕她耍花招。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
沈迟搓着手臂走进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一路回来,他总感觉有人在跟踪他,背后一阵阵的发凉。
见他进来,屋内的两人也被吸引了目光,尤其是傅清禾。
在看到扒在沈迟身后的无名后,傅清禾又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
张图本来是想问些什么,结果余光又瞥见傅清禾在偷看他家大人,当即就急眼了。
“你这妖女怎么回事?总盯着我家大人做什么!”
傅清禾淡淡瞥他一眼,只觉得面前这个人仿佛脑子不大好。
感到周围的空气越发寒凉后,沈迟下意识打断张图的话,边说边往桌前走。
“行了,正事要紧。”
张图到底是沈迟的得力手下,自然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听到沈迟的话后,他立马就闭了嘴。
傅清禾心道:终于来了。
随着沈迟坐下,张图很快就进入状态,两人用审视的目光看向傅清禾。
“名字?”
“傅清禾。”
“年龄?”
“不知道。”
沈迟一顿,眼神直视傅清禾,隐含杀气。
傅清禾也不怕,满脸无辜的回应。
她是真不知道,傅小妮本就不被傅家所喜,哪里有人告诉傅小妮的年龄?至于傅清禾,她前世都活了快三十年,她若真说出前世的年龄,才是有问题呢。
无名被气得不行,站在沈迟旁边一个劲地瞪他,仿佛要把他盯穿。
沈迟打了个喷嚏,收回视线继续问。
“性别?”
“看不出来?”
傅清禾眼神中的嫌弃如同实质,把沈迟噎得够呛。
就连一旁记录的张图都有些面露疑惑,差点以为他家大人说错了。
被这样的目光看着,沈迟并不为所动,轻咳道:“世间雌雄莫辨之人多如牛毛,总要严谨些。”
听到他的解释,张图重重点头,心里对沈迟的敬意再上一个台阶。
跟大人比,他张图要学得还有很多啊......
至于屋内的另外两个,只当沈迟在找补,并不当一回事。
“为何去王宅?”沈迟继续在问。
傅清禾也没有隐瞒,把王员外派人去永平县找自己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她一边说,旁边的张图笔都快挥出火星子,只恨自己写字太慢,跟不上傅清禾的语速。
噼里啪啦一股脑的说完后,傅清禾往后一靠,有意无意的看向沈迟与无名。
这幅景象看在其他人眼里,就是傅清禾对沈迟心怀不轨。
不要脸!张图内心咆哮如雷,只觉得自家大人被这个妖女玷污了。
而作为被“惦记”的沈迟,则面不改色,仿佛不知道傅清禾在看他一般。
当然,如果能忽略他耳尖快要滴出血的一抹红的话。
傅清禾的话,沈迟也不知道信了没,转而示意张图收拾好东西,才起身道:“这件事我会派人查清楚,还请傅姑娘在此不要离开。”
这间客栈算是他们锦衣卫的据点,也不怕傅清禾会偷摸溜走。
在沈迟快要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傅清禾叫住了他,“沈大人不是要查案吗?”
无视张图眼底的忌惮,傅清禾不紧不慢地说道:“或许我们可以合作......”
沈迟顿住,转过身来,神色复杂的看向傅清禾,“凭你那故弄玄虚的把戏吗?”
傅清禾之前可是说过,她是算师。
可对沈迟来说,这些东西不过是江湖术士的手段罢了,他一开始就没放在心上。
更别说,当今圣上沉迷道术,身为天子近臣的他更是厌恶这类东西。
傅清禾可不管他在想什么,她只是恰巧好奇心起罢了。
之前在王宅,无名明明该是认识沈迟的,可她刚也看了沈迟的过往,根本就看不到无名的身影,无名的反应又不似作假。
这一切,她可太好奇了......
傅清禾知道沈迟不信任自己,她直接抛出一个消息:“沈大人一心忠于圣上,可我怎么瞧着,你与先太子的关系也不菲呢?”
此话一出,首先是张图被惊住,下意识去看沈迟的表情,心里更是胆战心惊。
先太子......光风霁月,德才兼备,本该是最好的继承人,只因触怒龙颜,甚至意图谋反......
这可是要命的话题,谁提谁死,倒是没想到......他家大人居然与先太子关系不错么?
说出这句话后,傅清禾一直在观察跟在沈迟旁边的无名,发现他一脸茫然,仿佛不认识自己说的那个人。
让她又开始怀疑自己的猜测。
沈迟怔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我与......关系的确不错,但那早已成过去......”
说着,不知道在说服谁,沈迟一脸正色,“沈迟的命是陛下的,誓死效忠陛下,绝不敢有二心!”
傅清禾也不知道信了没,反正张图是感动的一塌糊涂,早就忘了,沈迟与曾经的废太子关系不菲这件事。
傅清禾心道:是不敢,又不是不会......
沈迟这才真正感受到傅清禾的深不可测。
他与先太子的事情无人知道,却被傅清禾点出,傅清禾到底手什么人?
没错,即便到了现在,沈迟也不认为这是傅清禾推算得出,他只以为傅清禾从哪里查到的。
更有甚者......傅清禾只是明面被推出来的人。
沈迟眸色渐深,越是想,越是觉得有可能。
见他对自己的忌惮都快要隐藏不住,傅清禾忍不住开口:“沈大人可想好了?”
一句话,成功打断沈迟渐远的思绪。
他回过神道:“可以。”
沈迟已经认定傅清禾是哪方人派来对付他的,他也不怕,只想查出傅清禾的背后之人。
听到沈迟应下,傅清禾可不会认为对方是真的想跟自己合作。
若沈迟真的这么好忽悠,那就不会爬到锦衣卫指挥使这个位置上。
不过,事已至此,她的目的达到就行......
傅清禾嘴角无意识上扬,心情甚好。
达到目的后,她也不隐瞒,直接把自己的“推算”说了出来。
“若我猜得不错,王宅闹鬼这件事实质是人为。”
对于这个说法,沈迟并不意外,反倒是张图瞪大了眼睛,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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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道:“这怎么可能!”
就在这时,门外进来一个人,似乎有话要说。
沈迟没有犹豫,直接让他说了出来。
“大人,不好了!王员外出事了。”
此话一出,屋内的三个人皆是一惊。
尤其是傅清禾,她没想到那人还真对王员外下手了。
在听到这话的一瞬间,沈迟就在暗自打量傅清禾,在看到她了然的样子,心底更是忌惮。
看来,得快些派人去查探傅清禾的身份......
王员外出事了,不论如何,对方到底是傅清禾的客人,她总得前去查探,而王员外作为此案的重要证人,沈迟自然也要跟着去。
于是,一行人再次来到那条巷子里。
自从之前那宅子出事,王员外一家便搬到了另一边住,离原来的王宅倒是不远。
再次路过那间“鬼屋”,傅清禾下意识往里面看了一眼,意味深长。
而她不知道的是,一直在关注她的沈迟也耐人寻味瞟了她一样。
唯一不在状态的只有无名,在发现沈迟偷看傅清禾时,他还忍不住对着沈迟龇牙咧嘴,可惜沈迟看不到。
见到王员外,对方果然被吓得脸色刷白,正端着茶杯在那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围在屋内的锦衣卫们看到沈迟一行人,直接忽略傅清禾,对着沈迟道:“大人,他被吓坏了,什么也问不出。”
被忽略的傅清禾一进门,就引起王员外的注意。
看到傅清禾出现,王员外本还颤抖的身子顿时不抖了,如同看到救星,踉跄着上前。
“傅大师,您可算来了!”
随着王员外的动作,屋内其他人俱是安静如鸡,纷纷看向沈迟。
沈迟绷着脸,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傅清禾恍若未觉,安抚着王员外,“王员外莫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话音刚落,其他人又把视线集中过来,竖起耳朵等着王员外回答。
王员外仿佛才发现屋内围了这么多人,当即被吓了一跳,慌张的看向傅清禾,嘴皮子抖个不停。
沈迟的手下虽穿着便服,可他们身上的煞气是藏不住的,王员外又怎会察觉不到?
见王员外不肯说,傅清禾幽幽的看向沈迟,直把看得沈迟不自在起来。
他挥了挥手,让一众人先散开。
很快,屋子里只剩下傅清禾与沈迟,王员外三人,就连张图都被要求出去。
王员外心有余悸的看了眼沈迟,在对上他满含血煞之气的眼神后,立马缩起脖子,哆嗦着道:“我,我也不知道啊......”
余光瞥到傅清禾,他神色又是一亮,急急忙忙想要抓住傅清禾的手,结果刚伸出手,一阵阴风吹来,直吹得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傅清禾扫了一眼无名,让他安分点。
随后,不顾无名委屈的神情,继续安抚着王员外。
缓了好一会儿,王员外才平复下来。
他回忆道:“我真不知道啊!我正在睡觉呢,迷糊中就感觉不对劲......醒来就被挂在房梁上了。”
想到那种感觉,他还有些惊魂不定。
见王员外此时心防松懈,沈迟趁机问道:“你可有看到那人的面目?”
“不不不,没看到!”王员外头摇得跟拨浪鼓般。
12. 真相
关于那件事,王员外是一点都不敢回忆,他已经认定,这件事肯定是有邪祟作怪!
想到这里,他连忙看向傅清禾道:“大师啊,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呀!酬劳都好商量的!”
能让王员外说出这种话,肯定是他已经被逼到绝境了,不然以王员外的抠搜性子,根本就舍不得。
傅清禾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安心便是,我既已答应,就不会食言。”
被晾在一边沈迟摸了摸椅子的扶手,整个人显得不太自在。
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晾在这里的。
要知道,自他入了锦衣卫后,走到哪里都是视线的聚焦处,这种被人忽视的感觉,还是他年幼时流落街头才有的。
不止沈迟不高兴,无名也很郁闷。
好不容易沈迟安分了,结果又来了个王员外,这两个人,都讨厌!
王员外这里是注定得不到任何线索,即便傅清禾早有猜测,也没办法直接说出来。
不光是沈迟不会信,就算信了,那背后之人势力庞大,傅清禾可没法确保万无一失。
幸好她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不然,就前世那样的境地,傅清禾早被那个凤凰男赶出家门了,哪里还有她后面的反击?
王员外还没缓过来,虽然没有找到任何线索,但他仍是命人准备了宴席。
“之前不知是沈大人当面,王某失礼了。”王员外赔笑道,忍不住两股发颤。
谁不知道锦衣卫是天子近臣,也是他眼拙,还以为是傅大师的人,早知道......
沈迟用手挡了挡,示意王员外不必如此,他本也不介意这点小事。
就算是锦衣卫,他也不能随意拿人,所以王员外的担忧实在是没必要。
见沈迟是真的没放心上,王员外这才放松下来,想了想,又对着下人道:“快去请云霓过来。”
说完,王员外又笑着向大家解释,“这云霓啊,可是咱们景州府最出名的伶人,那唱功那身段儿,是这个!”
说着,他还不忘举着手竖起大拇指。
听到这里,傅清禾眸色闪了几下,心下了然。
一直注意傅清禾的沈迟同样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打算私底下好好查一查。
随着丝竹响起,一清瘦男子缓步上前,身形如白鹤,眉眼媚而不俗,令人惊叹不已。
随着乐师示意,中间那男子翩翩起舞,身姿婀娜,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每一个动作都仿佛精心设计,将云霓的优势展现得淋漓尽致。
饶是傅清禾这种不喜好颜色的,也忍不住惊叹。
如愿见到众人眼底的惊艳,王员外喜笑颜开,“我没说错吧,云霓可是仙乐坊的头牌!”
他可是花了重金,才请得云霓在他家常住呢。
正得意着,结果话音刚落,余光感受到沈迟朝他扫过一眼,王员外立即就消音了,安静地坐在位置上。
云霓虽美,但真要与宫里的乐姬相比,到底还是有所欠缺。
在座的也只有沈迟不被吸引了。
悄悄看向傅清禾,本想着能不能趁此机会看出些什么,结果傅清禾极其敏锐,很快就发现沈迟在看她。
“沈大人看我作何?”
傅清禾捻起一枚樱桃,漫不经心地问道,丝毫不觉她这句话成功使得局面凝滞。
王员外僵硬着放下杯子,远远朝这边看来,似乎生怕他们吵架。
而躲在阴暗处的无名,正阴森森的看着沈迟,等着他回答,好像如果他回答的不对,就要上前做些什么。
发觉气氛凝固,沈迟微微挑眉,端起杯子朝着傅清禾举起,“不作何,或许是见傅大师眉清目秀罢。”
此话一出,周遭的空气更加尴尬,先不管其他人如何震惊,无名已经被气得浑身发热了。
最为一只“鬼”,他居然有了体温,可以想到,他此时是多么气愤。
傅清禾轻咳一声,“沈大人说笑了。”
并没有把沈迟的话放在心上。
把话题揭过去,宴席继续进行,众人再看时,发现云霓的表演已经结束了。
许是刚刚跳了许久,他的脸上还带着几分酡红,加上那极具诱惑的眼睛,看得人眼睛都直了。
眼见王员外口水都快流出来,沈迟连忙提醒。
“既已结束,不若就让人下去吧。”
这伶人的出现绝非巧合!
凭借多年办案的经验,沈迟可没错过,云霓那一闪而过的狠厉。
就是不知道,那份狠厉是对着谁了......
经过沈迟的提醒,王员外连忙应是,打算叫人下去。
就在他要出声的时候,被傅清禾阻止了,“慢着!”
见大家都看过来,傅清禾解释,“今日见了云霓这样的人,我才知道,这世间居然还有这等尤物......”
话音一转,她说道:“比如让他来陪我喝几杯吧。”
说这话的时候,她目光灼灼的看着云霓,似乎真的很痴迷。
王员外自然乐见其成,连连堆笑着让云霓上前。
云霓本以为今日的计划要失败了,没想到峰回路转,他当即调整好表情,强压住内心的厌恶,一步一步走上来。
在靠近傅清禾时,他莫名感到后背攀上一股凉意,但想到自己要做的事情,他并没有害怕,反而内心越发火热。
“奴给大人斟酒。”
细软的声音传至耳边,直把傅清禾听得浑身都酥了,她打了个激灵,喟叹道:“没想到云霓的声音也这般好听。”
见傅清禾“沉浸美色”,王员外想着不好打扰,加上本身也累了,连忙告退,“我还有事要忙,不若......?”
说着,他看向沈迟,给了对方一个“饱含深意”的眼神。
沈迟满脸黑线,他当然看懂了王员外的意思,但他可不认为傅清禾会是轻易被美色迷昏头的人。
嫌弃般道:“你先走吧。”
等了半响,结果只等来这么一句,王员外大着胆子抬头去看,发现沈迟还真没有离场的打算,内心腹诽了几句,才转身离开。
走的时候,还不忘把下人们叫走。
“玩的可真花!”王员外边走边摇头,甚至隐隐有些自得。
屋内,等人全都下去后,场面再次静下来,只听得到云霓倒酒的声音。
傅清禾直起身子,勾起云霓的下巴,轻声道:“是个美人胚子,可惜......”
说着,一边摇头一边盯着云霓的眼睛,略显遗憾道:“情深不寿啊......”
听到傅清禾的话,沈迟拧着眉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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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云霓还真有问题!只是,情深不寿是什么意思?
不等沈迟想明白,云霓讶然道:“奴不懂大人的意思。”
傅清禾挑眉,食指放在嘴边,“嘘~我全都知道了哦~”
见她的表情不似作假,云霓浑身僵硬,随后颓废下去,仿佛泄去了所有精气神,神色萎靡。
“你要抓我吗?”
见此番场景,沈迟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快速闪过,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傅清禾可不会被这副假象所迷惑,早在看到云霓的第一眼,她就坚定了内心的猜想,更别说事实也正是如此。
“这不正是你的目的吗?”
傅清禾不平不淡地揭开云霓的假面,面上端的风轻云淡,丝毫不管这会不会吓到云霓。
云霓也的确被惊吓到。
自从幼歌走后,他很久没有这般大的心绪起伏了。
“傅大师不愧是大师,果真什么都瞒不住你。”云霓苦笑道。
这话一出,恰好表明,云霓早就知道傅清禾的身份,或者说......他们之所以来此,本就是云霓算计。
沈迟本就不笨,在云霓说出这句话后,再联想到前后,早已明了。
在场的,也只有无名还不在状态。
因为他被自己现在的情况给吓到了,正手足无措把自己缩在角落里,不知如何是好。
傅清禾早就发现了这点,但基于还有外人在,只能按耐住。
一片静默后,云霓滑到地上,他也不讲究,直接盘腿坐下,缓声将事情道出:
“我与幼歌青梅竹马......”
云霓与文幼歌是一个村的,自小一同长大,后面由于齐府大肆招收婢女,放出来的待遇简直羡煞众人,于是文幼歌主动去报名,更是成功当选,而云霓也因为长相好,进了仙乐坊。
本以为他们此后再也不愁吃穿了,结果,短短两年,文幼歌就因为爬床而被打死,连个尸首都没有。
云霓与文幼歌一起长大,就在消息传来的前一个月,他们还私定了终身,云霓怎么也不会相信,文幼歌会爬床。
消息传来后,不止文家蒙羞,整个村子都以为文幼歌而丢尽脸面,云霓想闯进齐家寻求个公道,结果还没动作就被仙乐坊的老板发现,对方严厉的警告他,不要想着去查。
那时云霓就知道:这件事绝对不简单!
为了查清幼歌的死因,他拼命的练习,一年之内,一跃成为仙乐坊头牌,之后更是火遍整个景州府,同时也让他查到一个大秘密!
事情查明后,云霓又犹豫了。
他倒是不怕死,只是担心会死的没有价值,更担心还不了幼歌的清白。
云霓明白,他需要一个机会。
而现在,他的机会就在这里......
回忆到这里,云霓抬眼朝着傅清禾看去。
他看得出来,从始至终,傅清禾才是掌握一切的人。
云霓一开始是盯上沈迟的。
他打听到锦衣卫会派人来查一学子失踪案,于是,他精心策划了一出“闹鬼”的戏码,打算借此引来锦衣卫。
没想到王员外如此蠢笨,居然找来了傅清禾。
云霓只能剑走偏锋,直接将王员外吊在房梁上......才有如今的局面。
13. 秘辛
听完云霓的最后一句话,沈迟连忙追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云霓顿了顿,看了一眼沈迟,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
看出云霓的心思,傅清禾提醒他道:“事已至此,你只能信我们。”
云霓的心思很好猜,无非就是担心沈迟知道那件事情后,会被那方势力所收买,或者说,云霓担心沈迟与那势力是一丘之貉。
许是已经破罐子破摔,在听到傅清禾的提醒后,云霓也不再纠结,将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
“十六年前,齐家下一任继承人意外猝死,没几个月,齐家那有神童之称的孙子也病逝,一时之间,齐家只剩下齐老人支撑......”
“齐老爷子为了家族根基,听信道士之言,在乞丐堆里找来命格与齐家长孙一致的乞儿,用以假扮齐元信。”
说到这里,云霓冷笑一声,“那乞儿的确聪颖,这么多年,竟是无人怀疑。”
说完,他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脖子处的青筋突起,喘息了几次才缓和下来。
“这本也与我无关......”
“可那道士又回来了......”
云霓哽咽了几次都说不出话来,傅清禾见此,顺势接上他的话。
“那道士是六年前回来的,他告诉齐老爷子,想要齐家繁荣昌盛,必须献祭十个命格特殊的女子,以此弥补齐家失去的气运。”
说着,傅清禾顿了顿,喝了口茶,瞟了眼有些不同寻常的无名,继续说道:“齐老爷子本是不信的,但齐家之前连死几个孩子,他不得不信......”
而这件事,正是由齐元信去办的。
想到这里,傅清禾摇摇头,为齐元信默哀着。
固然齐元信是身不由己,但这些年死在他手下的女子更加无辜。
更何况,或许一开始他是被迫,那后面呢?难道齐元信当真无辜吗?
说到这里,一切已经明了,云霓早已瘫坐在地,没了支撑的力气。
而沈迟仅有一开始的惊讶,很快就变得波澜不惊。
只不过......六年前这个时间点,让他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沈大人作何感想?”
见沈迟一直沉默,傅清禾以为他是不相信自己,只好问他。
沈迟淡淡瞥了她一眼,“我会派人去查。”
他对傅清禾是越发好奇了,十六年前,傅清禾恐怕也不过几岁稚童,甚至傅清禾不过才来景州府,那齐家可是盘踞在景州府的百年家族。
这些秘辛,傅清禾究竟是如何知道的?
如果傅清禾知道他的内心所想,一定会告诉沈迟:这真是她算出来的!
显然,即便到了这样的境地,沈迟依旧不肯相信傅清禾的算师身份。
或者说,他不信任何江湖术士。
回到住处,傅清禾这才有空打量起无名的变化。
这一看吓一跳,她惊呼道:“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说着,她上手去摸,发现无名再也不像原先那般虚无,这次直接让她触碰到实体!
感受到指尖传来的温度,傅清禾只觉得灼热。
无名倒是不意外,从一开始的害怕转为一脸羞赧,直直的站在那里不肯挪动。
温度越发升高,把傅清禾烫到缩回手,她担忧的拉住无名,“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啊?”
无名明明是鬼,这点她很确定。
因为从无名周身僵硬,散发着冷意,且没有实体就能够证明。
可现在的无名却跟普通人别无二致,要不是傅清禾回来时亲眼看到无名穿墙而过,她甚至要怀疑对方是不是活人了。
别说傅清禾了,就连无名都很茫然,之前听到傅清禾说他是鬼,虽然无名一直不肯承认,可听多了,他自己也默认这一说法。
结果他现在这副模样......就算他是个没文化的“鬼”,也知道自己这个样子不可能是鬼。
傅清禾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无名现在是什么情况,毕竟她从未了解过这些。
更别说,就算无名现在跟活人差不多了,她也依然没法把金手指用在无名身上。
试了几次,她都有些气馁,随意往软榻一靠,“算了。”
按照这个发展,说不定无名哪天还真“大变活人”了呢。
刚一躺下,睡意很快袭来,傅清禾直接进入梦乡。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刚躺下的一瞬,无名直接转过身子,仿佛在避讳什么。
尤其在傅清禾睡着后,无名也仅仅给她盖上一层被子就离开了,并不似以往那般,非要跟她赖在一个房间......
次日一早,沈迟带着一众手下前往那废弃的王宅,傅清禾也跟过去看热闹,她去了,无名自然不会不去。
王员外自然早早的等候在那。
他昨夜离席的早,并不知道后面那些事,因而只以为傅清禾要帮他找出邪祟。
在看到傅清禾时,还激动了好一会儿。
“大师,真是太感谢您了!”
说着,还不忘命人端来点心,一边招待着他们。
扫了眼王员外那肥肉乱颤的脸颊,傅清禾只能在心里替他祈祷,等这后院的东西被挖出来,王员外别被吓得吃不下才是。
等待的过程是很枯燥的,就算他们有云霓给的线索,也需要耗费不少时间。
眼见日光高升,沈迟半眯着眼,朝着傅清禾所在的树下走来。
“傅大师倒是清闲。”
“沈大人这是承认自己眼拙了?”傅清禾回敬过去。
左右她的事情已经办完,大概率是用不上沈迟了。
沈迟之所以来找傅清禾,当然是为了查探某些事情,所以他并没有在意傅清禾说的话,反而说起另外一件事。
“我此次来景州府,只为了查一个案子。”
沈迟并没有说完,但傅清禾心知,沈迟来此,并不是为了王员外而来。
区区一个闹鬼案,的确没法惊动锦衣卫,更别说还是堂堂锦衣卫指挥使。
沈迟之所以会来,自然是奉皇命来查案的。
傅清禾知道沈迟想问什么,可在她看到的未来里,这件事情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了,所以,沈迟注定是要失望了......
“念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无偿告诉你,你要找的人会自己回去的。”
沈迟这次要找的人,不过是麓溪书院的一学子。
这学子可不是普通的学子,对方不但自身学业优异,更是与当朝王爷成了忘年交。
而沈迟之所以会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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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王爷发现,自己的知己连续几月没有音信了,在多次派人还是找不到后,便求到了皇帝跟前。
沈迟作为皇帝身边最得力的助手之一,自然被派了过来。
本以为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可沈迟都快掘地三尺了,硬是没把人找出来,在傅清禾看到的画面中,最后还是那学子自己站出来,这件事才解决。
而正是因此,沈迟还因为办事不力而被停职。
这个回答完全出乎了沈迟的意料,他露出一丝讶然,片刻后才说道:“傅大师只一眼便能看出?”
在沈迟的印象里,江湖术士不都得跳一场舞来推算吗?最差也得掐指算几下吧?
傅清禾就这么轻轻松松的给他看一眼,这让他怎么相信?
虽然那些掐指算卦的他也不信。
傅清禾可不管他心里的想法,自得一笑道:“沈大人说的那是别人,本大师与那些人能一样吗?”
她的金手指就从没看错过!
就连面对无名时,也只是发挥不出来而已。
沈迟早已习惯傅清禾的性子,倒也没有反驳,只是继续问道:“那么,敢问傅大师,沈某该如何回禀呢?”
直到现在,沈迟也不信傅清禾的“鬼话”,至于傅清禾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他归结于傅清禾背后还有某个大势力。
傅清禾这次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手指无意识地比划几下,意思是加钱。
沈迟略显无语,正要说话时,张图急匆匆地跑来,看起来很愤怒的样子。
“大人,在后院的花园里挖到多具女尸!”
随着他的花音刚落,背后就传来刺耳的尖叫声,“你说什么?女尸!”
王员外眼睛瞪得老直,一时之间呼吸急促不已,仿佛下一瞬就要断气了。
大家也顾不上他,纷纷跟去后院帮忙。
等那些女尸全都被抬出来,整个院子温度都仿佛降了下去。
王员外几度昏厥,脸色刷白。
就连傅清禾都吐了几回。
看着这些女子死状,简直令人头皮发麻。
傅清禾的反应比王员外还要强烈。
王员外再怎么胆小,到底也是当了这么多年主子,手上自然是沾了不少鲜血。
可傅清禾前世生在法治社会,从来没见过这种场景,所以反应更为激烈。
早知道她就不该凑这热闹!
傅清禾百般后悔,擦着嘴角,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再吐就只能吐酸水了。
“怎么会这么多?”沈迟险些失声。
那道士不是说十名女子吗?可现在摆在这里的女尸绝对不止十具。
傅清禾扶着墙站好,白了他一眼,“人性本贪,或许齐老爷子喜欢多多益善呢。”
虽然她没见过齐老爷子,但她见过齐元信,自认对齐老爷子还算有些了解。
齐老爷子一心只想光复齐家祖上的辉煌,为此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能牺牲,更别说这些无关紧要的女子了。
没错,齐老爷子的独子之所以会死,根本就不是什么意外,而是得罪了某个大人物,为了齐家的根基,齐老爷子只能选择旁观。
沈迟正忙着清点那些尸身,并没有听到傅清禾这句话,倒是离她比较近的无名听到了,若有所思。
14. 审讯
傅清禾这几日忙得脚不着地,王员外就跟认准了她一样,每次被找去询问都指名要看到她才愿意说。
沈迟那边一直都没有进展。
明明知道这件事是齐家人干的,偏偏因为没有证据而没办法拿人。
不得不说,齐老爷子真是老成精了,卖给王员外的那间宅子根本就不属于齐家。
傅清禾他们理所应当的以为,那间宅子就是王员外从齐家手里买来的,结果去衙门一查,都傻眼了——那宅子与齐家半点关系都没有。
可谁信呢?单看那间宅子的规模,整个景州府也只有齐家有这实力建造。
可偏偏那宅子就是与齐家没有任何关系!
事情发展到这里又僵住了。
尤其是在明知真凶的情况下,却不能将其捉拿归案,简直令人难受。
“任何事情,只要存在,就一定留有痕迹......”沈迟来回在屋内走动着,嘴里喃喃自语。
余光瞥到傅清禾泛着青黑的下眼,顿了半响道:“你先回去吧。”
听到自己能回去,傅清禾连客套话都不想说,随口应了声就离开。
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劳碌命,上辈子为了争家产,这辈子为了攒钱。
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住处,傅清禾直接往榻上一倒,哀怨道:“明明赚钱的方法这么多,我为什么非要干这事啊!”
她随便从前世拿来某些秘方,再加上那些现代的营销手段,什么生意做不起来?为什么一定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手边无意识触到一抹冰凉,抬眼一看,发现是她心爱的紫檀木,之前的哀怨一扫而空。
她忽然想起来,这购置紫檀木的钱还是王员外给的赔礼呢。
罢了,累是累了点,但也不是每天都这么累。
更何况,这可比她累死累活琢磨那些方子轻松得多!
好不容易安抚好自己,傅清禾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许久没看到无名了。
这么一想,她不由得慌了起来,着急忙慌地到处找“人”。
“无名~无名?”
喊了好几声,直到傅清禾走到门口才看到刚进门的无名。
无名依旧是那身半旧不新的紫色长袍,可他此时的姿态却没了以往的跳脱。
日光褪下最后几分热气,直将几抹红撒在无名身上,从傅清禾的角度看去,根本看不清无名的表情,倒是给他增添了一层神秘。
傅清禾蓦然心下一慌,总觉得空落落的。
今日的无名看起来宛若哪家的贵公子一般,比她前世见到的那些所谓世家子弟还要端庄。
傅清禾说话都忍不住轻了许多,“......你去哪里了?”
无名瞬间恢复原样,只除了还记得端着身子外,脸上依旧是那副懵懂的样子。
要不是刚才的印象太过深刻,傅清禾都要怀疑自己的眼睛出现问题了。
听到傅清禾的问话,无名只是沉默着扣手,并没有言语。
他之前的确去了某个地方,甚至见到了一个奇怪的人,可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不能告诉清禾,所以他只能沉默以对。
见他不说,傅清禾也没办法,担心把人逼得太紧,只好放弃,转而状似无意地询问道:“你刚刚......那样是从哪里学来的?”
谈话间,无名已经彻底变回原来的样子,眼神清澈,茫然地挠挠头,“好像是夫子教我的!”
“夫子?”傅清禾有些疑惑,难道无名偷偷拜师了不成。
不等她想明白,无名已经重重点头,再次重复道:“对呀,夫子啊!在一间很大很漂亮的院子里。”
听到这里,傅清禾已经明白过来,无名说的应该是以前的记忆。
不过想到无名身上的穿着,以及她之前的某些猜测,无名的身世肯定是非富即贵的。
想到什么,傅清禾问他,“你想不想回去见亲人?”
听到“亲人”这两个字,无名只觉得心里隐隐作痛,可他不明白是为什么,面上也藏不住痛苦。
见他似乎很难受的样子,傅清禾连忙打断他,“算了,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她还不一定帮他找亲人呢。
依照傅清禾的猜想,无名的亲人极大可能在京都,可她现在根本就没有去京都的打算。
京都作为国都,虽繁华但不易居,出个门都要担心会不会得罪哪个大官,她才不去呢。
休息了几日,沈迟那边有了新的线索。
也不知道他怎么想到,非要叫傅清禾一起去。
傅清禾认命般赶过去。
到了地方,发现是又是之前那间客栈,与之前不同,她这次至少不是以罪犯的名义进来。
下意识挺直了腰,淡定地在一个百户的带领下走进去。
本以为又是之前那样的房间,结果越走越偏,直接给她带到地牢里。
一进地牢,迎面袭来的森凉直接让傅清禾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不习惯地搓着手臂,打了个喷嚏。
越往里走,那股肃杀之气越发明显,空气中还夹带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见识过尸体的傅清禾知道,那是人身上的血夹杂着肉身腐烂的味道。
她忍不住干呕了一下。
进了间暗室,不等她适应这里的光线,余光却瞥到一个熟人。
是齐元信!
齐元信此时的状态可不比她好,整个人被挂在架子上,时不时咳嗽几声来证明他还活着。
视线越来越清晰,傅清禾这才发现,齐元信身上已经密布了血痕,甚至湿漉漉的,不用想都知道他之前遭受过什么。
不等傅清禾想明白,沈迟已经开口了。
“还不说吗?”
平淡的语气中一丝情感都没有,哪里还有之前面对傅清禾时的松弛感。
齐元信大喘着气,忽而笑起来,“该说的,我,都......说了,沈大人若不信,那我也没办法......”
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很难不让人想象到他身上有多痛。
这样的情况是傅清禾怎么也想不到的。
虽说齐元信也不是什么好人吧,沈迟就这么把人抓来了?
这么想,她也问了出来。
沈迟摇摇头,“我收到一封信,有人要告齐家人。”
傅清禾:?
这下,她是彻底茫然了。
不是,齐元信他图什么?就为了被打一顿?
不知为何,傅清禾就是有一种直觉:沈迟那封信就是齐元信自己写的,虽然她不明白齐元信为什么要这么做。
其实一开始刚收到信时,沈迟还很莫名,以为是哪个下属偷偷写的,本想把这人找出来训斥一顿,可内心总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不要放过这个机会。
于是他直接派人,把尚在书院的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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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信捉了过来。
本以为一个细皮嫩肉的文人,怕是打几下就会招供,结果这齐元信完全是个硬骨头,死活撬不开嘴。
手下有人查到其与傅清禾有些渊源,沈迟想到傅清禾那神秘的背景,只好命人把傅清禾叫来。
“你有什么办法?”沈迟很是头痛,眉头紧锁。
“啊?”傅清禾走了会儿神,突然听到沈迟在问自己,连忙应声。
傅清禾能有什么办法,明明她没来的那个时空,这件事情完全是沈迟自己发现并处理的,怎么她都帮他提前发现了,他反而还没办法了呢?
想到这里,傅清禾狐疑般看了眼沈迟,再这样下去,她都要怀疑沈迟的能力了。
久久等不到傅清禾的回答,沈迟只好耐着性子再问了一遍。
“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招供?”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沈迟还有些不自然。
在沈迟的认知里,那封信是他自己的手下写的,他知道自己这是在严刑逼供,可齐家在景州府的势力太大,他只能抓住这次机会。
听沈迟的意思,齐元信居然还没招供?
傅清禾神情恍惚,表情甚至有些古怪。
难道是她误会了?那封信其实不是齐元信写的?
烛火摇曳了几下,将齐元信的影子照在背后的墙上,拉得很长,好像要把整间屋子笼罩住。
在这样的环境下,傅清禾无端生出些紧张,手心密密麻麻的开始出汗。
“那个......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信是齐元信自己写的?”傅清禾犹豫着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话音刚落,不止是沈迟,就连被挂在架子上的齐元信也向她看来。
不过现在也没有人在意齐元信了,沈迟先是不相信,可转念一想,他竟诡异的感觉,傅清禾说的也不是没可能......
“他图什么?”
这是沈迟怎么也想不明白的一点。
傅清禾摊开手,看向齐元信,静静等着齐元信回答。
齐元信先是睁大眼睛,仅一瞬又恢复成之前的平静,苦笑道:“我就知道瞒不过你......”
傅清禾撇开眼,很想说他的戏演得真烂,她当年的演技可比这逼真多了。
既然被点出来,齐元信也没有瞒着,很痛快的就承认了。
“我可以招供,但我有个条件。”
齐元信目光灼灼的望着沈迟,眼波流动着不易察觉的希冀。
看得沈迟这种心硬如铁的人都莫名生出一股同情心来。
他轻咳一声,捂着嘴别开眼,“你觉得你有谈条件的资格吗?”
不等沈迟说完,齐元信接着他的话道:“齐家老爷子藏了大笔金银,我知道在哪里!”
啧啧啧,卖爷求荣啊!
傅清禾也不意外于齐元信对齐家的反水,只是对此人的警惕心再次提高。
傅清禾如此,沈迟更加不会奇怪。
倒是负责记录的张图忍不住问了句,“齐家到底养了你一场,你就这么狠心?”
张图也是有孩子的人,一想到孩子长大后会捅他一刀,他就心哽不已。
齐元信没有回答,只是嘴角无意识地讥笑着。
沈迟冷冷扫了眼张图,示意他不要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
对沈迟来说,只要能达到目的,齐元信怎么样跟他有什么关系?
“想活?”
15. 招供
与其说是沈迟在问齐元信,倒不如说,是沈迟已经看透了齐元信的真实想法。
从始至终,齐元信都只是想苟活。
送信的目的是为了给沈迟一个由头,让沈迟将他抓进去审问,齐元信知道,如果不用这个方式,凭他现在的处境,根本就见不到沈迟。
或者说,一旦被齐家人发现,齐家会如何不好说,但齐元信一定是死在前头的。
至于为什么不一开始招供,一来是为了博取同情,给之后的事情增加筹码,二来也是在试探。
齐元信防备心很重,在没有亲自确认之前,他不会相信任何人。
齐元信也不介意他们知道自己的目的,毫不避讳的点头道:“沈大人是答应了?”
沈迟一直紧绷着脸,谁也看不清他在想什么,屋内又静默下去,只有不知哪里的水在滴答作响。
见沈迟一直没有答应,齐元信也不着急,心里已然是胜券在握。
他还有闲工夫与傅清禾聊天,“傅大师怕是算错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偏偏傅清禾听懂了——齐元信在说她之前给他算的卦。
齐元信问傅清禾,他还有没有办法补救,其实是在说他能不能活,傅清禾当时隐约听明白了些,她那时并没有回答。
因为在傅清禾看到的未来里,齐元信根本就不可能活着!
可现在......
傅清禾一惊,齐元信的命数是她改的!
如果不是她提前推动了这件事,按照原有的轨迹,沈迟来景州府查案,可是耽误了不少时间,虽然后面依然查到了,但也照样陷入了僵局,最后还是齐家人担心惹怒沈迟,直接把罪名按在齐元信头上。
在画面的最后,傅清禾只看到齐元信滚滚落地的头颅,以及死不瞑目的眼睛。
可现在的发展完全不一样......或者说从她介入开始,齐元信的行为就已经不可控,他选择了活......
意识到是自己的原因,才导致齐元信这个恶人逍遥法外,傅清禾就忍不住懊恼。
一旁的张图几次想开口,却又不敢说。
在他看来,齐元信并不算全然无辜,凭什么可以逃过一劫?
更何况,这种人,连朝夕相处的“亲人”都能背叛,能有多少价值?
不如一刀了结了。
沈迟也在犹豫。
他想的更深些。
作为天子近臣,沈迟知道国库空虚,为了银子,当今圣上可谓是煞费苦心,而齐家作为景州府的百年老家,其家族的资产早已不可估量,若这些能用来充实国库......
可这些都是齐元信一面之词,谁知道齐元信说的是不是真的?
说到底,沈迟是心动的,唯一担心的点,也不过是齐元信在说谎,毕竟齐元信为了活下去,都能轻易抛下养育他十几年的家族了,能有什么信用可言?
说齐家其实对齐元信一点也不好?可齐元信一开始还只是个乞丐呢,要不是齐家,他能吃饱穿暖,能读书科举?怕是早被饿死在哪个破庙了。
至少在外界看来,齐家对齐元信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傅清禾倒是知道内情,但她作为一个外人也不好评判,只能冷眼旁观。
许是等了很久都没有得到想听的回答,齐元信已经没了之前的气定神闲,眼底有些慌张。
要不是傅清禾一直在盯着他,还真发现不了。
“沈大人怎么不说话?”
齐元信心慌了,心一慌,就代表他已经失去了主导权。
见他面上露出慌张神情,不止是傅清禾暗道一句“戏精”,就连无名都嗤之以鼻。
“这人废话真多!”无名本来是靠在齐元信旁边,结果一下子就窜到傅清禾旁边站定。
沈迟站起身,缓缓朝着齐元信走近,眼见齐元信眼底逐渐亮起,他半点不为所动,淡漠道:“就算我不答应,等你死了,那些钱我照样能找到。”
还是那句话,这个齐元信满嘴谎言,极擅伪装,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别以为沈迟看不穿齐元信那粗劣的演技。
听到这句话,齐元信也不意外,目光仅凝滞了一瞬,随后给自己增加筹码。
“齐家家主分别在十多处地方藏有金银,为表诚意,我可以告知你一部分的地址。”
这些地方可是他兢兢业业十几年,一点一点从齐老爷子的嘴里挖出来的。
为了接触到这些秘辛,齐元信吃了不少苦,他本想着,等他安全了,自己昧下几处,左右到时候也没人会知道。
可他听出了沈迟的言外之意,为了活下去,齐元信只好如实告知。
对他来说,钱财到底是比不得他的命重要。
凝视了齐元信许久,发现他确实没有说谎,沈迟神色波动几瞬,才转身示意张图记录。
张图内心极为不愿,可对上自家大人的目光,只好别扭的去记录,面色不善的看向齐元信,等着他说。
傅清禾极有眼色,在齐元信开口之前找了个借口溜了。
她可不要留在那里,万一那些东西出了意外,她可就脱不了关系了。
无名本想待在这里,见傅清禾离开了,只好跟着出去。
走的时候,他还不忘回头看了眼沈迟。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沈迟有些面善,尤其是沈迟无意间的某些举动,他总觉得眼熟,就好像,在他的记忆深处,也曾有这么一个人......
出了地牢,傅清禾呼吸一口新鲜空气,惬意地眯了眯眼。
之前在地下实在太难受了——是“真”呼吸不过来的那种。
转眼看到无名沉默的样子,傅清禾一顿,想到前几日发生的事情,内心挣扎不已。
无名最近时不时地就消失不见,一开始她以为无名是找到什么新鲜玩意了,并没有在意。
毕竟,无名大多都在晚上离开,白天依旧会跟着她。
可渐渐地,傅清禾发现,每次她与无名说话的时候,他都会出神。
傅清禾猜测,他应该是在找寻记忆。
可依照她之前的猜想,无名的家人在京都,如果她要帮无名找到记忆,就必须得去京都。
可她好不容易才勉强在景州府站稳跟脚,实在不愿奔波。
无名并不知道傅清禾内心的纠结,他这几天一直不敢与傅清禾对视,生怕被发现什么。
他很多次都想告诉傅清禾,自己到底去了哪里。
可每次一张口,心底就会有一个声音告诉无名:不可以说。
让他怎么也开不了口......
纠结了半响,傅清禾还是决定问清楚。
于是回去后,她直接把无名给拦下来,“你最近在忙什么呢?”
话音刚落,无名不敢与傅清禾对视,眼色飘忽,闷声道:“可以,不说吗?”
傅清禾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从语气中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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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到无名兴致不高,她想了想,便换了个方式问。
“你恢复记忆了?”
虽然知道不可能,但傅清禾还是问了出来,其中到底有多少是试探,也只有傅清禾自己知道。
无名本还在思索怎么糊弄过去,结果下一瞬就听到这句,他顿时松了口气,抬起头道:“没有......”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好像想起来一些。”
“记起什么了?是你的亲人吗?”傅清禾靠着门,仿佛随口一问。
无名没有察觉到这些,只是按照傅清禾的话去回忆,还真给他记起了一些。
他惊喜道:“我看到一个很......漂亮的男人!”
无名其实并没有看清那个男人的面容,可只需要一个模糊的影子,他就想用尽一切美好的词去形容,甚至愿意为之奉献一切。
见他越发激动,甚至眼睛里还带着些熟悉,傅清禾眉毛一跳,继续问道:“是你的家人?”
她没记错的话,那样的眼神......是孺慕?所以那个人还真是无名的亲人不成?
无名想要看清楚那人,想探寻那人的身份,结果越回忆越是一片空白,正当他茫然无措之时,耳边传来傅清禾的声音,就因为这句话,脑海里飞速闪过许多画面。
到了最后,他只记得寥寥几句。
[梧儿,好好活下去......]
“不要!”
眼见那人的身影越来越淡,无名只觉得心都被揪了起来,连忙喊出声来。
傅清禾看到他失态,赶紧上前安抚。
“没事,都过去了......”
只可惜,现在的无名什么也听不进去,他只觉得心好痛,眼泪止不住流,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样。
一边安慰无名,傅清禾暗自后悔。
早知道她就不提这事了!
良久,无名终于缓过来。
傅清禾仍是按耐不住好奇,小心地问道:“你看到那个人,是谁啊?”
看无名哭得这么伤心的样子,难道是去世了?
无名摇摇头,哑着嗓道:“不知道......我听到,他叫我,梧儿......”
“吾儿?”傅清禾看向无名,不等无名说话,傅清禾就顺着这个方向猜了下去,最后给出一个结论。
“那人是你爹啊。”
虽然感觉傅清禾说的有些不对,但无名本能的觉得,那人应该就是他爹,因为他对那人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如果不是血亲,又怎会如此?
所以,他并没有否认傅清禾的猜测。
他怔愣的看向外面,心里喃喃自语:爹......
这天过后,不知是不是傅清禾的错觉,总觉得无名哪里不一样了。
比如现在——
“你要去找沈迟吗?”
明明还是那清冽的声音,却不似以往那般违和,可傅清禾就是觉得别扭。
等了半响,没有等到傅清禾回答,无名疑惑的看去,“怎么了?”
“没,刚刚在走神。”傅清禾随口编了个理由。
“沈迟那边出了点事。”
想到沈迟,傅清禾就一阵头疼。
天知道,她那天就是随口一说,结果那些钱还真被人提前挪走了。
本来也不关她的事情,但谁也不知道沈迟是抽了什么疯,偏要找她去。
要不是沈迟实在给得太多,她才不干呢!
16. 失踪
来到客栈,不等傅清禾问清楚缘由,就被塞进一辆马车。
坐在马车里,傅清禾正要表达自己的不满,转眼看到沈迟的眼下青黑后,终是忍住了,没好气道:“怎么,沈大人终于肯相信我这个江湖骗子了?”
别以为她不知道,沈迟可从没信过她的算卦能力。
沈迟疲惫般揉着眉心,阖上眼叹息道:“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我的人去时,那些地方早已被搬空。”
按照齐元信所说,齐家藏宝的地方一共有十七处,为了防止沈迟出尔反尔,他只给了其中十处的位置。
结果沈迟这边都往京都写信了,并且以自己的令牌调了卫军过来帮忙,最后却一根毛都没捞到。
他甚至能想象,那些钱要是找不回来,圣上会多生气。
严重点的,他这个指挥使都不用当了。
之所以找傅清禾,倒不是信了傅清禾的算卦能力,他只是觉得,傅清禾知道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或者说,傅清禾本身就是个谜。
沈迟早就把傅清禾的身份查了个底朝天,结果处处都是破绽。
一个天天被打骂的傅小妮,到底得有多大的际遇,才能变成如今的傅大师傅清禾呢?
沈迟底下眼眸,遮去眼底的探究。
傅清禾此人过于神秘,在没有查清底细之前,他并不打算与之为敌。
傅清禾可不清楚沈迟想了这么多。
她思索了几瞬,“那剩下的呢?”
既然那七处的钱被人搬走了,那另外十处呢?总不能也没了吧?
就在她胡乱猜测之际,竟不小心说了出来。
结果半天没等到沈迟回答,她才了然。
得,还真是什么都没剩!
“你有什么办法吗?”虽然没报太大希望,沈迟还是问了出来。
傅清禾翻了个白眼,“没有。”
她只是一个装神弄鬼的假算师,真当她什么都能算的?
“那些卫军里肯定出了叛徒。”出于好心,傅清禾还是象征性提醒了一句。
沈迟并没有反驳,而是目光幽深,“已经在审了。”
在发现那十几处的东西全都不翼而飞后,他第一时间就令人把可疑之人拿下,如今,怕是已经受过一轮了。
只是,现在不是查找原因的时候,他必须得在那些东西还没有被送出去之前,赶紧找出来。
听齐元信说,齐老爷子在外乡还有血脉尚存,只是其早已被养废,且至今没个后代,不然这继承人的身份也落不到齐元信身上。
但沈迟丝毫不怀疑,齐老爷子会把那些东西送出去。
可惜齐老爷子把那人藏得极好,饶是齐元信在齐家这么多年,都没有打听到。
只隐约听说,对方似乎去了京都。
京都!这个地方可太能让人联想到某些不太好的事情了。
沈迟都在想,要不要提前书信一封,跟圣上说一声。
“行了,你也别太担心,当务之急,还是先见一见齐老爷子吧。”
这件事情八九不离十就是齐老爷子指使的只要让她见到人,肯定就能挖出来。
所以傅清禾之前说没办法,其实是骗沈迟的。
——不说难一点,等下还以为她这个钱多好赚呢。
结果下一瞬,就听到沈迟说,“齐老爷子不见了。”
傅清禾这才急了,惊叫道:“什么?”
她的钱!
这老头子,没事到处跑什么?
都说急中容易生错,可有的时候却是相反的,傅清禾正着急自己这些天都白忙活了,结果突然灵光一闪。
“不对,他肯定还在齐府!”
一个老头子再怎么跑,能跑到哪里去呢?更别说沈迟的速度很快,就算有人报信,这么短的时间,根本就跑不远。
有道是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依照齐老爷子谨慎的风格,她才不信,齐老爷子会这么轻易地跑路。
能做到指挥使这个位置,沈迟也不是个蠢人,之前是因为一时半会有些着急,所以才没有想到这层,这会儿听到傅清禾的话后,也冷静下来。
两人继续前往齐府。
一路上,都没有人再说话,只听得马蹄“嘚儿嘚儿”的声音。
幸好齐府也不远,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下了马车,就有沈迟的手下迎了上来。
“大人,属下把齐府翻了个遍,并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沈迟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随手让人暂时退下,旋即看向傅清禾,“傅大师可有什么办法?”
傅清禾都还进齐府的大门,就听到耳边响起沈迟的声音,她转头看去,“沈大人的位置怕不是买来的吧?”
身为这个时代的顶级特务头子,居然来找她一个“江湖骗子”想办法?
明明一开始,沈迟对她可是百般看不顺眼的。
傅清禾想不明白,说出来的话也毫不客气。
沈迟只是下意识地问了出口,没想到会被人怀疑自己的能力,不过他并没有生气,因为傅清禾也算是给他敲响了警钟。
沈迟回想着自己这段时间的行为,的确有些不像自己了,以往遇到圣上的棘手密旨,他都是自己动脑子解决的。
想了想,他有些惭愧。
到底是经手的案子少了,要不回去之后去三法司看看?
远在京都的三法司官员们:怎么回事,总觉得背后发凉。
进了齐府,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熟悉的造景,傅清禾心下了然,这怕是与王员外买的那间宅子有些相像,只是更加阔气些罢了。
走过抄手游廊,又步行了盏茶的时间,好不容易才走到齐老爷子住的正院。
傅清禾已经出了一身虚汗。
旁边的沈迟依旧步伐平稳,见傅清禾累得出汗,还忍不住投来诧异的目光。
在沈迟的印象里,像傅清禾这样的修行之人,不应该步如青莲,脚下生风吗?
就算是骗子也不至于这点本事都没有吧?
假装看不见沈迟疑惑的眼神,傅清禾淡定的走进正院。
自从那日把话说开后,无名面对傅清禾时仍然有些心虚,时刻跟着傅清禾身后,隐隐有讨好之意。
现在也同样如此。
跟在傅清禾身后,路过沈迟的时候,无名还不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沈迟只觉得一阵暖风袭过,将他的衣领吹气,差点糊在他脸上。
他皱着眉整理好衣服,慢悠悠地跟在傅清禾后面。
自从得知齐老爷子不见踪影后,这整个齐府都被他的属下翻了个遍,一点发现都没有。
现在只能期望傅清禾能找到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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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找不到......他就得早做打算......
傅清禾当然会尽心帮忙。
可随意转悠了一圈后,她就知道,齐老爷子不会藏身在这里。
无他,这里是被锦衣卫重点“关照”的地方,要真有什么马脚,早就被翻出来了。
嫌弃般抹去椅子上的灰,坐了下来。
“有线索了?”
见傅清禾这般悠闲的坐在太师椅上,沈迟以为她是有办法了,连忙问道。
傅清禾白他一眼,“没。”
“让我想想。”见沈迟神色失望,傅清禾又补充着。
窗外的树上传来几声鸟叫,沈迟往窗看了眼,转身道:“我去别的地方找,有发现就拉动这个。”
说着,他把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递给傅清禾。
想来傅清禾暂时也没有办法,沈迟是不会把希望全压一个人身上的,与其耗在这里,他还不如赶紧想别的办法。
傅清禾接过一看,发现是一枚简易的信号弹,类似于前世的那种烟花。
她点点头道:“好。”
这齐府太大了,而沈迟的手下又不多,基本都守在齐府的各个出口,傅清禾要真的发现什么,也没办法第一时间让沈迟知道,这信号弹倒是方便了她。
既然决定帮忙,傅清禾也不会敷衍,一边在附近闲逛着,一边在脑海里回忆自己对齐老爷子的了解......
已知齐老爷子是一个极为重视家族的人,并且心狠手辣......这么一想,这老头子与傅清禾前世的渣爹还真有些相像。
回忆到这里,傅清忍不住心里一阵厌恶。
果然,活了两辈子,她讨厌的类型依旧没变。
那么,如果是她那个渣爹遇到这种情况,他会往哪儿藏呢?
傅清禾沉思着,想到前世她也是这样,把那人逼到绝路,连警察都找不到人,后面还是在那人给傅清禾买的房子里找到的。
想到什么,她冷笑着。
那房子说是送她的,可实际房产证上根本就没有她的名字。
所谓的礼物,也不过是彰显好名声的手段罢了!
既然她那个渣爹可以藏在送给女儿的房子里,那么齐老爷子会不会也是这样呢?
不知不觉,傅清禾已经走到了齐明显的院子。
齐明显就是齐元信名义上的爹,也就是齐家原来的继承人,齐老爷子的亲儿子。
齐明显的院子因为久不住人而杂乱不堪,尤其是地上的杂草,发疯了般长,甚至遮挡了路面。
傅清禾并没有在意这些,只是随意瞥了一眼,径直往主屋走。
奇怪的是,不同于外面的杂乱无章,屋子里倒是干净得过分。
随手在案桌上划过,发现手指上并没有沾染多少灰尘。
傅清禾眼眸闪了闪,心下的猜测更是确认几分。
她与无名分头行动,就差把这座院子掘地三尺了,别说齐老爷子了,连那老头的衣角都没看到。
两人站在院子里,都有些沉默。
无名正在为不能帮到傅清禾而闷闷不乐。
傅清禾则是在怀疑自己的猜测。
找了一下午,眼见日头都要落下去,她还是没有半点发现。
难道之前是她猜错了?
其实齐老爷子早就跑远啦?
17. 暗道
而另一边,沈迟也没有任何头绪。
离开齐府后,他又去了附近的几个藏钱的地方,想找到些线索,可不管他怎么勘探,都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沈迟差点要怀疑,那些钱究竟是不是藏在这里了。
随着天色渐晚,沈迟仍然没有线索,正一筹莫展之际,余光瞥见天际边闪过一抹熟悉的光亮。
是信号弹!
沈迟心中一喜,这是傅清禾那边有进展了。
傅清禾的确有了新发现。
之前是她忽略了院子外的杂草,若仔细观察那些杂草,其实不难发现,那杂草仿佛在掩藏某些东西。
要知道,齐府可不差钱的,即便这里没人住,怎么可能放任这些杂草肆意生长呢?
更别说,院子外杂乱不堪,进了屋子反而一尘不染了,明显是有问题。
循着这个线索,傅清禾果然在一处假山附近发现异样。
于是她毫不犹豫的拉响沈迟给她的东西。
“清禾,你怎么不进去?”见傅清禾明明找到了机关,却不进去,无名有些奇怪。
傅清禾摇摇头,里面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她只是拿钱办事的,总不能搭上自己的性命吧?
不过对着无名肯定不能这么说,她解释道:“里面还不知道有没有危险,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还是等别人来比较好。”
无名以为她是害怕,他想了想,一把拉住傅清禾的手,“你别怕,我保护你!”
听到这句,傅清禾下意识找别的话堵回去,可想到说话这人是无名,又莫名生出些暖意。
正当她准备说些什么时,转而对上一双清澈的眼睛,傅清禾轻易挣脱了无名的手,轻咳道:“什么啊,你胆子这么小,还是保护好自己吧。”
无名不明所以的挠着头,只以为是傅清禾不相信自己,让他不由得感到挫败。
他真是太没用了......
沈迟一路策马而来,在傅清禾与无名说话间,人已经到了。
一进院子,就发现傅清禾正蹲在假山旁自说自话,由于离得远,他也没听清说了什么。
不过他也没当回事,大跨步走了过来,“傅大师发现什么了?”
由于是赶来的,沈迟说话时还大喘着气,偏偏站定在无名旁边,把无名熏得够呛,连连捂着鼻子躲开。
无名跑到傅清禾身边时,还不忘白了沈迟一眼。
见此情景,傅清禾差点笑出声,却碍于有沈迟在,只能强压着嘴角。
“是,是啊......哈哈,在这儿呢。”说着,傅清禾还不忘指了指被自己清理出来的机关。
幸好沈迟关心的只有那处机关,并没有在意傅清禾的神情。
倒是跟在后面的张图,忍不住看了眼傅清禾。
随着机关被按下,那假山突然被挪开,其底下蓦然出现一个黑漆漆的洞,仅能容纳一人的台阶蜿蜒向下。
沈迟并没有一丝犹豫,直接往里走。
他都走了,其手下们也跟着下去。
眨眼间,地上就只剩下傅清禾与几个锦衣卫。
傅清禾纠结了半响,终于还是决定下去一趟。
反正就算有危险也轮不到她上!
洞中一丝光亮都没有,只有微弱的风拂过,不至于让人无法呼吸。
一进来,傅清禾就知道,这暗道肯定是通往外面的。
继续往里走,本以为沈迟他们早已走远,没想到刚下台阶就看到了他们。
“傅大师也来了?”沈迟是第一个看到傅清禾的,他本以为傅清禾不会下来。
傅清禾适应着这里黑暗的环境,接过沈迟手里的火折子,“怎么不走了?”
说着,她余光瞥见前面有四条路,才明白原因。
“正如大师所见,这里有四条路。”沈迟叹气道。
他刚还在与手下商量,让大家分开去探路,结果还没商量个结果,就遇到了傅清禾。
这四条路都没有任何走过的痕迹,并且从外面来看,皆毫无差别,想找出正确的路,只能一个一个的试了。
傅清禾顿了顿,随手指了指前面,“走这边。”
沈迟本也没指望傅清禾,正要按照原计划行事时,就听到傅清禾找出一条路来。
“傅大师是算出什么了?”
就算沈迟不愿相信,可傅清禾身上的确有点运气在,好像她就没有错的时候。
就连张图都忍不住抱有一丝希望,他决定,以后再也不在背后说傅大师的坏话了!
只有无名知道,傅清禾就是随手一指,他满是同情的看着这些愚蠢的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对于大家的误会,傅清禾并没有解释,只是神秘般点点头。
沈迟也没有去追究这点小事,既然傅清禾指名了正确路线,他当然不会把属下分开。
因为前面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把人手分开,实在是危险。
于是,一行人便走向傅清禾指的那条路。
不知道走了多久,就连火折子都快熄灭了,依旧看不到光亮。
这要是换了心智不坚定的,怕是要开始指责了,可能在这里的,都是意志坚定之辈,并没有人有意见。
“咕咕~”不知是谁的肚子发出声音。
众人俱屏住呼吸,假装没听见。
又走了不知多远,那声音越发嚣张,在空旷的暗道里显得格外突兀。
“咕噜咕~咕噜噜~”
沈迟难得老脸一红,就连耳尖都红得彻底,悄悄用手捂着肚子,尴尬不已。
傅清禾差点憋不住,拼命绷直嘴角,只恨自己不是个聋子。
在场的也只有无名可以肆无忌惮的发笑。
可他并不觉得好笑,他只觉得嫌弃无比。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声音的第一时间,无名的脑海里就莫名出现一句话,“不合礼数!”
幸好前面已经出现微弱的亮光,使得他们再次振起来,并没有再纠结这点小事。
只有沈迟始终僵硬着身体,十分不自然。
光亮越来越近,已经有人发现了不对劲。
本以为前方是出口,可那样的光根本不像。
虽然他们在暗道里待了许久,但按照他们进来的时间来推算,外面现在已然该是夜间,那么前面又是哪儿来的光?
事实也不需要他们犹疑多久,随着他们不断往前走,那道光也越来越明显,就差要闪瞎他们的眼睛。
“是金子!”
待看清那里的东西时,已经有人惊呼。
就连傅清禾都没想的,自己不过随手一指,居然找到了被藏起来的金银财宝。
看这数额,怕就是之前被挪过来的。
沈迟当机立断,连忙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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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找人来搬。
甚至另外三条路,他还想派人去查探一番。
在他看来,既然这条路藏了这么多宝贝,那另外三条也不会太差。
见他心里有数,傅清禾也没有在逗留,当即准备回去。
结果在转身之时,不小心踩到什么。
她顿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见傅清禾走到一半停下来,以为她还有事,沈迟出声问道。
傅清禾并没有言语,只是用脚踩了踩底下,又往前走了几步,发现自己踩的地方有些不对。
想到什么,她心道:不是吧?难道她真是天命之女!
“这里好像有机关。”
话音刚落,众人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朝傅清禾看来。
傅清禾蹲下来,敲了敲地面,再次确认此处藏了东西。
还是沈迟动作快,直接抽出一把匕首,往下一划,还真给他破开了。
里面是一个带锁的小匣子,沈迟与傅清禾对视一眼,便还不犹豫的打开。
结果只看到一把古朴的钥匙躺在里面。
让两人热切的心瞬间凉下去。
还是傅清禾安慰他,“先收着吧,说不定大有用处。”
这也不算傅清禾在安慰他,而是她有一种直觉,总觉得这把钥匙会派上用场。
其他人并没有凑近,还不知道这匣子里装得什么,只有无名好奇凑了过来,在看到那把钥匙上的印记时,他忽然怔愣几息。
见无名神色异常,傅清禾循着他的目光看去,也发现了那印记。
她拿起钥匙,仔细端详着:钥匙是很普通的钥匙,但上面的印记却有些眼熟。
乍一眼,只以为是钥匙上自带的花纹,可只有细心观察,才能发现这是某种组织的标志。
沈迟也发现了这点。
他皱起眉,忍不住呢喃着“这印记......”
“你认识?”涉及无名的记忆,傅清禾还是问了出来。
就连无名也忍不住看向沈迟,眼神中难得没有嫌弃。
沈迟并没有看他们,只是站起身,目光幽深,好像在回忆什么。
“我曾在废太子那里见过这印记。”
“废太子?”傅清禾有些好奇。
她之前也听说过废太子的名声,据说其颇有贤明,深受百姓喜欢,后面似乎是卷入宫闱斗争被废。
更别说,那废太子与沈迟的关系可匪浅呢......
傅清禾看了眼沈迟,突然想起来,自己是在沈迟那里见到过这种印记。
难怪她会觉得眼熟。
只是,这怎么又跟废太子扯上关系了?
想到无名的家人在京都,且无名疑似与沈迟有些渊源,现在又跟废太子有关系......
傅清禾总觉得,有些真相就在眼前了,可却怎么也抓不住,只能泄气般甩开。
沈迟并没有解释,一来他与废太子的关系不宜宣之于口,二来,他也不知道那东西是废太子从哪儿得来的。
而无人在意的角落里,无名在听到“废太子”三个字后,头疼得几乎要炸开。
“梧儿~今日在夫子那学到了什么?”
“梧儿......”
爹......你是我爹吗?
眼见那道身影再次消散,无名下意识想抓紧,可待看清时,却只抓了个空。
18. 书院
最后,在那个暗道里并没有找到齐老爷子的踪迹,倒是那些财宝尽数被找了回来。
按沈迟的说法,那些人之所以能悄无声息的把藏在各地的财宝挪走,很有可能就是借助了暗道。
根据沈迟手下后来的查探,那十几处藏宝的地方,或多或少都有几个暗道。
那些暗道四通八达甚至密布整个景州府,令人骇然。
可以想象,如果有心人之人借助这些暗道做点什么,还不知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在发现这些暗道的第一时间,沈迟便给京都府去了一封迷信,顺便将那些暗道填了。
傅清禾还特意去瞧了,看得出来,沈迟很担心这些暗道带来的影响。
这件事情勉强算是告一段落,虽然齐老爷子仍然没有线索,但据齐元信说,对方与麓溪书院的山长交好,极有可能是逃到那边去了。
左右沈迟本就是为了麓溪书院而来,加上齐元信已经没了价值,便如约把齐元信放了。
只是由于齐家出事,齐元信以后再也不能用这个名字行走了。
对于这件事,齐元信本人倒是没有意见。
毕竟他本没有姓名,如今也不过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傅清禾不过清闲了几天,就再次被沈迟“诚挚”邀请,去了麓溪书院。
麓溪书院坐落于景州府郊外唯一的山——九溪山上,相传,这里是某朝廷大员辞官归隐之地,又曾有言,此处是龙兴之地,还有言,此地位于文脉脉眼之处,文脉兴盛。
......传言越传越离谱,久而久之,大家也不再信这些了。
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麓溪书院的确出了不少了不起的人物。
比如说如今朝堂的内阁阁臣,其中就有两位出自于麓溪书院,要知道,整个内阁的成员加上首辅也不过五人而已。
更甚于,曾有宫中秘辛,那位废太子就隐藏身份,在麓溪书院学习过几月。
沈迟一边与傅清禾说着手下收集来的消息,一边观察外面。
傅清禾并没有多大反应。
在前世,几乎每个留存下来的书院都会有悠久的历史,她也只当成故事来听,并不会对此产生多大的憧憬。
因而,对于沈迟所说的那些,她内心毫无波澜。
只是对于那传闻中,废太子曾去过麓溪书院之事有些奇怪......
马车一路颠簸着前往麓溪书院,也不知怎么回事,靠近麓溪书院的路格外不好走,时不时地会出现石块挡在前面,让人避无可避。
晃荡的车厢里,傅清禾掀开些帘子,发现这根本不像是路。
正当她疑惑之际,沈迟开口道:“前面怕是走不了了。”
“麓溪书院向来闭塞,也一部分是路的原因。”他解释着。
傅清禾依言下车,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大片的树林,看了半天,除了茂密的树林,根本就看不到路在哪里。
沈迟像是早已知晓这边的情况,面不改色的拿出舆图,指挥着手下们。
傅清禾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按照麓溪书院的财力,难道连路都修不起吗?
再者,从书院走出去的大官员不知有多少,怎么可能连这点钱都舍不得出?
见沈迟在忙,她并没有问出来,只是在心里暗自想着。
与此同时,无名自从下马车后,就一直沉默着,浓密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神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当然,唯一能看到他的傅清禾根本没空关注他。
日头逐渐高升,照进这片密林,从山上往下看,只觉树林里人影绰绰,在阳光的照射下,根本看不清人脸。
远方不知哪里传来的鸟叫声,时不时因为他们的经过而引得鸟儿振翅高飞。
傅清禾喘着气,出了一身的汗。
要不是无名悄悄扶了她一把,她怕是能一头载倒在那。
再一次落在最后面,傅清禾借着微风擦了擦汗,再次抬起脚步。
“再休息一下吧。”见傅清禾身子摇晃了两下,无名赶紧上前扶着她。
傅清禾轻轻摇头,极小声说:“慢慢走就是。”
终究是这副身体不行。
在她穿越过来之前,傅小妮饥一顿饱一顿的,身子早就孱弱不堪,即便是傅清禾已经竭力在养了,也没办法恢复到傅清禾前世的身体状态。
一行人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走出这片树林,待看到面前的景象时,饶是沈迟都不由一愣。
傅清禾看去,发现前面是一片湖泊。
湖泊不算大,却恰巧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湖面清晰的倒映出一众人的身影,似乎在嘲笑他们的不自量力。
沈迟抿着嘴,当即下令就地取材,砍树造一架简单的木筏。
木筏很容易做,没过一会儿,就做好了一架。
他们人不多,两三趟就能全部过去。
其他人都很顺利,倒是轮到傅清禾时出了点意外。
明明是木筏上刚巧够站五人,可傅清禾旁边硬是没人敢站。
也不是别的什么原因,而是他们发现:傅清禾身边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他们只要一靠近,就会被推开。
但想到傅清禾那些手段,他们只以为是傅清禾修道有成,更加不敢“冒犯”傅大师了。
察觉到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带着敬畏,傅清禾除了心虚就是心虚。
也不知道要让那些人知道,那股神秘力量其实是无名造成的,他们会怎么想......
过了湖,又得爬山。
走在山路上,傅清禾竟会觉得庆幸。
因为比起之前,这山路明显要好走得多。
或许沈迟是良心发现了,也可能是他自己也感受到疲累,终于停了下来。
“大家先休息片刻吧。”
听到休息,傅清泉也不管脏不脏了,直接往地上坐,全身心放松下来。
沈迟打量了一圈,终于发现角落里的傅清禾他大步走了过来。
“此次又要多多仰仗傅大师了。”
沈迟又不是没去过别的书院,要说有的书院为了锻炼学子的意志,将书院建在山上也就算了。
偏偏麓溪书院这里处处透露着古怪,又是树林又是湖泊的,最后还要爬山。
要说这是为了磨炼学子意志,沈迟也能接受,可他明明提前来了信告知,一路而来却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这让他不得不怀疑起这书院。
傅清禾也算是了解沈迟这个人,一听他这语气,就知道他也开始怀疑了。
她随意点头,“放心好了。”
只要让她见到这麓溪书院的人,什么秘密都瞒不过她!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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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迟并没有因此安下心,眉头依旧紧皱,始终放松不下来。
待到达麓溪书院门口时,大家纷纷傻眼了。
因为这麓溪书院的大门是紧闭的,门口更是一个接待的人都没有。
沈迟沉着脸,直接示意手下去敲门。
不知敲了多久,始终无人应答,仿佛这书院没有人了一样。
别说沈迟了,就连傅清禾都好一阵佩服。
她是真佩服啊:这麓溪书院的山长可真是厉害,连锦衣卫都敢得罪,也不怕被穿小鞋......
就在沈迟极其手下准备破门而入时,门被打开了。
一个瘦高的学子将门推开,神色腼腆,拱手示意道:“学生恭请各位客人。”
沈迟依旧是冷着脸,“你们山长呢?”
学子似乎被吓到了,眼含歉意道:“山长有事,无法接待客人,特派学生聂兴来迎接诸位。”
见此人是真的胆小,沈迟也没有再为难他,只是神色依旧冷淡,并没有给他好脸色。
“诸位请随我来。”聂兴是真的害怕沈迟,就连说话间都不敢看向那边。
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傅清禾就已经将此人的底细摸清了。
聂兴,孟昌府阮州底下,某个小山村的农家子,自幼聪敏好学,是他们村唯一有功名的读书人。
在聂兴考上麓溪书院时,就连他们县的县令都亲自掏腰包替他交了束脩,可以说,聂兴能有如今的成就,是举全族之力供养出来的。
在傅清禾看到的未来里,聂兴也没有辜负族人的期望,一举得中解元。
就在他准备去京赴考之时,他被夫子叫去了书院后山,那个据说文脉之地。
傅清禾还要往后看时,却发现自己什么也看不到了。
她心头一震,悄悄看了眼聂兴,这还是她除了无名之外,再一次看不到后面之事。
让她不由得好奇:聂兴在后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傅清禾思忖间,她已经无意识看了聂兴好几眼,就连沈迟都发现了这点,更别说本就心思敏感的聂兴。
此时的聂兴也很不好受,作为夫子的得意门生,他早已报名了下届乡试,按例,这种接待外客之事本也落不到他身上。
可他平日里埋头苦读,极少与同窗交流,在夫子道出接客的人选后,大家都把这不得好的活推脱给聂兴。
等聂兴知道后,这件事已经被交给他。
他倒是没什么不愿意,只是担心会减少温书的时间。
本想着早早将这群人安顿好,便可以回去温书了,结果被那样一个奇怪的女子打量,那女子目光如炬,几欲将他看穿。
就算聂兴自认行端坐正,此刻也忍不住心虚起来。
就在聂兴承受不住时,沈迟及时出言,把他解救出来。
“傅大师,我有事想要与你商议。”
这句话对于聂兴来说,简直如同天籁,让他对沈迟的害怕一扫而空,反而增添了几分感激。
听到沈迟找自己,傅清禾只好先将这件事放下。
刚巧,她也有事要同沈迟说。
沈迟当然不是无端给聂兴解围的,他的确有事要说。
“这书院处处透露着诡异,此番是我连累了傅大师,大师不若明早便下山?”
避开书院的耳目,沈迟低声说道。
19. 古怪
傅清禾没想到他要说的是这件事,她愣了一下,马上反应道:“那倒不用了。”
不等沈迟开口,她继续说:“正如沈大人所言,这麓溪书院邪门得很,我要是一个人下山了,指不定会遇到什么,倒不如大家待在一起。”
更别说,聂兴之事成功引起了她的好奇心,要是不解决,她就算回去了也睡不着觉。
傅清禾是真的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才会使她的金手指失灵......
沈迟本就是提醒一句,见傅清禾执意要留下来,他也没有再劝阻。
一行人很快就被带到一处院子。
“这是我们书院的客院,时间仓促,还未来得及整理,还请客人不用介怀。”
从傅清禾的角度看去,这间院子格外破落,就连屋顶的瓦片都被掀翻了几片,她丝毫不怀疑,若突然来一场大雨,住在里面的人会被淋成落汤鸡。
聂兴此时也很不好受,他从头到脚趾都透露着不自在。
之前夫子只跟他说,让他将客人带至这边,倒是没说过这边院子这般破旧啊!
用这种院子来招待客人,实在是......
聂兴忘了,麓溪书院早已不再接待外客,这边的客院也因此而空置下来,平日里根本没有人会来这边打扫,更别说及时修缮了。
幸好来此的诸位都不是真正来做客的,加上之前在路上早就被消磨了脾气,倒也没有什么微词。
聂兴见他们没有闹起来,也是松了一口气,虽然不明白这群人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来书院。
他悄悄呼出一口气,转身离开。
等聂兴走后,傅清禾迫不及待走到沈迟旁边,示意自己有话要说。
“今日大家都累了,先休息吧。”
不等傅清禾开口,沈迟就用这句堵了回去。
傅清禾本有些奇怪,但想到什么,只能顺从下来......
到了晚间入睡时,门外传来轻微动静,傅清禾心下了然,并没有点灯,而是悄悄起身。
倒是坐在凳子上的无名被吓了一跳,只是不再像以往那样跳脱。
他怒视着沈迟,恨不得将其打一顿。
而快被他盯穿的沈迟,只是觉得有人在暗中观察他,且由于夜色模糊,他以为是傅清禾,因而并没有受到影响。
“你要与我说什么?”沈迟低声道。
之前他就发现傅清禾神色不对,尤其在看到聂兴时,好像是看到了什么东西,他很快就想起傅清禾背后的势力,觉得傅清禾可能知道点什么。
要不是发觉了有人盯梢,他也不至于大半夜来访。
傅清禾先是给自己倒了杯水,虽然早已凉却,但聊胜于无。
“麓溪书院的后山有古怪。”她说的斩钉截铁,仿佛亲眼见到一般。
沈迟隔着夜色瞥了她一眼,久久没有言语。
察觉到沈迟为难,傅清禾问道:“怎么了?”
不就是后山么,难道还有什么大来头?
傅清禾很是不解。
见傅清禾是真的不知情,沈迟迟疑了半响,终于还是道明了缘由。
“麓溪书院的后山,正是大虞朝的文脉脉眼所在地。”
听到这里,傅清禾满脸疑惑。
不是?她虽说明面上是个算命的,但她是真的不信这些好吧。
许是知道傅清禾会有的反应,沈迟再次补充着,“这是明心大师的师祖爷亲自测算得出,那位也是大虞朝唯一一位也是最后一位国师。”
大虞朝开国时期是有过一位国师的,据传言,那位国师上通天命,下晓地理,就没有那位不知道的事情。
其在位期间,更是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待那位国师去世后,大虞朝便再无国师。
要不是当今圣上格外崇尚道教,如今那些街头的算师根本就吃不上饭。
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了傅清禾。
真要是这个朝代不盛行这些东西,她也没办法在此立足。
知道傅清禾的想法不会轻易被打消,沈迟仍是提醒了一句,“麓溪书院的后山除了历任山长,任何人都不可以进入,里面布满了武艺高强者,闯入者必死!”
沈迟没有说出来的是,他这次来麓溪书院,除了要调查那位学子失踪一事,更是奉了陛下的密旨——若有机会,一定要去后山一探究竟。
之前就说了,麓溪书院的后山只能是历代山长进入,其他人就算是天子,也不能进去。
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久而久之,这个地方自然会引起掌权者的注意。
要不是担心硬来会得罪天底下的文人,京都那边早就派来驻军强攻了。
傅清禾可不会被这个给吓到,更别说,她可是知道沈迟的目的,既然沈迟也有此意,倒不如他们联手......
于是她道:“沈大人可愿再合作一次?”
听到这句,沈迟莫名生出一股熟悉之感。
他猛的看向傅清禾,月光不知何时照进来,使傅清禾的脸越发清晰,但又因实在太暗而蒙上一层阴影,一时间叫他出了神。
阴影中的傅清禾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沈迟回答,只好耐着性子催促着。
“沈大人?”
“好。”
沈迟想不明白傅清禾要掺和进来的缘由,但他不管怎么想,都不认为自己会亏,便没有拒绝。
次日清晨。
天蒙蒙亮,雾气还未消散,氤氤氲氲的,让人的眉眼都染上湿气。
而聂兴也再次来到这间院子。
幸好他不再是只身一人来此,倒是让不善言辞的他松了好大一口气。
傅清禾出门便看到沈迟在与人在说些什么,她定眼望去,发现与之交谈的,是一个清瘦的老头。
做文人打扮,一身青衫布衣,上面甚至还打着补丁。
要不是傅清禾眼尖,一眼就看出其里衣用的是提花缎,还真被这假象给骗了去。
正欲使用金手指看此人之时,却被打断。
“想必这位便是傅大师了吧?”
那老头不知何时发现了傅清禾,立即笑意盈盈的转头看向她。
“老夫姓陈,大家都唤老夫陈夫子。”陈夫子笑得极为和善,只眼睛时不时地闪过些精光。
傅清禾暗自撇撇嘴,当即笑道:“原来是陈夫子,没想到连陈夫子都知晓老夫的名声了。”
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一片讶然。
没想到这些人连她都给调查清楚了!
要知道,傅清禾在景州府可是一点名声都不显的,如果不是刻意去调查,怎么可能一个照面就认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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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来?
就连沈迟也没想到,这群人连傅清禾都给调查清楚了,当即就握住了藏在腰间的软剑,全身绷紧。
他的手下们同样如此。
而陈夫子仿佛并没有发觉,依旧满脸笑意,“不知各位客人来此作何?”
他明明是对着傅清禾说,可问出的话却不是对着傅清禾的。
沈迟沉下声道:“听闻齐家家主逃窜至此。”
他没有明说,但只此一句,便足以表明来意。
陈夫子也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在听到这句话后,先是一愣,转而整张脸茫然不解,最后又是着急道:“不是沈大人这是从何说起啊?”
陈夫子明明长的一张正气凌然的脸,此时却做出如此作态,显得格外滑稽。
沈迟早就来过书信告知,作为书院长老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只是想借此拿捏沈迟罢了。
怎料沈迟并不与他废话,直接将刀柄架在陈夫子的脖子上。
“齐家家主参与虐杀多名无辜女子,其罪当诛!还望陈夫子不要隐藏此罪犯。”
陈夫子这样的嘴脸,沈迟早就见得多了,他只需一眼,就看出陈夫子的虚张声势。
事实也正如沈迟所料,一见着刀口,陈夫子瞬间腿软,说话都结巴了起来。
“沈,大人......有,有话,好好说!”
陈夫子疯狂地吞咽口水,小心翼翼的想用手去碰刀口,却因为不敢赌而始终碰不到,只敢虚扶着。
与此同时,他还想向聂兴求救。
只可惜,聂兴自己都被吓得不敢说话,始终低着头想缩小存在感,哪里顾得上陈夫子。
沈迟可懒得与他废话,直截了当,“齐家家主在哪里?”
如果说,一开始他只是怀疑,那么在陈夫子说出那一番话后,他是肯定齐家家主藏身在此。
“他,他死了!”
似乎是想到了极为可怕的事情,陈夫子眼睛瞪得老直,整个人如同糠筛一样抖动。
傅清禾有些好奇,当即就要瞧一瞧此人。
结果发现:她什么都看不到!
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瞬间涌上心头。
第三次了!
看来,这后山她是必去不可了。
陈夫子可不知道他躲过了一劫,他现在只想把沈迟的刀移开,整个人都哭丧着脸,活像死了爹娘一般。
“人是怎么死的?”对于齐老爷子的身亡,沈迟也不意外。
如果麓溪书院真像他所想的那样,那么,他可不认为这里会收留齐老爷子那样的麻烦。
本以为在极度的害怕之下,陈夫子再怎么样也该回答了,可沈迟失望了。
不论他之后再怎么吓陈夫子,对方都没有在继续回答,甚至闭上眼睛等死。
眼见刀口再往前半寸,就真的会让陈夫子丧命,沈迟只好将刀收起来。
见那绣春刀终于被拿开,陈夫子仿佛重获新生,大口呼吸着,如同溺水的人。
“多谢沈大人不杀之恩。”
陈夫子可是知道,有那么一瞬间,沈迟是真的想要他的命。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沈迟淡淡道。
陈夫子听到这句,稍稍定了心神道:“当然,老夫这就将齐家家主的尸首带来。”
20. 决定
许是真的害怕,没过一会儿,陈夫子就找了几个学子将一个蒙着白布的担架抬过来。
沈迟的手下上前揭开,发现果然是齐老爷子。
为防被做了易容,沈迟的手下还仔细检查了几遍,得出的结果——这个尸首极大可能就是齐老爷子本人。
虽然很不愿相信,齐老爷子就这么轻易死了。
甚至对方还是在睡梦中自然死去,跟寿终就寝似的。
看得傅清禾极为不快。
“真是便宜他了。”
沈迟皱着眉,总觉得事情的发展不对劲。
齐老爷子一死,一切的线索都断开了,每人知道他与麓溪书院什么关系,更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手怎么死的。
即便齐老爷子的死像再安详,沈迟也不会相信,齐老爷子是甘愿赴死的。
若不然,齐老爷子直接待在齐府便是,根本没必要跑到麓溪书院来。
傅清禾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只可惜,她的金手指只对活人有用,现在人已经死了,很多东西,她也无从得知。
陈夫子早就在沈迟他们检查齐老爷子尸首的时候溜走了,因而,屋内只剩下傅清禾与沈迟等人。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傅清禾面色凝重。
从昨日到现在,这麓溪书院就派了个夫子过来,明摆着要晾着他们。
沈迟同样是沉着脸,听到傅清禾的话,两人视线交错,皆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了某些意味。
既打算夜探后山,自然要先将这麓溪书院的布局打探清楚。
麓溪书院避开世俗几十载,即使是走出去的学子,也从来不会向外人道出这里面的情况。
傅清禾他们想搞清楚麓溪书院的后山,还真有一定的难度。
幸好有聂兴!
傅清禾回忆着从聂兴那里看来的画面,仔细回忆着麓溪书院的布局。
发现这聂兴还真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他每日只在学舍与讲堂以及膳房这三处行走,是以,研究了半天,傅清禾最多弄明白了他们目前所处的位置属于麓溪书院的外院。
再往里走,便是聂兴他们的讲堂了。
至于后山禁地,傅清禾猜测,那恐怕位于书院的最里面。
昨日来时天色已晚,加上他们一行人身心疲惫,根本没空欣赏这书院的风景。
今日一瞧,就发现这麓溪书院不愧享誉多年。
不说从这里走出去的优秀学子,单说这里的景致,就已经美得不似凡间了。
因着他们是外客,只能在这外院闲逛。
傅清禾一边欣赏着风景,一边暗自将这些记在心里。
经过泮池,本想出院门看看,结果却被几个守在这里的学子劝了回去。
“客人还是回去罢,这外头没甚好看。”
傅清禾心下一惊,虽然这几个学子并没有强行让她回去,但观其神情,他们是不会轻易放傅清禾离开的。
而真正让傅清禾忧心的是,这几个学子无一例外,都是她的金手指看不到的存在!
这个发现让她很是不安。
更让傅清禾生成一股诡异的探索欲。
察觉到傅清禾的不安,无名有些担忧,“你想出去吗?”
他记得,傅清禾好像是听到那几个学子不让出去才不高兴的。
“没。”傅清禾含含糊糊的糊弄过去。
这麓溪书院到处是眼线,她不愿把无名暴露出来。
是以,来到麓溪书院后,她几乎没怎么与无名说话。
可无名并不知道她这番心思,以为她是嫌弃自己了,每次看到傅清禾时,都充满着幽怨。
尤其在看到傅清禾与沈迟说话时,其怨气更甚。
恨不得凝聚出实体将沈迟打一顿。
回到住处,傅清禾赶紧把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当然,她并没有说金手指失灵一事,只说她发现这麓溪书院疑似有大师坐镇。
傅清禾这可不是在乱说。
她的金手指轻易不会失灵,除了像无名这种非人的情况,其他的,除了有某些手段,她实在想不明白。
听完傅清禾的猜测后,沈迟微怔,脑子里灵光一闪,好像有什么东西快速闪过去,可待他去抓,却什么也没抓到。
傅清禾心里一直藏着事,并没有发现沈迟的神色异常,倒是一直狠狠盯着沈迟的无名看到了,但是他并没有在意。
“这件事情你不用担心,我来此之前是禀告过圣上的,非必要情况下,他们不敢将我们扣留。”
似是看出傅清禾眉眼间的忧心,沈迟安慰她道。
傅清禾并不是担心这个,听到沈迟的宽慰,她只能暂时放下,笑着点头。
想到什么,她提起另外一件事,“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后山?”
沈迟陡然间沉默下来,看着傅清禾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察觉到沈迟在迟疑,傅清禾连忙道:“没有我,你确定你能安然找到地方?”
虽然她的金手指暂时失灵,但有着之前聂兴在,至少她知道那后山的大致模样,比沈迟知道的要多得多。
沈迟的确在犹豫要不要带上傅清禾。
他本来打算自己去打探。
凭借他的身手,不说可以在麓溪书来去自如,但自保还是能做到的。
而傅清禾手无缚鸡之力,带上她,完全就是累赘。
可傅清禾说的又的确有道理......她的确有些运道......
见沈迟动摇,傅清禾连忙说出自己知道的,“按照我的推测,后山禁地位于藏书阁后面,要进入那里,必须要从藏书阁的暗门走!”
而那个暗门,她恰好知道!
想到这里,她突然有些好奇:为什么她的金手指独独在聂兴身上没有失灵呢?
听完这句,沈迟不再犹豫,直接答应下来。
不过他也有条件,“一切行动都要听我安排,不可擅自行动!”
“自然。”傅清禾一口应下。
她又不是去找死,有沈迟这么个能者多劳的在,她肯定不会强行出头的!
虽说已经想好要夜探麓溪书院,但具体怎么行动还是得安排好。
为防下属中有内奸,沈迟并没有把这次行动说出去,只是叮嘱了张图几句。
傅清禾这边,她倒没什么需要叮嘱的,因为她是在场唯一的女子,所以在分配房间的时候,她被分在最偏的一间。
加上她本也不是锦衣卫的人,所以平日里根本每人会找她。
“我也要去!”无名看着傅清禾在整理东西,连忙说道。
傅清禾白他一眼,“我又没说不让你跟着。”
再者,就算她真不答应,无名非要跟着,她又不能把他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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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有些心虚,瞬间不吱声,默默跟在傅清禾身后。
而他之所以这样,也是因为他太胆小了。
像无名这样的情况,其实最好去打探了,昨夜傅清禾就与他商量过,想让无名先行前去探路。
结果开始还答应得好好的,还没走几里地呢,立马就跑回来。
一个劲地抱着傅清禾发抖。
不知道的还以为前面有恶鬼要吃他!
傅清禾都不明白了,不管在前世还是今生,那些传闻中的鬼都是威风凛凛,人见人怕的,结果到了无名这里,反而还成了那个胆小的。
更奇怪的是,自从来到麓溪书院,无名的不再突然消失,之前好不容易变得老成些的性子,再次跳脱起来。
要不是傅清禾记得清清楚楚,还以为无名是被夺舍了。
“对,对不起嘛~”无名虚声道。
他也很痛恨自己,为何会这般胆小。
明明那个人......
想到这里,他耷拉着脑袋,一脸懊恼。
傅清禾本也没有真的生气,见他这副模样,只好缓和了神色。
“行了,别想这么多。”
看着无名终于恢复过来,傅清泉暗道:真是欠了他的!
于是第二天,张图就因得了天花需要独自待在屋内,而沈迟作为曾经得过天花的人,留在屋内“照顾”张图。
每日会有人把饭菜送到门口。
陈夫子在得知他们当中有人感染天花后,被吓得不行,要不是碍于沈迟在身份,早就将他们赶出去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感染天花?”听到底下人的禀告,陈夫子惊吓过后,又开始怀疑。
底下人并没有回话,只是冷淡的问道:“要不要告知山长?”
陈夫子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不行!”
他就是山长派来应付沈迟的,若是山长知道这件事,说不准会叫他亲自上门一探究竟。
陈夫子可是惜命之人,虽然当下心有疑惑,可他根本不敢拿命去赌。
察觉到自己语气不对,陈夫子连忙找补,“我是说,这点小事就没必要告诉山长了......”
说完,他又觉得面前这人有些碍眼,直接将人挥退,“下去吧,仔细把人看紧了!我自有打算。”
陈夫子有什么打算不知道,反正他从这日之后,再也没有踏入那客院一步。
至于傅清禾他们,早已避开耳目离开了客院。
麓溪书院的布局十分端庄,整体建筑都位于南北中轴线上,而傅清禾他们所住的地方,就在最外围的西北角。
这里常年少有人来往,沈迟带着傅清禾往竹林里一钻,根本就不会有人发现。
至于前来盯着他们的人,只要离开了那间院子,外面根本就无人在意。
一路躲着那群学子,好不容易才进入内院。
进入内院,傅清禾发现,这里的学子着装与之前外院的有些不一样。
正当她好奇之际,沈迟道明了她的疑惑,“麓溪书院的学子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像聂兴那种,便属于外门弟子,二现在这些,则是内门弟子。”
“内门弟子不但可以得到山长的亲自指点,所受到的重视程度也与外门弟子不同。”
说白了就是自己人跟外人的区别呗!
傅清禾在内心吐槽。
21. 心事
听到这里,她猛的一惊,当下凝心看向最近的一名学子,发现自己当真什么也看不到。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她当即要求回到外院。
沈迟一脸诧异,好似在说“你疯了。”
傅清禾可没疯,她觉得她好像发现了什么规律,她频频用眼神催促着沈迟。
沈迟本是极为不情愿。
他们好不容易才摸到这里,还没到藏书楼呢,现在又要往回走,万一被发现了......
可奈何拗不过傅清禾——再让傅清禾这么下去,他们迟早被发现。
再怎么不愿意,他也只好答应。
回到外院,还没来得及碰到一个学子,就差点被发现。
“什么人在那里!”
慌乱之际,沈迟抓住傅清禾的衣领,飞身至树梢。
繁茂的葱郁将两人的身影掩藏。
蹲在树上,傅清禾只觉脚都在发麻。
偏偏那学子并没有离开,反而还喊来另外几人过来。
“那边好像有人!”
那学子就站在树下,正伸手指着傅清禾他们刚刚躲藏的地方。
趁着这个时候,傅清禾已经得知了这名学子的身份。
此人名唤公孙弘,是皇商公孙家三房庶出,公孙家第三房因为行商时遭遇劫匪,只留下公孙弘这么个独苗。
别看他只是庶子,公孙家目前的当家人是他的大伯,最是喜欢这个侄子。
不过公孙弘本人的确有些天赋在,自幼过目不忘,脱口成章,是公孙家族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要不是出身在商贾之家,他早该入朝为官了。
在大虞朝,士农工商,商人是最低等,公孙弘的大伯之所以这般疼爱这个侄子,未尝不是看中了公孙弘从小展露出的机敏。
为着这个,公孙家不知砸了多少重金,才把公孙弘送进麓溪书院。
要知道,在外面,商人的确不能参加科举,可入了麓溪书院,那可就不一样了......
想到什么,傅清禾看向公孙弘的目光充满着惋惜。
在她看到的未来里,公孙弘很快就会因为夫子的赏识而进入内院,最多不过半年,公孙家就会收到公孙弘不听院规,肆意闯入后山禁地,尸骨无存的消息。
可惜后山发生的事情她依旧看不到,并不清楚后面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啊!公孙弘,你怕不是在消遣我们?”
“就是啊,根本什么都没有!”
耳边的声音逐渐清晰,傅清禾回过神来,不再去看公孙弘。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即便是她,也不可能随意插手别人的因果。
最多......如果有机会,她提醒对方便是。
思忖间,底下的学子们都散去,只剩公孙弘始终不肯离去。
他独自站在树下,喃喃自语:不可能,我明明看到了......
虽然刚刚被同窗抱怨了,可公孙弘就是不肯承认是自己眼花,他骨子里就有一股执拗劲,只要是他认定的事情,就连他大伯也没办法说服他。
见公孙弘一直不走,傅清禾求助般看向沈迟,用口型比划着:怎么办?
沈迟睇她一眼,仿佛在说:谁让你非要回来。
傅清禾不由挫败下来。
她当时只是急着验证自己的猜测,哪里知道会遇到公孙弘这样的人啊!
沈迟一时之间也没有办法,若公孙弘离他们远些也就罢了,偏偏这公孙弘就站在他们藏身的树下,只要他们一有动作,立马就会被发现。
这周围可不止是学子,沈迟能感受到,在暗处还藏了不少人。
虽然人数比不得内院,但一旦公孙弘喊叫出声,他们立马就会暴露。
见沈迟一直没有动作,傅清禾就知道,他怕是也没办法。
于是她只好悄悄调整自己的动作,盘腿坐下去。
幸好这边比较空旷,加上今日风又大,傅清禾只需小心些,倒也不会被发现。
本以为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结果她刚一动作,就被底下的公孙弘察觉到了。
“谁在树上?”
公孙弘这次学聪明了,他并没有大声喊叫,反而小声询问着。
他想过了,能在这麓溪书院肆意行走的,不是书院的人,就是武功高强的闯入者。
介于对方躲躲藏藏的性子,公孙弘大胆猜测:对方一定是后者!
他虽说自小就展露出天赋,可哪家孩子不贪玩的?为了家族,公孙弘从会说话起,就被各种夫子围绕着讲学。
他的天性从一开始就是压制着。
好不容易来了麓溪书院,又因为严格的院规而再次被压抑。
压抑久了,公孙弘也开始有逆反的心思了。
所以对于这个“闯入者”,他非但不害怕,反而格外兴奋。
见树上又开始安静下来,公孙弘再次确定,那里一定有人!
于是他毫不在意说道:“我知道你在,你不愿见面也没关系......”
许是终于有外人能听他说话了,公孙弘开始说起自己的心事,“我其实一点也不喜欢读书......我喜欢骑马,喜欢射箭,喜欢在草原上尽情策马的样子......”
听着公孙弘在地下絮絮叨叨,傅清禾不由沉默下来。
公孙弘其实未必真的不喜欢读书,比起被关在院子里看书,他只是更向往自由罢了......
不同于傅清禾一脸动容,无名只觉得无比烦躁,扫向公孙弘的眼神都带着杀气。
心里同时也怨上了沈迟。
没用的男人!
无名剜了沈迟一眼,满脸不忿。
沈迟一动不动,只把自己融入到树木中,对于公孙弘的话,他没有丝毫感触,只觉得聒噪。
顿了一会儿,发现树上依旧没有动静,公孙弘忍不住一阵失落,神色黯然道:“你走了吗?”
可惜他并没有得到回应,仿佛一切都只是他得错觉。
“算啦~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其实这麓溪书院并没有外面说的那么好......”
听到这里,除了傅清禾早就知道,沈迟连忙正色,侧耳倾听,生怕错漏了什么。
公孙弘继续说道:“我曾偷偷观察过,每次有外院的弟子进入内院后,没过一个月就会突然消失。”
或许是担心引起误会,他又补充道:“可不是我嫉妒他们,是真的!”
“我悄悄打听过,那些学子无一例外,都是因为擅闯禁地而消失的。”
沈迟目光一凌,一脸凝重。
若真是如此,那这后山还真是有问题......
不等沈迟理清头绪,公孙弘还在说话。
“我来麓溪书院都快两年了,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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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收到过家里的信,更是没见过外人......”
说到这里,公孙弘眉眼间染上一抹忧伤,又似乎是怀念。
他,想回家了......
之后的话,沈迟并没有再听他现在心里一团乱麻。
本以为那禁地有什么秘密,可突然又涉及到那些莫名失踪的学子。
他忽然想起来,莫非......他要找到那名学子与那禁地有关?
事情发展到这里,明显脱离了沈迟一开始的想法,刚接到这个任务时,沈迟甚至没把这个当回事。
——找个人罢了,锦衣卫最擅长的就是找人!
结果来到景州府后,事情是一茬接着一茬,现在又牵扯到麓溪书院的禁地,真是越发扑朔迷离......
傅清禾同样想到了这层。
之前她就有些奇怪:先是聂兴,再是公孙弘,都是因为进了后山而断了踪迹的。
她本没想这么多,可听着公孙弘所说,只要进了后山的学子,好像都莫名消失了......
傅清禾突然想到了沈迟来此的目的。
沈迟要找的那名学子不也是莫名失踪了吗?那么,那名学子也去了后山吗?
可她为何又看到对方活着出现了?
傅清禾只觉得头疼。
她只是想探究自己的金手指为什么会失灵而已,怎么事情变得这么复杂了!
随着阳光散落下来,加上她一直蹲着,身上早已出了不少汗,让她本来就烦闷的心情更甚。
傅清禾往前躲了躲,用树叶遮盖自己,不停地深呼吸想要静下来。
已知她的金手指对着内院学子失灵,对着后山禁地失灵,并且无论是沈迟要找的那名学子,还是聂兴与公孙弘,都是因为靠近禁地而失踪。
所以——
一切的关键都在后山禁地!
想清楚这些后,傅清禾莫名有一种直觉,或许,她想要的答案都在那个禁地!
关于她的金手指,关于无名,甚至于......关于她的穿越......
与此同时,沈迟也做出了决定:这个禁地,他闯定了!
似是感受到空气中的凝重,就连无名都生出些紧迫的心情。
余光瞥到傅清禾严肃的面色,无名在心里默默发誓:他一定要保护好清禾!
将压抑许久的话说出口后,公孙弘蓦然放松。
虽然树上之人并没有给予他回应,可他还是很感激对方。
“谢谢你......”
他该走了。
见公孙弘要走,沈迟突然生出一个计划,甚至来不及仔细推敲,直接冲下去将人提上来。
公孙弘只觉得自己不过是眨了下眼睛,崽一睁眼就已经到了树上,与对面的傅清禾面面相觑。
傅清禾震惊般看向沈迟。
她是知道公孙弘本性不坏的,可沈迟不知道啊!若公孙弘说的那些话是故意引导他们,沈迟这个举动可是会给他们带来危险的!
其实将公孙弘提上来时,沈迟也有一丝的悔意。
可事已至此,他除了相信公孙弘也没有别的办法。
当然,他也没完全冲动行事,主要是注意到了傅清禾对公孙弘的态度。
相处这么久,沈迟对傅清禾也算有些了解。
若公孙弘不是个好的,傅清禾早就面露嫌弃了。
22. 答应
既然傅清禾没有半点反应,那就说明,公孙弘至少不会是个作恶多端之人。
再者,当了这么多年的指挥使,这种基本的识人能力,沈迟还是有的。
公孙弘此时还没回过神来。
他光是知道树上藏了人,却是没想到,这树上藏了三个人啊!
不对,对面那名男子怎的这般奇怪?那树枝能承住两个人的重量吗?
公孙弘很想说些什么,可惜他的嘴正被一只大手紧紧捂住,让他根本张不得口。
“唔~唔唔~”
“闭嘴!”
见公孙弘企图挣扎,沈迟低声训斥着。
对上沈迟凶恶的目光,公孙弘瞬间就萎靡下去,终于安静下来。
“一会儿我放开你,你不要出声......”说着,见公孙弘眼神飘忽,一直往傅清禾那边看,沈迟再次后悔自己的冲动,低呵道:“听到了没?”
公孙弘连忙点头,一脸诚恳的表示自己听明白了。
沈迟嫌弃般松开手,时刻准备再次将人按下。
幸好公孙弘没有让他失望,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公孙弘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即眼睛中又闪烁着好奇,对着傅清禾旁边的空挡处道:“这位公子所施展的,难道是传说中的轻功?”
说罢,他又低声自语:“轻功真有这般厉害?这怕是已臻化境了吧!”
傅清禾心下一紧,就连无名都绷紧了神经。
他们都没有想到:公孙弘居然能够看到无名!
沈迟则是一头雾水,一脸怀疑的看向公孙弘,“你说那里有人?”
这公孙弘怕不是得了癔症?
虽然没有得到证实,但沈迟已然把公孙弘当做有疾之人看待。
年纪轻轻就得了癔症,当真可惜......
公孙弘并没有看出沈迟眼底的怜悯,他只觉得沈迟说的话很奇怪,这么大的一个人蹲在那,沈迟居然看不到?
见沈迟并没有相信公孙弘的话,傅清禾也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本以为在这里,只有她能看到无名,没想到现在连公孙弘也能。
傅清禾也不知自己现在是什么滋味,只觉得独属于自己的东西正在离自己而去。
这种感觉很不好受,让她怎么也忽略不得。
与之相反,无名倒是一脸惊喜。
他一个人实在太无聊,在外面,他还能去见那个人,可以与那人说说话,可自从来到麓溪书院,他只能跟清禾说话。
清禾还时常嫌他烦,让他闭嘴。
现在终于有另一个人能看到他啦!虽然这个人很讨厌,但......能被人看到,他还挺欢喜的。
既已确定公孙弘脑子有疾,沈迟也打消了与此人里应外合的主意,警告了几句便打算将人放了。
“慢着!”傅清禾及时出声。
虽不清楚公孙弘为何能看到无名,但傅清禾的确因此对他产生了兴趣。
她觉得,这公孙弘必定跟无名有着什么联系,若能解开这点,说不定她穿越的缘由也能得到解答。
如此,公孙弘就更应该好好利用了......
想到这里,傅清禾也没顾得上沈迟,反而循循善诱,“你之前说,你发现了麓溪书院后山的秘密?”
公孙弘刚被警告一番,还没从后怕中回过神来,转头又听到傅清禾的询问,他整个人显得有些呆楞。
看到公孙弘被人“欺负”的样子,沈迟莫名心里不舒服,当即要开口为其解围。
“傅大师,算了......”
“是啊!”
公孙弘的话直接打断了沈迟之后的“劝说”。
被打断的沈迟成功黑下脸来,满脸不悦。
他白瞎这好心了!
真是奇也怪也,他沈迟早已练就一腔铁石心肠,居然会对这傻小子起了怜悯之心......
“这样啊~”傅清禾特意拖长了音。
等到公孙弘看向自己时,她才正色道:“其实我们就是为此而来。”
都不用傅清禾多解释,公孙弘已经自行脑补完毕。
只见公孙弘满脸崇拜,脸颊因为激动而泛上几抹红晕。
“我就知道!你们一定是行侠仗义的大侠,来解救我们的!”
也不知他想了什么,激动不已。
在公孙弘的目光中,傅清禾只故作高深的点了点头,算是认下了公孙弘为他们想出来的“身份”。
亲眼看到傅清禾承认了,公孙弘手都在颤抖,急切般问道:“你们对这书院不清楚,有什么需要的,可一定要告诉我啊,我可以帮忙的!”
说完这句话,公孙弘内心紧张无比,生怕被拒绝。
傅清禾本还在想,要怎么“说服”公孙弘答应与他们合作,结果她不过浅浅抛出个饵,这公孙弘就迫不及待咬钩了?
这样也好,倒也省下她的口舌。
于是,在公孙弘期待的目光下,傅清禾“勉为其难”答应了他的请求。
看透一切的沈迟,只觉得荒谬!
尤其在看到傅清禾哄骗公孙弘时,那傻小子不但没察觉到,反而还一无所知,他根本没眼看。
但他并没有阻止。
虽然不知道傅清禾为什么要拉拢公孙弘,作为受益者,沈迟也不会去阻止。
不过是个学子罢了,皇商又如何?只要能完成陛下交给他的任务,就算是皇亲国戚,他沈迟照样眼睛都不带眨的!
“三人”暂时结成同盟,傅清禾也没有吝啬,除了沈迟的真实身份外,她把他们的发现都说了出来。
沈迟依旧没有阻止。
他知道用人不疑的道理,左右这些消息也不多,让那小子知道也无妨。
公孙弘并不意外傅清禾他们闯入了内院,他只恨自己身手不佳,不然,他说什么也要跟去。
不过他只懊恼了几息,很快又兴奋起来。
“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只要能帮到忙,公孙弘就很满足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忍不住看向坐在傅清禾身边,一直沉默的无名。
他总觉得那个人很熟悉,给他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可惜无名除了偶尔看过来,其他时候的注意力都在傅清禾身上,并没有注意到公孙弘在悄悄看他。
倒是傅清禾一直在留意这两人,越是观察,她越是心惊。
不光是公孙弘对无名那没来由的亲切,就连无名自己都没注意,他停留在公孙弘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甚至眼神中还流露着某些怀念的意味。
若不是无名看上去只比公孙弘大了几岁,而公孙弘又是公孙家主确认过的亲侄子,傅清泉都要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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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公孙弘是无名的儿子的。
实在反常!
这是沈迟的第一反应。
在傅清禾观察公孙弘与无名时,他也在暗自打量公孙弘与傅清禾。
在发现傅清禾看向公孙弘的眼神越发凝重之时,沈迟满是疑惑。
不止是傅清禾,就连公孙弘的举动也很奇怪。
明明那里没有人,为什么公孙弘总要往那边看呢?
就连傅清禾也是如此......
虽然傅清禾掩饰得很好,可沈迟还是看出了傅清禾在看一旁的无名。
只是在沈迟的眼里,是傅清禾有意无意间在看什么,偏偏等他顺着目光看去,又什么都没发现。
疑惑之间,沈迟的脑海里又响起公孙弘之前所说:傅清禾身边有个陌生男子。
“你就跟以往一样,在保住自己安全的情况下探听些消息。”
见公孙弘满眼放光,傅清禾蓦然有些心虚,她轻咳道:“等我们这边结束了,自然会找你商量下一步安排。”
说白了,公孙弘只是后手,若傅清禾他们这次成功找到禁地的秘辛,那么就不需要公孙弘。
可若是他们失败......那么按照原有的轨迹,公孙弘依旧会进入到后山禁地,到时候他们大可以找人易容成公孙弘进去......
想清楚一切后,傅清禾给了沈迟一个眼神。
几次的并肩而行,沈迟很容易就明白傅清禾的打算,虽然很不愿相信他们的失败,但这样的后手的确是有必要的。
是以,沈迟并没有作声,算是默认了傅清禾的计划。
送走激动万分的公孙弘后,傅清禾他们继续前往内院。
可惜他们先前耽误了太多时间,如今夜幕降临,内院的防守简直是密不透风,就算是沈迟独自一人,也没办法闯进去。
尝试了多次依旧没能找到突破口,甚至险些被发现,傅清禾只能劝道:“算了,咱们先回去罢,明日一早再去。”
沈迟想了想,发现也只能如此。
为防张图那边露出马脚,傅清禾他们先前就说好了,若他们没有遇到危险,晚上便会回去,张图只需撑到晚上便好。
张图当时不觉得有多难,可现在,他只希望大人和傅大师快些回来,他快要扛不住了!
听着外面的声音,张图苦的整张脸都皱巴着,心里不断呐喊:大人,你在哪里!快回来吧~
“沈大人,您在吗?”
说话这人是陈夫子。
他本是不愿来的,可刚刚底下有人来报,说是下午广业堂那边发现了异常,怀疑是沈迟在搞鬼。
虽然他极力保证,沈迟忙着照顾下属,根本不可能出现在那边。
但碍于对方说要禀告山长,让陈夫子不得不过来瞧瞧。
他紧紧捂着口鼻,满脸嫌弃,等了多时都没有得到回复,饶是他再怎么保证,此时也不由慌了。
坏了!这沈迟不会真这么大胆吧?
这是要害老夫呀!
随着屋内久久没有回音,陈夫子的心都要跳出来,当下也顾不得礼仪,直接冲到最前面作势要破门。
就在陈夫子的手即将触上门的那一刻,沈迟将门打开,怒斥道:“我看谁敢?”
陈夫子愣在原地,原本提起来的心在看到沈迟那一刻,总算是放下来。
23. 背叛
他呼出一口气,旋即又质问道:“既然沈大人在屋里,为啥之前一直不肯回应老夫?”
陈夫子满是指责。
他刚刚都快被吓疯了!
要是开门之后里面没人,陈夫子都不敢想自己会遭遇怎样的惩罚!
他看向沈迟的双目几欲喷火。
可沈迟丝毫认错的态度都没有,只是漫不经心的问道:“有事?”
陈夫子本还想借着这股气压一压沈迟的威风,结果一对上沈迟那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神,瞬间冷静下来。
“没,没事......”
他结巴了半天也没有找回原来的气势,只能缩起脖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沈迟嗤笑一声,冷冷扫了眼手下,又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陈夫子,“啪”得一声将门关上。
“都,都是误会哈哈......”陈夫子干笑着,仿佛脾气很好的样子。
如果能忽略他脸上那一瞬间的扭曲的话。
既然沈迟在里面,陈夫子也不好再破门闯入,只能悻悻然回去。
屋内——
听着脚步声远去,几人提起的心都安放下去。
傅清禾从衣柜里钻出来,几人围坐在桌子上。
“大人,可吓死我了!”张图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显然,他还没从之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沈迟瞥他一眼,并没有言语。
“陈夫子怎么会突然过来?”傅清禾想得更深些。
按照他们对陈夫子的分析,这个人贪生怕死,在得知他们中有人染上天花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会过来,更别说带着大夫来探虚实了。
听到傅清禾的分析,张图也反应过来,砸吧着嘴巴附和道:“也对啊......这是为什么呢?”
傅清禾白他一眼,继续思索着。
“锦衣卫出了奸细。”不等他们想清楚,沈迟直接说道。
这话一出,屋内的两人都静下来,面面相觑。
张图作为锦衣卫内部人员,自然不愿相信,可偏偏说出这句话的是他最崇敬的沈大人。
一时之间,张图只觉得思绪混乱,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傅清禾只是稍稍惊讶了一下,很快就恢复过来。
她本来还以为是公孙弘那边的缘故,可陈夫子实在太过笃定了,按照陈夫子的性子,就算怀疑沈迟不在屋内,也不会直接破门。
除非他已经确定了什么......
傅清禾张了张嘴想问沈迟知不知道是谁,结果发现他沉着脸,便住了嘴。
算了,她就不在这个节骨眼上打击人了。
沈迟的确知道是谁,或者说,他有一个怀疑的人。
张图也发现了沈迟的异样,连忙追问,“大人,您知道是谁啊?”
沈迟明显不是很想说,可张图坚持,非要问个明白,于是他只好说出一个名字。
“是他!”张图咬牙切齿道。
他好不容易接受了同伴中有人背叛,可没想到会是那个人!
——宫鹏。
张图眼睛都被气红了,“宫鹏这个畜生!”
他之所以这么生气,是因为宫鹏与他是老乡,两人历经千辛万苦,过五关斩六将才加入锦衣卫。
虽然不是同一批进来的,甚至他们在此之前根本不相识,可张图依然记得,他在听到宫鹏与自己来自同一个地方时的心情。
为此,即便他最崇拜的沈大人更为青睐宫鹏,他也只会为宫鹏感到高兴。
没想到......真是个白眼狼!明明大人对他这么好。
若是知晓张图此时的内心想法,傅清禾只想说:确定不是沈迟怀疑宫鹏才会“青睐有加”?
对于宫鹏的背叛,沈迟的确早有预料,但他依然很生气。
虽说他很早之前就怀疑宫鹏的用心,可宫鹏一直没有露出过马脚,警惕了这么多年,他都快放下了,结果这次却给他这么大个“惊喜”......
与此同时,陈夫子的院落。
一便衣男子正恭敬的向陈夫子告罪,“是卑职的消息有误,但卑职保证,那沈迟......”
“行了。”不等他说完,陈夫子直接打断。
“这次因为你,老夫的脸都丢尽了!”陈夫子转过身来,整张脸都气得通红。
陈夫子那个气啊!他之所以会冲在最前头,就是因为这该死的宫鹏!
当时——
陈夫子担心那些让会告诉山长,可又害怕染上天花,便私底下找了宫鹏过来问话。
不同于那些手下,宫鹏可是他亲自培养出来,是他真正的亲信。
所以在听到宫鹏说,沈迟行迹诡异,很有可能已经离开客院之时,陈夫子立即就慌了。
结果呢?却让他丢了大脸!
要不是宫鹏,陈夫子根本就不会身先士卒!他更不会被沈迟当众下面子,这对于好面子的陈夫子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宫鹏,也就是那名便衣男子,他只是再次将头低了低,并没有开口辩驳。
陈夫子救了他的命,要不是陈夫子,宫鹏早就死了。
所以就算知道陈夫子可能不是个纯粹的好人,宫鹏也不在意。
见没人搭腔,陈夫子也觉得没意思,偏偏肚子里还有一股火没有发出来,憋的又难受,一怒之下只能......怒了几下。
“滚吧!”他挥了挥手,不耐烦道。
得到命令后,宫鹏并没有犹豫,转身就离开。
回到客院,径直撞上傅清禾从沈迟的房间出来,他目光一凝,总觉得自己之前漏了什么。
傅清禾被吓了一跳,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宫鹏,见他发现了自己,她也没有躲藏,反而上前打了声招呼。
“宫大人好久不见啊!”
宫鹏回了个皮笑肉不笑,意味深长道:“的确是许久未见傅大师了。”
听到这里,傅清禾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没想到这随口一说也能引起宫鹏的怀疑。
这人可真是警觉!
“当然,我毕竟是姑娘家,也不好整日出门来。”傅清禾垂下眼睑,给出了一个看似合理的理由。
可宫鹏却是不买账,反而惊讶道:“傅大师可不像是会在意这些啊?”
宫鹏这句话可不是在故意找茬,傅清禾之前一直跟在他们沈大人身边,可不像是会在意男女大防的样子。
更别说,如果傅清禾真的在意这些,也不可能会去街上抛头露脸了。
宫鹏总觉得自己快要抓住什么,可每当他觉得自己要接近真相时,却又什么也抓不住。
傅清禾并没有与他纠结这个问题,随意笑了笑便离开。
待转过身时,她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眼底的凝重却是在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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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她本想看看这宫鹏到底什么来头,结果又是什么也看不到。
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正想着,眼角忽然闪了闪,傅清禾被宫鹏剑上镶嵌的玉石给吸引住。
“那是什么?”
那块玉石镶在配剑上毫不起眼,可只要在光底下,就会折射出耀眼的光,倒也奇特。
本以为不过普通玉石,可宫鹏在听到她注意到那块玉石后,反而直接用手将其捂住,看都不看傅清禾一眼,快步离开。
看得傅清禾满脸无语。
她只是好奇而已,有必要跟防贼一样防着她吗?
因为有宫鹏在一旁虎视眈眈,傅清禾他们第二日并没有冒险,而是待在各自的房间里。
他们这次打算夜探!
晚上去肯定会更加危险,但这也是没办法,陈夫子那边明显是怀疑他们了,还有个宫鹏在,他们白日根本拖不得深。
与其胆战心惊,不如趁着晚上搏一把。
黑夜里,沈迟抓住傅清禾的衣服,带着人东躲西藏。
他是没什么感觉,倒是傅清禾累得够呛。
哪个正常人会揪住别人的衣服啊?不都是搂腰吗!
傅清禾抚平着衣服上的褶皱,她严重怀疑,这件衣服最终会因承受不住她的重量而裂开。
她很想抗议,可沈迟根本就没空理她。
夜间的麓溪书院可谓是密布了暗卫,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引来一群,沈迟根本不敢掉以轻心,只能抓住空档期将人带过去。
至于是领着过去还是提着过去的,沈迟并不在意,也没空在意。
见他这般辛苦,傅清禾除了忍也没别的办法。
无名见她这般难受,只能尽力扶着她另一边身子,以求让傅清禾好受些。
只能说聊胜于无。
好不容易躲过一众暗卫,成功来到内院。
沈迟带着傅清禾躲在草丛中。
“我观察过了,他们每隔一刻钟就会换一次人,等下一定要跟紧了。”
这边不像外院那般,有许多躲藏物,只有那为数不多的竹林里面还藏满了暗卫。
他们只能躲在这种草丛里。
傅清禾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同时眼睛紧紧盯着沈迟,只等沈迟的动作。
一刻钟很快,这次似乎就连上天都在帮他们,就在那些暗卫们互相换位置的时候,不知从哪里飘来一片乌云,将月亮遮盖住,使原本还能看清的视线变得模糊。
就在这个时候,沈迟动了。
他知道机不可失,甚至来不及与傅清禾知会,一把将人扛起,施展轻功快速掠过。
再来到白日到过的地方。
沈迟将人放下,两人看着面前的几条路陷入沉思。
察觉到沈迟想问自己,傅清泉连忙摇头。
她只是知道那藏书楼有机关能通禁地,可不知道这藏书楼到底在哪个方向。
如今摆在他们面前的有四条路,其中只有一条可以到达藏书楼。
为防打草惊蛇,他们最好能一次就找到正确的路。
两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可他们都没有办法判断,只能对着这几条路驻足。
不同于沈迟想通过分析来得出正确的路,傅清禾则是在与无名“说话”。
[你到底去不去?]
傅清禾用眼神示意。
24. 曾经
无名有些错愕,苦着一张脸不说话。
他很想帮助清禾,可前面这么黑......他不敢。
傅清禾依旧不依不饶,紧紧盯着无名。
不是她非要逼迫无名,而是现在事态紧急,只有无名最方便去探路。
无名自己又何尝不知?可他只要想到自己走在漆黑的路上,就止不住害怕,甚至腿都在打晃。
见傅清禾久久没有动静,沈迟有些奇怪,若是以往,傅清禾早该说出自己的见解了。
于是他往旁边看去。
只看到傅清禾的眼睛一直看向一处空地,明明那里空荡荡的,可沈迟却从傅清禾的动作中看出,她在跟什么人说话。
此番场景,沈迟莫名想起白日里,公孙弘说过的话,背后冒了一身冷汗。
他办案时曾听过一个传言:据说那些道行高深的修道者会养些邪祟带在身边,用以害人。
难道傅清禾也是这种人?
沈迟犹豫着,他总觉得傅清禾与那些妖道是不一样的。
傅清禾并没有发现沈迟在看她,她现在正忙着说服无名。
可不管她怎么劝说,无名始终不为所动,最后,她也只能放弃。
[算了。]
傅清禾终于还是放弃了无名这条路,只能想别的办法。
无名本以为自己会松一口气的,结果发现傅清禾把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收回,他忽然慌了。
情急之下直接答应了下来,“去,我去!”
无名不知道怎么形容这股心慌,就好像原本属于他得东西在逐渐消失一般。
这样的感觉,让他好熟悉......
傅清禾本已经打消念头,结果无名又突然答应了,她当然不会拒绝。
[好,那你小心。]
见无名越走越远,傅清禾不禁有些后悔,张了张嘴很想把无名叫住。
可仅剩的理智又告诉她,这是最好的办法。
如果没有无名,单凭她与沈迟二人,根本没办法快速找到藏书楼,说不定还会被发现。
若是被人发现了,别说她了,就连沈迟都可能性命不保。
最终,傅清禾只能看着无名的背影越来越远。
“你觉得该走哪条?”
沈迟实在看不出这几条路有什么区别,因为不管从哪条路走,都必须要经过这片竹林,根本没办法看出这些路分别是通往何处的。
傅清禾也不知道,她现在只能把这个希望放在无名身上。
无名的存在又不方便与沈迟讲明,她只能将人先安抚住。
“先找个地方躲好,待我算一算便知。”
本以为这么简单的理由没办法说服沈迟,结果沈迟听了后,只是停顿了几息,很快就答应了。
傅清禾现在满心都在担心无名,并没有发现沈迟的异样,见他答应了,反而松了一口气。
走在黑暗的路上,无名只能飞快地往前跑,根本不敢停下来细想。
可就算他想逃避,有些东西实在不是他能躲得开的。
“这条路......不对。”
“......这也不对!”
无名不知道这是自己换的第几条路,他只觉得这黑夜格外的漫长,这条路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
明明他只是独自在行走,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的脚步越来越重,呼吸越发困难,随着风在呼呼吹过,无名的视线也逐渐模糊。
就在他闭上眼的那一刻,天,仿佛亮了......
无名再次睁开眼,他只觉得周围很是吵闹,大家好像在庆祝着什么。
“哈哈,老夫来给太子殿下贺喜了!”
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无名下意识被吸引过去,却看到了一个发须皆白的老头。
眼底不由得闪过一丝惊讶。
来者似乎也发现了他,哼哼道:“怎么,不欢迎啊?”
无名有些愣神,他没想到面前这人居然能看到自己,半响没反应过来。
“怎么还流口水了?快来擦擦。”
紧接着,无名被拥进一个柔软的怀抱,视线逐渐变高,他很想挣扎,却因为那怀抱太过温暖而不敢动弹,只是僵在那里。
“这傻孩子,怎么总改不了这流口水的毛病?”抱着无名的女人絮絮叨叨,可一点儿也不耽误她温柔的给无名擦拭嘴角。
孩子?
无名很想反驳,他不是孩子了!
可他忽然一愣,伸出手来看,只看到一双稚嫩的手——这明显是属于孩童的手!
他瞪大了眼睛,原本就圆溜溜的双眼显得更加圆润,让人瞧了止不住喜欢。
抱着他的女人正是如此,见他这般“活泼”,内心喜欢得不行,可碍于太子妃的身份,只得按耐住。
到处都是交谈的声音,在这温暖的怀抱里,无名渐渐闭上了眼......
“娘亲的长梧,你可要快快长大啊~”
这是无名彻底昏睡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不知睡了多久,无名甚至感到有些冷,他有些奇怪明明快夏日了,他怎么会感到冷呢?
忽而意识到什么,他连忙惊醒。
刚睁眼就对上一双含笑的目光。
无名心下一颤,下意识喊倒:“爹......”
眼前的男人嘴角含笑,面上却是一脸不认同,“我跟你说过什么?你倒好,看书的时候还开着窗......要是生病了可怎么办?”
听着耳边关心的话语,无名再次感到心里暖暖的。
这样想着,他忍不住勾起一抹弧度。
“怎么?觉得你爹这么唠叨很好笑是吧?”男人佯装生怒,就连那天生含笑的桃花眼都暗淡了几分。
无名生怕他真的生气,急忙解释着,“没,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生气。
男人只是想逗一逗无名,可没真生气,见这孩子依旧在关系自己,很快就笑出声,“好了,你这孩子......”
沉默了一瞬,他又道:“长梧,你别怪爹,爹都是为了你和你弟弟。”
不知为何,无名明明没有关于这个身体的任何记忆,在听到这句话时,他依旧忍不住生出一股恼意。
接下来的话完全不受控制,无名直接怒吼道:“你永远这么无私,你对所有人都好,可你自己呢?你什么时候能为自己考虑一下!”
吼完这句,泪眼中瞥见面前那人依旧在笑,无名哭得更大声了。
他好难受,不知道为什么。
可他为什么会这般难受?面前这个人,真的是他爹吗?
“长梧,我是太子,你还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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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名不想听,他倔强的扭过头,不看面前这人,似乎在与谁赌气般。
在一眨眼,他躺在一间装潢华贵的屋子里,可他根本睁不开眼,耳边一直回荡着一句话。
“若找到天命之人,或有一线生机......”
是谁在说话?
无名总觉得那人就在自己面前,他很想睁开眼看看,可挣扎了半天也睁不开,只能被拽回去,再次陷入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无名?你怎么了?”
傅清禾吓坏了,她在那等了很久都没等到无名回来,最后实在忍不住,与沈迟两人出来找人。
幸好无名并没有走太远,她一眼就看到了。
当见到无名昏倒在路上时,她担心得不行,甚至顾不上沈迟还在旁边。
无名只觉得自己在走一条格外黑的路,那条路没有尽头,伸手不见五指,他什么也看不见,只是凭着本能在往前走。
走着走着,他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
而现在,他好像记起了什么。
“你这辈从长字,诗经有言:‘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你便叫长梧罢!”
“纪长梧......”
对了,他不是无名无姓之人,他叫:纪长梧。
纪长梧悠悠转醒,不知是不是傅清禾的错觉,她总觉得他的身体好像更加凝实了些。
就连沈迟都隐约能察觉到周围有微弱的呼吸,仿佛真有个人躺在那里,这个发现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见傅清禾还想与对方长叙,他连忙打断,“好了,先不要管这些,当务之急是要找到藏书楼。”
他不是不好奇,而是现在事态严重,崽不走,他们就要被发现了!
在好奇与性命之间,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傅清禾顿了顿,满腔的关心只得暂时打住,与无名对视了一眼,无名指了指前方道:“另外三条我都走过,都没有发现藏书楼,这条路应该就是。”
他有些不自在,眼神飘忽不定,就是不看傅清禾。
若不是身处黑夜,傅清禾很容易就能看出他的脸此刻红透了。
幸好傅清禾并没有在意这些,得到了答案后,直接就与沈迟说了。
沈迟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不经意间瞥了眼无名的方向,点了点头便开始探路。
三人走了许久,沈迟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他很明显能感觉到,这条路的暗卫极少。
这说明藏书楼势必危机重重,对方根本不担心有外人闯入。
就连傅清禾都察觉到了,尤其在看到熟悉的建筑后,她的心提到最高点。
这就是她在聂兴和公孙弘那里看到的藏书楼!
“你真要一起去?”沈迟转过头看向傅清禾,低声道。
虽在询问,可他并不希望傅清楚跟着。
这里面势必格外危险,这本就是沈迟自己的任务,他不愿害了傅清禾的性命。
傅清禾毫不犹豫地摇头。
她又不是为了帮沈迟,她只是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穿越。
几人进入藏书楼,发现里面的藏书果然很多,傅清禾倒还好,沈迟与纪长梧二人可淡定不下来。
一眼望去,到处都是孤本,着实令人眼馋。
25. 发现
要不是他们还有正事,真恨不得立马停下来翻阅。
傅清禾循着记忆往角落里走,果然找到了隐藏的楼梯。
几人毫不犹豫地踏上那层台阶。
脚步很轻,心却跳得一下比一下重,好像要跳出来。
奇怪的是,直到他们爬到四楼,都没有任何人出来阻止,好像有人故意在等着他们一样。
即便如此,傅清禾他们也没有半点犹豫。
都已经走到这里,就算他们想往回走也是不可能的。
继续往上走,楼上的藏书越发珍贵,有些书名沈迟他们听都没听过,扫过那些仅存在于传闻中的书名,呼吸也越来越重。
离开时沈迟还回头看了一眼,心道:若有机会,他一定要搬空这些书。
随着几人不断往上爬,沈迟从惊讶变为疑惑。
他抄过这么多大臣的家,找过无数密道与暗室,自认有些经验,总觉得傅清禾找的地方不对。
外界传言:藏书楼的禁地有一口井,是为文脉的脉眼,只要这口井不枯,那么大虞朝的人才便会如同汩汩流动的井水一般,源源不断。
可他们如今却是在往楼上走?
沈迟觉得有些不对,忍不住问道:“傅大师确定在这里吗?楼上怎么可能有......”
不等沈迟说完,傅清禾拿开一本书,不知按了哪里,只听得“咔哒~”一声,整张书柜被一分为二,之后便是一连串的机关挪动的声音。
几人看去,发现是被打开的暗门里,是一条望不到尽头的楼梯,正蜿蜒着不知通往何处。
台阶干净整洁,上面还铺着一层不知什么料子,隐隐反射着微光,墙壁上镶嵌无数用以照明的夜光珠,若放在外面绝对会被惊叹。
可在场的几人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他们现在最关心的还是禁地一事。
机关接连被开启,传来一阵阵回音,像要敲打在谁的心上。
几人对视一眼,只有沈迟面露一丝尴尬。
不过他很快就恢复过来,若无其事道:“走吧。”
傅清禾随意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纪长梧早已迫不及待,要不是仍然有些发怵,他早就冲下去了,见傅清禾终于开始动作,连忙追上去。
台阶很长,也很陡,稍不小心就会滚落下去。
是以,傅清禾小心翼翼地扶着墙,生怕踩空,只有纪长梧仗着自己情况特殊,如履平地,看得傅清禾很想将人拽过来。
也不知走了多久,微微泛白的冷光照在几人身上,在黑暗的环境下,无端生出几分阴冷。
明明早已立了夏,偏偏这里格外冷,仿佛入冬了般。
说是入冬也不准确,这种冷与冬天的那种无关,反而是透着骨头,好似要攥紧人身体里的冷。
傅清禾身上的鸡皮疙瘩根本下不来,心里一直在打鼓,总觉得这个地方阴森森的。
纪长梧是第一个发现她不对劲的,连忙将人拉住,“清禾你怎么了?”
对上傅清禾的眼睛时,他又跟被烫到了般,连忙挪开眼,之前拉过傅清禾的手忍不住蜷曲着。
傅清禾并没有发现这点,只是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让他不要担心。
沈迟早就发现这地方古怪了,可越是如此,他就越是要一探究竟,脚下的步子反而迈得更大。
终于!他们看到了一丝微弱的光。
傅清禾打了个激灵,小跑着下去。
沈迟早已贴在门边,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
见傅清禾跑来,他连忙做了个手势,让傅清禾动静小些。
见状,傅清禾将步子放慢,缓缓挪到门边,还不等她站定,门外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两人俱是一惊,相互对视几息,把门推开。
门外是山谷,第一眼就看到那口据说是文眼的井。
傅清禾多瞧了几眼,总觉得那口井怪怪的。
“原来是三位客人,真是有失远迎啊!”
此话一出,另外三人皆看过去,神色各异。
只见一穿着素衣的中年男人站在那里,正笑意盈盈看过来,似乎等候多时。
傅清禾看过去的第一眼就发现:自己的金手指又失灵了。
麓溪书院的学子都有专门的衣裳,而出现在这里的陌生男人并没有穿学子服,他身上这件衣服极为普通,没有任何标识,反倒让傅清禾猜不出他的身份。
“想必这位是齐山长了吧?”
麓溪书院虽然不轻易与外界交流,但每任山长的名讳还是会被登记在册,沈迟作为皇帝的心腹,自然也是看过的。
能出现在这禁地,且如此模样如此自然,除了齐孟良本人不做他想。
不同于沈迟早就知道此人名字,傅清禾是第一次知道,又见那男人没有反驳,她莫名想到了齐老爷子。
都姓“齐”,还真是巧......
对方还能看到无名......想到这里,傅清禾眼底闪过一丝凌厉。
此人绝不能留!
傅清禾在打量齐孟良时,他也在观察他们三人。
齐孟良并没有错过傅清禾眼底的杀意,但他并没有把傅清禾放在心上。
不过一江湖道士尔,不知从哪里学来的皮毛,倒来他面前卖弄。
最让他警惕的反而是纪长梧。
他能明显感受到,纪长梧的身上隐藏极大的威压,与他曾见过的上位者一般无二。
至于沈迟嘛,齐孟良内心嗤笑:走狗罢了,不足为虑!
敏锐的察觉到齐孟良对自己的轻视,沈迟本该生气的,可他现在实在太过震惊——傅清禾身边凭空出现了一个人!
凭空出现的男子看上去与他差不多年岁,偏生脸上强行装出不谙世事的模样,看得他牙直酸。
好端端的大男人,何必如此作态!
沈迟表示看不明白,甚至不忍直视。
齐孟良本还等着这几人来质问自己,结果等了半天,除了傅清禾对他起了杀意,另外两个人根本没把他当回事!
齐孟良生气了,他很愤怒!
于是他打开了井盖旁的机关,整个禁地都下起了箭雨,就连齐孟良都躲进了早就准备好的地窖。
沈迟反应最快,飞身四处窜,硬是撑到了箭雨结束。
只有傅清禾反应不过来。
确切的来说,她是来不及躲闪。
就算她脑子反应过来了,可暗箭已至眼前,她的身体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几支箭朝自己飞来。
闭上眼的那一刻,傅清禾还心想:她要是死在了这里,有没有可能再进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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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穿越?
脑海里走马观花般回顾了自己的一生,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遗憾,唯一有点不平的,就是没有亲眼看到渣爹怄死在狱中,不知道有没有机会飘回去看看呢......
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反而听到了齐孟良那不可置信的声音。
“不可能!你,你是什么人?”
“不对,你不是人!怎么会这样?不......”
齐孟良完全被眼前的景象吓到,语无伦次起来。
傅清禾有些奇怪,睁开眼来看,结果看到了她后来每次回想都觉得心悸的一幕。
“清禾~”纪长梧挡在傅清禾面前,面色苍白倒:“你没事就好......”
傅清禾抖了一下,顺着他低头的方向看,几支冷箭正贯彻他的身体,看起来格外渗人。
一瞬间,傅清禾只觉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浑身僵硬,嗓子仿佛干涸般,“嗬”了半天也发不出声音。
还是沈迟看不过眼,走过来三两下将纪长梧身上的箭全拔出来,看得傅清禾一惊,下意思想去阻止沈迟。
“噗~”一声,沈迟手下生风,根本不担心纪长梧会不会疼,随手将其中一支箭拿在手里,看着箭身光洁如新,沈迟没有丝毫意外。
倒是离得不远的齐孟良早已两腿发软,要不是这地方本就不大,他能躲得更远。
“你觉得怎么样?”傅清禾满眼担忧,心里有些埋怨沈迟下手重。
纪长梧松了口气,双目含泪道:“我不疼的。”
听到这话,傅清禾内心的愧疚再次加深,连忙将人扶起靠在自己肩膀上,慌乱之下并没有发现纪长梧在被她碰到时,有一瞬的不自在。
沈迟再次瞧向手中的箭,再次确认这上面什么都没有,他只好默默移开视线,假装自己看不到。
纪长梧好生“享受”了番来自傅清禾的关心,正得意间,却对上了沈迟那一言难尽的眼神。
他浑身一僵,迅速回过神来,偏偏他此时还靠在傅清禾肩上,让他更加难受了。
“喂!”齐孟良终于忍不住了。
明明他才是这里的主人!这几个人怎么回事?还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沈迟瞥他一眼,像是终于想起齐孟良的存在一般,“你与齐家家主什么关系?”
沈迟是亲自检察过齐家家主尸首的人,早就看出面前这齐孟良长相肖似齐家家主。
更别说这两人都姓齐......早在来麓溪书院之前,沈迟就查到齐家与麓溪书院来往过密,他最开始就打算从齐家入手。
也就是说,就算没有云霓的刻意算计,沈迟依然会去齐家查探。
当然,正是因为云霓,才让沈迟更加怀疑起齐家与麓溪书院的关系......
见他看穿自己的身份,齐孟良并不觉得意外。
锦衣卫掌管全天下最多的情报,齐老爷子与齐孟良的通信虽然隐秘,却也不是毫无痕迹的,更何况,齐孟良的这张脸就是最大的证据。
这也是齐孟良一开始没有露面的原因。
可惜啊......
齐孟良摇头叹道:“本想放你们一条生路,可你们偏要来寻死。”
“既如此,那老夫便成全你们罢!”
见他又要开启什么机关,傅清禾连忙出声制止,“慢着!”
26. 追问
听到傅清禾要“求饶”,齐孟凉冷笑道:“现在知道求老夫了?晚了!”
说着,他毫不犹豫地按下那枚开关。
结果等了半响,并没有任何动静。
傅清禾颇有些无语道:“我是说,你这机关刚被损坏了,让你别白费力气......”
这禁地本就没多大地方,刚刚那阵箭雨还无差别乱下,早就把那处机关毁了个干净。
齐孟良:......
他伸出的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最后挣扎了半响,只能将手揣起来。
“哼,别以为老夫拿你们没办法!”
傅清禾:难道不是?
齐孟良气得重重冷哼一声,“趁老夫反悔之前,赶紧滚!”
傅清禾白他一眼,还想说几句,却被纪长梧拉住。
傅清禾不明所以,很是不情愿。
不等她再次开口,沈迟已经接过话头,“想要我们走可以,但齐山长不应该解释你私藏罪犯的事吗?”
听到沈迟说起这个,齐孟良脸色一变,似乎在隐忍什么。
见他神色不定,沈迟幽幽补充道:“齐家主一生有二子,其中一子早在多年前去世,另外一子并不在齐家家谱里,据说不在景州府......”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才让齐山长收留官府在逃罪犯呐~”
沈迟意有所指的话成功撕破了齐孟良想要隐瞒的事实。
齐孟良神色不定,袖子都快被撕破,忽而怒斥道:“够了!他那样的人也配为人父?”
这句话也算是承认了他是齐家主亲子一事。
在场的倒是没有一个人觉得诧异。
因为从沈迟点明齐孟良姓齐的时候,大家已经猜得差不多了。
齐孟良还在继续说,看起来恨极那齐家家主。
“那样的父亲,我都觉得恶心!”
沈迟不耐听他瞎扯,直接打断他,“但你收留了他。”
说着,沈迟慢慢走向齐孟良,眼睛从齐孟良的衣襟一扫而过,面带疑惑说道:“我有一个问题,仵作查遍了齐家主的尸首,并没有查到他杀的痕迹,看起来与寿终就寝一般无二......”
沈迟盯着齐孟良的眼睛,对方气定神闲,似乎对他说的并不感兴趣。
“可本官不信!”
这句话重重的砸下来,这是沈迟第一次这么明晃晃的露出自己的身份。
就连傅清楚都有些恍惚,与沈迟认识这么久,虽然早知道他是朝廷命官,可因为沈迟没有多大官威,她都快忘了,沈迟可是正三品的朝廷大员啊!
连傅清禾都这样,更别说直面沈迟的齐孟良了,早就吓得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
只有纪长梧满脸不屑,尤其在发现傅清禾在看沈迟发呆时,恨不得冲上去把沈迟暴打一顿。
良久之后,齐孟良终于颓废下来,他缩着脖子,低声道:“没错,人是我杀的。”
不等沈迟追问,他继续说:“我给他的饭菜放了无忧散,此药无色无味,就如同睡着了一样......”
齐孟良没说出口的是,要不是沈迟他们追过来了,他根本不会让齐家主这么轻易的死掉。
那样的死法,真是便宜他了!
听他承认这件事,沈迟并不意外,接着在齐孟良紧张的目光中走到那口井面前。
“这里就是文脉脉眼?”
齐孟良瞳孔微缩,快步走到沈迟面前,“你要做什么?”
同时,齐孟良生出几分杀意,眼睛紧紧盯着沈迟,生怕他要做出什么。
一时间,空气仿佛凝滞。
傅清禾都屏住了呼吸,以为沈迟要做些什么。
结果沈迟只是往那口井里瞥了一眼,又漫不经心的踱了回来,负手道:“一口井罢了。”
沈迟如此“诋毁”,若要是其他人,齐孟子早就开口训斥,可面对的是沈迟,他只能应和。
“是,是啊,大人说的是,不过是普通的井......”
“本官来此是为了找一位名叫谭伯崇的学子,还望齐山长多多留意。”
听到这个名字,齐孟良眼睛闪了闪,连连点头,“这书院学子众多,老夫也不是都认识,望沈大人稍等片刻,待老夫去找各位夫子询问一番。”
沈迟也不在意,随意点了点头便带着傅清禾几人离开。
或许是那禁地的确有些缘由,自出了禁地,纪长梧再次消失在沈迟眼前。
沈迟可不认为纪长梧真的离开了,他只是眼含深意的看了眼傅清禾。
回到外院,几人心里都不平静。
尤其是傅清禾。
她没想到沈迟就这么放过那齐孟良。
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傅清禾怎么也睡不着,恨不得立马冲去沈迟屋里问个明白。
还是纪长梧将她拉住,“别去了,他自己有打算。”
傅清禾狐疑的看了眼纪长梧,在他冷汗直竖的时候,终于开了口,“你好像不一样了。”
纪长梧眼神飘忽,“是......吗?”
难道是他露馅了?纪长梧慌张得不行。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把一切都告诉傅清禾,可是不行!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傅清禾,也不知道告诉了傅清禾后,她会不会帮自己......
“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傅清禾一脸严肃。
纪长梧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点了点头,“我的确想起来一些......”
“我好像真的有爹娘,他们很爱我,不过......他们都被人害死了......”
说到这里,纪长龙蓦然红了眼眶,泪眼婆娑,“清禾~可我还是记不得他们的模样,连为他们报仇的机会都没有,我是不是很没有用啊......”
傅清禾本想问前段时间他的异样,见他眼眶红红,终于还是没有问出口,只能随意帮他找了个借口。
她秀眉一拧,恨铁不成钢,“哭什么!谁说你没用了?”
见纪长梧依旧心情低落,她只好哄道:“大不了,我陪你去京都,肯定帮你找到害死你爹娘的凶手!”
话一说出口,傅清禾又有些后悔,可一眨眼,纪长梧已经兴奋的挨着她,两眼放光,她只好硬着头皮再次保证了一番。
事后,傅清禾悔恨不已:早知道就不该多管闲事!
翌日。
傅清禾一睁开眼就看到纪长梧趴在自己床头,被吓了一跳,险些从床榻上滚下来。
“你做什么?”
纪长梧扑闪着无辜的大眼睛,糯糯道:“我在等你起来呀~”
傅清禾转过眼去,“答应你的我肯定不会反悔,你不必如此。”
她哪能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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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他在想什么,当即再次做出保证。
谁知纪长梧还真不是为了这件事而来。
“清禾~我真的在等你!”
虽然他是有那么一点担心傅清禾反悔,可他的感激也是真的。
见他不依不饶,傅清禾立马打住,“行,我现在起来了,你先出去。”
昨夜回来的太晚,傅清禾脑子里又一团乱麻,才没有问沈迟。
今日她打算好好与他聊聊。
刚一出门,再次撞上守在门口的纪长梧,似是有话要说。
傅清禾无奈道:“怎么了?”
纪长梧小心地对着手指,一边试探着看着傅清禾的眼睛,“清禾~你能不能,不要让别人知道我的名字,尤其是沈迟......”
傅清禾有些奇怪,“为什么?”
她是真的奇怪,按照纪长梧的说法,他家在京都,而沈迟消息灵通,说不得沈迟知道点什么呢。
可纪长梧却不想让沈迟知道......
纪长梧慌乱说道:“我爹......得罪了不少人。”
他与沈迟有些渊源,虽不确定沈迟还记不记得,可他不愿意冒一丝风险。
纪长梧本可以不告诉傅清禾的,可昨日不知为何,在听到傅清禾叫自己“无名”时,他鬼使神差的就说出了自己的真实名字。
早知道......他也不会有这般烦恼。
这句话听在傅清禾耳里,让她瞬间脑补了许久。
纪长梧这般怕沈迟,说不得,他爹就是被沈迟害的,而沈迟的身份又是锦衣卫指挥使,能让沈迟出手......纪长梧的爹必定在得罪了皇帝!
想到这里,傅清禾又是一阵头疼。
一个得罪了皇帝的人,她要如何为其翻案?总不能去颠覆皇权吧?
虽说如此,傅清禾还是答应了纪长梧。
“那我以后就叫你小纪了。”
在前世,职场中多以这种称呼,傅清禾刚进公司时,别人在不知道她身份的时候还喊她“小傅”呢。
听着傅清禾一口一个小纪,纪长梧总觉得古怪,却又说不出哪里古怪,只能默认。
沈迟一夜未眠,满身寒气坐在屋里,连张图都躲得远远的。
傅清禾在见到人时,险些被吓到。
“不是,你昨晚做什么去了?”
“你来了。”
见到傅清禾,沈迟并不意外,仿佛本来就在等她。
顿了顿,沈迟又问:“他也来了?”
张图知道他们有话要说,连忙出去将门掩上,大喇喇的坐在门口。
自从宫鹏那件事后,他现在不信任何人,看谁都像内鬼,沈迟也很无奈,只能由着他。
屋内——
傅清禾坐在沈迟对面,拎着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水,转而问起昨夜之事。
“沈大人是不打算追究了?”
傅清禾实在不理解,明明他们都要与齐孟良撕破脸了,为什么沈迟还要维持那表面功夫。
在她看来,只要把齐孟良抓起来拷打一番,他总会招的,不知道沈迟到底在忌惮什么。
沈迟看出她的想法,淡淡提醒道:“别忘了,那些暗卫。”
傅清禾当然知道,她瞥他一眼。
昨日在禁地,那些暗卫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那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27. 冒险
沈迟自然有自己的考量,但那些就没必要告诉傅清禾了,他转而再次问起纪长梧之事。
“说这个之前,傅大师不应该告诉我,昨日那男子是谁吗?”
沈迟曾在鸿胪寺那里读到过关于某国的异志,传闻中有些道行高深的大师会豢养小鬼,驱使那些鬼魂为非作歹。
所说他相信傅清禾,可他更信自己的眼睛。
他昨晚一夜都没睡,除了齐孟良一事,自然也有傅清禾的缘故。
如果傅清禾真的那般危险,自然是不能留!
察觉到沈迟对自己的警惕,傅清禾只觉得好笑,可她才答应纪长梧,只能半真半假的把纪长梧的情况解释了一下。
“......天地可鉴,我可没有害人!”
傅清禾告诉沈迟,纪长梧是自己找上门来的,想让傅清禾帮他找家人。
沈迟本想揽下这活,可听到后面傅清禾说起那男鬼失忆,只好就此作罢。
“齐孟良的事情我自有打算,你就不必过问了。”
沈迟淡淡丢下这句话,便是送客的意思。
傅清禾可不管他什么打算不打算的,直接问道:“什么打算?”
她还要问自己金手指失灵一事呢,哪能就此作罢,再者,若没有她,沈迟也找不到那禁地,卸磨杀驴也不是这么快吧?
现在来她面前摆官威,未免太晚了!
傅清禾脸色也沉下来,执拗的看向沈迟,非要问到底的作态。
见她这般,沈迟只好解释道:“这件事已经不是你我可以做主的了,齐孟良绝对不是表面那样简单!”
他自认脾气已经很好了,若不是看在傅清禾的贡献不小,沈迟才不会解释这么多。
可傅清禾还是不明白,她当然知道齐孟良不简单,可沈迟昨晚明明可以将人拿下,偏要把事情弄得这般复杂。
仿佛看出傅清禾的不忿,沈迟叹了一口气,只好再次补充道:“齐孟良昨日的衣襟上绣着金缕草,此草只在三皇子的封地生长。”
听到这里,傅清禾再是不懂,也明白那齐孟良怕是有皇子保驾护航。
看来这件事还真不是他们可以自己决定的。
可理解是一回事,真要傅清禾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她实在不甘心!
从沈迟处离开,傅清禾正准备出门散散心,结果刚走到门口就遇到公孙弘。
公孙弘看起来有些慌张,连袖子上沾了墨汁都没注意到。
“傅大师,我有事要说!”
傅清禾也不客气,直接将人引至自己的院子。
刚一坐下,公孙弘就不迫不及待说起了自己的发现,“昨日夫子来找我与一位同窗,说要让我们进内院,我总觉得有古怪,便寻了个借口溜出来......”
傅清禾惊疑不定,看着公孙弘紧张的神情,她蓦然生出了一个主意。
似是察觉到她的心思,纪长梧连忙阻止,“不可以!”
公孙弘好奇的看向纪长梧,“什么不可以?”
说着,他又看了几眼纪长梧,疑惑道:“总觉得你跟之前不一样了......”
不过他这句话声音很小,除了纪长梧听了心下一惊,傅清禾并没有注意到。
傅清禾此时的心神都放在自己那计划上。
他们光是猜测齐孟良或许在禁地杀害学子,却并不知道他所做为何,那些学子的尸首又是怎么被处理掉的。
沈迟不敢往下查,傅清禾可不怕。
刚好面前有个合适的人选,她当然得好好筹划筹划。
当然,她可不是要公孙弘去冒险,毕竟是人家的性命,因着前世的记忆,傅清禾可做不到害人,即便是间接害人也不行。
所以她打算自己走一趟!
纪长梧本以为傅清禾是想让公孙弘冒险,没想到她打算亲自去,更加不允。
“不可以,我去!”
“你想都别想!”傅清禾直接打断他。
开玩笑,纪长梧这般胆小,加上那禁地不知道有什么渊源,竟然可以让纪长梧显形,就算不能对纪长梧造成实际伤害,可心理阴影肯定不少。
这本来就是她自己的事情,当然不愿意让别人去冒险。
而纪长梧此时无比后悔自己之前的决定,早知道他还不如......
“反正你也不可以去,要去也是我去!”
见对面的两人“争吵”起来,公孙弘有些无奈,最后还是打断了两人。
“你们别吵了,要不咱们去问问沈大人吧?”
傅清禾他们一开始的确是哄骗了公孙弘,可等决定与公孙弘合作之后,他们便告知了真实身份,公孙弘自然是知道沈迟他们的身份。
比起傅清禾,他显然更信任沈迟。
傅清禾本意是不想告诉沈迟的,但想到单凭她自己,还真做不了什么,只得不情愿的去找沈迟。
“这件事还有待商榷......”沈迟沉吟着,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傅清禾直接翻着白眼道:“再商榷下去,公孙弘小命就要没啦!”
听到这句话,屋内瞬间静下来,公孙弘的呼吸都变轻了。
毕竟这可关系着他能不能活命。
纪长梧虽然着急,可他短时间内也想不出好办法,锦衣卫之中出了叛徒,没人知道其中还会不会有别的探子。
而沈迟与公孙弘身形相差过大,只有傅清禾能借着夜色勉强装一装。
道理他都明白,可他不愿。
不论是公孙弘还是傅清禾,这两人他谁也不愿失去。
屋内的漏刻不断在滴漏,只听得水流声不停作响。
终于,沈迟率先打破沉默,“罢了。”
傅清禾心中一喜,刚要开口,便听见沈迟说:“此事由我去探查。”
傅清禾皱了皱眉,“可你与公孙弘的身形相差过大......”
公孙弘不过十六岁的少年,加上一直被关在府里读书的缘故,身形并不算高,甚至有些瘦弱,傅清禾才是最适合的人选。
虽然沈迟武功强,就算遇到危险也能轻松逃走,可傅清禾不想打草惊蛇。
——他们才与齐孟良见过,这会儿若再闹出点什么,可就不能全身而退了。
齐孟良能放过他们一次,可不会放过第二次!
即便他们死在这里,外界也不会知道。
沈迟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一时之间也有些犹豫。
傅清禾见状,连忙道:“还是让我去吧,我们的目的是探查那禁地的秘密,可不是去送死的!”
在她看来,若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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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沈迟去了,恐怕一开始就会被识破,别说秘密了,他们这群人就得被秘密弄死。
公孙弘被感动得稀里哗啦,很想说他自己也可以,可每当他要开口,就被人打断,最后只能缩了回去。
等大家商量好,天已经黑了。
由傅清禾换上沈迟拿来的学子服,再通过高超的化妆技术,假装是公孙弘回去。
至于真正的公孙弘,便代替傅清禾留在客院。
夜幕降临,“公孙弘”披着星子回到学舍。
刚要进屋,就险些被门口的人吓了一跳。
“去哪儿了,怎么一天都没见着你让?”
朦胧的月光中,傅清禾通过公孙弘的回忆,想起面前这人是教授他的李夫子。
她低着嗓音,模仿着公孙弘的语气道:“有点想家,出去散心了......”
李夫子听了,并不觉得奇怪。
这个学子是他见过的最恋家的,时不时就要溜出去“散心”。
他随意点了点头,随口问道:“对了,那件事你考虑的如何?”
李夫子说起这事时还有些漫不经心,仿佛只是随口一问,可傅清禾还是听出他藏在语气里的急切。
她并不着急,反而沉默了许久,等李夫子快挂不住脸时,才缓缓回答:“夫子,学生考虑了许久,还是觉得自己学识不够......”
李夫子拧了拧眉,旋即又挂上宽慰的笑容,“你这孩子,就是谦虚。”
说着,他目光幽深,一张老脸在月光下明明灭灭,“说来还是老夫的错,明明你是个很有灵性的孩子,都怪老夫压抑了你的天性。”
傅清禾听了,只觉得虚伪,公孙弘刚进来时,的确因为年少而有些跳脱,可这位夫子的所作所为,根本不是他嘴上说的那样简单。
要不是公孙弘内心坚定,早就该郁郁寡欢了。
恶心归恶心,该演的还得接着往下演。
她装出一脸“动容”,连忙说道:“学生不怪夫子!是学生自己不争气。”
见“公孙弘”这般识相,李夫子也跟着演起来,目光都柔和下来,“你这孩子~”
“这可是个绝佳的机会,老夫也是为了你好,你好好考虑吧!”
说完,李夫子背着手离去。
看着李夫子的背影远去,傅清禾在门口站了许久,才面无表情进门。
刚把门关上,纪长梧就跟了过来,“你说,这李夫子为什么一定要选公孙弘去内院?”
说出这句话时,纪长梧心里已经有了某种猜测,只是碍于某些原因不便说出来。
傅清禾摇摇头,“不管他打得什么主意,到时候便知道了。”
她不急,急得可是李夫子!
另一边,李夫子的确很急。
公孙弘可是山长点名要的人,可他好说赖说,这公孙弘就是不答应,他都快急死了!
“真是贱命一条!”
独自在屋子里踱步许久,李夫子越发不耐,尤其是想到山长的命令,心里更是毛骨悚然。
最后,李夫子面露阴狠:你最好是答应下来,不然就别怪老夫不客气了......
本以为要说服“公孙弘”还得再费一定口舌,结果第二天还没等他继续“劝说”,“公孙弘”就爽快的答应下来。
28. 献祭
见他答应,李夫子笑得牙不见眼,“你这孩子,能想通就好!我可是为了你好!”
傅清禾面上应和着,在心里却是默默翻着白眼:这么好,你怎么不自己去?
“也别等明日了,老夫这就带你去内院。”李夫子有些迫不及待,生怕这小子反悔,当即就要“公孙弘”收拾东西跟他走。
对此,傅清禾自然是欣然接受。
她本想装模作样收拾一下,结果李夫子一个劲地在催。
最后,直接让她空手跟着走。
“别收拾了,到了内院还能少得了这点东西!”这是李夫子的原话。
实际在李夫子看来,“公孙弘”注定是要死的,何必收拾呢?简直是在浪费时间!
傅清禾记性不错,很快就发现这条路与他们之前摸过去的不一样。
从进入内院开始,李夫子便带着傅清禾拐向另一处竹林。
因着太阳还未完全升起,竹林里满是雾气,傅清禾只觉眼睛被蒙了一层雾,氤氲着一不小心就会滑一跤。
她皱着眉跟在李夫子后面,没走多久,路边的不知名野花越来越多,直到看到整片的花。
太美了!傅清禾一下子就被这些话吸引住。
可随之而来的,是莫名的怪异。
她总觉得心里发毛。
因此并没有注意到,旁边的李夫子脸色略微有些苍白。
“赶紧走了,山长还等着呢。”
既到了此处,李夫子也懒得再装,连忙催促着。
这令人胆寒的花丛,他可欣赏不了一点!
幸而傅清禾不在意,尤其是听到齐孟良也在。
她更加不会有什么意见。
不经意间从衣袖里滑落出一枚玉佩,趁着捡东西的时候,傅清禾快速在一旁的竹子上抹了一把,假装撑着站起来。
“夫子,不知怎的,我总觉得有些头晕。”傅清禾扶着脑袋,语气稍弱。
李夫子眼睛一瞪,连忙走过来将人扶起来,“怎么会头晕呢?”
这可不行!头晕怎么可以?这也太不吉利了!
一时之间,李夫子左右为难起来。
傅清禾原本只是随口找了个借口,没想到还真的有用,她试探般道:“要不......改天再来?”
“不行!”李夫子下意识反对,随后似乎察觉到自己语气不对,连忙找补道:“这误了吉时可怎么办......”
吉时?
傅清禾低下眼眸,眼睛闪了闪,心下隐隐有些猜测。
这个词听起来可不怎么让人舒服啊......
李夫子此时也进退两难。
要知道,公孙弘可是齐山长指名要的人,这可算好了时辰!
想到自己可能会被责怪,李夫子就气不打一处来,脸色极差。
“夫子,那咱们现在回去吗?”傅清禾装作什么都没发觉,只是扶着脑袋,气若游丝。
李夫子瞥了眼花丛深处,咬咬牙,终于还是决定赌一把,好不容易将人哄了过来,他可不想功亏一篑。
左右人他是带到了,之后发生什么,那就是山长的事情。
想到这里,李夫子面色渐缓,重新挂上笑意,“怎么可以回去呢?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说着,他从衣襟里掏出一块玉石递过去道:“这可是只有内院学子才能佩戴!”
本想借此收获“公孙弘”的感激涕零,结果对方一脸茫然的接过,并没有露出李夫子预想中的神情,
他顿了顿,愣了几息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惊呼道:“你不知道这是什么?”
傅清禾一顿,脑子里飞快回忆公孙弘的记忆,却对这块玉石的来由没有丝毫印象。
她倒是知道这是内院学子才能佩戴的,可不管傅清禾怎么看,也只能看出这是一块石头制成,没有什么奇特之处。
最多......就是比普通石头好看些罢。
难不成?这李夫子实在试探她?那她该不该知道呢......
看出傅清禾的神态不似作伪,李夫子更加心梗。
就好比,他想拿一件绝世宝贝给别人炫耀,结果人家压根识货!这也让他原本热切的心瞬间凉下来。
他随口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天外来物制成,佩戴能使人加强记忆,延年益寿罢了。”
李夫子语气淡然,傅清禾却是惊讶得不行。
所谓天外来物,在她前世被称为陨石,其中所含物质的确神秘,如此说来——她的金手指就是受了此物的干扰?
本以为自己说出这玉石的功效后,这“公孙弘”怎么也该跳起来感谢自己,结果“公孙弘”根本就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只除了一开始的恍然大悟,之后更是一丝波澜都没有。
对此,李夫子只能归咎于“公孙弘”年纪轻,不懂寿岁的重要性。
他摇摇头,把手背在身后,“走吧,山长怕是等急了。”
这次的傅清禾并没有拒绝,反正她之前只是在拖延时间罢了。
想来,沈迟也该找来了......
再次进入藏书楼,却有些细微的差别。
比如,他们并没有进去藏书楼,反而走了另一边。
李夫子健步如飞,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来不及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跟这有关系。
禁地依旧是之前见到的样子,不同的是,这里不像之前那般狼藉,反而被好生布置了一番。
踏入禁地,傅清禾隔老远就看到齐孟良那张熟悉的脸,神色略微波动,并不明显。
“山长,人带来啦!您瞧瞧~”
李夫子一见齐孟良,瞬间化身狗腿,极为谄媚,哪里还有之前在傅清禾面前的文人风骨。
对此,傅清禾只是暗自撇嘴,并没有露出一丝不妥。
除了齐孟良,这禁地还有另一个陌生男子,只是相距较远,傅清禾看不清楚,只得作罢。
不知那两人说了什么,没过多久,李夫子便被打发走,齐孟良也随之踱了过来。
“你就是公孙弘?”齐孟良满眼好奇,眼底尽是傅清禾看不懂的神色。
她按耐住性子,假装是公孙弘会做出来的反应,兴致缺缺,“山长有何指教?”
可齐孟良不知道在想什么,并没有搭理她,只是一个劲盯着她的脸看,还不忘呢喃着:“像!太像了~”
傅清禾不明所以,可如果是纪长梧在场,一定能明白齐孟良的意思,可惜在进来时,纪长梧就被傅清禾要求待在外面接应沈迟的人。
就在傅清禾一头雾水之际,齐孟良终于开始解释了,“你怕是还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吧?”
齐孟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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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的一句,成功让傅清禾愣在原地。
不过她可巴不得齐孟良能多说一点,连忙摇头,“学生不就是皇商公孙家三房的庶子吗?”
至少在公孙弘的记忆里,公孙家上下所有人都是和善可亲的,其中以公孙弘的大伯最甚,就差把他当亲子看待了......
不对!傅清禾一怔。
公孙家再怎么疼爱子侄,也没必要这般“讨好”一介父母双亡的庶子。
是的,就是讨好。
除了公孙大伯较为严厉,其他人对公孙弘这个子侄可谓是溺爱到不行。
这是极为不正常的!
细细想来,其实就连公孙大伯都隐隐带着些讨好,在公孙弘快被遗忘的记忆里,公孙大伯时常看着公孙弘发呆,像是要透过他看向谁一样。
那个时候的公孙弘不懂,他以为是公孙大伯想起自己的兄弟了。
可作为局外人,傅清禾一眼就看出。
公孙大伯那眼神分明带着悔意。
可他为什么要悔呢?
公孙三房遇害与他又无关......
越理越是一团乱麻,傅清禾总觉得自己接近真相了,却又仿佛隔了层东西,如同雾里看花,怎么也摸不着。
幸好齐孟良本就打算让“公孙弘”做个明白鬼,一骨碌就说了出来。
“说来,你本是极为尊贵的皇太孙......
齐孟良后面还说了什么傅清禾已经听不见了,她现在脑子里满是刚才那句话。
皇太孙......
如果她没记错,当今太子并无子嗣,这个皇太孙指的应该是先太子,或者说,废太子......
她之前还猜测公孙弘与纪长梧或许有某种联系......
据说,先太子被废之际,皇帝曾大开杀戒,先太子的党羽废得废,贬得贬。
纪长梧的家又在京都,而傅清禾之前又猜过他与公孙弘可能有某种联系......
难不成......纪长梧的家人是先太子的党羽?因为先太子被废一事而被皇帝清算了?
思绪回笼,齐孟良还在说。
“也算你运气好,成为开年来第一个献祭这井的人。”
“以你的身份,也够格了!”
“献祭?”傅清禾脸色大变,之前的团雾瞬间被拨开。
她下意识看向那口井,总觉得里面冒着丝丝寒气。
齐孟良总觉得这“公孙弘”有些古怪,但他信任李夫子,便也没有多想,反而哈哈大笑。
“脉眼早在几年前便开始枯竭,只能通过献祭文采斐然的人获得源源不断的生机,能被选中也是你的福气。”
要不是意外得知公孙弘的身份,齐孟良还真看不上公孙弘这样浪费好天分的人!
说着,他又诡异一笑,拍了拍手,一个熟悉的人走近。
“说起来,皇太孙还活着的消息可多亏有伯崇呢!”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另外一个人正是谭伯崇!
虽然这是傅清禾第一次见对方,可从沈迟那里,她早就知晓了此人。
难怪!难怪谭伯崇后面会忽然出现。
若没有她,沈迟怕还困宥于景州府内的王宅闹鬼案,齐老爷子大概率还没有潜逃,公孙弘恐怕早就死在了无人在意的角落。
29. 来人
至于谭伯崇。
在通过出卖公孙弘而投诚齐孟良后,会作为内应回到京都。
傅清禾都不敢想,这么一个危险人物放在京都会发生什么。
那么,谭伯崇一介寒门学子又是如何得知这么一个大秘密呢?
傅清禾半眯着眼,觉得这时局越来越有意思了......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白死的。”说完,齐孟良又一脸心痛道:“这口井可是用天外来物修缮过,便宜你了。”
随意招来几名暗卫,便走到另一边进行献祭仪式。
香被点燃,轻烟徐徐升起,空气中逐渐弥漫着奇异的味道。
傅清禾皱起眉,下意识想捂住口鼻。
似乎察觉到她的动作,谭伯崇“好心”提醒,“这可是好东西。”
说着,他还白了眼傅清禾,极为嫌弃。
对此,傅清禾也不在意。
既然已经知晓这禁地的秘密,她也要准备脱身了。
余光瞥见山上有些不对。
那里藏了人!
意识到这一点,傅清禾顿时心跳如雷,小心去看那几名暗卫,发现根本没有人发现那里的异样。
仿佛要验证什么,山上的人在察觉到她发现后,直接落下几颗不起眼的小石子,险些被发现,看得傅清禾眼跳心惊。
随着香被燃尽,齐孟良又掏出一叠纸,嘴里念念叨叨着,最后再将纸点燃,在空中挥舞几下,一把丢进井里。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明显不是第一次这么做。
傅清禾很快被那几名暗卫逼着往井边走。
她慢吞吞地挪动脚步,每次踏出的一步都恰好在齐孟良的忍受范围内,让齐孟良只能黑着脸看着。
眼看离井越来越近,沈迟那边还没有半点动静。
傅清禾心都提起来,拼命在想对策。
不行,她可不能死在这里!
每踏出一步,额间的汗就忍不住冒出来,没走几步,后背已然出了不少汗。
没过半响,在齐孟良的耐心告罄之前,傅清禾终于挪到了井边。
不知为何,齐孟良莫名呼出一口气。
他满脸不耐,“吉时已到,赶紧跳下去!”
话音刚落,背后一直跟着傅清禾的几名暗卫已经准备好强行推人。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的谭伯崇突然出声,“你不是公孙弘!”
此话一出,齐孟良脸色一变,细细盯着傅清禾看,果然看出了端倪。
他瞬间沉下脸来,语气也越发急切,“说,你是谁?真正的公孙弘去了哪里!”
见自己的伪装被发现,傅清禾并不意外,只是满含深意的扫了眼谭伯崇。
“齐山长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么快就忘记我了?”
既然被发现傅清禾也不再装着公孙弘的语气说话,而是用了自己原本的声音。
齐孟良记性极好,很快就听出她的声音,脸色更加难看,“你!你是傅清禾!”
早在傅清禾显名于景州府之际,齐孟良就把她查了个底朝天,在他看来,傅清禾之是运气好,学了点皮毛便出来卖弄,实在辱没了这个名号。
刚开始就没放在眼里,就算是之后,傅清禾名声越大,甚至还“勾搭”上沈迟,他依然没正眼看过傅清禾。
万万没想到,正是因为齐孟良眼里“毫不起眼”的傅清禾,他的计划才屡屡失败。
事已至此,齐孟良只能狠狠咬着牙,直接吩咐人要把清禾推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万箭齐发,不知何时,沈迟已经带着一群卫兵将整个禁地团团围住。
不过现在的傅清禾根本没空想这些。
她正被纪长梧拥着往外走。
纪长梧的体温源源不断传过来,傅清禾直接的心悸不已,脑子里一片空白。
到处都是乱糟糟的,不光是打斗声,更是傅清禾的心跳声。
不止是傅清禾,纪长梧此时也不好受。
天知道,之前独自在外面等沈迟时,他有多害怕,生怕下一瞬就见不到活生生的傅清禾了。
尤其在看到傅清禾差点被人推下井时,纪长梧心都快跳出来。
要不是沈迟死死将他按住,他真的会义无反顾地冲下去!
直到现在出了禁地,他依然没有反应过来,紧紧抱着傅清禾不放手。
而傅清禾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竟也由着他,并没有作声。
一路沉默着回到外院。
傅清禾这才反应过来,当即想挣开纪长梧的手。
手刚覆上去,就被另一只大手包住,纪长梧整个人耷拉下来,将人紧紧拥入怀中,大脑袋靠在傅清禾肩膀上。
“清禾~我好害怕啊~”
傅清禾并没有多想,以为他是被禁地的场景吓到了,完全忘记之前,她都不敢睁眼,而纪长梧可是面不改色将她带出来。
她连忙安慰着,“别怕,没事的!”
虽不知沈迟是什么时候调来的卫兵,傅清禾只觉得无比安心。
之前还担心单凭沈迟的手下根本不够,如今有了卫兵,倒是缓解了燃眉之急。
见纪长梧平静下来,傅清禾忽然想起另一件事,欣喜道:“我知道你的父母可能是谁了!”
纪长梧心下一惊,顿了片刻才道:“是吗?”
旋即,他松开了些手,眼神飘忽,“依你看,我爹娘会是什么人呢?”
傅清禾并没有多谢,只以为纪长梧在紧张,想了几息,干脆上前将人环住,“听齐孟良说,公孙弘是先太子之子......”
察觉到纪长梧身体僵硬,傅清禾闷闷道:“我猜,你的家人很可能与先太子有联系。”
不等纪长梧开口,傅清禾直接道:“你爹很有可能是先太子党羽!按照时间推算,你家应该是受到了牵连......”
傅清禾没有把话说死,心里却早已有了计较。
纪长梧神色复杂,本打算就此坦诚布公,却又因傅清禾的话而再次沉默。
“如果......”纪长梧低声自语,后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
“什么?”
傅清禾好像听到纪长梧在说话,却半天没有等到下文,她都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没什么。”
有些话一旦错过那个时间,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纪长梧只能把话咽下去。
没过几天,整个麓溪书院都被沈迟接手了,那些隐藏在暗中的暗卫也被一网打尽,所有夫子与学子都被勒令待在自己的住处,不得踏出。
傅清禾知道,沈迟要慢慢审。
那些做过恶的,一个都不会被放过!
不过之后的事情就与她无关了,拿着沈迟给的封口费,傅清禾爽快的带着纪长梧下山去。
值得一提的是,公孙弘也跟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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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沈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竟也默认了。
饶是傅清禾不了解先太子一事,也知道公孙弘身份敏感,作为皇帝的心腹,沈迟居然没有告诉皇帝?
傅清禾胡乱猜测着,实在不懂沈迟的做法。
不过她很快就没有心情去琢磨这件事了。
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说她能除鬼捉妖,道行高深,就连她之前在永平县的事迹都被挖出来。
傅清禾只要一出门,就会被团团围住。
不,甚至不需要出门。
“傅大师,我求求你了!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门外传来凄厉的哭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傅清禾是什么负心人。
本以为景州府的人都很内敛,没想到他们热情起来比永平县人还要厉害,傅清禾根本应付不过来。
“要不......?”公孙弘于心不忍,终于还是开了口。
一听到他开口,傅清禾连忙瞪过去,“就你充大头!昨日,还有前日和前几日,你都带回来多少人了?”
别看公孙弘玩心重,可他也太过善良。
也不知公孙家是怎么养孩子的,把这孩子养的过于天真,总以为这世上好人多。
因着公孙弘多次的“善心”,傅清禾每天都要应对那些没事找事之人。
若那些人真的有难处也就罢了,结果他们来找她做什么?不是求子就是求财的。
咋?她是送子大仙还是财神爷啊!
傅清禾现在听到那些“凄惨”的声音就烦,总觉得在做戏。
被傅清禾这么一瞪,公孙也也想起自己之前干的事,瞬间心虚不已。
听着耳边的哭声,他干脆转身回了房间,免得自己再心软。
本以为今日也如往日一般,外面那人哭上半响也就过去了,没想到一直到晚上,那哭声还在继续。
可把屋里的三人吓到了。
几人面面相觑,还是纪长梧率先开口,“我去看看吧。”
公孙弘早就迫不及待要跟去,却被傅清禾拦住,“好,那就让纪长梧去。”
幸好他们的院子不大,纪长梧很快就走到门口,离门口越近,纪长梧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嘶哑,仿佛在绝望。
他心下一颤,不由加快了脚步。
悄悄从门缝里钻出去,只看到一中年女人跪坐在地上,双目垂泪,眼底黯淡无光。
虽然嘴上还在恳求,从她的神情中可以看出,她只是在无意识地重复,并不指望真能有人能帮她。
纪长梧莫名想起六年前的那个雪夜,那时候的他也是这般,满心绝望,只希望有人能拉他一把。
可惜......
纪长梧叹息,最后回头看了地上的人一眼,快速往屋里跑。
听到外面真是有事相求,傅清禾也没有犹豫,立即出门。
见到那人的第一眼,傅清禾的感受与纪长梧不相上下,她倒不似纪长梧那样感触颇深,只是觉得心里发闷。
“招待不周,还请夫人勿怪。”
递过去一杯热水,傅清禾满怀歉意。
毕红梅如坐针毡,见傅清禾给她递茶,匆匆把手往衣摆处抹了把,小心翼翼地接过茶杯,结结巴巴道:“不,不怪......”
因为哭喊了太久,她的声音早已嘶哑得不像样,只能发出些简单的气音。
见此,傅清禾更加愧疚。
30. 跟踪
幸好傅清禾也不是非要毕红梅说出口,在看到毕红梅的第一眼,她就已经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毕红梅也算可怜人。
出身农家,明明自小干活最是卖力,偏生不得家里看重,每日干得最多,吃的最少。
等到年纪了,被卖给山上一猎户,都说那猎户克亲,可她一点也不害怕,因为她终于能吃上两顿饭了。
婚后相继生下四子三女,就在她以为自己终于要有家时,上天却吝啬的将其一一收回,只给她留下幺女。
毕红梅想,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只要把女儿抚养长大便好了......
可紧接着,没过几年,猎户去世,毕红梅只能独自抚养女儿长大。
她都认命了,可上天仍不肯饶过她。
就在去年,她的小翠被人强掳了去,她发疯似的去找,好不容易找回来了,人却是没了精气神。
作为女人,毕红梅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只想求个公道!
可那些人告诉她,没人会帮她,没人敢帮她......
傅清禾眸色一闪,再次看向毕红梅道:“你女儿被......与知府有关?”
毕红梅神情激动起来,偏又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得通过用力点头来表达自己想说的话。
傅清禾心下了然。
毕红梅的女儿被找回来后,曾一度想过轻生,却因为毕红梅严防死守,才勉强让女儿活下来。
而那个恶人根本没有想过躲藏,毕红梅只费些心思打听就全知道了。
她没想到,在她费尽周折去找女儿时,她的女儿就在离家不远处被人欺负!
可即便知道又如何?欺负她女儿的那人,可是知府家的儿子,哪里是她一介小民能得罪起的。
之所以来找傅清禾,也是没抱多大希望。
“放心吧,我肯定为你讨个公道!”
在傅清禾看来,那人敢如此蛮横,知府不可能不知情,身为一地父母官,一府之首,连亲子都管教不好,还指望他能爱重自己治下百姓?
事实证明,傅清禾也没有猜错。
因为就在她刚送走毕红梅后,沈迟便来信道明:景州知府或有参与其中。
具体的沈迟并没有写,只是来信告知她,让她多多提防景州知府,他担心对方会查到傅清禾头上。
傅清禾本人倒是不在意。
她本就没打算在景州府待太久。
这里的人太压抑了。
走在街道上,举目望去,所有人都步履匆匆,仿佛有人在后面追着撵。
相较之下,傅清禾还是喜欢永平县——那里很让人放松。
城南巷子里,一辆华贵的马车碾过,除了空气中残留的香薰味,再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而紧随其后的,则是几个鬼鬼祟祟的人。
傅清禾往外悄悄探头,见前面无人,才装作若无其事的跟上去。
城南是普通百姓聚居的地方,比起其他地方倒热闹许多,偶有叫卖声此起彼伏,傅清禾目不转睛盯着前面的背影。
此人便是景州知府家的公子——姚文杰。
傅清禾已经连续跟了姚文杰两日,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好端端一个知府家的公子,怎的每天这般无所事事呢?
这货只知在外沾花捻草,每日的生活毫无波澜。
别说傅清禾觉得无聊了,就连公孙弘这么好脾性的人都想冲过去把人揍一顿。
此时的姚文杰半点不知,他差点就要挨一顿打。
要不是大家惧怕知府,就凭他出门不爱带护卫,早被套了不知多少次麻袋。
“哟~小娘子这是在做什么?”
路过街边的胭脂摊,姚文杰意外发现一绝色。
他这人有个癖好,不爱那些养在深闺的大小姐,就喜欢自己出门来觅佳人。
这一连几日都没找着看上眼的,姚文杰早就急不可耐,恨不得当场就将这小娘子拖走。
尤其是对方在反正他的身份后,面露惊恐的样子,真是叫人越看越心痒痒。
傅清禾翻了个白眼,这货还真是见了女人就走不动道。
正要过去阻止时,无意间瞥过那小娘子,脚步一滞。
“怎么了?咱们快过去呀!”见她走着走着又不动了,公孙弘不由心急,恨不得自己冲上去。
“别急。”傅清禾将人拉住,再次过去时,已经没有之前那般愤怒了。
她刚刚看到了什么?
本以为那小娘子是无辜之人,没想到那两人根本就是一伙的!
或者说,那小娘子是三皇子那边的人,这次来景州府,是为了传达三皇子的意愿。
傅清禾还看到,姚政不仅与三皇子联系紧密,甚至麓溪书院之事他们也知情,之所以不出手,是因为他们与齐孟良达成了合作。
他们为其隐瞒,而齐孟良替他们筛选适合拉拢的学子入朝为官。
傅清禾越看越心惊。
三皇子多年经营,这满朝文武竟有小一半是他的人!别看那些人官职不高,可一旦行动起来,想让这大虞朝变天也只是顷刻之间的事。
还有文娘这次的目的——三皇子那边知道了沈迟在景州府一事,他要求姚政趁机铲除沈迟,好把他们的人推上去。
不远处,姚文杰那只肥胖的手已经抚上文娘的腰肢,文娘眼底闪过一抹杀意,趁其不注意,飞快将一张纸条塞进姚文杰腰间的荷包里。
要不是当今太子势大,且与三皇子水火不容,时刻派人盯着三皇子的封地,她根本就不用受这蠢猪的羞辱!
文娘即便心里再恨,面上也只能装出无辜惊恐的模样,越发吸引姚文杰。
见此,傅清禾只觉得好笑。
尤其是是那文娘明明恨不得将姚文杰手刃当场,却又碍于某些原因而不得不忍下去。
她看得分明,纪长梧自然也看出来不对劲,见傅清禾不急,他也静静看着。
只有公孙弘急得不行,见傅清禾没反应,他又去看纪长梧,结果纪长梧只是让他仔细看。
公孙弘满脸不解,这有什么好看的?没看到姚文杰已经对着人家小娘子“上下其手”了吗?
公孙弘痛心疾首,只能紧张的看过去,结果还真让他看出些门道来。
那小娘子看似柔弱,却没有真吃亏,姚文杰每次伸出手要去碰她时,都被她不着痕迹的躲开。
公孙弘眼睛都瞪大了:原来,傅大师他们不着急,是因为知道那小娘子不会有事吗?
文娘此时也恨,这姚文杰实在难缠!
她此时只是个普通小娘子,根本没办法施展身手。
尤其是她敏锐察觉到,那暗处之人不但没离开,反而还多了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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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这些都让文娘感到无比烦躁,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劲。
“哎哟~”
一个不小心,姚文杰被重重推倒在地,他面露痛苦,捂着自己被摔疼的臀腚。
刚刚发生了什么?
他明明是要去抱小娘子的,结果他就摔到地上去了?
意识到这一点,姚文杰看向文娘的眼神都变了。
文娘也紧张得不行,她刚刚实在没忍住,下手重了一点,谁知道姚文杰这般废物?连她一介小女子的力气都不如!
同时她也有些忐忑,姚政一向疼爱姚文杰这个幼子,若让姚政知道,是她伤了姚文杰,三皇子为拉拢姚政,肯定会把她推出去......
傅清禾差点笑出了声,看着这两人狗咬狗,倒是有趣。
且瞧着姚文杰满脸痛苦的样子,那一跤怕是摔得不轻。
二楼茶馆,一个平平无奇的男人默默将窗户关上,最后再意味深长的瞧了眼公孙弘。
与此同时,傅清禾似察觉到什么,下意识往楼上去看,却只瞧见禁闭的窗户。
“怎么了?”发现傅清禾在看别处,纪长梧忍不住问道。
她摇摇头,将那股不安压下去,“没事。”
可能是她多想了......
再往姚文杰那边看,发现姚文杰早不见了身影。
听公孙弘说,那姚文杰不知道怎么回事,在摔了一跤后,立即被吓得跑了。
想来也是害怕。
听到姚文杰被吓得逃跑,傅清禾挑了挑眉,倒是不那样认为。
姚文杰此人早就习惯横行霸道,怎么可能因此而害怕?说不得,他是察觉到什么呢?
实际上,姚文杰的确察觉到不对劲。
他这人只是好色,又不是蠢。
没看他就算要欺负也只找那些寻常百姓吗?
难道他不知道那些富户人家的姑娘好看?
寻常人家的女儿,个个都面黄肌瘦,摸起来都硌得他疼,哪里还有什么旖旎?
姚文杰虽然文武不通,但他有个优点,就是极其有眼力见,文娘推他的那一把,明显是有身手的。
都说穷文富武,再加上他之前隐约察觉到文娘在摸他的荷包。
这些不寻常都让他警惕起来。
回去的路上,公孙弘满脸遗憾,“那小娘子怎么不直接了结了那姚文杰呢!”
之前看到文娘那一手,他就算再蠢也明白文娘不似表面那样简单,比起神秘的小娘子,他更讨厌那只知欺负妇孺的姚文杰。
傅清禾并没有理他,只是在想别的事情。
通过这几天的观察,她算是明白了,只要姚政不倒,在这景州府根本无人能奈何得了姚文杰。
不要说什么暗杀,那可是一府之长!
只要是景州府里发生的,姚政总能找到凶手,大不了人家秉持着宁可错杀的心态。
至于告官?笑话,人家亲父就是官,谁能奈何得了他?
再往上,除非去京都找皇帝。
且不说路途遥远,就算真去了京都,你一介普通老百姓去哪里见皇帝?
看来,想要让姚文杰付出代价,还是得从姚政下手。
傅清禾揉了揉疼痛的眉心。
姚政是正四品官员,要扳倒姚政,单凭她一个人肯定不行,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31. 不认
许是那日被吓到了,姚文杰几日都没有出门,傅清禾也没办法得知姚政有没有看过那密信,更是不知他会用什么手段除去沈迟。
又因着姚文杰不出门,傅清禾只能躺在家里休息。
摆摊是不可能的,之前跟着沈迟查案所得报酬,再加上在麓溪书院时给的封口费,她已经攒下不少银子了。
就算她现在什么都不做,靠着这些银子也足够过完此生。
不过她也有些担心:文娘之事她没办法告诉沈迟,只能希望姚政的动作不要太快。
毕竟锦衣卫里面已经出了内奸,若再来一个,似乎也不奇怪?
傅清禾摇摇头,只希望沈迟能警惕些,可别真出事了。
那可是她最大的人脉呢!
这厢傅清禾还担心着,另一边沈迟已经遭到了几轮暗杀。
先是给他的饭菜里下药,又是大半夜来刺杀,沈迟沉下脸,抹了把不小心溅到额间的血,一剑将人捅了个对穿。
张图满脸担忧,“大人,那边还有几个活口,要不要审?”
沈迟接过下属递过来的白色棉帕,随意擦了擦手上的血,漫不经心道:“都杀了。”
这些人明显是死士,什么都不会招。
他现在正忙着审讯麓溪书院的人,哪里抽得出人手。
说完,他又看向张图,“齐孟良那边如何了?”
齐孟良是个硬骨头,从被抓开始,一句话都没说过,沈迟只能暂时先把人晾着。
张图愧疚起来,如实道:“没有。”
说着,他又愤懑起来,那该死的齐孟良,嘴巴跟被缝上了一样,不管他们怎么拷问,硬是一声不吭。
偏生又担心把人折腾死了,他们根本不敢下多大的刑。
听到齐孟良还没有招,沈迟也不意外。
齐孟良要是这么容易招供了,那才奇怪。
没关系,现在有多难招,等后期嘴巴打开了,招出的东西就有多惊天!
傅清禾这边很快就得知沈迟遇到刺杀了,不等她反应过来,公孙家那边又出了意外。
“怎么办?我大伯来信,说家里最近被人盯上了!”公孙弘实在坐立难安。
虽然他已经知道自己不是公孙家的孩子,可他自小在公孙家长大,比起素未谋面的前太子夫妇,他更亲近公孙家的人。
傅清禾也是莫名其妙,按理说,公孙弘的真实身份只有他们几个人知道,谭伯崇与齐孟良正被关押在麓溪书院,沈迟连皇帝都没告诉,更不可能把消息泄露出去。
至于她与纪长梧就更不可能了。
可如果不是因为公孙弘,以公孙家的势力,又能是谁呢?
纪长梧想的更深,按照公孙大伯传来的消息,对方只是暗中将公孙家的府邸围住,并没有出手伤人。
这就说明对方并没有要置公孙家于死地。
而公孙大伯的信能顺利送到公孙弘手上,也就说明那人的目的在于公孙弘......
公孙弘可不管这么多,一听到家里出事了,他下意识就要往回跑。
傅清禾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决定陪公孙弘走一趟。
左右姚文杰缩在府里不出来,沈迟那边又还没审完,她待在这里也无所事事。
纪长梧本就打算去一探究竟,自然不会反对。
于是,简单与毕红梅解释一番后,傅清禾便带着公孙弘启程去公孙家。
临阜府——
这里离京都很近,曾是十朝古都,文化底蕴深厚。
傅清禾他们一进城便直奔公孙府,本以为会看到被团团围住的公孙府,没想到他们极为顺利的进去了,从外面来看,竟看不出半天异样。
公孙柏文根本没想到公孙弘会回来,神色恍惚,等反应过来时又开始叹气。
“你这孩子,不是说了要你跑得远远的吗?”
公孙弘本就多年未见大伯,早已红了眼眶,此时听到公孙柏文的话,眼泪瞬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
“大伯,你们可是我的亲人啊!我怎么可能不回来?”
公孙柏文沉默不语,过了许久才缓声道:“你不是我公孙家的子孙......”
这件事还要从十六年前说起——
先太子被废,其下党羽逐一被处置,昔日门庭若市的东宫一夜之间清冷下来。
先太子妃本就即将生产,恰好回了娘家小住,后来太子之事传出来,先太子妃不顾众人反对,独自驾着马车要回京都。
本就思虑过重,路上又遇到匪徒,先太子妃直接在路上难产,眼看就要一尸两命。
而他那个蠢弟弟,本早已卖完货物要回来,途中听闻先太子之事,感念先太子多年前对公孙家的恩惠,便带着一家人前往京都。
之后的事情就很简单了,等他得到消息赶去时,他三弟一家无一活口,偏生先太子妃还余下一口气,死前将孩子托付于他。
这个孩子就是如今的公孙弘。
从思绪中抽回,公孙柏文面上再无一丝痛苦,有的只是当家主多年积累下来的威严。
见公孙弘并无惊讶,公孙柏文已然明了,他淡淡道:“想必你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听到这样的语气,公孙弘莫名心慌,他很想让大伯别说了,可一对上公孙柏文的眼睛,他就什么话也说不出。
公孙柏文还在继续,“我公孙家因你亲父而幸存,甚至成为皇商,可我三弟一家的血,以及公孙家多年的养育,已然是还清了......”
说着,公孙柏文似乎有些不忍,随即背过身去,语气平淡,“从今以后,你是裴家孙,与我公孙弘没有任何瓜葛。”
公孙柏文固然疼爱这个侄子,可每每一想到三弟一家子,他就没办法对着公孙弘放下芥蒂。
这也是公孙弘自小奇怪的一点:明明大伯对他很好,可有的时候看向他的眼神又很莫名。
而现在,公孙弘好像都明白了。
因为他,大伯失去了亲兄弟,却又不得不将他养育。
所以在得到进入麓溪书院的机会后,公孙柏文毫不犹豫的将这个名额给公孙弘。
在公孙柏文看来,麓溪书院享誉天下,把公孙弘送去,既能报答先太子之恩,又不用整日纠结,不知该如何两全。
见公孙柏文明显赶客,傅清禾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在临走时问了句,“敢问公孙家主,可知暗中窥伺公孙家之人是谁?”
公孙柏文并没有说话,可傅清禾明显感受到,对方的身影明显顿了一下。
他知道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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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的金手指并没有读心术功能,只知道公孙柏文在得知有人跟踪时,独自枯坐了一夜,甚至都没有派人去查那跟踪者。
公孙弘最后还是失魂落魄的与傅清禾一起离开,几人随意找了家客栈住下,打算等查到那背后之人的目的再离开。
公孙弘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公孙柏文的后院妻妾们俱闹了一场。
“我不管!弘儿就是我的亲侄子,你要不准他回来,那你也别回来了!”
说话这人是公孙家的主母,公孙柏文的正妻。
她虽然也曾因自家夫君对侄子胜过亲子而怨过,可渐渐的,每每看到公孙弘小小的儿,路都走不稳还非要拿来“好东西”与她分享,就算是石头做的心也该化了。
就算公孙弘不是她亲侄子又如何?难道这么多年的感情都是假的?
因着她放出这个态度,后院其他妾室也开始闹起来。
她们终年困囿于宅院,虽说主母不磋磨人,却总会深感无趣。
若不是有公孙弘那个小机灵鬼,她们早就郁郁寡欢了。
当初老爷要把那孩子送到麓溪书院时,她们就想过办法去闹,最后还是是败于老爷一句,“你们想让他以后成为纨绔子弟吗?”
好不容易人回来了,结果却又因为不是公孙家的血脉而被赶走,她们可不依!
面对妻妾同时闹,饶是公孙柏文在外面多风光,进了后院就是头疼,偏他又不好把公孙弘的真实身份说出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将公孙弘找回来,好安抚那群女人。
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他都是为了这个家!
公孙弘自从公孙家出来后,便一直不言不语,仿佛被人抽去了所有精神。
他这样也就算了,结果就连纪长梧都沉默,让傅清禾颇为无语。
人家公孙弘是因为自小敬爱的大伯不要他了,你个纪长梧神伤个什么?
莫不是你也被家里人赶出来过?
想到这里,傅清禾又冷静下来。
思忖着:且瞧纪长梧这副样子,说不准还真被抛弃过......罢了,就是不说话而已,随他去好了。
幸好公孙弘那样的状态只持续了一晚上,到了第二日便恢复了过来。
只除了纪长梧还有些蔫蔫的。
“这临阜可是我从小玩到大的,这次可得带你们好好玩玩!”
公孙弘看似在笑,可傅清禾却明显能感受到他的不开心。
而公孙弘也好似察觉到什么,每次傅清禾欲开口,就被他以各种方式打断。
一来二去,傅清禾也明白了,只默不作声。
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客栈,客栈门被大开,不速之客正优雅地举了举手中茶杯。
月光柔和的洒落下来,将男人手中的玉杯衬得更加温润。
视线逐渐往上,入眼的却是与那玉杯完全不符的脸。
捕捉到傅清禾眼底那抹失望,裴彻微微挑眉,漫不经心地说起这玉杯的来历,“说来,这玉杯还是父皇昔年赏赐给太子皇兄的。”
说着,他顿了顿,再次说道:“哦不对,如今我才是太子,至于......大皇兄......”
他停下来,只用一笑带过。
32. 太子
傅清禾还在猜测此人的身份,她身后的纪长梧早已双眼通红,恨得牙痒痒。
这玉杯他怎会不认识?早在第一眼时,他就认出:这是爹最爱的那套茶具。
仿佛察觉到什么,裴彻疑惑的扫了眼公孙弘,发现他除了茫然还是茫然,险些让裴彻以为自己之前感受到的杀意是幻想。
不过裴彻也不在意,反而勾起唇角,玩味道:“这就是我那好侄儿吧?跟皇兄可真像~”
可惜......瞥到公孙弘那副蠢样子。
裴彻缓缓摇头,终究是不一样!
“你是故意引我们来的?”就算知道对方太子的身份,傅清禾也没有多少害怕之意。
这样的人,她看第一眼就心生不喜,没办法尊敬起来,更别说怕了。
对于傅清禾的冒犯,裴彻丝毫不在意,反而饶有兴致的说起别的事,“听闻傅大师帮沈迟破了几个案子,傅大师道行高深,不知能否给我算上一卦?”
傅清禾并没有搭话,她倒是想,可是这裴彻身上估计是戴上了麓溪书院的陨石,她什么也看不到。
那东西对于这里的人来说,可是延年益寿的好东西,她总不能把自己的金手指暴露出来吧?
见傅清禾不再开口,裴彻也不意外。
毕竟只是一介农女,虽说胆子不算小,可一旦意识到他的身份,肯定会有所顾忌。
再者,裴彻从不信鬼神之说,对他那个求生问道的父皇更是厌恶至极。
“放心吧,此次前来只是想见见我这好侄儿,不会做什么。”
见这两人满眼忌惮,裴彻只觉得好笑,便好心解释了一番。
显然,那两人并不相信。
谁让裴彻的做法太容易引起误会了?
先是派人暗中把控住公孙府,逼得公孙弘不得不来,再是不打招呼便出现在他们落脚的客栈,结果告诉他们,他只是来看侄儿的?
是个人都不会轻易相信好吧!
裴彻才懒得管他们信不信呢,临走时丢下一句,“你还未出生时,皇兄给你起名‘裴宥礼’。”便离开了。
公孙弘甚至来不及反应,只看得裴彻的背影,在清冷的月光下,蓦然生出些孤寂。
裴彻人是走了,可他带来的茶具并没有收回去,放眼望去,那茶盏还冒着热气,似乎是刚泡好般。
既然是先太子之物,傅清禾便让公孙弘自行收好,并没有再管。
等公孙弘离开,她才看向失魂落魄的纪长梧,“你,有些不对......”
傅清禾没有问出口的是:纪长梧真的失忆了吗?
近来她总觉得纪长梧的行为古怪,与之前大相庭径。
她忽然记起,自从纪长梧想起自己的名字起,或者更早些,当时还是无名的他天天偷跑出去不见踪影,那个时候的纪长梧就变得不一样了。
纪长梧楞了楞,忽而绽开笑容,神色莫名,“清禾~你在说什么呢?我难道还会骗你吗?”
他笑得一脸傻气,仿佛傅清禾之前看到的是幻觉。
傅清禾顿了顿,刚生出的怀疑又因这笑容而散去,只是暗藏在心里。
“今日都累了,赶紧休息去吧。”
......
几人又在临阜待了两天,发现没有人在盯着公孙府之后,才启程回了景州府。
景州府一如既往,傅清禾还来不及休息,毕红梅就急急忙忙的找上门来。
“大师,这可怎么办才好!”
毕红梅模样狼狈,还有一只脚是光着的,明显是在路上跑掉的。
不等傅清禾问,毕红梅已经噼里啪啦的把事情说了出来。
“小翠她,她不见了!”毕红梅说完之后,浑身的力气都被泄去,整个人瘫软在地,傅清禾都来不及去扶。
毕红梅说的含糊,傅清禾半天也没搞清楚状况,只能让人先休息。
好一会儿,毕红梅才缓过来。
待看到傅清禾时,她像是抓到救命稻草般,紧紧抓着傅清禾的手不放,“傅大师!小翠她不见了啊!”
傅清禾只觉得手腕被抓得生疼,纪长梧看得着急,不着痕迹的把毕红梅的手松开。
毕红梅只觉得手上一松,傅清禾离自己足足有一尺距离,她赧赧道:“大师......”
傅清禾揉了揉发疼的手腕,“你知道她会去哪里吗?”
说着,见毕红梅依旧茫然无措的样子,她又耐心补充道:“这几日,她有没有听到过或者看到过什么?”
随着傅清禾的问话,毕红梅逐渐冷静下来,循着傅清禾的话去回忆,屋内不知何时燃起香,让人心里一片安宁。
毕红梅仔细回忆着,忽然想起什么,自责道:“都怪我不好,那天见小翠又不吃不喝,就忍不住告诉她大师愿意帮忙......”
她当时只是想给女儿一个希望,让她不要这样作践自己。
没成想......反而害了她!
想到这里,毕红梅又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
傅清禾皱着眉思索,“看来,小翠极有可能去找姚文杰了!”
听到傅清禾的猜测,毕红梅吓得脸色刷白,想去抓傅清禾的手,却因瞥见手腕上的红痕而不敢,只能揪住自己的衣角,喏喏道:“那,那可怎么办才好......”
傅清禾扣了扣桌面,思忖道:“这样,你先回去,我来想办法。”
毕红梅在这里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倒不如回去继续打探消息。
毕红梅也知道这一点,见傅清禾面色平静,心里也有了底,即便再不舍,也只能先回去。
毕红梅走后,纪长梧严肃道:“你不会想夜探姚府吧?”
傅清禾没有说话,纪长梧更加焦急,连忙抓住傅清禾的手,认真道:“你不要命了?姚政都敢派人暗杀沈迟!姚府势必危机重重!”
真情流露间,纪长梧险些没控制住自己,傅清禾神色微动,不着痕迹地挣脱开,抿了口茶道:“我又没说要去,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
纪长梧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别过眼,嘴里还嘟囔着:“我这是为了谁......”
虽说没打算闯姚府,傅清禾也不会什么都不做。
公孙弘自打回来后便缩在屋里不出门,傅清禾便没有叫他,带着纪长梧就去了姚府蹲守。
果不其然,没蹲多久就让她找到机会!
姚府的下人虽说都是家生子,可每日的新鲜肉菜却是从外面采买。
傅清禾一路尾随那负责采买的管事,发现这管事并不像表面那般“尽忠职守”。
刘管事像往常那般踏入闹市,随意瞥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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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眼睛转个不停。
忽而,他停在一个摊子面前,挑剔般掂量着手里的菜,随口道:“行吧,就这一家了。”
说着,他拿出一块洁白的棉帕擦着手指道:“晚些时候便将这摊子上的菜都送进知府大人府邸便可。”
那摊主如丧考妣,哆嗦着舌头磕磕绊绊道:“不知,这个,这个银钱什么时候结算?”
周围的人听了,连忙倒吸一口凉气,纷纷为这摊主捏着一把汗。
这刘管事横行惯了,看到什么都是随手拿的,什么时候还给过银子啊?这摊主怕是不要命了!
倒是也有知情者知道,这摊主家里还有一对瘫痪在床的爹娘与一串嗷嗷待哺的孩子,他媳妇在家既要侍弄田地,又得照顾老人孩子,全家可就指着这点进项活命了!
可即便知道又能如何?那可是知府大人啊!他们这小老百姓怎么敢得罪?
于是,在大家或同情,或淡漠的目光下,摊主两腿发软,偏又死活不肯松口。
刘管事啐了一口,当即伸出腿踢向那摊主。
不过他短小的腿不但够不着,反而还因为长久的养尊处优,险些摔一跤。
刘管事丢了面子,心情自然不好,黑着脸掏出两三枚铜钱,丢到摊主面前,“识相的赶紧把东西送去,不然......”
刘管事话没说完,可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
刘管事一走,周围仿佛被开启了什么,立马活跃起来。
只有那摊主软了腿,瘫倒在地。
地上的铜钱如同一个巴掌拍在他脸上,这个朴实的汉子此时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就在他绝望之际,一道如同天籁的声音响起。
“我可以帮你!”
张五四猛的抬头,眼底迸发出希望,却在看到是个年轻的姑娘后,立马暗淡下去。
他低声劝道:“姑娘能帮我什么?”
这句话许是说给他自己听的,在他看来,并不认为傅清禾能与那庞大的知府抗衡。
见他不信,傅清禾直接将一块银锭放在桌上,“如此,可信?”
听到银子的声音,张五四眼睛都亮了,见傅清禾没有阻止,他连忙拿起银子放在嘴边咬,待发现上面的压痕后,才将其收回袖子里。
“姑娘想要做什么?”
张五四并不傻,他可不认为这姑娘会突发好心。
傅清禾也不生气,反而笑意吟吟道:“我想与你做个交易。”
张五四不明所以,但下意识想要拒绝。
不等他说出来,他旁边的摊主却是认出了傅清禾。
“这是傅大师吧?”虽是在问,可语气却是肯定。
她可是见过傅大师的人,大师可能耐了呢!
张五四是最近才来府城做买卖的,并不清楚傅清禾的事迹,只是好奇的看向那大娘。
大娘嗓门极大,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过来,大家七嘴八舌的,很快就把傅清禾吹捧起来。
傅清禾还来不及谦虚几句,就听到张五四重重的磕头声,“是小人冒犯了大师,大师勿怪!”
张五四害怕极了,一时连刚到手的银子都发烫起来。
可他执着的没有去提,反而认真道:“大师想做什么只管吩咐。”
至于银子......他是不会还的。
33. 春宫
傅清禾本也没打算收回来,听到张五四答应了,连忙拉着他到了一出僻静之地,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听完,张五四脸色突变,结巴起来,“您,您是要?”
傅清禾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放心吧,此事绝不会连累你。”
见张五四仍在犹豫,傅清禾直接掏出几锭银子,直接塞进他的手中,“只要你答应,这些都是你的。”
张五四手里的银子险些握不住,他感受到沉甸甸的银子,心里越发火热起来,咬咬牙答应了下来。
姚府——
傅清禾顺利进了府,被人引着去了后厨。
后厨的人忙得脚不着地,见傅清禾赶着车进来也不意外,只淡淡瞥她一眼便忙自己手里的活去了。
“放那吧,可别靠过来~”说话这人生得一张圆润脸,说话时还捂了捂鼻子,仿佛闻到什么作呕的气味。
傅清禾并不在意,一边应着,慢悠悠地搬菜,一边用余光打量着周围。
这时,一阵香风拂过,迎面走来一戴着满头金饰的年轻女子,不等傅清禾猜测这人身份,之前说话那人已经上前讨好。
“璇儿姐姐来啦~”
那小圆脸殷切地扑上去,可惜她的璇儿姐姐并没有正眼瞧她。
不止是小圆脸,之前那些冷淡的厨娘们也热切起来,像极了傅清禾前世看过的宫斗剧。
可惜这璇儿并不是皇帝,更不是这府里的主子,她之所以这般得势,是因为她的主子是目前最受宠的姨娘。
傅清禾垂下眼眸,暗自思量着。
大家都道璇儿跟了个好主子,可只有璇儿自己知道,她家姨娘有多难伺候。
这不,又将她打骂出来了。
璇儿脸色一沉,抱着手臂冷言道:“昨儿送去姨娘院中的参汤是谁做的?害得姨娘差点动了胎气!”
就是那碗参汤害得她被骂了顿狠的,她可是姨娘身边的脸的大丫鬟!在一众小丫头面前丢了脸,只觉都是后厨的错!
听得璇儿发火,刚刚还殷勤的想讨好她的人瞬间哑然,只想推卸责任。
于是作为离璇儿最近的小圆脸成为大家第一个想到的人。
“是冬瑶!昨日那参汤就是她做的。”
“没错,我亲眼看到的!”
有了第一个指认,后面大家附和的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反而更加斩钉截铁,倒像是他们真的亲眼目睹。
冬瑶,也就是小圆脸,在听到大家的诬陷后,第一时间就想辩驳,可惜这个时候根本没有人在意她的话。
大家只想找个背锅的人。
反倒是身处局外的傅清禾看得清楚。
那姨娘如今仗着怀孕,整日都要作一作,其实参汤本身并没有问题,之所以发作,大概率是因为别的什么事情。
这璇儿其实未必不知道,不过是气不过,来后厨这边找点存在感。
傅清禾只觉得腻味。
这知府的后院也不平静呐~
忽然灵光一闪,傅清禾神色微动。
在冬瑶被众人讨伐的时候,傅清禾站了出来。
“这位璇儿姑娘,我恰好会一道菜,保证让姨娘满意!”
傅清禾这一出声,且不说其他人反应如何,即将被论罪的冬瑶却是激动得不行。
不等璇儿说话,她就跳了出来,“好,你来!”
说着,她眼底闪过一丝阴狠,补充道:“若是不能让姨娘满意,就拿你这条贱命来陪吧。”
傅清禾有些无语,早知道就该晚些出声,讨厌的小圆脸!
璇儿倒没有阻止冬瑶,她对冬瑶还算满意,就算没有傅清禾,她也不会将其处死,最多让她吃点苦头。
其他人见璇儿没有阻止,更加不可能开口。
反正事情发展到这里,再怎么样也不可能牵扯到他们身上了。
于是在大家的悲悯的目光中,傅清禾进了厨房。
她打算做一道鲫鱼豆腐汤。
别看这汤简单,可真要操作起来也是有讲究的。
先将鲜活的鲫鱼两面烧至金黄,再倒入滚烫的热水,加以姜片、葱白,大火煮沸后转至砂锅炖煮。
与此同时,加入早已切好的豆腐块,酸笋丝,用小火煨着,等到鱼骨酥软之后再撒以枸杞、细盐,最后加一滴陈酒提香。
众人本还冷言旁观,见傅清禾忙上忙下,结果就做了一普通鲫鱼汤,心中已经开始摇头了。
结果锅盖一打开,一股霸道的香味扑鼻而来,让人忍不住直咽口水,恨不得扑上去将那汤喝个空。
大家都想不明白,明明只是一道鲫鱼汤而已,怎么会这般香?莫非这姑娘趁他们不注意时,悄悄放了什么独家调料?
在众人的猜测下,傅清禾已经将汤装入一青玉碗中。
奶白色的汤汁包裹着金黄的鲫鱼,青脆的酸笋加以点缀,让人看了就食指大动。
璇儿作为在场最是了解姨娘的人,她只需看一眼就知道,这汤一定能让姨娘高兴。
察觉到众人悄悄打量她的眼神,璇儿当即决定:让傅清禾随她去见姨娘!
就算到时候被罚,也有个能推脱的。
傅清禾假装不知道璇儿的心思,听到要带她去见姨娘时,立马做出一副欢天喜地的模样,赶忙提着食盒跟上去。
路过冬瑶时,对方还狠狠瞪了她一眼,好像在怪傅清禾抢了她什么东西一样。
对此,傅清禾只想道一句,“脑子没问题吧?”
不得不说,这姚府实在是大,她走得脚都有些发酸了,却还没有到地方。
她苦中作乐般想着:这后院的丫鬟与前院的小厮若是谈恋爱,大概也算异地吧?
难怪前世的小说里,总爱写男主人给妾室建个小厨房就是恩宠,毕竟,每日跑到后厨去取饭的功夫,菜都吃不上热乎的。
傅清禾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她累死累活感慨这院子之大时,旁边的纪长梧仿佛早已习惯,眉眼间还有些嫌弃。
好不容易进了院子,璇儿直接接过她手中的食盒,随意指了个地方让傅清禾站在那。
“你就在这侯着吧,别随意走动。”
说完,璇儿看都不看她,直接踏进了主屋。
傅清禾有些愣神,可转念一想也并不意外。
不过......她可不会当真站在这。
于是,在遇到好奇打量她的丫鬟时,她直接将人拉住,“这位好姐姐,我是璇儿姐姐带来的,她叫我在这等她,可我现在实在肚子疼得紧,不知这茅厕在何处呀?”
那丫鬟本还有些嫌弃,一听到傅清禾是由璇儿带来的,当即收回目光,反而“好心”给她指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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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那边就是!”
傅清禾一眼就看出这丫鬟的心思,恰好她求之不得,连忙道着谢,快步朝着那个方向过去。
见她走后,另一看到的小丫头走过来,捂着嘴道:“依依姐,那边不是......?”
换做依依的丫鬟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说罢,她头也不回的离开。
只余下那小丫头在原地惊疑不定:她光是知道依依姐与璇儿姐姐有龃龉,可没想到这么大仇怨啊!
被指错路的傅清禾可高兴了,她早知道那丫鬟在乱指,却没想的她给自己指的是通往姚政书房的路啊!
本来在看到书房的时候,傅清禾还以为自己眼花。
谁能想到这书房离小妾的院子这么近呢?
等傅清禾再三确认,才终于确定:这就是书房!
不过这里并不同于外院的正经书房,只是姚政偶尔在这办公。
傅清禾也不挑,既然是书房,里面总会有些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幸好这是内院,这里并没有多少人守着。
毕竟姚政再是大度,估计也不想自己的妻妾被人整日盯着,更不可能容许别人观他的房事。
傅清禾顺利摸进去。
发现里面果真干干净净,书案上空空如也。
傅清禾满脸黑线,她很想说:这书房......真的正经吗?
别说傅清禾了,就连跟进来的纪长梧都有些脸热。
他曾听说过,一些文人墨客有些独特癖好......
想到这里,他看这屋子里的什么都不对劲起来,脸蛋如同被蒸熟的鸡蛋,冒着热气。
傅清禾到底是见多识广,即便猜到了什么也淡定如斯,反而仔细地搜寻起来。
本没报多少希望,结果找着找着,还真叫她找到了一处暗格。
这暗格刚好就位于旁边休憩室的床榻旁边。
傅清禾秉着不能白来一趟,忍着嫌弃将床榻摸了个遍,还真给她找着了!
纪长梧不知何时凑了过来,两人紧张的打开那叠厚厚的书卷。
然后看到了......
春宫图?
纪长梧的脸瞬间红了个彻底,就连傅清禾都忍不住露出一丝尴尬。
不是?这居然还能这样?姚政玩得这么花!
见傅清禾还要仔细观摩,纪长梧连忙讲书合上,气呼呼的看着她。
傅清禾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我就看看。”
说着,连忙把那本书塞进去,手无意识地往下摸,发现下面还有一叠厚厚的东西。
她心念一动,想将其拿出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些许动静,有人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傅清禾直接将里面的东西全都塞进兜里,毫不犹豫地躲到床榻底下。
脚步声越来越近,傅清禾的呼吸也越来越轻,只有心脏如雷。
终于,那脚步停在了外面,好像拿了什么东西,很快便离去。
床榻下,傅清禾与纪长梧紧紧贴着,两人的心跳逐渐趋于一致,皆是一片赧然。
最终还是傅清禾败下阵来,她做出口型:你躲进来做什么?
纪长梧早已没心思想别的,他的眼里只有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红唇,叫人忍不住咬上一口。
34. 下狱
从姚府回来的两人,都不敢早看对方,倒是让公孙弘一头雾水,还以为这两人闹什么矛盾了。
于是他找到纪长梧,直接开口道:“你是不是跟傅大师闹矛盾了?”
纪长梧本以为他有事找自己,结果听到这样的问话,他不由得想起那日在书房,唇角的那片柔软......
见他久久不言,公孙弘只觉得莫名其妙,尤其是纪长梧还一副飘飘然的样子。
“你怎么了?昨晚没休息好吗?”
公孙弘伸出一只手在纪长梧眼前挥了挥,生怕纪长梧魔怔了。
不过他想了想,就算纪长梧真碰到鬼了,以傅大师的能耐,肯定能帮他除掉!
此时的公孙弘已然忘记,按照常人的认知,纪长梧此时也不算是完整的人。
不同于纪长梧终日恍惚,傅清禾早已恢复过来。
不过是被亲了一下,又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
眼下更为重要的,可是傅清禾从姚府偷来的那叠书信。
是的,不止是那春宫图,还有书信!
虽然信中极为隐晦,傅清禾还是窥见到某些事情。
比如,姚政是三皇子的人,他们二人早在十多年前便开始眉来眼去。
再比如,姚政与齐孟良的合作。
这些可都是证据!
更有甚者,多年以来,姚政跟着三皇子为非作歹,肆意打压政敌,排除异己,就连当年先太子被废也与三皇子等人脱不了关系!
与此同时,沈迟也终于撬开了齐孟良的嘴。
灯火烛明,沈迟捏着手里的口供,神色不明,烛光摇曳,火舌险些将那一纸口供烧了去。
......
从姚府回来后,毕红梅又上门来过几次,可不管傅清禾怎么查探,都没有找到小翠,就连姚文杰都不见踪影。
就在大家都在找小翠的时候,姚政也在找自己的儿子。
“混账东西!都这个时候了还找不见人影。”
哗啦一声——
桌子上的茶具被扫落在地,地上冒着缕缕热气并着几片茶叶。
屋内服侍的下人静若寒蝉,纷纷缩着脖子以求降低存在感。
这几日,姚政总觉得心慌,尤其是他藏在暗格里的书信不翼而飞,让他心下更是不安。
偏偏在这种时候,他最疼爱的小儿子还不见人影,让他积累多日的怒气终于找到一个宣泄口。
“找!是死是活都要给我把那个混账找出来!”
生完气后,姚政回过神来,隐约感到些许不对劲。
姚文杰这孩子虽然混账了些,可像这种一连几日不归家的实为少数......
想到这里,姚政不免担心起来。
另一边,失踪多日的小翠居然自己回来了!
不同于毕红梅的欣喜,傅清禾一眼就看出小翠的神色不对。
与之前浑浑噩噩的模样不同,现在的小翠看起来与之前截然相反,眼底也没了之前的恨意。
傅清禾一惊,联想到近日姚府闹出来的动静,隐约猜到了什么。
对上小翠的视线,对方只是朝她点了点头,嘴里轻轻吐出“城外”两个字。
傅清禾意会,等毕红梅拉着小翠离开时,她马不停蹄跑去了城外。
正疑惑间,纪长梧率先找到。
“这里面有人!”
纪长梧依旧不敢看傅清禾,视线游离。
傅清禾只是淡淡瞥他一眼,随即走近去看。
揭开上层的树枝草皮,果然发现缩在里面昏迷不醒的姚文杰。
傅清禾环视四周,不等她想到什么,公孙弘先一步说出来,“这是猎户用开捕猎的!姚文杰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别说公孙弘,就连纪长梧都有些奇怪。
——之前小翠来时,他并不在场,因而不知道小翠之事。
傅清禾并没有解释,招呼着他们两人帮忙把姚文杰弄出来。
两人虽然有些不情愿,可碍于傅清禾的淫威,还是将人拽出来了。
姚文杰也不知是经历了什么,他们这么大动静也没能将其唤醒,依旧昏死着。
小翠只是告诉傅清禾,姚文杰在城外,并没说她做了什么,可傅清禾就是觉得小翠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姚文杰。
可不管她怎么看,姚文杰都没有缺胳膊少腿,除了因为多日的滴水不进而脸色惨白,好似并无不妥。
傅清禾没看出来,纪长梧可是一眼就看到,姚文杰身上少了点什么。
同时他很快就想到小翠一事,瞬间只觉得两腿间发凉,忍不住夹紧了些。
“不应该啊~”傅清禾围着姚文杰看了半响,什么也看不出。
就在她准备扒掉姚文杰的衣服再看时,被一言难尽的公孙弘一把拦住。
“其实,刚刚......我在那坑里捡到了这个。”说着,公孙弘拿出一块布包起来的东西。
不等傅清禾接过来细看,纪长梧直接拿起来扔远,并责怪般看着公孙弘,“别什么东西都捡。”
公孙弘缩了缩脖子,尴尬地挠了挠头。
他能说自己只是以为那东西是什么重要物证吗?
虽然......的确挺重要的......
不过,是对姚文杰来说......
傅清禾还没意识到,看到纪长梧将其扔远,忍不住拧着眉毛,“你这是做什么?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也是奇了怪了,明明那日都过去这么久了,本也不过是个意外,偏就他纪长梧别扭,她都不介意了!
这就罢了,那布包来说不定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这纪长梧说都不说,直接就给扔了。
纪长梧可不知傅清禾心中所想,如果知道了,他大概率会嗤之以鼻:也只有傅清禾会认为那日是意外了......
可不管怎样,那东西的确不好宣之于口,于是他只能含含糊糊道:“就是~姚文杰他,那里......少了二两肉......”
“什么二两肉?”听着纪长梧说得隐晦,傅清禾抓耳挠腮,半天没反应过来,嘴里念叨了几次。
忽而余光瞥到姚文杰某处似乎有血迹,脑子里飞快闪过什么,她瞬间结巴起来。
“哦!原,原来,是那东西啊......”
真该死!她竟没想到!
转念一想,小翠这么做也算是报仇了,至少没了那处,姚文杰以后再也不能干那档子事了。
有时候活着比死去更痛苦,依照姚文杰的尿性,即便醒来知道自己废了,也绝不可能狠下心求死,说不得还会拼命苟活下去。
不得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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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清禾还算是了解姚文杰,因为在此后的每一天,姚文杰的确是这么过来的......
既然姚文杰已经受到惩罚了,傅清禾也懒得再管,出于“好心”,她还特意帮助姚府的家丁“找到”姚文杰。
至于之后姚府的人是如何震惊,而姚政又该如何暴怒,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姚政的确暴怒,可不管他怎么问,都没有问出伤害他儿子的凶手是谁。
小翠当日并没有蒙面,姚文杰也知道是她,可不管别人怎么问,他就是不肯说。
之所以不说的原因也简单,不过是维护他那可怜的自尊心罢。
若让人知道,他变成这副惨样是因为一介柔弱女子,他以后还如何立得起来?
姚文杰的想法,姚政其实未必不知,他只以为是儿子受刺激了,还打算来日方长,总会让儿子说出那个凶手的。
可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直接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沈迟在拿到口供的第一时间,当即传信给京都,并安排人将麓溪书院一众犯事人解押归京。
至于他,在得到圣旨之后,则亲自带兵围住了姚府。
对姚政来说,这不过如往常一般,是很普通的一天,刚吃饱喝足,准备去衙门处理公务,结果不等他走出院门,就被突然闯入的官兵围住。
他眉心一跳,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出那暗格里的信。
这股不安在看到沈迟时,越发强烈。
“沈大人这是何意啊?”
到底是浸淫官场多年,姚政的从容可不是一天练出来的。
见他死到临头还在自己面前演,沈迟并不意外,他抄过这么多官员的家,早就习惯了。
当然,沈迟一眼就看出姚政的故作镇定,他嗤笑一声,“姚大人犯了什么事应当自己心里清楚,与其多费口舌,不如快些招供了!免受皮肉之苦。”
听到这里,姚政忽而平静下来,风轻云淡地理着衣袖,意味深长的瞥了眼沈迟,这才从容不迫的跟着官兵离开。
见此,沈迟暗道不好!
这姚政之前怕是以为自己掌握了什么,倒是自己说漏了嘴。
等傅清禾再见到沈迟的时候,姚政本人已经被下了大狱。
“这是我在姚府找到的,或许对你有些帮助。”
傅清禾连忙把那叠厚厚的书信递过去,当然,除了那本春宫图。
沈迟接过,简单的翻了翻,微微挑眉,“傅大师倒也没有闲着。”
他正愁没办法撬开姚政的嘴。
姚政与齐孟良可不一样,他可是三皇子真正的心腹,只要三皇子不倒,他绝对不会开口。
更别说三皇子此时已经赶往京都,准备“据理力争”呢。
傅清禾可不知道这些,左右那些东西在她手里也没什么作用,倒不如交予沈迟。
至于她,将这东西交给沈迟后,也该前往京都了!
这是并不是傅清禾突发奇想,从麓溪书院回来后她就做出了这个决定,要不是毕红梅突然找上门,她早该到了京都。
她有预感,一切疑惑都会在京都得到解答......
在得知他们要前往京都后,沈迟沉默了良久,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倒是纪长梧心事重重,反复问着傅清禾,迫切想要确认这一点。
35. 长公主
京都——
连续半月的赶路,几人终于到了京都。
奇怪的是,自从进入京都府,纪长梧就不见了踪影。
傅清禾本还着急想去寻人,却被其留下的一封信给劝住。
信上所写:纪长梧可能找到了亲人,具体如何还需他亲自去确认,让傅清禾不必寻他。
“找到亲人了......”傅清禾呢喃着,神色莫名。
京都府不愧是皇城根下,来往行人无一不是穿戴整洁,走在路上,时常能碰到坐着马车的贵人。
傅清禾虽说攒了不少银子,可一进了京都府,倒显得不够看。
正当她犹豫要不要干回老本行之际,偶然间听到长公主府传出的召令:
长公主多年无子,近日总觉得身体不适,甚至每日梦里都会出现孩子,日夜难以安眠,遍寻名医却找不出原因。
偶然间听闻,或有邪祟作怪,故而张贴召令,以求除祟。
若能解决长公主府的问题,赏黄金百两!
除祟?她最是擅长了!绝对不是因为什么黄金不百两的。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怪,有的只是人们心中的恐惧。
傅清禾都不需要看就知道,这次多半又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事不宜迟,傅清禾直接带着公孙弘去了公主府。
长公主是皇帝在世的唯一皇姐,虽无子嗣,却享了无尽富贵。
傅清禾到了长公主府才知道,原来这召令早在上月就发了,在她之前,曾有过许多自称“修道有成”的大师来过。
黄金百两固然惹人眼红,可欺瞒公主的下场也不是那么好消受的。
门口那管事横着他那双老鼠眼,上下扫视着傅清禾,隐含挑剔之意。
傅清禾被这样看得很不舒服,轻咳了几声,“我是来帮长公主除祟的,烦请管事帮忙通告。”
管事努力睁开他那双眯眯眼,满脸不屑道:“咱们府可不是这么好进的,你可要想好喽!”
显然,这位管事并不相信傅清禾能有什么本事,不过与之前那群人一样,都是为了那百两黄金而来。
想到这里,管事眼底的鄙夷越发明显,鼻子还哼哧出不屑的所以。
傅清禾并不会被吓到,反而被激发出了斗志。
她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邪祟,竟能让这么多人败北而归。
这时,角门处又来了几个作道士打扮的男人,见到傅清禾时皆有些惊疑不定,待仔细打量过她后,又变得平静。
傅清禾将这几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并没有多大反应,倒是那几人在听到她也是与他们一样时,都怀疑的看着她。
其中一个更是沉不住气,忍不住嗤笑出声。
对于这一切,那管事只是装作没看到。
反正在他看来,这几人都是白费力气!
几人很快被引至府内。
刚踏进长公主府,大家都被这装潢给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倒是傅清禾早已见怪不怪了。
就连公孙弘都没有多大反应,公孙家作为皇商,虽说早已落寞,但祖上积累的银子也绝对不比皇家差多少。
一块屏风挡在几人面前,长公主隔着屏风瞧着对面的人,眼下一片乌青,并没有因为这几人而提起多大兴致。
自从发了那则召令,每日上门而来的各路道士不知凡几,却无一人能为她分忧,害得她接连睡不得好觉。
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前些时日,就连皇兄都来训斥过她,她决定这次再不行,就收回那则召令......
念及此,长公主提起了精神,在婢女的服侍下坐起身,缓缓绕到屏风后面。
在看到傅清禾旁边的公孙弘时,她心下一惊,连连后退一步。
嘴里呢喃着:“像!太像了~”
她下意识看向自己身边的嬷嬷,发现那嬷嬷也看着公孙弘出了神。
无他,公孙弘与那故人实在是像,只要是见过那人的,就不可能不把这两人联系在一起。
可......十几年之后,这整个京都又有几人还记得他呢......?
忆起往事,长公主擦了擦眼角的泪,很快就恢复过来。
年纪大了,怕是老眼昏花了罢。
“事情的经过你们应该知道,如此,便开始拿出你们的本事吧。”
虽然已经竭力安慰自己只是巧合,可长公主还是忍不住把目光放在公孙弘身上。
在场的又不是傻子,在发现长公主格外青睐那小白脸后,纷纷骂着傅清禾:狡诈的女人!竟然使美男计!可恶!
不管他们心里如何骂骂咧咧,面上却不能表现出分毫,反而拿出自己的道具,像模像样开始舞弄起来。
只有傅清禾依旧站在原地,观其手上,竟是什么都没带。
其他大师这才发现她手上空空,若不是此时早长公主府,恐怕早已笑出了声,饶是如此,心里却已经不再将她放在眼里。
就连屋内的仆从也纷纷投来怪异的目光。
就算他们这些仆从不懂“易”,那也是跟着长公主见过那些大师做法的,可从来没有傅清禾这般,连个像样的道具都没有。
没有道具怎么抓鬼?总不能徒手捉鬼吧?
可不管大家如何猜测,傅清禾纹丝不动,仿佛入定了般。
这一异常很快就吸引了长公主,她诧异的问道:“这位......你莫不是哪位大师的弟子?”
长公主本想喊大师,可待瞧仔细傅清禾的面容后,那声大师如何都说不出口。
实在是傅清禾比起她从前见过的大师来,都过于年轻。
且身上的穿着一点也不仙风道骨,反而像是谁家闺阁里的大小姐。
傅清禾当然长公主在想什么,刚刚与长公主对视的时间,她已经飞速看完了长公主的记忆。
在她看到的画面里,长公主的确因为连日梦见小孩子而睡不着,可从更早的记忆中,傅清禾看出了些不对劲。
她正思忖着如何开口,结果就听到长公主误会自己的身份。
傅清禾连忙解释道:“禀长公主殿下,在下的确有一师,不过他老人家早已云游不知在何处。”
意思就是,她傅清禾的确有师父,可并不是这府里的其中之一。
长公主不是什么好奇心旺盛之人,在听到傅清禾并不是谁的弟子后便没有再问。
她也不在意傅清禾有没有真本事,左右没用之人打发出去便是。
眼下最让她在意的只有公孙弘......
公孙弘被看得极为不自在,他距离长公主最近,自是听清了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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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话,不同于其他人的误会,他一下子就明白是什么原因。
按辈分来算,长公主算得上是他的姑祖母呢。
“不知这位公子可否也是有本事的大师?”长公主虽然年纪大了,可风韵犹存,语气娇美好听。
让其他正摆弄手中道具的大师们皆是一顿,纷纷唾弃着公孙弘这个“小白脸”。
就连屋内不明所以的仆从们也跟着误会,神色各异。
公孙弘可不知道大家的想法,他只害怕身份被发现,按照大伯的说法,他那个亲爹可是犯了错的。
想到这里,公孙弘神色一黯,恭敬的回答道:“我只是傅大师的弟子。”
虽然公孙家不要他了,公孙弘依旧不愿意道出自己的身份,以免给家里带去麻烦。
长公主可不知道这些,在听到公孙弘年岁与傅清禾差不了多少,居然是傅清禾的弟子后,倒是对傅清禾生出了几分好奇。
她探究般看向傅清禾,这一看倒是让她愣住了:眼前的人看着稚嫩,可眼底的锐利却并不似这个年纪该有的......
长公主忽然想起来,她曾在皇兄那里听到的传闻——修道到极致后可返老还童!
莫非这傅大师便是......?
长公主的眼神也逐渐热切,看向傅清禾时隐隐带了些敬意。
“不知大师可看出了什么?”
是了,傅大师这样的得道之人怎能与那些寻常道士相比?真正有本事的大师才不需要使用那些花里胡哨的道具!
其他·花里胡哨·大师们:使诈啊!这该死的小娘子她使诈!
傅清禾正愁怎么开口,恰好长公主问话,她便顺势说了出来,“敢问殿下,为何不见驸马?”
民间有传闻:长公主与驸马恩爱非常,两人多年无子,就连公主本人都愿意给驸马纳妾,可驸马每每都拒绝得彻底,反而多次因着这事而恼怒长公主。
在此之前,傅清禾还感慨过。
可如今么......她眸色渐深。
长公主能从诸位兄弟姐妹中活到如今,反而荣享多年,自然是极通透之人。
明明傅清禾只是随口一问,她却已经想了很多。
随即冷下脸来,招来一个婢女道:“驸马呢?”
那婢女满脸恐慌,哆哆嗦嗦地跪下来,“驸马,驸马今儿一早便出了门......说是,要去见梁王爷。”
梁王是本朝唯一地异姓王,世代与皇家关系非常,正是因此,之前梁王交好的学子失踪,皇帝也是派出了沈迟去帮忙找。
长公主思忖着:驸马与梁王一向交好,她也曾因好奇而找人查过,却什么都没发现,可如今看来到处都是疑点。
要知道,梁王可是堂堂王爷,身份比起她这个长公主都高,而驸马不过一寒门学子。
别看梁王所表现出来的,结交友人不看身份,可以她对梁王的了解,梁王那种人决意不可能真心与那些身份低下之人结交。
而驸马此人心思敏感,更是不可能察觉不到。
偏偏两人交好多年......实在反常!
思及此,长公主连忙派人去将驸马请回来。
“倒叫傅大师看了笑话。”
长公主很快就恢复如常,仿佛之前的阴沉都是人的幻象。
36. 想念
傅清禾颔首表示理解。
若事情真如她所猜测那样,那长公主还真是惨......
梁王府离长公主府并不远,按道理早该把驸马找来,可长公主府的下人却迟迟没有回来。
屋内,就连之前还在挥舞着手中长剑的大师们都安静下来,纷纷缩成一团,互相取暖。
长公主坐在上首,面沉如水,明眼人都能看出她是为了什么而生气,偏生却大气都不敢喘。
在此环境下还镇定自若的也只有傅清禾与公孙弘两人。
公孙弘是因为长公主是他的姑祖母,而傅清禾则是真正的处事不惊。
她的这份安然,看在那几个“大师”眼里,则是“媚上妄为”!
几位大师互相看着,眼底皆是对傅清禾的控诉!
太过分了!
屋子里静得连片树叶落到地上都听得一清二楚,一众仆从连呼吸都放轻了,两腿绷直,根本不敢动弹分毫。
不知过去了多久,就在傅清禾快要犯困时,驸马终于回来了。
驸马回来这个消息一出,大家仿佛活泛过来,重重呼出一口气。
随着环佩作响,门外终于走进一白面男子。
傅清禾侧眼看去,心里诡异的生出一股熟悉感。
怪不得人家是驸马呢,就这长相,就算是放在她前世,那也是人人追捧的存在。
驸马的年纪其实与长公主相差无几,或许是并未蓄胡子的缘故,使得他明明早已不惑的年纪,反而如同将将弱冠的少年般。
傅清禾忽然想起来,之前好似听人说过:这驸马原先是订过亲的,因为一朝及第,街边打马巡游的时候被长公主一眼瞧上,从此远离仕途,成了当朝驸马。
她心下一突,总觉得这样的剧情过于眼熟。
就在这时,驸马也发现了屋内之人,可他浑似不在意,反而眼含深情的望向长公主。
“静贞,找我作何?”
长公主的名讳正是静贞,一般来说,驸马是不可直呼长公主名姓的,可长公主竟也纵着他,足以说明两人关系非常。
傅清禾暗自观察着。
可惜她今日的次数已然用完,不然也没必要这般麻烦。
静贞显然还有些气,她冷眼看着驸马,并不言语。
多年的养尊处优使得静贞早已不是从前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公主,驸马明显能感受到,来自静贞身上的威压。
他蓦然生出几分悔意。
想到什么,驸马再次绽放笑容,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
“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因着被油纸包着,大家也不知道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倒是静贞看到那熟悉的包装,隐约有了些猜测。
念头一出,心也跟着软了几分,柔声道:“这是老张家的栗子酥......?”
话一问出来,静贞又觉得不对,那老张早已带着老妻回乡,怎么可能又回来京都了。
不等静贞想明白,驸马便先她一步开了口,“这可是我学了好久才做出来的!”
说着,他快步上前,把油纸包打开放到静贞面前。
熟悉的香味扑鼻而来,静贞忽然想起,好像十多年前,她与驸马刚成婚时,他也是这样,总给她带栗子酥来。
静贞其实没那么喜欢栗子酥,她那时对驸马情意正浓,又因为自己的缘故让驸马悔了与乡下未婚妻的婚约,本就有些愧疚。
因而每每驸马带回栗子酥时,她都会高兴的吃完。
久而久之,静贞都快忘了,自己到底是真的喜欢栗子酥,还是......只是吃习惯了。
见她迟迟不动,驸马有些急,连忙问道:“怎么了?以前不是最爱吃吗?”
静贞回过神来,摇摇头道:“无事,放那吧。”
现在想来,她也没那么爱吃栗子酥。
见静贞连往日最爱的栗子酥都不感兴趣了,驸马心中的不安越发浓烈,再次劝道:“静贞,你别闹脾气了,这可是我特意为你做的,学了好久呢!”
这要放在往常,长公主舍不得他生气,早就答应下来。
可今日不知怎的,静贞看着近处的驸马,却一丝悸动都无。
她平淡地将那栗子酥推开,“不用了,本宫现在不想吃。”
驸马心里打了个突,神色有一瞬间的凝滞。
长公主对他一向宽容,倒叫他都快忘了,静贞可不止是他的妻,而是皇家公主。
但他很快就恢复过来,讪讪笑着:“好,那就不吃!”
见屋内的气氛有些不对,驸马这才想起来除祟一事,连忙问道:“怎么样?找到缘由了吗?”
静贞并未说话,倒是其他的大师因为驸马这句问话被吓得一哆嗦,正疯狂想着找补时,傅清禾率先开口解了围。
“今日天色已晚,除祟一事暂且不急,烦请殿下为我们安排住处,待明日便可水落石出。”
听到傅清禾开口,其他人也不再视她为敌,反而应和着:“是啊是啊!”
见这群人明晃晃的无视自己的问话,驸马的神色有一瞬间的难看。
且下一瞬,静贞开口答应下来,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傅清禾一行人离开后,静贞疲倦的揉了揉眉心,“本宫今日累了,驸马也早日休息吧。”
驸马今日在外人面前被落了面子,心情本就不虞,听到静贞让他先下去,更是冷着脸转身离开。
“若没事,从明日起,便不要轻易出门了......”
刚走几步就听到这句,驸马顿了顿,面色更加阴沉,旋即快步离开。
夜半——
四处都是静悄悄地,只有屋内的静贞如何也睡不着,翻来覆去心里颇为不宁。
“殿下?怎么了。”
陪伴着她的嬷嬷听到声音,忍不住出声询问。
左右睡不着,静贞起身,想很多年前那般,用被衾把自己拥住。
“嬷嬷~我当初选择驸马......是不是错了?”
她不是傻子,白日里被傅清禾一提醒,再加上驸马那副心虚的模样,她知道驸马肯定做了什么。
“殿下,您怎么会做错事呢?”
要错,也一定是别人错了!
嬷嬷未曾婚嫁,她年轻时侍候静贞的母妃,后来静贞出生了,她就侍候静贞,于嬷嬷而言,静贞是天底下最善良最美好的殿下,怎么会做错事情呢。
静贞笑了笑,将被衾松开些,心里被压着的一块石头仿佛被人搬开。
隔着黑夜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另一边,傅清禾也失眠了。
倒不是因为认床,只是有些担心纪长梧。
那人一进京都就不见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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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是初来乍到,要不是有金手指在,恐怕连路都不认识。
也不知道他找到亲人了没......
不知是不是家里有大师坐镇的缘故,静贞长公主安睡一夜,并没有再梦到孩童,难得清早起来心情舒畅。
就连屋内服侍的仆从都跟着高兴,脚步也不由得轻快起来。
驸马进来时还有些诧异,“怎么了这是,这么高兴?”
可惜在场的无论是静贞本人,还是傅清禾等一众大师,甚至就连屋内的仆从都没有答话。
驸马变了变脸色,很快又恢复如常,极为自然的走到静贞身边。
似是瞥到什么,又挑剔般道:“这也是大师?什么时候女子也能学‘易’了?”
此话一出,直接使屋内的气氛再次凝固。
傅清禾看他一眼:哦豁!
其他大师:我们都没发话,这驸马可真是狗拿耗子瞎操心!呸~
静贞面色一沉,见傅清禾并未生气才稍稍安下心,随即拍了拍桌子,“驸马,你逾越了。”
驸马正为静贞剥鸡蛋,感受到静贞语气中隐含怒气,动作一滞,险些控制不住。
“静贞,你别闹了。”
这句话是他时常对着静贞说的,以往静贞只觉得这话听着有宠溺之意,虽心中不舒服,也只当做闺房之乐,可如今听来,却无比烦躁!
她也不顾还有外人在场,一把将桌子掀翻,“本宫之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众人皆被吓了一跳,地上早已跪了一片人,如今还能安坐在凳子上的,也只有傅清禾。
就连公孙弘都有些坐立不安,频频看向傅清禾。
可惜对方并没有回他。
驸马似是愣住了,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好声好气道:“好好好,是我说错话了......”
然而静贞并没有就此放下,反而冷眼看着他道:“你最好真的什么都没做。”
驸马心下一突,不安的情绪如潮水般涌现,让他再也忽略不得。
可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到底是什么事情被发现了。
众人在一片狼藉中用完早膳,面对静贞眼神里的询问,与傅清禾一同来的大师们纷纷缩成鹌鹑。
他们算是明白自己的几斤几两了,可不敢糊弄长公主,只好求助般看向傅清禾。
好歹也得了长公主殿下的青睐,怎么着也是有几手的吧?
大家面面相觑,此时也顾不上那赏金,只希望不要被处置。
傅清禾理了理衣服,缓缓站起身。
随着她站起来,屋内不知何时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傅清禾的身上。
就连刚惹了长公主不高兴的驸马也不例外。
傅清禾也没有让他们失望,眼神直视驸马,“若我没猜错,所谓邪祟一事,本就是驸马亲自策划的吧?”
众人皆是一滞,安静如鸡。
驸马更是脸色突变,踉跄着险些摔倒,“你你,你这女子,说的什么话!”
“我,我让静贞睡不好,我我图什么?”
因着驸马的“辩解”,大家也跟着疑惑起来:是啊,驸马图什么啊?
他与殿下夫妻一体,殿下身体不舒服了,驸马能痛快吗?
想到这里,大家都想起来,驸马之所以造了这无妄之灾,怕就是因为殿下没休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