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杀神》
2. 灵爆弹
与此同时,在十四城的另一头,城主府的孩子正在进行一场年末考核。
天幕低垂,雪花纷纷扬扬。
颂讲堂内烛火通明,周家檀字辈的孩子端坐于此,今日是一年课业结束的日子,年轻的术法老师正在对她们进行着一年课绩的考核,其他的术法考核都已经结束,只剩最后一门:灵术,盾法。
庄写意看着底下正襟危坐的学生,不禁想起自己第一天来任教的场景。
她先前没有教过学生,又得周家老太诚意邀请。出门前再三询问侍女自己的仪容可有不得体之处,硬是把每一缕头发都梳理的一丝不苟,每一片衣角都服帖无比,才放心出门。又因大不了学生几岁,担心她们不服管教,首次见面时便故意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本就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现如今更是像一位死板夫子。
庄写意时常懊悔自己表现地太过严肃,惹得学生们不敢与她亲近。
她拿着戒尺,巡视在底下学生中。
下界开了灵脉的凡人本就少,而像周家这种世代皆有子女开灵脉者,更是罕见。
周家到她们这一辈已是檀字辈,共有二十九位子女,成年的有九位,已经去了防御阵附近的海磐墙守城。未成年的有二十位,现今都坐在这讲颂堂了。
她们中最大的周檀婉已有十七,最小的周檀桑才六岁,其余孩子也才十三四岁。
庄写意道:“我担任了你们一年的术法老师,虽是外城人,也算对十四城颇有了解,尤其是对你们周家。你们周家祖上是做镖局生意的,当初妖祸未平,妖族并未被赶至妖域以内,百姓流离失所,周家受佣护卫一群流离失所的百姓来到此地安了家,任务结束后周家也并未离开,而是留在此地护卫百姓,至此十四城建立,百姓自发推崇周家世代沿袭城主之位,周家便担上了护城之责。”
“我来的第一天你们老太太便与我讲了,周家人生下便是要护卫十四城的,当初做镖局如此,现在做城主更是如此。你们在灵术上,别的尚且好说,唯独这盾法,就算天赋不高,也得务必让你们学会,你们今后要用盾法护卫城中百姓,这是你们的责任。”
“若是有一天,防御阵被破,妖袭爆发,你们要用这盾守护城中百姓。”
庄写意右手一扬,讲颂堂的窗户便悉数关上,她翻转着手指,几个利索的手诀下来,一道结界便已形成,这结界犹如一道水膜,自上而下地覆盖了整个讲颂堂。
结界一出,不管讲颂堂外部如何,都无法干扰结界内部,于此同时,结界内部的灵力波动也无法干扰到外部。
她右手翻转,掌心向上,灵气如泉水般从掌心汩汩流出,不停地汇聚再汇聚,压缩再压缩,最后被一张薄薄的白色灵膜包住,凝成一颗闪着白色光芒的圆球。
这便是灵爆弹,磅礴如大海的灵力被一层薄如蝉翼的灵膜束缚住,里面的灵力如沸水般剧烈翻腾着,只要术师再向其中输入一丝丝的灵力,灵力便可冲破灵膜的束缚炸开来,到时便是一颗威力无穷的炸弹。
境界越高的灵术师,灵膜捏的越薄,包住的灵气越多,灵爆弹的威力就越是猛烈。
更有甚者,一颗灵爆弹能炸平一道城。
庄写意道:“现在,便来向我展示一下,你们这一年来盾法到底学的如何。”
“你们各自施展盾法,这颗灵爆弹爆开,盾不破的,才算是合格。”
“我会依据灵盾的完好程度,打出评级,甲级者,冬假课业可免。”
此言一出,讲颂堂内掀起一阵骚动。底下学生们眼睛一亮,跃跃欲试起来。庄老师平日里治学严谨,对她们要求甚高,作业那也是极其严苛的,就拿这次冬假来说,十五天的冬假,老师布置的课业可谓是繁重如山,叫她们苦恼。
由此,周家弟子纷纷大展身手,决心免掉此次冬假课业。
最小的周檀桑念出术诀:“直引分疏,韧展燕翼,神兽呈祥,燕尾...盾!”
在灵术的领域中,术师使出剑,盾,弓等招数,需要将自身灵力按照武器的形态进行编织。如同编织草篮一般,每股灵力的强弱,粗细,走向,严密程度,决定着编织出来的东西威力大小,这便要求术师能够严格把控自身灵力的走向。
而术诀为术师施展灵力的一种辅助方法,术师的识府连通奇经八脉,其中足阙阴肝经连通喉舌,只要将识府里的灵气经过八脉传递到喉舌,便可使念出的话语带上灵气,具有束缚作用,可帮助术师调控灵气的走向和大小。
不过,术诀毕竟只是辅助手段,真正重要是术师的灵力强弱,如庄写意这般到了日盘境的灵术师就不需依靠术诀。
周檀桑年岁小,灵术只是星芒境初期。她念术诀时只觉嗓子被人掐住般,这是灵力不足的表现。周檀桑费了好大劲才断断续续念出来,但也只能捏出等级最低的燕尾盾。
她的盾只由三股灵力编织而成,这三股灵力粗细不一,走向混乱,外观如同掉了毛的燕子,尾部稀稀疏疏耷拉着几根毛发,漏洞颇多
其他人陆续捏出了自己的盾
“万法不侵,龙墙盾。”
“神兽呈祥,燕尾盾。”
“盾护八方,护城盾。”
.....
一道又一道的盾升起,这些盾形态各异,或大或小,有的高到顶住讲颂堂的屋顶,有的小到只能护住自己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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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以来,数量众多的盾几乎将庄写意环绕,她仿佛是行走在一座巨型迷宫的内部。
每面盾上都用灵气刻了一个“周”字,光芒四射。
这是周家的传统,周家世代坚守十四城,为了使孩子们心中更具凝聚力,规定在灵盾上刻上周字。
庄写意手中的灵爆弹光芒不停闪烁,在她的掌心不安分地跳跃着,她正色道:“准备好了吗?”
回应她的是盾上的不断闪烁的‘周’字印。
她五指一松,灵爆弹便快速移至上空。
‘啪’的一声巨响,白光炸现,整个讲颂堂都被这白光照得极亮,磅礴的灵力炸开,排山倒海的灵压瞬间蔓延至整个讲颂堂。
在这一瞬间,每个人都感受到了极强的灵压,灵压如飓风一般,冲的她们发丝衣带飞扬。
四周的盾收到灵力冲击,灵纹不停跳跃着,表面的灵气波动,如同被搅乱的水面。灵爆弹的威力巨大,但很快就褪去,庄写意环顾了一圈,无一人盾破,至多出现裂痕,就连最小的周檀桑,盾也是完好的。
只是大家的发髻散乱,一头长发乱如鸟窝,眼神则带着免掉此次冬假作业的决心,满脸坚毅地看着庄写意。
庄写意强行压下嘴角的笑意,她点了点头,正色道:“很好。”
底下的学生都松了一口气,却听她话锋一转,语气淡淡道:“不过,我方才施加在讲颂堂的并不是普通的屏障,而是回环罩。”
回环罩,灵术师用自身灵气凝成一张罩子,这张罩子会罩住一片天地。
一般来说,术师的灵气来源自天地,术法放出时灵气便会消散,回归天地。
但是在回环罩内,施阵者放出的灵气无法穿过灵罩,并且这层灵罩会将灵气以原方向弹回重新凝聚成灵爆弹。
如同将流动的水放入封闭的器皿中,流动的水便是灵力,封闭的器皿便是回环罩,只有器皿承受不住水的冲击,破裂开来,水才会流散,无法凝聚。
然而,灵爆弹爆开弹到灵罩的途中势必会受到阻碍,灵气的方向会改变,回环罩弹回的灵气不会凝聚成一颗与原来一模一样的灵爆弹,而是数颗较小的灵爆弹。
换句话来说,灵爆弹并不会消失,而是在阵法存在的时间内无限循环,并且数量会变多。
考虑到这群孩子学的只是初级灵术,庄写意并未将回环罩施展的太厚,约莫五六个轮回后回环罩便会撑不住灵爆弹的冲击,破裂开来,到时灵爆弹便无法再凝聚。
回环阵属于中阶灵技,在场的檀字辈中有在灵术相关的书籍上见过的的,对回环罩也有了解。
有人大喊道:“当心,这灵爆弹还会回来。”
3. 庄老师
茶子离开后,沈归荑将那一小包兔肉切成细细的小块,再倒入锅中,里头的稀粥也浓郁了不少。
很快,锅中便传来丝丝扑鼻的肉香。
角落里那只东西又开始不安分,沈归荑这次没理它,她满心都是眼下散着肉香的一锅东西,她好久都没闻到如此香的味道了。
这是兔肉呀,虽然少,但也是肉,光是闻闻便迫不及待想吃入腹中。
木门‘嘎吱’一声被推开,寒风灌了进来,两位女子带着一身风雪走进屋内。
沈归荑从木桩上跳下来。
“阿娘!阿姐!”她一双黑色的大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来人正是沈母沈慈与沈知樾,二人今日在隔壁的方城替一户富人家做粗活,今夜是除夕夜,主人家要备年夜饭,故才回来地晚些。
沈慈解下蓑衣,她的面容有些疲惫,脊背有些弯,这蓑衣穿的时辰久了,被雪浸的有些厚重,她轻轻拍打下上面的雪,将蓑衣挂在灶台旁的架子上。
沈慈将怀中布包递给沈归荑。
“归荑,你的年衣,前两日便做好了,今日才取回来。”她笑道,眉眼间满是温和。
“我今年有年衣?!”
沈归荑张着嘴惊讶地接过这布包。
她满怀期待地地打开布包,里面是一件袄子:红色的布料,领口缀了一圈毛领,袄子是用一些麻草和下脚料填充的,这些下脚料裁的很碎,不会扎着人,里头还铺了几层芦苇。
她轻轻拍上去,袄子发出闷哼声,厚实地很。上头的针线密实秀气,胸前还绣了朵大红花。
这料子花色沈归荑熟悉的很,她道:“是阿姐那件裙子,拿来给我改年衣了!”
“可惜里头填的不是什么好料子。”一旁的沈知樾冲她笑笑,秀丽的眉眼在烛火的照耀下变得温婉。
沈归荑却越看越喜欢,举起年衣瞧了又瞧:“好漂亮。”
她恨不得马上穿起来,年衣可不是年年都有,可惜茶子去姥姥家了,不然明日便可穿到她跟前炫耀。
沈知樾笑了笑,抱起摇篮中睁开眼的女儿,道:“妨儿今日可有哭闹?”
她平日里要和母亲一同外出做事,只能将刚满一岁的幼儿放在家中给小妹照顾。
沈归荑以往有时闷在家中带小甥女,时常被茶子笑话小小年纪好似做了娘亲,由此她心里十分不乐意在家中带小孩。
今日得了新年衣,她心中还是甜滋滋的,笑嘻嘻道:“没有,她乖地很嘞。”
今日晚食在沈家算是较为丰盛的一顿,沈知樾称了一碗小粥喂给女儿,沈妨今年一岁多,刚学会说话,咿咿呀呀地叫着‘娘亲’,叫完娘亲又对着沈慈叫‘姥姥’。
沈归荑左等右等,瞧了她好几眼,终究没等到她叫自己,她嘴巴翘地老高,对着咿呀学语的小甥女道:“咋个不叫我咧,平日里可都是我带着你呢。”
沈妨于是对着她道:“归...归荑”
沈归荑大声“嘿”了一声,故意吓沈妨。
“不能叫名字,叫我姨母!我是你姨母!”
沈妨却没被她吓着,反而被她夸张的语调逗地笑起来,她学着沈归荑的发言,磕磕绊绊道:“姨...母,姨母”
沈归荑故意老气横秋地“哎”了一声,道:“这才差不多。”
沈慈在一旁笑而不语,将锅子中的料都捞给两个女儿,自己只喝一碗淡淡的清汤。
沈归荑狼吞虎咽着这难得的美味,恨不得将碗底舔个干净,却听阿娘突然道:“过几日还是将家中那只狐狸放了吧”
她从碗中抬起头,满脸疑惑地看着阿娘,不解道:“为何呀?”
好不容易得来一只白狐,她还想多换些钱财,放了多可惜。
沈慈:“这狐狸瞧着机灵,怕不是从妖域中跑进我们这,若真是如此,我怕会有其他狐妖来寻仇。近日听闻边防的各城中已有好几起妖袭了,边防线越发不安稳了。”
“况且年后便会有仙人来我们这加固防御阵,茶子她们一家想必就是为了此事才离开。”
“上清界仙人管辖万物,人与兽在仙人眼中一律平等,若是被仙人发现我们私自捕猎还食肉,后果怕是不堪设想。从前我们城中便有人因私自捕猎被仙人惩罚,我们还是谨慎为好。”
沈归荑小脸上还是有些不情愿,还想说什么,沈慈笑道:“你将那只狐狸拿去后山放掉,我过几日给你买一块糖如何?”
沈归荑马上说:“我都听阿娘的,糖就不用了,我今日都吃了肉,不想再吃别的了!”
糖可精贵地很呢,一块小小的糖就要阿娘一天的工钱。
沈慈摸摸她的头,温柔道:“等攒够了钱财,我们便搬离这,十四城紧挨着妖域,总归不太安全。”
“搬去哪?”
“南边,听说南边有些地方四季如春,若能亲眼瞧瞧就好了。”
二人说着,却见沈知樾一直不曾言语。
沈慈以为她是挂念亡夫,女婿谢序去世不至一年,知樾与他从一起长大,感情颇深,听闻要搬离这个与谢序朝夕相处的地方,定会有诸多不舍。
便道:“我也是随口一提,要说搬离这,玉石可得攒上好久呢,况且其他城市的通碟也不易拿。”
沈归荑也看向姐姐,沈知樾一抬头,见到母亲与妹妹都瞧着自己,她连忙解释道:
“阿娘,我方才是在想,若我们要真搬去南方,能搬去哪?南方近年来也是频频遭灾,水灾...地裂,听说死了好多人,不知还有何地适合我们。”
说着说着,沈知樾皱紧眉头,瓷白的脸上露出几分担忧:“我总觉着,近些年到处都不安稳。”
“不过,若真能搬走,总归是远离了妖域,我们也不必如此提心吊胆了。”
“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便是好的。”
沈归荑听着沈知樾的话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想起茶子说除夕这天可向神仙许愿,她一旁悄悄对老天爷许了两个新年愿望。
一愿她们一家平安。
二愿来年地里有个好收成,每日能有一顿饱饭。
这两个愿望她没有说出口,茶子告诉她,新年愿望只可在心中默念,说出就不灵了。
愿天上的神仙可以听见她的愿望,让她们一家平安如意。
***
与此同时,十四城城主府中的考核还未结束。
随着原先炸开的灵气又迅速汇拢,凝聚成一颗颗新的灵爆弹,不止如此,原先位于学生们中央的灵爆弹现今已经分散在各个方向。
一味地防守前方已是不够,然而她们许多人的灵气只够支撑一面盾。
新的灵爆弹爆开,众人只觉海浪从各个方向拍来,她们犹如海面漂泊不定的小船,手中的盾几乎要维持不住。
一张又一张的盾被炸碎,几位学生被乱飞的灵压弹开,就在以为自己要狼狈地摔在地上时,一双手揽住了她们。
是庄老师,庄老师及时接住了她们,又带她们离开了回环罩。
随着灵爆弹的一次次凝聚又炸开,回环罩同样受到冲击,已经无法维持住阵法,灵爆弹最后一次炸开,阵法消散,阵内仅剩一名学生。
只见她衣冠整齐,稳稳地立在那,丝毫没有受灵爆弹的冲击影响。
不仅如此,以她为中心的四尺范围内也未受到灵爆弹影响,灵压在到达她附近时,便被一层有形的屏障阻挡。
这屏障自地面升起,四面皆护,全然罩之,闪着淡淡的金色光芒,与其他学生的盾截然不同。
庄写意看向少女,严肃的眉眼难得带上了一丝赞赏,道:“奇卦术·防御阵。”
术师依据自身天赋不同,可分为三类:灵术师,奇卦师,幻术师。
灵术师识府能容下海量灵气,可从天地吸收灵气化为己用。
奇卦师识府虽小,却天生对灵气的态势与走向极其敏锐,能以自身微小的灵气调动天地磅礴的灵气,称为借灵。
而幻术师则是可轻易操控他人。
这三者越往后越稀有,在坐的其他学生包括她自己都是灵术师,下界灵气稀薄,周家竟能出一位有着奇卦脉的术师,实属不易。
这名开了奇卦脉的孩子唤作周檀月,今年十三,长了一身壮实的好骨,身量也比同龄的孩子高出不少,平日里是个虎头虎脑的孩子,抗打又抗摔,见到谁有麻烦便要冲上去帮忙,热心肠地很,身上又有股憨傻劲,家中姊妹由此给她起了个绰号:虎妞
这虎妞学起术法来倒是十分认真,她年初不过给了她两本关于奇卦术的书籍,这丫头便日日捧读,里头的阵法倒真叫她学会了几个,是个学奇卦术的好苗子,可惜她为灵术师,关于奇卦术知晓地不多,并不能教授她许多。
庄写意接着道:“周檀月,此次测试甲等,其余人盾法全部不合格,冬假作业再加一项,冬假过后,我要看到你们的盾法至少上升一级”
周檀月听到自己的成绩,又见大家都在瞧着自己,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咧嘴一笑。
“嘿嘿,你们都瞧着我做啥?”
其余孩子则发出一片哀嚎,大家都知道盾法上升一级实属不易,而在十五天内做到更是难于登天。
大家没有一丝形象地瘫坐在地面,发丝衣襟被方才的灵压冲地乱糟糟地,可怜巴巴瞧着庄老师,期盼她能减一减课业。
庄写意听到底下的哀嚎,故意不去瞧她们,面上还是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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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板的摸样,心中却是不忍心,她也知道布置的冬假课业过多,可想到这群孩子成年之后便要去边防线守城,或许要与妖族正面对抗。
她无法改变周家孩子的命运,只能尽量让她们多一层保障,哪怕有一点用呢?
考核已经结束,天空已经完全暗沉下来。
学生们并未急着下楼,都倚在讲颂堂二楼的窗边。
外头的雪已经变小了,天幕完全是紫色,星星开始闪现,讲颂堂的檐下挂着红灯笼,红彤彤的,映着莹白的雪光,煞是好看。
庄写意系好披风,从讲颂堂一楼出来,碰到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的周家老太太。
老太太拄着拐杖,不知在屋檐下等候了多久,一头白发上都飘了几片雪花,她一脸笑意,手中提着一个食盒,问庄写意要不要留下来吃年夜饭。
庄写意摇了摇头,拒绝了她的好意。
老太太又拿出一个锦囊:“这是老师的束脩。”
庄写意将锦囊推了回去,道:“年初便已给过束脩,不必再给。”
老太太和言道:“庄老师知礼,周家却不能忘,孩子们这一年来进益颇多,得庄老师教诲,是周家之幸,亦是孩子们的福气。”
老太太活了这把岁数,见多识广,第一眼见到庄写意,就知她绝不是下界的凡人。
看她使出的术法,灵气的深厚,应当是从上清界下来的仙人,虽不知是何缘故来到了这,但能有这样的术法老师,对周家来说是莫大的幸运。
十四城是小城,不仅如此,近些年来土地越发干旱,粮食种不出来,不仅百姓贫苦,整个十四城怕是找不出一户富庶人家。他们这城主府也是贫穷至极,起初替孩子们招老师时,哪家的术法老师都不愿来,庄写意的到来,对她们是极大的帮助。
庄写意礼貌道:“周家的诚意,我已知晓,十四城地处人妖交界,周家护卫十四城,便是护卫人族,况且教导她们本就是我分内之事,何须言谢?”
“姥姥——”二楼的几位孩子倚在窗边,大声叫着周老太太
周老太太回过头,那群孩子在夜色中使劲冲她眨眼
“姥姥,我们交待你的事你还记得吗?”她们一边挥手一边大喊道
周老太太点了点头,笑眯眯地递给庄写意手中的食盒
“庄老师不收束脩,这个可一定得收下,这是她们几个昨儿亲手包的,一大早就交待我热好在今日课业后交给你,庄先生收下回去和家人一起吃吧。”
庄写意打开食盒,里面是大盘热腾腾的汤圆,白的绿的什么颜色都有,形状也是奇特,没有一个规整的圆汤圆。
她的眼中流露出惊讶,她以为这些孩子都是惧怕她的,毕竟她平日里是个严苛的老师,课业布置的也多。
周老太太继续道:“都是刚出锅的,热腾着,马车已经备好,庄先生现在赶去城门口,到家这汤圆也是热乎的呢。”
庄写意心中暖流划过:“好”
马车就在停在院子门口,她刚踏上马车,便听讲颂楼二楼传来喊声
“老师新年快乐!”
“老师新年快乐!”
“老师新年快乐!”
.........
她回过头,二楼的女孩们还倚在窗口,大喊着冲她挥手,空中零零散散飘落下来雪花,庄写意看不清她们的摸样,只看到窗户边上一个个顶着鸡窝的脑袋争先恐后地冒出来,散乱的发髻在风中摇晃,煞是鲜活。
最小的周檀桑也被她们举起来冲着马车这边打招呼。
周老太太在楼下剁剁拐杖,冲着她们喊道:“你们几个注意安全,不要把檀桑举起来,檀婉,你管管她们!”
周檀婉被挤在窗口后面,使劲垫着脚也看不到外头,她大喊:“姥姥,我管不住啊!”
庄写意嘴角的笑意终于压不住,她轻笑一声,右手一翻,一颗又一颗小灵爆弹凝聚在手心,这些灵爆弹不似今日那体型大,只是小小一颗,细碎繁多,闪烁着七彩的光芒,她将这些灵爆弹缓缓升空,如同一片璀璨绚丽的星河升至空中,最后在夜幕中炸开,宛若盛开的烟火,美丽极了。
“有人放烟花!”
“是老师的灵爆弹!”
“是老师放给我们的灵爆弹。”
“好漂亮!”
“姥姥,快看。”
......
天色昏暗,细雪飘扬,周府门口的街巷也是一片热闹,除夕佳节,团圆之时,马车行过一户又一户人家,有人家在放炮竹,有人家在准备着年饭。
那群孩子的欢呼声大极了,穿过这些嘈杂的热闹声,穿进马车内,庄写意只觉这寒冷的冬夜也染上了鲜活之色,眼中笑意连连。
4. 虫妖
十四城的大雪从年前下到年后,终于在新年的第三日清晨停了下来。
城中遍地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冷地吓人。
昨日夜里,城中爆发了一场妖袭,一窝虫妖不知怎地越过了防御阵的漏洞,进入城中,蚕食房屋木梁,伤人无数。城主府中的术师尽数出动,绞杀了一夜,待到天明时,城中却已是遍地狼藉,一片哀嚎。
随后城主带人在城中搭了医棚,救治被虫妖伤到的百姓。
沈归荑昨夜提心吊胆着,阿娘一听到城门用来警示的灵鼓敲响时便将门窗封死,拿着家里仅剩的粮食包了又包,塞进阿姐的怀中。
她将火把点起,嘱咐阿姐若是有虫妖来就带着她和妨儿赶紧跑。
虫咬可以啃食一切,唯独怕火,阿娘是想独自一人拿着火把对付虫妖,守住粮食。
沈归荑想着若是虫妖来了她是死都不离开阿娘的,她要与阿娘一起对抗虫妖。
一家人惶惶地度过了夜晚,好在虫妖这次并未波及到她们这便被城主府剿灭了。沈归荑一大早便听邻里纷纷讨论,说城东死了不少人,那里住的大多是一些无子无女孤寡无依的老人。
去年年初大旱,她去城东挑水,那里的老人还给她做过小风车。
积雪未化,天地一片素白,有些晃眼睛,她趴在窗边听外头人的交谈。
沈归荑听到他们说有些老人被虫妖蚕食而死。有的是则被冻死的,虫妖咬坏了房子,进了风,昨晚又下了一夜雪,一些人就这么活活冻死在炕上,等到被发现时身体就像石块般僵硬。
还有的被虫妖蛀坏了粮食,活活饿死的。
说到最后,他们又叹息:“死了也好,这活受罪的日子不知要过到何时”
沈归荑想不通,为何一晚上没吃会被饿死。她问阿娘,阿娘告诉她有些老人饿怕了,平日里不舍得吃,有一点点粮食也存起来,昨天夜里虫妖将他们珍藏的一点点粮食都给蛀坏了,老人家没有活下去的念想了,自然就断气了。
沈归荑听的眼睛都不眨一下了,满肚子说不清的担忧害怕,却见阿娘和姐姐已经穿好蓑衣准备出门了。
“今日便要外出了吗?”
沈归荑急忙问,眼巴巴地看着她俩,她刚刚听说了这些事,不想阿娘和姐姐出门,尤其外头冰天雪地,虫妖还不知道有没有清理干净。
“不做活便没有吃的。”阿娘笑笑,粗糙布满裂痕的手摸了摸她的头。
“你在家看好妨儿。”沈知樾在一旁道
沈归荑嘴巴张了张,最终只是满脸不情愿地点了点头,一肚子的话没说出口。
二人很快就出门了,外头的雪很厚,鞋子踩在上面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声音,呼出的气也变成长长白白的一条。
沈归荑透过窗户盯着她们的背影,看到她们穿着肥厚的蓑衣小心地走在雪地上,背影一点点消失在自己的眼睛里,最后雪地上只剩下两串长长的脚印。
***
与此同时,十四城城东,城主府门口。
周檀婉领着其余孩子来到城主府临时搭建的医棚内,她们身为城主府的小姐,有责任用学到的灵术救治她们的百姓。
雪化过后,空气中弥漫着潮湿与血腥,医棚里不断传来哀嚎声。
周檀月与周檀婉合力将一名中年男子扶着躺在临时搭建的木床上,这男子满头大汗,痛苦地扭曲着身体,嘴里发出癫狂的吼叫
“救救我,救救我!阿——”
周檀月道:“放心,一切有我们!”
男子捂着肚子大声吼叫,周檀婉观察到他的唇舌已经被腐蚀,知晓此男子必定被虫妖寄生。
虫妖这种妖最为恶心——虽非灵气高强的大妖,却会将虫卵自人口中诞入,将人体作为幼卵的巢穴。一旦幼虫在人体内尽数孵化,便会从内里蚕食五脏六腑,最后破膛而出。
周檀婉压制住男子的乱蹬的双腿,皱紧眉头道:“阿月,他腹中必有虫卵,再不取出恐怕就要没命了。你灵气把控最为精细,由你来替他取出虫卵,切记,灵力沿着食道走!”
周檀月点点头,她的爹娘皆是医者,自小耳濡目染,虽不主修医术,却也懂得一二。
她力大无穷,一手便按住男子胸膛将他死死固定在木床上,另一只手指尖游走着微弱的灵力,灵气化成丝自男子口中探入。她满脸认真,聚精会神地观察着男子体内的微小动静,探至腹部时,终于发现端倪——灵气被一团细小的东西排斥着,这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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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仿佛有口齿一般,细碎地撕咬着灵气。
周檀月确定,这就是虫卵。
她用灵力将它们包裹住,小心带出,这过程属实漫长,虫卵在灵膜里头不断挣扎。周檀月得控制住力度,灵力过强便会撕裂男子脏器,灵力过弱便包不住虫卵。而此时虫卵已被惊动,若让它们逃脱,必会游走到体内其他地方,到时再想找到便难了,说不定还会开始啃食男子五脏六腑。
周檀月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
身体内的疼痛让男子扭曲地更加剧烈,他神志溃散,一只手死死抓着周檀月的肩膀,将周檀月的肩头抓的凹陷。
周檀月没有动弹,身体却像块石头般□□着,手上动作却没有犹豫半分,迅速取出虫卵。
虫卵刚从口中取出,便有一只已孵化的幼虫直直向周檀月袭来,那幼虫已长出尖细的獠牙,面目狰狞。
“阿月小心!”周檀婉大喊
周檀月眼疾手快,伸手瞬间捏爆了虫身,腥臭的汁液飞溅在空中。
她对着周檀婉咧嘴一笑:“十姐不必担..”
话未说完,只听‘哇’的一声,那男子扶着她的肩膀吐了出来,周檀月这回来不及闪躲,迎面被吐了一头一脸的秽物,发丝上都沾了些黏腻的呕吐物,恶臭味瞬间弥漫,简直惨不忍睹!
“阿..阿月...”
周檀婉惊住,急忙拿一旁的布巾给她擦拭。
周檀月接过布巾抹了把脸,觉得不够迅速,跳起来直接把脸埋进一旁的雪堆里,不停转动着脑袋。
她这是直接用雪来洗脸了。
“我洗洗就好了!”她响亮的声音从雪堆里传来
过了一会周檀月又抬起头,顶着满脸的雪交待一旁的男子:“对了,你取完了虫卵待会去那边排队领药材,切记,三月之内不可饮生水”
男子讪讪地点头,刚想说些什么,只见这小姑娘又将脸埋进雪堆里不停挥动着脑袋,像只钻洞的打地鼠,丝毫没有怪罪他的意思,便到一旁排队领药材了。
“阿月,小心冻坏了脸...”周檀婉在一旁担忧道,拉着周檀月从雪堆里起来
一旁正在医治他人的母亲周宿竹见况,让周檀月回去取药材,顺便换身衣服。
5. 周檀月
周檀月与周檀婉回到家中,恰巧撞见父亲回来。
他急匆匆的拿了几样药材,临行前提了一嘴:“阿月,今日收到上前上清界仙人的传讯,你的弟子考核通过了。你的师门让你到绥阳,有同门会在那接应你。刚好明日十四城的采买队伍出发往南,路经绥阳,你便跟着车队一起去吧,莫要让师门等候。”
上清界仙人在下界留下了考核,凡人弟子通过此考核便可到上清界修行。周檀月几个月前便考核完了,一直没收到传讯,本以为无法通过,没想到今日居然收到传讯。
周檀月楞住,她没想到这样快。
原本她和姐姐妹妹们商议只休息年后三天,她们便开始练习庄老师布置的盾法课业,由她来辅助众人,可是她明日便要离开这了。
离别比她预想的还要猝不及防。
夜里,周檀月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的行李早已收拾好,不多,只一个包袱。
周宿竹轻轻推开了周檀月的房门,她今日在医棚忙活到虫妖的事傍晚,回府又在准备明日随边防军去防线的行囊,方才才洗漱完,换了身干净的袍子,来到女儿房中。
像十四城这种挨着妖域的城镇,都会设置边防军。边防军一般不住在城中,而是在靠近防御阵的地方又设置一道防线,在那地住下,时刻警惕着妖族。
这几日是过年,十四城的边防军轮班倒回到城中过一个好年,年后初四就要全部回到边防线驻守,而周宿竹作为十四城少有的医修,要跟着边防军一起准备一些物资送到防线那。
恰巧明日就是周檀月离开十四城的日子,周宿竹并不能送她。
“娘?”周檀月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
周宿竹笑了笑,坐到周檀月床边,借着月色,她清楚地看到女儿一张略带忧愁的小脸。
“明日我与你爹一大早便要和边防军一起去防御阵那,到时恐怕不能送你,所以今晚娘想陪着你睡。”
“真的?!”周檀月惊喜道,从她四岁起娘就不陪着她睡了。
周宿竹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周檀月立马抱住她。
“娘—”
周宿竹拍着她的背,问:“可是睡不着?”
“嗯”
“舍不得?”
“嗯”周檀月声音闷闷地,耳朵都要耷拉下去。
周宿竹笑了笑:“娘像你这般大的时候,灵术都没入门呢,别说被选入上清界了,怕是在自家中都算是末等的,好在后边改了医修。阿月此次能拜入乾坤圣宫,可是件高兴事。”
“阿月恐怕不知,那可是乾坤圣宫,上清界的三大宗之一,是所有奇卦师梦寐以求之地,就连生在上清界的仙人都不一定能够进入乾坤圣宫。你这次虽然进的是乾坤圣宫的外门,阿娘也由衷地为你感到骄傲。”
周宿竹说起这些,想将明日的离别化为孩子奔向远大前程的壮志。
周檀月却还是耷拉着脑袋
周宿竹继续道:“说起来,娘长这么大,还没出过十四城呢,别说是娘,就连你几个姨母,最远的也是去化春城,没出过北境。”
“外边的世界着实大的很,你这次沿路出发的早,可不要赶,外边全是稀奇的玩意,到了岭南,有一城的春华;符海,有西境最大的湖;漠疆,是永不落日之城,这些可都是在十四城瞧不着的。”
周檀月听着周宿竹说起这些,眼睛眨了眨,抬头看向周宿竹。
她道:“可是这些,只有我一人能看到,十姐和姥姥她们都瞧不着”
更别说早就进了防线守城的大姐姐二哥哥他们,而将来十姐姐她们成年之后也会进入防线,只有她,彼时还在上清界修行,不能和她们一起。
想到这些,周檀月一双圆眼里露出不舍与难过,她想要和十姐姐她们一起宣誓进入防线。
周宿竹却笑了笑,道:“阿月,你知道十四城名字的由来吗?”
她摸摸周檀月的头,继续道: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妖族还在鼎盛,比我们人族强的不是一丁半点”
“那时我们周家还是镖局呢,可是妖物强大,镖局屡次护送失败,不止是周家镖局,旁的镖局也是一样的。各地爆发的妖化让老百姓心里害怕不已,镖局的信用也一落千丈。
“人人性命自危,土地,粮食被妖族破坏殆尽。镖局的主要任务就是走镖呀,可是在那乱世之中,哪里来的委托呢。”
“人族不是妖族的对手,就连当时的周家老祖都这样认为,人族已经士气低迷,很快就要被妖族吞噬殆尽了,镖局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周家当时准备关停镖局,寻别的生计。”
“可就是在这种时候,一伙人找上了门,说愿意出全部的身家,他们的委托任务也很特殊,是要周家镖局带他们找到一处可以存活之地,就算最后只有一人活着也算任务成功。”
周宿竹笑了笑:“他们来自这片大陆的不同地方,家已经被妖族破坏了,全部身家也只是一些锅碗瓢盆。”
“可是,据祖辈传下来说,这群人虽然衣衫褴褛,面容残破沧桑,但你从他们的眼睛里只看到一件事:他们想活下去,他们甚至之前都没有听说过周家镖局,就这么找上来了,带着一些仅有的身家,让镖局带他们找到一条活路。”
“就是这些人,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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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他们一下子放弃了关门的想法,拾回了当初做镖局的初心。”
“是什么?”周檀月怔怔地问
周宿竹轻点周檀月的心口:“那便是‘护’,不畏惧一切,不管任务是否成功,周遭如何变化动荡,只一个‘护’字不能变。”
月光照射进屋内,周宿竹的脸上蒙上一层暗淡的柔光,似湖泊一般,表面是柔顺的平静,底下的湖水却深不见底。
周檀月认真地听娘亲讲述那段过往。
“最后,镖局带着他们找到了这块地方,他们当中有一些人在路途中离世,其余人便让自己的孩子继承了其姓氏,到最后,活下来的有十三姓氏,加上周姓,便是十四种姓氏。大家在此地安了家,建了城,到取城名的时候呀,大家都没念过什么书,想不出什么有寓意的城名,便说此城一共有十四姓人家,就叫十四城,这便是十四城的由来。”
“这么多年过去,这块土地竟恰巧被划为妖域与人族的边境,也已经不再如当年那般肥沃,但我们必须坚守在这里。”
“因为十四城早已不是当初的十四姓人家,而是如今的百姓千户,我们不仅要守卫十四城,更要守卫人族的边境。”
“我们就是他们的盾,盾不能有畏惧,盾不能有退缩。"
周宿竹说到此眼神中带了坚定,她说:“阿月,你是周家百年来的第一位能修行奇卦术的孩子,若你心中不够坚定,有迷茫与胆怯,将来又怎可守护十四城呢?”
“阿娘相信你一定能够担得起这份重任,若你能驾驭好奇卦术,对十四城甚至整个人族边境都是莫大的帮助,届时我们便可不再害怕妖族,可以安定地活在这片土地上”
周檀月紧紧抱住娘亲,点了点头,认真道:“阿娘,我知道了,我不会再难过了,我一定会学好奇卦术!说不定到时边防线的防御阵可由我来布,便不再劳烦仙人,也不用交赋税了!”
“嗯,阿娘相信你”周宿竹欣慰地笑笑
周檀月一想到将来可替家中亲人分担如此重任,便如同饮了鸡血一般兴奋,再三在心中立志自己一定将奇卦术学个透彻,对于将要到来的离别好似也不是那般伤心了
她可是要做高阶奇卦师的!!绝不能一遇事就伤心落泪!
她很快便沉沉睡去
周宿竹亲了亲睡着的女儿额头,眸中却充满了不忍与担忧。
若可以,她不想周家孩子一出生便背负此沉重的命运,世间规则如此复杂,上清界对于下界的凡人来说更是遥不可及,可是她们没有退路了,阿月此去的修行只怕是无比艰难。
只希望她的小老虎能茁壮成长,成为一头猛虎。
7. 星辰大殿
创世之初,本没有上清界,后来有术师发现可以利用聚灵阵聚起灵气,而灵气聚起之后一片天地缓缓地升于天空,自成一个小世界,这个小世界便名为上清界。
而自从上清界形成之后,这两个世界的界口每隔五年便会开放一次。这时,上清界的仙人就会纷纷前往下界,有的仙人下界替自己的宗门招收弟子,有的仙人下界吃喝玩乐,有的仙人下界征收赋税。
为了维护仙人下界的秩序,上清界在界口处设置了一处大殿,名为星辰大殿。
所有下界的仙人必须经星辰大殿净身检查后才能去往下界,同样地,仙人们从下界回来后第一个到达的地方也是星辰大殿,他们从下界带回的弟子也需在星辰大殿处登记并净身后才能去往上清界的其他地界。
而在此时,星辰大殿处。
阵门还有三个时辰便可开放,大殿的仙侍正在给将要前往下界的仙人们发放通行玉碟。
星辰大殿的阵门属实是高大,如巍峨的高山一般,将众仙人们衬地像蝼蚁。
门上刻有日月星辰,还有附有奇卦师篆刻的天罡九转阵。
只待五年一次的星辰交替,门上的阵法便会自动吸收星辰陨落之力,两界会被这星辰之力被撕开一个通道。届时殿中的灵术师再将灵力输入大门,奇卦师利用阵法维持住大门,日月门便会顶住入口,让仙人得以通过。
星辰大殿此时浩浩汤汤地挤满了将要前往下界的仙人门,仙人们一共被分为十五条队伍,每条队伍前端都设置了净身法阵,仙人们在净身法阵中检查完毕后,便会有仙侍在前方发放通行玉碟。
一队仙人首先上前来,有男有女。他们腰间均佩戴一块碧霄令牌,身穿相同样式的仙袍——袍子通体为黑色,似泼墨般。衣领绣有云气纹,这云气纹绣的精细,云气活灵活现,胸前还绣了头栩栩如生的凤鸟,袖口则用柔软的玄铁片攥紧,十分干净利落。
队中为首的男仙气度不凡,他生了一张白玉脸,肤色白皙,墨眉黑眸,高鼻棱唇。看起来正是少男向成年男子过渡的年纪,黑色术袍下是一具年轻有力的身躯,腰身劲瘦,双腿修长,黑色术袍加身让他青涩中带着几分成熟。
他的腰间除了一枚象征着赤霄神宗弟子身份的碧霄令牌,还坠着一枚玉令,玉令上篆刻了一龙飞凤舞的‘风’字
男仙领着身后的师弟师妹走上前去,将腰间的碧霄令牌递给星辰大殿的仙侍。
仙侍接过后碧霄令牌后微微一笑,道:“原是赤霄神宗的仙师,仙师此去下界为何?”
风息开口,言简意赅:“招收弟子。”
他的声线如同他本人一样冷淡。
如果说乾坤圣宫是世间所有奇卦师梦寐以求之地,那么赤霄神宗便是世间灵术师皆向往之地。
赤霄神宗与乾坤圣宫同为上清界最负盛名的三大宗之一,实力非同一般。
更为让仙侍感到惊讶的是,此次赤霄神宫派去下界招收弟子的居然是风家的人,风家是上清界大名鼎鼎的仙门世家,家中出了无数位天穹境灵术师,赤霄神宗的两位尊者之一便是风家的风相雀,风相雀如今可是已经到了灵术师的顶峰——洪荒境界。洪荒境界的灵术师在上清界总共也只有两位,一位是风家的风相雀,另一位是宋家的宋阳。
风息为风家家主的第二子,身份尊贵无比,幼年时便拜入了赤霄神宗的内门,是上清界赫赫有名的灵术天才。
仙侍点点头,将手中通行玉碟递给风息,道:“祝风仙师此行顺利,莫要忘记,日月门将在九日后关闭。”
星辰大殿的日月门将在星辰归位时关闭,时长为九日。日月门的开启与关闭只与星辰的移位和归位息息相关,任凭灵力多么高强的术师也无法改变日月门开启和关闭的时间。
九日之后,日月门便会关闭,下界的仙师若赶不回来,便要在下界待上五年,等到下一次界口开放才能回来。
风息接下通行玉蝶,领着身后的弟子到日月门前等候。
他此行下界,除了招收弟子,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任务。不久前,赤霄神宗收到消息,失踪已久的火神器流火剑如今就在下界,他们此行便是要拿到神器流火剑。
而下界太过庞大,为了找到流火剑,赤霄神宗更是将自己的镇宗之宝——水神器冰刺,交给了风息暂为保管。
只要流火剑近三个月在下界使用过,冰刺的水行力便能捕捉流火剑的踪迹。且同为神器,冰刺在寒冷之地可完美克制流火剑。
风息墨眉微微敛起,对着众弟子道:“此行任务极为重要,乾坤圣宫定也派出不少奇卦师师与我们争夺神器,我们定要赶在他们的前头,待会到了诸暨山,务必要第一个赶上传送阵,率先甩开乾坤圣宫。”
灵术师与奇卦师向来互相看不上对方,赤霄神宗和乾坤圣宫更是长久地不合,此次乾坤圣宫定也得到了消息,那么,他们在下界,必与乾坤圣宫的那群奇卦师相碰。
下界的灵气稀薄,日盘境以上的灵术师所待时长不可超过一日,否则会因识府的灵气逆流进天地而损害修为。
赤霄神宗此次派出了百名日盘境灵术师,其中风息更是即将突破日盘境到达灵皇境的大灵术师。
神器威力巨大,得之将是一大镇宗之宝,赤霄神宗势必不能让它流落在别的门派手上,尤其是他们的死敌——乾坤圣宫。
身后的一众弟子齐声道:“是,大师兄”
下一队仙师上前来,总共五位,三男两女,样貌瞧起来都年轻地很。
走在前头的是一位男仙,他样貌秀气,手中提着一个黑布盖着的笼子。
他报上名称:“逍遥宗风怀麟。”
仙侍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宗门的名字,想来是个不起眼的小宗门,便问:“仙师下界为何?”
风怀麟道:“领了执法堂的任务,下界加固阵法。”
上清界的仙人在下界设下防御阵后,这防御阵实在太过庞大。于是上清界的执法堂每年颁布任务,悬赏各个宗门,若愿意下界替凡人维护防御阵,便给予玉石奖励。
像这种刚成立不久的小宗门,就算不是为了玉石,为了积累经验,也会领了执法堂的任务。
仙侍点点头,看向他手中笼子,道:“此为何物?”
风怀麟谨慎地看了周围一眼,凑近仙侍,将笼子掀开了一角,里面是只白狐,这白狐生的玲珑可爱,只是神态恹恹,一动不动地趴在笼子里。
仙侍脸上笑容未变,道:“仙律第二条,此等活物无事先批准不可带入下界,仙师是将它留下自行下界还是如何?”
风怀麟早料到如此,他方才在净身法阵时便遭阻止,不过他早有准备,他熟练地从怀中取出一袋玉石,放到仙侍手中,压低声音道:“仙子行行好,这里头全是清玉石。”
所谓清玉石,便是透明的玉石,里头无一丝杂质,便呈清明之色。
玉石为灵脉催生的天然宝物,里头蕴含着灵气,可供术师吸收。玉石也有等级之分,灵气越纯粹的,外观上颜色便越浅,清玉石便为玉石中的顶级,一颗清玉石便可抵一万颗白玉石。
那仙侍却是不为所动,只是微笑地看着风怀麟。
风怀麟鲜少如此讨好别人,此时被这仙侍泼冷水心中难免有些恼怒,暗道这仙侍当真是狗眼看人低,见他们是小宗门便如此为难。
只是他不敢显露,他知道这星辰大殿的仙侍可非一般人,修为比他还高,在星辰大殿惹事的没一个好下场。
不过,这些仙侍也不是看起来那么铁面无私。
风怀麟咬咬牙,想到自己怀中还有一袋清玉石,是做此次任务时需要的,他却也管不了那么多,从怀中拿出那袋清玉石,道:“就当是孝敬仙子了。”
仙侍终于有所动容,她看了风怀麟一眼,将两袋玉石收入袖中,笑道:“风仙师实在客气了,这后头四位是同门吧,既如此,那通行玉蝶便一同给您了。”
仙侍态度立马就转变了,连同后头四位的通行玉碟一并都给了风怀麟,也无需再盘问。
风怀麟面色如常地接过通行玉碟。
后头的裴嘉从风怀麟那接过玉碟,忍不住伸手逗弄笼中的狐狸,那狐狸方才还是一副恹恹的样子,此刻却伸出利爪抓在了裴嘉的手上,她白嫩的手上立马多出几条血印子。
“死狐狸!”裴嘉惊呼道
风怀麟因方才得两袋玉石心中还有些气,见到裴嘉被自己的狐狸挠伤反而先发制人,不悦道:“谁让你碰它了!”
裴嘉刚想开口,宗主宋玄章便催促着他们去日月门,她只能愤愤地瞪了眼风怀麟。
日月门的开启和关闭时间必须严格按照星辰移位和归位的时间,门上设了一玻璃盏流沙,随着玻璃盏的流沙一点点往下漏,距离开启日月门的时间也越来越近。
下界的仙人颇多,理由也是各种各样,有的下界寻宝,有的下界招收人手,也有替宗门招收弟子的,殿中的仙侍需询问并记录每一位仙人下界的目的。
“仙师下界为何?”
“我乃白家奴仆,此番下界是为府中招收仆人。”
“仙师下界为何?”
“机心阁庄家,下界接我家小姐回家。”
“剑窟,下界招收弟子。”
“醉仙楼,下界招收厨子”
“下界找人”
“.........”
“云宗,下界招收灵术师。”
“玄机门,下界办事。”
“......”
星辰大殿最高处有一悬浮在空中的灵台,此灵台名为鹰台,站在鹰台上可俯瞰整个星辰大殿。此时琉璃盏的流沙将要漏尽,鹰台上的仙侍高声道。
“日月门将开,诸仙人避让!”
底下仙人纷纷排在两列,等候日月门开启。
随即一位仙侍乘着仙鹤将门上的琉璃盏取下,鹰台上的灵术师将磅礴的灵气注入日月门,同时奇卦师点亮门上的星阵。
鹰台上传来高声:“开!”
日月门上的星群一瞬间亮起,紧接着是四星宿在门上活了起来。
南朱雀长啸一声,在日月门上展翅飞起;东青龙盘旋的身体展开,龙吟声响彻星辰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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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白虎咆哮着,利爪一拍,似要从日月门中冲出;南玄武的蛇身紧紧缠绕着龟壳,蛇眼与龟眼一瞬间睁开,冷冷地睥睨着日月明前的众仙师。
“轰-轰—轰—”
日月门一点点开启,门后是一片云雾缭绕,白光四射,一阵阵罡风吹来,吹得仙人们衣带飘飘,仙气十足,好似要乘风归去。
鹰台上的仙侍高喊:“请诸仙人依次进入日月门,谨记,日月门将在九日后关闭。”
与此同时,所有仙人收到的通行玉碟上的琉璃盏开始漏沙,当此沙漏尽之时,便是日月门关闭之时。
众仙迎着罡风,踏入白光之中,进入这白光就像踩在棉花里,几个呼吸之后,脚下传来实感,白光消失,眼前是一片皑皑白雪。
这里是一座雪山的顶峰——诸暨山,下界距离上界最近的地方。
日月门会将所有下界的仙人传送至诸暨山,仙人再从诸暨山出发去往下界的其他地方。诸暨山便相当于下界的界口,只是这里无人管理,对仙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出入限制。
这座山气候过于寒冷,方圆几百里都无人居住,山顶是常年不化的积雪。
上清界早已在主峰的山顶设置了一处传送阵,下界的仙人可凭此阵直接传输到下界的另一个城市——静楠城,距离诸暨山最近的城市,也是南境最为繁华的城市。
众仙师纷纷争抢着进传送阵中,这传送阵为一级传送阵,一次可传送三百人,但传送完一次后阵法需重新吸收天地灵力,需要一个时辰才能再次开启。
诸暨山苦寒,荒无人烟,谁都不想多待,想尽快到有人迹的静楠城。
此时传送阵内已挤满了仙人,就在等阵法开启。
阵法设置的过小,前方仙人的后背紧贴着后方仙人的胸膛,挤的都要喘不过气了。
“这破阵,回回都如此挤,乾坤圣宫怎不将它修大点。”有仙人小声抱怨道
“就这么挤的传送阵,每次用还得要我一百白玉石。”
“别挤了,别挤了,赶快开启阵法吧,有谁站在阵首,赶紧开启!”
阵外的仙人还想挤进去,里头的仙人不停推搡。
“满了满了,等下一趟,哪还站的下。”
“一边去,别挤老子。”
仙人几乎全挤在传送阵处了。
忽地一根灵鞭甩来,将传送阵外圈的几位仙人卷了出去。
一队身穿黑色术袍的术师走来,为首的风息神色冷漠,只一抬手,一个气盾便阵中其余人便被顶出阵外数十米。
“你们做什么?!”被弹出阵外的仙人狼狈至极,纷纷爬起来对着这队术师大声咒骂。
“你们谁啊,找死是不是?”
风息并没有理会,他身后的小师弟何宗手持一根灵鞭,站了出来,他亮出腰间象征着赤霄圣宗弟子身份的碧霄令牌,神色倨傲道:“赤霄神宗办事,闲杂人等让开”
令牌一亮,众仙人的怒火不得不被压抑下去。这可是赤霄神宗,谁也得罪不起。
有仙人认出风息的身份,更是不敢多言。
风息率领一众师弟师妹进入传送阵,他们一行总共百来人,传送阵比方才宽敞了许多,风息对着站在阵首的何宗淡淡道:“开启阵法。”
何宗将灵力输入阵法的相位,但这阵法是乾坤圣宫的奇卦师设置的,他们灵术师对阵法并不熟悉。何宗因不熟悉阵法相位的位置而将灵力输错了地方,阵眼瞬间灭了下去。
他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怎么会这样?”
风息眉目间染上一丝不悦,上前道:“我来”
他调动自身灵力,调整好错位的相位,但相位的位置一旦输错,便要耗费大量灵气调整。
风息看着久久不能调整过来的相位,面上的不悦越发明显。
何宗心虚道:“这乾坤圣宫的奇卦师也不将传送阵设置地简单些,分明是故意为难他人。”
他话音刚落,一带着讥笑的声音自后方传来
“灵术师只是一群只有蛮力的蠢货,当然用不了我宫阵法。”
众仙师回头望去,只见一白衣女子领着一队术师气势汹汹地走来。
她约莫十八九岁的模样,身材高挑,样貌美丽。却丝毫没有少年人的稚气,反而有气势极了。一双眼睛生的极为漂亮明艳,眼尾上挑,天生一双凤目。整个人恰如初升的太阳,带着无比伦比的朝气。
方才便是她出声讥讽赤霄,她身着一袭威风凛凛的白衣,袖口用两片金片收紧,肩上与背面用金丝线勾着大片星河,这星河似活物一般,缓缓在衣服上流淌着,闪着金色的光芒,好似圣象降临。腰间则系着一根无数片金叶连成的软绳,金绳又悬了一枚刻着卦象的弟子令牌,令牌一面为阳爻,一面为阴爻,是为乾坤。
白衣缀金,威严无比
她身后的弟子皆着同样的白金衣袍,他们都出自同一宗门——乾坤圣宫。
风息认出为首的白衣女子,声线带上了几分不悦:“白霜。”
他果然猜地没错,乾坤圣宫也得到了流火剑在下界的消息,还派出了白霜。
8. 乾坤
白霜出生在名门白家,身份极其显赫。白家是上清界奇卦师第一家,家中出了数位大奇卦师。如今乾坤圣宫至尊无上的尊者,便是白家的白振鹭。
白霜为现任白家家主的第二女,乾坤尊者白振鹭算是她的叔祖。
说起来,白家与风年十几年前还未如此针锋相对,他与白霜还在腹中时就议过亲,只不过后来这门亲事因两家交恶而黄了。
这次乾坤圣宫派往下界的居然是白霜。如此,他与白霜这次必要争个你死我活。
诸暨山上的众仙见到白霜率领着乾坤圣宫的弟子到来,纷纷惊讶不已。
“倒真是稀奇呀,乾坤圣宫与赤霄神宗这两大宗门今日居然在下界相遇了,还带了这么多弟子。”
“还差玄机门,三大宗便齐聚了。”
“玄机门行踪一向隐秘,可不轻易下界。”
......
风息手中动作加快,想尽快离开诸暨山,甩开白霜等人。
白霜讥笑道:“你急什么呢?风息。”
她放在身侧的手一动
下一秒,阵法中的所有赤霄弟子一瞬间被传送到阵外,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风息猝不及防地被传送出阵,也差点维持不住身形摔倒在地。
他愤怒地看向白霜:“白霜,你做什么?!”
白霜不理会风息的愤怒,挑挑眉:“叫你别急呢”
她双手结印,一股凌厉的飓风凭空吹来,将赤霄弟子冲撞地连连后退。
白霜知道赤霄神宗也是为了神器下界,她当然不能让赤霄抢在他们前头,她神色傲慢道:“都让开,这阵法为我宫所设,自是我们先用”
赤霄弟子猝不及防地被她传送出阵又被这邪风冲撞,脸色难看起来。
何宗立马跳出来,道:“凭什么?你们乾坤宫每年靠这阵法收了多少玉石,还不准其他人用?先来后到!”
白霜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反口便讥讽:“先来后到?要不要脸,我刚刚可是看见你们赤霄将阵中其余人赶了出来,自己进去”
这传送阵用过一次便要等一个时辰后才能开启,白霜并不想在此等候,何况这是她们乾坤宫的阵法,绝不可能让赤霄的人抢了先机,她带着师弟师妹走向传送阵。
“白霜,这阵法是我们先到,自是我们先用。”风息语气强硬意,面色不善,他拦在白霜面前,他身后的师弟师妹们也纷纷拦住白霜一行人。
乾坤的弟子见状也纷纷上前,站在白霜身侧剑拔弩张地看着赤霄众人。
两方对峙,一黑一白,一多一少
“怎么?想找打?”白霜嗤笑一声,眼眸中露出几分不屑。
周围的仙人不敢上前掺和,只是围在一起窃窃私语,看这两大宗的热闹,又暗地里怨他们仗着灵力高强霸用传送阵,其余人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使用传送阵。
“今个倒大开眼界,赤霄和乾坤竟都派出如此多弟子”
“莫不是下界有何宝物?”
“难不成真是有何宝物...”
“...”
双方谁也不让谁
风息却突然转变风向,道:“白霜,我可以不计前嫌,让你们一起,师门要务在身,不想耽误时间”
他突然想到白霜等毕竟是奇卦师,对阵法了如指掌,若是一直暗地耍阴招,那他们赤霄今日怕是别想用这传送阵。
只是这句不计前嫌在白霜耳里十分可笑,她看着仗着数量优势拦住她们去路的赤霄弟子,嘴角一扯,冷笑道:“真是好大的脸,还不跟我计较,你算什么东西?”
“我还就不想同蠢货待在用一个传送阵里,给我让开!”
她手向天空一扬,原本平静的天空中骤然出现一道惊雷,数十道紫电又快又准地劈向赤霄宫一行。
风息额头一跳,及时结起一张盾抵挡,却还是被一道紫电劈中后背,后背的衣服被劈开,顿时皮开肉绽。
有两位弟子则没来得及结盾,被这紫电击中,瞬间头发炸开,额头发黑,两眼一黑便倒地不起。
赤霄宗弟子被她这一道杀气冲冲的惊雷惊吓到。
乾坤宫大师姐居然如此嚣张!一出手便是如此重阵!
“引雷阵!白霜!你公然残害我门弟子,不怕仙律惩罚?!”
风息方才的商量模样已然不见,他脸色愤怒,抽出腰间宝剑指向白霜。
他没想到白霜的奇卦术比起之前竟更加厉害,这引雷阵快到他甚至反应不过来。
“仙律?这里是下界,仙律还能管得了我?”白霜眼里露出玩味的笑意。
她的指尖雷电闪现,天空中也应声传来慎人的轰鸣雷声,似乎并不打算放过风息一等人。
“你倒是大胆!”
风息怒道,他手中凝起灵气,一面巨大的盾玄结在空中。
这盾形似玄武之壳,厚重而又坚固,灵纹清晰,如山河脉络,纵横交错,为盾中极品——玄武盾。
风息用玄武盾防着白霜的紫电,同时右手迅速凝出数十支金色利箭,射向白霜等人。
白霜眉目间淬着冷意,神色淡漠,操控紫电将这箭矢一一击碎。
站在风息身后的何宗也被白霜突如其来的紫电吓了一跳,脸色煞白,反应过来后心中升起了愤恨,一双眼睛带着毒意看向白霜。
他手中灵气悄悄凝聚,凝成一把灵刃,又将灵刃拆解成一根根头发丝粗细的灵丝群,这灵丝颜色极为淡薄,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只等这灵刃悄悄靠近乾坤宗的人,在凝聚成刃状,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叫他们如此嚣张
灵丝群已然悄悄移动到白霜头顶,白霜的注意力全然放在风息的攻击上,并没有注意悄然到来的灵刃。
何宗嘴角向上扬起
他五指一收紧,灵丝瞬间凝成刃,向下冲向白霜的发顶。
灵刃的速度非常快,却在距离白霜一尺的距离被一层无形的东西阻挡住。
“啪”的一声,这灵刃立马碎成细片,消散于天地。
何宗脸色一变,眼睛忽地瞪大。
乾坤宫的人一直开着防御阵!
防御阵虽说可全方位抵抗灵力的攻击,可一旦开启便会消耗巨大的灵力,奇卦师的识府并不能储存过多灵力,白霜方才使了引雷阵,居然还有灵力维持防御阵。
白霜听到头顶的动静,不屑地嗤笑了一声,随即气定神闲道:“小瞧我,以为我们乾坤和你们一样都是蠢货吗?”
“不过,弄这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的目光变地锐利起来,凝聚着狠辣的毒意,透过风息,牢牢锁死躲在后方的何宗,冷声道:“五行,困”
随即五颗灵点凭空出现在何宗的前,后,上,左,右
这五颗灵点迅速延展汇集,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灵罩。
何宗双眼中出现惊恐。
白霜又言:“调水”
最下面那颗灵点忽地向罩中灌水,何宗一下子被水浸湿,眼看着水位迅速上升,就快要没过口鼻。
何宗吓得大惊失色,剧烈地拍打起罩子起来:“大师兄,师姐,救救我!”
师姐宋师兰立即将灵力汇聚在剑伤,提剑砍向灵罩。
白霜道:“借石”
最上面那颗灵点闪烁,这罩子顿时变得坚硬无比。
宋师兰的剑如砍在硬石上,瞬间震麻了手臂。
白霜在一旁冷眼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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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行阵可借天地五行之力,这雪山上最不缺的就是雪,雪即为水。而土可克水,但稀土才可可水。但雪山多的是硬石,非稀土,不可克水,反而可借这硬石加固五行阵。
因此五行阵的水行力在诸暨山顶峰,难解。
除非,有更强大的水行力破解。
她此举是想试探风息有没有将赤霄的镇宗之物,另外一件神器——冰刺,带入下界。
冰刺为水属性,不仅可克流火剑,可以轻而易举地破解这五行阵。
毕竟同为水行力,神器的水行力非这阵法能够比拟。
若是风息身上带了冰刺,又想要救师弟,就必得拿出冰刺破这五行阵。
但风息却是没有管何宗,而是径直向白霜出手。
他将浑厚的灵力凝在剑上,一个快步冲来劈向白霜。
白霜却是在他脚下施了个‘回’字阵,让他走两步瞬间回到原地
“白霜,你别欺人太甚!!”
如此的戏耍,让风息气地想一剑劈死白霜
“哈哈哈,欺负你们又怎样呢?”
白霜的笑容里带上了一丝恶劣的玩味,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奇卦师大多数法阵需要先布好阵眼,调好相位。但是当年乾坤宫先辈在诸暨山上设下传送阵供上清界使用时,便在此地设置多重阵眼,这些阵眼的灵流在她眼里是一清二楚,这群只有蛮力的灵术师却是毫不知情。
奇卦师从不打没有准备的仗,在此地,她可以轻而易举地使出阵法,甚至不需耗费太多灵力,而赤霄的灵术师却因下界灵力不如上清界浓郁受到限制。
两宗之间积怨已久,先前在上清界有诸多束缚着,两方术师都不敢闹出太大动静,现在赤霄的人敢在此地拦乾坤宫。
她今日就要玩死他们。
风息此时已是怒不可遏,心里邪火蹭蹭蹭上涨,他带领的赤霄弟子足足有百来号术师,被白霜如此欺压,简直丢尽了脸面!
这诸暨山真是古怪地很,不知乾坤那帮妖道在这山上做了什么手脚,竟能如此压制他们。
看来乾坤是势必要在防御阵这拦死赤霄了
周围仙人的目光与私语让他觉得颜面尽失的同时也起了杀意。
“既然你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他手中凝起灵爆弹,这灵爆弹足足有人头那么大。
灵爆弹带动周围的灵流变动,四周刮起大风,将众仙人吹得衣带飘摇,是有天地变色之景。
风息身后的赤霄弟子纷纷排列好队形,结出玄武盾,以抵抗自家大师兄的这颗巨型灵爆弹。
白霜觉得好笑,淡淡道:“嗤,先炸死的怕是你们,一群蠢货”
她毫无畏惧,指间电闪现,天空应声传来轰鸣雷声,火花闪现,紫电凝聚,风云变色。
两方术师剑拔弩张。
周围仙人见此惊吓不已,这颗灵爆弹炸开,怕是山头都要炸平,仙人都跑向传送阵,想着与其被炸死还不如壮着胆子用传送阵逃跑。
却发现传送阵阵眼灰暗,似是不能用。
现在跑也来不及,怕是要被炸死。
真是神仙打架,殃及池鱼。
众仙人被灵爆弹的灵压与紫电带来的飓风吹地摇摇欲坠,毫无形象,连忙求饶:“各位仙师息怒,息怒阿”
“仙师息怒阿,莫要炸坏了传送阵,耽误仙师的行程阿”
“还请仙师消消气阿...”
“仙师....”
风息毫不理会他们的求饶,手中的灵爆弹已然要破膜而出。
他今日不计后果,也要让白霜付出代价!
就在此时,一道平静无波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诸位,还请借过”
9. 玄机门
此音一出,风息忽然感觉全身被卸了力,脑袋放空,思绪迟缓起来,他想不起自己要做甚,只是心中无比的平静安宁。手中的灵爆弹也因没有灵气的输入而慢慢瘪了下来。
不止他一人有此感觉,在场的所有仙师大脑都一片空白,仿佛被抽走了魂魄,变成一具听话的人偶。所有人照着那道声音的吩咐,自觉地排成两列。
雪地中央空出一条大道来,一位仙师从大道中走过,步伐从容,飘染若仙,踏雪无痕。
她身穿一袭青色大裘,打着一把平平无奇的青伞,不断有细小的雪粒落在青伞上。
仙师抬起伞面,雪花便从伞上簌簌飘下,青伞之下,露出一双带着淡淡笑意的眼睛。
白霜不自觉地看了眼这青衣仙师,顿时觉得心中戾气消散,平静如水。
那仙师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娴静的脸上露出了笑意,道:“替我打开这阵法吧”
白霜怔怔地上前打开了传送阵,她方才与风息打斗的时候故意锁了这传送阵,不让他人先用。
青衣仙师对她笑以致谢,便潇洒地转身,走入阵中。
白霜对这阵法熟悉地很,阵法立即就启动,阵眼亮了起来,只是一瞬,青衣仙师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在原地。
青衣仙师一走,白霜才从晕眩中恢复过来,她看着刚被使用过而处于失灵状态的传送阵,眼中浮现出滔天怒意。
她方才竟像条狗一样任凭这人使唤!
风息心情也同样不愉快,方才灵爆弹方才耗费了他大半灵力,却在那仙师的作用下将灵爆弹消散于天地,此时识府里灵气已经所剩几无。
二人不约而同,咬牙切齿地叫出仙师的名字:“伶舟静”
玄机门西堂的堂主,一把青伞不离手。
见青伞便知是幻师伶舟静。
玄机门同为上清界三大宗之一,行事神秘,自诩作风低调,然而门中弟子每次行事都毫不掩饰,众目睽睽之下就敢用幻术如此操控他们。
玄机门的幻术诡异至极,但也不是轻易能够得逞,需得乘被操控者神识薄弱之时乘虚而入。
乾坤和赤霄为了抢先用传送打的如此激烈,注意力都放在对方的身上了,没有防备玄机门的幻术,才被玄机门轻而易举地操控。
当真是耻辱!
何宗倒在地上瑟瑟发抖,五行阵中借来的水为冰水,他全身都被这冰水浸湿了,冷地透骨,他大口呼吸着,面容浮现出几分害怕,又庆幸白霜的五行阵突然被解除,他捂着被水呛肿的嗓子,酿呛着着往赤霄弟子后边躲,生怕白霜再注意到他。
其余仙师们才觉脑子恢复过来,都惊讶不已,只觉怎么也记不清方才青衣幻师的样貌,甚至连衣物的大概也不记得,只记得那把青色的伞。
“我方才说什么来着,玄机门居然也下界了,真是少见呀!”
“莫非下界真有什么宝物?我还是头一次见三大宗齐聚在下界。”
“幻师在上清界也不过百位,我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到幻师,还是玄机门的西堂主。”
“幻师下界做甚?难道下界出了幻师弟子?”
“幻师难出下界怎会有?”
“那幻师下界做甚?下界有妖物,幻术可是对妖物无用,去了不是自寻险路吗?”
“幻术是对妖物无用,可有不光她一人下界,这不还有我们吗?到了下界,其余术师还不是任幻师操控?”
“只是这传送阵要等到下一个时辰才能开启了”
“还好灵爆弹没了,不然炸死我们”
“也不知那两位气消了没有?”
“......”
白霜心中的怒气已然消散,她双眉皱起,看着伶舟静消失的地方。
伶舟静去下界做什么,难道玄机门也得到了消息想抢夺神器?玄机门已有木神器龙藤弓,还想拿到流火剑么。
风息看着刚从幻术中出来沉思的白霜,想到白霜此时定没来得及设置防御阵。正好乘机压制住她,好让她不能在一个时辰后与他们相争传送阵。
只是他带着浑厚灵力的掌风还未落至白霜身上,就见那一双上挑的凤眼冷冷地看了过来,白霜轻描淡写说了两个字:“蠢货”
这瞬间,赤霄一行人脚下阵法的白光闪现。他们再一站稳,已是在诸暨山的山脚下。
这里冷冷清清,除了被传送过来的赤霄弟子,别无他人。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看向大师兄风息。
风息沉着脸,心中明白又是被白霜耍了,她之前步步紧逼,是想将他们逼入山顶连接山脚的传送阵中,这阵法设置的隐蔽,被尘土与白雪覆盖住,加之注意力一直被白霜吸引,他们这才没注意到。
这下他们在山脚,阵法在山顶,他们就算赶到主峰峰顶,乾坤那帮人早走了。还是被乾坤抢在了前头!
他脸色黑如污水,一字一句的咬牙道:“白!霜!”
宋师兰犹豫道:“师兄,你的灵力消耗过多,不如我们在山脚下稍作休整,待你恢复...”
话还未说完,被风息打断,他冷着脸道:“不必,立即出发去山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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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兔’,我们此次有要事在身,不可再拖”
施术者用灵力在空中凝成踏板,便可隔空行走,称为‘空石’。而‘脱兔’则是在‘空石’的基础上是加一层有弹力的灵膜,便可借这弹力在空中如兔子般快速跳动,‘脱兔’之名由此而来。
风息率先凝聚灵力,在空中凝出一块金色踏板,他脚踩在这块踏板上,瞬间弹空几米,在他离开这快踏板的瞬间,这块踏板立马消失,另外一块踏板又立马凝聚在他脚下。
风息等人便借着这‘脱兔’一点点跳上了诸暨山的顶峰。
赤霄的弟子还未用这‘脱兔’攀过如此高的山峰,一个一个都咬着牙顶着刮骨的罡风上去,眉毛都结了冰霜,冻得浑身发抖。
待他们赶到顶峰时,这里的仙人已经尽数离开,只剩下皑皑白雪与阵阵似刀刮过的寒风。
风息领着师弟师妹走进传送阵,迫不及待想离开这,他向阵眼输入灵力,这阵法却毫无变化。
风息皱皱眉,不停地输入灵力,确实毫无作用。无论风息怎么输入灵力,阵眼都是灰暗的。
怎么回事?难道白霜将阵法锁住了,可在她之后的人是怎样用这传送阵的?
风息黑着脸,让赤霄其他弟子轮流向这阵法输入灵力,阵眼却是一直灰暗着。
他这才明白,白霜那个贱女人不知道用什么卑鄙方法,真的将传送阵锁住了。
他被这三番两次的捉弄气得肝胆郁结,胸膛剧烈起伏,呼吸都紊乱了,最后忍无可忍,暴怒着释放出几个灵爆弹,将这山头炸的雪花飞溅,乱石纷飞。
他大吼道:“白霜!!!你无耻!!”
凭什么不让他们用传送阵?!赤霄每年为这传送阵花费巨额灵石,乾坤这帮妖道如此下贱无耻,竟锁住这传送阵,他回了上清界便要一纸状书告到执法堂,就算不能奈何乾坤,也得让白霜这个无耻的贱人付出代价。
“师兄...那我们要如何到静楠城?”何宗在一旁小声问。
风息发泄完,全身脱了力,低头双手伏在一颗巨石上,闭上眼,深呼吸了几口气,道:“这附近了无人迹,只能先下山,再徒步赶过去”
“那...我们如何下山?”
“用脱兔”,风息咬牙切齿道:“只是需稍作休整,待我灵力恢复”
方才发怒那几个灵爆弹已经耗费了他最后的灵力,他的识府现在已经隐隐作痛,若再继续使用灵力,只怕会识府破裂,只能待灵力恢复再赶路。
风息心中怒不可遏,恨不得将白霜碎尸万段。
10. 流火剑 静楠城
静楠城
年关刚过,静楠城隶属南境,靠近南方的海域。
此时第一批从诸暨山上下来的仙人已在静楠城聚集,这里不同与诸暨山的冰天雪地,而是春意浓浓,空气中弥漫着鸟语花香的气息,正是好时节。
酒楼内,身穿白金术服的奇卦师坐满了大厅,乾坤圣宫包下了这座酒楼,其他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嫩绿的茶叶在薄如宣纸的白瓷杯中泡开,旋转几圈,沉入杯底,清幽的茶香弥漫开来。
白青蘅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她立马向一旁的师姐白霜赞叹道:“师姐,你尝尝,这茶好喝,爽口地很,不比上清界的差。”
白霜喝了一口,冷厉的眉眼舒展了一丝,说:“确实不错”
白青蘅又喝了好几口,对着一旁的白霜笑道:“师姐,赤霄那群猪头这会定要气死,他们肯定想不到我们最后留一名弟子待所有仙师走后关闭了阵法,他们这会定急着跳脚呢,要赶到静楠城不知道要多久。”
白霜抬眸看了眼不远处的大街,施了个隔绝阵,大街的嘈杂声顿时不见,如此她们的谈话声只能被乾坤内部弟子听见。
她道:“赤霄以往下界招收弟子,最多十几人人便可,这次足足来了百来号,还派出了风息,他们定是也得到了流火剑的消息。他们此次定带了冰刺下界,若是让他们抢在我们前头出发,拿了流火剑,冰火两神器在手,我们到时无论如何也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我们必须在诸暨山拦下他们,提前出发,布下阵法。”
说至此,她神色露出两分不悦,道:“只是我本想通过诸暨山的法阵逼得风息使出冰刺,先消耗一部分神力,没曾想,他没有中计。”
白青蘅点点头,道:“若他们真的带了冰刺下界,那乾坤便难与他们相争了”
白青蘅说完又想到不能灭了自己这边的士气,立马转变态度道:“呸呸呸,就算他们有冰刺,也未必是我们的对手。”
这话白青蘅自己说着都心虚,冰刺与流火剑同为神器,威力相当,赤霄此次舍得将冰刺带下界,看来是对流火剑势在必得呀。反观他们乾坤这边只有一群奇卦师和流火剑硬刚。
白霜抬眼,纤长的手指敲了敲茶杯,继续分析道:“可惜就算我们提前布下阵法,流火剑也不是轻易对付的。流火剑火毒闻名天下,除了冰刺不惧火毒,其他术师若是伤口沾上这火毒,便会燃至全身,奇痛无比,修为低的可能当场就暴毙了。”
白青蘅瞪大眼睛:“所以这就是师父此次让我们尽数穿上金麟甲的缘故?”
若是被砍伤,再染上火毒,还能撑到回上清界医治火毒吗?白青蘅有些害怕
白霜点点头,神色沉沉道:“是,况且,流火剑当初的持剑人可是秦红之。”
白青蘅差点就将嘴里的茶水吐出来,惊讶道:“哪个秦红之?她...当年不是死了吗?!”
此前上清界出了一位魔头,将上清界搅地天翻地覆。
说起来,这位魔头与他们白家还有几分关系。
当年白家家主救下一位孤女,念她孤苦无依,便将其带入家中,悉心教导她奇卦术。家主夫妇二人更是将她视为己出,还让她拜入乾坤宫。谁曾想这孤女在乾坤站稳脚跟后便利欲熏心,为完成任务杀害同门,修炼邪法吸干同门识府,之后更是为夺家主之位亲手杀害了将她养大的家主夫妇。
事情败露后这魔头便显露出残暴的性情,残忍地杀害多名来劝降她的同门,魔头竟将这些同门识府尽数吸干,修为大涨,后又将他们尸首分离,将其头颅悬挂在他弟子家人的府前,性情何其残暴!
最后这魔头又想利用玄机门操控整个上清界。却不想玄机门早已和乾坤,赤霄联手,这魔头眼见夺取上清界不成,竟钻进地底的灵脉,意图通过毁坏灵脉与整个上清界同归于尽,灵脉乃支撑上清界的根本,若是被毁坏,后果不堪设想。
好在这魔头最后被三宗联合绞杀,才平定了这场祸乱,这也是三宗唯一合作的一次。
这魔头,名字便叫秦红之。
白霜眉眼微微皱起:“秦红之当年识府被毁,带着流火剑掉入地灵脉内,和她一同掉入地灵脉的还有她的大徒弟,随靖秋。当年她们二人掉入灵脉后便不知所踪,连带着流火剑一起。直到上清界安插下下界的暗探说曾见过流火剑的灵焰,我们才得知流火剑竟在下界。”
白青蘅头都大了:“她没死?她居然没死?怎么可能?地灵脉的灵焰与灵压可以将术师的身体撕碎。”
若真如此,这样的人物哪是他们能够对付的了的,他们这不是直接送死吗?
白霜瞥了眼白青蘅害怕的神色,喝了口茶,似是安慰道:“放心,据师父所言,秦红之当年识府被毁地彻底,应当是死了,活下来的应该是她的大徒弟随靖秋。至于为什么能够活下来,按师父猜测应当是秦红之利用地灵脉的强大灵力开了传送阵,将随靖秋送到了下界。”
白霜继续道:“不过秦红之的确了得,星辰大殿那么多术师才能将两界撕开一个口子,还得借助星辰之力,她居然能够凭一己之力撕开界口。不过,就算活下来的是随靖秋,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她当年可是万阵宫的首席大弟子。”
白青蘅听得两眼发黑。
万阵宫首徒,首徒可是众弟子中积分排名第一才可以的,那实力对他们来说简直是碾压级别的。
流火剑,火毒,冰刺,秦红之,随靖秋,首席大弟子。一个接一个的爆炸信息让她两眼一黑,这任务是他们能够完成的吗?
她只是想来混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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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务,没想到这么难呀!
本以为那随靖秋能够在下界待这么久,就说明修为肯定是大不如前的,可经过师姐这么一分析。她顿时觉得这次任务困难重重,她肠子都悔青了,早知不跟着下界了。
其他饭桌上的乾坤弟子听此也面露愁色,都停下了吃饭,直觉此次任务难以完成。
白霜见目的达到,掩下眸中的神色,道:“莫要灰心,到时听我指挥即可。随靖秋当年一同掉入地灵脉内,这么多年都在下界,说明识府必定大有损伤”
“师姐说的是...”
白青蘅弱弱地点点头,心里还是有点紧张。话虽如此,那可是万阵宫当年的首徒,熟悉的阵法指不定比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多。
白青蘅道:“师姐,我们要如何找到她?”
白霜从怀里拿出一个锦囊,这锦囊看上去有些年份,上头绣了一只活灵活现的红色锦鲤。
白霜:“我们跟寻此物便可追寻到随靖秋,不过只是大致方位。”
白青蘅:“这是何物?”
白霜:“我也不知,这是尊者交给师父的”
“尊者?” 白青蘅惊讶道
她还只在爹娘的口中听过他们白家的尊着,白家能有今日,能在乾坤乃至上清界有此地位,都要倚赖尊者。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尊者的尊容呢,尊者从不插手乾坤或是白家的事务,此次居然为了流火剑出手。
白霜:“尊者便是当年收养秦红之的家主夫妇的独子”
“什么?”白青蘅差点再次将嘴中的茶吐出来,“这么说,尊者算是秦红之的兄长?!”
她是死活都没想到他们乾坤的尊者竟和当年那魔头还有这层关系?
白霜点点头,道:“不错,只是尊者当年成了半神,留在了乾坤,便没有继承家主之位。又因常年闭关,上清界对他并无太多印象,这段关系自然也就淡忘了”
尊主当年将家主之位传给了旁系的一位堂弟,也就是她的曾祖父,不然,她白霜如今也不能算是白家主脉之女。
白青蘅点点头,有些唏嘘。
白霜看向她道:“不过我们此次还要招收外门弟子,你和行书他们便去往绥阳接应弟子。其余弟子便随我一同去寻流火剑,任务完成后再汇合”
白青蘅本来还郁闷此次任务危险重重,此刻听到自己负责招收弟子,一下子雀跃起来。
拿起茶杯对着白霜高兴道:“师姐放心,此等小任务,我一定完成”
白青蘅悠悠然地喝茶,心中也轻快了些:要说到了下界,可比在上清界无拘无束呢。
白霜说完这些却是目光沉沉,她想到了在诸暨山上碰到的玄机门。
玄机门此次下界,到底所为何事?她的计划不能出现纰漏。
11. 逍遥宗
今日便是上清界仙人到达十四城的日子。
仙人将会通过十四城,进入到第一道防线,为防御阵输入新的灵力。
城主领着一众人等早早地便在城门前等候仙人的到来,书信上说,此次前来替他们十四城加固防御阵的宗门名为‘逍遥宗’
年后的天气还是寒冷,昨天夜里刚下过小雪,地面上的雪化开积了一层薄薄的水。
许多人家门前的红对联还在,只是颜色褪了几分,挂在陈旧矮小的屋前,不再有年味,反而有几分寒碜冷清的意味。
此时城中百姓都站在官道的两侧,等待着上清界仙人的来临。
沈归荑站在街边无聊地很,听阿姐讲起边防线的由来。
“当年妖祸之后,为了抵御妖族,我们人族的北境之北设置了三道边防线。
第一道边防线呢,就是上清界仙人设置的防御阵,听阿娘说这边防线总长三万余里,是以防御阵的范围极为广阔,非一个防御阵能够覆盖,边防的防御阵是由百个小型防御阵连接而成。
当年上清界乾坤的仙人在边防线设下防御阵的阵眼,由上清界其余宗门来输送灵力维持防御阵。防御阵的灵力会不断消散于天地,每隔数年,上清界的宗门便会来到下界,在防御阵的灵力消散完之前,替阵法输入新的灵力。”
说至此,沈知樾顿了顿,才继续道:“下界的城邦也需向上清界缴纳大量的赋税,维持防御阵,其中越是靠近边防线的城邦,缴纳的赋税便越多。”
沈归荑:“所以就这是为何我们每年种的粮食都要上缴的原因嘛?”
沈知樾点了点头
沈归荑奇怪道:“仙人还吃五谷杂粮?”
沈知樾敲敲她的头,示意这般不敬之话不可再言,她继续道:“第二道为海磐石砌成的城墙——海磐石为下界最坚硬的石料,产自南境的海域,这种石头常年浸泡在海中丝毫不受侵袭,极其坚固。人妖之战后被大规模从南境运输到北境的边防,作为填充第二道防线的石料,当年北境诸城集齐城中所有壮丁,修砌十年,才修完了这条防线。我们家后头百里之地便可瞧见海磐墙了,那里驻守这许多士兵,有的不是十四城的,是从别的地方来的,都是来守卫人族边境的”
沈归荑这时明白为何后山会设置禁区,原是不让他们靠近海磐墙。
“这第三道防线便是紧邻边防线的城邦,总共有八十四座。我们十四城便是其中一座,不过好在十四城有城主他们,下界像周家这般世代都能修炼的家族少之又少,比起其他边防城,我们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只是若是有足够的钱财,我们还是搬离这才好,搬到远离妖域的地方”
沈归荑点了点头,想起前几日的虫妖,心中还是有些后怕。但阿姐告诉她这是因为防御阵已经到了末期,只等这次上清界仙人的加固,防御阵便可恢复如初,那些妖族也不能够进入人族境内了。
她拉拉阿姐的袖子,好奇道:“阿姐,仙人都长何样?”
沈知樾也没见过仙人的模样,只是道:“你待会便知了”
沈归荑越想越好奇,她还没见过仙人呢。
终于,在她冻地眼睛鼻子通红的时候。
‘踏’‘踏’‘踏’的马蹄声声传来
几匹骏马威风凛凛地踏进了城内,这马儿通体白色,长长的银色鬃毛甩在空中,华丽极了,只是流出的汗水为鲜红色,似血,在这雪地里极为显眼
沈归荑惊讶极了,她在画本子上瞧见过这马。
是传说中的汗血宝马呀,是南境才有的马。
马儿后头还跟了一辆华车,华车由两匹鹿拉着,这车贴地而行,并不沾到地面的泥土,行驶中鹿鸣响彻整个十四城,引得街道两旁的老百姓连连惊叹,连行礼都忘记了
这还是她头一次见到用鹿拉的车子,好生气派
白马上的三位仙人衣炔飘飘,仙风道骨,一身白衣纤尘不染,与这街道两旁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凡人泾渭分明。
后头鹿车的车夫见了满城目瞪口呆的百姓,大声喝道:“仙人来此,还不下跪迎接!”
百姓们纷纷回过神来,对着这一队仙人行跪拜礼
“十四城恭迎仙人大驾光临”
“仙人乃福泽之身,必能给十四城带来福相”
“仙人吉祥”
“......”
沈归荑还没回过神,就被阿姐拉着跪下了。
领头的男仙宋玄章对着身后两位同门道:“这里便是十四城了,我们到时通过这座城前往防御阵”
“这里就是我们落脚的地方?”身后一身青衣的裴胥皱着眉道。
这里的百姓看起来好像从未沐浴过,穿的衣裳也十分破旧又灰暗,像一群乞丐似的。
“好生肮脏”裴胥眼中露出浓浓的嫌弃。
一旁与他并列而骑的女仙脸上露出温婉笑意,她道:“阿胥,此行是我们逍遥门的第一个任务,有困难是在所难免的”
裴胥不想在心仪的女子面前露出过多的厌烦姿态,转而笑道:“我知道,双卿”
后头的鹿车里端坐这两位华服的仙人,一男一女。
女仙年纪正轻,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年纪,生地一张悄脸,眼似星眸,唇似朱漆,一举一动间透着俏皮的灵气,正是那日在星辰大殿被狐狸抓伤手的裴嘉。
而坐在她身旁的风怀麟,玉脸神色恹恹,他靠在车壁上,一头乌黑的卷头被玉冠束起,发尾随着马车的运行一抖一抖着,一只手时不时抚摸着怀中白狐。
裴嘉听到外头兄长与谢姐姐的谈话,拖着腮帮子道:“谢姐姐到底有没有察觉到兄长的心意呀?不过他们俩青梅竹马,应当是互生情意的,你说呢,怀麟?”
她歪头看向一旁的风怀麟,星眸中满是笑意。
风怀麟却好似被她的话语刺痛,神色不悦。他双眼幽幽地地盯着前方的谢双卿与裴胥,胸中血液翻滚着,他今日来吸食了过多的凡人,识府都快要容纳不下了,要耗费体力来调理,这才不得已和裴嘉同乘鹿车,让裴胥那个伪君子抓到了机会和双卿亲近。
他气地牙痒痒又无可奈何。
裴嘉没得到风怀麟的回复,以为他是被这下界凹凸不平的路面颠地难受了,毕竟自静楠城一路走来,风怀麟可没少抱怨着下界的不好。
“比我兄长还麻烦”,裴嘉小声抱怨了一句,扭头看向车窗外了
这一看,将她吓了一跳。
外头好似一个难民营。
这些百姓,有男有女,老者牵着小孩,夫妇抱着幼儿,都跪在带着肮脏积水的街道上,衣物被污水浸湿,本就破旧难看的衣物更是便地布满黑漆漆的脏污。他们的面容也不太干净,有的生了冻疮流着脓水,有的面上不知是何污渍,看起来脏兮兮,散发着恶臭。他们个个穿着粗布麻衣,毫无文雅之意,见到他们的鹿车过来,都抬起来瞧着他们,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裴嘉不满道:“他们都盯着我们做什么?”
风怀麟仰面靠在车枕上,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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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上了几分轻嘲:“应当是没有瞧过这车上的珠玉吧”
这鹿车气派非常,雕刻有繁复的龙纹,马车顶上一颗硕大的红色宝石极为显目,车头前边挂着金色流苏,车轮上又嵌有绿玉,奢华高贵。
“哼,这珠玉又不是他们的,这般瞧着做什么”
这鹿车和汗血宝马可是他们花了大价钱从静楠城买下来的。
裴嘉不满地皱起了眉头,只觉得外头的凡人的目光令她厌烦,裴嘉轻声咳了咳,马车前头的车夫立即会意。
车夫大声道:“大胆,尔等全部低头,凡人直视仙人是大不敬!”
街道两旁的百姓纷纷低下了头。
裴嘉见到那些脑袋低了下去,捂着嘴笑了起来,摇了摇一旁的风怀麟道:“你瞧,那车夫一吼,他们都不敢瞧我们了,好生胆小呀”
风怀麟眸子中露出鄙夷的神色:“不过愚昧之人罢了,越是贫穷之地,越是生出奴性之人”
自静楠城一路走来,这下界见到他们的凡人都卑躬屈膝,奴颜婢色,乞求能从他们这仙人身上得到一丁点好处,他稍微动动手指头就能把他们勾过来,被吸食识府也是活该。
下界的凡人尽是一副愚蠢做派,个个都不思进取,区区妖族都无法抗衡,只得将希望寄于仙人的身上,一群活在上清界庇护下的蝼蚁,毫无用处。
他最厌恶的就是此等卑躬屈膝之人,他虽出生在风家,但却是最旁的支脉,和主脉的血缘隔着十万八千里。
他早年想要拜入赤霄神宗,父亲便去求家主,家主却借口弟子名额不够,只肯给一个外门弟子的身份给他。
外门弟子尽是些被选入界的凡人,要他与这些卑贱的下界人一同修行?简直欺人太甚。
从那天起,他便发誓要出人头地,然而不能拜入内门,就没有足够的玉石与功法支撑他的修炼。
恰巧遇见了宋玄章,宋家之子,虽也出自旁脉,但与主脉靠的较近,有直接拜入内门的资格。然而宋玄章是个极有野心的人,他并不满足于赤霄的内门,想要另创一宗,自立为门主,于是创立了逍遥宗。
当时的风怀麟并瞧不上这所谓的逍遥宗,只是他的心上人谢双卿也加入了这个小宗,于是风怀麟也加入了这个小宗,随后加入的还有裴家兄妹——裴胥和裴嘉。
然而宋玄章虽然自立了宗门,却并没有足够的资源支撑他们几人修行,逍遥宗内即没有玉石也没有功法
就在他们几人踌躇之际,宋玄章找来一本功法,说是可以快速提升他们的修为。
这功法便是传说中吸人识府的邪功,裴家兄妹和双卿倒还有几分犹豫,他却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这邪功。
邪功又如何?只要能让他修为大涨,那便是一本好功法,况且他的修为在不涨,只怕是在这些世家子弟中永无出头之日!
他在上清界吸了几个修为平平的术师,果然修炼速度比以往快了不少,双卿他们见他修为大涨,也更这着修炼起了这功法。
只是上清界毕竟高手云集,逍遥宗修炼邪功很容易被发现,恰巧执法堂颁布任务,他们便领了来下界加固防御阵的任务。
在来这十四城的路上,他们一直在物色下界凡人中是否有开了灵脉的,有倒是有,但识府内灵气极为稀少,他只能多吸几个来弥补。
不过听闻边防的城邦中会有不少的术师,他倒是有几分期待了,若是能遇到个好货色,便能事半功倍。
毕竟他之前吸食得不过是些杂质,令他作呕。
12. 蝮蛇
沈归荑跪在姐姐身边,心中庆幸自己提前抢占了一处干的位置,不然这会她的衣裙就要打湿了。
这可是她的新年衣呢。
她悄悄抬起头,先是看向骑马的仙人,又看向那辆鹿车,她看到鹿车上的仙人隐在车帘后的半张脸。
她心中有些惊讶。
这是她第一次瞧见上清界的仙人。
原来这仙人们与他们长的一样呀,她先前听老人家说仙人会呼风唤雨,画本里也总将他们画地大大的,她还以为仙人真如画本中像山一样高大,长着三头六臂,两个脑袋。
原来也和他们一样两个眼睛一个鼻子。
沈知樾注意到她,一把按下了她的头,道:“你做什么呢,直视仙人是大不敬”
沈归荑低着头,左看看右看看旁边跪拜的百姓,小声道:“为何我们要跪拜呀,城主都未叫我们跪拜过”
沈知樾一时被她问住,只道:“这是从古至今的规矩”
沈归荑道:“从哪个古开始的规矩?又是谁定的规矩?”
她还想将头抬起来,沈知樾用力在她头上捶了一下子,压低声音警告道:“沈归荑!”
沈归荑摸摸被锤痛的头,不满道:“我回去告诉阿娘你打我”
沈知樾:“净会找事,我让阿娘一起打你信不信!”
沈归荑于是听话地讲头底下来,趴在地上。
******
逍遥宗的仙人在城主的安排下在住进了城中最为雅致的一座院落。
宋玄章率先下马,他生地儒雅,眉目间满是温和,瞧着倒十分平易近人。
他对着周城主笑道:“在下便是逍遥宗的宗主,在城中叨扰几日,麻烦城主了,届时还请城主带我们去边防线”
周城主恭敬道:“哪里哪里,仙人愿意下界替我们设防御阵,我们感激不尽”
宋玄章笑着点点头,进入府内,谢双卿和裴胥随之也进府了。
唯独鹿车上那两位仙人没什么动静。
车夫将鹿车前的凳子放下,躬着腰,对着里头的两位仙人谄媚道:“两位仙人,到了”
车内还是没有什么动静,车夫跟了这仙人一路,确实已摸清仙人的脾性。
他将凳子收起,自己趴在地上,一旁的侍女掀开车帘。
鹿车里头的裴嘉这才出来,她踩着车夫的背下了车,见到眼前这这只能称得上雅致的院子,不满地瘪了瘪嘴,道:“好生破败”
随后便由着侍女搀扶进府内了。
后头的风怀麟手中提着一盖了黑布的笼子,也踩着车夫的背进去了。
府内一共分为三个院子,风怀麟与裴胥一间院子,谢双卿与裴嘉一间院子,宋玄章独自一间院。
几人在府中婢女小厮的伺候下沐浴更衣,之后便一同到大厅用食。
裴胥不满地扯了扯衣袖,满脸不悦道:“这什么材质,好生粗糙,你们就准备这些?”
被他责问的侍女畏畏缩缩道:“仙人,这料子是城主派人去静思城买的,已是这北边诸城里最好的料子,又请了城中最好的绣娘剪裁的”
裴胥听罢不耐烦地挥了挥袖,谢双卿与宋玄章对视一眼,知晓这是因为近日吸食的杂质过多,影响了心神,便会变得越发暴躁。
侍女很快就端上了菜,满满一桌子的菜。
几人却都不满地皱了皱眉头,这一桌子尽是素菜,不见一点荤腥。
风怀麟本想趁着晚饭给白狐喂些吃食,可他的狐狸只食肉,他不悦道:“这准备的什么?为何不见荤腥?”
侍女被他不善的眼神吓到,连忙跪在地上,茫然地解释道:“此前仙人设下防御阵时,道下界杀生过重,才会有妖袭。虽设立了防御阵,但要我们改过自新,从此不可再食肉,以积福德。若有违规,便要用仙规严惩”
风怀麟:“所以你们自防御阵设立以来便不再食肉?”
侍女心虚地点了点头,她知道城中依旧有许多人会偷偷捕猎,只是这话她当然不敢在仙人面前说。
风怀麟不屑地冷哼了声:“一群蠢货,不能食肉那是你们凡人的约束,我们何需遵守?”
他们从南境走来,也听闻有些城市不可食肉,但见到他们时,便会识相地端出美酒美食相待。这越往边界的城市,就越发胆小,也越发愚蠢,毫无眼力见,竟然拿一桌子素菜招待他们。
风怀麟一脚踹在侍女身上,怒道:“我不管你们这的规矩,若是我的狐狸饿着了,便要你们的贱命”
侍女连忙跑出去,碰到给仙人送衣物的周檀婉。
周檀婉刚要进门,便听见里头的裴嘉哈哈大笑道:“滑天下之大稽,不能食肉,那与牛羊何异,不知是哪位前辈给他们立下的规矩,倒真的把这群下界人吓住了”
裴胥道:“完成任务就尽快回上清界吧,这破地方我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周檀婉面色呆滞住,手指捏地发白,强装镇定地将衣物放下便离开了。
***
前方的防御阵由于近些年的灵气消散,正处于十分脆弱的时期,远处的妖族正在蠢蠢欲动。
周城主忧心忡忡,委婉地询问逍遥宗的仙人何时能够去第三道防线修补防御阵。
宗主宋玄章却称他们一路赶来,身心疲惫,需要修整几日。
周城主只得尽力照顾逍遥宗的仙人,以盼他们早日恢复,能够赶去边防线。
只是就在仙人在十四城休养的这几日,城中却陆陆续续出现了好几起妖物杀人的事件。
死者身体像是脱水了般,干枯发黄,双目突出,连一张皮都皱巴巴地,经过比对,以及死者身上的特征,发现死亡的都是些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一时间引起了极大的恐慌。
周城主以为是远处的防御阵的松懈,才引得不知道什么大妖闯进了城中,他再次请求逍遥宗的仙人能否前去边防线,宋玄章言明日便去边防线修补防御阵
沈归荑听隔壁杨婶讲的大妖杀人事件,心中害怕不已。
甥女妨儿近几日感染风寒,阿娘留在家中照顾妨儿,阿姐今日是独自一人外出的。
天色已经黑了,阿姐却还没有回来。
沈归荑越发担心。
都说那大妖专挑年轻的人下手,她阿姐就挺年轻的。
这时天空又下起了小雪,像鹅毛似的,外头又一片灰蒙蒙地。
沈慈瞧着外头,担忧道:“怎么下雪了,知樾没带蓑衣”
她吩咐沈归荑在家中照看沈妨,她去城门口接沈知樾
却不想她一回头,家中哪还有小女儿的影子。
只剩灶上用木棍戳出来的几个字:我去接阿姐了。
沈归荑穿着蓑衣,急匆匆地往城门口跑,想快些接到阿姐。
就在她出后山那片地时,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传来。
她猛地停下了脚步,躲入一旁的杂草后。
她看到,一个黑漆漆的身影按着一个男子的后脖。
那男子的血留了一地,头以一种不正常的角度耷拉着,似是已经没了气,而那个黑漆漆的影子,伏在男子的身上,贪婪地吸食着什么东西。
沈归荑吓地大气不敢出,好在她的蓑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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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色与周围泥土的颜色一致,不易暴露。
她瞧着那黑影将那男子吸食地干枯,就似杨婶他们将的近几日城中的大妖伤人事件。
这到底是什么妖怪,她要赶紧告诉城主,让城主收服了这妖怪。
上清界的仙人还宿在十四城呢,这妖怪竟敢如此放肆。
沈归荑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妖怪,想称他进食地忘我之际悄悄溜走。
她刚退一点,便见到另一头一个白色身影走出。
那个白色身影对着黑影道:“这些凡人灵性不多,于增长修为并无大益,但我瞧周家术师倒是个好苗子,若是能吸食了,或许可以让我们的识府进一步扩充。可惜听说周府的孩子都中了心线,若是一个亡了,其他人便能马上感知到”
那个白色身影并无遮挡,她那张玉颜仙姿的脸在月光下暴露无遗。
沈归荑浑身一震,她不是上清界来的仙人吗?
紧接着那位黑影抬起了头,露出了那张仙风道骨的脸,只是此时已经变得凶残又血腥,露出森森利牙,他的青衣上沾满了斑驳的血迹,在月光的照射下,似黑雾一般浓稠。
“怕什么?就算知道,不过一群凡人,能拿我们怎么样?”
这黑影正是前几日骑马的另一位仙人之一
怎么会?
他们不是来替下界设防御阵的吗?
怎么会像个妖怪一样吸食人?
沈归荑的心脏突突突地跳,一动也不敢动
“十四城靠着我们续上防御阵的灵气,周府能拿我们怎么样?”裴胥抬头看向谢双卿,他吸地魔怔了,心中的欲念不停地扩大,他此时只想将周府的那群术师都吸食干净,一定能让他的修为大涨
“凡人倒是没有何威胁,只怕这功法有何弊端我们未...”
谢双卿突然停顿了下来,她缓缓转过了头,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
沈归荑瞳孔骤缩,心中一震,猛地爬起来奔跑。
她知道那个仙人肯定发现自己了。
她不要命地奔跑着。
谢双卿笑了笑,手中凝起一把金色长弓,她拉动长弓,一支金色利箭便凭空凝成。
谢双卿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道:“原来是一只小老鼠”
一个凡人小孩而已,不足畏惧。
她脚步未挪动半分,站在原地,放出金箭,那金箭便直奔沈归荑而来。
沈归荑听到后头的风声,不敢回头,只知道什么东西追着自己来了,她跑着跑着突然一个伏地,那箭便从她身体上头过去了。
谢双卿站在原地,笑了笑。
是只聪明的小老鼠。
不过凡人怎能与仙人相比呢?
她放出去的箭名为‘蝮蛇’,在命中目标前不会消失。
沈归荑赶紧爬起,却见那箭又调转了方向朝她冲过来。
这箭竟会拐弯?!
沈归荑不停地跑,那箭直追着她不放,她满头大汗,跑至一处湖边时,她随意捡起一块石头放至胸前,转身迎面对着那至箭。
那箭自她的胸口穿入,击碎了她胸前的石块,没入胸腔中。
痛感袭来,沈归荑‘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块鲜血,随后落入湖中。
谢双卿瞧见那小孩像一片没有生机的落叶坠入湖中,想过去查看有没有死透。
这时怀中玉讯却亮起,是宋玄章,他催促着他们尽快回去,城主突然深夜造访,若是他们此时不在府中,免不了一顿怀疑。
谢双卿神色严厉了几分,吩咐着裴胥,裴胥只能放下手中的美味,与她一同回府。
13. 灵狐
沈归荑陷入了一片黑暗中,在那金箭没入她胸口时,她除了感觉道一阵剧痛,还有就是烈火一般的烫。
她的意识陷入了无边的虚无中。
她掉入了一片冰冷的湖水中,她使劲挣扎着,心中像是有团火在烧着。
她不想死,不想死,阿姐还等着她。
许久,沈归荑听到有人在她的耳边轻轻地叫她。
“归荑?归荑?”
这声音十分熟悉,沈归荑挣扎着睁开发烫的眼皮。
朦胧中,她瞧见了阿姐那张漂亮的脸,她正忧心忡忡地瞧着自己。
“你醒了。”沈知樾将手搭在了她的额头上,动作十分轻柔
沈归荑双眼愣愣的,她的脑袋疼地厉害,只觉身体像被火过似的发烫,不停地冒汗水。
“归荑,究竟发生何事了?你怎么掉到湖里去了,还出了这么多血?”,沈知樾将水盆中的帕子拧干,给沈归荑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她那日晚上回来,瞧见湖中漂浮着一具身体,以为是谁家的孩子不幸落水,她想拉那孩子上来,凑近了瞧却发现是自家亲妹妹,她身上的衣物染着血,气息恹恹。
沈知樾吓了一大跳,连忙将沈归荑背入家中,又连夜去请了城主府的医师来家中。
归荑烧了整整一天,才醒过来。
沈归荑茫然地环顾了周围一圈,她这是在家里,阿娘,阿姐,还有妨儿都在瞧着她。还有一位年轻的姑娘,沈归荑认得她,她是周家人。
周檀婉见沈归荑醒来,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和道:“现下还在烧,不过好在是醒来了,已经没有大碍了。”
沈慈向周檀婉道谢。
周檀婉礼貌道:“沈夫子不必道谢,您从前教过我与家中姐妹识字,这是应当的,近日城中频繁有大妖伤人,是我们护卫不当,这才让...”
话还未说完,沈归荑突然抓住周檀婉的衣袖,道:“是仙人,上清界的仙人,他们在杀人,我亲眼瞧见的!”
沈归荑有些激动道,周檀婉却是脸色一变。
凡人随意诋毁仙人是要被诛杀的。
沈慈道:“归荑,不许胡说!”
沈慈以为沈归荑是烧地糊涂了
沈归荑却道:“我没有胡说,我胸口的伤就是被那日骑马的白衣女仙所伤,她手中幻化出一柄金箭,放出的箭矢像长了眼睛一般,追着我不放,我拿石块挡住了那金箭,假死坠入湖中,这才逃过。”
周檀婉听了沈归荑的描述,喃喃道:“长了眼睛的箭,是‘蝮蛇’”
‘蝮蛇’是高阶灵术,需要将自己的神识附在灵箭上,才能咬死目标不松口,她未曾见过有人使过‘蝮蛇’,只是从前听庄老师上课时讲过。
沈归荑继续道:“还有一个,也是那日骑马的男仙,与那女仙并列而骑的,就是他在杀人,还像只蚂蟥一样趴在身上吸食着什么”
周檀婉知道她说的是裴胥,脸色慢慢变白。
近几日城中发生那么多起妖袭,甚至周家有几位孩子也遭了毒手,姥姥他们原以为是防线松动有大妖闯入,没想到是上清界的仙人在伤人?
沈归荑着急道:“那几位仙人呢?快叫城主制服住他们。”
周檀婉脸色变白,道:“那三位骑马的已经随着城主去防线了,鹿车里头的那两位还在城中。”
她快速起身,道:“我这就追过去,提醒城主。”
周檀婉不知那两位仙人的同门知不知道他们的行为,可她想到那群仙人对他们掩藏不住的不屑与鄙夷,她心中慢慢凉下来。
无论如何,先赶去暗中告诉城主,等那群仙人给防御阵续上了灵气,周府再要他们给出交待。
防御阵事关整个人族的安危,决不能有任何差错。
只是她越想越心寒。
她是能看出来上清界对下界的态度是不屑与鄙夷的,只是这些话没有人说出口,也没人敢说出口。
那些仙人动动手指头就能捏死他们,而他们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从前她便好奇,为何南境没有不能食肉这项规矩。
姥姥告诉她,北境与妖域离地过近。
食肉会引起妖族的不满,此前上清界的仙人曾说下界人族杀生过重,兽类的怨气横生,才会引起近些年的频繁妖化。
可是当那日那几位仙人却哄堂大笑,周檀婉不解,这不是上清界仙人定下的规矩吗?
那这么多年,他们恪守的众生平等之道算是什么。
他们从来便将下界凡人当个笑话,定下规矩的是他们,看不起凡人守规矩的也是他们。
周檀婉走出沈家,却见一列列府兵自前方走来,有序地包围了后山,这是周家的府兵,他们拦住周檀婉,道
“十小姐,你不能出后山。”
周檀婉有些急切:“发生了何事?我得赶快去找城主。”
府兵满脸为难:“仙人的灵狐不见了,吩咐我们严令搜查各处,若是发现有人私藏灵狐,杀无赦。”
周檀婉听到‘杀无赦’三个字心脏突突突地跳起。
府兵又道:“我们本想先行禀报老太太,被仙人拦下,他愤怒至极,直言我们不听命令,当着我们的面杀死了好几个侍女小厮。”
府兵说到此,言语中带上了悲愤:“仙人灵力高强,我们不敢不听命令,十小姐,若再找不到那只灵狐,仙人定要将怒火撒在我们身上。”
周檀婉脸色慢慢变白,那些在府中伺候的侍女小厮都是城中百姓的孩子,她该如何同他们的父母交待。
仙人竟因为这么个理由就杀了他们,简直荒唐至极。
还没等她细想此事,另一位府兵前来,道:“找到了,找到了,城中有人告发说灵狐被后山沈家的小孩捉去了,仙人正赶过来。”
***
另一头
不远处几个小厮抬着两顶轿子过来。
裴嘉和风怀麟坐在轿子上头,一旁的侍女给他们打着伞。
雪花簌簌地下着,后山白茫茫地一片,寒风呼啸,吹过山上零星的杂草。
风怀麟神色冰冷,冷冷地看着府兵将那土房子里的母女三人押了出来。
沈归荑伤还未好全,脸色惨白,自那柄金箭没入她的胸口时,便有一股无名的火烧着她,这股火在她看到阿娘和阿姐同样被押着跪在雪地时蹭蹭蹭地旺了起来。
她抬起头,瞧着远处坐在轿子里的两位仙人。
那娇俏的女仙手中持一柄团扇,掩面笑着,露出的精致眉眼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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斥着看好戏的姿态。
而那男仙,眼中已充满了审视与愤怒。
一个猎中年男子从男仙身后站出,指着沈归荑道:“就是这家的小孩,我见到她捉了一只白狐回家,就是她!”
风怀麟走过来,他手一动,凝出一条金绳,捆住她们母女三人。
他神色不虞道:“当真?”
中年男子:“仙人,千真万确阿,小人敢以性命担保,这小儿顽劣,私自上后山打猎,还连累我们这么多人被搜查,仙人可得好好教训她,这要是触怒了妖族,就要引发战乱了!”
沈归荑认出这是她放生狐狸那日在山上碰到的男子,这男子自己上山打猎,竟敢胡乱攀咬她?
她对着男子大喊道:“你骗人,我那日上后山捡柴,看到你背着渗血的竹筐打猎,定是你抓了白狐,你还想把这罪名加到我头上?!”
沈归荑身上缠着的金绳越发的紧了,她咬紧牙关,道:“我不敢欺瞒仙人,仙人若是不信,可以搜查我家中有无白狐”
风怀麟瞧着这小孩,神情倒是不像在说谎。
这时府兵从沈家搜出一个铁笼,风怀麟将铁笼掷在沈归荑面前,道:“你说你没有捕猎,那这个是用来做什么的?”
那中年男子指着铁笼道:“仙人,她分明就是骗人,若她们家没有捕猎过,那这笼子作何解释,肯定是把您的灵狐拿去卖了或者吃了”
‘吃’这一个字刺激到了风怀麟。
他的额头突突突地跳,这是双卿送给他的狐狸,他从小养到大,向来宝贝,他一直带在身旁。
风怀麟大怒
一旁的裴嘉掩面笑道:“哎呀,怀麟,这里的凡人可都好久没有吃过肉了,见到你的那只狐狸,指不定嘴馋给炖了”
她笑嘻嘻的话一下激怒了风怀麟
风怀麟回头对着她恶狠狠道:“闭嘴!”
裴嘉却是不在意风怀麟的恶语,风怀麟不说她也知道,那是狐狸是谢姐姐送给他的,这会不见了,风怀麟得气死。
她摸了摸手上的抓痕,笑了笑,风怀麟算什么东西,敢与她兄长相争。
况且那死狐狸被风怀麟养的不知天高地厚,连她都敢抓,她杀了它也是应当的。
她那日乘着风怀麟沐浴时将这狐狸杀了丢到府外,风怀麟全然不知。
看着他为一只已经死透了的孽畜发疯,真是十分有趣。
沈归荑道:“这铁笼子是我在后山捡的,熔了可以铸成新的锄头,仙人,分明是那男子上山捕猎,他的家中定有白狐!”
她知道绝不能承认自己先前抓过一只白狐到家中,否则就算说自己的白狐是在年前抓的,这仙人也会将怒火牵扯到她和阿娘她们身上。
风怀麟愤怒中一脚揣在她的心口,踹地沈归荑口吐鲜血。
他现在已经不管是谁偷走了他的白狐,只是心中愤怒异常。
“你们这群下贱的凡人,我还真当你们不杀生,面上倒是装地老实,怪不得无法修炼,当真卑贱!”
沈归荑倒在地上,脸贴着雪地,冻地半边身子没了知觉,心中却有一股无名的火烧着。
“若是我的灵狐有什么好歹,我定要杀了这满城的人陪葬!”风怀麟狰狞着面目道。
14. 处置
周檀婉赶到这时,便听见这句话。
眼看风怀麟已经暴怒,手中凝聚灵爆弹,正要掷向沈归荑母女三人。
周檀婉一个飞身上前,及时凝出灵盾,挡下灵爆弹,但她的灵盾只挡下了沈归荑和沈慈。
沈知樾的双膝被灵爆弹击中,顿时血肉模糊,鲜血流淌了一雪地。
沈归荑:“阿姐!”她的眼泪顿时便夺框而出,挣扎着挡在沈知樾前头。
沈慈见大女儿受罪,连忙道:“仙人赎罪,都是我管教无方,罚我便是,我甘愿受罚”
风怀麟不理会她们的求饶,双手揉着太阳穴,闭着眼睛,一副烦躁的样子。
周檀婉单膝跪地,对着风怀麟道:“两位仙人,灵狐我们会尽快为您找到,请两位先去防御阵处”
风怀麟这时睁开眼睛,阴笑了一声,道:“怎么?弄丢了我的狐狸,还想我先替你们设好防御阵?一群贪婪的贱人”
周檀婉不语,裴嘉道:“谢姐姐他们还等着我的鹿车呢去接他们呢”
说完她便走了。
周檀婉压下心中的种种想法,道:“仙人放心,我等一定会为仙人找到灵狐,沈家母女与灵狐失踪一事绝无关系,这两日我一直往返沈家,未见她们家中有何灵狐”
风怀麟笑了笑。
他觉得这群凡人简直可笑,他们的保证于自己不过像是蝼蚁的求饶。
他下界以来吸食过太多凡人带着杂质的灵府,心中烦躁地很,此时不光是因为爱宠的丢失,还想要发泄心中无名的怒火。
她们的解释于他来说根本无意义,他不需要任何证据来证明自己没有杀错人。
他想杀就杀了。
风怀麟看着眼前的几个凡人,心中升起一丝诡异的愉悦。
他的识府如今杂质还未消,这股莫名的杂质扰地他心头难耐,杀了几个凡人倒是可以缓解他的难耐。
这时,府兵来报,说找到他的狐狸了。
风怀麟抬头,眉头皱了皱:“在哪?将我的灵狐带来”
府兵有些大气不敢踹,跪在地上禀报道:“回禀仙人,是在那告发沈家的男子家中找到的,发现时,灵狐...已经没了气息”
府兵小心翼翼地将那只脖子被扭断的白狐呈在风怀麟面前。
风怀麟看着这狐狸,这狐狸四个爪子都被打断了,又拔掉了利爪,脖骨完全被粉碎,一瞧便是用灵力碾碎的,非寻常凡人能做到。
风怀麟脸色诧异,想到在星辰大殿时裴嘉被抓伤的场景。
原来是她。
裴嘉!!这个贱人!
他心中愤怒异常,裴嘉这个贱人心思歹毒,仗着年纪小又惯会装,其实心眼多地要命,他好几次被她戏耍地只能吃哑巴亏,裴嘉看着他找这狐狸找地发疯还阴阳怪气。此时他找到这狐狸的尸首她又跑了!到时有她兄长护着他也不能拿她怎么样。他早该想到的。
那男子见家中私藏的白狐被搜出,跪地求饶:“仙人,这..这,我也不知这白狐为何会在我家中?定是有人存心陷害阿”
他口头这样说着,心里却一片寒凉与害怕,他前两日在周府附近捡到这只白狐,捡到时已经没了气息。他胆一壮将白狐带了回去,刚想煮了给家里人吃,便听说仙人的白狐丢了,正在派人挨家挨户找,他吓了一大跳。眼看着就要找到他家了,他猛地想到他前几日见到后山姓沈的那家小孩年前在山上放生白狐。于是跳出来指认是那家人偷了仙人的白狐,让家里人赶紧将家中那只白狐趁邻里不注意丢出去。
府兵压着他的妻子和几个孩子前来,他的妻子泪流满面,用十四城的方言告诉他邻里人太多,她没法将狐狸送出去,本来想藏在家中,没想到被发现了。
看着两个被吓到浑身发抖哭泣的孩子,男子知晓仙人已经不信他的话语,只好认命道:“仙人饶命,此事与我的家人无关,是我在周府附近捡到这只白狐,才起了贪心,还请仙人放过他..”
几柄灵气凝成的利刃飞来。
男人的话语和幼童的哭声戛然而止,几颗头颅在空中飞了一段,‘嘭’‘嘭‘嘭’嘭’,四颗脑袋陆续砸在雪地中。
大片大片的血液淌在雪地里,这鲜血甚至还是温热的,在这寒风中冒着白气。一家人双眼都没来得及闭上,只剩几具无头尸体横陈在雪地中。
风怀麟似乎料到周檀婉会出手相救,这次的风刃快到她反应不过来。
周檀婉神情呆滞住,手中的灵盾还未凝成,那几人便已经死了,她的双拳慢慢握紧。
这是她的城民,就在她眼前因为一只狐狸互相指认,最后又以如此血腥的场面收场。
天空还是灰蒙蒙地,雪籽簌簌地落下。
腥热的血液喷洒在沈归荑的眼皮上,她死死盯着那几具尸体,呼吸都要停止了。
死亡离她们是如此地近。
可她除了害怕,还感到一股不知名的情绪。
那股火,又开始烧着她了,她心中的愤怒快要溢出来了。
“送我回府”
风怀麟淡淡道,他烦躁地揉揉太阳穴,抱着那只死掉的狐狸。
一旁的侍从连忙替他掀开轿撵的帘子,抬着他离开了这片雪地。
风怀麟走后,周檀婉先是命人安顿好那男子家中唯一的老人,又吩咐了府兵将城中之事暗中告知城主,再带着药急匆匆地来到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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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风雪依旧。
沈知樾躺在床上,她的腿被灵爆弹炸伤,膝盖骨都碎在肉里。
她脸色惨白,嘴唇痛地没有一丝血色,却对着一旁担忧的母亲和妹妹强挤出一丝笑容:“无事,只是一条腿罢了,我们一家还好好的就行。”
沈归荑小心翼翼撕开阿姐腿上的布料,见到里头血肉翻飞的模样,眼泪直掉:“阿姐,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捡那白狐的,是我不好。”
周檀婉端着药碗过来,先让沈知樾服下,再让她咬住一块干布,便开始着手医治她的膝盖。
沈归荑站在床边举着烛火。
烛火照耀下,只见沈知樾却得膝盖处的碎骨已经顶破了皮肉,森白的骨头与鲜红的血液交错,疼地沈知樾直掉冷汗,死死抓住床板。
周檀婉一手压住她的那条伤腿,一手用灵力探入皮肉内,想将她的膝骨矫正过来,这对灵力把控的要求实在是过于严苛。
周檀婉紧张地额头沁出一层又一层的汗水,她好不容易将一块稍大点的骨头复原归位,却还有许多细碎的骨头,她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沈知樾见她如此劳累,惨白着脸道:“这条腿怕是已经不能再用了,周小姐能替我医治已是万分感谢,无需太过苛责自己。”
窗外的天幕已经灰暗下来,周檀婉足足替沈知樾医治了两个时辰。
周檀婉道:“伤口的碎骨虽已处理好,但这条腿以后怕是好不全了。我医术有限,听闻隔壁方城有一姓随的老医师可治此伤,若是尽快带去她那,说不定还有一线机会。”
沈归荑提着灯笼送别周檀婉,外头的雪花呼呼地往下掉,沈归荑穿着御寒的蓑衣和草帽,脑袋被肥大的帽檐压地抬不起来。
她照阿娘的吩咐递给周檀婉一袋小米,以表谢意,周檀婉将小米袋推了回去。
沈归荑抬头疑惑地看向她,帽檐下她的一张小脸冻地红通通的,眼睛也红红的,眼眶里还渗着泪水,映着她黑漆漆的瞳孔。她见周檀婉瞧着她,又急忙擦去眼眶里的泪水。
周檀婉笑笑,温和道:“不必谢我,护卫百姓本就是城主府的职责,你今年多大了?”
沈归荑道:“十一岁。”
周檀婉道:“我有一个刚出远门的妹妹,她灵术了得,今日若是她在,你姐姐的腿伤或许能够医治,只可惜她前几日便出远门了。”
沈归荑问道:“是那个去上清界修习的妹妹吗?”
周檀婉摸摸沈归荑的头:“是呀,就是她,不过她比你大两岁,你应该叫她姐姐。”
她今日瞧见这小姑娘为姐姐流泪自责,莫名让她想到了阿月。
也不知阿月现在到何处了。
15. 绥阳
已是夜晚,天空中繁星点点,绥阳的气候已是春季的中段,夜晚的空气中带着几分暖意。
十四城的采买队伍已经折返回去,此时的周檀月孤身一人走在绥阳的大街上。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绥阳,绥阳算是北境中繁华的城市了,这里远离妖域,与他们那很不相同。
周檀月在路途中便已换下了沉重的冬衣,穿上了较为轻薄的春衣。
这春衣还是姥姥给她做的。
街道上挂着灯笼,这里的商铺很多,卖的玩意都是她没见过的。
她好奇地瞧着绥阳城的一瓦一木,想着这地可真好,又暖又漂亮,还有许多花草。
周檀月走在街上,想着乾坤传讯中的长风楼到底在绥阳的何处。
她肚子已经很饿了,她正准备从包袱里拿出一张粗饼。
突然,一男子撞了一下她的肩膀,然后一将她的包袱顺走了。
周檀月还是头一次遇此场景,呆愣两米后便立马起身去追那男子。
一边追一边大喊:“站住!”
男子显然是惯犯,又对这绥阳城极为熟悉,带着包袱穿梭在大街小巷。他本以为已经甩掉周檀月,但回头一看,竟见她还追着自己。
男子大惊,又继续跑了起来。
他熟练地穿梭在各个小巷之间,像一尾鱼一样灵活,每次以为可以将周檀月甩来时,不一会便见她追了上来。
男子累地像头牛,突然惊醒自己为何要怕一个孩子。
他停下来,准备好好教训周檀月。
却发现她的包袱里头有一个东西一直在发光。
男子将包袱里头发光的东西拿出,是一个令牌,上头刻着乾坤的阴阳两爻。
他一惊,绥阳城作为北境的大城,时常接待上清界的仙人,他当然知道这令牌是何物。
他吓地惊慌失色,这小孩看着像个乞丐,竟是乾坤选中的弟子?
就在他呆愣之际,周檀月追上了她,一把钳住他的手臂,道:“你为何要抢我的包袱?”
男子手臂吃痛,手中令牌掉落在地上。
周檀月一把拿过自己的包袱,里头的令牌一到她的手上便不亮了,显然是感知到主人的气息。
这男子见此,‘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小仙师饶命啊,我不知您是上清界的仙师,冲撞了仙师。”
周檀月拍了拍被弄脏的包袱,看着他,奇怪道:“我不是上清界的仙师,我还没入乾坤呢,你起来吧,跪我干啥。”
这一句话便证实了她的确是即将去上清界的弟子。
男子害怕地跪地不起。
周檀月一把拽起他,质问道:“你为何抢我的包袱?”
男子脑子一个激灵,道:“小仙师,我..我..家中有老人孩子,好久都没吃上饭了,这才不得已行此偷窃行为,实在是迫不得已啊。”
周檀月点点头:“原来如此。”
她想起十四城也有许多百姓吃不饱饭,若真如此还情有可原。
周檀月:“你先起来吧。”
男子继续道:“仙师不原谅我我便不起来。”
周檀月手一挥,大气道:“我原谅你了。”
男子立马起身,嘴里说着多谢仙师宽宏大量,就要逃走。
周檀月一把拉住他,男子原以为她反悔想要惩罚自己,却见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
“我方才瞧见你对这大街小巷都熟悉地很,能不能带我去长风楼?”
这绥阳城大地很,她找半天都没找着长风楼在哪,若是有个人带路就好了
周檀月手劲大地出奇。
男子被他抓住只能谄媚地笑道:“我知道我知道,长风楼是吧?我带小仙师去。”
男子一路领着周檀月,见她憨厚老实,大胆地闲聊了起来,全然忘记了刚刚抢她包袱的事。
他得知了周檀月是从边防的小城来,还是第一次来绥阳。
心中顿时明了:原来这小仙师是从那般苦寒的小地来的,难怪这般老实。
男子很快就领着周檀月来到了长风楼,这里是绥阳数一数二的大酒楼,外观开着便气派极了,还未走进去便已闻到里头食物的飘香。
男子见这周檀月性子温和,大胆了起来,问道:“小仙师,这里是你们乾坤的产业?”
周檀月点点头:“应当是吧,仙人的玉讯上说要我到长风楼会和。”
男子点点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原来如此,怪不得这楼平日里不让我们进,原来是上清界的地盘,今日沾了小仙师的光,让我也能瞧一瞧这楼。”
楼里的小二见到他们站在楼前,前来询问他们有何事,周檀月将乾坤的令牌掏出。
小二立马恭敬地迎道:“原来是新弟子来了,来来来,请近,白仙师他们外出了,你先进来等候吧,房间都给您准备好了。”
小二前来询问他们欲食何菜,周檀月摸了摸包袱,道自己银钱不够。
小二道此楼对乾坤弟子不取分文,还给男子也上了饭菜。
一桌子的饭菜都是周檀月没见过的,她惊奇地发现饭菜里居然还有肉,她左右瞧了瞧,发现邻桌的人和与她一起来的男子都在大口地吃肉,并没有什么忌讳。
这才放心大胆吃了起来。
两人吃饱饭后,男子笑眯眯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感叹自己今日虽然运气不佳,没有抢到钱财,还抢到乾坤的仙师头上。
但没想到这小仙师是个老实人,他嘴巴一张,说自己家中有老人小孩就给糊弄过去了,还混到了长风楼的一段饱饭。
他吃饱喝足了正准备和这小仙师告别,毕竟这长风楼是凡人不能待的。
小仙师问他:“你吃饱了吗?”
男子满足地点点头。
小仙师冲他招了招手,道:“你过来一下。”
男子笑眯眯地凑过去:“小仙师有何吩咐?”
周檀月一拳砸在他的脸上。
‘砰’地一声,男子一下子飞出去了,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感觉一阵恶心,将刚吃的饭菜全都吐了出来
他捂着嘴巴,看到地上四颗大门牙,惊恐又含糊不清道:“仙师...泥..泥..肿么突然打...”
男子一边往后退,一边张开手挡着,生怕周檀月再给他来一下子。
周檀月帮男子捡起他的四颗大门牙,放在他张开的手心上。
“抱歉,我吃饱了就控制不住力气,还打断了你四颗牙,希望好好记住今日,下次不可抢别人的包袱了。”周檀月神色严肃道。
她好久没吃饱饭了,没想到原来吃饱了饭力气这般大。
姥姥说了,坏人若是不惩罚便永远不会变好,便会去祸害下一个人。
但她只是想给这男子一个教训,没想到把他打成这样。
她靠近这男子,想再安慰一下这男子。
男子被她吓地呕吐不止,将方才吃下去的饭菜全都吐了出来。
“早知道吃饭前就打你了。”她十分诚恳道
男子一脸惊恐,鼻子嘴巴汩汩流血,说话都不利索了。
“你..憋...过来!”
他疼地泪流满脸,一摸自己流血不停的脸。
他的鼻子,也被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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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攥紧自己的牙,连滚带爬地起来跑掉了。
周檀月追到酒楼门口大喊道:“日后不可再抢东西了,否则我会回来打你的!”
男子跑到街上又感觉脑袋晕乎乎地,跑地东倒西歪,不一会就摔倒在地。一听周檀月的喊话,立马爬起来继续跑,像只扭来扭去的跳蚤在街上乱跳。
他今日算是看走眼了,抢劫抢到硬茬头上了。
***
白青蘅回到长风楼时心情不太愉悦。
乾坤一共分为三个宫:万阵宫,法相宫,阴宫。
万阵宫为三宫之首,修行的是阵法,法相宫修的是占星术与命术,阴符宫修的是符隶之术。乾坤的三宫每次下界招收弟子都是独立的,她出自万阵宫,今年万阵宫的弟子自然是她来招收。
今年他们万阵宫招收到的弟子最少,才十五名,隔壁法相宫和阴宫都招收到好几百名的弟子了。
更可气的是,她方才收到同门消息,他们万阵宫的十五名弟子有十二位都是南境的,由于家中离的不算远,便约定一同赶来绥阳,却在赶来的路上遇到了地裂,十一位已经确定死亡,还有一位不知所踪
南境近日发生了大规模的地裂,死伤无数。
怎么恰巧就有他们万阵宫的弟子!怎么偏偏就约到一起来!
剩下四位北境的弟子出发之后就再没收到他们的信息。
这下界的凡人没有玉讯,平日只能书信交流,她收到他们出发那日寄来的书信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白青蘅脸色不虞,师姐他们去执行的任务如此艰巨,留她在这亲轻轻松松招个弟子,如此简单的任务也叫她碰到麻烦。
本来招收到的弟子就少,还死了这么多个,外门的弟子招不满,她怎么和师父交待。
她烦躁地跳下马,见到长风楼门前一位小孩在蹲着抹地。
一旁的店小二跟在她身后面道:“哎呦,小仙师,不用您亲自来,我来就好了。”
店小二见到白青蘅来,指着那小孩道:“白仙师,您回来啦!瞧,你们乾坤的弟子来了,傍晚刚到的!”
店小二回头拍了拍一心抹地的周檀月,小声道:“小仙师,别抹啦,白仙师回来了,快起来叫声师姐吧。”
周檀月闻言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对着白青蘅道:“师姐好。”
白青蘅脸上终于涌出喜色,拉着周檀月左右瞧了瞧:“终于有一个到了的,让我瞧瞧,你叫什么名字?”
周檀月:“周檀月,檀木的檀,月亮的月。”
白青蘅:“好好好,周檀月是吧,你是第一个到这的,不错不错。”
周檀月憨笑道:“我出发的早。”
一旁的店小二道:“哎呦,可算有一个到的了,白仙师这些日子都在等着你们来呢,这往后呀,便是同门的师姐妹了。”
白青蘅:“同门尚且说早了,要等你入内门才算得上同门,不过,我看好你。”
店小二对周檀月印象好地很,这孩子一来便帮着他打扫卫生,看着老实心善,实在是个好孩子。
他对白青蘅道:“小仙师能干地很呢,一人能挑四桶水!”
周檀月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今日吃得太饱了,浑身的力气没处使。”
白青蘅被她逗地哈哈大笑,一拍她的肩膀道:“劲没处使不如趁此机会多习些阵法,碰巧我那有些书籍,等会便让人拿给你。”
她此次下界带了几本阵法相关的书籍,但那是应付她爹娘的,她都来下界了,自是要玩个痛快,还看那些做什么,不过刚好给这个小孩看。
周檀月点点头:“多谢师姐。”
16. 阵破
宋玄章与谢双卿等在周城主的催促下,终于来到了防御阵处,他们还是头一次见识到下界的人妖边界。
他们和周城主等人先是穿过了海磐石砌成的长墙,这里驻守着成千上万的边防军,其中也有一些术师,他们都驻扎在海磐墙内,提防着远方的妖域。
穿过海磐墙,便是乾坤当年在下界设置的防御阵了。
这是一道极其震撼的屏障,像一道天幕倾泻下来的柔和绿光,看不见尽头。宋玄章伸出手触摸这道屏障,灵纹从他的手掌往外荡开,如同水面的波纹。
他手中加重了几分力气,这灵膜便往里头凹陷了些,但他的手却穿不过这层屏障,防御阵的阵眼感知到他,其余阵眼纷纷像他的手掌处输送灵力,他掌下的那层防御罩立马变得坚硬起来。
好生神奇
就是这样一道看似柔和的屏障,却阻隔了妖域上百年。
宋玄章对下界的人妖两族纷争并不了解,他此刻只是惊讶与乾坤防御阵的精妙。
奇卦师当真得天独厚,借助天地之力,竟能设计得出如此阵法,听闻上清界的诞生也离不开奇卦师。
透过这层柔和的防御阵,只看看到北方的妖域是一大片的冰原,一望无际,冰蓝的湖面结了厚厚的冰层,倒映着天幕。雪山连绵不断,巍峨屹立在远方。就是这片冰原,隐藏了无数只妖兽,当初它们被驱赶进妖域,便一直蛰伏在其中。
宋玄章细细观摩着这阵法。
乾坤的防御阵并不是一道密不透风的墙,而是有固定位置的灵眼释放出的灵力所编织成的灵墙。
五年过去了,上一批输入灵眼的灵力渐渐消散,此刻防御阵的灵眼变得暗淡,灵眼之间的灵气疏散,中间出现了许多的缝隙,这也是一些小妖能够溜进防御阵的原因。
逍遥宗此次要做的便是将执法堂交给他们的清玉石中的灵气输送近防御阵,让灵眼与灵眼之间重新变得紧密无实,让这防御阵恢复,继续为下界的百姓抵挡妖族。
他们从执法堂那领取任务时,执法堂交给了他们几袋清玉石,用以向下界的防御阵输送灵力,这其中包含在和执法堂给他们此次任务的酬劳。
宋玄章作为宗主,为保宗内弟子的公平,将清玉石平均分成了五份,各自保管。
裴嘉很快就赶了过来,她将自己那份清玉石交给宋玄章。
宋玄章皱了皱眉头:“你怎么就剩三块清玉石了。”
裴嘉不满道:“我的鹿车可花了大价钱呢,我好歹还剩三块,风怀麟可是一块都不剩了,他下界的时候把玉石全拿来贿赂仙侍了。”
不过想到风怀麟那只狐狸的下场,裴嘉笑嘻嘻地向一旁的谢双卿道:“风怀麟那只狐狸怕是找不到了呢,他真是大意,看来也没将那只狐狸放在心上。谢姐姐,你可千万不要同情他。”
谢双卿没有言语,她知道,不光是裴嘉的玉石所剩无几,她与宋玄章还有裴胥的玉石都没剩几块了。
本以为下界的防御阵只需几块清玉石便可填满,没曾想着防御阵比他们想的要庞大许多,灵眼多到数不清,但玉石已被他们花完。
此时周城主等人就等候在他们身后,焦急地等待着他们重新将灵力输入防御阵内。
众人都没注意到,一阵又一阵低低的怪异声正从防御阵后方的妖域传来,冰原上的光芒太过刺眼,以至那头的异动未被注意到。
宋玄章感受到身后凡人的视线,脸面挂不住,心中有些烦躁。
他们需要先将防御阵的灵眼关停,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新一轮灵气的更替。
他硬着头皮将仅剩的几块玉石中的灵气输入进去,那几块清玉石很快就被吸干。
但防御阵的灵眼却还是处于半亮不亮的状态,周城主见过防御阵的鼎盛时期,那光芒十分强烈。
周城主不由得出声询问:“仙师,这防御阵是否已经重置完毕?”
宋玄章脸色未变,道:“是”
周城主犹豫道:“可这阵眼为何还是如此暗淡?是否灵力不够?”
宋玄章道:“下界防御阵所耗灵力过多,是以上清界决定削减防御阵的力度。”
周城主震惊道:“可我们交上去的赋税并未减少,也并得削减防御阵力度的通知之讯。”
宋玄章却是已经不想和周城主废话,他不耐烦道:“你们担心地过多了,又不止十四城设置了防御阵,别处的防御阵也会护着人族。”
周城主有些焦急:“仙师,这防御阵事关整个人族的安危,不能出差错阿!”
他们正说着话,突然,一声清脆的撞击声传来。
眼前的防御阵突然炸开一片血雾。
众人转身看去。
一只身形庞大的牛妖撞击在了防御阵上。
周城主脸色一变,他听到了那种嘶吼声,细碎地,低沉地,像是从地底深处发出的。
这声音他幼时听过,母亲告诉他这是野兽蓄力时发出的声响。
他猛地抬头,道:“不好,是妖族!”
果不其然,又有几只牛妖要不要命地冲向防御阵,速度极快。
血雾不断地炸开。
宋玄章不以为意,他在上清界时见过化妖的野兽,在大街上横冲直撞,伤了几个灵力不高的仙侍,没一会就被几个二阶灵术师制服。
妖族在上清界的仙人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他不以为意道:“前方便是妖域,有几头妖兽冲撞实属正..”
话还未说完,防御阵传来一阵剧烈的抖动,上空突然涌起一阵阵嘶吼声。
天空中的日光像是突然被遮蔽般,忽地暗了下来。
紧接着,哗啦啦的声响传来自头顶传来
像是洪水倾泻般从防御阵的上空涌入一群黑漆漆的鸟妖。
这群鸟妖体型巨大,完全不似他们平日里见到的鸟类,他们甚至叫不出这群鸟妖的名字,鸟妖遮天蔽日般涌了进来。
原来它们方才在声东击西!那几头野牛妖完全是为了掩护上头的鸟妖。
防御阵的上头不知何时聚集了如此之多的鸟妖,它们尖利的喙啄破了防御阵的灵眼。
宋玄章等人这才变了脸色,谢双卿率先凝出金弓,射死了几只鸟妖。
防御阵上方的灵眼已被破坏,这灵眼自上而下逐个溃败,防御阵如同被风吹散的蒲公英,它的灵力一点点在消散。
那群鸟妖见了他们如同恶鬼扑食,不要命地同他们扑来,同时还瞄准了拉着鹿车的巨鹿。
巨鹿受到惊吓,撒开蹄子跑了起来,却被一群鸟妖围住。
这群鸟妖数量庞大,张开的喙之间居然长着森森利牙。
他们还是第一次瞧见鸟的牙齿,怪异极了,令人毛骨悚然。
巨鹿几下的身躯几下便被啃食出几个血洞。
宋玄章等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这巨鹿非一般的鹿,身上带着灵性,居然就这样被啃食了,这群鸟妖饥渴至极,见到生肉便想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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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城主带来的府兵许多也被鸟妖所伤,他奋力抵抗着鸟妖,身上已然出现几个血洞。
他奋力杀出一条血路,送出几位府兵,大声道:“快去通知海磐墙,通知城中百姓躲进防护罩!!快去!!!”
周城主转身对宋玄章道:“仙师,还情仙师修复防御阵阿!”
宋玄章却是没有理会他的话,这群妖兽已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远非他们见过的妖兽所能比拟。
裴嘉的身上也被啄出几个血洞。
然而,一阵轰隆隆的地鸣声传来,远处出现一群涌动的黑浪,这群野兽的数量多到数不清,密密麻麻地压了过来。
远远地从妖域的冰原冲来,地动山摇,声响巨大,像是要将大地震碎。
宋玄长想用‘脱兔’跳出去,却发现周围围满了鸟妖。
他的脸色阴沉下来,看着在与鸟妖奋力作战的周城主和几位府兵,脑海中顿时涌现出脱困之法。
他们四人对视一眼,各自明白心中所想。
周城主肩膀上的血洞止不住,他看着即将到来的妖兽潮,焦急道:“仙人,还清仙人助我等修复防御阵,周某愿献出全部报答仙人。”
“是吗?那你便替我们挡住这妖兽吧。”
宋玄章脸色一狠,与谢双卿等联手将周城主和剩余几位府兵推了出去,他们身上的血腥味瞬间吸引来了鸟妖。
道路得以被劈开,宋玄章四人连忙逃了出去。
前头被城主推出去的府兵远远地看到这一幕,脚步步伐跑地越快。
激烈的妖鸣响彻边防。
******
周檀婉派过去给城主传递消息的人迟迟没有回来,她实在放心不下,连夜骑马飞奔去防御阵。
她骑得太快,耳边的风像刀子似地刮过。
此时这片辽阔的草原上只有她骑马的马蹄声。
前头的天际线远远跑来一位府兵,是从防御阵跑回来的。
府兵一见到她,便焦急地朝她道:“十小姐,十小姐!”
府兵身子酿呛了一下,似要站不稳。
周檀婉一把拉住缰绳,跳下马接住了即将摔倒的府兵。
“发生何事?防御阵如何了?”她道。
府兵十分焦急,话都差点说不清:“他们带的玉石不足,防御阵破了。”
“怎会如此?!”周檀婉大惊。
府兵急地满头大汗:“妖袭!妖族对我们发动进攻了!城主他..他被那几位仙人推出去挡路..”
话还未说完,周檀婉便急着起身要去防御阵那。
府兵焦急地拉住她,道:“十小姐!城主吩咐你们要守好城中百姓。”
府兵说完便气息奄奄,他胸口的血渗透了挡血的纱布,此刻滴滴答答地向下滴着血,府兵道:“我..还要去通知海磐墙。”
周檀婉接住他,向他的伤口输送灵力,却发现他身上的血洞不止一处,怎么都止不住,周檀婉安慰道:“你莫要再动气,我替你疗伤,你放心,我会去通知海磐墙。”
府兵心中的气放下几分,眼神却已经露出死气,他奄奄一息地道:“那就好,我娘还在家中,十小姐,我娘...”
话还未说完,便已经没有了呼吸。
周檀婉眼睛通红,替他合上了眼。
她已经看到了远处那铺天盖地的妖兽,犹如一团黑雾,正朝着他们涌来。
她将府兵的尸体绑在马背上,马不停蹄地冲向最近的海磐墙据点。
17. 妖袭爆发
周檀婉几乎是一刻也不敢停歇,很快便赶到了最近的海磐墙据点。
她一个翻身冲下马,抬头冲着城墙上的士兵大喊道
“防御阵已破!!防御阵已破!!所有人做好准备!”
海磐墙处的士兵闻此立即防备起来,她的几位哥哥姐姐也在此,急忙询问
“阿婉,发生了何事?”大姐周檀曦问道
周檀婉急地满脸发红,只道
“防御阵破了,快敲响灵鼓!!”
她说完便一步两个台阶地地冲上城墙,拿起棒槌,用力击打起城墙上那面巨大的灵鼓。
“快!敲响所有灵鼓,警示其他边防城”
‘咚!’‘咚!’‘咚!’
灵鼓的声音响起,先是在近处响彻,紧接着,一阵一阵地,犹如水纹,慢慢地向远方传送。
紧接着,相邻据点的灵鼓也响了起来,这灵鼓会一点点传遍整个边防八十四座城。
周檀婉抓住周檀曦的袖子,急切道:“是鸟妖!是鸟妖!它们速度太快了!就快要过来了!”
周府中有关于妖族的妖谱,这本妖谱每位孩子都要熟读
鸟妖目视千里,速度极快,寻常百姓根本跑不过它,若是没有及时隐蔽,只怕会被鸟妖啃食地骨头都不剩。
周檀曦通过海磐墙的瞭望镜远远地便瞧见天空中那飞来的黑浪。
她双手按住周檀婉肩膀,镇定道:“阿婉,你速去城中,让百姓进防御阵内,此地有我们守着!我们绝不会让妖族跨过这条防线。”
周檀婉点点头,眼眶却红了。
周檀曦说完便号令海磐墙的士兵
“海磐墙内,术师随我前去修补防御阵!非术师者在此地值守。”
“这条边防线背后不只是十四城,更是整个人族,坚决不能让妖族跨过这里!!”
海磐墙处的士兵排列整理,城墙处已经驾起了巨型的弩,还有一列士兵随周檀婉进入城中护卫百姓
妖族进攻的消息在边防线传开,灵鼓声响彻边境,边境所有的术师都出动了起来。
与此同时,边防城的士兵奔相走告,通知各座城中百姓南下避妖祸。
一时之间,北境边防混乱了起来。
***
沈归荑在河边敲着衣服,娘一早便带着阿姐去方城找那位老医师了。
她趁妨儿睡着将家中的衣物拿到河边来洗。
忽然,‘呜’地号角声传来
沈归荑停下敲打的木棍,抬头望去,只见漫天飞鸟。
她突然想到什么,立马站起身来向家中跑去,一边跑一边惶恐着,连衣服都顾不着了。
这鼓声,该不会是.....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大规模的妖袭近百年都没发生了。
‘咚咚咚’四面八方想响起了敲鼓声,又急又响。
这是城墙处的灵鼓,用来警示妖族进攻的。
城主每年会集结百姓听此鼓声,告诉众人,这是妖族进攻的信号。若是听到此音,莫要犹豫,要尽快逃命。
果真是妖袭,怎么会!
沈归荑满脸焦急,脚下一个酿呛,摔的头破血流,又立马爬起。
她奔至家中一把抱起还在熟睡的沈妨,便夺门而出。
她慌张地往城门口跑去,只见沿路一片慌乱,道路拥挤。
所有人都在奔向防御阵,寻常房屋难以抵抗妖物,十四城比邻妖域,早就设好了各处防御阵,让百姓能在妖袭时都能有躲藏之处。
阿娘她们现在身在何处?
沈归荑身处拥挤人群之中,丝毫动弹不得,只得小心护着怀中幼儿。
“城中百姓快进防御阵!鸟妖来袭!”
周檀婉骑马在城内大喊道,数千名术师匆忙汇聚在周府大门处,整装待发。
远处天际浓烟翻滚,火光冲天,脚下的地面震动起来,相隔百里还能感受到大批妖兽前进的脚步声。
一时间,城内陷入一片混乱,百姓们慌忙逃窜,尖叫声起伏跌宕。
大批防军快马加鞭奔向防线,紧急的马蹄声踏遍十四城,所到之处成土飞扬。
有术师骑马前来领着众人进防御阵,沈归荑被领到一处草棚内,这草棚上方设置了防御阵,里面满满当当地都是人。
她慌张地看向外头,外头还是一片慌乱,天空中张了淡金色的网,覆盖住了整个十四城,用来防御会飞的妖兽。
很快,便有无数只黑乎乎的东西撞向金网,似是不要命般,发狠的冲刺着。
那模样根本就不像寻常鸟类,身形巨大无比,成群结队。
怀中甥女哭闹起来,沈归荑安抚着她,脸色却是无比苍白。
阿娘她们现在在哪?有没有进防御阵?
她心脏像鼓一样狂跳着
远方的厮杀声响传入耳里,众人面色惨白,满头大汗,开始你一句我一嘴地小声交谈了起来
“怎么会突然有妖袭?”
“我们不会都死在这吧。”
“早知就尽早搬离了”
......
阵中人又惊又惧,有胆小者已被妖兽吓的哭出来。
头顶不断传来轰鸣,一批又一批的鸟兽在冲刺着防御阵。
数量之多,如乌云蔽日。
一阵令人发毛的嘶戾声在头顶天空响起,牛棚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众人透过草棚的缝隙,只见那金网已被撕开一个口子,一只鹰兽钻了进来,盘旋在天空,身形巨大,飞过时遮天蔽日,面相凶恶,一双鹰眼死死巡视着地面。
牛棚内的百姓吓地面色呆滞,一动也不敢动。
嘶戾声久久地在上空盘旋
沈归荑紧紧捂住甥女的耳朵,试图隔绝这恐怖的声响,可她却一直哭闹不止。
值守阵法的周檀婉见此,食指一点沈妨的额头,她便昏睡了过去。
沈归荑拉住周檀婉的手,担忧道:“外面太危险了,你同我们一起躲在这里吧。”
周檀婉却是轻轻挣脱开了她的手,对着沈归荑笑笑:“放心”,随后便凝聚灵力,将这防御阵封了起来。
那只鹰兽在天空盘旋了一会,突然气势凶猛地向地面俯冲。
远处传来大批人的尖叫,一群鸟妖也跟着鹰兽冲向了地面。
看来它们是发现了一处防御阵阵点
周檀婉心一紧,已经有妖兽进入城中了,便意味着海磐墙已经被妖族撕开了口子。
这会是第一波闯入城中的妖兽,若是前方的防御阵不能及时修补,将会有源源不断的妖兽涌入城中。
身后百姓的哭泣声传入耳里,她的指甲几乎要抓进掌心,急忙冷静下来安慰身后的百姓,道:“我会护你们周全的”
远处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周檀婉突觉心中一痛,心线断了一根。
紧接着,又是一根,两根,三根,足足断了五根。
她眼睛通红,这是周家每代孩子都会种下的心线,让他们能感受到彼此的安危。心线断,便是人亡,她的兄弟姐妹此刻也在守着自己的责任。
姥姥曾教导过周家孩子
若是妖族来袭,不可退让,不可失责,他们每个人要守好自己的职责。
越来越多的妖兽涌进城中,周檀婉不知道防御阵和海磐墙现今到底如何,她只能死死守着身后的防御阵。
而在远处有一条巨蛇,它在不远处的房梁盘旋着,鳞片闪烁着令人胆寒的黑色光泽,竖瞳缓缓转向防御阵中的百姓。
它好不容易越过了防线,此时已是饥肠辘辘,只要再食五人,便可突破三级幻化成人,到时候混迹人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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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想至此,巨蛇饥渴又兴奋地吐了吐蛇信子。
一颗灵爆球骤不及防地被掷在牛棚前。
‘啪’地一声,白光闪现,灵气炸开。
“守我乾坤,燕尾盾!”
周檀婉双手结印,口中迅速念出术诀。
一面灵盾突现,如鸿雁之尾一子排开挡住了爆开的灵力,一瞬间黄土飞扬,四周变得模糊不清。
尘土散开,只见一头气势汹汹的耗牛妖出现在眼前。
它身躯雄壮,蓄势待发,一身肌肉似铁般坚硬,喉间发出低吼,眼神发怒地盯着阵前呈防御姿态的周檀婉。
周檀婉一惊,她在周家的妖谱上见过耗牛,与这只很不一样。
妖族的体型竟是比以往都大了一圈,耗牛妖性情刚烈莽撞,皮毛刀枪不入,难以对付。
耗牛妖怒吼着朝防御阵奔来,周檀婉手中灵气幻化成链,缠住它们的四肢令它们动弹不得。
另一只手中汇聚大量灵气。
“万灵归一,星月刺!”
周檀婉手中灵气瞬间凝实成一把锋利的短刺,短刺尖端闪烁着幽暗的寒光。
她一跃而起,借着自身的劲扎向它的颈部。
耗牛妖被刺中,仰天一怒吼,牛蹄乱蹬着,她被这大力甩飞,重重砸向地面。
她迅速爬起,却见那耗牛妖颈部只受一点皮外伤,它继续冲向草棚下方的防御阵,一下又一下撞击着阵法屏障,里面的百姓吓得尖叫不止。
周檀婉双眉皱起,死死盯着耗牛妖。
星月刺为近身利器,专攻皮糙肉厚的妖兽,竟也无法伤到这头耗牛妖。
“灵聚,护城盾!”
周檀婉想不了那么多,那耗牛妖的角几乎要将这防御阵顶破。
她只能先使出她能使出的最高级别的盾法。
灵气汇聚,如城墙般自地面立起,挡住了耗牛妖的攻击,周檀婉双手撑着护城盾,竭尽全力将耗牛妖推离防御阵。
耗牛妖后蹄发力,两只尖叫尖如破竹,不断顶着灵盾,它力大无穷,很快就将灵盾顶开一个洞,周檀婉急忙用灵气补上。
耗牛妖却突然后退一步,周檀月心一惊,暗道不妙,就见它突然猛地冲向护城盾。
周檀月知道护城盾定承受不住这般冲击力,收了盾,使出灵链拌住耗牛妖的蹄子,耗牛妖及横冲乱撞,冲散了灵链,周檀婉顺势捏出一颗小型灵爆弹想要炸伤耗牛妖的眼。
她修为不够,捏出的灵爆弹也不大,否则便可直接炸死这牛妖。
耗牛妖却是径直挣开了灵链,相周檀婉迅速冲过来。
周檀婉手中灵爆弹凝成刚要释放,耗牛妖就已经快要冲到跟前,她不能躲避,只能抓住它的角,耗牛妖力大无穷,牛角一下子扎进周婉婉的手臂,那颗未凝成的灵爆弹在她手臂处爆开。
‘嘭’地一声,炸开了耗牛妖的半个脑袋,牛妖瞬时倒地死亡。
周檀婉的一条手臂被炸破,眼睛也被炸地流血不止。
疼痛遍布全身,她却没有时间去查看伤口,脑中飞快思索着方才的灵爆弹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威力。
她想到老师讲过人体的识府是最好的灵膜,要向全身输送灵力,又得贮存着灵力,这也就意味着,术师本身就是颗威力巨大的灵爆弹。
她跪在地上,一手撑地,抬头看向前方,模糊的血色中几只威猛的妖兽站在巷中。
天空的鸟妖越来越多,它们被这里的血腥味吸引,周檀婉将口中鲜血吞了下去,强撑着站了起来。
她已经想到了对付这些妖兽的法子,不过她不能倒在这里,血腥味会吸引越来越多的鸟妖。
周檀婉向前走了几步,走到了这条巷子的尽头,突然一人骑着一批白马飞速地奔过来。
是风怀麟
18. 蛇妖
风怀麟在府中待着,等裴嘉他们从边防线回来,没曾想这地居然爆发了妖袭。
起初他还不以为意,以为凭着自己的修为足以抵御这些妖兽,可是他发现,这批妖兽根本不和他们上清界以为的妖兽一个摸样,且凶猛无比。
风怀麟将侍女小厮堵在府中吸引那群妖兽的注意力,自己骑着马飞速地跑了。
他一路向城外跑去,碰见许多妖兽,识府内的灵力已快被耗尽。
此时见到周檀婉,眼前的少女半只手已经被炸毁,滴滴答答淌着鲜血
那双漂亮的眼睛也被炸毁了一只,单薄清瘦的身影浑身是血,她站在街巷的尽头,像一只恶鬼一样,拦在他的前路。
“你做什么?”风怀麟不悦道
“仙师,防御阵之事还未解决,你想去哪?”周檀婉满脸地血,语气也不似以往恭敬。
“笑话,你有何资格来质问我?滚开!”风怀麟居高临下地看着周檀婉。
周檀婉没有说话,也没有挪动半步,那只只剩下血洞的眼睛‘看’着他。
风怀麟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果然,不远处的巷子转角处,走出了几只巨型耗牛妖。
周檀婉吹响口哨,那几只耗牛妖被声音刺激到,向他们这冲来。
风怀麟一鞭子抽在马背上,想要快跑。
一根灵链缠住马蹄,他一下子从马背上摔了下来,风怀麟大怒,那几只耗牛妖已经向他冲了过来
他只能使出灵盾抵挡,耗牛妖的劲几乎叫他吃不消。
突然,后腰一凉,周檀婉手持星月刺狠狠刺向他的腰部,他来不及反应,又是一刀。
风怀麟一只手抵住盾,一只手还要抵御周檀婉的攻击,他一怒之下用盾将耗牛妖顶出几米,转身便刺向周檀婉。
周檀婉却没有躲,直直让灵剑贯穿了自己的腹部,她伸手抱住了风怀麟。
风怀麟心中顿感不妙,想要抽出剑,周檀婉看似消瘦,手却像铁钳一样死死抱着他,然后带着他猛地往后退。
他急地想要杀了周檀婉,却已是来不及。
‘呲’‘呲’尖锐的牛角刺破血肉的声音。
风怀麟身后那几只牛妖的牛角将他与周檀婉捅了个对穿,他痛地浑身发抖,想要挣脱,周檀婉那只仅剩的手却死死抓住一只牛角,不让他动弹半分。
“仙师,世上没有人生来卑贱,杀人者势必要血债血偿。”
周檀婉平静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丝疯意,她温婉清雅的面容此刻血迹斑斑,充斥着浓浓的血腥气。
她抬起那只只剩血洞的眼睛,死死盯着风怀麟,她凝聚起自己识府的灵气,整个人都发起光来。
“你这疯子”风怀麟意识到她要带着自己同归于尽,拼命地挣脱,却为时已晚。
“太上赦令,以吾身躯,灵爆!”
在一句急促的术诀之后,周檀婉体内的全部灵气急速压缩成点,她的识府迅速炸开,连带着风怀麟的识府一起。
识府爆开的威力极大,‘嘭’鲜血飞溅,空气中血雾弥漫,满地的血腥与碎肉。
天空中被吸引过来的那群鸟妖和那几头耗牛妖被炸的支离破碎,一时间小巷子里的妖兽都被炸成碎片,纷纷掉落在地。
风怀麟半边身子被炸碎,露出森森白骨,他身上的碎肉不停地往下掉,已经不成个人形。
他用尽全身灵力才护住自己半边识府,此刻只能拖着残破的身子,爬行在小巷里,拼命拿到那只几乎要被炸毁的玉讯。
***
识府爆炸的威力巨大,防御阵被这灵爆波及,已经摇摇欲坠。
一只暗中观察的蛇妖现身,缓缓来到防御阵前。
它不是那名术师的对手,也不是那几头耗牛妖的对手,方才将灵爆球丢在阵法前,引来耗牛兽,让他们斗个你死我活,好让它捡了个便宜。
人族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它可真是将人族的东西学个透彻。
蛇妖兴奋地吐着蛇信子,蛇尾凝聚灵力不停地甩在防御阵上,不一会,本就摇摇欲坠的防御阵便消散在空中。
阵中人第一次见此妖物,有的吓地晕过去,有的站起身来就跑,被这蛇妖一尾甩飞在地,再一口吞入腹中,不久又吐了出来,还口吐人言道:“皮糙肉厚的,难吃。”
沈归荑听到它说人话,心中一阵恶寒,身体发凉。
它刚想跑,那蛇妖便用灵力凝出几张盾,将众人围在其中,不得逃跑。
沈归荑用力地捶着灵盾。
周围人吓地大叫。
蛇妖充耳不闻,滑行在人群中,左挑右捡。
“这个细皮嫩肉,定然美味。”说着将一个年幼孩童吞入腹中。
遇见不合它意的,便一尾拍死。
沈归荑被挤在角落,手上已是遍布血迹,但着屏障连一丝裂缝都没有。
很快,蛇妖来到她跟前,沈归荑眼神惊恐,望向周围的身体,发现此时就她活着了。
她死死抱着怀中的孩子,一点点往后退,却已是退无可退。
蛇妖腹部被撑地肿大,里面的人似是未断气息,还在不停地蠕动着,蛇妖吐着蛇信子,一双竖瞳饶有兴趣地盯着二人。
“哟,这还有个孩子呢。”他凑近沈归荑。
他的竖瞳又转向沈归荑怀中的幼儿,舔了舔蛇信子,道:“不对,是还有两个孩子呢。”
“我已将近饱腹,你们二人只可食其一,该选谁呢?”它悠悠道
沈归荑头脑僵硬了一秒,连忙跪在地上,磕头哀求道
“选我吧,我细皮嫩肉,好吃的。”
蛇妖缓慢在她面前滑行,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都说人族自私自利,但我看也不全是,既然你如此关爱这幼儿,那我便大发慈悲,吃你吧。”
沈归荑忍者害怕抬头看向蛇妖,想确认他所言真假。
蛇妖嗤嗤笑两声:“你还不将她放下,是要我一并吞了吗?”
蛇妖小心翼翼地将甥女放在一旁,怕蛇妖出尔反尔,还将她放远一些。
她跪坐在地,浑身颤抖,仿佛等待蛇妖将她吞入腹中。
就在蛇妖缓缓滑行至她面前时,沈归荑一下子扑上前抱住蛇妖,将藏至袖中的锋利石头狠狠捅向他。
蛇妖生性狡诈,她一死,势必不会放过妨儿。
却不想那蛇妖好像早有防备一样,一尾拍在她的后背,将她震地口吐鲜血。
沈归荑从蛇妖身上滑下来,下意识挡住不远处的沈妨。
“既如此,那便让那小儿去死吧。”
蛇妖露出顽劣的笑,咧开大嘴,露出森森利牙。
他尾巴衔起那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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锋石,一下子穿透沈归荑的右手,将她钉在地面动弹不得。
沈归荑挣扎着将手掌拔出来,那蛇妖动作更快,巨尾一卷,将沈妨卷起整个吞入腹中。
‘阿!’她大叫一声,手掌整个被她硬生生地拔起,上面留下一个血淋淋的大洞。
她发疯般冲向蛇妖
“你这个畜生,将她吐出来!!!”
她手紧紧勒住蛇妖的脖子,用力摇晃。
阿姐嘱咐过她照顾好沈妨,这畜生怎可将她吞入腹中。
蛇妖食人过多,实在腹胀难受,一时顿住,才被她偷袭成功,被这一句畜生惹恼,张开大嘴一口咬在她肩上。
薄薄的肩胛骨一下子就被利牙贯穿,沈归荑闷哼一声,一只手竟伸入他口中去拉里面的东西。
蛇妖被搅地难受至极,心生怒气,蛇尾紧紧缠住了沈归荑的身体。
沈归荑被缠地双眼爆红,青筋崩起。
突然,蛇妖浑身一痛,他浑身失了力,竟开始幻化成人形。
沈归荑看着面前倒地的赤果男子,他的腹部还是不正常的隆起,却远没有蛇妖形态的大。
那么多人呢,这条蛇吞了那么多人,现在幻化成人形,都去哪了?
沈归荑双目爆红,拿起一旁的石块用力砸向男子的脑袋。
一下,两下,三下,砸地他头破血流,血浆迸溅
“你把她吐出来!!!”
沈归荑又拿那石块去划他的肚子,锋利的石块很快就割开蛇妖的皮肉,沈归荑拽住蛇妖的肚皮,往两边用力一撕,鲜血流淌了一地,肚皮被撕开,她眼睛爆红,伸出手去拽蛇妖肚子里的东西。
蛇妖被她砸地头晕眼花,又被这腹部的剧痛惊醒。
他灵力恢复一二,一掌拍在沈归荑身上。
沈归荑却仿佛察觉不到疼痛,见手中石块被劈落,便扑至他身上,一口咬住脖颈,十分用力。
蛇妖吃痛,掌中凝聚仅剩的灵力,向她腹部拍去,将她整个人飞在地,口中还衔着一块从蛇妖脖子上撕扯下来的肉。
“你这个疯子。”
蛇妖气急败坏地咒骂了一句,语调奇怪,他摸向喉间,少了一块肉,血液汩汩地往外流。
蛇妖气愤极了,但他没料想此刻会化人形。
妖族初始化成人形会非常虚弱,此时他的灵力所剩无几,怕碰见其他妖兽,想要快速逃离。
沈归荑扑上去一把抱住他的腿,一手抓住蛇妖刚刚被撕扯开的肚皮。
她的指甲深深陷入蛇妖皮肉,疯了般大喊;“把她吐出来!!!”
蛇妖一掌一掌地劈向她,沈归荑被打地奄奄一息,手中力度却没有减轻半分,甚至咬向蛇妖。
蛇妖见自己的灵力如今连一个孩子都杀不死,更加想要逃离。
“疯子”他咒骂了一句,一咬牙,变幻成蛇形,一掌断了自己的尾,飞速滑走。
沈归荑立即起身去追,跑了几步便摔倒在地,才发觉自己的右腿已经折掉,她拿起石块狠狠敲向自己的腿,将折的骨头敲回去,又快速爬起,眼前的断壁残垣中却已经不见蛇妖的身影。
“阿!!!”
沈归荑发出绝望愤怒的叫喊,心如刀绞,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流。
这个畜生!!
竟吞了妨儿逃走,她该如何向阿姐交待
19. 阿娘
她一路跑着,城中正在下雨,路面又湿又滑,她扶着墙跑进街道里,青石板路泥泞不堪,她的裤脚沾满了泥泞的黄土,使她步伐沉重,四周都是急匆匆逃跑的百姓,脚步声凌乱又紧急,夹杂着街道里痛苦的呻吟,仔细听,还可听到细弱的哭声。
沈归荑脑袋嗡嗡地响,不敢去看这些人,她跑地又急又快,心中不断地祈祷着阿娘和阿姐无事。
雨滴砸在她的脸上,她止不住地颤抖,摔了好几跤,又迅速地爬起,手心处的的伤口一片血肉模糊。
阿姐会不会怪她,她该怎么和阿姐交待,她该怎么和阿姐交待
她们现在到底在哪?
沈归荑一路跑到城门,这里已是一片狼藉。
她见到了熟知的人,是隔壁的花婶,今早帮着阿娘一起搀扶阿姐去方城的,沈归荑急忙迎上去,抓住花婶的手。
“花婶,我娘她们呢?她们今早和你一起去方城的。”
沈归荑仰着头看向花婶,满脸急切。
眼前的花婶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满脸死气。
沈归荑瞥见她身边的一支断臂,上头戴着一跟素镯,她认得这镯子,是花婶女儿小秀姐姐的。
沈归荑瞳孔骤缩,被这断肢冲击地后退了两步,她想拉着花婶一起走,花婶却挣开了她,指了指远处道:“快走吧,孩子。”
沈归荑只得向前跑去,她大声叫着阿姐和阿娘。
“归荑!”一声熟悉的叫喊传来,是阿娘的声音,沈归荑急忙跑过去。
阿娘怀中抱着一个人,正是阿姐。
阿姐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呼吸急促,脸色苍白,鲜血染红了下半身的衣裙。
沈归荑跪下来,握住阿姐的手,着急道:“阿姐怎么了?”
沈慈抱紧了怀中的大女儿,神色十分悲痛,她道:“城门有几只虎妖,推到了巨石,知樾没来得及躲避...”
她说此闭上了双眼,眼泪流下来,嘴唇颤抖着。
沈归荑焦急地想要拉起沈知樾,她道:“阿娘,我们快点带阿姐去医治,现下还来得及”
沈慈却一动也不动,只是抱着沈知樾,沈归荑着急地大喊:“阿娘!”
她起身去拽沈慈,手却被沈知樾握住,她身下流淌的鲜血越来越多,几乎要渗出来。
沈归荑急了,想掀开盖着的衣服,替她按住流血的地方。
“阿姐,你坚持...”
沈归荑的声音戛然而止,衣物之下,沈知樾的双腿空空如也,血肉模糊的碎肉拖拽了一地,鲜血横流。
沈归荑顿时呆滞在地,她明白了阿娘为何抱着阿姐一动也不动。
寒气遍布全身,沈归荑喉咙像是被扼住,她想说叫阿姐坚持,她一定会找到人医治,可是话语丝毫说不出口。
阿姐该如何坚持?如何坚持?
怎么办怎么办
沈归荑不能细想将要发生的事情,只觉得四肢百骸都在痛,浑身抖个不停,死死盯着阿姐。
沈知樾嘴唇蠕动着:“妨....儿呢?”
她破碎的话像是一把刀,狠狠剜在沈归荑的心上。
沈知樾的血流太多了,地上全是,她脸色白地脆弱,毫无生气,沈归荑能看到生机一点点从阿姐美丽的脸上褪去。
沈归荑浑身颤抖,不知如何回答沈知樾的话,她流着泪抬头看向阿娘,阿娘对她摇了摇头。
沈归荑明白了阿娘的意思,她将阿姐冰冷的手贴进自己不停哆嗦的嘴唇,轻声道:“她平安无事,城主府的人带了最小的一批孩子出了城。”
沈知樾闻言似是松了一口气,眼角流下一滴泪。
“好好...活下去。”
语毕那只削瘦的手无力蜷缩了起来。
她没有呼吸了。
雨声淅淅沥沥地下,悲痛到极点的呜咽卡在喉咙里,沈归荑颤抖到停不下来
“阿姐!”
一声痛喊后,她撕心裂肺,滚烫的泪水流满半张脸,她感觉像是有千百支箭矢射中心脏,痛地不能自已,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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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沈知樾的脖子不停地颤抖。
沈慈轻轻放下沈知樾,将沈知樾脖子上的红色平安符取了下来。
沈慈用力抓住沈归荑的肩膀,道:“归荑,快走,妖族很快就要来了。”
沈归荑流泪不止,却突然看到沈慈身上的血洞。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慌张道:“阿娘,你怎么了?”
沈慈用力抓住她的肩膀,道:“归荑,好孩子,听娘的话,赶紧走。”
沈归荑见到沈慈身上的血洞止不住的流血,害怕极了,嘴唇颤抖道:“你同我一起,我不要一个人走,我求你了....阿娘。”
沈慈艰难地起身,脸色苍白道:“好,我同你一起。”
沈归荑流着泪亲吻了沈知樾苍白的脸,将自己的兜帽扯下来死死绑住阿娘的肩膀,堵住那个血洞,在将沈慈的手抗在肩上,扶着她的腰,快步地往前走:“阿娘,你坚持住,我们往方城走,那里会有医师的。”
沈慈没有言语。
沈归荑心中害怕地很,紧张道:“阿娘,你痛不痛,我同你说话,你不要回我了,我与你说话就行。”
雨还在下,沈归荑身上穿着那件新年衣,阿娘身上的血一直往外淌,年衣里头的柳絮吸满了雨水和血,又沉又冷,但她没有时间脱下,脚步不停地扶着阿娘往前走。
她恨自己年纪太小,不是个身强力壮的,不能扛起阿娘。
水滴顺着沈归荑苍白的脸颊从下巴上滴落下来。
沈慈的脚步越来越虚,沈归荑的心脏疼得厉害,巨大的恐慌感让她脑袋发蒙。
“阿娘,我求你,一定不能死,我只有你了,妨儿让妖族吞了,我骗阿姐的,是我不好,没有看好妨儿。”
沈慈的最嘴唇一点点失去血色,整个人几乎靠在沈归荑身上,她奄奄一息道:“不...怪..你。”
沈归荑继续走着,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她自责又心痛:“是我的错,所以你一定不能死,否则我一人无颜存活于世,阿娘...”
20. 随靖秋
方城,这里是紧挨着十四城的一座小城。
此时正是妖袭蔓延前的两个时辰,城内还是一片宁静。
灰白的天幕终于不再飘下一片片雪花,而是滴起了水珠子,雨水淅淅沥沥落下,汇聚在房檐上,再随着雨链子流入地面。
一位老妇打着一把破旧的油纸伞,如同往常般来到小巷尽头的那家小医馆开门。老人的两位徒弟今早便去山上采药了,今日这家医馆由她一人看守。
老人便是随靖秋,自从当年她的师父将她和流火剑传送到下界,她便一直待在这座小城,时刻关注着远方妖族的动静。然而她此刻不知道的是,乾坤圣宫的人已经找到了她,并布下了天罗地网。
就在随靖秋拿起钥匙时,浑身一震。
她瞧见,眼前的天空中布满了数不清的阵眼,这些阵眼的灵流在她眼中一清二楚。阵眼如同星辰,将这片灰白的天空点缀地像条发光的银河。
这是只有奇卦师才能看到的灵流,有奇卦师在这条巷子里布满了阵法,只等着她落网。
邻里随着她的目光望向天空,却是什么都没看见,于是奇怪,道:“随姨,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随靖秋只道:“你快些走”
男子不明所以。
随靖秋转身,只见巷子的另一头。
一位白衣女子站在那,她缓缓叫出了老妇的名字:“随靖秋”
随靖秋没有言语,白衣女子身上的白金术袍叫她熟悉不已。
是乾坤,这么多年了,他们终究还是找到了这。
白霜站在巷子深处,飞扬的凤眸紧紧盯着随靖秋,眼神中带着势在必得的笑意,她的掌心按在腰侧的剑柄上,素白的手指不紧不慢地敲打着剑柄。
而她身后的乾坤弟子一字排开,不知何时已经包围了这条巷子。
天空中正在下着小雨,雨水滴落在雪地里,混着泥土变成污浊的颜色,他们的白金术袍却滴水未沾,洁白无比,雨滴在将要滴落在乾坤弟子身上时就被一层金色的光芒挡住。
这群乾坤弟子就这样站在矮小的店檐前,浑身充满着杀意,与这条破旧的凡间小巷格格不入。
随靖秋知晓他们来的目的,也知晓自己今日怕是难逃一场恶战,她对着呆愣的邻里男子道:“还不快走!”
男子见到这群杀气冲冲的术师,终于意识到危险,从自家店的后门一溜烟地逃跑了。
白霜不屑道:“上清界的叛徒,今日交出流火剑,还能留你一具全尸。”
随靖秋站在店前的屋檐下,被乾坤包围着,却有种生死看淡之感。
“要杀要剐凭你们的本事,但流火剑不在我手上。”
她没有否认自己是随靖秋,她知道,乾坤今日能找到这,便自有确认她身份的法子。
白霜的眼睛像一条毒蛇一样紧紧盯着随靖秋,随后笑了笑,道:“撒谎。”
她侧头对一旁的弟子道:“带上来。”
几位乾坤弟子押着方才一位中年男子,正是方才逃走的邻里,他刚从后门跑出变被擒住,此刻吓得浑身发抖,被雨淋地像只落汤鸡。
白霜抽出剑架在男子脖子上,威胁道:“你若不交出流火剑,我就杀了他”
随靖秋:“荒谬,你要杀他与我何干?”
白霜笑了笑,戏谑道:“是吗?”
双方都不曾动弹,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
电光火石之间,屋内的随靖秋以雷霆之势冲出了木店,她手中的拐杖一下子捶在那几名乾坤弟子的手,再一把抓住男子掷了出去。
乾坤的弟子顷刻之间也动了起来,白霜一跃跳上了屋顶。
她双掌相对,食指与无名指交互,天空灵流变动,雨势被搅乱,毫无规章地飞溅起来。
“困!”她道
一张金色的网从天而降,盖住了那个在雨中飞速窜动的老妇。
但只见随靖秋脚步一转,又从那张网中溜了出去。
但那名被她扔出去的男子却再次被乾坤弟子捉回,他们当着随靖秋的面割开男子的脖子,鲜血顿时飞溅空中,和雨水混在一起滴落地面,地面上的污水掺上了一抹鲜艳的红。
随靖秋终于有一丝怒气,她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还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白霜站在屋顶,俯视着她道:“随靖秋,别白费力气,你以为我们什么准备都没有吗?你看看这片天空,都是我们布置的阵眼,我们昨日早就找到你了,今日出手只是为了布下阵眼。你若不交出流火剑,我们必将血洗这座城,让所有人跟着你一起死”
白霜随即便调出五灵阵,那五颗灵点追着随靖秋,其中水灵点疯狂地涌出大量水弥漫在随靖秋周围,又形成一条水绳牢牢缠住随靖秋的双腿。
落雨简直对水灵点有利极了,她要逼随靖秋使出流火剑。
但随靖秋却是脚步一转,避开了那条水绳,随即用自身灵力调动那颗土灵点,霎时她脚底的地面裂开,产生巨大的吸力,将水尽数吸了进去。
白霜眉眼沉下来,随靖秋果然不好对付,她虽然识府受损,不能凝聚灵眼,却能调动他们已经设置好的灵眼。
白霜转头怒对身旁弟子:“我不是吩咐过,你们布置灵眼时不可与往常一样吗?寻常的阵眼随靖秋一眼便能看出,这下我们做好的准备反而被随靖秋所用。”
白霜的神色冷下来,仿若结了一层冰霜,随即将其他所有阵法的灵眼凝聚到五行阵中的水灵点,水灵点迅速彭大,方圆数百里的水尽数被调了过来。
她知道随靖秋识府受损,方才调动那颗土灵点已是她的极限,倒要看看随靖秋好有没有那么多灵力去调动同样大的土灵点对付她。
白霜冷冷道:“随靖秋,你要再用土灵点去破坏这颗水灵点,这座城就要地裂了,到时将会有无数凡人死于你手”
天空中的雨势迅速增大,那颗巨大无比的水灵点升空,灵流搅乱雨势,形成一股漩涡,将周围的雨水,湖水,甚至普通百姓家中的水都汇聚了起来,水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汇聚在这座小城。
白霜事先观察过了,这座城的地势中凹外凸,如同一个水盆,可以将水蓄起来。
如若随靖秋今日不使出流火剑,那这座城就要被大水冲毁。
白霜手一挥,吩咐其余弟子:“去,抓住她!”
几十名乾坤弟子尽数出动,在这条狭窄的小巷追逐着随靖秋。
白霜同时拎出几名其他凡人,道:“随靖秋,这些百姓今日都会因你而死”
她手中的凡人男女老少都有,还有小孩,小孩被吓地哇哇大哭。
白霜命人将他们的四肢砍断,再放入进那条蓄水的巷子,待这条小巷子的水势一点点起来,就要淹没他们的口鼻。
随靖秋的脸色沉到了极点,没有言语,飞快地躲避着其他弟子的追袭,她的脚下已经开始蓄起了水。
这条巷子的水位一点点在上升,她行动也被水阻挠,变得迟缓。
乾坤弟子众多,眼见着将随靖秋包围在其中,随靖秋无路可逃。
白霜再次使出困阵,灵线变动,天降大网,将随靖秋困在其中。
紧接着,随靖秋握住腰间刨刀的刀刃,用力一抹,手掌鲜血直流,她将这些血抹在刀刃上。
黑红色的火焰霎时泵出,刨刀便成了一把冒着火焰的黑剑。
霎那间,明亮的火光如一条巨龙冲破雨幕,照亮了灰白的天幕。
热浪滚滚,将周围的雨水尽数蒸发,靠近这把剑的乾坤弟子一下子就被这火光刺地睁不开眼,滚烫的温度紧接着便袭来。
这把冒着火焰的黑剑锋利无比,‘嘶拉’一声便划开了灵网。
白霜双眉一皱,厉声道:“流火剑!!拿下她!”
这火焰涨势迅猛,迅速烧毁了金网,灵网被划开,破成一片片碎片,这碎片竟燃起了火焰,蔓延到将她包围的数名乾坤弟子身上,天空的雨水落在这火焰上,火焰竟也不灭。
其余乾坤弟子被这火焰烧地进不了身,随靖秋当即逼近,将他们一个个抹了喉。
她的剑法太快,只见空中溅出一道道血迹,雨水与鲜血混合,逼仄的小巷子里阵阵血腥味。
白霜的水灵点也迅速暗淡下去。
她抽出腰间的另一把血剑,飞身逼近随靖秋,和随靖秋缠斗了起来。
白霜剑风凌厉,还能分出神识调动灵眼使出不同的阵法阻碍随靖秋。
但随靖秋体术了得,看似老态龙钟剑风却死死压着白霜。
两人的剑挥动之快,只能瞧见几道残影。
白霜的手臂被划破,渗出鲜红的血迹,血液马上就燃了起来。
她闷哼一声,有些不可思议。
这金麟甲竟就这样划破了?
白霜顾不得伤势,提剑继续砍向随靖秋。
两剑相碰,发出冷冽的碰击声。
手臂上的火越烧越烈,一阵阵钻心的痛袭来,白霜逼近随靖秋,两人的脸近在咫尺,流火剑的灵焰炙烤着白霜,她的头发都好像要烧起来。
白霜恶狠狠道:“传说中的流火剑,遇血就燃,这火毒果然名不虚传,只不过你还能撑多久呢?”
随靖秋不答反问:“你这血剑从何而来?你是方年的弟子?”
白霜加重手中力道,想压过随靖秋,她不屑道:“我师父姓白,叫白年”
几名乾坤弟子躲在随靖秋身后准备偷袭,随靖秋手中流火剑用力逼退白霜,转身一剑划过那几名弟子腹部,他们的身上随即燃起黑火。
鲜血染红白金术袍,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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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火焰,几位弟子大惊失色,疼地在地上打滚,火焰顺势就吞没了他们,他们在地上痛苦地哀嚎着,很快就将他们烧得只剩下几具白森森的骨架。
灵力不够高强的弟子遇火神力便是如此下场,随靖秋剑法过于狠辣,惹得其余弟子一时间不敢近身。
白霜又乘势袭来,随靖秋提剑挡住,不屑道:“白年,好一个欺师灭祖,忘恩负义的东西,连自己的姓氏都能丢掉,教出来的徒弟也是如此,今日我便替师父清理门户!”
白霜怒对:“你也配!我师父乃乾坤尊者的亲传弟子”
随靖秋脚步一变,白霜瞬时扑空,随靖秋当即侧身跃起砍向白霜脑袋,白霜来不及转身,只能握住剑柄提臂挡住这一剑,两人刀刃再次相碰。
白霜的剑刃被随靖秋压地动弹不得,手中血剑的剑刃被压地慢慢逼近自己的脸。
“尊者?白振鹭?笑话,你不如问问他如何从当年一个残废变为如今的大奇卦师”随靖秋苍老的声音徒然变得有力。
“方年这个畜生!背叛师父转而拜师白振鹭,简直一丘之貉!”随靖秋道。
她将白霜的血剑压地动弹不得。
眼见自己手中的剑反而被压地逼近自己的脸,白霜却也不敢拜于下风,不仅丝毫不退让,反而故意激怒随靖秋。
“哦?原来我师父当年也是师从秦红之,按道理我还得喊你一声师叔呢,既是同门,师叔还是不要为难晚辈了,将流火剑交出,也算为秦红之当年在上清界造下的孽积点福德了,师叔—”
白霜最后一声师叔叫地意味深长,故意恶心随靖秋,几名乾坤弟子乘机从四面八方提剑杀来。
随靖秋被其中一名弟子划伤后背,鲜血飞溅,她随即借着这股力量,一脚重重揣在白霜腹部,将她踹开几米远。
随靖秋怒道:“你也配?方年早就被我师父逐出师门,只可惜不能将那孽畜手刃,留着他活在这世间!”
一名接着一名的弟子攻向随靖秋,又不断有阵法干扰她。
随靖秋陷入乾坤弟子的车轮战,但她对阵法的熟悉程度简直可怕。
乾坤弟子还未出招,她便已预料到那颗阵眼是做何的,甚至还能调用他们的阵法来对付他们。
乾坤阵法上被牢牢压制,只能使用剑术,可惜那流火剑实在威猛。
不仅热浪逼人,被它所伤更是犹如置于焚炉,烈焰烧身,生不如死,他们之前所穿的金麟甲根本顶不住。
很快这小巷子里已是鲜血横溅,一具又一具的身体燃起,不久后便烧地只剩白骨。
白霜眯了眯眼。
这随靖秋,可真难杀,这么多人都困不住。
她再次提起血剑砍了上去,这一剑,凌厉地像雷电。
随靖秋转身一剑砍在她的血剑上,白霜的气劲没卸下来,反而被逼地后退几步,摔在墙面上,肩骨当场破碎,她的术袍都已经渗出了鲜红的血迹,黑色的火焰在其中燃烧起来。
她捂着燃烧的手臂缓缓站起,这火焰越发地止不住了,她都能闻到自己血肉烧焦的味道。
简直钻心地疼,她的额头沁出一层又一层的冷汗。
“方年没告诉过你,流火剑除了火神力,还有什么吗?”随靖秋道。
白霜不明所以,她举起自己的剑,脸色大变,血剑已经被拦腰截断,只剩短短的一节。
她看向随靖秋手里的那把剑,震惊道:“流火剑的剑身是用黑铁做的?”。
黑铁便是金神力,是她之听说过黑铁被分成了三块,一块在天心阁,一块在剑窟,还有一块不知所踪。
随靖秋冷冷的看着她:“乾坤真是一代不如一代,火神力没有依托,如何铸成剑,而世间除了黑铁,又有什么东西能够承载火神力?”
白霜神色凝滞住,流火剑的剑身既是用黑铁做的,难怪金麟甲防不住。
可师父既然知道,为何不告知他们,这与送死何异?
随靖秋道:“当年剑窟为报我师父的救命之恩铸了这把血剑,方年从师父那得了血剑便背叛师门,还有脸将剑传给徒弟”
白霜失了血剑,随靖秋又劈来一剑,她只能抬手去挡。随靖秋一脚踹开她的手,清脆的骨裂声响起,随靖秋又一剑砍在她的肩头,白霜被这力道逼地双膝跪地,一口鲜血吐出来。
白霜方才破碎的肩骨此刻被流火剑的火毒烧起,疼痛瞬间袭满全身,此时已是重伤累累。
她随即朝其余弟子使了使眼色,几名弟子从随靖秋身后袭来。
随靖秋当即转身砍去,鲜血再次飞溅空中。
白霜趁乱飞身至屋顶,眼见大半乾坤弟子都中了火毒,无法压制,她压低声音对一旁弟子道:“可以了,先行撤退”。
其余弟子见此,纷纷从小巷中撤离。
21. 风息
乾坤等人刚走,随靖秋立马解救方才被乾坤绑住的几名百姓,她让他们赶紧逃离,并告知城中百姓往南避难。
那几人离开后,随靖秋便失了力气,跪在了泥土地上,她苍老的面容上沾满了疲惫,浑身痛地厉害。
方才那女娃娃说地没错,她识府的确已经受损,凝结不了阵眼,方才调动乾坤设置的阵眼已是勉强。
可没等她离开这条巷子
一批黑衣弟子便冒了出来,他们数量众多,足足有方才乾坤弟子的两倍,这条小巷瞬时变得拥挤不堪。
随靖秋看着黑压压的灵术师,不禁冷笑道:“走了一批又来一批,真是没个消停”
她还未动半分,赤霄弟子便已经用无数面灵盾将这条巷子围住。
金色的巨盾竖立在小巷,这些巨盾十分高大,四面八方将周围围住,没有一丝缝隙,像一面巨大的牢笼,将随靖秋困在其中。
那群身穿黑色玄铁衣的赤霄弟子站在天空中,脚下的空石泛着淡淡的金色光芒,他们修长的身影在雨幕中变得模糊不清,远远瞧着只见术袍上的玄铁片和腰间的佩剑泛着寒光。
雨势不减,淅淅沥沥地从他们头顶落下。
他们就这般高高在上地站在天空中,睥睨着被困在牢笼中的随靖秋。
风息身后的何宗谄媚道:“大师兄好生聪明,乾坤早到又怎样,待到他们争个死活我们再出手便可”
风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是在诸暨山玄机门教会我的道理。况且,乾坤太过小看流火剑的威力了,以为提前赶到便能动手。”
赤霄赶到这时发现乾坤已与随靖秋开始交手,便知道机会来了,他们一直埋伏在暗处等待乾坤先行动手耗掉随靖秋,他们到时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得到流火剑。
风息道:“随靖秋,你与乾坤相战,已是两败俱伤,不如将流火剑交给我们,还能留你一具全尸”
随靖秋;“这话老身方才已经听过一遍了,还是那句话,要流火剑,凭本事来拿!”
她将流火剑猛地插入地面,火势顺着雨水燃起,灵盾的灵膜被烧破,灵力四溢,灵盾开始消失,雨幕中绽放出一道又一道绚丽的七彩光芒。
随靖秋随即便在雨中飞奔了起来,试图逃离这条巷子。
风息的发丝被雨势冲地飞扬,他摇摇头,黑眸里带着冰冷,道:“真是冥顽不灵”
他手一抬,那站在空中的乾坤弟子迅速分为了三队,这三队弟子迅速掩藏进这条巷子的深处。
风息站在空石上,修长的五指张开,再一握紧时,一柄金色的长弓已经凝结在手心。
他冷冷地凝视着随靖秋,抬起手臂,浑身肌肉绷紧,拉开弓弦。
灵弓周围的空气形成一点点旋涡,灵线迅速旋转着编织,形成三支金色利箭。
同时,躲在暗处的那三队赤霄弟子也已拉动弓弦,三队弟子分别凝出三种箭矢。
上百只箭矢在暗处形成,箭矢所指之处,便是那在雨中奔跑的老妇。
这三种箭矢,一支名为‘狮齿’,为近程箭,射程不超过几十米,速度较为中等,可力量极其强劲霸道,如同猛狮之齿,可将血肉硬生生地撕扯下来。
一支名为‘蝮蛇’,长了眼睛的箭,可追着人不松口。需要弓箭手将自己的灵识附在箭上,极其耗费心神,但却是最难防的箭。
一支名为‘风豹’,近程箭,虽威力中等,但风豹的速度无人能敌。
三支箭按威力大小依次为:狮齿,蝮蛇,风豹。
按速度大小依次为:风豹,狮齿,蝮蛇。
躲在暗处的三队赤霄弟子每队分别放出不同的箭矢。
弓与箭的凝结不过一瞬间,这一瞬间,数百支箭矢射向小巷中的那个老妇。
‘风豹’率先靠近随靖秋,却被一层防护阵挡下,防护阵挡下几十支‘风豹’后便再也撑不住,消散在雨幕中。
随靖秋因用破损的识府因为强行调动阵眼,口鼻渗出鲜血,跪地不起,不再动弹。
防御阵已破,随靖秋已无防备。
风息冷哼一声,心想这便不行了,他都不用冰刺,光靠灵术便可杀死随靖秋了。
铺天盖地的箭矢还未结束,几十只‘狮齿’如同流星般,划破气流,冲破雨幕,强势地到达了随靖秋的身侧,风息本以为随靖秋会被‘狮齿’射成筛子,可没曾想,就在‘狮齿’要扎入随靖秋身上时,却突然消失在空中。
风息一愣
紧接着,‘噗呲’‘噗呲’,箭矢刺入皮肉的声音响起。
小巷深处,方才躲藏的‘风豹’弓手竟尽数被射杀!
风息察觉道脑袋旁的空间被扭曲时,便及时偏开了头,‘狮齿’擦过他的脸颊射在了地面上,瞬间射入地面三尺。
他的脸颊被划破,血珠顺着伤口暴开,淌满了半张脸。
血顺着他的下巴滴了下来
风息抬手擦拭了脸上的血,愤怒的同时又十分不可思议。
这是子母阵?!子母阵与传送阵同属空间阵法,只是规模不如传送阵庞大,且不能传输人,只能传输物品,同时只能由子阵传送到母阵。
随靖秋利用子母阵将‘狮齿’传送到‘风豹’的弓手身上。
她通过第一批到达的‘风豹’打在防御阵上的角度与力量,推测处暗处‘风豹’弓手的位置,当第二批‘狮齿’来来临时,便将‘狮齿’传送出去。
她倒地不起也不是因为撑不住,而是她一旦移开脚步,便要重新推算‘风豹’弓手位置。
‘狮齿’的力量非常大,直接将躲藏在巷子深处的‘风豹’弓手的心脏射了个穿,从他们的胸前撕扯掉一块大肉,牢牢地钉在了地上。弓手心口只留下一个诺大的血窟窿,汩汩地往外冒血,赤霄瞬间死了三分之一的弟子!
刺鼻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小巷深处倒下一具又一具的灵术师尸体,他们死时甚至尚未反应过来,都睁着眼。
风息脸色铁黑。
这老妇的心算能力和阵法能力当真了得,如此多的箭矢都能算出躲藏在暗处弓箭手的位置,还能同时操控这么多的子母阵,这都发生在一瞬间,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
好在他为了保证每支箭的力量,将队伍分成了三队,每位弟子只需射出一支箭。
若是所有弟子同时射出三支,第一支箭时都被她锁定位置,第二支箭就会传送到弓手自己身上,此时怕是已经死完了。
而‘蝮蛇’的弓手见到同门惨死,不由得分神起来,担心下一秒空中会不会有一支箭射向自己。
弓手乱神,‘蝮蛇’的行动自然也迟缓了起来,随靖秋只是稍微引导,便让它们自相矛盾地撞在了一起。
“白霜他们走了阵眼也不清理,全被她拿来用了!”何宗站在风息身后,生气道。
他心中暗自庆幸还好他放出去的是‘蝮蛇’,不是第一批的风豹,不然也能被定位射死。
风息原本是想直接不费一兵一卒杀死随靖秋,夺得流火剑,没想到被她杀了大半弟子。
“敬酒不吃吃罚酒”他神色中带着愤怒,随即抽出剑飞身砍向随靖秋。
其余赤霄弟子统统围了上来,数百颗灵爆弹逼近随靖秋。
‘啪’‘啪’‘啪’不断有灵爆弹爆开的声音,血雾不断地在空中炸开,犹如一朵朵在空中绽开的血红花朵,雨水都被染成红色。
但被炸死的却不是随靖秋,而是一名又一名的赤霄弟子。
随靖秋把靠近她的灵爆弹尽数传送到了赤霄弟子身上,他们被自己的灵爆弹炸地面目全非,当场暴毙。
风息险些被突然到来的灵爆弹炸聋,更可气的是,这些灵爆弹耗费的都是他们自己的灵气,简直是自己打自己。
他额头青筋暴起,对其余乾坤弟子吼道:“白痴,不要再用灵爆弹了!用剑!”。
其余弟子纷纷改成了剑,但随靖秋剑法了得,所持流火剑威力巨大,一时间赤霄弟子畏惧这火毒,不敢靠近随靖秋。
“都给我让开!”风息一声怒吼,其余弟子纷纷避让。
他飞身上前,周围的雨幕变大,水珠在空中停滞住,他伸出手,缓缓从这雨滴中抽出一把浑身结满冰的剑。
风息骨节分明的五指用力握住剑柄,天上变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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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一阵又一阵的雷鸣声,方圆百里内的城市都下起了雨。
紧接着,寒气与水气共起,雨滴落在地面瞬间凝结成冰。
以风息为中心,四面迅速结起了冰层,冰层迅速蔓延,小巷很快就被冻成一座冰窟,方城本就是寒冷的季节,此时更是已成一片冰天雪地,寒意无比。
“你以为你有流火剑我便奈何不了你?”风息的脸色阴沉地恐怖。
他手持冰刺砍向随靖秋,随靖秋拿出流火剑抵挡。
两神器相碰,神力四泻,冰与火的碰撞,将周围人震地站不稳。
寒冰从随靖秋的脚蔓延上来,她所站的地面到处都是积水,此时已经快速结冰。天空中的冰棱不断向她砸来,砸在她受伤的后背上,一阵刺骨的疼痛传来。
冰刺的毒从她后背的伤口进入了血液。
随靖秋一个后仰,风息猛地用剑下压,随靖秋却突然一扭腰,从他剑下逃了过去,她后退一步,飞身上屋顶,用流火剑挑下后背那块被毒侵袭的皮肉,流火剑的黑焰瞬时将伤口的血凝住。
铺天盖地的寒冷快速席卷在这座小城,随靖秋快速跳跃在屋顶。
她一边跑一边瞧着脚下的城市,发现寒冰已经快速蔓延至这座城市,一些来不及逃亡的百姓被冻住,以他们的身躯定承受不住这般冰神力。
如此下去必会让全城百姓一同陪葬,随靖秋停下脚步,正面对抗风息。
风息阴沉着脸飞身追来,一剑砍向随靖秋,随靖秋提剑抵挡,却发现流火剑的火焰正在慢慢熄灭。
神器的灵力不仅取决于所持者的修为,还取决于周围环境的五行之力。
“这里是人族最寒冷的地方,还是最寒冷的季节,流火剑怎么可能压过冰刺?”风息恶狠狠地笑道,带着势在必得的神色,“优势在我”
“是吗?”身后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响起。
一柄短剑刺入他的后腰,疼痛感瞬间袭来。
风息闷哼一声,回头一看
是白霜!
白霜用力转动手中剑柄,那柄断剑在风息身体里狠狠转了一圈,血液从风息的后腰涌出,他的黑色术袍变成了暗红色,于此同时,随靖秋乘机提剑砍向他,风息勉强躲过,脸上的伤口却燃起了火焰,他急忙用冰刺冰住脸颊。
白霜还想再来一剑
风息急忙收了冰刺捂住后腰后退,随靖秋提剑砍向他,他只避不迎,连忙跳到了另外一间屋子的房顶上。
他这时才发现,他与隋靖秋互相追逐,不知何时已经偏离了那条小巷。
而远处他的师弟师妹们被乾坤的弟子缠住了,在小巷内恶战。
风息大惊,脸色黑到极点:“你们..你们...没走?!”
白霜一甩短剑上的血液,笑道:“蠢货,想做黄雀,你也够格?”
风息气地脸色扭曲,乾坤这帮畜生,居然给他们施障眼法,还偷袭他!
他本以为白霜中了火毒会急着赶回上清界,毕竟以她现在的修为若是不及时处理火毒便会焚烧识府,暴毙而亡,白霜还真是为了任务连命都不要了。
他急忙调动灵力封住腹部的伤口,脸色疼地惨白,愤怒到了极点。
现下三人站在屋顶上,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势,谁也不想放过谁,都想让其他两方死。
风息率先攻向随靖秋,他想拿到流火剑就赶紧撤退,随靖秋不遑多让,挡下风息的攻势。
随靖秋明白自己今日若是想脱身,必先解决他们俩,她选择先解决风息解了这满城的冰,而白霜也是如此想。
白霜调出五灵阵的水绳缠住风息的脚步,随即又调动引雷阵劈向风息。
风息被逼得节节败退,本来大好的局势全都因为白霜的偷袭而被搅乱。
就算有冰刺在手,也不能以一敌二,何况他还被白霜捅了一剑。
他暴跳如雷,简直想将白霜一剑捅死,偏偏局势混乱,让他无从下手。
“白霜,你偷袭我还帮着上清界的叛徒对付我?!”
白霜:“不对付你对付谁?你真以为我们提前布置的阵法只是拿来对付随靖秋的?”
22. 冰刺被夺
流火剑威力巨大,随靖秋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乾坤早就料到赤霄为对付流火剑可能会将冰刺带入下界,若是如此,乾坤要不仅要对付流火剑的神力,还要担心夺得流火剑后赤霄前来截胡。思之此,白霜在静楠便与弟子商定,不如让神器与神器先行相碰,乾坤待到随靖秋与赤霄消耗完后,再出手。
但乾坤必须得在赤霄前找到随靖秋,一则,乾坤需要时间先行布下阵法,二则,若是让赤霄先他们一步夺得流火剑,两件神器在手,乾坤便是想拦也拦不住。
于是白霜在诸暨山动用法阵阻挠赤霄,让他们在乾坤之后才能找到随靖秋,为乾坤布下阵法争取到了时间。白霜对时日把控得很好,乾坤布好阵时,赤霄便赶来了。
乾坤在赤霄面前假意被流火剑重伤,实则退回了暗处待到赤霄竭力对抗随靖秋时,他们再从中出手。
只是,唯一的变数便是随靖秋。
白霜没有料到,随靖秋对阵法的掌控如此之高,他们布下的阵眼,竟也可以被她拿来用,并且随靖秋可以将多个阵眼组成新的阵法。
且他们的金麟甲对火毒根本无用,白霜方才与随靖秋一战,虽是想迷惑赤霄,但也真真实实地受了重伤。
此时乾坤和赤霄的其余弟子都在远处,只剩他们三人在屋顶缠斗。
白霜决定先制住风息,再夺流火剑。赤霄已有冰刺,若是流火剑又被赤霄抢去,还不如一直在随靖秋手中。
白霜:“制住你,还能有谁和我们抢夺流火剑。”
风息奋力一搏,提起冰刺随靖秋,流火剑不敌冰刺神力,随靖秋半边身子都中了□□。
白霜随即便一脚揣在风息的后背,风息一个趔趄,随靖秋又看准机会砍在风息右手。
他手中冰刺脱手,却突然消失在空中,不翼而飞了。
风息脸色大变
白霜想乘机调动千杀阵绞杀风息与随靖秋,突然发现自身灵气在不停地外泄。
与此同时风息也感觉到识府里的灵气正在飞速外泄
白霜猛地环顾四周,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天空像是定格住了,雨水也不再滴落,甚至草木晃动的方向都在重复,她脸色一变,不可置信道:“无方阵?”
无方阵,奇卦师用灵气锁住一方天地,这方天地的环境会维持在锁住的状态,踏入者若在一定时辰内无法解阵,这方天地会为了突破束缚,强行吸走踏入者身上灵气。灵力越强者,被天地吸食的灵气越多。
若是无法及时脱离无方阵的范围,只怕会被吸干灵力,识府枯竭而亡。
白霜肩头的伤口没有灵力压制,越发地疼痛,她抬头看向随靖秋,恶狠狠道:“你是何时布下这阵法的?”
随靖秋:“在你不知不觉的时候。”
随靖秋随即提剑砍来,却突然听到北方的嚎叫声,她一顿,立马看向远方。
远方的天空中绽放出血雾,地面开始微弱的轰鸣。
随靖秋不可置信地望向远方。
妖袭?怎么会在此时发生妖袭,难道北境的防御阵破了吗?
白霜勉强躲过随靖秋的流火剑,同时在脑海中思索着解阵方法。
她在乾坤的阵法书籍上了解过无方阵,知道三个解阵方法
一是找出阵眼,但眼前周围天空布满他们之前布下的阵眼,显然不能轻易找到。
二是昏睡,因为昏睡的人身上灵气波动不大,天地吸取的也不会太多。
第三种,也是最直接的一种,杀掉布阵之人,无方阵须用自身灵力锁住天地,随靖秋一死,她布的阵眼自然消失。
看来真是他们太低估随靖秋了,无方阵这般高阶阵法她还是第一次碰见!
白霜咬牙看着身中□□的随靖秋,对着风息道:“杀了她,此阵可解”
风息此时也别无选择,此前下界师父将他的一缕神识打在了冰刺中,如此他才能使用冰刺,眼下他急切地探寻自己的那缕神识,却发现怎么也探寻不到。
风息急地要喷出火了,他急切地想要拿回冰刺。
局势瞬间逆转,白霜和风息两人不得不联手对付随靖秋,他们两人虽中了无方阵,但随靖秋破损的识府被迫凝结如此多阵眼,同样已是强弩之末。
一队乾坤弟子此时挣脱了赤霄的纠缠,飞速地赶过来。
与此同时,随靖秋心中越发担忧,若真是防御阵损坏,不及时阻止,防御阵的阵眼之间相互联系,溃散了一个,其余阵眼消散也只是时间问题。
到时妖族便无人能挡。
随靖秋眼看着那对乾坤弟子已赶来,她已无胜算,随即不再犹豫,立马飞身离开,去往北边。
白霜与风息二人去追随靖秋,刚起身,便发现脚下粘连。
随靖秋利用五行阵中的木在屋檐上生出了数不清的藤蔓,死死缠住了他们的脚。
五行阵随同样受无方阵影响,在渐渐变弱。但这藤蔓是最难缠的,风息灵力已经快泻个干净,不能动用别的法子来斩断这藤蔓,只能用自己的佩剑一点点砍掉。
他脸色阴沉地要滴出水来,转头怒吼:“白霜!!”
“若不是你们乱布阵眼,随靖秋怎么可能逃脱,现下好了,谁也拿不到流火剑!!”。
若不是白霜步步紧逼,他的冰刺怎会脱手?又怎会被随靖秋用子母阵偷走了冰刺?
白霜这个贱人!!居然在关键的时刻偷袭他一刀,他回了上清界绝不会放过白霜!
白霜讥讽道:“我们拿不到也就罢了,你们赤霄可是将镇宗之宝都给带下界了,现下冰刺丢了,你还是想好怎么和赤霄解释吧。”
白霜说完,动用仅存灵力调动金灵点附在自己的断剑上,一剑便斩断了其余藤蔓。
只是她刚脱身,便听到远处轰隆隆的脚步声,震地大地都在颤抖。
白霜直觉不对,她跳上高处,远远地便瞧见北方天空黑浪滚滚,天地变色,细细听来,还有哀嚎之声。
她正疑惑这天空的黑浪是何物,那队乾坤弟子飞身前来。
他们对白霜道:“师姐,下界发生妖袭了,大规模妖袭,听闻人族北境的防御阵已经被破,无数只妖兽正朝着南边来”
白霜:“妖袭?怪不得随靖秋这么着急离开”
上清界对妖族的态度一向是不在意的,毕竟妖族几百年前还是未开化的野兽,也不通奇卦术,仅凭着一身蛮力,充其量只能伤害下界的凡人,根本伤不了上界的术师。
可白霜不这样认为
越是被忽视的东西,往往会成长为令人恐怖的存在。
弟子问道:“师姐,还要继续找随靖秋吗?”
白霜:“不必,随靖秋从风息那抢走了冰刺,此时两件神器在手,我们不是她的对手,况且我们身上的火毒再不解,便没命了。”
她道:“吩咐所有乾坤弟子,准备撤离,立即启程回上清界,治愈火毒。”
赤霄其余弟子赶来,看到被藤蔓死死缠住的风息,急忙上前替自家大师兄清理藤蔓。
风息制止住他们,道:“不要过来,这里有无方阵!会将灵力吸走,你们赶紧去找随靖秋,她拿走了冰刺!”
众弟子脸色一变,纷纷散开,去方城的各个角落寻找随靖秋,但随靖秋已是了无踪影。
搜寻了一番,无果,弟子们纷纷折返。
“大师兄,下界发生妖潮了,这妖物与我们见到的大大不同”
风息此时已经割开了藤蔓,但他全身的灵力都被这无方阵吸了个干净,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邪门的阵法。
他拖着虚弱的身体走出了无方阵的范围,脸色却阴沉地要杀人。
他看着底下混乱的局势,百姓在拼命逃跑中着,妖兽即将涌入这座城中,届时局面只会更加混乱。
他命令何宗:“随靖秋必定在这座城中,你们剩余所有术师,将这座城围起来,用灵爆弹将随靖秋炸出来!一定要拿回冰刺!!”
赤霄弟子纷纷散开,跳上了屋顶,站在这座城的各个角落。
*****
沈归荑和娘亲艰难地走进了方城,这里还未被妖族侵袭,却一片混乱,百姓听到十四城的灵鼓已经开始逃向南边了。
沈归荑急切地寻找着医馆,想找人帮忙医治阿娘。
沈慈却已经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她的衣物被血浸湿,与方才沈知樾倒地不起的样子一样。
沈归荑跪在地上,死死拽住她的手,哭道:“阿娘,你坚持住,我一定会找到人医治你的”。
就在这时,一群黑衣术师涌现,他们站在方城的屋顶上,施起了术法。
一张白色的膜围住了这座城市,这张膜很大,将方城尽数围了起来。
沈归荑不明所以
紧接着,那些术师跳出了膜外,站在天空中。
领头的何宗道:“用灵爆弹将附近的城市炸平,掘地三尺,也要找出随靖秋”
沈归荑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那些高高在上的术师。
她急忙扶起阿娘,可阿娘身上的血却越来越多,整个人倒在沈归荑身上。
沈归荑扶不住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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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又倒在了地上,沈归荑着急地说话都哆嗦了道:“阿娘,你看看我,他们要炸掉这里,你看看我,你能不能站起来,我扶不起来你,阿娘...”
她的话语到最后已是带上了哭腔,充斥着乞求和害怕,她害怕阿娘弃她而去,慌张地心脏像是要炸掉。
沈归荑最后用尽全部力气,将沈慈背在了自己的背上,沈慈比她高太多,双腿拖拽在地面上。
沈归荑被压地踹不过气,她一边走一边和沈慈说话:“阿娘,你不要睡,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
沈归荑拼命往前走着,身旁全是往南跑的百姓。
有的百姓见到天空上的术师,以为他们是来救自己,对着他们磕头谢恩,大喊着仙人救命。
沈归荑对百姓大喊着快跑,可场景太慌乱了,没有人听一位孩童的话。
沈慈的头倒在沈归荑的肩膀上,她断断续续说着什么,沈归荑不敢听。
“阿娘,你别说了,有什么话等你伤好了再说。”
沈慈这次语气清晰了些,她奄奄一息地靠在沈归荑的肩膀道:“归荑,好孩子,往南走,别...回头。”
百颗巨型灵爆弹被投入进回环罩内,顷刻间,整座方城白光闪现,像是极昼降临。
沈归荑最后关头抱住阿娘,便听起耳边响起巨大的爆裂声,她被这灵压冲击地昏了过去。
***
片刻过后,整座方城都被炸地狼藉,房屋,土地,都炸碎了。几十名灵术师的灵爆弹威力之大,几乎将整座城市掀翻了。
风息站在天空上,拼命寻找着冰刺的神力,他此刻已经不再想要流火剑,他只想拿回冰刺。
随靖秋不知用了什么方法隔绝了冰刺和他神识之间的联系,但若是她被炸死,灵力消失,冰刺定会重新与他的神识相连。
可是他什么都没感受到,只听见北方妖兽涌来的声音。
师弟说地没错,那群妖兽的确不如他们平日见到的那样,他脸上的火毒开始发作了,没有冰刺在手,火毒无法解开。
何宗道:“大师兄,我们弟子大半中了火毒,况且日月门就快关闭了,乾坤他们已走,若是他们再在传送阵上做手脚,我们便赶不上了”
风息看向通行玉蝶上的琉璃盏,琉璃盏上的流沙已经快倒尽了,若是他们无法赶回,便要在这下界待上五年。
风息心中不甘极了,咬咬牙,最终还是选择了回去。
***
雨滴落在被炙烤的皮肤上,一滴又一滴,带来密密麻麻的疼痛。
沈归荑睁开了发烫的眼皮,缓缓从地面上爬起,她脑袋痛地厉害,不止是脑袋,全身上下都像被火烧似的,她抬手,瞧见自己的皮肉已经焦黑,四周全是灵爆弹爆炸之后的尸体。
她惶然地环顾四周,似是想起了什么,猛地看向一旁,她的身旁,一位女子躺在那,她的身体全是烧伤,一动也不动,沈归荑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探向她的鼻子。
感受了许久,却什么也没感受到
沈归荑脑子有片刻的空白,她挣扎着爬着抱起了阿娘的身体,不停地摇着她,将额头贴在她的脸上,语气乞求道
“阿娘?阿娘?你醒一醒..”
“我求求你...我求求你...醒一醒,我求你了,阿娘”
沈归荑的眼泪不停地滴在阿娘的脸上,她心中害怕无力极了,阿娘却没有半分反应。
沈归荑浑身颤抖,脑袋疼地像是要爆炸,她不敢接收这个事实,不想接受这个事实。
她不停地回想着不久前她们还是好好的一家人,她的姐姐和阿娘明明早上还是陪在她的身旁,妨儿也还好好地。
为何会如此?
为何会如此?!!
沈归荑的眼睛布满血红,眼球似要暴起,心中的愤怒如烈火般燃烧。
她们何错之有,上天竟要她们落得个如此下场?!
蛇妖丑恶的嘴脸和那群仙师高高在上的姿态再次浮现在脑中。
沈归荑浑身抖地厉害,眼中的恨意迸射出来,她满心的愤恨与杀欲,嘴里的肉被她咬地鲜血淋漓。
她通红的双眼里倒映出那群仙师离开的背影,牙关咬地发抖,面目狰狞,滔天的愤怒与仇恨几乎将她吞噬。
就因为他们是毫无灵力的凡人,就该承受如此之痛吗?!
"你们这群畜生……该死的畜生!"沈归荑愤恨道。
她要这群畜生血债血偿,她要将他们的血与肉嚼碎了吞下去!她要让妖族孽畜和狗屁上清界死无葬身之地!!
23. 惨象
十四城的防御阵损坏之后,阵眼如同蒲公英般一点点消散。灰白的天空响彻着冲破云霄的妖鸣声,妖族如同水潮般,拼命地从妖域涌进了人族的地界,激烈的厮杀在这片辽阔的草原上演着。
与此同时,人族全境内觉醒了灵脉的术师全速赶到边防。
随靖秋赶到这里时,人族已经将要败退。
她将手中流火剑掷向防御阵的缺口,流火剑燃起黑火,烧死一部分妖兽。随靖秋随即飞快地调动天空中的灵线,灵线编织成网,暂时拦住了一部分妖族士兵,然而随靖秋的灵力终是不够,灵线很快就溃散。
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源源不断的灵力从肩膀输送到她的识府。
随靖秋回头,是一位女子,她的铠甲外头刻了一个‘周’字。
一只妖兽猛扑过来,女子一剑斩下它的头颅,她与随靖秋背靠背,警惕着四周的妖兽,女子大声道:“老前辈,我叫周檀曦,是驻守在海磐墙的士兵,您是奇卦师吧?”
她生地英气而又朗秀,铠甲上沾满了血迹,继续道:“十四城是我们周家的护卫之地,但是防御阵破损,仅凭士兵和灵术师无法抵抗妖族,不知您是否有修补之法?”
随靖秋道:“下界灵气过于稀薄,这防御阵当年是利用天地法则将仅存的灵气引了过来,如今被妖族毁坏,裂开的缺口太大了,只能在它进一步损坏之前找到制止之法。这法阵当年是我师父布下的,她布下此阵法时,给人族还留了最后一条防线,那就是渭江。灵气由五行之气构成,若是五行元素中某一元素十分强大,也可算作灵气使用。渭江水行力充足,我师父在江底下布置了凝水阵,若是阵法开启,便可将渭江与防御阵连接,让渭江成为防御阵的一部分。只是,人族从此要退居渭江以南。”
周檀曦惊讶道:“前辈,莫非您师父便是秦术师?”
周围的士兵和术师听到此,纷纷望了过来,眼神中带着尊敬。
秦红之当年虽叛逃出上清界,但却对下界凡人作出了巨大的贡献,是她将一些修行之法带到下界,让下界有天赋的术师也能修炼术法,当年也是她设计出了下界的防御阵,但下界却没有足够能力维持这阵法。
随靖秋道:“是”
周檀曦用力斩下周围最后一只妖兽的头颅,对随靖秋抱拳示敬:“前辈,此番我们只有这一条出路了,只能劳烦前辈前去渭河开启凝水阵,这里有我们顶着。”
周檀曦年轻的脸庞上沾着血迹,随靖秋却在她的眼神中看不见丝毫的迷茫。
随靖秋道:“好,流火剑我留在这里抵御妖族。不过你们要答应我,凝水阵一旦开启,你们便立马赶过来。”
周檀曦和众士兵们点点头,齐声道:“好”
随靖秋不再犹豫,飞速赶往渭江。
在赶往渭江的途中路经方城,随靖秋猛地拉住缰绳,眼前的景象让她震惊无比,她拉着缰绳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方城已是一片断壁残垣,滚烫的白色烟尘盘旋在天空,这不是妖袭造成的后果,而是赤霄的灵爆弹,他们竟将这里炸了个粉碎。
随靖秋苍老疲态的脸上出现一丝灰白与悔恨,她应当拼尽全力杀死赤霄和乾坤的,没想到他们竟如此惨绝人寰。
方圆百里,无一人幸存,突然,她在这一片废墟中瞧见一位孩童佝偻在前方的大街上,似是还有气。
随靖秋下马赶去,这孩子被烧地皮开肉绽,双目紧闭,瘦小的胸膛却仍然起伏着,死死抱着一具尸体不撒手。
赤霄的灵爆弹虽因为下界灵气的约束没有在上清界那般强劲,但仍然不是下界凡人所能抵挡,莫非这孩子觉醒了衍术?
世间术法统共有三类:灵术,奇卦术,幻术。除此之外,还有一部分天赋异禀的人会觉醒这三术之外的术法,称为衍术。衍术千奇百怪,不知这孩子的衍术是何,竟能从这灵爆弹的灵压中活下来。
随靖秋将这孩子抱在怀中,这孩子突然睁开了双眼,她拉着那具尸体的手不松开。
“娘...”沈归荑低声道。
随靖秋不忍道:“孩子,你娘亲已去。”
这孩子既是被上清界争夺流火剑所波及,那便与她随靖秋脱不了干系,她必当好生照顾她。
随靖秋细心地将她抱上马,沈归荑最后只从阿娘手中攥下那个红色平安符。
随靖秋道:“从今往后,我便是你师父。”
二人随着南下的大群百姓来到渭江,此时江面已经被无数只大型船只所占据。
接下来的时辰里,几十位城主和士兵护送着百姓来此,岸边变得异常拥挤。士兵们江百姓送上大船,陆陆续续渡过江面。
而这些城主和随靖秋都在等,等更多的百姓来此。
随靖秋的两位徒弟也及时赶到了渭江。
随靖秋看着远方的天空,浑浊的眼睛里布满担忧,她有预感,妖族就要来了。但是她始终没有见到周家的那群孩子,还有在边防值守的其他术师,他们一个都没有赶回来。
最后一位小城的城主赶来,他带来了边防的最新战况。一部分妖族大军已经突破三道防线,正在南下。而防御阵的损坏也没有停止,若是损坏的长度超过了渭江,那渭江便不足以弥补防御阵的空缺。
城主们看着随靖秋,他们已经得知这是秦红之的弟子,此次下界人族的安危全在她一人身上了。
“随术师,再不封锁渭江,防御阵便要全面溃败了,到时妖族南下,将会血洗整片大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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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城主道
另一位城主道:“再等等吧,再等等,还有许多百姓未走到这里。”
“不可再等了!渭江是人族的最后一道防线,若再不封闭,便来不及了!”
“许城主,你说地轻巧!渭江以北还有如此多的百姓,若是现在封锁,不是置他们于死地吗?”
天空中的嘶鸣声中断了他们的争吵,所有人都抬头看向了天空。
远方天空的黑浪预示着鸟妖已赶来。
“不能再等了。”
随靖秋看着这黑浪,不再犹豫,她将沈归荑交给一旁的大徒弟竹茹。随后双手掌心相对,将一缕生机抽出身体,紧接着,这缕生机潜入江底。江底的法阵被唤醒,阵纹浮出水面,天空中密密麻麻的灵眼中延展出千丝万缕的灵线,这些灵线会自动追寻防御阵,直到它们与防御阵重新连接,而渭江也会变为防御阵的一部分。
渭江是北境最大的一条江,此时江面掀起波涛骇浪,大型船只被拍打地左右摇晃。船上的人惊恐地抓着甲板上的东西。
那些鸟妖好似知道渭江即将封锁,拼了命地撞向江面,撕扯着灵线。
随靖秋和城主们纷纷上前斩杀这些鸟妖,江面混乱不堪,鲜血染红江水
天上传来鹿鸣,是那些仙人,他们现在要赶回上清界了。仙人们路过渭江,乘着鹿车,赶往诸暨山,没有丝毫停留。
此时的灵线已经将渭江的河岸包裹住,形成一道透明的屏障,这层屏障在众人的视线中慢慢变得坚硬。
沈归荑被师姐竹茹抱在怀里,竹茹捂住她的眼睛,不让她看到这些残忍的画面。
沈归荑悄悄睁开眼睛,她瞧见,一些百姓没有来得及赶到渭江以南,他们拼命地向这边跑着,一路摔一路跑,身后是追着他们的妖兽,这些妖兽张开血红大口,露出森森利牙,撕扯着这些百姓的身体。他们没能跑到渭江着变已经成了妖兽的盘中餐。
到最后,渭江的防御阵和边防的防御阵完全连接上,此时的江面安静了下来,平安渡过渭江的百姓沉默了下来。
在这层透明的屏障的后面,是成千上万没有及时渡江的百姓,他们的尸体堆积在渭江的北岸,密密麻麻,惨不忍睹。
而在更远处的战场前线,那些答应随靖秋一旦她开启凝水阵便南下的士兵们,一个也没有南下,他们拼命为百姓们争取着逃命的时间。直到最后一刻,他们也不曾离开战场。
玉熙一百年年初,下界爆发大规模妖袭,死伤无数,活下来的人族只能退居到渭江以南。
侥幸逃过这场劫难的人在渭江立下万人坟,用以祭奠死在这场劫难中的凡人亡魂。
而沈归荑被随靖秋收作徒弟,和她一起留在到了绥阳。
24. 三术
妖袭过后,随靖秋带着三位徒弟暂留绥阳,绥阳前头便是渭江。随靖秋要留在此地看守渭江的防御阵,师徒四人在绥阳开了一家小医馆
随靖秋的另外两个徒弟竹茹和商陆,是她早些年在一场饥荒中捡来的孩子。这两孩子当年跟着父母在饥荒中迁徙,没曾想他们的父母都在路途中饿死,他们便成了孤儿。
随靖秋捡到他俩时,竹茹和商陆都快饿地吃地上的泥土了,随靖秋便将他们收作徒弟带在了身边。
竹茹和商陆都是凡人,并没有觉醒灵脉。但竹茹却十分擅长医术,随靖秋的医术已是叫她学了个透,而商陆则是在烹饪之事上颇有天赋。
这会竹茹已经外出医治病人,商陆正在灶房中备着饭菜,沈归荑在院子中练习灵术。
沈归荑站在一颗石榴花树下,尝试着将天地中的灵力纳入识府中,但她的识府奇怪地很,灵力刚被吸入,便立马消失不见。
沈归荑闭上眼睛,双眉紧皱,将吸入的一缕天地灵气标上自己的神识,跟随着这缕灵气进入自己的识府,她要弄清灵气在识府的去向,否则便无法将灵气传送到全身,也无法使用这灵气。
她的神识随着这缕灵气不断地在自己的识府中下坠,她的识府像是个无底洞般,过了许久,这缕灵气才坠落到底端,却又立马被吸纳进另一片空间。
沈归荑的神识强行跟这缕灵气进这片空间,发现方才那缕灵气进入这片空间后变成了一颗极小的莹绿色光点,而她的神识在跟进这片空间后也开始溃散,撕裂般的疼痛从神识蔓延至大脑。
沈归荑不理会这疼痛,径直用神识查看这片小空间,这片小空间如同一片汪洋大海,若方才的识府是深不见底,那现在这片小空间便是广阔地见不到头,上头还漂浮着无数颗其他莹绿色光点,这都是她这几个月来吸收的天地灵气,这些灵气都来到了这片小空间。
这片空间竟然可将灵气压缩,她吸收进的一条长长的天地灵气也被压缩成一个极小的光点。
下一刻,沈归荑睁开眼睛,‘哇’地一声吐出鲜血,眼睛鼻子也都渗出了血。
盘腿坐在一旁的随靖秋叹了口气,知道她定是又强行用神识闯入了识府,随靖秋一手搭在沈归荑的肩上,将平缓的灵力输送到她的体内,道:“修行之事不可急于求成,识府与人的奇经八脉密切相连,就算是地苍境的大灵术师也不敢冒然用神识潜入识府深处,你如今连星芒境都未曾到达,伤势又未好全,莫要心急。”
沈归荑却是毫不在意,她抬手擦了擦嘴上的鲜血,道:“师父,我知道我为何调用不了灵力了,我的识府之中还有另外一个识府。这识府虽小,能却容纳无限灵气,好似另一片空间。”
她看向随靖秋,好奇道:“师父,为何我会有两个识府?”
随靖秋道:“双识府?师父她生来也是双识府。”
沈归荑知道师父说得是师祖秦红之,于是道:“师祖?师祖也是双识府,那她是如何修炼的?”
随靖秋苍老的手摸了摸沈归荑的头,语气和蔼道:“说到识府,就必讲人的三术,你从前即未了解过三术之识,如今既已开灵脉,那我今日便与你讲一讲这三术。”
沈归荑乖顺地点点头,神情变得认真起来。
随靖秋道:“天地有灵气,人有识府,识府可吸收容纳灵气化为己用,但并不是人人皆可修习灵气,凡人中一千个里面或许有一个能够修习灵气,能修灵气者称为术师”
“而术师与术师之间,也大不相同。”
“灵气修练的术法分为三类:灵术,奇卦术,幻术。这三术虽从本源来讲都是修习灵气,却又大不相同,但却又都受到天地法则的制约。”
“何为天地法则?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人的生老病死,自然的四季更替,都是天地法则。天地法则为万事万物无法违背的法则。只要在这片星空下,任何事物都要受到天地法则的制约。”
“而术师的三术同样受到天地法则的制约,术师修习哪种术法取决于自身天赋:识府广大者可修灵术;能观天地灵流者可修奇卦术;神识过人者可修幻术。但同一位术师身上,不可能同时识府广大,又能观天地灵流,又神识过人,这不符合天地法则。所有术师都只可修习一种术法。”
随靖秋说至此,又停顿了下来,过了一会才继续道:“但这天地法则只对人有制约,若是哪位术师突破人的境界,化身成神,或许可不遵守天地法则。”
她继续道:“修习灵术的称为灵术师,灵术师的识府可贮存最多的灵气,可将灵气幻化成不同的形态,如弓,剑,盾,矛,灵爆弹,其效果因人而异。”
“灵术师的修为分为七个境界,由低到高依次为:星芒境,月轮境,日盘境,灵皇境,天穹境,地苍境,洪荒境。”
“星,日,月三个境界的灵术师无非是所修灵术的高低不同,而到了灵皇境的灵术师,则是可以开启灵分身,这极为考验灵术师对灵力的把控,境界高的灵术师所捏出的分身可与本人无异。”
“而到了天穹境的灵术师,则是可开启灵道场。在灵道场的范围内,高阶灵术师可对低阶灵术师展开必杀技,一击即中,更有甚者可将低阶灵术师的修为完全封住,这时高阶灵术师想要杀死低阶灵术师便如同碾死一只蚂蚁那般容易。”
“而到了洪荒境的灵术师,识府中蕴含的灵气已是无穷无尽,所使出的灵技更是接近神技,稍微释放点灵压足以压死一位低阶灵术师。”
“再说奇卦术。”
“奇卦术的要义其实就是两个字:借灵。主修奇卦术的称为奇卦师,天地有灵气,万物也有灵气,有灵气便会形成灵流,万物生长变化的态势便会影响灵流,灵流复杂而微小,寻常人难以观察到,而奇卦师的眼睛便可观测到灵流的态势,从而进行占卜,观向,测局,施展阵法,书写符隶。”
“当然,有些天赋奇高的奇卦师不止眼睛可观察到灵流,而是可嗅到灵流的气息,更有甚者,每一寸皮肤都可感受到天地的灵流变化,从而整个人与自然融为一体,可以轻易地调取天地灵气。这种天赋奇高的奇卦师被称为‘天灵体’。奇卦师的境界由低到高同样分为七个境界。”
随靖秋说完奇卦术,转了转布满白色污浊的眼珠子,继续道:
“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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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幻术”
“主修幻术的便称为幻师,这一术不像前面两数有如此多的招数,幻术只有一种招术便是幻,看似简单,但其中奥秘难以探究,天下如此之大,幻师不过百位,可见其稀少”
“幻术由低到高同样分为七个境界。但幻术最为特殊的是,幻术只有知道了下一重境界为何,才可继续往下修习。幻术的这七个境界,世人只知其前四境,这四个境界分别为:幻象,傀儡术,幻境,幻域。而后面三境的幻术大概只有玄机门的人知晓。”
“三术之中,灵术与奇卦术世人可修满,唯有幻术,就算是当今幻术第一人,玄机门的门主其真,也只是在第六境。”
“幻术未曾有人修满过?”沈归荑问
“有,但从古至今,只有一位。”阿婆道
“是谁?”
“巫月族的一位圣女,只不过这位圣女早已消亡,连带着整个巫月族一起。巫月族的消亡怕是与这位圣女逃不了关系。”
随靖秋继续道:“所谓三术七境一问心,凡所有相皆是心之化相,除开三术,还有一问心境,问心境人人皆有,只是到何境界,却因人而异,幻术之所以最难掌控,只因它与你的心境相连”
她伸出两根手指点了点沈归荑的心口,力度不小,沈归荑揉了揉心口,仍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随靖秋,听得十分仔细。
“幻术最难的地方便是要做到境随心转,创造出虚妄,让人深陷其中。幻术越是修到后面,便越是难修,想要再上一境简直难比登天。虚妄不仅能够迷惑他人,也能让幻术师分不清现实。”
“世间的一切,虚与实,真与假,本就难以界定,一切皆由心定。”
“普通人的问心境一般都会开两境,而幻术想要满境,问心境也得满境,问心境如何满境?心外无物,真假皆由心定,只有极致的真与极致的假能够做到问心境的满境,而常人的世界里有真有假,虚实相伴,又如何能做到只有真或是只有假呢?”
“巫月族与其说是消亡,倒不如说族全族上下都陷入了幻境,这位圣女到幻境第七境时已是走火入魔,分不清现实与虚妄,将自己炼制成了一个巨大的幻阵,七境幻术师已是非人的存在,一个内心充满虚幻的七境幻术术师将自己做成幻阵,威力是何其巨大,她所在之地,方圆百里皆为虚妄,踏入阵者将会永远陷入虚妄,分不清现实。”
“这幻阵吞噬了整个巫月族,带着全族上下一起消失了。”
“曾经有人无意进入过这幻阵,他的同伴侥幸没有进入,只一尺之隔,阵内的人便如同换了一个人,头也不回地向着幻阵中心走去,任同伴如何呼喊也不曾应答。”
“但,巫月族太过久远了,久远到人们以为它只是个传说。巫月幻境到底是何模样,除了那个无意中踏入的人,谁也不知晓。”
随靖秋想起师父曾经所言,三术之中,幻术或许是唯一可以突破天地法则的术法,但也是最为危险,诡异的术法,幻师稍不留意便会吞噬自身,陷入虚妄。
师父告诉她,巫月幻境并没有消失,只是漂泊在宇宙之中,或许有一天,它会再次降临在她们所在的这个世界。
25. 衍术
随靖秋讲完幻术,又道:“除开三术,还有一种术法,是有些术师生来便有的,无需后天修炼,世间称此种术法为衍术。衍术十分稀少,千奇百怪,不能一概而论。有些是某些神通,有些是家族世代的武器。”
“如当今上清界的白家,他们家的衍术能够训练出一代又一代的死士,无需神誓缚命的束缚,这些死士便可听从白家人的指挥。”
“这些死士自小便养在白家的秘塔当中,每一代的白家子孙若想继承家主之位,都需要进入此塔,降服这群死士。”
“师父她老人家的双识府也是一种衍术,她生来便有两个识府,凝结多个阵眼不过一瞬,因此在奇卦术上天赋异禀。”
“但她的两个识府是并列而行,连接的是同一套奇经八脉,并不是如你这般,一个识府包含另一个。你的衍术,实在罕见”
随靖秋看向小徒弟,想起这孩子近来总是噩梦频发,高烧不醒,她试图将灵力输送进她的识府替她疗愈,可就连她的灵力,进入这孩子的识府都会被吞噬。
这孩子外头的那个识府就好像能吞噬一切力量,或许这也是她为何能在灵爆弹的灵压中存活下来,她的外识府就像一个无底洞。
“或许有一天,你的里识府填地够满了,灵气外溢到外识府,外识府的用处方能显示出来,如今它只会吸噬一切。”
沈归荑点点头,一双漆黑的眼睛深沉沉的。
她一定会加倍修炼,她永远也不会忘记阿姐和阿娘是如何惨死的,她一定要撕烂那群畜生的血肉。
沈归荑问:“师父,若我到了上清界,修炼会不会快很多?”
“是,上清界灵气浓郁,是下界的数百倍不止,你的外识府能够吞噬如此多的灵力,到了上清界修炼速度定当快上数倍。只不过,上清界不允许凡人入内,你连星芒境都未到,在星辰大殿便会被仙侍拦下。”
沈归荑:“我一定会到星芒境的。”
“上清界宗门众多,但其中有三大宗门,势力最为庞大。这三大宗门便是:赤霄神宗,乾坤圣宫,玄机门。这三大宗门高手如云,又与各个仙门世家密切相关,其中势力可谓盘根错杂,难以言晦。”
随靖秋:“旁的灵术师修到越后头越难。但你,你的识府太过独特,反而从凡人跨入星芒境是最难的,又身处下界,更是难上加难。”
沈归荑道:“那又如何?我总有一天会踏入星芒境,不止是星芒境,我定要到达洪荒境。”
然后踩碎妖族和上清界。
她说这话时脸色很平静,黑漆漆的眼里什么情绪都没有。
随靖秋知晓她是想报仇雪恨,可她的敌人太过庞大了,这孩子憎恨的是整个上清界和妖族。
上清界的各股势力深厚而又复杂,就连师父那般天才都被他们逼着陨落于地灵脉中。
这孩子如今的力量更是如同蜉蝣想要撼动大树,何其困难。
“吃饭了,吃饭了!师父,小师妹,快来吃饭了。”
一道急匆匆的声音响起,二师兄商陆拿着锅铲地跑进院子,兴冲冲地朝她们招了招手。
商陆师兄叫吃饭,看来是大师姐竹茹从外头采草药回来了。
商陆站在院子口,满脸笑意道:“我今个炖了鸡呢。”
“就来了。”沈归荑收起心中的思绪,对着商陆道。
沈归荑起身搀扶住随靖秋
随境秋的步伐非常缓慢,脊背佝偻着,老态龙钟。
自她将那缕生机抽离识府,她的奇卦术便在一点点离开她的身体,她的眼珠子一点点被白色污浊覆盖。
随靖秋抬头看向天空,此时正值夏季,万物生长,这片大地生机勃勃,而她已经快要感受不到这些自然生命的灵流了。
三术之中,奇卦师最得自然喜爱,但现在她与自然的联系正在逐渐消失。
谁也想不到,当年以‘天灵体’名扬上清界的万阵宫首徒,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眼瞎佝偻的老太太,或许过不了多久,她便再也无法沟通自然,借用天地灵气了。
真是不舍阿。
她牵着沈归荑的手,路过那颗石榴树。
石榴花开的正好,每一片花瓣的灵流都充斥着朝气勃勃的生命力,随靖秋路过它们时,稍稍动用一点灵力,便吹来一阵清风,石榴花瓣便纷纷扬扬地洒满了院子。
竹茹在这漫天花瓣中放下草药篮子,笑道:“师父,该吃饭了。”
***
上清界,赤霄神宗。
空旷的大殿内,风息赤足跪在殿中央,他方才已在惩戒堂领过责罚,如今是来找他的师父请罪的。
风雾岚坐在殿首的座位上,隔空又甩来一巴掌:“废物,不仅没带回流火剑,还弄丢了冰刺。”
风息被这巴掌甩地发髻散乱,十分狼狈,脸上浮现出一个明显的红色巴掌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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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头道:“姑姑..”
风雾岚厉声道:“别叫我姑姑!这里是赤霄神宗,不是风家。没有姑侄,只有师徒。”
风息只能低下头,道:“师父,徒儿知错了。”
风雾岚脸色不虞:“你知错有何用?你知错便能找回冰刺吗?现如今冰刺沦落在下界,还在随靖秋的手中,想要拿回也得等五年后日月门再次开启,而下一次日月门开启,没有冰刺的水神力感知流火剑,你根本找不到随靖秋。”
风雾岚气到闭上眼:“本想乘着此次机会拿到流火剑,没曾想连冰刺都丢了,此次定叫宋家人暗地里耻笑。你不止丢了风家的脸,还丢了尊者的脸。”
风雾岚口中的尊者便是他们风家的老祖风相雀,赤霄神宗有两位尊者坐镇,一位是他们风家的风相雀,另一位是宋家的宋阳。
风,宋两家一直不和睦,两家都视自己为赤霄神宗下第一世家。此前更是为了宗主之位争得头破血流,反而让宗主之位落在一位出生平凡的灵术师头上。
但就算宗主之位不在这两家中,风,宋两家在赤霄乃至上清界的势力仍不容小觑。
“你大哥天资不高,小妹年纪又太小,风家主脉近几年都没出什么天才,再这样下去,尊者说不定要另扶旁脉。”
“师父,我....”
风雾岚抬手止住风息的话,揉了揉额角,睁眼道:“放心,宗内有我,主脉便依旧还是我们这一支。”
“那尊者那如何交待?”风息的声音低了下去,气质出尘的模样也因这几日的责罚暗淡了几分。
风雾岚瞧见他这般落魄模样,终究是心软了,毕竟是自家大哥的孩子,又亲眼看着长大。将来风家还得靠这些孩子撑起。
风雾岚叹了口气
“尊者那我亲自去谢罪,你在下界待了这么多天,定会折损识府,你回去后好生疗养,莫要留下什么病患。争取早日突破日盘境,到达灵皇境。听闻宋家的大女儿前几日已经跨入灵皇境了,她如今不过二十,灵力便强大到足以开灵分身,你也得好好修炼了。”
“是,师父,徒儿定当好生修炼,只是若是我到达了灵皇境,下次日月门开启冰刺之事又该如何?”
到达灵皇境后便不能再下界了,否则识府内灵力逆流入天地,对术师是不小的伤害。
风雾岚看了风息一眼,道:“你先到灵皇境再说吧,冰刺一事我自另有安排。”
26. 白霜 乾坤圣宫
乾坤圣宫
银白色的大殿中,乌泱泱跪了一群白金术袍的奇卦师。
白年站在他们面前,神色冰冷,道:“你是说,如今随靖秋手中不止有流火剑,还有冰刺?”
跪在前头的白霜道:“是,师父,随靖秋用子母阵将风息手中的冰刺夺了去。我本想去追,没曾想被她用无方阵困住,恰巧下界爆发妖袭,我们不得不折返。”
“子母阵,无方阵...”白年冷笑了一声
真该说他的师姐真是一如既往的厉害,在下界这种灵气稀薄的地方,凭一己之力能够开启这般高阶的阵法,还拿走了冰刺。
就如同当年一举赢了他成为首徒,天灵体还真是到哪都耀眼。
只不过,他如今已成为万阵宫宫主,而她,只能像条狗一样在下界四处逃窜。
白霜见方年不语,低头道:“师父,是弟子无能。若弟子能够突破空间阵法,说不定就可以拿到流火剑。”
其余弟子纷纷求情道:“宫主,师姐的计划本天衣无缝,可随靖秋的奇卦术实在了得,又恰巧爆发妖袭,弟子死了大半,师姐也受了重伤。”
况且,那金麟甲根本防不住流火剑,火毒之厉害,根本不是他们的修为压得住的。
如今存活的弟子想起那些被烧的只剩骨架的同门便后怕。
白年道:“为师知晓你们尽力了。”
空间阵就算他们会,在下界也不一定开得出,诸暨山的传送阵都是当年数百位奇卦师共同设下的,每隔五年还要向此输送大量清玉石才得以维持。
“你们都下去吧,待到下一次日月门开启,再将功补过,随靖秋经此一战,五年后也是不成气候了,到时你们再将流火剑夺回。”
弟子们纷纷退下,白年叫住白霜:“白霜,你此次下界锁住诸暨山的传送阵,不让赤霄弟子用,可有此事?”
白霜停住脚步,道:“是”
白年:“赤霄回到上清界,一纸仙书告到了执法堂,执法堂要乾坤给出交待。”
弟子队伍末尾的白青蘅听此,不免为师姐辩解道:“师父,师姐锁住传送阵是为了拖住赤霄,布下阵法,是为了此次任务。”
白年道:“虽是为了任务,但也不可这般毫无底线。赤霄已经为这传送阵向乾坤缴纳了玉石,你们便不可锁住这传送阵,此番作为有损乾坤信誉,日后谁还敢用我们的传送阵。”
白青蘅还想为白霜辩解两句,毕竟此次任务的弟子都受了重伤,就她一人相安无事,还得多谢师姐将她放在了最安全的绥阳。
只是她还未开口,白年便冷冷地斜睨了过来:“你还有脸说,就带回来一个外门弟子,法相宫和阴宫都带回来百位弟子,没有外门弟子,谁来做你们这些内门的陪练?”
白青蘅被师父训得不敢吱声,心中却腓抚
就这一个,还是她千辛万苦带回来的呢,那周檀月听到北境爆发妖袭,疯了一般往回冲,若不是她将她打晕,这唯一一个外门弟子也得跑了。
白年看向白霜道:“你为此次任务的首领,不仅没带回流火剑,反而折损乾坤信誉,该罚,自行去内堂领鞭一百。还有,你大哥马上就要拜入我门下了。”
白年看向白霜:“你可有异?”
白霜神色不变,袖子下的双拳却捏紧了,她微笑道:“弟子无异。”
白霜正要出去,白年突然伸手道:“那香囊呢?”
白霜从怀里拿出那个红鲤香囊,递给白年,她问道:“师父,为何我们可以凭借此物找到随靖秋?”
白年拿过香囊,仔细瞧了瞧,确定没有损坏,才道:“这香囊上有一缕生机,会自动追寻随靖秋。”
但这缕生机却不是随靖秋的,而是她的师父秦红之的。
看来尊者猜的果然没错,随靖秋当年之所以能够活下来,是因为秦红之将自己一个识府中的生机给了她。
而秦红之的另外一个识府,如今就在尊者体内。
这个秘密,白年也是无意中知晓的。
谁能想到,他们乾坤的尊者竟是靠着旁人的识府修行的呢?
***
白霜在内堂领完罚,内堂的鞭子威力了得,她身上的血锈味都要掩盖不住了。
她回到府中,碰见白家主,她恭敬地叫了声父亲。
白家主停下脚步,看向白霜,并未关心她的伤势,只道:“听闻你此次任务失败了?你大哥不日就要拜入白宫主门下了,同你一样,是为宫主嫡传弟子,你日后在乾坤内好生辅佐他,助他树立威望。”
白霜道:“这些我已知晓。”
白家主见她神色恭敬,想起她这些年的迅猛成长,眯了眯眼,又道:“霜儿,为父倒是听闻你在外头的名声那是雷厉风行,要你辅佐你大哥,你可甘心?”
白霜低头笑了一声,凤眼中满是真诚,道:“父亲这是什么话?我出门在外,代表的是白家的脸面,自是不能被旁的世家折辱了。况且我今日能有今天,全倚赖白家,女儿自是不敢忘的。”
白家主倒也看不出她神色上有何不满与不恭敬,只道:“秘塔还有十年便开放了,到时你可要在塔中助你大哥一臂之力。可不能让你二叔他们家夺了塔首。”
秘塔之中的事就算是白家人自己也无法干预,只有小一辈的白家子孙可进。
白霜道:“是。”
白家主假意与白霜寒暄几句便离开了,白霜回到自己的院子,刚开门,便见到里头坐着一位不速之客——她的二叔白正。
白正一见到白霜便道:“此次你下界未能带回流火剑,真是可惜。”
早在下界前,白正便吩咐白霜若是拿到流火剑,便先偷偷交给他。
白霜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一盏茶,才缓缓道:“二叔真是异想天开了,流火剑为神器,就算我拿到也得先交给乾坤,如何给二叔?”
白正不以为意道:“流火剑到了乾坤还不是交给尊者,尊者既为我们白家人,我先借这神器一用,他必能体恤。”
白霜不语,只是缓缓地喝下杯中茶水,这老头子真是蠢货一枚,以为有神誓缚命便可以随意吩咐她,如此愚蠢的要求也能提地出。
白正也知自己的要求过于荒谬,他摆摆手,道:“罢了罢了,那神器没能拿到也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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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我此番来找你,是因为方才听见你父亲吩咐你在秘塔中帮你大哥,你可别忘了,你当初是如何答应我的?你到时进了秘塔,一定得帮你堂妹。”
堂妹便是二叔之女,二叔一向疼爱此女。
白霜点点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笑道:“原来二叔担忧的是这事,二叔无需担心,我方才不过假意应付我父亲,到时进了秘塔,一定会助堂妹一臂之力。”
白正似是不太相信她的话语,盯着她的眼睛道:“那便好,你可不要忘记你的承诺。”
白霜浅笑了一声,似是无奈道:“自是不会,况且,我与二叔签订了神誓缚命,我若违背诺言,便要受天地法则制裁,我自是不敢的。”
当年白霜出生不吉利,被白家送到圣都以外的一座寺庙中,后来还是白正将她带回白家。
但白正也并非什么良善之人,而是白霜当年自己找上门来,甘愿和他签订神誓缚命,做白正安插在白家主身旁的一枚棋子,白正这才将她带回白家。
白正想起神誓缚命,心中才放心了几分,量白霜也不敢违背神誓缚命,他又故意客气道:“贤侄何出此言?你我叔侄之间的亲情哪里还需神誓缚命来维系。”
白霜苦笑了声,未语。
白正不过一会便离去了,待他离开后,白霜关上了房门,用灵力检查屋子周围,确定侍女小厮都已按照她的吩咐离去。
她在屋子中施展了一层防御阵,从怀里拿出玄灵宝袋。
玄灵宝袋为七品法器,可隔绝神器的气息,白霜前些日子无意中得到这法器,但以她目前的修为,这宝袋只能容纳下一柄神器。
白霜解开玄灵宝袋的咒印。
一柄冰蓝色的长剑出现在她的手心,蓝光瞬间照亮了她的屋子。
白霜的手指轻轻抚过这柄蓝色的剑,眼里浮现出癫狂的笑意。
冰刺,她拿到了。
不枉她在乾坤,白家,和风息面前演这么多场戏。
早在下界以前,她便可以开启子母阵,她一直隐藏实力,为的就是这么一天。
这个计划,她已谋划多日。
她早就猜测,赤霄定会将冰刺带入下界。
白霜不敢保证自己能从随靖秋手中拿走流火剑,就算她拿到了,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也只能将流火剑交给乾坤。
所以,她一开始想要的便是冰刺。
她必须在乾坤众弟子面前展示出自己对此次任务尽心尽力了,然后又设计让他们和赤霄的弟子缠斗。
只剩她和随靖秋还有风息三人时,她便可把冰刺的丢失嫁祸在随靖秋头上,赤霄日后也只会追着随靖秋不放。
风息真是蠢货中的极品,根本没有察觉到是她拿走了冰刺,还以为是随靖秋。而下界时间如此紧迫,风息就算要弄清冰刺到底在谁手中,也得五年后。况且,就算到时随靖秋告诉他冰刺不在她手中,以风息的榆木脑袋,定会认为随靖秋是在骗他。
冰刺在手,十年之后的秘塔历练,她必定能夺得塔首。
她白霜定要成为白家家主,到时她要一个个收拾这些踩在她头上的老狗。
28. 婚事
玉熙一百零五年,距离下界的那场妖袭已过去五年。
此时的星辰大殿处,殿门上的玻璃盏中的流沙已要落尽,日月门即将关闭。
星辰大殿挤满了仙人,他们刚从下界赶回,结束了这次的九日下界之程。
殿门处熙熙攘攘,交谈声众多,声音十分嘈杂。
仙人们每次下界都会带上来诸多开了灵脉的凡人弟子,这些凡人弟子都是第一次来上这仙地,纷纷惊叹不已,他们头一回见到如此巍峨的大殿,被殿门上威武的四星宿震慑住。
就在玻璃盏中最后一粒沙子将要落下时,一位黑衣少女踏入日月门,她身形高挑,一头黑发只简单地束成一条辫子,发上没有任何装饰,十分朴素。她模样漂亮,但肤色过白,一双眼睛又漆黑地不见底,看起来倒有几分冷气。
沈归荑踏入殿门后,玻璃盏中的流沙恰巧全部落下。
此时,她抬眼看向了周围之景,饶是早就听闻上清界的瑰丽美名,她也不由得震撼住。
金纱般的阳光从高不见顶的宫殿顶端倾泻下来,入目之处皆是一片明亮之色,乘着仙鹤的仙侍们在空中为来往的各位仙师洒下灵水,连空气都仿佛香甜了几分。
这就是上清界,她一进日月门便感受到了排山倒海的灵气向自己袭来,与逐渐干枯的下界不同,即使身处宫殿内部,也可感受到外头自然的生机,天空都是那般透蓝。
她的周围站满了各宗各派的弟子,他们身着不同弟子服,身上灵力充沛,各个都仙资玉秀,样貌年轻。星辰大殿的仙侍们正在清理道路,将这些人全部分成几条秩序分明的队伍。
大概是她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与周围欣喜的人格格不入,沈归荑已然感受到几道视线朝自己投来,她低下头,拍了拍自己的脸,调整了神色,再次抬头时,已然是一副惊讶又略微欢喜茫然的神情,好似也被这星辰大殿的威武震慑到了。
鹰台上的仙侍高声道:“星辰即将归位,日月门将关,诸仙避让!”
这阵高声后,众人纷纷退至两侧。
星辰归位的时辰已到,鹰台上的术师将灵力注入进殿门,同时奇卦师点亮了阵门上的天罡九转阵。
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四星宿咆哮了一声,它们的幻影便被吸进了殿门中的图纹。
轰-轰—轰——
巍峨如高山的殿门在星辰归位的力量下一点点关闭,门后的罡风与白云消失在眼前,直到阵门完全关闭,许多凡人都不敢相信自己已经到了传说中的上清界。
一位女子缓缓走到鹰台上。她此刻站立的位置是星辰大殿的最高处,也是最中央的地方。
这女子身着白衣,白衣勾勒了大片的彩绣,左袖上是红日初升之象,右袖上是月隐于星之图,日月交汇在她的背部,似是双翅展飞,吉象环绕。
女子面若月晕,身姿如仙,站在鹰台上,恍若一弯遗世而独立的冷月,看起来不可触及。偏偏她霜雪的面庞上又带着浅浅的笑意,眼眸中带着暖意,似是日光拂寒月,金乌映冰蟾,日的暖意与月的清冷在她身上交汇,她站在那,便有着令人信服的力量。
她向下俯视着满殿的仙人与凡人。
大殿中的仙侍见到女子,纷纷尊敬道:“参见教主。”
原来这女子竟是星辰大殿的殿主,星辰大殿不止是一座殿宇,更是一派宗门。其宗门专修与星辰联结之力,掌握着上清界与下界的界口。
宗门名为乌蟾教,大殿中仙侍即为乌蟾教弟子。乌蟾教虽比不上圣都三宗,但宗门中掌握着无可替代的星辰修炼之术,在上清界中也是不可小觑。
往年的上界祝词不过是教中弟子即星辰大殿的仙侍来念,今年竟是教主。
教主宿泱站在鹰台上,双手结了几个咒印,将灵气聚于喉处。
她道:“诸位,欢迎莅临上清界。”
“星辰大殿在此恭迎各位踏入这仙灵之地,望各位潜心修炼,早日得道成仙,得偿所愿。”
她温和的嗓音清晰而又有力量,祝词如同水波一般传进了殿中的每一处角落。
“多谢教主祝词。”底下的仙师纷纷道。
这些话语星辰大殿的仙侍每五年便要说上一次,来往的仙师们已经听得不厌其烦,但今日是乌蟾教教主亲言,众仙师还是纷纷回应了。那些刚上界的凡人弟子听了这祝词异常欣喜,喜悦之情溢余言表。
宿泱继续道:“接下来星辰大殿会为刚上界的弟子发放身份通牒,众弟子可凭此通牒往来于上清界诸地之间。”
“还请各位听我调令,凡人弟子中,有引荐人者立于右道,无引荐人者立于左道。”
众人纷纷按照仙侍的话语排列成了两条队伍,沈归荑站在了左侧。
凡人弟子上界一般需要师门或者仙人引荐,若无人引荐便需向星辰大殿缴纳三百清玉石,这是星辰大殿的规矩。
星辰大殿的仙侍前来替沈归荑净身,一名仙侍问道:“你唤何名?上界为何?修炼的是哪种术法?”
沈归荑道:“沈归荑,上界修炼,修炼的是灵术。”
仙侍又微笑道:“无引荐人需缴纳三百清玉石。”
沈归荑缴纳玉石后,仙侍带她穿过长长的回廊,这回廊由玉石砌成,玉石里头闪过一丝又一丝的银蓝色亮光。沈归荑被仙侍领到另一处殿宇,这大殿的门与日月门一般高大,十分气派,殿中央有一处水池,这池子中的水似水银,散发着七彩的光芒。
仙侍向沈归荑解释道:“此为堕水池,用来测灵术师修为。待会还请仙师将识府中的灵气全部凝成灵爆弹,丢进堕水池中。”
沈归荑好奇道:“若是我测出毫无修为呢?”
仙侍微笑道:“那就不能发放身份通牒,下一次日月门开放时,会被遣返回下界,且刚缴纳的三百白玉石不会退回。”
沈归荑听完仙侍的话,礼貌地点了点头。
灵爆弹的威力巨大,若任凭灵爆弹炸开,必会波及一旁的人。而堕水池中的堕水极为特殊,比寻常的水重上百倍,且流动地异常缓慢,灵气凝聚成的灵爆弹进入堕水池后杀伤力便会大大减弱。
因此可凭借灵爆弹炸起的水花程度判断灵术师的修为。
但用堕水测修为并不完全准确,灵术师的修为不仅取决于识府的容量,还与所修炼的灵技,学的灵识等等有关。
星辰大殿处设置堕水池,只用以筛选那些毫无灵力的凡人。除了地上的堕水池外,这处大殿的殿顶还设置了天池用以检验奇卦术,被检验的弟子需辨别出天池的阵眼,才能通过仙侍的考核。而幻术师的辨别最为特殊,星辰大殿只有灵术师和奇卦师,凡间若是有觉醒了幻术的弟子,需要玄机门亲自下界领上来,星辰大殿对幻术弟子不做检验。
堕水池处排列着一条长长的队伍,沈归荑排在末尾几个。
队伍前端一位少男将手中灵爆弹丢入惰水池,只在水池表面炸起几段浅浅的波纹,灵爆弹便被堕水吞噬了,不仔细瞧那水波都看不出。
少男眼睛略带不安地看向一旁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仙,中年男仙为他这次上界的引荐人。
上界前少男告诉这中年男仙他已至星芒境中期,希望能拜入这男仙所在的宗门,但如今这堕水池的水纹分明表明他才刚跨入星芒境的前期。
中年男子对着少男凶道:“这么点修为,还敢骗我,信不信我把你丢在这。”
少男身上并无多少灵石,人生地不熟,若无宗门做他的引荐人,便要交三百清玉石,少男显然没有这么多玉石。
而他现在已经到了上清界,如果没有玉石,星辰大殿便不会发身份通牒,没有身份通牒,他在上清界便会寸步难行。
少男苦苦哀求了中年男仙好一会,中年男仙才不耐烦道:“罢了罢了,只能带你回宗内,做些苦力活了,到时你可别喊累。”
中年男仙嘴上这般讲,实则他早就摸清了这少男的修为,如今这般说只不过为了恐吓恐吓这小子,让他以后甘愿在宗内做些脏活累活。
少男连点头,和中年男仙离开了星辰大殿。
下一位测试修为的是一位少女,她讲手中灵爆弹丢进堕水池,炸开了一片小小的水花,堕水池很快又恢复平静的水面。
仙侍点点,似是赞许道:“大概在星芒境后期。”
这显然在凡人中是个好苗子,少女从小在下界长大,就可以修炼至星芒境后期,到了上清界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今日仙侍见过天赋最高的凡人便是眼前这少女了,这少女乃赤霄此次带回的外门弟子。
何宗让少女在一旁等着,等待外门弟子全部测试完毕就离开星辰大殿,少女点了点头,站到了一侧。
接下来测试的几名凡人都是赤霄从下界带回的外门弟子,资质都为上乘。
何宗看向一旁始终没有言语的风息,小心翼翼道:“师兄,此次虽仍旧未能找到随靖秋,但我们带回的外门弟子资质都不错,师父她应当会消消气了...”
风息脸色一下子黑了,有些咬牙切齿:“如何消气?这口气连我都咽不下。随靖秋到底躲在哪里了?难道是死了?死了我也得将她的尸体刨出来。”
五年前,他在下界与随靖秋一战,不仅没能拿到流火剑,还弄丢了赤霄法宝冰刺。
这次下界,他极力寻找着随靖秋的下落,可惜他连随靖秋的影子都没见着。
下界太大了,他们这次下界只为寻随靖秋,赤霄失了冰刺,又没有别的法子找到随靖秋,只能和乾坤合作。
可是就算如此,他们也还是没找到随靖秋,连乾坤的方法都不奏效,随靖秋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下界时长有限,他们这次又是无功而返。
不仅如此,自从五年前那次下界以后,风息的修为就停滞在日盘境后期,始终没能再破境界,这对他来说简直是耻辱,亏他当初还信誓旦旦地向姑姑说自己能够突破境界。
他一定要找回冰刺一雪前耻。
沈归荑的黑眸看着队伍前头的风息和何宗,她认得他们身上的弟子服,当初就是他们将灵爆弹丢进方城,她能感觉到自己胸腔里的血液在翻滚。
她咬了咬自己的后槽牙,总有一天,她要将这仇报回来。
轮到她测修为时,沈归荑将里识府中的全部灵力凝聚成灵爆弹,丢入堕水池中,只在堕水池中荡起一圈不易察觉的水纹,比那位少男掀起的涟漪还少。
沈归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就是为何她急着来上清界,下界灵气稀薄,她的修为增长太慢了,她十分不满意这般情形。
仙侍遇到苗子好的凡人偶尔会称赞两句,遇到苗子不好的,也只是神色如常道:“星芒境初期,仙师要去哪处地界呢?”
仙侍手一挥,空中灵线编织出一副地图。地图中隐隐亮着一条盘踞的龙形,这便是地灵脉之形。
当初聚灵阵聚起这片天地,将灵气汇聚成龙形,各宗各派占据了龙形的不同位置,这条灵龙呈盘踞状,龙首和龙身重合盘成了巨大的圆盘,龙首所在之处,便为灵气最浓郁之处,便为圣都。
其他龙须,龙鳞,龙爪对应了其他地界。龙须所在地界——章尾群山,章尾为连绵不绝的雪山,这里的积雪终年不化,严寒无比。
游离的龙鳞对应的地界为灵岱岛,灵岱岛四周仙水环绕,岛上植被茂盛,似是人间仙境。四只龙爪分别对应羲和,栖林之泽,苍野巨林,南麓。
羲和为上古遗留之地,传说羲和神女生于此地,羲和神女掌控日神之力,座下十只金乌共守这片土地。栖林之泽为沼泽之地,这里瘴气与灵气共生,但栖林之泽特殊之处在于,这里的水源一分为二,一半为清水,一半为堕水,上清界堕水的源头便是栖林之泽。苍野巨林木行力茂盛,林间树木似远古开天辟地时那般高耸入云,苍野林内遍地奇药,上清界的医修聚集之地——太素碧落宫,便是位于苍野巨林。而南麓,便是星辰大殿所在的这片地界,这里由乌蟾教掌管。
地图中最为闪亮的灵点便是圣都,这里盘踞着三大宗门。与其他宗门不同,三大宗门只招收一种术师,好似势必要将三术分个高低。
沈归荑用灵气圈出地图上羲和地界一颗并不明亮的小灵点,道:“我就去这里,羲和之首——石月城”
上界前她想方设法便从下界的仙人打探了逍遥宗那几人在上清界的情况,其实上清界的大致局势很好打听,尤其宋玄章为宋家人,如今他们就在石月城。
仙侍微笑道:“羲和靠近地灵脉,有助于修炼,是个不错的选择。”
仙侍将身份通牒发放给沈归荑,通牒上刻着沈归荑三个字。
仙侍面上还是挂着星辰大殿标志性的笑容,微笑道:“那就祝仙师此行顺利。”
沈归荑也微笑道:“多谢。”
沈归荑接下身份通牒,跟着空中灵标的指示缓缓走出。星辰大殿一共分为七座殿宇,分别对应北斗七星,日月门所在的殿宇为摇光殿,摇光殿为星辰大殿之首,最重要的阵法便设置在摇光殿。
而方才他们检测灵脉的殿宇名为开阳殿,开阳殿对应的是武曲星,设有天池与地池,用来检测他们这些凡人的灵脉。而玉衡殿用作中转,将教外弟子与乌蟾教内部隔开,所有刚从下界回来的仙师或是凡人弟子都从玉衡殿离开或是进入星辰大殿本部。剩余的四座殿宇,天权殿,天玑殿,天璇殿,天枢殿,带有‘天’字的殿宇,仅有乌蟾教弟子可进。
这七座殿宇看似独立,但空中有云海道相连,这云海道只有乌蟾教弟子可用,方才教主宿泱便是从云海道走到鹰台。
而教外人只得行走在地面,沈归荑路过玉衡殿时,刚好瞧见宿泱领着一队弟子走过云海道,宿泱的彩衣若隐在云海道的云雾中,似是云雾中的彩霞。
沈归荑出殿门时,两位男子从她身旁擦肩而过,其中一位瞧见她便猛地停住了脚步,刚想去追,便被同伴拉住了手。
“轻子雪,你做什么?”同伴拉住他的手,小声道。
“我好像瞧见当初救我的那个人了。”轻子雪道。
他生了一张漂亮的脸蛋,饶是在一众仙姿玉秀的仙师中也十分出众,周身十分干净,与他的名字倒是十分相衬,
冇定道:“我看你是眼花了,救你那人当初可是十四城的人,你别忘了我族大军攻破人族从哪开始的,就是十四城,十四城的人早死光啦!”
“可是我记得她的脸,她同小时候长得一样。”轻子雪道,在人群中拼命找那道黑色的身影,眼睛散发出旁人难以察觉的淡蓝色光芒,他道:“而且..我记得她的气味。”
况且,世上不会有如此相似的两张脸。
冇宁狐疑地瞧了轻子雪一眼,轻子雪是狐族,嗅觉和他这犬族有得一拼,难道真是当年十四城的人,十四城还能有人能活下来?
冇宁甩了甩脑袋,拉回轻子雪道:“管她是不是,你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轻子雪还在拼命地找着那个黑色身影,想甩开冇宁的手。
冇宁气道:“傻狐,别说是不是她,就算是,你待如何。我族当年踏破人族领地,就算真是你那恩人,她难道会想见你?”
轻子雪双眼低垂,轻声道:“我只是想同她道声谢。”
当年他年幼贪玩,从妖域钻进人族的领地,中了后山的陷阱,被她捡到后带回家休养,事后还将他放归山林。他走地太匆忙,都没来得及和她好好告别。
而且她说过,若是自己开了智,要好生谢她的。
冇宁简直想一拳揍晕这死狐狸,任务还没开始呢,就开始犯傻了。
“道什么谢,她要知道你是狐妖,指不定把你的皮扒下来,做成鞋垫子。”冇宁气呼呼道。
很快便有仙侍过来询问他俩要去往何地,轻子雪想起方才听见沈归荑要去的地方名为石月城,刚想询问石月城为何地,便听到冇宁毫不犹豫道:“我们去圣都。”
轻子雪抬眼看向冇宁,冇宁瞪了他一眼,趁仙侍给他们准备身份通牒时小声道:“别忘了我们此行是要找到神器的下落。”
神器决不能齐聚于人族,哪怕只能拿到一件,他们也要将神器带到妖域。
***
沈归荑走出星辰大殿时,有仙侍问她需不需要乘坐传送阵直接到达石月城,需一百清玉石即可。还可以与他人同乘鹿车,五十清玉石;或是乘坐机心阁在各地界云海道设置的云鲲,只需一颗清玉石。
还有可腾空飞行的飞阁,只需二十清玉石。
沈归荑最终选择了最为便宜的云鲲,云鲲为上清界机心阁所造,云鲲之形来自北海之鲲。此鱼生于北海,其名为鲲,可化为鸟,其名为鹏。
仙侍领着他们登上天梯,进入云鲲的内部。云鲲长数千尺,腹内洞府十分广大,分为七层,最顶层设有天镜,天镜可投射出云鲲外头的云海。
待所有人入座之后,舵手关闭了大门,云鲲很快就启程了,此时的它化作鹏鸟,飞翔在天,它背上的翅膀展开来,有几千里,就像是天上的云彩。
云鲲需按云海道的天轨飞行,天轨由灵气凝结而成,昼出夜隐。云鲲的翼划过罡风,带出云层内的紫电,腹内的天镜照映出外头的云雾雷光。
沈归荑坐在第四层的位置,环顾四周,发现云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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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大多数都是和她一样的凡人。
鲲内每层上都设置了餐间与净室,若有其他需要,可唤来鲲使,鲲使自会引领。
云鲲用鹏鸟形态飞过苍野巨林和南麓,又化作鲲鱼之形潜入北海,云鲲潜入北海时收了背上的翼,又衍生两侧的鳍。云鲲在海内游得十分平缓,沈归荑通过上方的天镜看到了浮动的海水,海水清澈,在北海日光的照耀下,像是金色丝绸在浮动,天境还映出北海里头的鲸和海兽。
灵岱岛的术师擅长驭海兽,云鲲潜入北海时,他们吹响海哨让海里的海兽纷纷让道。
云鲲路经灵岱岛,最终在栖林之泽停下。
停在栖林之泽并不是因为到了最终的目的地,而是栖林之泽近日雨水频发,湖泽中的堕水裹挟着瘴气升上了天空,使得云海道内一片瘴气迷布,云鲲之目被瘴气遮住,无法辨别方向,而堕水又侵食了天轨,云鲲只得停在栖林之泽。
鲲使们将鲲腹的门打开,门一打开,便有梯子自动下沿,鲲使们一边招呼着鲲内的人下来,一边不满道:“这栖林之泽真是让人恼火,一年四季不是雨季便是雷季,每回行驶到此处便要停下,无法及时赶回圣都。”
另一位鲲使道:“若不是这天轨是早就设置好的,谁愿意经过这片上方,不过听说阁里最近在研制不用天轨的大鹏,到时便不必路经这处了。”
沈归荑沿着梯子下了云鲲,拿着在星辰大殿买到的地图,从栖林之泽出发,跟着上头的灵标一路走到了曦和。
这一路上,沈归荑基本了解了上清界的常识,这里灵气比较浓郁,人人都为术师。随处可见用鹿拉着的灵车,这是大多数仙人的出行方式,也有富贵的直接坐传送阵到目的地。
沈归荑很快便走到进入曦和地界,每处地界都会设有大型防御阵,还会派有守界人守住界口,羲和也不例外。
然而羲和此时的守界人正在打瞌睡,上清界近千年来,各地界虽有争斗,但那不过宗门之争,并没有大的祸乱。
守界人听到动静,立马醒了眼,要沈归荑出示身份通牒。
沈归荑拿出星辰大殿给她的身份通牒。
羲和守界人接过后,只瞧了一眼,便道:“原来是乌蟾教弟子。”
沈归荑不解,她并没有加入乌蟾教。
守界人一笑,道:“你是刚上界来的凡人吧。刚上界来的凡人没有门派,都算作乌蟾教弟子,你们刚上界时是不是缴纳了玉石,这便是你们的入教费,乌蟾教便算是你们的引荐人。往后你们在上清界有事,便算作乌蟾教的,乌蟾教算是替你们担保了。你这身份通牒阿,遇险时捏碎,乌蟾教可救你们一命,但若是身份通牒碎了,可就算作无名之人了,今后也不得下界,只得听乌蟾教吩咐。”
沈归荑道:“原是如此。”
守界人道:“这话乌蟾教没告诉你们吧,害,那是因为你们这些凡人动不动就捏碎这身份通牒,一点芝麻大点的小事就害怕,乌蟾教哪里忙地过来,就算是将你们统统收作奴役,乌蟾教也放不下了啊,所以现在这些仙侍都不说这一条规矩了,赚你们这几百玉石真是太不划算了。”
他也是守界闲得无聊,碰到个过路的便要闲聊。
沈归荑初到上清界,自是了解地越多越好,又碰上个能聊的守界人,便顺着他的话问道:“那请问仙师,如今这条规矩还作数吗?”
守界人道:“当然作数,乌蟾教这规矩是仙律里头的,它没找执法堂剔除,那便作数的,但是我劝你阿,最好别捏碎这身份通牒,没有身份之人被乌蟾教收入门下可不好过,多半被他们发配到南麓灵矿挖矿石去,那里头可苦得很,进去了就别想出来。”
守界人讲身份通牒递给沈归荑,沈归荑接下了进入了曦和地界,不远处便是石月城。
沈归荑想着守界人方才说的话语,又想到如今上清界的灵脉分布,如今灵脉最盛之地便是圣都,占了龙首和大部分龙身,其余地界不过是分得小小一部分。
然而这灵脉的分布并不是不可改,定地斧便可改变灵脉的地形分布。
定地斧为土神器,可定脉也可改脉,如今的龙形灵脉分布便是地底下的定地斧形成的
当初定地斧一分为十,章尾雪山,羲和,栖林之泽,南麓,灵岱岛,苍野巨林各占一斧,圣都总占了四斧。
而章尾雪山在后来的定地大赛将唯一的一把定地斧输给圣都,定地斧被拿走之后,地灵脉逐渐移位,使得章尾雪山越发严寒。圣都独占占据一半的定地斧,灵气倒是越发浓郁,其余的地界更不是它的对手。
所以当初上清界其余地界为了制衡圣都,欲设立执法堂,执法堂有权对各门各派执法,不受其中任何一宗一门的束缚。
而赤霄神宗与乾坤圣宫借此对付玄机门,他们联合起来,称幻师能力诡异莫测,太过危险,不允许玄机门的幻师成为执法使。玄机门应允了,只是提出一要求,那就是严禁下界的活兽出现在上清界。
下界与上清界不同,这下界的野兽会化妖,上清界的则不会,而幻术对妖族无用。是以玄机门提出此条件,目的是保障门内幻师安全。
而其他门派想要成立执法堂,只得答应玄机门这一要求
执法堂成立后,设立了许多仙律,其中不乏有守神誓缚命束缚的,目的是为了制约圣都。然而三大宗势力过于庞大,丝毫没有衰弱之势,反而吸引了其他地界的年轻术师去往圣都,拜入三大宗,就算不能拜入三大宗,被圣都的机心阁或是剑窟收作弟子,也是很好的。
如此一来,圣都越发昌盛,其余地界倒是越发衰落,连带着执法堂也越发衰弱。当初说要维护上清界秩序的执法堂如今也日渐式微,越发没有声望。
很快便又是二十年一度的定地大赛,若是又有地界在这赛事中输给圣都,圣都即将获得新的定地斧。所以近年来,各地界的宗门正在招揽术师。羲和由衡阳宗掌管,衡阳宗主陆清近年来身子越发不行,宗内没有什么人才,若是在不久的定地之赛中落败,羲和就会变成下一个章尾雪山。
进入曦和地界很快就到石月城了,石月城近日热闹地很,不仅是因为衡阳宗近日在大规模招收弟子,城中最大的两个世家将结为姻亲,并且在城中最大的酒楼——珍馐楼宴请全城人十日。
十日中,只要有人到此酒楼吃饭,便由在裴,谢两家买单,是以珍馐楼近日人满为患。
众人纷纷讨论着这桩婚事。
“谢家女儿和裴家儿子自小便青梅竹马,一同长大,那情分是不用说了,此乃天赐的姻缘。”
“不止如此,听闻两人婚后便要前往圣都,拜去赤霄内门了。”
“赤霄?那真是前途无量了,这两人的修为也不低了,去了赤霄后更是大有前途。”
“两人从样貌到家世都般配的很呢,又有大好前途,当真令人艳羡呀。”
“大婚那日,全城的灵术师都会去观礼,听说还有从圣都来的灵术师。”
“那风家少爷如今不知如何了?”一人突然道
“他呀,自从那次下界后便闭门不出,听闻这风家少爷从前爱慕谢小姐,如今谢小姐大婚,满城的喜庆,他更是不会出门了。”
“听说他从下界回来受了重伤,难以医治,这么多年了,还在找医师医治,到底是何伤?如此严重。”
“.....”
酒楼里头嘈杂地很,沈归荑坐在角落的一桌前,感到识府内的灵气正在迅速充盈。
自踏入星辰大殿那一刻起,她便感受到了无比浓郁的灵气,上清界的灵气是下界的千倍万倍,她的外识府就像一个贪婪的无底洞,正在从这片天地吸取着无边的灵气。
一年前,她在下界成功从凡人踏入了星芒境,也是在那一年,师父离世。
离世时师父替她洗了最后一次灵脉,也就是这次洗灵师父发现她的识府连接的是两套脉络。
一套脉络修炼一种术法,但她的体内却有两套。她的一套脉络修炼的是灵术,另一套却不知修炼的是何种术法。
她的脉络不同寻常,师父担心她若不练好根基,日后容易滋生心魔,临行前嘱咐她必要在下界继续修行数十年才可上界。
但沈归荑等不及了。
就在不久前,她的另一套脉络终于觉醒,这套脉络修炼的是幻术。
如今的她,灵术修为在星芒境中期,幻术修为在第一重。
她坐在这角落在静静地听着谢双卿和裴胥的大喜事。
当年十四城的防御阵被破,和这他们不了关系,这几人回了上清界后,倒是过得十分好。
她真想马上杀了他们。
29. 风怀麟
羲和原为神女之国,然而远古时代过去,十个金乌陨落,羲和也越发式微。如今羲和的本派衡阳宗人才凋零,势必比不过圣都三宗,而赤霄更是将自家宗门下的世家旁脉安插在石月城,做赤霄在石城的眼睛。
羲和上方的日头茂盛地很,几乎刺地沈归荑睁不开眼,然而她在石月城一路走来却听城中百姓道羲和的太阳越发暗淡了。
羲和子民原就是神女血脉,神女御十日,驾日车,她的子民习惯了十个日头照耀的日子,如今天上只剩一个日头,他们当然觉得这光芒暗淡了。
此时的日光正洒在风府门前两座气派的石像上,门前的台阶皆用上好的白玉石所砌,门上牌匾用金粉隶写了一个大大的‘风’字。
石月城的风家为圣都风家的旁脉,从前风家在这石月城倒还有几分影响,只是近几年被日渐崛起的裴家与谢家所取代,风家在石月城的风光也大不如前了。
沈归荑从酒楼打听到,风怀麟当年身受重伤从下界回来后,便躲在家中闭门不出。风怀麟为家中独子,父母对他很是疼爱,不仅在城中重金聘请医师,如今夫妇俩更是正在苍野巨林替风怀麟求药。
她来到风府门口,风怀麟自从受伤之后,便极为阴暗敏感,府邸周围有一丁点动静都要暴怒,由此他的府前此刻冷冷清清,只有两个看门的小厮守着。
见到沈归荑前来,门前的小厮顺平问道:“来着何人?”
沈归荑将手中告示张开,道:“这是你们贴在城中的告示,上面是说若是能治好风家少爷,便重金相待,可是真?”
小厮顺平道:“你真有本事治好我们家少爷?”
他们家少爷可是寻遍无数名医,都无果,眼前这个黑衣女子看着年轻地很,当真能治好?
沈归荑语气笃定道:“当然,我可令白骨生肉,若治不好,便以命相抵。”
这句话一下子镇住小厮顺平,他瞧着眼前这医师虽生地年轻,但姿态从容,气质沉稳,倒不像是会骗人的,况且近日他家少爷因为伤病一事经常暴怒,他立马进去通报。
此时的风府内,昏暗的房间内透不尽半点日光,只剩铜烛台上的红蜡正在烧着,红蜡滴落在铜镜台上,似是滴滴的血泪。
风怀麟颤颤巍巍的捧起铜镜,跳动的烛火映出铜镜中他的脸。
半边脸还是眉眼清晰的俊美少年模样,另外半边脸却如同地上的烂泥般狰狞崎岖,烂肉与腐肉交织着,露出里头的森森白骨。
风怀麟狠狠地将铜镜扣在台上,镜面破碎,发出凄厉的声响。
五年了!五年了!他寻遍无数医师,却没有一位能治好他的伤。
风怀将铜镜台掀翻,发疯地砸着屋内东西,将桌上的灵药尽数砸烂。
这些灵药都是父亲替他去苍野巨林求的,没有一个有用。就算是太素碧落宫的圣医,对他逐渐腐烂的身体也束手无策。
这时,风府的一位小厮进来,瞧见他这发疯的模样,吓了一大跳,风怀麟将药瓶砸在他的脑袋上,怒吼道:“谁允许你进来的?”
“少爷..有一位医师前来求见,她说..可治好您的伤。”
风怀麟冷笑了两声,怕不是又是个骗子,刚准备命人叫这位医师滚。
小厮顺平又道:“这位医师说,她可令白骨长出生肉。若是治不好,便以命相抵。”
白骨生肉,风怀麟眼神一变,他缓慢地扭动脖子,瞧着自己身上这摊烂肉,若是真能使白骨生出血肉,那他这身皮肉岂不是也能恢复。
风怀麟缠着绷带的手指抚摸上了那半边脸,道:“当真?那便让她进来吧。”
顺平不一会便出来请沈归荑进府。
风府外头虽冷清,里头却大地很,十分气派,有山有水,有着层层叠叠的回廊。沈归荑在这回廊两旁见到许多低着头不说话的婢女仆从,很奇怪地是,他们的脸上都布着许多疤痕。
大概是府中许久不见客人,见到沈归荑穿过回廊,有几个仆人瞧瞧地抬眼偷看了她几眼。
顺平见到了立马大声呵斥:“做好你们的活,一群蠢奴才!再瞧仔细你们的眼睛。”
顺平见沈归荑瞧着那些仆人,笑了一声,解释道:“医师别瞧了,这些都是府中刚进的奴仆,其中还有许多刚上界的凡人,刚来上清界不懂事,惹怒了我家少爷,这才得了惩罚。”
沈归荑却从顺平的笑容中看出这些仆人绝不是做错事受罚如此简单。
顺平一边走一边问道:“对了,医师如何称呼?”
沈归荑道:“沈安。”
顺平道:“沈安?此前从未听过此名,敢问医师师从何派?”
沈归荑道:“我刚从下界上来。”
顺平眼睛一下子瞪大了,语气突变,凶横道:“什么?你也是刚从下界上来的凡人?”
他指着沈归荑的鼻子骂道:“好大的胆子,区区凡人,还敢出口狂言说能治好我家少爷的病。”
这下连累地他也要被少爷骂了,居然被这凡人一句话镇住,就急着将她带来见少爷邀功。
沈归荑抬眼看向他,只问道:“你修为在何境界?”
她的话语好似有种魔力,顺平立马答道:“星芒境后期。”
他答完又急忙拉走沈归荑,但此时他们已走到风怀麟的房门前。
里头传来风怀麟嘶哑的声音:“顺平?进来吧。”
顺平不知如何向风怀麟解释,沈归荑却径直推开房门进去。
外头虽然天光正好,这房间四周都用黑布罩着,不见一点日光,铜镜台上燃着几根红蜡烛,这房间的光线当真昏暗地很,让人瞧着不舒服。
风怀麟就蜷缩在一张床上,他浑身缠满绷带,绷带下的血肉不断冒着黑血,腐肉丛生,里头还有蛆虫蠕动着,活像个渗人的怪物。
沈归荑一进房间,便闻到一股臭味,这是风怀麟身上的烂肉不断发脓生蛆的烂臭味。自从他被周檀婉炸掉识府后,身体便一直处于腐烂中,浑身的腐肉,每日都在发烂发臭。
风怀麟开口,声音如同枯老的树枝划过地面,他道:“顺平,这就是你说的那位医师?”
顺平急地不知如何解释,这该死的女子气势倒是挺足,他瞧她的样子还真以为是什么隐世大医师的弟子,想着要是能治少爷的伤他还能邀个功,没曾想是个刚上界的凡人,这与他们府中那些卑贱的仆从有何区别?
顺平摸了摸头上的汗,思考着如何把责任全部推到沈归荑身上。
一旁的沈归荑煽了煽鼻子,道:“什么气味,好生腥臭。”
这一句话一下子刺痛了风怀麟,他一个杯子砸来过来,沈归荑移步躲过,风怀麟嘶哑的声音徒然变得尖利起来:“闭嘴,你是何处来的?”
沈归荑将刚刚回答顺平的话重复了一遍,她神色淡定道:“我刚从下界上来。”
风怀麟立马又拿起烛台砸向顺平,道:“刚下界的凡人你也敢带到我面前,你活腻了吗?顺平”
这一丝希望又被扑灭,风怀麟变得尤为恼怒起来。
顺平头上被风怀麟砸出血口,立马求饶道:“我这就带她下去,少爷,都是这该死的凡人说她可使白骨长出生肉,我这才相信她。”
顺平说着气急了,想抬手扇向沈归荑,教训教训这个胆大的凡人。
沈归荑抓住他的手,一巴掌扇在顺平的脸上,顺平刚想发怒,沈归荑又将一旁的燃着的蜡烛按在了他的手上,烛芯的温度很高,顺平顿时尖叫起来。
“你做什么!”
沈归荑没有说话,神色冰冷,抓着他的手不放,另一只手趁他说话时喂给他一颗丹药,再伸手覆在顺平受伤的地方。
再一松手,顺平手上的烧伤居然在他的注视下缓缓愈合,不过一会,便完好如初。
顺平摸着自己毫发无损的手,心有余悸道:“你..这是什么?你给我吃的是什么药?”
沈归荑甩开他的手,冷冷道:“这是我的医术,名为枯骨术,可令白骨生肉,腐肉回春。”
风怀麟也瞧见了这一幕,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神奇的医术,他腐烂的那颗心又燃起了一丝丝希望,但却又马上怀疑道:“你不过一介凡人,下界真有如此神奇的医术?”
竟能使伤口如此快速地愈合,这女子方才喂给顺平的药究竟是何物?
沈归荑看向风怀麟,从容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风少爷为何就认为下界的医术治不好你,难道上清界的医术就能治好你了吗?况且,难道风少爷去过下界?怎知下界如何?”
她这一句话又惹怒了风怀麟,风怀麟想说他当然去过下界,这伤就是让下界的凡人给炸的,到如今都医治不好。
那个叫周檀婉的凡人拉着他一起死的画面他到现在都忘不了!早知如此,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去下界,不,应当说不会加入逍遥宗这样的小宗。
逍遥宗其余几人都已飞黄腾达,宋玄章已经拜入了三大宗之一的赤霄圣宗。双卿也将要和裴胥那个贱男人成亲,成亲后他们会和裴嘉一起去圣都,一起拜入赤霄圣宗的内门。
从前他想进赤霄圣宗的内门都进不了,风家本部要他这一旁脉留在石月城,做主脉的眼睛。如今宋玄章四个马上就要拜入赤霄内门,独留他一人,带着腐败的面容与残破的身体,在石月城枯死!
风怀麟想至此也不再犹豫,死马当活马医便是,总好过拖着这一具烂身子等死。若是这凡人治不好她,大不了杀了她泄愤。
沈归荑站在他床前,道:“风少爷想好了吗?你的伤我可以治,但酬金可不少。”
风怀麟:“你要多少?”
沈归荑道:“一万颗清玉石。”
风怀麟绷带下的脸色一变,声音徒然变得尖利道:“一万颗清玉石?“
这下贱的凡人倒是敢狮子大开口,一万颗清玉石都可以掏空他的家底了。
风怀麟面容扭曲地冷笑了一声:“不妨告诉你,你今日既然来了我府上,若是你不能医治我,我便杀了你。”
沈归荑听了他这话却是一点也不急,只是道:“杀了我便无人能治你的伤了。”
“你真不怕?”风怀麟绷带后那双臃肿的眼睛盯着沈归荑脸上的神色。
只见她神色淡定,道:“要治病的是你,不是我,我怕什么。况且,你这伤地太过惨烈,可难治的很呐。”
风怀麟道:“你能看出我这伤是如何伤的?”
沈归荑心道她当然知道,她当年就在巷子拐弯的防御阵里,看着周家那位姐姐引开了鸟妖,再和风怀麟同归于尽。
老天爷真是不长眼,周家姐姐死了,风怀麟这孽畜竟然还捡回了半条命。
沈归荑道:“若我猜地没错,风少爷的伤应当是他人灵气侵入识府,点爆了识府所至,你这伤我在下界便替他人医治过。”
风怀麟听到她的话,对她的医术有了几分信任,他这十年找遍了无数名医,有的医师一见着他的伤口还以为他是被外部的灵力所伤,根本没瞧处他的识府是从里头爆炸的。
这女子不过瞧了眼她的伤口,便知识府是从里头爆开的。
沈归荑继续道:“酬金一万颗清玉石,一颗都不可少,若你不放心我的医术,可先给我一部分酬金,我可令你在一个半月之内,样貌恢复大半。”
一个半月之后,便是谢双卿和裴胥的婚礼。
风怀麟也想到了这件事,臃肿发脓的眼睛冒出精光,道:“当真,一个半月之内,可令我样貌恢复?”
沈归荑:“只是恢复大半,完全恢复尚且需要时日。但保证不会如现在这般令人作呕,至少可以见人了。”
一旁的顺平听地心中一个咯噔,这沈医师说话倒是真直阿,前边刚说这房间气味腥臭,如今又说他家少爷如今的样貌令人作呕。
他家少爷最在意的便是他的容貌,府中下人见到他但凡露出半分胆怯害怕之色,他便要在仆人的脸上刻下疤痕,让这些仆人同他一般顶着残破的容貌,那些回廊外的下人便是如此被烙上伤疤的。
风怀麟心中也有怒火,但见沈归荑满脸淡定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模样,又想到她话中说的一个半月后便可令他的容貌恢复一二,他硬是生生忍下了这口怒火。
风怀麟沙哑着声音道:“你如何令我的容貌恢复?”
沈归荑从怀里拿出一瓶丹药,正是方才她喂给顺平的,风怀麟瞧见了伸手去接,她手突然一缩回,让风怀麟在床上扑了个空,身上的烂肉发出黏腻的声音,疼地他差点又大发雷霆。
沈归荑脸上神色十分正经,道:“这药我得交待你一番,否则药性被坏可就不好。此药吃了之后便不可食肉,连吃十五日,十五日之后我会再替你针灸,这是第一个疗程。”
风怀麟道:“吃了此药便不可食肉?”
沈归荑道:“是,此药是用妖族的血肉制成,妖族的血肉有着强大的再生治愈能力,但妖族血肉与人族相互排斥。若是想要有药效,就不可食肉,否则肉类和妖族本是同源,你吃了肉食这药便不会发挥作用。”
沈归荑继续道:“不仅是肉食,一切人寻常吃的东西都不可以再吃,水最好也不要饮。待到你的身体最为虚弱之时,这药物便不会与你的身体排斥,从而让妖族的血肉与你的血肉相融,发挥出妖族强大的再生能力。”
风怀麟还是头一次见着妖族血肉制成的药物,难怪这凡人说可令他的腐肉再生。
他在下界那次碰到的妖袭,那些妖物都像是杀不死般,皮肉刀枪不破,就如这凡人所说的一般。
他寻遍上清界名医十年,都没有此种药物。这些凡人居然想到用妖族的血肉制成药丸。上清界没有妖族,自然也没有这药丸。
他如今是完全信了这凡人的话,倒不是真觉得凡人能有如何厉害,而是那妖族的血肉再生本领他是见识过的。但他生长在上清界,除了那次妖袭便没有见到妖族,上清界的医师也根本没有想到用妖族的血肉来治伤。
这法子还真只有生长在下界的凡人才能想出,这凡人医师说的话的确非常有理。
风怀麟拿着那瓶药丸狂喜,心中虽信了沈归荑的话,最后却犹然怀疑道:“你即从下界上来,那便是觉醒了灵脉天赋,你修炼的是何种术法?”
若是幻师,用假象欺瞒他也有可能。
沈归荑凝出一颗拇指大的灵爆弹,爆在风怀麟床前,灵爆弹爆开的灵力震地他身上的腐肉一阵疼痛,风怀麟怒道:“你..”
他刚想发怒,话还未说完,沈归荑便道:“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我在星辰大殿的堕水池中测了修为,我是灵术师。”
沈归荑将星辰大殿的身份通牒亮在风怀麟眼前,上面的的确确写着她灵术师的身份。
风怀麟这才打消了心中最后一点疑虑,普天之下,的确没有哪位术师能够同时修行两种术法,这有违天地法则。况且,幻师少见地很,几乎都在玄机门中不出来,他唯一一次瞧见幻师是十年前下界在诸暨山上碰到的。
风怀麟心中最信任的还是这妖族血肉制成的药物,他的确没有见过此种药物,他吩咐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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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去取三千清玉石给沈归荑。
这凡人既然真能治他的伤,那之后的疗程还得靠她,如今先不得罪她。等到这凡人将他治好了,他便命暗卫再将这些玉石抢回来。
沈归荑拿了玉石,见到风怀麟迫不及待将药丸吞进肚子里,轻声道:“记住,不可食肉,不可饮水,一切东西都不要吃。”
风怀麟点点头,沉浸在自己找到神药的美好憧憬中,他想着好了之后便去找谢双卿,阻止她与裴胥成婚。
沈归荑的黑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她的幻术如今尚且在第一境,只能利用幻象蒙蔽星芒境的顺平和修为全无的风怀麟,若是今日有第三人在场,恐怕就要识破她的幻象。
但她确信风怀麟看了幻象再听了她这一套说辞,心中定会动容。如今逍遥门其余四人都已飞黄腾达,只有风怀麟重伤不愈,他一定不会放过一丝一毫的希望。
这药丸不止用妖族的血肉制成,还有观音土。
从前北境闹饥荒,有百姓吃观音土,大人吃,孩童也吃,但孩子吃了便死了。
沈归荑这才知道,观音土其实就是土,吃下去便会堵在脏器中排不出体外,只是让肚子有了饱腹感,若是吃多了,便会被活活撑死。
现在,就让风怀麟也尝尝这观音土的滋味,她还在这观音土中加了些其他的东西。
***
沈归荑拿着三千清玉石走出风府,这三千清玉石她先去当行将其中的两千五百颗清玉石换成了二十五张玉石票,方便带在身上,剩下五百颗她装在玉石宝袋里。
沈归荑察觉道身后有暗卫跟着,自从她从风府出来后,这暗卫便一直跟着她,应当是风怀麟吩咐的。
她佯装不知,在暗卫的注视下进了鬼市。
石月城这座城市不仅靠近地灵脉,还有着上清界最大的鬼市。
鬼市是上清界的地下黑市,一般在夜晚开放。
鬼市交易,不问来着是谁,也不问商品归途。这里鱼龙混杂,各式各样的人都有,有许多见不得光的交易,也是获取情报的好地方。
沈归荑一进鬼市便戴上了一个狐狸面具,这里其他许多的人也戴着这个黑狐面具,她的身影隐匿在人流中,一下子在暗卫的眼中消失不见。
暗卫在鬼市的人潮中找不到她,只能回去。
而此时的沈归荑,正在鬼市的一座小摊前,这小摊卖的是玉讯。玉讯可千里传音,是上清界才有的通讯器。
此时她眼前的小摊上摆满看各式各样的玉讯,有大有小,什么颜色都有。
摊主对着她吆喝道:“客官,我这玉讯可全是新版的,瞧,这个是机心阁出的第九代玉讯,戴在手腕上即可。只需五块清玉石,你在外头买可起码得六块清玉石,我这可是给您折扣了。”
他又指了指其他几款玉讯道:“这几款也不错,摸样漂亮,瞧这翠绿色,与您的肤色相衬。”
沈归荑道:“这几个哪个最好使?”
摊主道:“客观,您是刚从下界上来吧?这机心阁的玉讯谁家能比,当然是机心阁的玉讯最好,机心阁的玉讯讯程最长,也最难损坏,旁的玉讯磕下碰下或掉到水里,便无用了,机心阁的玉讯可不会。”
沈归荑道:“那便要机心阁的。”
沈归荑付了五块清玉石,直接将玉讯戴在了手上,摊主还特意给她选了一个翠绿色的。
摊主好心提醒道:“客观,买了玉讯,记得买讯卡啊。就在前头转弯处,三大讯卡阁都有。”
沈归荑点了点头,临走前,摊主见她交易爽快,好心提醒道:“客官,我瞧着您是第一次来鬼市,好心提醒您一句,可千万别碰鬼市里的赌坊,这赌坊吞钱厉害地很,很多世家公子小姐都在里头输地血本无归。”
沈归荑:“多谢。”
她来到拐弯处,果然三大胥讯阁都在这里,上清界三大讯阁负责通讯事宜,在外头的街巷里随处可见这三大讯阁,没想到鬼市里也有开。
沈归荑刚走进,三大讯阁门前的小厮便争着道:“来我们飞云阁买讯卡吧,我们家有折扣”
“来灵犀阁买,买一张讯卡送三月讯费。”
“来行云阁买,每月讯费只需一百白玉石。”
沈归荑问道:“谁家讯卡不用身份通牒?”
她事先了解过,外头的讯阁买讯卡都需身份通牒。
三大阁纷纷道:“都开在鬼市了,哪还需要身体通牒。”
“不用不用”
“若你想的话,我家讯阁还可卖假的身份通牒给你。”
沈归荑最终在三大讯阁各买了一张讯卡,插在她的机心阁玉讯中。
她走了这许久,已是进入了夜晚的浓时,此时天上月亮高悬,鬼市也渐渐显露出它完整的面目。
沈归荑走到了鬼市的深处——赌坊街。
这一条街道上全是赌坊,此时全部满了人,里头的光很刺眼,似是白昼般,热闹地很。
赌坊街骂声哭声还有笑声都有,有人一朝富贵,也有人一夜之间输得血本无归,家破人亡。
沈归荑来此,是为了提高她的幻术。
在下界时,师父同她细讲了三术,其中包含着许多寻常术师不知的幻术知识。
师祖秦红之虽当年被玄机门的门主其真所害,但据师父所说,师祖与其真之前是友人。
其真此人,极其难以琢磨,外界从未见其真貌。不止是其真,应说整个玄机门都难以见真貌。
玄机门的本部在圣都,但这入口却只有玄机门中的幻师知晓。玄机门很少参与宗门之间的赛事,或是其他事宜。不同于灵术师和奇卦师,幻师的数量很少。整个玄机门的幻师加起来可能还不如赤霄和乾坤的一堂弟子多。
玄机门幻师数量如此之少,又不常出现在大众视野,却仍能和赤霄神宗,乾坤圣宫并列上清界三大宗,可见幻师的实力非同小可。
幻师的第一境·幻象她如今还在中期,但沈归荑今日用幻象欺骗顺平之时,便察觉道自己的幻力正在提升。
幻术的前三境修炼的要义便是他人眼中的幻,以假乱真,蒙获他人眼睛,被蒙获之人境界越高,对于她的幻力增长便越有利,赌坊便是再好不过的幻术修炼之地。
沈归荑发觉上清界诸多地方禁止幻师入内,例如执法堂,当初成立第一条律例便是不允许幻师成为执法使,如今在鬼市的赌坊街,也写着禁止幻师入内的牌子。
看来上清界对幻师的能力真是忌惮,也是,上清界的幻师几乎都在玄机门中,而玄机门为圣都三宗之地,在其他地界总是不受欢迎的。
赌坊之中,为防幻师入内,在周围摆放了许多堕水。堕水不仅可粗略测试灵术师修为,还可筛选出幻师。
幻师的幻力无法使堕水炸出水花,由此堕水还有另外一个名字——真言水。
沈归荑一进赌坊便有一队鬼差拦在她面前,端出一盆堕水要她测试。
这对鬼差足足有二十人,修为全在日盘境,为防幻师用幻象欺骗鬼差使他们看到假的水花,进入赌坊者需得让这二十位鬼差同时看到堕水池炸出水花,若真有幻师能做到此,那起码是幻师中的高手,那赌坊也根本拦不住。
沈归荑目前的幻术修为不能同时使二十位日盘境幻术师同时看到相同的水花,但她还有一套灵术脉络,她凝出灵爆弹丢进堕水中,她方才吸收了三百颗清玉石,如今的灵术修为已在星芒境后期。
水盆中的水花都快蹦到鬼差脸上,这一队鬼差都瞧见了这水花,才放她进去。
30. 衡阳宗
赌巷里头,大大小小的赌坊不计其数,沈归荑去了一家较小的赌坊,这里头大多都是些一境的术师,她如今的幻术也在一境。
灵球灯悬空在每张赌桌的上空,散发出白色的光芒。
“要开局啦,开局啦,要买大小的赶紧来。”
沈归荑进入一场赌局,和她对赌的是一位中年男子,他先前输了好几局,此刻已有些疯魔。
“买定离手——”
庄家见他俩入座后,抬手摇了摇蛊中的骰子,再‘嘭’地一声放回木桌上。
上头的灵灯照着木桌上的骰子,周围围着几个看赌局的旁观人。
“大,还是小?”庄家问
沈归荑颔首示意中年男子先,中年男子紧张地盯着蛊,吞了吞口水,道:“我..选大,不,选小!”
庄家又看向沈归荑,沈归荑道:“那我选大吧。”
蛊子一点点掀开,里头的点数显露出来。
就在点数即将揭晓时,沈归荑凝结幻力,制造出幻象。
“四五六,大!”庄家大声道
中年男子露出狂喜的表情,将桌上的十颗清玉石揽到面前。
然而,桌上的筛子在沈归荑眼中的点数却是“一,一,一”
这局本该是她赢,但她用幻象蒙蔽了庄家和中年男子。
越是能让对方相信的幻象,越容易成功,若是她用幻象让男子输钱,这男子的心中定会生出不情愿,抵触这一幻象,但若是用幻象让他赢钱,他自是不会抵触。
接下来的几盘里,沈归荑好几盘都用幻象让这男子赢下赌局,与此同时,她感到自身的幻力也在飞速提升。
数十局下来,沈归荑将点数尽数调换,调转了她与中年男子的输赢,最终,她输了数百颗清玉石,男子赢得盆满钵满。
这在小赌坊中甚少见,这里的许多人都开始围了过来。而围观的人越多,沈归荑幻力提升的就越多。
中年男子见好就收,他已经从沈归荑身上将今日输出去的前都赚了回来。
然而沈归荑却好似对输出去的钱不在意,又从怀里拿出一叠玉石票,这碟玉石票让周围围观的人都看呆了。
众人纷纷讨论说这赌坊里今日来了个人傻钱多的。
沈归荑很快就被赌坊里的暗桩盯上,一独眼男子坐上了她所在的赌桌。
“我来跟你赌。”独眼嚣张道
沈归荑点了点头,道:“好”
这独眼是赌坊里的老手,他的衍术为透视,围观了沈归荑与方才那中年男子的赌局,独眼心痒痒,这要是让他来,不知道得赢多少。
他虽有衍术·透视,但赌坊中规定不可用此等衍术来赌局,否则被发现,鬼差将会卸下他的手脚。
独眼从前只敢用这透视赢些小钱,也不敢往大赌坊里头去,那里高手众多,容易被识破,他只敢待在这种小赌坊。
赌郎摇了摇手中陶蛊,重重地放在赌桌上,道:“买定离手!”
周围围观的人都紧盯着赌郎手中的陶蛊
而独眼却瞧了眼沈归荑,见沈归荑将筹码放在大的一边,脸上露出了笑容。
看来他这局赢定了,陶蛊里头的点数为小。
独眼将自己的筹码拨到小的一头。
赌郎缓慢揭开陶蛊,道:“点数为小!平局。”
独眼一愣,怎么会是平局,他分明瞧见对面的女子将筹码拨到大的一边。
可等他在看向沈归荑的赌桌,却见她的筹码是放在小的那一侧。
难道是自己眼花了?
独眼不死心,平局就平局吧,之后的赌局还多着呢,他得先把这女子哄地愿意一直和他赌下去。
“平局阿,看来仙师你的运气开始来了。”独眼笑着道
众人也好奇,没有人会一直输下去,也没有人会一直赢下去,赌局玩的就是刺激。
沈归荑却是已经看穿了独眼的衍术,方才她凝出幻象让独眼看到她将筹码拨到小的一边,又凝出幻象让他瞧见陶蛊里头的点数为大。
可独眼在赌郎开蛊后并未去瞧里头的点数,而在赌郎说平局时反而诧异了一秒。
看来独眼有透视衍术。
蒙获衍术之人,幻力可大幅度提升。
接下来几局,沈归荑没有再用幻术,而是故意选了和这独眼相反的筹码,不出意外地,她输了。
独眼赌到最后,已是开始肖想沈归荑桌上的那叠玉石票。
沈归荑似是也是不死心,将玉石票尽数拿了出来,似是不甘心输了这么多局。
独眼知道这种赌徒心心理,越到后头,也是不甘心,这女子看着沉默,内里的赌瘾却是不小。
独眼摩擦摩擦了手掌,他见沈归荑的玉石还剩下许多,心想若是这样一盘盘赌下去,不知何时才能将她那叠玉石票赢来,于是他想了一个计策,他之后几局故意输给了沈归荑,似是不甘心道道:“这筹码太小了,仙师,不如我们玩把大的,将筹码增大些如何?”
沈归荑道:“你想加到多少?”
独眼道:“两千玉石如何?”
沈归荑笑了笑:“两千玉石,我倒是有,你有吗?”
独眼:“仙师可别小瞧我,若是担心我拿不出玉石,不如我们签订神誓缚命,有了神誓缚命地约束,无论如何我也会将玉石还给你的。”
沈归荑:“好。”
独眼叫来了赌坊的赌郎,他们的筹码超过了一千玉石,又自愿签订神誓缚命,神誓缚命需要双方将自己的血液滴入誓言中,自此这誓言便会受天地束缚。
神誓缚命只受事实束缚,就是说,他们各自的筹码是大就是大,是小就是小,沈归荑的幻象并不是事实。
然而独眼的透视并没有受到束缚,他是在看到点数后才下压赌注,若是用透视赢下赌局,也符合事实。
沈归荑听到赌局中的神誓缚命只受事实影响时,眸子暗了暗。
独眼道:“怎么样,仙师,考虑好了吗?”
沈归荑装作不在意道:“我跟你赌,区区两千玉石而已。”
她这话让独眼听了心中不爽,心道待会就让你输得血本无归。
沈归荑和独眼签订了神誓缚命,此誓一下,若有违背,便受天地法则制裁,少则断胳膊断腿,多则丧命,等于是输家把自己的命交在了赢家的手上。
沈归荑与独眼在神誓缚命中设下了时日为三日,若是输的一方交不出玉石,任凭赢的一方处置。且输方不得另寻手段迫害赢方,否则天地法则会降罚。神誓缚命签订成功,沈归荑与独眼的手臂上都出现了红色印记。
赌郎摇了摇手中陶蛊,就在落在桌上的一瞬,沈归荑凝出幻象。
让独眼瞧见点数为小。
独眼果然将筹码拨到小的那头,沈归荑则是将筹码拨到大的一头。
赌郎慢慢揭开陶蛊,独眼眼色一变。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是大。”
沈归荑看向他道:“如你所说,我的运气来了,你输了。”
她扬了扬手中神誓缚命地印记,道:“三日之后,我还会到这赌坊来,若你不能凑齐这玉石,我就要你的命。”
独眼脸色灰白,追着沈归荑出了门。
“不可能,你有衍术是不是?”独眼道
“我有没有衍术我不知道,你的衍术应当是透视,用此等衍术在赌局上,小心鬼差卸了你的眼。”
独眼叫她说中衍术,脸色灰白,道:“没有!你一定是用了什么法子。”
沈归荑:"赌局有输有赢实在正常,我今晚不过最后几局赢了,怎么就作假了,反观你,好似笃定自己一定会赢,才有鬼。"
独眼现今性命捏在她手上,只能求饶:“仙师行行好,两千玉石我实在凑不齐。”
沈归荑道:“想让我免了你的玉石,也可以,只不过,你要帮我做一件事。”
***
沈归荑在石月城的一家小客栈中住了下来,这里离谢府和裴府很近,还紧挨着执法堂。
她将宝袋中的玉石尽数倒了出来,开始吸食这里头的灵气。
经过这几日的修习,她的灵术已在星芒境后期,幻术也达到了一境后期。
灵术她尚且不用担心,只是这幻术,幻术的第二境为幻境,第三境为傀儡术。
想要越过这两境不是一件易事,第二境需要构现出一个完整的幻境,到达第三境需要制作一具完美的傀儡。
如今石月城中衡阳宗在招收弟子,而裴家,谢家却与宋家走得极为亲近,甚至不顾羲和将要到来的定地大赛,毅然地要加入赤霄神宗。
今日她路经衡阳宗,见到他们招收弟子的楼前冷冷清清,他们弟子在大街上赠送本门功法金乌诀都没人要,而珍馐楼中却坐满了恭贺裴,谢两婚事的城民。在不久的将来,圣都的灵术师还会前来这场婚礼观礼。
沈归荑不觉得衡阳宗会对此事视若无睹,这简直是在将他们的脸面往地上踩。
上清界的势力错综复杂,圣都实力超群,然而其它地界各自的门派实力同样不可小觑。或许她可以利用它们之间的矛盾,达到自己的目的。
同时,她要尽快变强,她目前的修为实在不够。师父生前是乾坤弟子,修的是奇卦术,她走前留下了许多术法,师姐将这些术法知识要术整理成了小札。
沈归荑平日里熟读这些小札,里头三种术法都涉及,但最为详细的还是奇卦术中的阵法。然而沈归荑是灵术师,若想修为有所增进还是得向一位大灵术师拜师学艺。
沈归荑隔日来到衡阳宗招收弟子的小楼前,楼前的弟子在扫地面的灰尘,还无聊地拿着扫帚转着圈,模仿大风吹过。
墨剑这几日在小楼里都要待得发霉了,也没招到几个弟子。
他们衡阳好歹也是羲和第一大宗门,只不过近百年来,他们衡阳宗的好几位长老没能突破境界,纷纷坐化了,门内弟子的修为也没什么长进。
章尾的现状上清界都有目共睹,自从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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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的定地斧被圣都拿去之后,地灵脉改位,章尾底下的灵脉逐渐向圣都靠拢,章尾的气候越发严寒,只能靠雪山底下的玉石矿和温泉水维持灵气。然而灵气还是失衡了,雪山的寒气简直止不住,就连从小生长在那的章尾子民都快忍受不了了,纷纷逃离了章尾,去往其他地界。而大规模的子民移居让章尾更加招收不到弟子,也难以在往后的定地之赛中翻身。
墨剑想,为何要有这定地之赛,大家就此安心修炼不好吗?
若是他们羲和在下一次的定地之赛中输了,也要成为下一个章尾。他自小在羲和长大,可不想搬离羲和。
他一转身,见一女子站在小楼前,乌发雪肤,一双黑眸平静地瞧着自己。墨剑脸一红,连忙收起了扫帚,不好意思道:“姑娘有何事?”
沈归荑礼貌地微笑道:“我见到你们外头张贴的告示,说是招收弟子,想来试一试。”
墨剑拿立马朝里头大喊道:“师姐,有人来报名了!”
话音刚落,小楼二楼的门被一股灵力打开。
“来了!”一女子从小竹楼上‘嗒嗒嗒’地下来。
她看起来不过二十余岁,样貌美丽,姿态活泼。与楼前这少男身穿同样的弟子服,水蓝色的衣物,绣有蓝色云雾纹。外头再套件金色薄纱,薄纱上有一只凤鸟和金乌图样,她从竹楼上小跑下来,薄纱随着她的步伐晃荡,泛出淡淡的金色光芒。
上清界的术师修为到一定境界后便会定容,除非受了不可逆转的伤势,容貌将会衰老地异常缓慢。
她一边下楼一边张望:“人在哪呢?”
墨剑不好意思地指了指楼前的沈归荑,害羞道:“就是她。”
说完他又补充一句:“就她一个弟子。”
蓝仙羚从小竹楼的最后一阶楼梯跳下时,脚底浮现出一轮淡金色的太阳轮盘,她就踩在这太阳轮盘上径直漂浮过来。
她的太阳轮盘在沈归荑面前停下,蓝仙羚从上头跳下来,眼神带笑道:“姑娘想加入我们衡阳宗?怎么称呼呀?”
沈归荑微笑道:“我叫沈归荑。”
蓝仙羚拉着她的手道:“哎呀,沈姑娘,你可真是太有眼光了,我们衡阳宗,至今为止立宗也有千年了,底蕴深厚,不管是奇卦师还是灵术师都出了无数大能,是上清界数一数二的大宗门,对待门中弟子那也是非常不错的。”
墨剑在一旁听得脸红,他们衡阳宗何时在上清界数一数二了,师姐的话好生不要脸。
沈归荑则是附和着蓝仙羚的话夸赞道:“若是能拜入衡阳宗,实乃我之幸。”
她这话让蓝仙羚听着喜笑颜开,直夸她有眼光。
蓝仙羚道:“入宗之前,还请沈姑娘随我先去测个天赋,看看与我们门派功法是否相合。”
沈归荑点点头:“就在此地吗?”
蓝仙羚笑道:“我们衡阳宗的本部在赢山,这处小楼只用作招收弟子,上来吧,我带你过去。”
蓝仙羚又召唤出了那轮金盘,让沈归荑与她同乘金盘。
沈归荑踩上那轮金盘时,脚底便感到微微的烫意,待踩上去后,整个人好似都笼罩在太阳底下。
待二人站稳后,蓝仙羚双掌相对,一个手诀便让金盘飞了起来,只不过,这一次不只是贴地而行,而是带着沈归荑飞到了空中。
二人飞在空中,石月城此时正当晌午,厚实的云层间洒着金色的光芒,羲和的天幕是极为罕见的透蓝色,地面的一切都无比透亮,羲和好似永远处于盛夏。
沈归荑在飞行的路上还瞧见了一群同样身着衡阳宗服的弟子,他们脚底踩着金轮,穿梭在洁白的云层间,手中的灵线拖着一道大型法阵。
沈归荑还未问这些弟子是做什么的,蓝仙羚笑着对她解释道:“这是我们衡阳的布雨使。羲和不比别处地界,这里的日头太大,雨水难凝,需要布雨使们在天空布下雨阵,将云层中的水气凝结起来,有时云层中水气不足,他们还需去灵岱岛借水。”
沈归荑赞叹道:“好生神奇。”
法阵被拖到石月城的上空,几位布雨使站在相应的法阵相位中,合力将灵力输送进阵眼,法阵涌现出光芒,不过一会,法阵中的云层中便浮现出颗颗细小的水珠,这些小水珠浮动在云层上,似一条条快活的小鱼。
布雨使们加强手中灵力,阵眼的光芒越发亮,水珠很快变大,纷纷坠落进地面。
石月城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太阳雨,雨水散去之后,布雨使们完成了在石月城的布雨任务,很快又踩着金轮飞往别处地界。
天幕中的日头没有了云层的遮挡,日光越发强烈,蓝仙羚的眼睛却丝毫不畏惧这强烈的光芒,她的眼中有道道红色日纹浮现在其中。
沈归荑将灵力凝结在眼睛上,抵抗着天空中过于刺眼的光芒。这时,她突然发现,脚底下的金盘在吸收着周围的日光,不过一会,她的眼睛便能适应云层中的光芒。
看来衡阳宗弟子所修的功法能够帮助他们适应太阳的光芒。
31. 仙鹤
蓝仙羚的金盘速度飞快,很快便带着沈归荑来到了赢山,衡阳宗的总宫便设在此处。
赢山的距离石月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此山地势极高,边缘处便是万丈悬崖,由此赢山距离太阳的位置是最近的。从赢山上可俯瞰整座石月城,山体上镶嵌着许多面大镜子,蓝仙羚介绍道这是羲和独有的赢山镜,这些镜子将天上的日光聚集在一处,形成亮眼的太阳光圈。衡阳宗弟子平日里便在着太阳光圈中修行,吸收太阳光圈中的日华。
山体中还有许多颗硕大的山石,这些山石都非常耀眼,不似灵石那般温润,里头浓缩着日华。衡阳宗弟子若是去其他地界做任务,便会带上这日石来补充日华。
她们到达此处时,赢山的天上还有许多弟子乘着金盘飞来飞去,天空还有许多仙鹤载着弟子在飞行。
一弟子坐在一只体型硕大的仙鹤身上,她一手抱着大仙鹤脖子,一手拿着一面彩旗,对着飞在后面几只小仙鹤挥舞着彩旗示意。
“快跟上!”乐阙对着后头的小仙鹤大喊道
小仙鹤在空中嘎嘎叫了几声,大仙鹤扭过脖子回头看,乐阙急忙扭正大仙鹤的脖子,道:“你好好飞吧,你的小崽们跟着呢。”
她这一动弹,手中彩旗掉落,几只小仙鹤顿时又嘎嘎叫了起来,大仙鹤听了便要扭头,乐阙死活不让它扭头。一人一鹤在天空中互相较劲,大仙鹤扭头时不慎被赢山镜聚拢的光芒闪到了眼睛,带着乐阙从天上掉了下来,几只小仙鹤没有了大仙鹤的遮挡,也被山镜光芒晃到眼睛,随着它们的娘一同掉落。
乐阙与白鹤同时发出惊呼,眼看着就要坠入万丈悬崖。
一根灵绳飞到她身前,灵绳的那一端是一位黑衣少女,乐阙没有多想,大喊了一句‘多谢’,便一把抓住灵绳,顺着灵绳的力飞身上来。
乐阙飞到崖上,对着拉她上来的黑衣少女笑道:“你是新来的弟子吗?我从前没有见过你!我叫乐阙。”
沈归荑微笑地点头道:“乐师姐好。”她指了指乐阙身后在下坠的几只仙鹤
乐阙一拍脑袋,道了句‘糟糕’,立马跑到崖边。
蓝仙羚先她一步,飞身到崖前,双手捏出术诀,崖中央的阵法被触动,浮现出金网,接住了几只下落的仙鹤。
几只仙鹤在金网上上下弹动了几下,便落在网中,对着崖上的乐阙嘎嘎叫。
乐阙大喊道:“稍等!我等下就把你们捞上来!”
蓝仙羚奇怪道:“我就下山几日,衡阳怎么多出这么多仙鹤?”
乐阙道:“师姐,这些仙鹤都是在乌蟾教买来的,闻长老说新来的弟子不会金盘飞行,山底到山顶的路太难走,就让我们去了一趟南麓,买来这些仙鹤。后头还有一群呢。”
乐阙指着天空中又飞来的一波仙鹤,每队仙鹤队伍前都有一位弟子举着彩旗领着后头的鹤,它们无可避免地被赢山镜晃道了眼睛,在天空中嘎吱乱叫,全都掉下来了。整个赢山天空洒满了仙鹤的羽毛,还有飘扬的小彩旗。
领着这些仙鹤的弟子纷纷跳下来,打开了赢山崖中的防护网,顿时整座赢山的防护网都被打开了,整座山体都散发出金色的光芒,加上赢山镜聚集的太阳光圈,此刻的赢山就像一颗巨大的太阳,几乎要闪瞎弟子们的眼。
就连不远处的石月城中人也感受到了这耀眼的光芒,纷纷跑到大街上瞧着远处的赢山。
“这是怎么了?赢山那头怎么这么亮?”
“衡样宗在修炼新的功法吧,估计是为定地大赛做准备呢。”
石月城的众人纷纷猜测着。
而赢山这边已经乱套了,彩旗与羽毛漫天乱飞,其中还夹杂着仙鹤的嘎嘎叫声与弟子们的惊呼。
“我的鹤!”
“快躲开!”
“来不及了!”
乘坐金盘飞行的弟子也与仙鹤撞到了一起,掉在了崖中央的金网上。
乐阙看见这乱象,面露愁色:“这些仙鹤初来乍到,还没适应我们衡阳的日头呢。”
蓝仙羚疑惑道:“不是有传送阵吗?怎么要买仙鹤?”
她们衡阳宗最近在羲和发现新的玉石矿了?这么有钱,传送阵还不够,居然买这么多仙鹤。
乐阙回道:“传送阵已经到期啦!乾坤圣宫说再续要十倍的玉石,闻长老说这钱还不如留着自己修行呢,就从乌蟾教买了仙鹤给我们。”
蓝仙羚震惊道:“什么!又涨玉石,还十倍,乾坤怎么不去抢呢!”
乐阙叹了一口气,将乾坤使者的原话奉回,道:“乾坤圣宫说,价钱就是这般定的,谁让我们衡阳没有能设下大型传送阵的弟子。这传送阵本来就是一年付一次玉石,但我们衡阳若是在定地大赛中输了,怕是要破产,乾坤圣宫怕收不到后面的玉石,便要我们一次付上十年的。”
蓝仙羚听了这话,眼睛一下子瞪大了,气到:“它还敢诅咒我们输!呸,不用就不用,我们乘仙鹤也是一样的。”
崖底的仙鹤又对着乐阙嘎嘎叫,似乎在示意她赶紧下来将它们母子几个捞上去。
蓝仙羚从怀里拿出一根柔光的白带,交给乐阙,道:“用这带蒙住大仙鹤的眼睛,这是月华做成的带子,蒙在眼上可挡住日光,但不会影响视物。它们生长在星辰大殿,那处月华充足,仙鹤习惯了月光,自然无法适应衡阳的日头。”
乐阙接过带子,蒙在自己眼睛上,果然就没那么刺眼了。
她惊奇道:“有这带子仙鹤们便不怕日光了,师姐,这东西你哪来的?还有没有?我们这次从南麓买了上千只仙鹤呢,打算给新入门的弟子每人配一只。”
蓝仙羚道:“这月华带就是乌蟾教产的阿。从前我去那做任务时买下的,单买一条要五百白玉石,但当时乌蟾教弟子说买一只仙鹤就可以送一条月华带。我没有买仙鹤,只买了这月华带。你们买仙鹤时乌蟾教没送?”
乐阙大惊失色:“阿?没有阿,一条都没送。她们只送了这彩旗,说小仙鹤调皮,让我们挥舞彩旗便可让它们跟着走。”
蓝仙羚叹了一口气,有些欲哭无泪道:“这彩旗能值多少钱,一面才不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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块白玉石。”
她凑近乐阙的脸,眼神幽幽地盯着她,道:“那你们这仙鹤买的时候多少玉石一只?”
乐阙有些心虚:“这个.这个...七千白玉石。”
蓝仙气到昏厥:“什么!七千白玉石?我当初在南麓的时候乌蟾教标的价钱可是六千白玉石。”
“每只仙鹤多给了一千白玉石,一千多只仙鹤,还要给仙鹤买月华带...我的天姥姥!”她算了算多付的白玉石,只觉要站不稳了。
乐阙安慰道:“师姐,不管怎么算,总之比乾坤圣宫的传送阵要便宜呢。”
蓝仙羚抓着自己心口的衣服,强行将这口气顺下来,愤愤道:“那能一样吗?多出来的钱就是白花了呀。乌蟾教比乾坤还黑心!”
乐阙立马道:“师姐,谈价钱可不是我们负责的,是宗主!我们只负责将仙鹤领回来。”
蓝仙羚的心在滴血,拉住乐阙的手,眼含泪花道:“下次诸如此类采买的事宜,一定要告知我!宗主脾性太好,根本不会议价。”
乐阙点点头,问:“那我们要不要再去一趟南麓买月华带?”
蓝仙羚立马像打了鸡血般站直身体,义愤填膺道:“到时我一人去就行!绝对不能再出一块玉石,月华带本就是附赠的。”
她到时不让乌蟾教把衡阳宗多付的钱吐出来她就不姓蓝!
衡阳宗的弟子将赢山镜关闭了一日,赢山上的太阳光芒才暗淡了几分,这才将仙鹤平安领回了宫内。
赢山的仙鹤乱象让蓝仙羚有些羞愧,毕竟她方才在沈归荑面前夸下海口,道衡阳宗是数一数二的大宗门,她正了正脸色,道:“沈师妹,今日之事实属意外,我们衡阳宗平日里风气还是十分严谨的。”
沈归荑微笑道:“我知道。”
听她这么一说,蓝仙羚倒是更不好意思了,道:“沈师妹,你放心,若你现在入宗,可直接拜到我们长老门下。”
沈归荑问道:“我只是刚从下界上来的凡人,也可以拜入长老门下?”
蓝仙羚有些惊讶,看她刚刚凝出的灵绳,对灵力的把控倒是十分精细,她样貌又年轻地很,看起来才十六七岁,蓝仙羚本以为她是定容了实则了修行了多年。若真是生长在下界,能有这般修为,那倒真是个好苗子。
衡阳宗从前也会筛选弟子出身,毕竟弟子的家族能宗门带来许多益处,但如今衡阳宗现在却弟子缺地厉害,不只是因为定地之赛,平日宗门间的年赛,月赛,和各个比斗擂台,衡阳宗都是十分缺人。
宗门的产业也需要弟子维护,衡阳宗现在内门和外门都不分了,哪里还介意弟子的出身,只有向赤霄神宗和乾坤圣宫那样挤破头的大宗才对弟子出身看得重。
蓝仙羚道:“当然可以,走吧,我们先去神女宫。”
神女宫为容纳新弟子的地方,从前这座宫殿为内门的弟子修炼之处,衡阳宗近些年为了吸引新弟子的到来,将神女宫化作新弟子修炼的宫殿,这宫殿有三处小殿,一处为讲课所用,一处为演武场,一处为修行之地。
32. 日纹
蓝仙羚带沈归荑来的是供新弟子日常修习的小殿,这处小殿极其特殊,由几根巨大的石柱撑起,一半墙体用透明的琉璃铸成,一半墙体用黑色的山石铸成,由此,小殿内一半是日光普照,一半是阴影遮蔽。
透过那半边的琉璃墙,还可看到赢山山崖,与远处连绵不绝的石月城邦。
殿中央立了一座神女像,神女架着日车,驭十金乌,十分气派。
神女像是用日石铸成的,雕刻技艺极佳,看起来栩栩如生,她浑身上下散发着金色的光芒,一手拉着日车的缰绳,一手劈开道路前方。
神女的眼睛是则用两颗极其耀眼的日石铸成的,里头浓郁的日华如汹涌的海浪,又似两团跳动的红色火焰,坚毅威猛的双眸注视着每一位刚进殿门的弟子。
蓝仙羚一进来便对着羲和神女拜了拜,虔诚道:“神女大人在上,庇佑羲和能多揽弟子,在定地大赛中保住定地斧吧。”
这处宫殿顶端凿开了一块巨大的圆形洞口,洞口的一圈镶嵌着数面赢山镜,这赢山镜收集了宫殿外头的日光,再将这日光汇聚在神女像上。
此刻的神女浑身散发着光芒,她的眼睛集流动着红色日纹,集聚了一日之中最为精炼的日华,再将这日华投射在神女宫的地面上,形成数个太阳光圈,新弟子们就在这太阳光圈中修炼。
神女像前的莲花台上端坐着一位老者,身穿红色火焰纹长老服,她的位置恰巧处在神女宫阴影与光照的交界,整个人一半被日光普照,一半隐匿在阴影下。
她闭着眼睛,头发花白,时不时还咳一声。
蓝仙羚道:“那是我们的闻长老,她是来此替新弟子护法的,到时你就拜在她的门下。”
沈归荑看向坐在莲花台上的老者,老者又咳了声,看起来很虚弱,这长者年迈的模样让她想起了师父,师父临行前对师门三人很是放心不下。
她上界前留了两道护体的灵气给师姐师兄,不知二人此时在下界如何。
沈归荑心中五味杂陈。
蓝仙羚却是带着沈归荑凑近了高台上的老者,道:“闻长老,这是我新收的弟子,到时就拜在您的门下了。”
眼前的老者咳了两声,道:“哎,我都这把年纪了,哪里还收得下弟子,你找你师父吧。”
蓝仙羚盯着闻长老不语,闻长老闭着眼都被她盯着发毛,只能睁眼道:“你这般盯着我作甚?我说的可是实话。”
蓝仙羚道:“我师父她老人家今年都收了四百名弟子啦!她才是收不下了。”
闻长老眼睛一瞪,不客气道:“那我收三百五十名便收得下了?我就比她少五十名弟子,每日光替那三百五十名弟子授课便累死了,更别提还要验收他们的术法课业。”
她说至此有些龇牙咧嘴,全然不复方才的虚弱老者形象,仿佛一下子有力气了许多,声音也中气十足起来:“丫头,你见过哪个大宗的长老收如此多的弟子,拉磨的驴都没这么使的,我还不如去做一头驴。你看其他门派长老,门下就十几个弟子,我也是很羡慕的。”
闻野每日一睁眼便有三百五十名弟子在眼前晃悠,批改不完的术法课业,讲不完的课,顾不过来的弟子,如此劳累的日子,她都想随着那几位长老一起去了。
蓝仙羚道:“闻长老,你就再多劳累一下吧,谁让其他几位长老都坐化了呢,这不就你和师父两位长老了,说不定我们下次赢了定地大赛,就会有其他教习愿意加入我们衡阳宗呢。到时可就有人替您分担弟子。哎呀,长老,您想一下前任宗主的嘱托呀,她生前就希望衡阳宗发扬光大,您忘记了吗?”
闻野被这小丫头说地想起师父她老人家临行前对衡阳宗的担忧,也不再说什么,只道:“好吧,我最多再收五十名弟子,不能再多了。”
蓝仙羚一笑,对沈归荑小声道:“闻长老和我师父徐长老是师姐妹,人还是很好的。你别瞧她这个模样,其实她早就定容了,身强力壮地很,比我师父和宗主都要厉害,她就是故意化作年迈虚弱的样子,提醒宗主和我师父她累地很,想少教点弟子,同时也让她自己的弟子不敢叨扰她。”
蓝仙羚方才一路上与沈归荑交谈,已经知道她是灵术师,蓝仙羚道:“衡阳宗修行的是日法,我们门派的功法万千,有金乌诀,大日经,阳冕真法,但这些功法都离不开太阳。”
她拉着沈归荑站在一个光圈中,闭上双眼,道:“你学着我的样子,放松全身经脉,感受太阳光圈中的日华,这些日华是与灵气混在一起的,和灵气并无二样。你将这些日华与灵气一同吸收进识府。注意,灵气混入了日华,可能会有些烫,你初次吸入日华,莫要吸入太多,否则这些日华会烧毁你的经脉与识府。”
蓝仙羚话音刚落,旁边太阳光圈中的弟子便大叫一声,浑身浮现出被灼烧的痕迹,倒在地上。
“快,将他移出光圈,再取寒冰水来!”领着他的弟子大声道。
其余光圈内的新弟子听到着动静,有些慌乱,就要睁开眼,领着他们的弟子立马道:“不要睁眼!莫要担心,闻长老在此,你们不会有事的,专心吸收日华。”
高台上的老者仅一个术诀,便将弟子取来的寒冰水尽数化成水汽,覆在那名被日华灼伤的弟子身上,这种寒冰之气顺着弟子的口鼻进入他的识府,慢慢游走进全身的脉络,这弟子身上的灼烧很快便被止住,马上就醒了。
闻长老道:“送他去偏殿休息一会吧。”
说完她又咳了两声,似乎是累到了。
蓝仙羚继续道:“沈师妹,感受到日华随着灵气游走在周身的经脉,再将这日华与灵气释放出来。”
蓝仙羚说完,睁开眼睛,她眼中的红色日纹如同一颗赤色的火种,跳跃在双眸之中,细细看去,这红色日纹有八道。
她看着眼前闭眼的黑发少女,仔细着她周身的灵气变动,一旦察觉不对,便立马将手边的寒冰水浇在少女身上。
但眼前少女的灵气十分平稳,不断吸收着光圈中的日华。
光圈一点点变淡,蓝仙羚有些惊讶,这是神女之眼投射出的光圈,是午日的精华,她方才不过吸收了一部分,其余的光芒显然是沈归荑吸收进去的,她居然能吸纳进如此多的日华。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沈归荑不仅吸收进了诸多日华,吸进去的灵气更是不计其数,只是这赢山宫殿乃是石月乃至羲和之巅,灵气异常充沛,沈归荑吸进去的灵气没有被旁的弟子察觉。
高台上的老者睁开了双眼,她看向不远处光圈中仙羚带来的新弟子,那位黑衣弟子,她的周身形成了一股股灵力漩涡,这灵力漩涡中还裹挟着许多日华。这是人形灵流,会将周围的灵气不断的吸入进这漩涡,简直就是一个聚灵阵,看来那孩子的识府与经脉不一般,居然能够承受住如此多的灵力。
术师的识府自出生那日起便固定了大小,后天修炼的提取灵力的浓度,术师的境界越高,吸纳的灵气纯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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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越高。
沈归荑只觉自己的外识府像是饿了许久的猛兽,从踏入星辰大殿那刻起便不停地吸收着灵力,然而她修为不够,吸纳的灵力掺杂着许多杂质,今日来到这赢山之巅,神女之眼投射的日华很是纯净,她的外识府不停地吸纳着日华,连带着周围的灵气也被吸入。
许久,沈归荑感受到光圈中的日华已被吸收得差不多。
蓝仙羚道:“慢慢来,你吸收得日华过多,现在尝试着将将它们与灵气一同凝成一颗灵爆弹,千万不要着急。”
她还是头一次见到有弟子能吸收如此多的日华,有些兴奋,又有些担心,她方才没有喊停,就是想看沈归荑吸收日华的极限在何处,但是又怕她吸进去的日华灼烧了经脉,十分紧张地盯着沈归荑。
沈归荑将裹挟着日华的灵气凝在手中,她睁开眼睛。
蓝仙羚惊讶地看着她的眼睛,她的黑眸中出现了十二道日纹,金色的日纹与她的黑眸交映,有着说不出的震撼。
“十二道日纹!”蓝仙羚看着她的眼睛惊呼道。
沈归荑将手中灵气释放出,凝成了一颗灵爆弹,这灵爆弹充斥着浓浓的火焰,温度高地吓人,一下子闪到了蓝仙羚的眼睛。
沈归荑急忙将灵爆弹消散在空中,消亡的灵爆弹将四周温度是升高,蓝仙羚即使带着寒玉也感受到了这温度。
“师姐,你没事吧?”沈归荑问道,她将经脉内的日华尽数放出,眼中的日纹暗淡了下来。
蓝仙羚揉了揉眼睛,抓着她的手兴奋道:“十二道日纹,看来你很适合修炼衡阳功法呀,好师妹。”
沈归荑只觉周身的经脉经日华游走一遍后,浑身充满了力量,眼睛也适应了赢山上的日光,连这太阳光圈都没那么刺眼了。
沈归荑问道:“何为日纹?”
蓝仙羚:“修习与太阳有关的功法,眼中的日纹便代表着与日华的相融度,日纹越多,便意味着和太阳功法越亲和,往后你越往后修炼,这日纹的颜色便越深。”
蓝仙羚说着凝结日华,她的眼中浮现出八道红色日纹,她凑近沈归荑道:“你瞧,我的日纹有八道,是红色的,你往后修行,日纹也会慢慢变深,我见过最深的日纹便是闻长老啦。”
虽然蓝仙羚的日纹只有八道,但她是奇卦师,奇卦师最擅长的便是以少调多。
沈归荑瞧了眼莲花台上的闻长老,她正在替另一位被日华灼伤的弟子施展寒冰汽。
闻长老的眼睛如同深墨,她施展术法时,眼中的墨色却不似人的眼睛,像是乌鸦的羽毛,五彩斑斓的黑。
蓝仙羚道:“没错,日纹最深的便是黑色,闻长老原先的眼睛是棕色的,如今的黑色其实已经不是原来的眸色了,是日纹的颜色。平日里瞧不出来,一到晚上,她的眼睛便是黑耀色,闪着光的那种。”
蓝仙羚小声道:“你到时趁她刚睡醒时偷看,她平日最爱在堂上打瞌睡。”
一颗小小的灵爆弹在蓝仙羚的头上,闻长老瞪着眼睛朝这边道:“死丫头,我那是累地!”
蓝仙羚对着闻长老笑笑,道:“闻长老,这师妹就交给你啦!方才她的天赋您瞧见了吧,我可是给您带来了个好弟子。”
蓝仙羚对沈归荑继续道:“闻长老是灵术师,我师父是奇卦师,宗主也是灵术师,但他的身子不太好,所以座下没多少弟子。”
宗主陆清身子不好已经是羲和人尽皆知的事了,没有必要隐瞒。
33. 暗杀1
蓝仙羚带着沈归荑来到金羽宫领了弟子服和弟子令牌,又带着她去了梅峰。
衡阳宗将新弟子的住宿安排在了两处山峰,梅峰与兰峰,梅峰为女舍,兰峰为男舍。
这两座山峰云雾缭绕,中间有传送阵和空中栈道相连。
蓝仙羚将她带到梅峰后便离开了,沈归荑抱着弟子服,走进了梅峰。
进山处便有一面由灵线编织的地图,这地图闪着淡淡的荧光,悬浮在空中,为刚入门的弟子指引这方向,地图上头标着峰中各处地界和方向,除地图外,沿路还有灵标指引着方向。
梅峰共分为六座小峰,每座小峰有二十座院舍,各个弟子院舍之间用梅树,水榭楼台隔开。
上清界的气候大多由宗门内的二十四节气使调节,植物花草则由一些专门栽培灵植的师兄师姐照看。此刻的梅峰虽有着初夏的凉爽,但梅峰上的梅花却依旧开得正好,热风一吹,梅花瓣便纷纷掉落,旋转着洒落在地面。
此时的梅峰的栈道上走满了新来的弟子,她们都抱着弟子服,一路走一路看着路边的灵标,找自己编号所在的院舍。
弟子院舍号是按照天干地支来编排的,沈归荑所在的院落编号为甲寅,在梅峰的一处角落,算是很偏僻的地界,院子旁就是梅峰的山崖,站在院门向崖底望去,一片白茫茫的云雾。不过衡阳早就在此处设了防护网,这处院落不用担心会掉落进山崖,反而安静地很。
沈归荑推开女舍的院门,女舍三人一院落,她这院落里好似许久都没人居住,一打开,便瞧见里头堆满了花瓣与杂草。
她的舍友,一位年纪看上去与她所差无几的姑娘,面容沉稳,正在用灵气清理堆积在地面的花瓣与落叶。
看到沈归荑进来,这姑娘也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手中动作不停。
沈归荑率先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沈归荑,是新来的弟子。”
“我叫月熔。”新舍友道
里头一间屋子的门被打开,一面容活泼的少女冲了出来,兴奋道:“沈归荑,你就是那个开了十二道日纹的新弟子?”
沈归荑笑笑:“十二道日纹很罕见吗?”
司鱼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当然!闻长老也才九条?对了,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司鱼,也是今年的新弟子。”
司鱼朝她伸出手,沈归荑笑着握住,司鱼又伸出另一只手,对着月熔道:“新舍友?”
月熔拿着扫帚,停顿了一秒,才将扫帚柄递到司鱼手中,司鱼接过扫帚,一脸疑惑,道:“我的意思咱们握个手啦,以后就是相亲相爱的好舍友了。”
月熔转过身,拿了另外一柄扫帚,默默地扫着地,没有说话。
其实不是月熔不想握手,只是她这个人从小便有个怪病,一与他人有肢体接触便会浑身不自在,尤其是与陌生人接触,轻则浑身发抖,重则呕吐不止。
起初她还会向他人解释一二,但后来得罪的人多了,她也就不再说了,只是不再与他人来往。
见月熔拒绝和她握手,司鱼追着她大喊道:“就握个手而已!”
月熔没说话,司鱼喊累了也不再追着她,三人一起打扫起了院子。
沈归荑用师父留给她的小札上的灵术·风弧将落叶与尘土卷起来,放到一旁,月熔则用金乌诀中的聚日之术,将日光集中在落叶堆中,很快落叶便烧了起来,焚烧干净后,沈归荑再用风弧将灰烬卷到梅花树下,再用引水术将一旁水桶中的水浇灌在灰烬上。
如此以来,不仅清理了落叶,还给她们院子中的梅花树施上了肥。
司鱼看着她俩的骚操作,目瞪口呆道:“你们俩之前认识呢?配合地这么好,怎么还会灵术和金乌诀啊,大家不都是新弟子吗?”
难道就她司鱼加入衡阳之前啥术法都不会,只是开了星芒境?
不是说今年衡阳弟子门槛降低,招进来的都是和她一样的小菜鸡吗?
司鱼也不甘心示弱,她虽然不会术法,但她有灵力呀,她将灵力凝聚在手中,站在对着院门口的位置,准备一口气将屋子内的落叶用灵力强行送到院子门口的山崖。
她一个蓄力,大吼一声,小院内灵气四溢,浑厚的灵力卷着落叶出了院门。
司鱼刚想叫两个新舍友看她的杰作,不想崖边一道金光一闪,院子内狂风大作,连着院门都卷了出去。
沈归荑和月熔死死扒着院子里那颗梅花树,好在这梅花树多年了,树杆子粗地很,二人在风中飘摇着。
月熔这时终于和司鱼讲话,她大喊道:“你快将灵力收一收!”
司鱼扒着房间的门道:“我收了呀,这风还是止不住~”
司鱼的声音都在大风中变形了。
沈归荑在大风中瞥见山崖边的金光,她手一松,顺着大风来到崖边,朝着崖边输了一道灵力,大风才止住。
她对着其余两人道:“我们院子这头应该是布置了阵法,刚刚不小心触动了。”
正说这,云海道处飞来一女子,朝着山崖边瞧了几眼,才对着她们道:“我是梅峰的院舍执事,负责梅峰院舍相关事宜,方才是你们触动了阵法吗?”
司鱼一脸心虚:“是我没控制住灵力。”
院舍执事道:“这处院子位于崖边,和护宗阵法的阵眼挨地近,很容易触发一些阵法。还好这次打开的是风阵,若是一些绞杀的阵法,后果不堪设想。”
司鱼点点头,满脸不好意思,执事也不好再责怪她,只和善道:“也不怪你们,从前这边的院子都是安排给奇卦弟子住的,今年灵术弟子招地多,住不下才将你们安排在这。虽然你们看不懂阵眼,但护宗大阵都是布置好的,你们的灵力也会不小心触动,下次小心即可。”
待执事师姐走后,三人一同将院子打扫干净,将吹落的院门安了上去,才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
今日是衡阳弟子招新的最后一日,大多数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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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通过天赋测试之后都已入住进新舍。
入夜,梅峰已是一片寂静,新弟子们初来衡阳的热情已经熄灭,大多数人今日打扫各自的院子忙累了一天,此时院舍内的烛火纷纷熄灭了下来,外头只剩几位院舍执事在巡逻。
然而,一股不知名的危险势力却悄然闯入了梅峰与兰峰,好几位院舍执事还未发现便被身后的黑影人杀害。
黑色的影子弥漫在各处弟子院舍中,渐渐形成一道黑色的包围屏障,有弟子恰巧出门发现这这一屏障,来不及反应,便与潜伏在黑夜中影子打斗了起来,弟子修为不及这黑影,被残忍地杀害。
也有弟子再与黑影人打斗过程中跑出房间,却发现院子已被黑色屏障所包围。不仅如此,玉讯和灵力也被隔绝,弟子们无法联系院舍执事和长老,也无法再这黑色屏障内使用灵力,与黑影人缠斗了一会便纷纷被杀害。
但更多弟子则是悄无声息地死在了睡梦中。
黑影人分批解决梅兰双峰上的弟子,就在他们来到梅峰甲字编号的院舍时,几个黑影人分开行动,两人人负责解决一个院舍。
沈归荑盘坐在床上,屋内的日石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她喜欢在晚上万物寂静时修炼,这时她引起的灵力波动才不会被旁人察觉,她正在吸收着梅峰上的灵气,她要尝试将识府填满,看看她的识府极限到底在哪。
安静的夜里,她的耳边响起了呼噜声,是隔壁房间的司鱼在打呼噜。
沈归荑闭上眼睛,聚精会神。
时间一点点过去,她的识府已经被灵气填满了大半,沈归荑感受着这些灵力在自己经脉里游走,浑身充满了力量,她太过忘我,以至于司鱼的呼噜声都听不到了。
忽然,有什么东西中断了她与天地灵气的联系。
沈归荑猛地睁开眼睛,一个翻身滚下了床。
一道包含着杀气的灵刃砸在了她的床上,若她刚刚没有及时躲过,此刻怕以被割下头颅。
“何人?”
沈归荑大喊出声,却发现话说出口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想起师父所讲的阵法——夺声阵。
一切事物皆可产生灵流,声音也不例外,有灵流,奇卦师便可调用。
夺声阵便是利用灵流的震动频率将周围发出的声音吸纳,在化作利刃攻击。
原来不是司鱼不打呼噜了,而是她听不到了!
不仅如此,她无法再从天地吸收灵力,她们这座小院怕是也被隔绝了。
好生算计,布置阵法隔断她们与天地的灵气,再用夺声阵掩藏动静,便可悄无声息地杀了他们,还能不惊动旁人。
黑影人再次袭来,沈归荑凝出一面盾躲过,同时,她看清了黑影人的人数,只有一人。
但这黑影的修为远在她之上,沈归荑被他逼得连连后退,好在她识府中的灵气尚且充足,只是,她不知道月熔和司鱼如何,她要想办法通知她们二人。
34. 暗杀2
沈归荑想起师父小札上关于夺声阵的解释,夺声阵依据布阵人的修为,还有布阵时的准备,决定吸纳声音的大小,黑影人既是夜袭,准备的必然没有那么充足,只要她弄出的动静够大,夺声阵必然不能完全吸收。
沈归荑手中凝出一颗巨大的灵爆弹,这颗灵爆弹耗尽她大半的灵气,她绝对要让这颗灵爆弹成功爆开,否则她将无法再凝出一颗。
就算灵爆弹爆炸的声音不能吸引来院舍执事,也可以唤醒司鱼与月熔。
黑影人知道沈归荑想炸掉院子弄出动静,也提防着她,沈归荑将操控灵爆弹向黑衣人袭去,黑衣人已然准备好一个新的夺音阵,这个夺音阵要小得多但很精准,是黑影人专门布置对付她这颗灵爆弹的,只要和灵爆弹碰到,便能吸收灵爆弹的灵力,并且吞掉它的声音,让这颗灵爆弹无法发出声响。
沈归荑操控者灵爆弹左右躲开黑影人的夺音阵,却还是被黑影人穷追不舍,于此同时,沈归荑瞧瞧凝出一柄灵刃,在黑影人追着灵爆弹时,突然刺向黑影人。
不想黑影人早有准备,他猛地握住那柄灵刃,将灵刃捻地粉碎。
沈归荑脸色一变,黑影人趁她惊讶之余,夺声阵已然套住那颗灵爆弹。
黑影人的眼中露出笑意,然而下一秒,他瞧见自己的夺声阵中的东西,脸色一变!
他的阵法套住的居然是颗发光的日石!
沈归荑此时已将移动到屋顶的灵爆弹炸开。
‘嘭’地一声,屋顶房梁被炸地粉碎,纷纷塌落下来。
声音成功地传了出来,就算传不出这座院子,那两人应当也听得到了
沈归荑早在心中计量,就算灵爆弹爆炸的声音能被夺声阵吞掉,那两人也能坍塌的房屋被砸醒。
事实与她想地一样,在房屋塌陷之后,月熔和另一个黑影缠斗着冲出房间。
月熔认为今夜的自己非常倒霉,前半夜被司鱼的呼噜声吵得睡不着,司鱼的呼噜声是她听过最有穿透力的,她们三人的房间是独立的,也就是说,司鱼的呼噜声起码穿透了两堵墙,才来到她的耳边。
她被这呼噜声吵得睡不着,就在她在思考另一位舍友沈归荑是否也能听见这呼噜声时,她发现司鱼忽然不打呼噜了,月熔很开心,以为终于能睡了。
没曾想,她刚以一个安详的姿势准备入睡时,忽然全身像触了电般抽搐起来。
月熔的爹曾经戏称女儿的这怪病简直神奇,陌生人刚要靠近她的身体便会感受不适,简直比一些奇卦师用来探测前方是否有人的阵法还要管用。或许将来有一天,还怪病能帮她规避敌意。
那一刻的月熔想起了爹说的话,她悄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便看到一个黑影朝着她床边靠近。
月熔看不出他的修为,但能感受到这人修为比她高很多,不仅如此,她竟然发现自己无法吸收灵气,正面硬刚似乎没有胜算,于是月熔准备装睡偷袭,她握紧藏在被子下面的匕首,准备等这黑影靠近给他一刀。
没曾想,她的身体机能帮她发现危险,也能让敌人发现她装睡的事实。
她听到那黑影人拧笑一声:“抖成这样,装睡?”
黑影显然是一位心机的杀手,他没有为呈口舌之快先揭开月熔装睡再动手,他说这话前已经出手了,月熔若是被他的话激地跳起来,刚好碰到他的杀招。
月熔也确实如他所料,吓地从床上跳起来。
然而人算不如舍友算,月熔的舍友沈归荑下定决心要叫醒两位舍友,就算这座院子被她的灵爆弹掀翻也没事,两位舍友她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叫醒。
沈归荑对灵术师的体魄十分信任,通过白天与两位舍友的短暂接触,她确信这两位舍友是灵术师中体魄较为强健的那一批。
被坍塌的房屋砸到没事,被黑影人杀死那就真的死了。
就在月熔将要碰到黑影人杀招时,她房间的屋顶被沈归荑释放的灵爆弹炸塌。月熔的屋子在中间,离沈归荑荑的屋子最近,这颗灵爆弹到达月熔的屋子时还剩大部分灵压,这灵压将黑影人冲开,让月熔躲开了黑影人的杀招。
然而黑影人的修为很高,吐了一口血后很快便恢复了过来,追着月熔杀。
而三人之中被黑影人留到最后解决的司鱼,此时睡眼朦胧地从废墟中爬起来,掉落的屋顶恰巧砸在了她旁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是被灰尘呛醒,看着和黑影人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位新舍友,她道:“我这是在做梦吗?”
她发现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安静,她说出口的话也没有声音,这种荒谬的场景,这种无力感,司鱼只在睡梦中见过,于是她更加确信她在做梦,刚想继续躺着睡觉。
躺下之前,司鱼还在想,难道就因为月熔今日不理她,所以她今日做梦月熔被人按着打?
她真是一个坏姑娘。
司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时月熔被黑影人一拳砸开,飞到司鱼身旁,一口鲜血吐在司鱼脸上。
鲜血糊了司鱼一脸,这温热的感觉让司鱼意识到这不是梦,她大喊一句:“我去!什么情况?”
她发出的声音还是被夺音阵吸收掉,但司鱼已经确信这不是梦。
黑影人朝这她飞来,司鱼来不及问月熔发生了什么事,只能转身迎面对抗。
好在司鱼今日在不小心触动阵法后便不敢再用灵力,此时她识府内的灵力剩地还算多。
但是司鱼不会灵术,只能将灵力凝聚在拳头上和黑影人硬碰硬。
前来杀她们的两位黑影人都是奇卦师,在她们院子中布下了阵法,她们三人此刻无法从天地吸收灵气,无法发出声音,也无法联系院舍执事,更无法知晓院子外面发生了什么。
沈归荑忽然想到白天院舍执事对她们说的话,她们的院子靠近护宗大阵,到处都是阵眼。
她一边躲避着黑影人,一边跑到月熔身边,刚和重伤的月熔眼神对上。
虽然二人才认识不到一天,但这世间有一句俗话,能成为舍友的人便是有缘人。
月熔和沈归荑显然便是这种有缘人,只一个眼神,月熔已然明白沈归荑的意思,知晓她要用护宗大阵来对付黑影人。
沈归荑指了指自己,用指了指不远处的梅山崖,又指了指不远处的司鱼。
意思是她的灵力最多,去触动阵法,只是要月熔和司鱼先拖住黑影人,待到她开启阵法,月熔便赶紧带着司鱼躲开。
月熔点点头,拿着一柄剑朝另一个黑影人冲了过去。
这是一柄雪亮的剑,削铁如泥,出自圣都剑窟,是一柄上上好的剑,甚至可以与剑窟产出的血剑相媲美。
她一直将这剑带在身边,却从未用过,今日月熔便要为她们甲寅院的生死首次祭出这柄剑。
月熔与司鱼和两位黑影人打得艰难,她们二人不过十几岁,司鱼是星芒境后期,月熔为月轮境后期。但这两位黑影人起码是四境奇卦师,若不是在之前的弟子院舍耗费太多灵力,只怕这二人早就将她们甲寅院一网打尽了。
而另一边的沈归荑狂奔至梅峰崖处,黑影人的隔绝阵虽然隔绝了一部分阵眼,但仍有一些阵眼在隔绝阵内。
沈归荑十分庆幸:还好她们院子和护宗大阵难舍难分的。
沈归荑不知这些阵眼是什么阵,她看不见灵流,只能碰运气了。
眼看着两位黑影人的剑峰直指月熔和司鱼的脖子。
她用灵力触动其中一个阵眼,阵眼开始发亮,小院中电闪雷鸣,几道紫电劈向院子中的几人。
两位黑影人和月熔手中有剑,被紫电劈中,头发顿时炸起,吐了几口鲜血,倒在了地上。
沈归荑见状不妙,她不知道这些阵法是做什么的,不能对这些阵法精准控制,虽然对黑影人造成了伤害,但也会误伤我方队友啊。
眼看着两位黑影人快速恢复,又提剑追着月熔和司鱼砍。
沈归荑也管不了那么多,又点亮一个阵法。
这次天空又出现了电闪雷鸣,黑衣人生怕引来紫电,急忙将手中剑往司鱼怀中一掷。
司鱼下意识地接过剑,心中暗道我去,刚想抛掉手中两柄剑。忽然发现院子中只是下起了下雨,这次竟不是雷阵,而是布雨阵。
司鱼对着两位黑影人狞笑一声,道:“看我双剑合璧!”
她的声音虽然发不出,气势却很足,加上脸上邪恶的笑容,好似真的会耍双剑。
但很快司鱼就被黑影人按在地上打,另一边的月熔也被按着揍。
眼看两位舍友处于下风,沈归荑又点亮一个阵法,这次是个风阵,将月熔和司鱼吹到了隔绝罩上,摔地七荤八素的。
而两位黑影人方才从司鱼手中夺下了剑,此刻用剑插在地面,抵挡住了风阵。
这几个回合下来,每次月熔和司鱼处于下风时,沈归荑就随即点亮一个阵法,搅乱局面,弄地两位黑衣人气不打一处来,他们终于将愤怒的目光放在了院子后头那根搅屎棍身上,两位黑影人直奔着沈归荑而去。
他们一心尽快完成任务,没时间排查这院子,只知道这院子住的是灵术师,又是新弟子,肯定万无一失,没想到这院子里有这么多阵法。
黑影人朝着沈归荑的方向跑去,黑影人是奇卦师,若是被他们赶到阵眼处,调用阵眼杀了甲寅院三人简直轻而易举。
沈归荑绝对不能让这些阵眼落入那两位黑影人手中,与其等他们过来,不如自己直接将这些阵眼全部点亮。
沈归荑再次和两位舍友对上了眼,月熔明白她是想要一次性释放所有阵眼,司鱼却不明白沈归荑眼神是何意,然而沈归荑已经悄悄向阵眼输送灵力。
黑影人感觉不妙,他远远地瞧见这里头有一处阵眼是一个大杀阵,开之所有人必死无疑,但他不知道沈归荑知不知道这阵法是做什么的,万一她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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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开启这阵法,在场五人都得死。
于是他撤去了夺声阵,道:“住手,这里头有一个千机绝杀阵,以你们的修为开之必死!”
沈归荑又和月熔司鱼交换了眼神,月熔明白她所想,只有司鱼满脸懵,现在又不好问。
沈归荑道:“不抱着赴死的决心,还敢来暗杀我们?”
阵眼不知何时已被点亮,黑影人甚至没看到沈归荑的手什么时候点亮了阵眼,就像他刚刚在屋子里,明明用夺声阵套住的是灵爆弹,但最后却变成一颗发光的日石。黑影人当然确信自己没有老花眼,这让黑影人想到什么,但他又觉得不可能,这少女明显是灵术师,怎么可能用幻象欺骗他。
但就算如此,他还是准备将自己的疑惑说出口,双术人,可是大忌讳,定会被各大宗门抢夺研究。
“你是幻..”
话还未说出口,沈归荑大吼一声:“去死吧!”
随即所有阵法爆开,千机绞杀阵也爆开,炸开了黑影人的隔绝阵,沈归荑也被这阵法波及到,但是她所站的位置本来就是靠近梅崖边上,她纵身一跃,跳下梅峰。
同时,月熔也抱着一脸懵的司鱼跳下了梅峰,方才的风阵恰巧将她们吹到了梅峰崖边。
沈归荑不久的眼神便是让说她来吸引黑影人注意,她们两个悄悄移动到梅崖边上,待到杀阵释放,破掉黑影人的隔绝阵,她们便跳下梅峰。
三人掉入万丈悬崖,崖中央的金网被触发,稳稳地接住了她们。
上头的千机绞杀阵触发,将两个黑影人绞杀成肉沫,伴随而来的还有风阵,光阵,雷阵,总之,一切包含杀伤力的大阵都打在了她们的院子里。
三人坐在金网上,听着上头惊天动地的动静,司鱼道:“他们应该死了吧?”
沈归荑道:“应该是死了的。”
她看出黑衣人想说什么,她必定不能让黑衣人说出口,否则,她还得杀了两个舍友灭口,好在她及时在黑衣人开口前开启了阵法。
司鱼问道:“你们谁带玉讯了,我的玉讯没带出来。”
她本来就是一脸懵地其起来战斗,又一脸懵地被月熔抱着跳崖。
沈归荑摇摇头:“我的和在黑影人打斗时被炸毁了。”
两人看向月熔,月熔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拿出一个玉讯,司鱼接过,一拍月熔肩膀:“可以啊你,月熔,关键时刻还挺靠谱!”
月熔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吐在了司鱼身上,她方才抱着司鱼跳崖时已经非常不适了,掉落压网时三人在网上弹跳着,她还和两位舍友来了个亲密接触,司鱼最后这一拍,她已经是忍不了了。
司鱼大叫一声:“啊,我穿的是寝衣呢!”
这意味什么,这意味着单薄的寝衣根本无法防住月熔的呕吐物,月熔的呕吐物现在正和她的肌肤亲密接触呢。
司鱼不舒适极了,像个蛆一样扭来扭去。
战斗发生时,除了沈归荑是穿着完好的衣服坐在床上修习,其余两位舍友都是穿着单薄的寝衣睡大觉。此时崖中央大风呼呼,沈归荑见到两位舍友冷得发抖,贴心地脱下两件外衣,给每位舍友盖上。
她穿了四件衣物,如此以来,她们每人都有两件衣物穿了。
沈归荑将一件外衣披在司鱼身上,司鱼感受到呕吐物被外衣包裹,更觉难受,一边扭一边尖叫地将沈归荑的外衣丢到崖底。
沈归荑又将带着残存体温的外衣披在月熔身上,当她的手抚上月熔肩膀时,月熔又如触电了般,发抖起来,‘哇’地一声吐在沈归荑身上,接着又将沈归荑的外衣丢到了崖底。
沈归荑:.......
她的外衣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司鱼看到她也被月熔吐了一身到时开心起来,笑着指着她:“你也被吐了。”
但下一刻,三人面色又凝重起来,因为她们发现这玉讯居然还不能将讯息发出去。
司鱼:“这隔绝阵范围到底有多大?”
月熔:“看来今夜这批人是有备而来。”
沈归荑:“衡阳宗何时得罪人了?”
且不说就算衡阳宗得罪了人,谁有如此大的能耐,能夜潜入衡阳宗,衡阳宗至少也是霸据一方地界的大宗门。
玉讯的讯息没能传出去,让三人的心一下子又吊了起来,因为这也意味着,她们的危险还没结束。
“难道我们要一直躲在防护网这头吗?”司鱼道
不说外头,梅峰内的情况她们也不得知,院舍执事呢?梅峰的几位院舍执事修为可不低。
“不能坐以待毙,这批黑衣人今夜本就是将我们隔开一一杀害,我们既逃出了院子,就应去与其他弟子汇合。”沈归荑道
她就不信梅峰上这么多弟子没人能逃出来。
“好。”月熔心中也是这么想的,与其分散在各处被这些黑衣人一一杀害,不如拼死和其他弟子汇合。
35. 暗杀3
三人顺着崖中央的金网爬了上去,此刻那些阵法已经停了下来,甲寅院已被炸毁,地面上都留下一个大坑洞。
身后传来一阵动静,三人一下子紧绷了起来。
沈归荑凝出一颗小灵爆弹对准后方,月熔提着剑相对,司鱼则握紧了双拳。
“谁?”沈归荑道。
草丛后的人走了出来,是一位女弟子,她刚从草丛跨出来便瘫倒在地,似是受了重伤。
“是...我,我叫褚静苑,是新弟子...就住在甲卯院的。”她递出怀中弟子令牌。
司鱼:“我们隔壁甲卯院的?”
沈归荑接下她的令牌,手指一点上头金乌图案,灵线在空中编织,浮现出一位少女的面容,令牌随后又浮现出她的年龄,名字,以及何时加入衡阳宗。
这是衡阳宗弟子令牌的显容功能,看来这姑娘的确和她们一样,是新弟子,不是黑衣人假扮的
沈归荑扶起褚静苑,问道:“你的其他舍友呢?”
褚静苑含泪道:“都死了,被那群黑衣人杀死的。”
在今夜发生这起变故前,褚静苑认为自己是个幸运的姑娘,她今年十六岁,她的爹娘是石月城中的小商贩,虽然家境不算富裕,但褚静苑是家中独女,爹娘对她很是宠爱。
今年衡阳宗放低弟子标准,只要测出有三道日纹即可加入衡阳宗,褚静苑的爹娘为了女儿能有个好前程,便将她送入了衡阳宗,褚静苑测天赋时恰巧就是三道日纹,卡在了衡阳宗招收弟子的边界,算是今年弟子中天赋最低的那批。
褚静苑觉得要不是衡阳今年降低了标准,她是一定进不来的,但她的爹娘却很开心,欢欢喜喜德将她送到了梅峰山下,还变卖了家中资产给她留了几块清玉石,要她在衡阳好生修炼。
褚静苑含着泪保证自己一定会出人头地,没想到今夜就遇到了暗杀。
黑衣人潜入她们甲卯院时,她正在给爹娘写家书,所以有所察觉,还抵挡了一二。
而她的两名舍友,一位月盘境中期,一位月盘境后期,都死在了黑衣人的剑下。
只有星芒境的褚静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绝望之际,一阵爆破声响起,铺天盖地的灵压从隔壁的甲寅院传了过来,两位黑衣人恰巧背对着甲寅院的方位,被着灵压冲昏了过去,而褚静苑因为有着两个黑衣人替挡下了这波灵压,仍旧清醒着。
灵压过去之后,褚静苑看见两位黑衣人竟还没有死去,只是昏迷重伤,她毫不犹豫地提剑杀了他们。
这还是她第一次杀人呢。
褚静苑向沈归荑几人说这些时,几人已经迅速逃离了甲寅院附近,她们方才开启阵法的动静太大,肯定会有黑衣人察觉。
月黑风高,梅峰上用来夜间照明的日石全部都被那些黑衣人毁坏了,黑衣人如此也是为了防止新弟子从日石之中吸取日华。
此刻她们只能将灵力聚在眼睛上,在黑夜中小心地摸索着。
司鱼扶着褚静苑,这梅峰石子路多地很,司鱼从睡梦中被炸醒,没来得及穿鞋子,此时脚铬地疼呢。
褚静苑见状,硬要将自己的鞋子脱下给司鱼穿,司鱼感动极了,觉得世间怎么会有如此舍己为人的姑娘,她道:“但是你给我穿了你穿什么?”
褚静苑羞涩一笑,柔柔道:“我的意思是鞋给你穿,你背着我。”
司鱼:...
“行吧,你不嫌我臭就行。”
她可是被月熔吐了一身的。
褚静苑笑眯眯地爬上了司鱼的背。
沈归荑和月熔在前方探路,沈归荑道:“你们有谁知道哪处院舍住的是奇卦弟子吗?”
她只知道甲字号住的全是灵术师,灵术师无法看到灵流,解不开梅峰的隔绝阵,必须找到弟子中的奇卦师。
在司鱼背上趴着的褚静苑道:“我知道,在梅峰西侧第一小峰那边,今年奇卦弟子少,全安排在那处了,执事们也住在那块,执事中也有一位奇卦师姐。”
奇卦师是她们从内部突破隔绝阵的唯一希望。
但她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梅峰东侧,要到西侧得穿过好几座梅林和水榭,中间还有一段没有障碍物的湖泽。
月光冷冷地照耀在梅峰上,梅香掺杂着些血腥味萦绕在鼻尖。
几人挨个探寻院舍中是否还有弟子存活下来,但结果却是令她们心寒,第六小峰,除了她们四个外,目前没有发现一人存活,无一意外地被黑衣人杀死在了院子里。
走着走着,沈归荑和月熔忽然停下,她们听见上头的云海道传来动静。
云海道位于空中,是用灵气搭起的一条道路,用于连通梅峰各处,不同于地面路段的弯弯绕绕,云海道的路都是笔直的,可以很快到达不同地界,一般院舍执事们就走这条道,走这条道会比路面快上不少。
但沈归荑几人不敢走,因为云海道里头没有遮挡,道路又狭窄,岔口少,万一她们在这里头碰见黑衣人,逃跑都没有路,所以她们选择走梅峰地面的石子路。
此刻她们明显瞧见上方的云海道有一双脚印走来,立刻躲进了一旁的梅林。
沈归荑很紧张,术师的境界越高,五感的敏锐程度也就越高,高境界的术师能感知周围一切的变化。
如今梅峰各处院舍都布置了夺音阵,阵法的效果还没消失,安静地很。在院舍外头的她们若是发出一点点动静,都能被上头的黑衣人察觉。
几人屏住了呼吸,不敢动弹。
黑衣人息影走在云海道上,想着此时的情况。
这次他们的行动,分为好几组,他带领的四人只负责第六小峰。
他们人数不够,决定两人一组,挨个解决每个院舍,同时为了避免惊醒其他院舍,都用了夺声阵和隔绝阵将每个院落隔绝起来,这样在解决一个院舍时,下一个院舍根本不会察觉。
而他这个领头的则是潜入云海道,解决了在这处巡逻的两位院舍执事。
与院舍执事的交手耗费了些时间。
他们此次使用的隔绝阵,让他们黑衣人内部也不能使用玉讯,只能约定好时间与地点汇合。
待到息影解决完院舍执事,在约定的地点准备和四个手下汇合时,发现他们一个都没来。
紧接着便是最东侧那头传来了爆炸声,息影准备过去一探究竟,没想到其中一位院舍执事竟还剩一口气,在半路埋伏又阻扰了他一阵,这让息影无法及时赶过去。
息影彻底解决院舍执事后,立马从云海道赶到最东侧爆炸的地点。
却发现他的四名手下,两名在一个院子中被绞杀阵法绞杀成碎片,另外两名不是被阵法炸死的,而是被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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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活捅死。
这说明,弟子中有人杀了他的手下,逃了出来。
他们此次接到的任务是将梅兰双峰的弟子一网打尽,一个不留,为此他们做足了准备,虽说人数不多,但个个都是大术师,他的四个手下便是四境奇卦师。
据他所知,梅峰上的都是衡阳宗今年降低标准后新招的弟子,居然能将他的四个手下一网打尽,真是有趣。
息影于是登上最东侧的云海道,一路追查过来。
他倒要看看,衡阳宗的新弟子到底有何能耐。
息影从云海道上头巡视着地面,不放过每一寸细节,方才和两位院舍执事交手耗费了一部分灵气,但他目前识府内的灵气尚且还算充盈。
息影察觉道下方的梅林有动静,立马从云海道上方跳了下来。
息影没有遮掩自己的身形,也没有故意弄小动静。
若是被衡阳弟子发现他朝他出手,那就更好,免得他去寻找。
他仔细地搜寻着这片梅林的每一寸细节,眼睛,鼻子,耳朵,都在注意,但却没有察觉出什么。
以他的修为,五感都没察觉的东西,那就应该是没有,若是有人藏在梅林,不可能逃过他的五感搜寻。
沈归荑死死盯着黑衣人,她能看出这黑衣人比之前来刺杀她们的黑衣人修为还要高,她们不可能逃过这种境界的术师的五感搜寻。
所以,她用了幻术,幻术第一境·幻象,可以蒙蔽五感。
沈归荑只觉每一寸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她不知道自己的幻术能否蒙蔽眼前这人,又担心月熔等发现自己有幻术这个事实,沈归荑心中简直天人交战。
但无论如何,她得先活下来。
好在或许是她近日的幻术有所提升,这黑衣人只在远处静静站了片刻,便抬脚离去了。
沈归荑松了一口气。
但下一秒,铺天盖地的灵压碾进梅林,躲在梅林的四人呼吸一滞,背着褚静苑的司鱼更是被这灵压逼迫地差点跪在地上。
这灵压!这种被锁定的感觉!虽然她们之前没有体会过,但可以肯定的是,这黑衣人至少是一位天穹境的灵术师,她们已经身处在一位天穹境的大灵术师所释放的灵场内。
只有到了天穹境的灵术师才可以释放出如此强势的灵压,从而形成灵场。在灵场范围内,灵术师凭自身灵压探寻周围,寻常术师的五感探寻已是恐怖,但天穹境灵术师的灵场则可以精准地锁定一切有灵力的物体,就算是幻术师的幻象在灵场里也会被精准锁定。
灵术师在自身的灵场中,会不断释放中带有压迫力的灵压,这些灵压同时附着灵术师的神识,如同雷达一般,将周围真实的一切传递到灵术师的脑子中,使灵术师能感知每一寸变化。
她们此刻已经身处这黑衣人的灵场范围,连灵力都很难使出,动作也变得十分艰难,这是高阶灵术师对低阶术师的碾压。
司鱼更是在心中大喊卧槽,就对付她们几个新弟子,有必要派一个天穹境的灵术师来?
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不如直接派赤霄的两位神尊来灭了她们算了。
司鱼这辈子见到的第一个天穹境灵术师竟然是来杀她的。
黑衣人息影笑笑:“没想到你们躲藏技术这么好。”
还好他多留了个心眼,释放了灵场。
36. 暗杀4
破解灵场的方法有很多,比如高阶奇卦师的无方阵,无方阵是隔绝阵的进阶版,不仅可以破除灵术师与天地的联系,阻止术师从天地中吸取灵力,还可以将阵法内的术师灵气吸取干净。若是灵术师在无方阵内释放灵场,强大的灵力波动会迅速被天地感知然后被锁定,被无方阵困住的天地为了破开阵法,会吸取灵术师的灵场灵力,灵场灵压越强,被吸干的速度越快。
或者是一个更高阶灵术师释放一个更强的灵场,这种方法还会让高阶灵术师顺着灵场反噬掉低阶灵术师的识府,从而使低阶灵术师受到不可逆的伤害。
或者是高阶幻师用自身神识顺着灵场的灵识侵入到灵术师的脑中。灵术师在幻师面前随意释放灵场,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若是灵场锁定的是低阶幻师还好,若是锁定住高阶幻师,不仅不能压迫高阶幻师,反而会被高阶幻师顺着灵场侵入神识,被植入幻象或是幻境,更有厉害的高阶幻师,能用强大的神识覆盖住灵场中灵术师的神识,从而使灵术师的灵场变成自己的幻域,将灵术师变成一具提供灵力的傀儡。
显然,这些方法以沈归荑四人目前的修为办不到,几人只能想办法逃出黑衣人的灵场
她们迅速分散,想分开黑衣人的注意。
但没曾想,四个一模一样的黑衣人出现在她们面前,分别拦下了她们的去路。
司鱼:“我去!灵分身!”
息影开启了灵分身,用灵分身分别对付这四人。
沈归荑凝出一柄星月刺,刺向面前的灵分身,但这分身灵活地很,几下就挡下了她的攻击。
司鱼双拳挥向这灵分身,却被他折断了双臂,司鱼痛呼一声,被这灵分身一脚揣进灵场内。
月熔和褚静苑本就身受重伤,被灵分身又揍了一顿。
四人逃跑的路线被阻断,被黑衣人的分身逼地倒退进灵场内,四肢就像灌了铅一样,强大的灵压倾覆下来,使她们的行动非常缓慢。
就在黑衣人息影想要一招解决她们时,突然发生了一件怪事,他面前的四个少女竟然长着一模一样的脸。
黑衣人息影一楞。
他方才分明瞧见她们长着不一样的脸,黑衣人息影一向对他的灵场很自信,这四人都在他的灵场内,绝不可能搞什么小动作。
难道是周围有高人?
但息影还是准备先解决这四位弟子。
就在他又准备下手时,他瞧见,眼前这四人又变成了他此刻的模样,黑衣黑脸罩。
他被这接二连三的戏弄地恼羞无比,此刻他已确信是有幻术师在周围了,但玄机门不是一向不参与宗门之事吗?此刻怎会在梅峰,难道玄机门知道了他们的计划?
息影怒道:“到底是谁?”
黑衣人眯了眯眸子,息影这个身份只是他暗地里的代号,他的真实身份其实来自上清界的一个大世家。
他的真实身份在十多年前与玄机门的东堂主有过一次交手,这是他人生中唯一一次与幻术师交手,却给他留下了一段永不磨灭的精神伤害。
玄机门自诩低调不惹事,从不参与任何宗门纷争,定地大赛中每个地界都需要派出宗门弟子代表参赛,圣都的参赛弟子每年都来自于赤霄神宗与乾坤圣宫,有时还会来自机心阁和剑窟,但只有玄机门从不参与定地大赛。
虽然如此,玄机门中的幻师却个个都是戏耍人的好手,幻师最爱躲在暗地,藏头藏尾地,将人玩弄地崩溃之后再慢悠悠地出场。
息影对此深有体会,他十多年前那次与玄机门的东堂主交手,被这位东堂主施展了多阶幻境。
多阶幻境是种极其歹毒的幻术。
寻常的幻境只有一重,术师走出那重幻境即可,但多阶幻境的恶毒之处在于,你根本不知道它有多少重,即使你已经走出,却还是不能确认自己有没有走出。
他那次中了东堂主的多阶幻境,为了走出幻境,差点将自己的老爹老娘头都给砍了,被家人当作疯子关起来,最后还是他娘去求玄机门解开幻术,并奉上了大批玉石,那位东堂主才替他解开,而这一切的起因,竟然是因为他骑马撞到玄机门弟子。
他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撞到玄机门弟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中了那位东堂主的幻术!
回去之后就疯疯癫癫的,不仅分不清现实与虚幻,见到谁都觉得要害自己,连自己的影子都觉得是来替代自己的鬼,那中恐惧的滋味他至今不敢回想。
也正是那次中了幻术的经历,让他更加坚定地加入这个组织,他们这个组织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铲除掉幻师!
玄机门的幻师都是一群睚眦必报的狠辣家伙,幻术这种歹毒的术法就不应该存在在世间!!
而如今十多年已经过去,息影之后也没再碰到过一位幻师,但对于幻术他却有些杯弓蛇影。
息影暴怒的同时加重了手中的力道,他的三位灵分身已经将月熔三人掐地昏了过去。
而沈归荑虽被掐地闭上了眼,却还保持着一丝清醒。
沈归荑没想到自己的幻术进步如此之多,她如今竟然可以用幻象欺骗一位天穹境大术师。
幻象与幻境不同,幻象凝出的假象是幻师自己想象的,然后用假象蒙蔽他人的五感。
而幻境,是幻师用神识侵入他人神识,让被施术者看见心中最害怕的场景,这种场景一般五感皆全,从视觉,听觉,嗅觉,触觉,感觉,全方位构造出一个完整的场景,让被施术者深陷其中。
她将全部幻力作用在黑衣人的眼睛上,只蒙蔽他的眼识,让他看到四张一样的脸,只希望可以拖延一点时间,让她想到救治之法。
她又将幻力作用在黑衣人的耳识上。
息影只听到不知哪里传来的声音道:“嘻嘻,我知道你的身份,”
这声嘻嘻的笑声一下子惹怒息影,他环顾四周,怒吼道:“玄机门?!不要藏头藏尾,给我滚出来!”
沈归荑只是猜测这杀手有另一重身份,毕竟上清界宗门多,耳目也多,天穹境的灵术师不多,不会一点消息都没有,没想到还真给她猜着了,这黑衣人果然怕自己身份暴露,毕竟暗杀一个大宗的新弟子,可不是小罪名,衡阳事后若是知道他的身份,必然不会放过他,他的家人甚至可能也要承担一定后果。
息影试图平复心情,他越是被激怒,就越容易中幻术,这也是为何那些幻师喜欢在暗地里先戏弄人,将人的精神戏弄地崩溃之后,轻轻松松便可用幻术操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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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今已是天穹境的大灵术师了,可不会再随意被中下幻术。
只要不是多阶幻境这种歹毒的幻术,寻常的幻象和一阶幻境他还是可以抵挡的,只要他平心静气。
息影再次用灵压扫视周围,发现周围除了他和他手中快要死掉的四位弟子,没有他人了。
但这让他更为恐慌,他的灵压若是搜寻不到,说明起码是个四境幻术师。
幻师就是如此歹毒的存在,一个四境幻师的神识强度,便可以抵御灵场中的神识,让灵压察觉不到其存在。
玄机门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们此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组织的计划不会暴露吧?他的身份不会暴露吧?
一大堆的疑问萦绕在息影心中,他开始有些害怕了。他甚至在犹豫要不要收了灵场,怕被幻师从灵场侵入神识。
“快些杀了她们吧,嘻嘻。”
沈归荑故意反其道而行,刺激这黑衣人动手。
息影听到这话反而犹豫了,虽然他本来就要杀了这几个人,但幻师一向满嘴谎话,爱戏弄人,随便说一句话就让人猜半天。此刻要他动手,到底是真的刺激他动手,还是故意反其道而行。
若他真的动手,会不会触发幻术条件,他之前在多阶幻境中本想直接杀了那位东堂主,没想到最后他的手掐住的是自己的脖子。
笼罩在他心头多年的阴霾此刻又发作了,息影不知道的是,十多年前那位东堂主在解开他的幻术时,还在他的神识中打下一颗心魔,只要他今后碰到幻术师,这颗心魔便会被轻易触动。若是幻术师想要对他出手,在这颗心魔的加持下将会变得非常容易。
这位东堂主秉信自己门下弟子不会随便对别人出手,她那次替息影解开多阶幻境已是仁慈,但若是这息影不汲取教训,再惹怒幻师,自然是要承担后果的。
息影此刻又看见自己的灵分身变成了那四位衡阳弟子的模样,而灵分身手中的人则变成了他那四个手下。
他深吸了一口气,下一秒,他又看见他的四个手下掐着他的脖子。
息影一怒,撤掉了自己的灵分身,不存在的东西自然就不会被幻术影响。
果然,在他撤掉灵分身后,灵场内只有那四个昏迷的衡阳宗弟子。
但紧接着,其中一位弟子站了起来,她对息影笑了笑,息影呼吸一窒。
沈归荑又将自己的模样变幻成息影的模样,息影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嘻嘻,快些杀了她,这又不是你,快动手呀。”
那道声音又响起,催促着息影杀了眼前这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
沈归荑一步步向息影靠近,息影掐住了她的脖子,却始终不敢动手,因为这场景与多年前在多阶幻境中的场景过于相似,万一他此刻就处在幻境中,那么死的人可能就是他了。
息影内心十分煎熬,他迟迟不动手,却让沈归荑发现了端倪。
沈归荑觉得自己的幻术应该还没强大到如此地步,眼前这个天穹境灵术师竟然如此被她戏耍,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但很快,她就发现了问题所在,多次的幻象得逞让沈归荑有了更大胆的尝试,她尝试将自己的神识顺着灵场侵入眼前黑衣人的神识。
37. 暗杀5
黑衣人的灵场遍布他的神识,沈归荑想要顺着这神识入侵很容易,因为幻术师的神识天生鼻灵术师强大不少。但她本以为以自己的境界最多入侵场外的神识,没曾想,她一路畅通无堵,顺着场外的神识入侵道黑衣人的脑中。
他的脑中好似有什么东西击溃了他的精神,让他的神识在沈归荑的幻力面前不堪一击。
沈归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但她的眼中渐渐露出兴奋的笑容。
天不亡她阿,不管这是什么东西,这黑衣人目前抵抗不了她的幻力是事实。
还差一点,让他的精神崩溃,她就能在他的脑中注入幻境,而她的幻术境界,也可以由此提升。
“快点动手!”那道声音又急促了起来,不同于刚才戏耍的语调,一下子严肃起来,听地他一阵激灵。
息影的手僵持着,在努力平复精神,他方才感到一股神识顺着灵场入侵进自己的脑中,这更让他恐慌。
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幻境中。
“再不动手就迟了呀。”
那道声音又带着无限的遗憾语气如是道,好似息影真的快死定了。
息影想自己一定不能落入它的圈套,他在扩大灵场,拼命寻找还有无术师在周围。
但他的灵场扩展到极限也只发现他和这四个衡阳弟子。
等等......他和四个衡阳宗弟子,躺在地上的有三个,那他手里这个,他的灵场明明白白告诉他,他手里这个,不是幻象,是活人!!
沈归荑瞧见息影露在外头的瞳孔骤缩,心知他发现了什么,也知道他此刻的精神已经紧绷到极点,只需再加一点点刺激,他脑中中的那个东西便会让他的神识完全溃散。
她不再用幻音说,而是抬起头对息影微笑道:“哎呀,你发现啦,但已经迟了。”
沈归荑伸手扯下息影的面罩,一改嬉皮笑脸的语气,面无表情道:“你的身份暴露了。”
这一句话一下子息影脑子中的弦绷断,那句身份暴露让他惊恐不已。
他的身份决不能暴露,他着急地掐紧沈归荑的脖子,但下一秒,他便瘫倒在地。
就在方才他脑中的弦断掉的那一瞬间,沈归荑等待已久的幻力顺利侵入了息影的脑子。
息影此刻仿佛又陷入到了当年的多阶幻境中,在那颗心魔的作用下,他又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变成了实体,说要替代他。
他当年虽然只中了幻境半个月,但只有息影自己知道,幻境里的时间可是过了三百年,他在幻境里待了三百年!!好不容易出来,如今又进入了多阶幻境。
“不!!!”
息影痛苦地抱头哀嚎,脑中不停地挣扎着。
息影努力排斥着脑中那道不属于自己的神识,他想着今日发生的一切
他觉得很矛盾,他面前的这位少女,分明是幻术师,但她不久前还凝出了一柄星月刺。
难道他看到她的星月刺那刻就中了幻术?
可是她分明就没躲过自己的灵场搜寻,若是她是大幻师,怎会躲不过?
难道她是故意的?他到底从什么开始中了幻术?难道今晚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想到那位东堂主替他解开幻境时说的话:“日后你再招惹玄机门,哪怕是生出一点坏心思,我都能让你万劫不复。”
息影当然不信,他连杀幻师的心都不能有了?简直笑话
他们这次任务的最后结果确实会造成对幻术师不利,他这才刚动手,便又陷入多阶幻境。
息影这时才恐慌起来,玄机门当真如此神?一切都在他们的把控之中?他们这次任务如此隐蔽,已经尽量避开一切能被发现的因素,甚至连衡阳的几位长老都已经成功被他们困住。
这一切的思绪让他的精神变得更加混乱。
又是如此,如十多年前那次一样,陷入幻境中想得越多,就越走不出来。
息影头疼欲裂,他强忍着心中的挣扎,怒吼道:“你是谁?”
沈归荑道:“你说呢?”
息影想起来那位东堂主,其实他并不记得那位东堂主的样貌,甚至不记得她的声音。
但那种让人猜疑的感觉他犹然记得,就像现在这样!
“你们知道我们的计划了?”息影道。
此时的他因为被沈归荑的幻力侵入神识,只要沈归荑不想,息影便无法集中注意凝聚灵气。
沈归荑掐着黑衣人的脸,微笑道:“你以为能逃过我的眼睛?”
沈归荑不知道他们的计划,但也不能让黑衣人看出端倪,黑衣人脑子中的东西让她成功植入了幻境,但她也不知道息影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
但沈归荑可以肯定的是,黑衣人脑子中的东西与玄机门有关,只有玄机门才有此能力,能在人的神识中埋下隐患,息影这会定然是将她当成玄机门的弟子了。
她瞧着痛苦地蹲在地上的黑衣人,他正抓着自己的头发,说这头发想要杀他,一会又掐着自己脖子,说要走出幻境。
她又有了新的想法,这黑衣人修为如此高,若是将他制作成一具傀儡,岂不是可以大大帮助她。
沈归荑有了想法立马就做了,幻术第三层·傀儡术,先用神识侵入傀儡的神识,夺去傀儡的神智,傀儡没有反抗能力后,再将自己的心头血打入傀儡的经脉中。
她动作利索地取出心口的血液,怕压不住这黑衣人,还特意多取了几滴。
沈归荑划开黑衣人的胸口,用灵力裹挟着心头血打入他的识府内,这心头血会随着识府的每一次释放灵力游走进这黑衣人的经脉。
制作一具傀儡显然不易,取出心头血会对幻术师造成极大的伤害,沈归荑此时已经脸色苍白,头脑发晕。
在今夜之前,她的幻术也才在第一层·幻象,她也不确定自己能够成制作出一具傀儡,所以她还特意多取了几滴心头血。
但机不容失,她一定要试一试。
很快,黑衣人停下了哀嚎,他浑身抽搐,似是痛极了,他闭着眼睛挣扎着,再次睁开眼时,他的眼神已经涣散。
沈归荑突然可以在心中感知到黑衣人的存在,好似他们之间有根无形的线牵扯着。
沈归荑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扩大。
她成功了,她现在有了一具修为高的傀儡。
她心念一动,这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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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人便随着她的想法左走右走,甚至都不需要她说出口,这黑衣人便能明白她的意思,简直比狗还听话。
沈归荑问:“你叫什么名字?来衡阳做什么?你们背后的人是谁?”
一连串问了三个问题,这黑衣人只是面无表情地不吭声。
沈归荑很疑惑,难道她加了太多心头血,完全压住了这黑衣人本来的神识,让他失忆了?
还是说傀儡本来就不记得之前的事?
沈归荑也不知道傀儡术的具体细节,她只是在师父的小札上了解过幻术,知道傀儡术的条件。
师父的小札不仅包含多种阵法,还有相法,命术,灵术,幻术,世间术法差不多都涉及到。这些术法知识不仅是师父自己概括的,还有师祖秦红之当年积攒下来的。
沈归荑在下界时修炼地无聊时便时长翻看这些小札,那时她只恨自己修炼太慢,想快点上界强大自己,可现在她已经身处上清界,却又觉得那几年的师徒相处实在是太短暂了。
沈归荑收起思绪,搜起黑衣人的身,却发现他身上什么能透露信息的东西都没有,连玉讯都没有。
此刻的她位于第六小峰与第五小峰交界的位置,但是由于这些黑衣人施加的隔绝阵,她到达不了第五小峰。
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衡阳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想着,上方的隔绝阵忽然剧烈抖动起来,沈归荑警惕地看着上方。
难道是新的黑衣人又杀来了?
“大胆贼人,敢伤我衡阳弟子!还不赶快束手就擒!”一道饱含怒气的声音传来。
沈归荑赶紧原地躺下,装作重伤昏迷的样子。
来人正是衡阳的另一位长老徐素茗。
徐素茗五个月前去往圣都的乾坤圣宫修习阵法,乾坤的万阵宫每年都会邀请上清界有名的阵师前去共同研发新阵法。
阵法师的共聚一般都会抛开宗门矛盾,只一心共讨阵法知识。
徐素茗修习奇卦术六十余年,主修阵法。她如今虽已到六境,算得上是上清界名列前茅的大奇卦师,但却始终对自己的奇卦术不满意,尤其是阵术,因为她从未开创出属于自己的阵法。
她每日研究那些先辈们的留下的阵法,每当解析到无方阵,传送阵,沙盘阵这些阵法时,都会被其精妙的布阵手法惊艳到,她只觉自己的造诣仍是不够,简直和那些先辈差太远了。
所以每当乾坤圣宫邀请阵师共聚时,她总会应邀而去,和其他共同出色的阵师一起钻研阵法。
此次的研会本还有一个月才结束,但徐素茗却提前回来了。
她了解到衡阳此次招收弟子是历届人数最多的一次,其中奇卦弟子会招揽到她的门下,她不在的话,就由她坐下的几位大弟子负责。
她的大弟子中属仙羚最为负责,平日里不仅负责护宗大阵相关事宜,在衡阳招新之际还亲自前往石月城招揽新弟子。
她在玉讯中听陆清说仙羚每日在石月城和赢山之间来回跑,忙的脚不沾地,她的其余几位大弟子也是如此。
徐素茗想,她应当回去了。
所以她没等阵师的研会结束,便提前回来了。
38. 徐素茗
圣都离羲和距离过远,徐素茗一路用缩地阵赶了回来。
到达石月城时已是深夜,听闻衡阳的招新已结束,不过招新只是开始,之后的弟子课程还是一项繁重的工作。
此次她提前回来的消息也只有陆清和闻野师姐知道,徐素茗想着夜已深了,便没有用玉讯告知那两人她已经到了,却不知,此刻的陆清和闻野已不在羲和。
陆清和闻野今日刚从金羽宫的殿门踏出来,便一脚踩进黑衣人布置好的传送阵。
二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已经到被传送到一处小岛。
闻野和陆清环顾四周,一个人都没瞧见。
只有冰冷的海水拍打着小岛的岸边,天上一抹月亮高高悬挂着。
陆清:“看来我们被暗算了。”
闻野:“这是哪?”
陆清:“应该是灵岱岛。”
他们方才踩进的传送阵是突然出现的,只将他和闻野传送了过来,而其他弟子没有一并被传送过来。
传送阵的布阵是极其困难的,尤其是可以传送人的,距离越长,布阵越不易,传送的人越多,布阵也越不易。
布阵之人并不想将传送阵浪费在其他弟子身上,只将羲和战斗力最强的宗主与长老传送到了羲和外。
他与闻野目前是在一座岛上,据他所猜,应当是灵岱岛群中一座荒无人烟的小岛。
灵岱岛是一座岛群,十分庞大,其中还有许多未被开发的小岛,他与闻野应该就是在其中一座。
布阵之人选择将传送阵的目的地选在此处,真是煞费苦心了。
闻野怒道:“哪个不要命的东西,敢将我们传送到这里?”
陆清:“布下传送阵的人没有露面,只是将我们传送到这里,显然不想与我们正面交手,只想拖住我们。”
闻野:“他们想做什么!”
闻野想用金盘飞行,却发现此处月势过浓,是月圆之时,而太阳被完美抑制住,日华不够,无法维持金盘飞行。
闻野:“看来这座岛的位置是被精心计算过的,竟刚好是月满日消之位。”
此岛周围连个烛火都瞧不见,距离主岛应当十分远。他们若是用空石或者脱兔离开,不知道花费多少时间。
陆清拿出玉讯联系座下大弟子,发现此处的讯号已被隔绝,玉讯发不出去。
陆清:“只怕我们的大弟子也遇险了。”
陆清猜地没错,蓝仙羚在回赢山的路上,突觉身后一道饱含杀气的灵刃袭来。
蓝仙羚操控者金盘闪躲,不想,一道月镰劈向她的金盘,将她的金盘碾地粉碎。
蓝仙羚是奇卦师,不能像灵术师那样用空石在空中站稳,她的金盘已被粉碎,蓝仙羚立马调出风阵裹挟着自己慢慢降落下来。
她的发丝在夜空中飞扬,与此同时,她面前有两位黑衣人对她穷追不舍,蓝仙羚道:“月镰?你们是乌蟾教的弟子?”
乌蟾教修习月术和星辰术,月镰便是月术的一种。
月镰是一柄凝结着月华的巨大镰刀型灵术攻击,攻击范围十分广。
乌蟾教的月术和他们衡阳的日术在某种程度上是相克的,但,所有术法都要看天地元素。
现在是夜间,是月术发挥的好时候。
黑衣人不停地用月镰攻击她,蓝仙羚调出雷阵攻击,但月镰显然在夜间的攻势很猛。
蓝仙羚眯起了眸子,双手一动,云间电闪雷鸣,两位黑衣人用月镰抵挡住雷击。
却不料下一秒,一阵刺眼的日光倾泻下来,他们所处的这片云间顷刻间仿若白昼,刺眼的阳光中蕴含的日华一下子将黑衣人手中的月镰灼烧殆尽。
蓝仙羚调用了布雨使遗留在云层中的晴阵,布雨使在羲和各处地界降雨或是放晴,自然有雨阵和晴阵,晴阵便是在日光充足之地吸够了日华,到需要放晴的地段释放。
布雨使们有时嫌拖着巨大的阵法在云层间飞行太过麻烦,于是在云层间先布好雨阵或是晴阵。
方才蓝仙羚便是注意到此处有布雨使留下的晴阵,晴阵蕴含无限日华,一下子便将黑衣人的月镰碾个粉碎,不仅如此,蓝仙羚还利用晴阵中的日华调用出火阵焚烧两位黑衣人。
蓝仙羚降落在地,这里是石月城和赢山之间的一段山脉,两位黑衣人也浑身着火的掉落下来。
蓝仙羚迅速朝他们攻去,却发现自己降落在地后,此处升起了一道隔绝阵。
她今日所耗灵气过多,识府已是快要枯竭,而这两位黑衣人都是灵术师,瞧他们方才使出的灵术,应当是灵气充足的。
原来他们早就在此地准备好了。
蓝仙羚此刻被他们困在隔绝阵内,灵气不充足,面对的还是两位灵术师。灵术师是三种术师中可以储存灵力最多的。
不仅如此,蓝仙羚感受到了两股包含压迫力的灵压。
这两位黑衣人,都释放了灵场。
蓝仙羚冷冷看着他们,暗道这准备还真是充足,竟然拿两位天穹灵灵术师来对付她。
与此同时,衡阳宗的其他大弟子被同样的方法困在了隔绝阵中。
衡阳宗的宗主与长老,还有几十位修为最高的大弟子和术法教习们都消失不见。
就算是在夜间,其他宫的弟子很快便发现了端倪,他们还发现了施加在梅兰双峰的隔绝阵。
弟子们着急地联系着宗主与长老,拼尽全力破除这隔绝阵。
整座赢山已经乱成一锅,还有埋伏的黑衣人趁着混乱出手。
徐素茗到达衡阳宗时,见到的便是如此混乱场景。
她手指一点,杀阵便包围了几个正在围剿衡阳弟子的黑衣人,黑衣人很快便被搅成碎肉。
“发生了何事?”徐素茗凝着眉问道
被解救的弟子见到她,激动地朝周围大喊道:“是徐长老!徐长老回来了!”
弟子们见到徐素茗,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纷纷大喊道:
“徐长老!”
“徐长老回来了!”
“徐长老,宗主和闻长老都不见了,他们被传送阵传到别处去了!”
“还有蓝师姐他们,都联系不到了!”
“梅兰双峰还被施加了隔绝阵,我们破开了几个隔绝阵,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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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些弟子,但还有几座小峰的隔绝阵没被破开。”
徐素茗知道梅兰双峰住的是今年招收的新弟子,修为最低,若是不及时解救,怕就没命了。
她当即分了轻重,自己亲自去梅兰双峰破开隔绝阵,再吩咐其余弟子找回教习和大弟子们。
至于陆清和闻野,在上清界能同时杀了他俩的人不超过五位,徐素茗不担心他们的安危,今夜的这些贼人也显然只敢将他俩传送出去。
她用风阵将自己悬浮于空中,右手食指与无名指并拢,整座衡阳的天空顿时电闪雷鸣。
这是引雷阵,引雷引的是天上的雷,分为显雷和隐雷。显雷威力巨大,一般是天上已经形成的雷势,这种已经形成的雷势极难掌控。而隐雷,往往比较隐秘,要观察雷电即将形成时的灵流变化,准确预测天上的雷电走势,再借助自身一点点灵力,改变雷电的走势,将大自然中的雷电引下来。
徐素茗此刻引的是显雷,整座赢山的上空已经开始变色。
方圆百里已经成形的雷势都被她引了过来。
粗大的雷绳甩在隔绝阵的阵眼上,不过转瞬,所有隔绝阵的阵眼便尽数消散,将里头的情形都露了出来。
徐素茗大声喝住这些黑衣人,见到梅兰双峰惨死的新弟子更是愤怒不已。
黑衣人们心中暗道不好,衡阳的徐素茗居然提前回来了。
他们刺杀的行动就安排在今晚,徐素茗从圣都赶到羲和至少需要两日,但他们这两日并没有从圣都收到消息。
黑衣人已经来不得逃走。
徐素茗用雷电凝成的锁链缠绕住这些黑衣人,使得他们动弹不得。
“你们究竟是谁?”徐素茗大声喝道。
黑衣人来不及回答,便被她的雷电锁链电晕,除了一位黑衣之外,那就是沈归荑的刚制作的傀儡息影。
雷电锁链蕴含的雷电之力将黑衣人的皮肉都烤焦了,这股雷电能将人的神智电地不清醒。
但息影此刻已是一具傀儡,他的神识和沈归荑的神识连着,只有沈归荑还清醒着,便能操控黑衣人动弹。
沈归荑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隙。
她在观察着局势,她并不想让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具傀儡被杀掉,她得想办法让黑衣人逃出去。
徐素茗眼见这些黑衣人被电晕,立刻吩咐弟子拿来捆仙绳绑住他们。
捆仙绳上附有束缚咒,能将人困住。
为了防止这些黑衣人突然暴起伤害弟子,徐素茗在弟子靠近他们之前还断掉了他们的手脚经脉。
然而,断掉手脚经脉沈归荑还可以继续操控傀儡的身体,她趁弟子们解开雷电锁链换手咒绳时操控黑衣人息影暴起,等到弟子们反应过来时,息影已经逃之夭夭了。
弟子们十分震惊:这黑衣人被断掉手脚经脉居然还可以跑这么快。
徐素茗来不及追息影,她此刻解救完新弟子,还有赶到别的宫殿将那些黑衣人一网打尽。
她吩咐几名弟子去追息影后,又将剩余黑衣人的手脚经脉二次打断,便立刻飞走,衡阳宗的大局此刻还要靠她来掌控。
39. 共议
而在远处的山林中。
两位黑衣人扑灭身上火势,朝着蓝仙羚攻击来。
他们的灵场逐渐向蓝仙羚靠近,只要蓝仙羚进入到他们的灵场范围,在灵场的灵压下,想要杀掉她便容易许多。
但蓝仙羚体术了得,她们此刻所处的位置是一处山脉,树木众多,她跳上了这些树木。
黑衣人的灵场只能覆盖到一定高度,蓝仙羚在树木间移动着,从高度上避开了黑衣人的灵场。
蓝仙羚隐藏在树木中,黑衣人的灵场也感知不到她的存在,找不到蓝仙羚的身影,黑衣人只能又开启灵分身去树木中找蓝仙羚。
开起灵分身需要将自己的神识附在灵分身上,这是一件极其耗费心神的事。
更别说蓝仙羚灵活地很,在树木间跳跃着,每当灵分身要抓住她时,蓝仙羚便一跃至另一片枝叶上。
如此以来,黑衣人的灵分身反而过多消耗他们的神识,让他们眼花缭乱。
而在他们没注意到的地方,蓝仙羚已经通过在树木间跳跃,摸清了这处隔绝阵的阵眼,并悄悄做了点手脚。
黑衣人始终捉不到蓝仙羚,他们正商量要不要用灵力直接将这片树林砍掉,这会消耗他们大部分灵力,他们将不能使用灵分身和灵场。
他们正在心中犹豫,然而这时蓝仙羚突然不再躲藏,提着一柄剑径直跳在了他们面前。
黑衣人感到奇怪,但马上就攻了上去,黑衣人的攻击包含杀气,被蓝仙羚用剑挡下。
打着打着,黑衣人发现自己的灵气消耗地过快,越发力不从心。
二人环顾四周,发现隔绝阵的四周正在形成灵气涡旋,这些灵气涡旋正在把灵气从他们身上抽走。
黑衣人大惊失色:“你做了什么?”
蓝仙羚冷冷道:“不让我用灵气,那就都别用了。”
她用仅存的灵气在隔绝阵中布下了聚灵阵,待到聚灵阵将他们的灵气抽干,只用体术,看谁饶得了谁。
蓝仙羚提剑砍向黑衣人。
她是个孤儿,被师父徐素茗捡到并带在身边,自小便在衡阳宗长大。蓝仙羚视师父为自己的再生父母,视衡阳宗为自己的家,她是衡阳宗的大师姐,她不允许有任何人威胁到衡阳宗。
眼前这两个黑衣人将她隔绝在此处,显然不是针对她个人,而是针对衡阳宗,她不知道衡阳宗现在如何。
师父还在圣都研习阵法,她便守好宗内。
眼前这两个黑衣人敢做此行径,她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黑衣人的灵力被吸干之后,体术和剑法明显不如蓝仙羚,几下便被她打倒在地。
蓝仙羚留了一位黑衣人的性命,她脚踩着那位黑衣人的脸,厉声道:“你们是何人?为何在此对我出手?”
那黑衣人本想自裁,被蓝仙羚一剑插入嘴中,杜绝了他想要咬破舌下毒药的行为。
“你不说,我有的是办法。”
蓝仙羚随后又打断他的四肢,卸掉他的下巴,将他拖拽回衡阳宗。
蓝仙羚回到衡阳宗时,她的几位师弟师妹都已经解决掉黑衣人的围堵,成功回到了衡阳宗。
他们在此地见到了自己的师父徐素茗。
蓝仙羚惊讶道:“师父?你怎么提前回来了?阵会不是还有一个月才结束?”
徐素茗道:“还好我今日回来了,不然梅兰双峰的弟子便被这些贼人杀得一个不留。”
蓝仙羚此时才了解到梅兰双峰发生的事,她愤怒的同时又惭愧道:“师父,是我没看好衡阳。”
徐素茗道:“你与乐阙他们相安无事就好。”
蓝仙羚又了解到宗主和闻长老被一个莫名出现的传送阵送到了不知何处,她道:“我现在就寻找传送阵残存的灵气找到他们的
徐素茗抬手止住她,道:“不用,他们能自己回来。”
陆清和闻野修为不低,尤其是闻野,是师姐弟三人中修为最高的,平日里虽然不着调,但也绝不会任人宰割。
正说着,一只飞兽冲进了日冕宫内,庞大的身子撞掉了日冕宫的大门,差点刹不住脚。
日冕宫内的弟子看着突然闯进来的飞兽,纷纷作出防御姿态,却见飞兽背上的人正是他们的宗主和闻长老。
闻野拉住飞兽头上的绳索,逼它停在了大殿中。
这飞兽身形巨大,通体呈绿色,浑身布满了粘液,两只眼睛像灯笼那么大,看起来呆头呆脑,长着翅膀和鳍,乍一看还和机心阁的云鲲长地有点像,这正是北海的海兽鲲。
海兽鲲将闻野和陆清送到日冕宫后便着急地离开了,它为海兽,生活在北海,喜爱潮湿的环境,而羲和的天气干燥炎热,和潮湿两个字打不着关系,海兽鲲待上一会便难受地紧,朝天空大鸣几声便扬起翅膀飞走了。
海兽鲲此前从未出过北海,就连灵岱岛岛主都不会将它骑出北海,今日被闻野一顿狂轰滥炸,炸出海面,又被她以性命相挟,它只能不情不愿地驮着陆清和闻野出了北海,来到羲和。
途中,闻野骑着海兽鲲被灵岱岛岛主拦下,海兽鲲是他们的瑞兽,灵岱岛的岛民一向尊重它们,怎可如此对待?
闻野以灵岱岛和贼人勾结袭击衡阳宗为由,逼迫岛主作出解释。
灵岱岛岛主一脸懵,说自己不知羲和发生了什么,闻野却说她和陆清被传送到灵岱岛中一座荒无人烟的小岛,这小岛虽然荒无人烟,但也属于灵岱岛的管辖范围,灵岱岛竟纵容他人在此岛布下传送阵,将她与陆清支开了羲和。
灵岱岛岛主打不过闻野,又说不过她,只能委屈一下海兽鲲。
海兽鲲比金盘飞行的速度还快,又想尽快回到北海,一下子驮着闻野与陆清回到了衡阳宗。
蓝仙羚看着从海兽鲲上下来的闻野与陆清,道:“闻长老,宗主?你们被传送到灵岱岛了?”
闻野嫌弃地拂了拂身上的海兽粘液,道:“对,还是岛群中一座荒无人烟的小岛,衡阳宗现在如何?到底发生了何事?”
她和陆清一路赶来还未来得及了解情况,但是看到徐素茗已经回来,闻野的心也放下了大半。
直到了解了情况,得知梅兰双峰的新弟子竟然死了百位以上,闻野气得一下子拍碎了日冕宫的玉石桌。
日冕宫中的玉石桌由千年硬玉石铸成,这种硬玉石比灵盾的硬度还要大,此刻在闻野的掌风下化成了粉末。
闻野十分愤怒,她虽然想早日退休,但也看不得衡阳宗如此被人欺凌。
师父临终前便交待他们三人要看好衡阳宗,就算不能让它更加发扬光大,但也不能让它没落。
“如此大手笔,能将传送阵从羲和开到灵岱岛。还能用占星术算出如此精准的月满日消的位置,真是好计算。”闻野气笑了。
“不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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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乐阙他们都被精准隔离了,这些人早就打听好了我们的修为,来杀我的是两个灵术师,起码是天穹境。乐阙他们遇到的也是起码两位大术师,针对我们不同修为,派出灵术师或是奇卦师对我们赶尽杀绝。”蓝仙羚道
“究竟是谁,可有线索?”闻野问道
“活捉了一些黑衣人,但他们嘴巴硬地很,半点都不肯透露。”
“那就上咒刑,再不说就碎识。”闻野道。
咒刑与碎魂是一种极其残忍的刑罚,咒印打入人体如同玻璃渣子刺入血液,会随着每一次呼吸带来极大痛感,碎识则是将人的神识活生生搅碎,身体的伤在上清界还可恢复,神识的伤则是不可逆。
闻野显然是被这次莫名的夜袭惹怒了,她实在想不出羲和得罪了谁。
况且,能有此能力的,恐怕与其余那几个大宗逃不了关系。
蓝仙羚道:“前来围击我的两个黑衣人用了月镰,但应当是为了混淆视听,若真是乌蟾教弟子,反而不会如此明显。”
闻野却道:“若他们反其道而行呢?不管是不是乌蟾教,都要他们给出解释。今夜这场夜袭的大手笔,背后没有哪一个大宗门参与我是不信的。”
闻野觉得,自从上一场定地大赛中章尾输掉定地斧之后,上清界便开始了一股看不见的暗潮涌动。
平衡的局面被打破,各地界宗门都开始居安思危。
执法堂的成立本来是为了遏制圣都继续扩大势力,但撇开圣都三宗,其余地界的宗门之间其实也不是一派和平的,大家都有各自的心思。
甚至近些年不知哪里兴起的流言,说衡阳宗在衰落,恐怕要成为第二个章尾,这些流言连衡阳自己的弟子都信了。
衡阳宗今年降低招新标准仿佛更是印证了流言,但其实衡阳降低标准的最初目的只是为了留住羲和的人才。
圣都独占五把定地斧,灵气已是上清界最浓郁的,若是各处地界的人才都往圣都走,那便更加助长了圣都的气焰。
而今夜的夜袭仿佛更加印证了那些不中听的话,他们的新弟子被杀了这么多,简直脸面无存。
徐素茗道:“遇难的弟子我们要安抚其家人,还要给一笔抚恤费。”
蓝仙羚点点头。
陆清问道:“今日那些被救出来的弟子如何了?”
徐素茗:“我将他们安排在了石月城的据点,派了数名弟子保护。”
不仅如此,徐素茗还召回了在太素碧落宫进修医术的那批弟子,太素碧落宫的医术为上清界的顶尖,不少宗门都会派自家弟子前去进修医术。
他们衡阳灵植宫的弟子不仅负责宗内植物花草,还负责救治同门。
徐素茗又想到一件事,道:“灵植宫去太素碧落宫进修医术的弟子不是应当在上月回来吗?为何会拖到现在?”
闻野:“说是太素碧落宫研发出了新的外伤疗法,便留下了各宗弟子多学习一段时日。”
如此一来,与这场夜袭有嫌疑的宗门又多了一个。
闻野眉眼沉下去,道:“总不可能这些宗门都和这场夜袭有关,线索指向太多,反倒没了眉目。”
三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面色凝重。
陆清道:“无论如何,先把幸存的弟子们安置好。”
闻野:“至于与夜袭有关的人或事,我们仔细查,一个都不能放过。”
40. 休养
梅兰双峰的幸存弟子被安排到了石月城中的珍馐楼,沈归荑初来石月城便是在这座酒楼打听消息,此刻才知这座酒楼是衡阳宗的产业。
珍馐楼闭楼十日,用来为弟子疗伤。
一楼的大堂处,弟子整齐地躺在此处,等待灵植宫的师兄师姐救治。
沈归荑被救出来是虽是假装昏迷,但那几滴心头血对她的伤害却不是假的,此刻的她正脸色苍白地躺着,她的一旁是昏迷的司鱼。
沈归荑当时在心中给黑衣人下达逃跑的指令,也不知他藏到哪里了。
应当没离她多远,因为她此刻还能感知到傀儡人和她之间的联系。
沈归荑心想,可得藏好了,别被衡阳宗的人碰见,毁了她的傀儡。
一位灵植宫的师姐过来替她疗伤,师姐告诉她如今新舍被毁,要修理好还需一段时日。并且徐长老为了弟子的安全,要将梅兰双峰的护宗大阵重新调整,这几日他们这些新弟子只能暂住石月城的珍馐楼,待到一切布置完毕,即可重新搬入梅兰双峰。
沈归荑环顾四周,发现周围还有很多受伤的弟子,有的受了很严重的外伤,灵植宫的师兄师姐们正在处理。
大堂的正中央悬挂着一颗晶莹剔透的宝石,宝石散发着淡淡的莹白色光芒。
沈归荑被这白色光芒照耀,仿佛呼吸都轻快了许多,虚弱感也减少了些。
师姐告诉她这是树木精华形成的木之精元,对于疗伤有着奇效,是刚从太素碧落宫学习完医术的弟子们带回来的。这种木之精元产自苍野巨林,那处的树木高大异常,木元素充沛,形成的木之精元十分纯粹。
师姐给沈归荑包扎了几处外伤,接着便走到一旁的司鱼身旁。
司鱼此时恰巧醒了过来,还未完全清醒。
灵植宫的师姐对司鱼柔柔一笑,道:“醒地不是时候呢。”
司鱼一脸懵:“什么意思?”
灵植宫的师姐双手一用力,将她断掉的双臂接了回去。
一道惊如破竹的惨叫声响彻珍馐楼的大厅。
司鱼缩着身子,抖个不停,双臂被接上的滋味简直酸爽啊。
灵植宫的师姐给她把双手用木板夹上,又包了起来,吩咐道:“待会你们记得喝药。”
司鱼的的双臂包地像两只蚕茧一样,只能由沈归荑端着碗喂她。
沈归荑嘴唇苍白,眼下青紫,双手抖个不停,将药喂到司鱼嘴边。
司鱼被她抖了一下巴药,道:“你看起来好像快死了一样。”
沈归荑:“还好吧。”
那几滴心头血对她的伤害真不小啊。
她一下接一下地喂,司鱼一下一下地喝。
司鱼道:“我们是怎么逃出来的?月熔呢?”
沈归荑道:“徐长老作夜回来了,将我们救出来了。”
正说这,月熔从不远处端着一袋糕点走过来,她比司鱼醒地早些,一醒来,连疗伤都顾不上,立马去找吃的了
她之前将肚子里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醒来饿地不行。
现在是天刚刚亮的时候,珍馐楼的厨子正在给弟子们做早饭。
但照顾到受伤的弟子,珍馐楼做的是药膳,药膳工艺复杂,要等上许久,月熔实在等不了,跑到外头的巷子买了袋糕点。
月熔袋子中的糕点是刚出炉的,热气腾腾的,芬芳迷人的香味飘散在空中。
月熔在司鱼旁边的床铺坐下,刚想将手中的糕点放进嘴里,一旁炙热的视线另她无法忽视,她将袋子推过去一点,问对面的两人:“你们,要吃吗?”
沈归荑不客气地拿着糕点吃了起来,一旁的司鱼急地哇吱乱叫,她没有手,不能拿。
沈归荑拿起两块塞进了司鱼的嘴里,司鱼一边大口咀嚼一边道:“好吃,好吃,再来一块。”
司鱼:“这什么糕点,这么好吃。”
沈归荑也疯狂点头。
月熔:“就是普通的绿豆糕,是你们太饿了。”
司鱼:“要是再来杯热腾腾的豆浆就好了。”
沈归荑:“这有药汤呢。”
司鱼:“药汤怎么能和绿豆糕一起!”
沈归荑:“哎~可以的。”
月熔听着她俩的话,莫名感到一阵诡异的和谐,这两人好像都挺自来熟的。
月熔自小便很少有亲近的人,她爹去世之前,嘱咐她好生生活。
她爹的原话是:“阿熔,你现在还这么年轻,以后的路还长着,会遇到许多朋友,总有一些是与你志同道合的,你要珍惜她们。你娘她...”
月熔那时沉浸在亲人去世的悲伤中,无暇思考她爹的话。
她一向没什么朋友,或许是昨夜的经历,让她与这眼前这两人有一丝亲近感。
一袋糕点很快就被沈归荑和司鱼吃完,她俩的嘴皮像是铁做的,丝毫不怕刚出炉的热意,一下子就吞下去了,月熔都没来得及吃上几块。
沈归荑和司鱼还没吃饱,眼巴巴地看着月熔。
月熔叹了一口气,指了指珍馐楼的后厨道:“现在药膳应该快好了。”
最后三人又去后厨打了药粥,还拿了好几个馒头。
沈归荑还从后厨端来一碗糖,用馒头蘸着白糖吃,再配上香甜的药粥,好吃极了。
司鱼一边吃一边问道:“昨夜袭击我们的到底是谁啊?”
月熔:“不清楚,还没查出来。”
司鱼:“还好我们院子和护宗大阵隔地近,还好徐长老赶回来了。对了,那个姓褚的姑娘呢?褚...静什么?”
沈归荑:“褚静苑。”
司鱼:“她人呢?应该没事吧?”
昨天她们都昏迷了,不知道最后发生了什么,不过既然她们三人都被救了出来,褚姑娘应该也没事。
月熔:“她没事,她家就在石月城,我今早瞧见她被她爹娘接走了。”
这时三人想到褚静苑说的,她爹娘是石月城中的小商户,为送女儿来衡阳宗修习变卖家中财产。
褚静苑说这些时刚从黑衣人的魔爪中逃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她们诉说自己差点辜负爹娘的栽培了。
看来褚姑娘经历了昨日之事,心中定对爹娘有万分不舍,此时忙着回家与爹娘共叙亲情。
然而,当下午三人看着提着大包小包的褚老爹和褚老娘,以及走在他们后头,气场宛若女皇的褚静苑时。
三人发现事实好像和褚静苑说的不一样。
褚老爹和褚老娘像两个老奴一样伺候着褚静苑,将她在珍馐楼要住的房间打扫好,又铺上了舒服的蚕丝被子,还给她备好几日的精致瓜果和吃食。
褚静苑则躺在一旁的床铺上,美滋滋地睡觉。
期间褚老爹和褚老娘还忍不住偷偷向她们三个吐酸水,说这个女儿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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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就会使唤人,在家什么都不干,本想将她送去衡阳宗修习吃吃苦,没想到昨日刚送去,今早便又回到石月城,还使唤她的老爹老娘来珍馐楼照顾她。
褚老爹和褚老娘给她准备好一切便急匆匆地回去了,生怕褚静苑醒了又使唤他们做这做那的。
褚静苑从睡梦中醒来,奇怪道:“我爹娘呢?”
司鱼:“他们刚刚回去了。”
褚静苑震惊:“怎么这么快就回去了?”
此时灵植宫的师姐过来告诉她们珍馐楼的房间不够,她们当中需要有两人一间屋子。
褚静苑立马道:“我和司鱼一间屋子。”
褚静苑还找了个理由,说司鱼的手受伤了,需要人照顾,她来照顾司鱼。
可司鱼想到褚老爹和褚老娘的话,有些怀疑褚静苑是不是想趁机使唤自己,她道:“我睡觉打呼噜,很吵的。”
褚静苑一笑,道:“我不介意呢。”
司鱼看了看沈归荑和月熔,沈归荑面色苍白,气血虚弱,司鱼不好意思叫她照顾自己。而月熔说自己无法和他人共用一间房,最后满脸警惕的司鱼和开开心心的褚静苑分配到了一间房,就是刚刚褚老爹和褚老娘提前收拾好的那一间。
入夜,石月城的烛火渐渐熄灭。
弟子们休养的珍馐楼位于湖边,晚上十分安静,窗外的月色正好,高悬在空中,湖水倒映着月光,波光粼粼地。
沈归荑经过昨日那场死战,发现自己的修为竟然提升了许多。
她如今的灵术已到月轮境,五感的敏锐程度也提高不少,她此刻能听到许多弟子小声交谈的声音。
大家都被昨日那场暗杀给弄怕了,小心翼翼地,不敢入睡。
楼外有许多师兄师姐在巡查,湖面上也有人守着。
衡阳宗对此次的暗杀事件极其重视,此次暗杀死的大多都是新弟子,幸存的新子弟此刻已然成为整个宗门最关心的对象,衡阳宗还拔高了每个月给新弟子发放的俸禄。
这在其他宗门可是没有的,大多数宗门的新弟子刚入宗不仅要在外门打杂好几年,还得自掏腰包养活自己。
但同时,也没有哪个宗门的弟子一入门就被暗杀大半,尽管衡阳宗已经尽力弥补,但此次的暗杀成功也让衡阳宗颜面扫地。
沈归荑本想召唤出她的傀儡,研究下傀儡术,对于傀儡术她还有许多不了解的地方。
但此刻的楼外已被师兄师姐们包围,她也做不了什么。
她只能在脑中复盘着近日发生的事,关于上清界,她还有许多未知的东西。
其实她早就觉得奇怪了,自她来到上清界,这里所有人都默认只要是幻术师,那便一定是玄机门的人。
奇卦师和灵术师觉醒灵脉后可自行选择加入哪一宗门,甚至有的奇卦师与灵术师不加入任何宗门,只是作为普通术师在上清界生活。
为何幻术师都默认是玄机门的弟子?难道玄机门有什么法子可以让所有幻师都加入其中?还是说幻术师独自一人无法在上清界存活,最后还是要加入玄机门的。
或者是上清界只有玄机门修习幻术,因此只要是幻师作乱,所有术师便都把锅扣在玄机门头上。
沈归荑大致了解过上清界的历史,知晓在一千多年前,圣都三宗还未成立,幻术师被各大宗门排斥在外,甚至一些场合中灵术师与奇卦师见着幻术师便要赶尽杀绝。
41. 双子
直到第一任玄机门主无生法忍的出现,无生法忍凝聚了上清界所有幻术师,成立玄机门。
玄机门成立之后,赤霄神宗与乾坤圣宫陆续成立,与其他大宗门不同的是,这三宗认为一个宗门内只能专研一种术法,它们都只招收一种术师,好似势必要将三种术法分个高低。
那时的上清界尚未想到这三个宗门会发展成为如此的庞然大物。
而后赤霄神宗与乾坤圣宫壮大的速度日益增快,在圣都隐隐有压迫玄机门的意味。
之后便是第二任门主其真的上位,其真在幻术上有着比无生法忍还要高的天赋,不仅能自行领悟幻术的真谛,还能将其中要义传给门中弟子,使得整个宗门实力大增,力压赤霄神宗和乾坤圣宫。
但相较于无生法忍奉行的低调准则,其真在位时期的玄机门行事作风更为狠辣,对于冒犯幻术师的行为,玄机门一出手便是死招,甚至在他们死前还要先行折磨一番,将人折磨地精神崩溃,生不如死,再夺去其生命。
这也让上清界更加忌惮幻术师,玄机门因此树敌无数。
沈归荑听到这些时,却不认为其真如今的作风与无生法忍时期相违背。
她甚至觉得,如今的圣都三宗鼎立局面,以及圣都力压其他地界的局面,都离不开无生法忍的有意为之。
要知道,从前的奇卦师与灵术师虽有不和,都认为自己所修炼的术法更高贵,但大多数尚且在一个宗内,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忌惮着幻术师。
毕竟幻术直接控人心神的能力确实恐怖,比灵术和奇卦术的危险程度都要大。
人们总是会忌惮自己无法掌控的能力,而幻术便是这种能力。
而无生法忍成立玄机门后,赤霄神宗和乾坤圣宫也相继成立,三种术法才彻底被分到三个宗门。
三术在圣都彻底被分离,圣都的奇卦师和灵术师变得针锋相对起来。
而随着这三宗的壮大,三术在圣都的对立局面也越来越明显。但这三大宗门在圣都对抗其他地界时却又保持住了诡异的平衡,毕竟它们同时需要圣都的地灵脉来修炼,这也让赤霄神宗与乾坤圣宫的利益与玄机门绑在了一切。
圣都三宗在上清界的地位不可动摇的同时,玄机门的地位同样也不可动摇。
沈归荑认为,这一切都在第一任玄机门门主无生法忍的掌控之中,最开始的低调,不过是不得已为之。而到之后三宗鼎立,圣都制霸上清界的稳固局面形成,玄机门将奇卦师和灵术师成功对立,已经不需要再低调,甚至可以丝毫不掩饰他们要将幻术凌驾于其他两术之上的野心。
如此精妙的棋局,甚至玄机门在达到想要的局面的过程中,不需要动用幻术,而是利用了人心的求同存异。
其余两种术师的数量远远多余幻术师,又同时排斥幻术师,那便让这两种术师分离。
上清界宗门过多,想要完全将灵术师和奇卦师分离不可能,那便创造出一处地界,让这处地界的灵术师与奇卦师分离,无法团结,再让这处地界制霸上清界。
无生法忍和其真分明配合地很好。
玄机门甚至可以借如今的稳固局面来行一些对自己有利的事情,例如,不让妖族上界。
幻术在人族中防不胜防,对于下界的妖族却是无用。妖族不仅对幻术免疫,身体素质还是人族的好几倍,要是对上妖族,幻师怕是没有胜算。
但,上清界的其他地界为了制约圣都,想要成立执法堂,执法堂算是其他地界的联盟,圣都三宗中乾坤与赤霄为了制约玄机门,不让幻师成为执法使,玄机门则提出条件,不让妖族上界。
这看似是对玄机门的制约,但实则玄机门的利益没有受到任何损害,反而是阻碍了玄机门的死敌妖族上界,实则对玄机门有利。而赤霄神宗与乾坤圣宫的利益同样没有受到损害,只要圣都依旧制霸上清界,那么它们的地位就依旧稳固。
这样一想,赤霄神宗和乾坤圣宫好似都成了玄机门用来制衡上清界的棋子。
沈归荑也不确认这一切形成的背后是否有玄机门的推泼助澜。
只是昨日傀儡术的成功让她对幻术有了新的认识,幻术的确恐怖如斯,还能在人脑中埋下那样的隐患。
沈归荑想至此心中又有了一丝警惕
那么自己的幻术师身份会不会被玄机门发现?
而她的双术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可以修炼两种术法?
此前世间从未出现能同时修炼两种术法的。
她第一次觉醒灵脉其实是在那白衣女仙将蝮蛇射中她时,她那是只觉得身体里有异样,却不知是什么。
直到妖袭时赤霄投下的灵爆弹在方城爆开,她奇迹般地从灵爆弹中活了下来,她的灵术脉络由此全面觉醒。
而幻术脉络的觉醒则是在师父去世那年。
沈归荑决心好搜集上清界关于幻术的书籍,在提高灵术的同时,好生研究幻术。
于此同时,在圣都一家不起眼的书阁中,两位术师正在下棋。
一位身着青衣,脚边放着一把青伞,神色十分平静。
一位身着白衣,正仔细瞧着眼前的棋局,却皱着眉。
随着青衣术师的白子落下,棋盘输赢已定。青衣术师低头喝了口茶,道:“邬笙,你输了。”
邬笙双臂环着脑袋,懒懒地往身后的榻上一仰。
她对着伶舟静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行吧,我也是笨,每次和你下棋都输。”
伶舟静笑道:“愿赌服输,你输了就得答应我的话,日后莫要再如此鲁莽了。”
前几日,圣都突然窜出几只妖兽,横冲直撞进玄机门的地界,伤了玄机门中一位幻师。邬笙事后查清是袁家人放的妖兽,袁家是圣都的一个小世家,邬笙直接给袁府下了幻境。
伶舟静今日找她就是为了此事,伶舟静认为邬笙如此作风会给玄机门带来敌意,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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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笙日后行事不可如此,但邬笙不以为意。
邬笙:“这算鲁莽吗?人家都欺负到头上来了,还不允许我反击?我徒儿胳膊都被咬断了一条。”
邬笙座下只有一位弟子,名为爻佳黛,邬笙一向护短。
伶舟静:“佳黛的断臂还可接上,但那家人都死在了你的幻境中。”
邬笙挑挑眉:“断臂可接,但心境大损,幻师的心境极为重要,这点你不会不知道吧?左右不是你的徒弟,你不心疼呗。”
“再者,袁家说是他府中少爷养的几只老虎妖化了,没看管好,才跑到我们的地界。这种糊弄人的理由谁信?上清界怎么会有妖族,分明是从下界带上来故意对付我们的。我若不出手,岂不是让他们认为玄机门的幻师都是软柿子,任人拿捏?这背后定还有赤霄和乾坤的推波助澜,我看这两个宗门真是蠢得掉渣。”
仙律一再强调,不可带妖族上界,这些人就是不死心,邬笙被这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弄地十分恼火。
这些人找死,她就让他们去死。
她就是要杀鸡儆猴,告诉众人谁敢在拿妖族来试探玄机门,只有死路一条。
邬笙道:“这些人也不怕引火上身,过了两千年太平日子就忘记当初妖族怎么骑在人族头上。还有星辰大殿,看个界口也看管不好。”
伶舟静笑道:“看来你今后还是会如此。”
她这盘棋算是白下了。
邬笙:“说得好像你很低调一样,不知道是谁,两次下界都大张旗鼓地。”
伶舟静笑而不语,邬笙又好奇道:“你两次下界都没找到她?下次不如让沈山术去找,她俩是双子,总能有一些感应吧。”
伶舟静这两次下界是为了寻找叛逃出玄机门的幻术师——沈溪瓷。
沈溪瓷和沈山术同为玄机门南堂主,是一对双子,幻术双子极为特殊,由于心境相连,修炼速度是寻常幻术师的几倍。同时,若是双方同意,可将一方的幻力尽数转到另一方身上。
当初沈溪瓷哄骗胞姐将幻力尽数转移到自己身上,结果她带着这双份幻力叛逃出玄机门,为了躲避门主的神识搜寻,还逃跑到下界。
伶舟静:“沈山术的幻力尽数被沈溪瓷夺了去,现在与常人无异。”
邬笙笑了笑,幸灾乐祸道:“哈哈哈,她现在定恨惨了沈溪瓷。”
当年这对双子在门中多威风,每次邬笙想找她们比拼幻术,提升心境,她俩怎么说来着?
说邬笙的修为和她们差太多,容易死在她们的幻境里,还是不要轻易尝试地好。
邬笙当时气得牙痒痒,偏偏她的确技不如人。
没想到后来这对形影不离的双子竟然决裂了,妹妹偷了姐姐的修为跑了,多么可笑。
沈山术如今还得重新修炼,不仅如此,当年沈溪瓷的背叛给她留下了心魔,让她现在每当要突破境界时便受到阻碍。
伶舟静仍是笑着,不说话。
42. 讽刺
沈归荑在珍羞楼休养了几日便出了这楼,她在这石月城中还有要事呢。
距离她上次风怀麟看诊已过去十五天日,如若风怀麟按照她说的吩咐,这十五日定当不好过。
羲和的日头还是那么强烈,沈归荑修养了几日,感觉心头血的副作用在渐渐消失,脸上的气色也开始回升。
她来当风府,顺平一见着她便大喊道:“沈医师,您来了,我家少爷这几日派人在城中找您都找不到呢。”
沈归荑当时出风府后,先是去了衡阳宗,后又在珍羞楼休养,这两处地方都有衡阳弟子看管,风府的势力当然找不到。
沈归荑道:“你家少爷现在如何了?”
顺平笑道:“哎呦,我家少爷好多了啊,沈医师,您真是神医啊,年纪轻轻,医术便如此了得。我家少爷从前看过那么多名医,还是属您的药最有用。”
顺平对沈归荑的态度好极了,这几日风怀麟嘉赏了顺平,顺平全然忘记当初他听到沈归荑是下界人便大发雷霆的事。
这让沈归荑不禁有些好奇,风怀麟现在到底什么模样了?
房间的门被推开,里头不再是黑布遮挡着光线,太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照射在看倚在铜镜面前的风怀麟。
沈归荑瞧见了风怀麟的样子。
他的身形还是臃肿肥大,但脸上的溃烂竟比上次好了许多,原先破损的腐肉居然奇迹般地开始修复了,虽然还是一团模糊,但可瞧见里头的白骨开始生长。
沈归荑倒是有些惊讶,她不过随口一说妖族血肉可以生白骨,没想到居然真的可以。
风怀麟手中正拿着一面镜子,端详着自己的脸,是不是还抚摸两下,像极了对待一块珍宝。
他见到沈归荑来,破天荒地露出一丝微笑。
风怀麟:“沈医师来了,这几日都没见着你。”
沈归荑直接戳穿他,道:“是啊,你派来跟踪我的人跟丢了。”
风怀麟被她一噎,只能道:“只不过怕沈医师刚上界,被人欺负,所以派了人保护。”
他没想到沈归荑居然能甩掉他派出去的人。
沈归荑也不跟他啰嗦,道:“你这十五日都按照我的吩咐没有吃其他的东西吗?”
风怀麟道:“是啊,沈医师,说来也奇怪,你那药我吃了居然不感到饿,就是胀地慌。”
他本以为十五日只吃着药丸,会饿地慌,没曾想他连半点饥饿都没感觉到,真是十分神奇。
这不由得让他更加相信沈归荑的医术。
沈归荑心道不止是不饿,这药拉都拉不出来呢。
不过这些话风怀麟应该不会和她说。
沈归荑点了点头,假模假样地检查了他如今的伤势,似是对他的恢复很满意,一本正经道:“很好,我要开始第二个疗程了。不过这第二个疗程,尚且需要一把工具。”
风怀麟:“沈医师只管吩咐,风府定将你要的东西找全。”
沈归荑道:“如今,你的骨骼开始生长,只这腐肉,必须尽快处理。需得一把极寒之刃,且这寒刃必须锋利无比,细如发丝,才能将你的腐肉割下,不危及其他部位。”
极寒之刃,风怀麟首先想到的是神器冰刺,但冰刺归赤霄神宗保管,且听说五年前丢失在了下界,弄丢冰刺的还是他们风家人。
如此一来,风怀麟便想到了另一把剑——谢双卿的本命剑。
谢双卿和裴胥自定下婚事后,两家人便请了圣都的剑窟为他们打造了一双本命剑。
谢双卿手上那把为名为水遥剑,剑窟取了章尾雪山的寒意封进这把剑中,使这把剑挥之可冰封十里,同时又锋利无比,传闻这把水遥剑的剑锋之精细,可将叶尖完好地切开。
裴胥手上那把剑名为还阳剑,当时裴胥与谢双卿还未说要加入赤霄神宗,衡阳宗为祝贺石月城中两大世家结亲,相赠了一颗百年日石,裴家拿这颗百年日石,请剑窟铸造了还阳剑。
水遥剑与还阳剑,一阴一阳,相克相吸,用作一对新人的本命剑,再好不过。
风怀麟道:“这极寒之刃,沈医师不必担心,我自会寻来。”
以他与双卿的交情,讨要一把水遥剑还是可以的。
沈归荑道:“很好,那么还有一件事你需要做。”
风怀麟:“何事?”
沈归荑一摊手,不客气道:“将该给我的医药费结清!一分都不能少,少一块玉石就别想我替你治了。”
沈归荑想的很清楚,她接下来的操作估计要弄死风怀麟,他死了风府的人怎么可能还给她结账,这笔玉石得在风怀麟死前结清了。
沈归荑态度的突然转变让风怀麟措手不及。
他压抑下心中的怒气,暗道这凡人还这是得寸进尺,或许他一开始就不该给她好脸色,直接以性命要挟她替自己医治。
他先前给的三千清玉石已是一笔大数目,这才不过十五日,寻常人怎么也不会再催,这凡人倒是个不怕事的主。
风怀麟:“前几日不是才给了三千清玉石,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沈医师已经用完了?”
沈归荑看向他:“关你何事?”
风怀麟在心中已经将沈归荑千刀万剐,面上还强忍着道:“只是担心沈医师的钱财被人骗了,毕竟这不是一笔小数目。”
他还想事后派人将那三千玉石追回来。
沈归荑大马金刀地往他房间的椅子一座,颇有一种豪迈的气质,道:“全输了。在鬼市输了,你不是派人跟踪我了吗?还能不知道?”
风怀麟没想到她去鬼市居然是赌博,她居然是个赌徒,这个凡人还有个如此嗜好。
风怀麟不死心,道:“可告知我是何人给你设下赌局,这笔钱或许还能追回来。”
沈归荑却摆出一副正义的神色:“钱给出去就是给出去了,我输得心甘情愿,再使这些见不得人的小手段简直不要脸,不愧为人!”
她这些话句句好似在说她自己,又好似不止说自己,而是在指桑骂槐。
气得风怀麟面上都开始发作了。
眼前风怀麟在自己的咄咄逼人下已经快掩饰不住面上的怒气,沈归荑又道:“好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将医药费结给我,我给你医治。”
死到临头还这么啰嗦,这些钱要回来了他还有命花吗?
赶紧结清钱好让她取了他的狗命。
沈归荑早就想好了,风怀麟此刻就算发怒她也能抵挡下来,她的幻术最近提高不少,再者,她还有个傀儡小黑。
她给那黑衣人取了个名字,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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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
此刻小黑就在风府外候命,只要她一声令下,小黑就能冲进来取了风怀麟的狗头,那样她就能大仇得报。
不过到时她还得躲过风府侍卫的追杀,沈归荑可以用幻术第一重,蒙蔽侍卫的眼识,换一张脸逃进衡阳宗。
衡阳宗近日因为刺杀事件正警惕着各方势力,风府是圣都风家的支脉,衡阳宗本来就怀疑此次事件有圣都势力参与。若是风府敢一路追杀她进衡阳宗,衡阳宗不管三七二十一,定不会放过风府。
只不过沈归荑不想这么简单,她目前还需要风怀麟这个蠢货帮她做点事。
比如,搅乱裴,谢两家势力。搅乱这些家族势力的浑水,让他们狗咬狗。
到时候她把风怀麟做成傀儡,再将谢双卿,裴胥,裴嘉,宋玄章全都杀了,把这口锅扣在风怀麟头上,简直完美。
理由她都帮风怀麟想好了,为爱痴狂的阴暗男,容貌尽毁五年,看心爱的女子即将与他人成亲,嫉妒心疯狂作祟,化身恶鬼大开杀戒。
不要小看一个男子的嫉妒心,尤其是一个容貌尽毁的男子。
杀宋玄章的理由也想好了:风,宋两家本就不和,虽然他们都是支脉,但主脉的不和多多少少影响到旁脉。况且当年,宋玄章作为宗主,没能护好风怀麟,如此自己倒是要展翅高飞了。
至于风怀麟有没有这个能力做到,不用担心。到时事情一出,石月城民的添油加醋会帮这这个故事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风怀麟此时还在为了那三千玉石耿耿于怀,又想到自己容貌或许要恢复了,心中有些得意。
殊不知沈归荑已在心中给他规划好了未来的人生。
当年这风怀麟下界多威风啊,想杀人就杀,都不需要理由。
五人之中,她最恨的就是风怀麟。
若不是他发疯将阿姐的膝盖打碎,妖袭那日或许阿姐可以躲避城门的巨石。
风怀麟这个贱人,如此一想,光将他做成傀儡还不解气。
到时命令他每日跳进粪坑五百次,夜夜喝粪水。
见风怀麟还是不肯将剩下那七千清玉石结算,沈归荑直接来了剂猛药,道:“罗里吧嗦,再这么犹豫下去,你心爱的女子就要与旁人成婚了。一个男人最重要的便是容貌,你如今容貌比不上那裴家大公子,谢家小姐怎会瞧得上你?你不如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哪个男人能有你如今的面貌吓人。”
顺平在一旁听得直冒汗,暗道这沈医师初来风府时便胡言乱语,如今几日不见,这直言不讳的本领又加强了几分。
他在想要不先出去,免得少爷发怒,连累了他。
没曾想,他刚移动脚步,沈归荑便叫住他,道:“顺平,你说是吧。大胆告诉你家少爷,他现在的容貌是不是很吓人?我看他现在的容貌还比不上你。”
顺平吓地直接跪下,连忙道:“哎呦,沈医师,慎言阿,我家少爷自小便是石月城赫赫有名的美男子,我哪里比得上。”
风怀麟被沈归荑的话气得不轻,从没有人敢直接对他如今的样子直言不讳,这个凡人从替他医治的第一天起,就对他出言讽刺,每次等他要发怒时,她又故意说些别的话给搪塞过去。
这种无名火真是让风怀麟气不打一处来。
43. 裴嘉
沈归荑见他又要生气,立马道:“哎,这话可不是我说的,谢小姐与裴公子的婚事将近,石月城中人人都在议论此事,我这不是替你着急吗?况且,早日医治完,说不定还可恢复你的修为。”
风怀麟的怒气戛然而止,他看向沈归荑,道:“当真,连我的修为都可恢复?”
他当初因识府受损修为全无,如今就算医治好,也只能从头再来,风怀麟十分不甘心,他知道他这几年的伤迟迟不好,有一部分原因还是因为修炼邪功。
那邪功是有副作用的,在短期内虽可大幅度提升修为,但一遇瓶颈便容易滋生心魔,停滞不前。这邪功就如同一剂大补汤,是靠着透支识府换来的短期进步。
但,明明当初他们五人修炼邪功,最后偏偏他反噬地最为严重,而其余人已经将要去赤霄。赤霄上乘功心法万千,定能找到法子消除这邪功的影响。
想到此,风怀麟心中又涌现出强烈的不甘。
分明都是世家旁脉,为何宋玄章可以回归主脉。分明当初他们几人对那邪功还有所犹豫,是自己先尝试后他们才敢修炼,但到最后反噬最严重的居然是他。
风怀麟纱布后的眼睛踊跃着兴奋与试探,又问一遍道:“当真?”
沈归荑微微一笑:“有何真不真?我说替你恢复容貌,不也成真了吗?只是恢复修为而已,你若信不过,与我签订神誓缚命即可。”
神誓缚命而已,她如今的幻术就可以蒙蔽风怀麟。
风怀麟兴奋道:“好,顺平,去取玉石来,待我与沈医师签订神誓缚命后,沈医师应允治好我,便将玉石交给沈医师。”
上清界对神誓缚命还是有一定信任的,术师说出去的誓约若是没有做到,必会遭天地法则反噬,简直比因果报应还有用,大多数术师之间签订契约也喜欢用神誓缚命。
不过,没有哪位术师会与幻术师签订神誓缚命。
风怀麟命顺平取了七千清玉石,与沈归荑签下神誓缚命后,便放心地将清玉石交给了沈归荑。
天色一点点暗淡下来,夜风习习,沈归荑离开风府后并没有立马回珍馐楼,而是来到了鬼市。
和上次一样,她带着狐狸面具,来到了赌坊街,在这里碰到了等候她多时的独眼。
不过,独眼明面上并没有表现出与她相识,此刻的独眼,正站在一位衣着华丽的姑娘身边。
裴嘉筹码已下,看着眼前的赌局,漂亮的眸子中浮现出点点兴奋的神色。
不久前,她意外救下一位独眼,没曾想这独眼竟是有衍术·透视,独眼说为回报她的救命之恩,想要替她赢下几场赌局,裴嘉起初只是抱着玩玩的心态,没曾想这独眼当真可透过骰盅看到里头骰子的点数。
裴嘉如获至宝,这独眼替她赢了几次赌局后便想逃,被裴府侍卫拦住,裴嘉怎么可能让一个能敛财的宝贝逃跑,她强行将这独眼留在了身边。
而她近日也迷上了赌局,毕竟只赢不输的买卖谁不喜欢。
这几日,裴嘉带着独眼将赌坊中的小赌局赢了个遍,但她还是不过瘾,想要去更大的赌局。这独眼却不肯,独眼道大赌坊中的赌郎修为更高,骰蛊也是经过法阵加强的,他的衍术看不穿不说,还可能被赌郎发现他靠衍术作弊。
总之,这独眼近日一直带着裴嘉在这间小赌坊赢钱,让裴嘉心中很是不过瘾。
此时,独眼突然指着小赌坊中的一桌赌局,道:“裴小姐,大赌局来了,那人我认得,财大气粗地很。上回我便是在她手中赢下好几百玉石,这人如今竟然还敢来。”
裴嘉顺着独眼手指的方向,瞧见一带狐狸面具的女子,裴嘉瞧着这女子年纪也不大的模样,道:“当真?”
独眼点点头,语气有几分激动,道:“当真,那女子上次也是带这狐狸面具,怕不是哪位世家小姐,瞒着家人出来赌,只不过她自从上次输了我几百清玉石便好几日没出现在这赌坊中,今日定是赌瘾又犯了。”
独眼这话裴嘉听了不爽,什么叫赌瘾又犯了,她如今不也是沉迷赌局?裴嘉今日怕有人认出自己是裴府小姐,还特意带着幂篱。毕竟出入鬼市赌博的名声可不太好听,爹娘知道了定要责骂她。
不过她如今有这独眼在手,只赚不赔,这叫逐利,简直裴家的商铺还能划算。
裴嘉平日在家花费的玉石也不算少,但她目前还未接手自家产业,不能尽情挥霍。
裴嘉听了独眼的话,道:“那今日我去会会她,你将自己的脸遮住,别叫那女子认出你。”
独眼听裴嘉的话将手中面具带在了脸上。
裴嘉瞧见那女子一出手便是五百清玉石,大方地很,连她这世家女都自愧不如。
裴嘉不知,风怀麟私库中的大半钱财都在这狐面女子手中了,自然是比她有钱。
独眼拉住将要凑过去的裴嘉,小声道:“裴小姐,我瞧那女子身价远远不止这些,不如咱们先放出诱饵,引她上钩,先输她几局,哄地她将码数提高后,再赢她个措手不及。如此一来,那女子也不能多说什么,只能道运气不佳,赌郎也不能瞧出端倪。”
裴嘉暗叹这独眼不愧是赌坊老手,手段如此娴熟。
“不错,你倒还有两分智慧。”裴嘉对独眼道。
独眼谄媚地笑笑,他这手段还是从那位狐面仙师手中学到的,上回那仙师便是用此法将她套牢,独眼才不得不替她做事。
其实独眼中途有想过向裴嘉告发那仙师对她图谋不轨,派自己来套牢她。
毕竟神誓缚命中言明只要偿还赌债,誓言便会自动解除,若是裴小姐为嘉奖他讲出实情替他偿还赌约,独眼倒戈向她便可。
可他这几日与裴嘉相处下来,觉得以裴小姐的性情,自己若是同她讲出了实情,裴小姐大概会将自己与那仙师当成同谋一并杀了,就算不杀了他,也会留着他一直利用他的衍术。
衍术都是有代价的。
他前几日用透视过多,眼睛已经大损,他的另一只眼便是这样瞎的。。
独眼为了自己的小命,还是决定不讲出实情。
裴嘉兴致冲冲地来到沈归荑那桌前,要与沈归荑赌。
起初,裴嘉按照独眼的话先输了几局小的,那独眼的透视果真准确,告诉裴嘉的点数丝毫不差,但裴嘉为了引诱沈归荑抬高码数,只能忍痛先输掉几十局。
如此一来,码数渐渐抬高,裴嘉今晚在这狐面女子手中才赢了几局,输了二十多局,已经几乎输了两千清玉石,这几乎是她一年的花销。
但裴嘉明白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她看似输钱,实则赌局一直在自己的掌控中,毕竟独眼告诉她的点数分毫不差。
裴嘉忍着痛和这女子继续赌,面前带着狐狸面具的女子果然如她所料,以为自己今晚运气佳,抬高了码数。
赌郎道:“这一场的赌局码数为一万颗清玉石,两位可想好了?”
赌郎还是头一回在这个赌坊见着如此大筹码的,赌坊的登级是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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筹码流水来决定的。他的赌坊今晚筹码如此大,看来很快便要升级为中级,到时赌郎的月俸会增加,所以赌坊的赌郎一般很乐意客人增加码数,不过赌郎得依例询问。
赌郎的话看似提醒二人,实则语调是充满诱惑的,好似听到的人都下意识以为赢家是自己,都会迫不及待地便想要开启赌局。
裴嘉按捺住心中的兴奋,道:“当然,不知对面这位小姐可想清楚了?”
狐面女子点了点头。
裴嘉又道:“此局筹码如此大,为确保双方守信,不如签订神誓缚命以作约束?”
万一这狐面输了不认账可就不好。
面前的狐面女子没有说话,好似在犹豫,过了一会才道:“若是输了给不出玉石,交付一件让对方满意的物品可行?”
裴嘉笑笑:“可以。”
裴嘉猜测这女子或许和她一样也是一位世家女,私库中没那么多钱财,若是给不出玉石只能偷拿家中一些其他值钱的玩意,不过到时她赢了可不会要一些简单的玩意。
反正无论如何,赢家都会是她裴嘉。
两人在赌郎的见证下签订了神誓缚命。
裴嘉对这场赌局势在必得,她按照独眼所说的点数放下了筹码,那狐面女子则是将筹码拨到了和她相反的方向,如此一来,连平局的可能都没有了,这狐面女输定了。
就在赌郎即将揭晓点数时,面前的女子突然低声说了句:“裴小姐,你不记得我了吗?”
裴嘉心头一跳。
她带着幂篱,这女子怎会认出她?
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等..”
裴嘉下意识地想要叫停赌局,而赌郎却已经揭开了点数,与方才独眼告诉她的点数相反!
裴嘉一楞,她竟输了!
裴嘉愤怒之下转头找独眼兴师问罪,却发现独眼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生气地质问随身侍卫,道:“独眼呢?!”
侍卫也摸不清头脑,他按照裴嘉的吩咐看守独眼,他分明一直盯着独眼,这独眼居然凭空消失了,他方才好像莫名其妙地被这赌局吸引了注意,忘记看守独眼,让独眼在这个鱼龙混杂之地逃了。
“他方才还在..”
裴嘉一巴掌甩在侍卫的脸上,怒道:“废物!”
她突然明白了什么,转过身来,怒视那狐面女,却不想,那狐面女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张字条:“三日之后,拿还阳剑来还赌约。”
底下还写了地点。
裴嘉愤怒地撕碎了这张纸,看着手中神誓缚命的红色标记,气地挠红了胳膊。
她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独眼与那女子所设下的圈套,从一开始这独眼撞上自己的马车开始便是他们的计谋。
这独眼还假兮兮地要从她身边逃跑,更让她以为自己是捡着了宝,还命人看管独眼。
她竟然命人绑个祸害在身旁。
侍卫问小心翼翼道:“小姐,如何?要去追查他们吗?”
毕竟她还和人家签下了神誓缚命,若是不偿还,便会遭来天地法则的反噬。
裴嘉气极了,咬牙切齿道:“不必,敢耍我,我给地起筹码,倒要看她敢不敢要了。”
她与这女子签订神誓缚命故意留了个心眼,只要偿还完赌约,这神誓便会消失。
还阳剑而已,她向兄长借来一段再还回去即可。
到时,便要看这女子有没有命将还阳剑带回去。
44. 考核
梅兰双峰上的弟子新舍很快便修缮完好,不过由于新舍当时被毁了大半,在短时间内重建起的数量比原先少了几十间,所以改成了四人一间院子。
而第六小峰只有沈归荑四人存活下来,被院舍执事安排在了同一间院子,院子编号还是甲寅。
上回法阵开启的大坑已被填好,院子里又栽了颗新的梅花树,只不过没有原先那颗大,只是一颗小小的幼苗。但原先的院舍执事在夜袭中被刺杀,新上任的执事是比她们早十年进衡阳宗的师姐,名为温迎。
温执事告诉她们,每个院舍都加上了单独的防护法阵,除了对应小峰的院舍执事,只有带着相应弟子牌的弟子才能进来。
温迎道:“也就是说,你们今后可得把弟子令牌带好了,没有令牌,可进不了自己的院子。”
院舍执事在每座院舍都告知一遍后便离开了。
第二日是所有新弟子首次术法课程,沈归荑等按照玉讯上的吩咐来到了神女宫的西殿,就是上回测试日纹之地,这处被分给灵术弟子授课修行所用,隔壁的东殿则分给奇卦弟子。
殿中所有弟子皆盘腿坐在一张圆形草垫上,他们都换上了新的弟子服,从前那套水蓝色的弟子服已被弃用,金羽宫连夜为她们赶制了新的弟子服。
新的弟子服一改从前,无论男女,皆着一身火红的衣裳,肩头与袖口则裁剪开来,露出里头白色的内衬,腰间再坠上一枚黑色的金乌令。这明艳的红色配着纯白,倒有几分巫服的感觉。
加之殿中的新弟子们个个都正处于年少风华正茂时,容姿焕发,模样漂亮,好看极了。
闻野从殿中央的神女像后走了出来,她同样身穿火红色的长老服,不过长老服上布满了黑色的日纹,色彩更加暗沉。
闻野看着底下正襟危坐的弟子,道:“在座的各位都是衡阳新弟子,既能拜入衡阳,那便是和日术有着缘分的。今后便由我教导各位金乌诀,在我之下,还有十位大教习,这十位大教习会负责你们日常的课业,考核,比赛。若是你们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问你们的教习。”
“今日,我要讲述的便是金乌诀,修习金乌诀,首先要练习的便是聚日之术。”
“你们如今吸收日华尚且需要神女之眼或者赢山镜投射下的太阳光圈,或是直接吸取日石中的日华。但若是这两者都没有,你们如何成功聚集日华?”
“就如同你们测天赋那日一般,从天地吸收日华,再与你们的灵力一同释放出去就好。”
闻野说完还给他们示范了番,她一个吐纳,五指一松,每根手指的指尖便燃气了小小的火焰。
“今日你们这堂课的任务便是成功聚日,并且将其释放出来,率先完成的弟子可先行回去。”
底下弟子都有些惊讶。
今日竟如此简单吗?他们大多通过了日纹测试,便代表着可以吸收日华,只要可以吸收日华,便能将其释放出去。
闻野坐在莲花台上,命十位大教习拿出两件物品。
闻野看出他们想法,道:“别以为有如此简单,吸收日华你们都会,但聚日之术不是如此,聚日之术的要义在于精准控制日华。”
闻野说完,便让十位大教习拿着一个大铁球和一樽玻璃盏分别发放在弟子面前。
闻野拿起大铁球,大铁球燃起熊熊火焰,不过一瞬,便融化成铁水,这滚烫的铁水滴在闻野的手上,她竟连眼睛都没眨下。
闻野道:“今日检验聚日之术的标准之一便是这颗大铁球,你们要将其融化,这需要大量的日华。”
她又端起那樽玻璃盏,道:“另外一项标准便是这玻璃栈,你们要将玻璃盏中的水煮沸,但这玻璃盏上印了法阵,只要遇到火元素,便会变黑,水变黑,考核则无效。”
底下弟子纷纷发出惊呼,要使水沸腾,如何不用火元素,这水与杯壁挨着,水杯日华加热,杯壁又如何不触碰日华,这对日华的精准要求十分高。
闻野说完便命令大教习们看管弟子,自己则半躺在一旁看起了书。
大多数弟子纷纷坐在了太阳光圈内,他们选择先挑战大铁球。
毕竟那玻璃盏看上去虽然不需要太多日华,却是最难掌控的。
但他们渐渐发现,那大铁球也不是那容易得,这大铁球的日华一停,便马上恢复为原样。
这也意味着,需要对它输出持续大量日华,这也意味着弟子们需要吸纳大量日华。
但日华一旦吸纳过多,与体内的灵气失调,便会灼烧经脉。
好几位弟子便是在融化大铁球的过程中一下子吸收太多日华,导致经脉灼烧,大教习立马便波了一桶寒冰水在他们身上。
大教习们今日一早便从后山的寒潭上取了一桶又一桶的寒冰水,原来是为这做准备。
教习们手壁慢慢抬起时,一簇簇冰蓝的寒水流环绕在手臂周围,教习再将一扬手,那些水流便精准地浇到了那些经脉被灼烧的弟子身上。
也有的教习离得近,不用控水术,直接将整桶水浇在弟子身上,快速熄灭他身上的灼烧。
沈归荑手中的大铁球倒是一下子融化了,她的识府很奇怪,感受不到日华的灼烧,而且就算一下子吸纳过多日华,但她的识府能容纳更多灵力,这些灵气能保护着经脉,所以她能持续输出大量日华。
沈归荑将融化的大铁球给教习检查完,便开始了玻璃盏的考核。
这玻璃盏的确如闻长老所言,加上了法阵,她第一次尝试时没控制好日华的量,玻璃盏一下子变黑,里头的水就如同一杯毒药。
不知是不是她输出日华过多,这玻璃盏重新变清的过程十分缓慢。
沈归荑盘腿坐在地面,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敲打着地面,耐心而又专注地看着玻璃展恢复原样。
她等待的过程中,还时不时几簇寒冰水溅到。不过这寒冰是不是专门泼她的,而是大教习泼司鱼时不小心溅出来的。
司鱼第六次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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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习泼寒冰水时,已经成为了一只狼狈的落汤鸡,她顶着一头湿哒哒的头发,艰难地拂去脸上的水痕,又开始了融化大铁球。
一旁泼水的教习都不忍心再泼了,劝司鱼道:“这位弟子,要不你先完成另外一项。”
司鱼撩开黏在额头的刘海,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拿着大铁球不撒手
大教习心道这孩子虽不大聪明,但坚持不懈的精神还是可嘉的。
没曾想司鱼拨开了黏在额头的头发,对着他傻笑道:“教习,其实另外一个我更不会。”
就在众弟子苦恼两样任务如何完成时,大殿中传来教习的声音:“沈归荑,考核完成。”
此时距离闻野颁布任务不到半个时辰,大多数弟子一项任务都未完成,反而被淋成了落汤鸡,弟子们纷纷看着从殿中央站立起来的少女。
她身上的红色巫服十分干爽,这也意味着她在融化大铁球时一次错误都没有。
沈归荑心想,原来神识还可这样用,她方才试着将神识附在日华上,操控着日华不去触碰玻璃盏,没想到居然成功了,但当教习问她时,她只是道自己在私下练习过。
毕竟她不知道是不是只有幻术师才可以做到这个,幻术师的神识比其他术师要强大许多。
沈归荑完成任务后便准备离开神女宫,被一只手拉住了裙角。
是褚静苑,她拉住沈归荑,趁着教习不注意,小声道:“归荑,可不可以帮帮我?”
褚静苑指着那颗大铁球,面带微笑,一脸期望地看着沈归荑。
沈归荑俯下身子,趁教习不注意,一把小火把褚静苑的铁球给熔化了。
褚静苑满脸感激道:“归荑,多谢你。”
沈归荑笑笑:“不客气。”
她这才想到那三位舍友还没有完成任务,或许自己这样一走了之不太好?
毕竟她日后还要暗地里做许多事情,若是和她们关系交恶,或许不利于她。
沈归荑又走了回去,她看见月熔已经完成了玻璃盏,但大铁球却迟迟融化不了,甚至还被泼了一身的寒冰水,颇为狼狈,沈归荑蹲在她身旁道:“要不要我帮你?”
月熔皱皱眉头,道:“不必,这是作弊。”
沈归荑笑笑,没有说什么,一旁的司鱼激动地喊道:“沈归荑,沈归荑,看我,我有事求你。”
沈归荑以为司鱼要她帮忙完成任务,凑了过去。
司鱼拉着她的袖子,小声道:“沈归荑,听说今日膳堂有香酥鸡,先到先得,你出去了能不能替我打一份?”
司鱼满脸殷切地看着沈归荑,沈归荑道:“就这个吗?”
司鱼:“还有什么其他肉也麻烦你帮我多打一点,我吃很多的,不管你打多少我都能吃完。”
沈归荑笑道:“看出来了。”
那日在珍馐楼便看出来了,司鱼是个能吃能睡,又没心没肺的人。
同这样的人住一起倒让她省心很多。
45. 引雷阵
沈归荑刚走出神女宫西殿,时辰还很早,膳堂都还未开始做午膳。
她听到隔壁东殿传来轰鸣的雷声,这大概是隔壁奇卦弟子在练习阵法。
东殿上方的天空风云变色,乌云密布。一道又一道的紫电劈在东殿的屋顶,连殿门都被劈地歪歪斜斜。
一道身影从殿内闪了出来,是蓝师姐,她乘着金盘飞速略到紫电密布的天空,抬手掐断了其中一条巨大的紫电。
蓝仙羚对着底下的奇卦弟子怒吼道:“哪个不要命的再敢引显雷,我就用引雷阵把他劈死!都说了只能引隐雷!!!”
蓝仙羚一头乌黑的长发被方才那条紫电劈地炸起,像个扫帚一样顶在头顶,她站在金盘上,双手叉腰,用扩音阵警告着底下弟子。
这还是沈归荑头一次见蓝师姐如此暴怒,她平日里对待师弟师妹都是笑眯眯地。
“哎呀,仙羚阿,今年的奇卦弟子太猛了,各个初生牛犊不怕虎,这都引了第九次显雷了,我真是抵不住阿。”
一道玩笑的声音响起,是一位女子,她也站在乌云密布的云层中,身穿蓝色术服,术服上绣着金乌与水流,周身缠绕着游动的水珠,手中的灵线还拖着好几个法阵。
沈归荑认出了这身装扮,是羲和的布雨使。
仔细看去,云层中还站着好几个其他蓝色身影,布雨使们一般以小队出现。
队长赵宣慈向蓝仙羚道:“仙羚阿,我们今日的布雨任务还未完成呢,还有好几座小城等着我们降雨呢,就先行一步了。”
赵宣慈说完便招呼着其余布雨使们乘着金盘准备离开。
蓝仙羚拦住他们:“站住,你们走了雷势怎么办?今日课堂还没结束呢。”
布雨使们一边跑一边用扩音阵回道:“放心,雷势我们没带走,给你们留着呢~”
蓝仙羚刚要去追,便瞧见又有一位弟子又引了显雷,她不得不飞身至那个阵眼,将雷势熄灭。
再一转身,布雨使们已经跑了老远,蓝仙羚大喊道:“那护法怎么办?给我回来!!”
然而云层之中已经瞧不见那赵宣慈和那几位布雨使的身影。
赵宣慈走之前甚至还特意给蓝仙羚留了一道绚丽的彩虹赔罪。
蓝仙羚看看底下乱套的弟子,又看着这道贱兮兮的彩虹,最终气笑了。
天空的雷电还在轰鸣,沈归荑抬脚准备离开神女宫,却被上头的蓝仙羚叫住。
蓝仙羚乘着金盘飞到她面前,惊讶道:“沈归荑?你们今日的灵术课程已经结束了?”
沈归荑笑道:“蓝师姐好,我提前完成任务出来了。”
蓝仙羚看向隔壁的西殿,里头的灵术弟子正坐在光圈里低着头不知干什么,一旁的大教习们正操控着手里的水流泼向这些弟子们。
蓝仙羚抓住沈归荑的手,道:“如此正好,你来帮我替这些弟子护法吧。”
沈归荑愣住:“护法?”
蓝仙羚点点头:“对,今日他们要练习的是引雷阵,需要教习们在一旁护法。但这群不靠谱的布雨使们跑了,护法不够。”
沈归荑道:“以我的修为能行吗?”
蓝仙羚:“无事,你会盾法吧?我记得你开了十二道日纹,同日华的亲和度很高。待会我指到哪个阵眼,你就一股脑将里头的日华吸干,若是遇到向你袭来的雷,你就使出灵盾。放心,总之死不了!”
沈归荑被蓝仙羚拉到了空中,和那些粗狂的雷电来了个紧密接触,她甚至能感受到天空此刻极具张力的电场。
一眼望去,云层间的雷电如同庞大错乱的树根,向地面生长延着。
底下的奇卦弟子们正抬着头,努力辨别着天空中的自然灵流。
“我都看不清灵流了,这雷势太大了!”
“那个是不是阿?”
“别乱引,那是雨阵的灵流,你想被淋成落汤鸡吗?”
“啊啊啊,都说了别引雨阵阿!!!”
“哪个混蛋又打开了冰阵?!”
“抱歉,看错灵流了。”
......
雷声轰鸣,弟子们不得不吼着说话。
东殿的殿顶是开放的,与外头天空相连。
一位弟子引了雨阵,又有弟子不小心触动了晴阵,还有弟子打开了冰阵的阵眼。
神女宫的东殿上空一会放晴,一会下雨,一会又砸冰雹,砸地底下弟子们抱头乱窜。
场面是一度混乱,好在今日的天空中这些自然元素不猛烈,砸下的雨水和冰雹都不大。
蓝仙羚站在空中,看着底下的混乱场景,道:“我看今年新弟子有当二十四节气使的潜质呢。一会晴一会雨的,雷倒是没引出来几个,还全是显雷,看来今后灵流考试要给他们加强难度。”
蓝仙羚向沈归荑说明了今日奇卦课程的情况。
今日奇卦弟子们要练习引雷阵,蓝仙羚提前让布雨使们在东殿上空布好了雷势。这雷势分为隐雷和显雷,布雨使们布在云层中的雷势是隐雷,威力较小,这些弟子只要记住隐雷的灵流就可以,但今日弟子们不知是记错了灵流还是故意耍威风,频频引出天空的显雷。
显雷为自然界中已经形成的雷势,极其迅猛,威力又大,非常难控制,一般三境奇卦师才可控制显雷。
而东殿的大多数弟子只有一境,控制不了显雷不说。一道显雷劈下来,整座神女宫东殿都得炸开花。
偏偏今日还有许多刺头非要引显雷,气得蓝仙羚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蓝仙羚道:“雷元素隶属木,木生火,你将雷阵中的火元素抽走,木元素便会因为持续生火而被吸干,阵眼便会熄灭,到时我指到哪个,你就抽那个阵眼。”
沈归荑点点头,她此时还站在蓝仙羚的金盘上,二人挤在一个金盘上,属实有些施展不开拳脚。
沈归荑道:“师姐,你将我放在这即可,我可以用空石站立。”
蓝仙羚道:“不用,我给你调个风阵就行。”
蓝仙羚说完便调出一个风阵
沈归荑只觉周身有一道轻柔的风裹住自己,她的发丝衣带飞扬,火红色的袖袍也这风吹得习习作响。
此时的她犹如一位飞翔在天的巫女。这风阵裹挟着她在云层中飞行,蓝仙羚指到何处,沈归荑就迅速将那处的日华吸干。
如此以来,沈归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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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吸收了不少日华。
天空再次出现一个巨大的阵眼,这阵眼形成的灵流将天空搅地云雾翻腾,蓝仙羚指着那处阵眼道:“就是那!”
沈归荑随后飞过去将此处日华吸干。
没曾想,就在一瞬间,天空同时出现数个同样的阵眼,沈归荑刚解决完方才那个阵眼,此刻已经处于显雷中央。
蓝仙羚大喊:“小心!”
天空电闪雷鸣,多个显雷的威力巨大,沈归荑凝出数面灵盾将自己包裹住,飞速前往雷绳的起源处。
她凑近了看才发现,这多个阵眼源于同一个灵力涡旋,此刻这个灵力涡旋如同水源一般,不停地向四周延伸着数条显雷。
这些显雷已经快要劈向地面,蓝仙羚及时劈断了几条,然仍有数十条快速到达地面。
弟子们慌忙向四周逃窜,眼看着巨大的雷绳已经甩向东殿的屋顶,将整座东殿炸地滋滋作响。
一道巨大的火焰长刃劈开天空,众弟子还未来得及反应,这长刃已经将数条显雷劈断。
同时,沈归荑迅速吸去那个灵力涡旋中所有的日华,使得它不能在向周围延展。
明亮的火光扫去一切阴霾,天幕重新洒下阳光,变得明亮起来,好像方才的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只是假象。
闻野在西殿挥出这一记日刃斩后便重新坐回到了莲花高台上。
她还传音给蓝仙羚道:“你们东殿是要将整座神女宫拆了吗?动静小点。”
她们西殿的弟子都快被这雷声吵聋了,时不时还劈进来两条紫电,大教习们要防止弟子们灼烧经脉,还得对付这紫电都要忙不过来了。
蓝仙羚看着天空的雷势停下,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她就发现,闻野方才的那一记日刃斩威力过大,将原本布雨使藏在天空的隐雷都给打散了,这片天空现在光秃秃的,一个隐雷灵流都看不见了。
蓝仙羚用扩音阵道:“闻长老,你把我们课上的灵流全给打散了,现在怎么办?!”
闻野回道:“找你师父。”
随即闻野便用灵罩将西殿罩了起来,让灵术弟子们安心完成任务,任凭隔壁东殿有再大的动静他们也听不见了。
天空雷电散去,沈归荑让风阵裹挟着自己慢慢降落,落在蓝仙羚旁边。
蓝仙羚道:“今日真是万般不顺,不过灵流已被打散,重新布置得要时间,我师父她老人家此时正有事呢,只能等到明日再继续引雷了。”
蓝仙羚解散了奇卦弟子,同时在玉讯上发布了隐雷的灵流图,足足有几千张不一样的灵流图,蓝仙羚嘱咐这些奇卦弟子回去不可懈怠,要将这些灵流图记牢。
弟子们今日一下被雨淋一下被冰雹砸,狼狈不堪,此时都在欢呼这堂折磨人的课终于结束了。
蓝仙羚向沈归荑笑道:“今日多谢你了。”
沈归荑:“糟糕。”
蓝仙羚:“怎么了?”
她看向天空,难道还有显雷的灵流没被清理干净?
沈归荑道:“我得赶紧去膳堂抢香酥鸡!”
此时许多弟子已经放课了,沈归荑记得司鱼的那句先到先得,立马用脱兔赶了过去。
46. 无相卫
沈归荑在膳堂包好了几只香酥鸡回到甲寅院,便一直在房间中练习灵术。
甲寅院第二个回来的人的是褚静苑,她满面春风,笑眯眯地走回来。
她今日是第二个完成任务的,教习们还夸她有天赋。
虽说这天赋中掺杂着水分,但褚静苑不在乎,她很喜欢这样的夸奖。
褚静苑此人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尤其擅长以自己的优势换取一些对自己有利的事,今日玻璃盏的任务对她来说不算太难,她不仅自己率先完成了,还偷偷帮其他弟子完成了任务,她由此收获到了许多人情,她相信这对她在衡阳的修行定会大有帮助。
月熔和司鱼回来地较晚,午时过了大半,二人才顶着湿透的头发与衣物回来。
褚静苑正躺在院子里看一本画本,笑眯眯问道:“回来啦,任务可有完成?”
月熔点了点头,便回到自己房间内换下湿透的衣物。
司鱼则飞速地吃完沈归荑留在院子中的两只香酥鸡,便又急着回神女宫。
褚静苑躺在椅子道:“衣服不换一下?”
司鱼一边跑一边大声回道:“不换了,我一个都没完成呢!还要被教习泼水的。”
******
是夜,月亮高悬,洒下幽冷的清光,幽暗的小巷深处看似一切如常,实则在看不见的角落中暗藏着杀机。
裴嘉穿着一身白色披风,秀丽的双眉皱了皱,面容上浮出几分不耐,生气地往阴影深处踢了几脚,精致的绣鞋上沾上了些许灰尘。
巷子里传来一声呜咽,很快又被掩藏下去。
裴嘉按照约定的地点等候地快要不耐烦了,才见巷子那头缓缓走来一道身影。
她瞧着来人面上的狐狸面具,讽刺道:“姑娘为何要带着面具,莫不是长得见不得人?”
来人并没有回她的话,而是伸出手道:“按照赌约,将还阳剑给我。”
裴嘉从披风下取下一柄剑,这剑即使藏在剑鞘中,也难以忽视它的锋芒。
即使在这般夜色下,都能感受到剑鞘里头的汹汹炎气,烈火的气场让接触到它的那只素手都变烫了几分。
裴嘉瞧见沈归荑接剑的手被烫伤,讥笑到:“想要还阳剑,也得拿得住才行,此般名剑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握的。”
还阳剑,俗称‘小流火剑’。
衡阳宗精修日术,宗门内数百年才得一颗的日石,其中日华之力不可小觑。
此剑与水遥剑刚铸成之时,剑窟特邀上清界各大名品铸剑师前来鉴赏,又将这两柄剑放在品器阁供各术师观赏,以此来昭示剑窟的铸剑之力不减当年。
剑窟当年与机心阁合力造出四神器:龙腾弓,冰刺,流火剑,定地斧。
而承载着金神力的黑铁一分为三,剑窟与机心阁各得其中一份,还有一份拿去承载流火剑。毕竟火神力足以让任何铁器融化,世间恐怕只有黑铁才能承得住此般烈火。
然而在神器被造成之后,剑窟好似受到了诅咒,再也无法铸出如流火剑与冰刺这般的名剑。
即使剑窟后来又铸出血剑,雪龙剑等利剑,但比之名扬天下,凶猛过人,杀人如切菜,一亮出便可震慑众人的流火剑,似乎总是差了点什么。
直到还阳剑的问世,衡阳宗为贺石月城两大世家订婚,甘愿相赠一颗百年日石以表祝贺。
实则当时正处衡阳七位长老仙化,宗主抱病之时,衡阳宗正是需要羲和各世家支撑的时候,愿意放下手段,相赠宗门宝物以表亲近之意。
裴家得了这颗百年日石便拿到圣都请剑窟打造一柄名剑,剑窟正愁无名剑威扬远名。得了日石,便倾尽全力,由剑窟的剑老亲自打造,在炎火炉中烧了整整七七四十九天,才将这颗百年日石融化,为了承载着百年炎气,传闻剑窟甚至削下部分黑铁来锻造此剑。
后衡阳宗又去章尾雪山求来雪山寒气,请剑窟锻造出水遥剑,与还阳剑相配,称为水火双剑。
此剑赠予一对新人,再好不过。
接下还阳剑的女子慢慢伸手握住了剑柄,缓缓道:“当年衡阳宗不仅赠予裴家百年日石,甚至在羲和内多帮扶裴家产业,本意亲近裴家。可裴家收了这日石后,表面支持衡阳,实则暗地与圣都多有来往,如今更是恬不知耻,公然宣称要拜入赤霄,简直不要脸到了极点。”
“裴家此行,简直愧对衡阳,愧对石月,更是愧对羲和,犹如畜生。”
裴嘉听了此言后顿时恼怒至极:“住口!你算哪个东西,也敢妄议裴家!”
她看着手臂上的红色标记在慢慢变淡,等到神誓缚命完全解除后,她便命暗卫将这女子活捉,然后狠狠折磨她!
竟然如此折辱裴氏!!
沈归荑道:“裴胥得了此剑,却并没有因为此剑名扬上清界,原因不过有二,其一:此剑不过如此;其二:你的兄长裴胥不过是个废物,就算拿了名剑也使不出,不过是个没用的蠢玩意。”
裴嘉气急了一巴掌想甩在沈归荑脸上,被沈归荑一只手握住手腕。
裴嘉眼见自己的手臂在狐面女子的手中慢慢变形,眼前的狐面女子凑近她道:“至于你裴嘉,更是个酒囊饭袋,扶不上墙的烂泥,修邪功也才如此修为。又蠢钝如猪,才会被我设下圈套,乖乖拿着还阳剑交到我手上。”
沈归荑道:“如此看来,裴家真是烂透了呢。”
女子泛着冷气的讥讽声音在裴嘉耳边环绕,裴嘉气得要跳脚的同时又心中一惊。
眼前这女子怎知她修炼邪功?修邪功此事可大可小,大了可闹到执法堂在上清界公开处刑,毕竟当年大魔头秦红之吸人识府的事闹得非常大,上清界各术师为自保坚决抵制此等行径。小了说,好在他们当年吸食的人中并没有身世显赫的,应当无后患之忧。
可眼前这狐面女是怎知的?
裴嘉的手臂上的疼痛都顾不上了,惊道:“你是谁?!”
裴嘉本以为对方不过是个以谋骗为生的骗子,随机骗上了她,可现在看来,分明是为故意报复。
沈归荑道:“你猜呢?不如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得罪过哪些人呢?”
裴嘉脑子里闪过许多猜测,当年被他们吸食识府的人没死或者其亲属来寻仇?
又或是她平日里在石月城中得罪过的人,石月城中世家不止裴家,也不乏其他名门望族,只不过近些年裴,谢两家得到了圣都的暗地相助,压过了其余世家。裴嘉因此平日里谁都不放在眼里,看中的东西就一定得得到,违背她的人便明里暗里悄悄弄死。
此前一位小世家的小姐在宴上与她冲撞,摔坏了她喜爱的镯子,裴嘉暗地命人将其双手挑断,在其手腕上刻下镯子疤痕。
此事当时闹得沸沸扬扬,但裴家与谢嘉如今势大,又将结为姻亲,谢家出手助裴家压下了此事。
后又过去了两三年,裴,谢两家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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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石月城中人好似又淡忘了此时,那位被挑断手筋的世家小姐也没出现在众人眼前。
诸如此类的事情裴嘉近年来做的不少,每次家中都替她压下,甚至还派了暗卫保护裴家小姐。
由此裴嘉越发胆大妄为,就算出入赌坊,那又如何,只要她没有说她是裴家人,又有谁敢来指认?
至于那独眼裴嘉压根没将他放在眼里,在这石月城中能与裴家为敌的寥寥无几,而随意与他人签下神誓缚命,裴嘉也有把握自己不会损失什么,她签订的只不过是赌约,还了赌债便会自动解除,就算赌债高昂,但她裴家的暗卫岂是吃素的?
从她手中赢下赌局是一回事,能从她手中拿走赌约之物那是另一回事。
比如现在,裴嘉眼见手中神誓缚命已经消失,冷笑道:“你今日别想完好地出这条巷子。”
她已经想好了怎么折磨这女子,要将其拿来赌的双手砍下悬在房中,还要将其舌头割下,嘴巴缝上,谁让她敢对裴氏出言不逊。
眼前的狐面女子冷冷道:“是吗?”
裴嘉大喊一声道:“出来吧,无相卫!”
裴嘉这些年能在石月城中为所欲为不是没有原因的,这无相卫便是其中原因之一,无相卫由圣都宋家暗中相赠,宋家暗中参透白家秘塔培养死侍之法,培养出一批暗卫,借由宋玄章之手赠予裴,谢两家,以表两家对赤霄这些年的忠心。
这批暗卫在术法上互为阴阳,堪称攻无不破,守无不胜。
裴嘉平日没有带无相卫,一是这无相卫平日里都跟在她爹娘身后处理要事,二是裴嘉不想让爹娘发现她去了鬼市这种地方赌博,爹娘平日一直告诫他们兄妹二人裴家如今是名门,不可流露出丝毫没有底气的样子。鬼市这种地方鱼龙混杂,平民如草,她与这些市井宵小在一起赌博,简直失了身份,所以不敢让爹娘知晓,这才让这女子与独眼从她眼皮底下逃跑。
谁知她回到家中被爹娘发现输了赌约,还欠了赌债,她的爹娘不仅没责骂她,竟让她带无相卫来赴约,临行前还嘱托她不能失了裴家的颜面。
有爹娘此番嘱托,裴嘉哪里还管这狐面女子的身份,就算是衡阳派来报复裴家的人,裴家也有能力对抗。
衡阳宗门凋零,凭什么要裴家流在石月城,裴家今年来已经将在羲和的产业暗地转移至圣都,更何况他们背后还有宋家的支持,又有何惧?
黑色的身影从阴影处浮现出来,如同潮水忽现,没有丝毫声响,可见这群死侍的功力之深厚。
裴家这批无相卫,有七位人相境(四境)奇卦师,七位天穹境灵术师。
精通阵法,咒术,符术,还精通七大宗门灵术,实力各个堪比一个中型宗门的宗主。
此时的七位奇卦相卫,从身前身后,巷尾,巷头,屋顶上,房檐下对沈归荑形成了包围之势。
而那七位灵术无相,三位站在天空锁定沈归荑,三位在地面围截沈归荑,还有一位躲在暗处放箭。
实力超雄又配合完美,简直是一批无可挑剔的死侍。
裴嘉还是第一次见自家无相卫出动,这阵仗简直完美,她面上闪过得意之色:“你今日别想完整出这巷子。”
抓着她手的狐面女子淡淡道:“这句话,你已经说过两遍了,我现在将它返还给你。”
“裴嘉。”这狐面女子突然叫她的名字,冷冷道:“你今日,休想完整出这条巷子。”
47. 阳咒人
裴嘉怒道:“将她拿下!夺回还阳剑!”
十三名无相卫尽数出动,如同迅速涌动的潮水,朝着巷子尽头那道狐面女子弥漫而去,却见那女子身影丝毫未动,只是淡淡道了句:“出来吧,小黑。”
月光下,一抹黑色的身影从天而降,身形迅速,如魅如影。铺天盖地的强劲灵压袭来,空气中都好似掺杂了铁,变得沉重起来,将巷子中的无相卫与裴嘉压得身形一滞。
裴嘉更是被这灵压逼迫地摔在了地上。
她狼狈地从地上爬起,心头一跳:这女子竟还带了帮手来!
沈归荑手持还阳剑,站在了小黑的灵场之外,经过这几日对小黑的研究,她对小黑的修为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她的傀儡人小黑,修为不止天穹境,而是地苍境初期。
对于灵术师而言,灵皇境是个重要的分水岭,到了灵皇境的灵术师可以开启灵分身,从此使出的灵术威力有了质的飞跃。
而越往后,境界上升便越困难,高境界对于低境界更是碾压。
地苍境的灵场强度远远强于天穹境。
无相卫们迅速判断出战况,那名躲藏在暗处的灵术无相卫快速带裴嘉出了小黑的灵场范围,六名灵术无相卫留在灵场内与小黑缠斗。
七名奇卦无相卫,正在挣脱灵场束缚朝着沈归荑而来。
裴嘉被那名灵术无相卫搀扶着,白色披帛上沾了些许泥土,有些许狼狈,面上却露势在必得之色。
这女子带了帮手又怎样?她可是带了十四名无相卫,各个修为极高。
对付狐面女,绰绰有余!
幽暗清冷的月光照在那狐脸面具上,这面具上的狞笑好似也变得冷漠起来,那诡异的狐脸好似与那女子融合了,面具后那双清冷的黑眸不带丝毫温度,看着朝她奔过来的奇卦无相,好似在看死人一般。
一双纤细白皙的手以迅雷不掩耳之势拔开了剑鞘,猛地抽出其中利剑。
明亮的炎气照亮这条小巷,烈火汹汹,那剑锋利无比,剑面如镜,带着逼人嗜血的锋芒。
裴嘉此时脸色已经不能用震惊形容,而是难看到至极。
名剑之所以是名剑,是因为其有剑魂,与剑主神识相连,剑主不死剑便无法易主,旁人甚至无法令其出鞘。
而还阳剑虽与她兄长神识相连,但这剑魂却并不认可她兄长,这也是为何兄长不能将还阳剑发挥到极致的原因。
可如今,这女子不仅在她面前轻而易举地拔出了还阳剑,其剑势还远比她兄长的剑势猛烈,这炎气隔着几十米远她都能感受到,其中日华的光芒更是将这条巷子都要照亮了。
裴嘉只觉自己的脸面啪啪作响,命令身旁的那名灵术无相卫道:“你,也去助他们!”。
那名灵术无相卫道:“小姐,还是留下一人护您安危。”
裴嘉气道:“住嘴,我让你去便去!去将那女子的手给我现在就砍下来!”
这女子今日的言行简直在踩着他们裴家的脸,不将还阳剑夺回,裴家的颜面何存!她的爹娘也会对她失望!
沈归荑的手掌感受到手中日华的滚烫,火的真谛在心中闪过。
她的师父曾告诉她世间的自然元素脾性都是是不同的。其中火是欲望与矛盾的结合体,火其实是有生命的,它会生长蔓延,天生便带着吞噬的欲望。
对于火,要做到的是掌控,以强势姿态将其压制住,不可流露出丝毫怯意。
师父首次从师祖手中接下流火剑时,那柄极为烈性的神剑向她展示出了不加掩饰的杀意。流火剑对她释放了持续三年的火神力,每当师父要握起它时,便会被这火神力烫破手掌,有时甚至将掌骨都焚烧掉。
一旦她流露出怯意,这剑便不可能认她为主,她没有一次放下剑柄,始终握紧它。
而沈归荑手中的这柄还阳剑也是如此,同样集聚这浓烈的火元素,方才它刚接过这剑时,这剑便向她发起了猛烈的功势。
沈归荑丝毫不惧,这剑敢对她释放日华灼烧她,她便将它的日华尽数吸走,再将自己的神识强劲打入剑身,折磨剑魂。
或许是这剑见自己的日华之力对沈归荑无用,又或许是剑魂本就想要易主,竟然沉睡了过去。
剑魂沉睡,其中日华之力任凭沈归荑驱使。
沈归荑借着‘脱兔’一跃而起,飞至空中,提剑刺向其中一名奇卦无相
她的‘脱兔’所含灵气多,将她脚底的弹跳力提升到了极致,速度之快无人能挡。
那名奇卦无相被她刺中胸膛,闷哼一声,飞速与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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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无相调换了位置。
‘嘶’衣帛裂开的声音在小巷中响起,那七名奇卦无相撕开了自己的上衣,漏出薄肌覆骨的上半身。
月光照耀下,这些奇卦无相赤裸的上半身劲瘦有力,骨肉匀称。肤色过于冷白,有些不似活人,没有丝毫血气,在昏暗的月光中犹如一块灰白色的冷玉。
他们白皙的胸膛上流动着一串又一串的黑色咒文,这些咒文自肌肉分明的胸膛涌动至虬筋盘结的手臂上,又向下流淌至青绞缠柱的腹部,黑色咒文与青灰色的血管交缠,在幽暗的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芒。
沈归荑还是头一次见到修咒术的奇卦师,这几位无相如此样貌,看来应当是七位咒人。
奇卦师修咒术,很少有以自身承载咒文的,这种将自身与咒术连结,人即咒,咒即人,可将咒术的威力发挥到极致,但咒人的寿命也会大大缩短。
咒人分为阴咒人和阳咒人,阴咒人为女,阳咒人为男。阴咒人能以阴定阳,锻造出一堆阴阳双生咒人,传闻一对阴阳双生咒人的修为接近太虚境(奇卦七境),能以咒言直定他人生死。但阴咒人的数量十分稀少。
方才那位被她刺中胸膛的无相此刻伤势竟已消失,只剩几抹鲜艳的血流淌在苍白的胸膛前。
情况看起来不太妙啊。
沈归荑的眼眸变了变。
若她没猜错的话,这七名阳咒人的命脉应当是联结在一起的。一人受伤,伤势自动平摊给七人,七人同生同死。
这也意味着,若她必须一次解决七个,才能致他们于死地。
真麻烦。
沈归荑‘啧’了一声,藏在狐狸面具后的黑眸变得认真起来。
若说方才的她怀着打脸裴家的心思,此刻眼中只有想要杀死这些咒人的决心。
算是一个好消息吗?这些咒人至少不是修阵法的。若是修习阵法,她还得提防无方阵,她目前的确解不了无方阵。
无方阵为师父所创,师父自己用起来那叫一个熟练。还曾嘱咐过她,要是以后碰见人相境(奇卦四境)的奇卦师,不管三七二十一,首先要做的便是提防无方阵,要是发现打不过就跑,总之先跑出无方阵的范围。
好在,这些奇卦无相并不会无方阵。
而她,也不打算跑呢。
48. 伤口
被砍断一条胳膊的裴嘉惊恐地看见自己身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咒文。
她怒道:“住手!”
这阳咒人伤昏了脑袋,竟将她选中。
阳咒人这时才看清他的灵线选中的竟是裴嘉。
他惨白的面容上浮现出震惊。他是快要死了,可不至于让这么多条灵线都选错人。
世间只有一种术法能做到如此,那便是幻术。
这狐面女,竟会幻术!
阳咒人自小被乾坤的法相宫的宫主亲自培养,法相宫集上清界天才占星师与命师,出过无数预言与谶言。
五十年前,宫主得一预言,在不久的将来,会有一颗天柱星出现。
天柱星为超强的凶星,喜杀伐,主破坏,天生不受约束。宫主预言这颗超强凶星会摧毁上清界千年基业。天柱星这种超强凶星会毁掉的绝对不是某一方势力,而是整个上清界,会毁掉所有术法,让灵气不复存在。到时无数术师集结千年的成果也会化为泡影,宗门消失,世间一切重新变回混沌时。
那时上清界一致认为秦红之是这颗天柱星。因为她是第一个有着拉整个上清界一起死的想法的人,秦红之奇卦术天下无双,偏偏想要毁坏地脉,正巧天柱星预言出,各大宗门因为预言都将秦红之视为死敌。
后秦红之身死,宫主才道预言中的天柱星为三术人。
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世间所有术师均只可修一种术法,互相制衡,从无例外,这也是上清界平衡的关键。这是天地法则,他们一出生便知道的事实,如同日月星辰般的铁律。
宫主出过多个预言,有一个有些疏漏也正常。
但阳咒人自幼被宫主培养,他知道宫主不认为自己的预言有错,宫主道那颗天柱星会出现的,宫主无数次为自己的预言担忧。
宫主将阳咒人们送往各方势力拉拢人脉,但同时嘱咐他们,若遇到能修多种术法的人,一定要告知整个上清界。
天柱星来了。
阳咒人用力摔碎手中玉讯,他手中的玉讯被布下了特殊阵法,一旦摔碎,便可直接告知宫主。
“你想做什么?”那狐面女冷冷道。
阳咒人这才看见他方才摔碎的玉讯完好如初,他想再次捡起,却发现,地面出现了无数支一模一样的玉讯。
他一抓一个幻影,最后在不甘与绝望中死去。
沈归荑以为这阳咒人想要摔碎玉讯通知裴家,她故意用幻术让他找不到自己的玉讯。
阳咒人已断气,被他下了等价咒术的裴嘉此刻也倒在了地上,还剩一最后口气。
沈归荑看着裴嘉惊恐挣扎的脸,蹲下身来,道:“裴嘉,你还是没能想起来自己得罪过哪些人吗?当年那只白狐是谁打死的?”
当年那白狐一眼便是用灵力打死,不是裴嘉便是裴胥,风怀麟这个窝囊废明知如此,还敢对着凡人撒气,她到时让他死地更惨。
裴嘉捂着自己的心脏,睁大了眼睛,道:“你是风...怀麟的人?”
当年的确是她打死风怀麟的白狐,而他如今容貌前途尽毁,又曾爱慕谢双卿。
裴嘉怒道:“裴家...不会放过你的。”
沈归荑摇摇头道:“错了。”
她猛地一凑近,声音徒然变得狠厉:“我是当年十四城的凡人!”
她面具后的黑眸藏满了怒火,将裴嘉吓地一哆嗦。
裴嘉想过了所有上清界的仇敌,甚至怀疑过那个世家小姐,唯独没有想到是一位下界的凡人。
凡人,区区一个凡人,竟然上界来复仇了。
多么可笑。
“你们当年在下界吸了多少凡人,?十四城的防御阵如何被毁坏的?你们拿来我们供奉的玉石,还能让防御阵被毁?不仅如此,你们连一个警示都没有,只顾着自己逃跑,甚至拿别人当垫背!”
她当年被师父带着南下时,瞥见满天的术师为了自己逃命,故意毁坏堤坝,冲毁路面,只为拖住妖兽一会,这其中就有宋玄章这几个孽畜。
结果她到了上清界,倒发现这些术师是越过越好,前途一片光明。
哪有什么因果报应,这世间从来便是强盗法则,上清界这个大强盗偷走下界灵气,将下界凡人与妖族关在一起,然后还美其名约自己是仙界,吸引无数凡人来到这片天地。
来到上清界的凡人又被这片天地同化,只想着如何修仙。
渐渐地,下界越发枯死。
裴嘉在惊恐与恼怒中被咒文爬满全身,她到死都没想到,竟是一个她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凡人来报复裴家。
沈归荑将阳咒人胸口的留影石拿出。
这阳咒人还跟她玩心眼呢,留了个留影石偷偷将今日的场景记下。
她将自己前面用幻术的场景全部毁去,断断续续地只留下裴嘉说风怀麟名字的场景。
解决完阳咒人,她看向小黑那边的场景。
小黑只能说是勉强拖住七位灵术无相,一个都没杀死。
这个废物小黑。
沈归荑抬脚走进了小黑的灵场。
她刚刚发现自己与阳咒人的战斗中幻术境界似乎又有所提升,她现在已经迫不及待地试试了。
她将小黑灵场中的神识换成了自己的,展开了幻术第四层——幻域。
幻域与幻境不同,幻境中受到的伤害是假的,而在幻域中,受到的伤害是带着真实的,一旦在幻域中死去,那就真的死了。
而幻术师则在自己幻域中能够任意捏造假象,无所无能。
换句话说,幻术师就是幻域中的神。
沈归荑一开启幻域这些灵术无相便明显地察觉到不到,他们发现周围所有同伴都变成了狐面女。
灵术无相意识到这是幻术,眼见那些狐面你朝着自己攻来,他们只躲不攻。
然而,尖锐的剑锋却刺穿了他们的胸膛,他们这才意识到,真正的狐面女也混入其中。
灵术无相开始攻击狐面女,他们不像阳咒人那般性命是连在一起的,他们的性命互不想通。
狐面女已经杀了裴嘉与七位阳咒人,他们今日就算只有一个人活着,也得将狐面女带回去。
灵术无相掏开狐面女的心脏,却又发现那是自己的同伴。
就这样,一个接一个的灵术无相被对方杀死,只剩最后一个灵术无相时,他瞧见自己的手掐住自己的脖子,他奋力针扎无果,只能砍下自己的手,最后却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凝出一柄星月刺,刺向了自己的脖子。
最后一位灵术无相倒地。
沈归荑从始至终都没有挪动过脚步半分,这些灵术无相看到的真实狐面女要不就是幻象,要不就是自己的同伴。
他们最终杀死了自己人。
沈归荑检查完这些无相的身上有无留影石和玉讯,最后将这些东西毁地差不多,只是她特意留下的那颗留影石。
******
月光幽幽,沈归荑在解决完无相卫和裴嘉后便来到了一条河边。
她对着河面摘下了面具。
昏暗的河面中,倒映出一张嗜血的脸蛋。
少女眸色如墨,肤色惨白,又沾着点点血迹,杀意还未从她的脸上完全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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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着好似河中的一只恶鬼。
沈归荑捧起河水清洗了血迹,她身上的血腥味十分浓重,但都不是她自己的,她努力清洗着,最后换上一套干爽的衣物。
但她脸上的伤口还是十分显眼。
那阳咒人炸伤了她的脸,留下拇指大的伤口。
沈归荑最后趁着月色偷偷溜回梅峰。
温迎执事还在巡逻,她已经快和另外一位执事交接了,只要再撑一会,便可回去休息。
她走在云海道上,十分认真地查看这下方的动静。
此时,一个身影快速溜进来,掀起朵朵梅香。
温迎立马警觉了起来,但仔细一瞧,原来是一只鸟在梅树上飞过。梅山上灵植多,的确吸引鸟类。
但那只模样可爱的小鸟又迅速飞走不见了。
温迎笑了笑,心中默念着这小鸟可千万别吵醒熟睡的弟子们。
很快便到了和下一位凤执事交接的时候。
凤眠道:“昨夜可人出入梅峰?”
温迎笑道:“没有,只是时不时有几只小鸟,一切如常呀。”
温迎笑着拍了拍凤眠的胳膊,二人本就是同一学年拜入衡阳宗,现在又被安排到看管梅峰,老熟人了。
温迎道:“梅峰的安危现今可就在我们俩手上了。”
凤眠道:“互勉互勉,交给我们就放心吧。”
两人相视一眼,都被自己的话逗笑了。
而‘小鸟’沈归荑正掏出自己的弟子令牌,小心翼翼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此时天已快亮,其余三位舍友还在熟睡,她都能听到司鱼的呼噜声。
沈归荑在床上躺了一会弟子铃便响起来了,催促着梅兰双峰的弟子起床。
甲寅院中最先起的是月熔,她一向眠浅又十分努力,弟子铃一响便起了。
然后便是褚静苑和沈归荑,沈归荑和褚静苑正洗漱着,司鱼从房间中冲了出来。
“要迟到啦!”
司鱼一边喊着一边冲向洗漱的地方,这一冲就冲过头了,将水池旁的沈归荑一下子冲到了一旁的台子上。
褚静苑惊呼道:“归荑,你的脸。”
她们三人瞧见沈归荑脸上的伤口,还泛着鲜红的血。
司鱼这才看到沈归荑的脸被擦破了一块皮,她目瞪口呆,道:“我方才跑太快了,我..我。”
沈归荑承认,她方才是可躲过司鱼的冲击的,但是原谅拙劣的她能在一晚上干掉无相卫,却死活想不出来如何解释脸上的伤,毕竟那一瞧便是灵力炸开的。
所以她方才刻意没有躲过司鱼的冲撞,还故意多擦了一下脸。
沈归荑擦了擦脸上的血,笑嘻嘻道:“没事,我脸皮厚地很,这点小伤无事的。”
司鱼道:“那怎么行,我娘说女孩子的脸很重要的。天呐,我真是个鲁莽的人!”
一旁的褚静苑道:“应当是粗鲁啦。”
司鱼:“我真粗鲁!”
月熔从房里拿出一盒药膏,放在石桌上,道:“一日一次,七日便能好。”
褚静苑看见月熔的药膏眼睛都亮了,道:“颜坊的玉容膏!”
这玉容膏要二十块清玉石一盒,她平日想买都没钱买。
褚静苑察觉自己的目光太过炽烈,她又不好意道:“我那也有擦伤用的膏药,我去给你拿。”
沈归荑都快不好意思了,连忙说这只是小伤。
好在弟子铃再次响起,催促这弟子们赶紧去早课。沈归荑赶紧借口早课要迟到劝大家别关心她的伤口,感觉洗漱。
49. 凶手
今日的早课闻野有事迟了一会,让几位大教习先看管弟子。
弟子们坐在底下的莲花草垫上,交头接耳着,似乎在谈论着什么。
仔细一听,他们谈论的都是同一件事。
“你们听说了吗?裴家遭人报复了!”
“裴府的无相卫在一夜之间被杀!裴家二小姐也被杀了!”
“是谁能将无相卫全部杀死?那无相卫我只听说过,平日里神出鬼没的,和白家秘塔死士有得一比。”
“有人说是我们衡阳。”
“呸,你是傻缺吗?我们衡阳看上去像是那么凶恶的吗?你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大傻缺。”
“是又怎么样?裴家忘恩负义,还要投入圣都麾下,定地之赛就要到了,他们这般行径有想过羲和吗?衡阳代表的是羲和,他们裴家呢?我看是衡阳杀的又怎样。”
“那无相卫可是赤霄宋家送来的。”
“宋家又如何,赤霄又如何,这里是羲和,不是圣都的地盘。”
“不过,到底谁有这么大能耐能一下子将裴家的无相卫杀了啊?”
沈归荑几人坐在一旁,司鱼嘴里咬着从膳堂带来的包子,她要赶在闻长老来之前将包子吞了,她嘴巴嚼个不停,还得抽空听八卦。
司鱼问道:“他们在说啥啊?”
褚静苑拿着玉讯吃瓜,道:“昨夜裴家遭人报复了,裴府的无相卫和裴家小姐都被杀了。”
褚静苑平日最爱听八卦,她一进衡阳宗便加入了一个名为衡阳八卦的讯组。
这个讯组如其名,里头全是些乱七八糟的八卦,譬如哪一年入学的某位师兄其实是上清界一位世家的私生男,被家族排挤才来到羲和,哪位师兄师姐之间的爱恨纠葛,又比如某某师弟在考核时作弊被抓,反而对教习大打出手,诸如此类的闲话一大堆。
褚静苑每日睡前都得看会这讯组的八卦才能入睡。
今早她打开这讯组,便被上头的标题吸引。
震惊!!石月城第一大世家惨遭报复!
司鱼:“裴家是哪家?”
褚静苑看向司鱼:“裴家算是石月城第一大世家了,你不是石月城人士吗?”
褚静苑早年还听流言说裴家人修炼邪功,吸术师的识府呢,偏生裴家和谢家联手,还搭上了圣都,无人敢收拾他们。
她平日在石月城逛都特意避开裴府。
司鱼:“我是小南城的。”
小南城在羲和边界,算是一个很偏的小地界,离石月城十万八千里。
褚静苑道:“难怪,看这条讯息,凶手杀害裴府无相卫,拿走还阳剑,向裴府索要十万清玉石!!”
褚静苑:“这人声称他叔父是裴家的下人,昨夜裴二小姐和那十四名无相卫被人丢进裴府院子,无相卫心脏被挖,裴家主气晕瘫倒在床!!连夜叫回在外寻欢作乐的大公子,全城缉拿凶手,然而凶手嚣张至极,扬言要砍下裴家主头颅,用来泡酒喝!!”
褚静苑还声情并茂地将这些消息的语气读出。
沈归荑道:“假消息吧。”
她什么时候问裴府要十万颗清玉石了?又什么时候说要拿裴壮的头泡酒?
褚静苑:“你怎么知道?”
沈归荑心道她就是那凶手,还能不知是真是假,她又不喜喝酒。
这八卦组里编得神乎其神的。
褚静苑分析道:“听闻裴家无相卫里一半是灵皇境的灵术师,一半是人相境的咒人,能将这些无相都杀了,凶手修为也不低。”
奇卦术的晋升比灵术要难,而奇卦术中的咒术要求则更高,修为起码到了月咒境才可看懂咒文,更别说那七位无相卫不只是修习咒术,而是将自己炼制成咒人。
褚静苑道:“起码是一位地苍境(六境)的灵术师或者天命镜(五境)的奇卦师。”
沈归荑:“是吗?”
她如今灵术才到月轮境后期,幻术倒是不清楚。
褚静苑:“应该是有的,将十四位四境以上的术师杀了,起码得是这个修为。不过,倒是还有两种情况。”
沈归荑兴致勃勃道:“哪两种情况呢?”
褚静苑:“第一,凶手是幻术师。幻术师可同时将十四名无相卫拖进幻境,若是幻术师的话,一次性解决十四名无相卫不在话下。不过,玄机门一向不参与圣都以外的事物,我这个猜测大概不成立。”
沈归荑眼皮一跳,还真叫褚静苑猜对了,她还真是幻术师。
褚静苑:“又或者,凶手是妖族。”
她这话一出,三人都看了过来。
沈归荑脸上装作惊讶的样子,心中却在想:怎么说着说着她还成妖了。
司鱼震惊道:“妖族?怎么可能?”
月熔此时也开口了:“仙律第二条,妖族不允许上界。”
连下界的兽类都不允许上界,会在星辰大殿被拦下。
褚静苑则是道:“听闻下界的妖族也能化为人形了,若是混上界,也不是不可能。况且听闻妖族□□十分强悍,在灵术上比我们这些上清界术师还有天赋。”
褚静苑见三人不相信地看着自己,又笑了笑:“不过这些我只是猜测,我也没见过妖族,更没见过会化人形的妖族。”
褚静苑说完,看向三人,道:“我都说完了,你们呢?”
司鱼咬着包子摇摇头,道:“不知道。”
沈归荑道:“或许杀死无相卫的不止一人吧。”
她还有个傀儡小黑呢。
褚静苑道:“对,我怎么没想到这种可能呢?石月城近日真不太安宁,先是我们衡阳被袭,现在裴家也遭人报复,今后外出可真要小心了,话说袭击我们梅峰的幕后之人到现在都没消息。”
沈归荑点头表示赞同,道:“是呀,我们修为如此低,若要外出,还是当心些为好,可别不小心被人杀了。”
一旁的月熔未语,她心中想的与她们不同,她想的不是凶手是何境界,也不认为凶手是某一个人,而是归属于一方势力——圣都。
毕竟圣都最爱干的,便是将手伸进其他地界。
然而想到圣都,月熔便想起了那人,以及她走的那日,她爹痛哭流涕的低声哀求,然而还是没能阻止她的离开。
月熔不知她是否还记得自己,只是那日她要带自己走,月熔不肯,年幼的她看着爹爹痛哭流涕的模样,不明白为何原来恩爱的爹娘竟一夜之间决裂。
闻野很快便赶了过来,底下弟子们还没注意,在继续讨论着裴家的事。
“你就说你是不是衡阳弟子?是我们衡阳又如何?”
“上次夜袭的事还没查出,是不是和裴家有关?”
随着闻野落座于莲花高台,底下的讨论声戛然而止,弟子们看着赶来的闻长老都闭上了嘴。
闻野道:“我看你们闲得很,过段日子便要开始联赛了,你们不抓紧时间好生修炼,还在这闲聊,到时可别被其他宗门几下就打趴下。”
她道:“昨日石月城之事想必大家都听说了,在此我闻野向各位传达的是,裴家一事与衡阳无关,但要有谁敢借着此事找衡阳的茬,衡阳也不会善罢甘休。至于不久前的夜袭,衡阳正在全力查清凶手,一定会给各位一个交待。”
闻野说道最后,神色狠厉了些:“诸位既入衡阳,便是我衡阳的一分子,应当自觉维护衡阳,衡阳也定会尽全力培养诸位。那些关于定地大赛的荒谬言论,以后若是被身为衡阳弟子的你们听到,还请狠狠反驳回去,找到是谁说的,然后打断他的腿。”
近日真是令她火大,什么不好的事都找上门来,夜袭就够她头疼,裴家被杀这种脏水也得泼到衡阳头上,还有人说衡阳是气末之际要拉着背叛羲和的世家一同死。
这都什么不着调的话。
方才的早会便是因为此事,陆清叫了她和素茗一同讨论。
对此,闻野的态度是:撕烂流言者的嘴,谁再敢唱衰衡阳,便撕烂谁的嘴。
经闻野如此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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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底下弟子想到衡阳今年虽出了夜袭这种丑闻,但对他们这批新弟子还是相当不错的,不仅没有设置外门这种苦修之地,还让他们一进宗门便可拜入大长老门下,所有人不问来路,一视同仁。
在坐弟子大多是羲和人士,对羲和颇有感情,而衡阳是羲和的代表,他们如今是衡阳弟子,更当努力修炼,回馈衡阳。
弟子们像打了鸡血似的,纷纷坐起身子来认真听闻长老教诲。
******
圣都。
灵蝶飞进一出云雾缭绕的宅邸,这座宅邸坐落于山间,空气清新,高山流水一应俱全,四周设置了聚灵阵与防护阵法。
灵蝶碰到宅邸周围的防护阵法被拦下,宅邸中的侍女瞧见,引了灵蝶下来,见灵蝶上头的书信字,又急忙拿着灵蝶上的书信去了一处院子。
侍女向桌前看书的女子递上书信,女子展开来略微一瞧,只回了一句:“不必理会。”
侍女退出书房,房中的女子继续翻看这手中书籍,她细细看着,手指顺着每一行字划过。
然而,终究,她仔细地将手中这本书看完,也还是没有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宋悬黎放下书籍,房间中一抹影子出现。
那影子道:“少主,裴家的书信不回不要紧吗?裴家主已经用灵蝶传了三遍书信,还言要来圣都拜访家主。”
宋悬黎淡淡道:“不必,他越是着急,给的报酬便越多。”
那影子道:“裴家今年作风嚣张,是石月城树敌过多,先前得您相劝也不曾收敛,此番遭人报复,都不知是谁下手了,只能来求我们。”
宋悬黎道:“是呀,不止是裴家,还有谢家,如此高调,让人人皆知他们搭上了圣都。”
可是,宋家从未言过要接纳他们。
裴,谢两家实在是着急。
宋悬黎眼神淡漠,那影子是她的心腹,自知她在想什么。
影子想,她的少主是全天下最聪明的人,在这般年纪便能将人心算个透彻,将两个世家玩弄于股掌之中,帮助她的母亲宋家主除掉那些不听话的旁脉。
在赤霄中,少主也力压风家那个废物,不过二十来岁便能跨入灵皇境,成为赤霄最耀眼的天才。
她的少主天赋比家主还高,今后不止会成为宋家主,还会成为赤霄宗主,亦或是圣都之主。
影子如是崇拜地想着,她瞧见少主桌上那本出自太素碧落宫的经脉识府书,又瞧见少主的眼眸中流露出的担忧,影子宽慰道:“少主,二小姐的病一定能找到法子的。”
少主虽是天才,然而她的妹妹宋玉光却识府先天残破,经脉闭塞,甚至连双腿都无法站起,平日里只能坐轮椅。
宋家请了无数名医,都无法治好二小姐的病。
少主平日里最疼爱的便是这个妹妹,见名医无法医治好二小姐病情,少主便亲自修习医术,平日里自个查医书,想要找到能医治二小姐的法子,然而却是无果。
宋悬黎听罢揉了揉自己的额角,道:“下月再请太素碧落宫前来医治,若焦宫主不肯来,便开出重金酬谢,或是太素碧落宫想要开其他条件,宋家都答应。”
宋悬黎想,不能送玉光去苍野巨林了,只能让焦宫主来圣都,玉光不喜欢那儿的气候,上回送她去便哭着要回来,说再也不去了,甚至连不治识府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影子道:“是。”
宋悬黎又问:“我们送去的十四名无相卫都被人杀了吗?”
影子:“是,可惜了些无相卫。”
影子想:里头还有七位咒人呢,培养咒人可不容易。
少主将这些无相卫送给裴家,裴家也不知珍惜,就这么被人杀了,白费他们少主一片苦心。
宋悬黎看向影子道:“阿鱼,我有一要事需你相助,你可愿助我?”
影子阿鱼受宠若惊,她家少主一向如此有礼,她既是她的影子,便愿为她上当山下火海,少主竟还问她愿不愿意,她自是愿意的。
50. 月熔
宋悬黎道:“我要你去羲和,护住月熔。”
阿鱼一下子便石化在原地,她自从被选为少主影子那一日起,便没离开过少主,她知道少主在想什么,少主对她也一向很满意,此时竟要她离开少主身边,去羲和护旁人。
阿鱼想,早知方才便不那么嘴快了。
宋悬黎继续对着阿鱼道:“近日石月城事件频发,我担忧她的安危,月熔也是我的妹妹,是宋家的小姐,我不能置她于不顾。阿鱼,你是所有影子最为优秀的那个,只有你去,我才能放心。”
宋悬黎言至此,阿鱼哪还能不答应,只能恭敬道:“是,少主,属下定会护好三小姐。”
书房外传来异动,阿鱼连忙飞身出去查看,见到轮椅上的那个女孩时,阿鱼尊敬道:“二小姐。”
宋悬黎走出书房,看见宋玉光端着盘糕点,道:“玉光?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了,不能来书房这边吗?”
母亲吩咐过她不让玉光过多接触上清界这些见不得光的秘闻,所以宋悬黎一向不让宋玉光到书房这头来,她总是和人在书房里密谋一些见血的事。
宋玉光却突然将手中盘子摔在地上,一边哭一边道:“我听到你的话了,你让阿鱼去保护那个野种!”
宋悬黎原本柔和的神色一下子严厉起来,道:“玉光!我说过了,不许称呼月熔为野种,她是我的妹妹,也是你的妹妹,我们都是母亲的孩子。”
宋玉光哭着捶打着轮椅,道:“她怎么不是野种,要不是她,我怎么会一出生就没有娘亲,都是她抢走我的娘亲,害得娘亲在我八岁时才回来,不是月熔,我幼时怎么会没有娘亲的陪伴,宋家怎么会缺失家主八年,就是她害得!”
宋玉光一边哭一边疯狂敲打轮椅,一旁的侍女听到动静赶过来,拦都拦不住。
宋悬黎只能无奈地俯下身来,安慰道:“玉光,你这么说母亲她会伤心的,都是她亲自生下的孩子,怎么会有野种呢?我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你和我是,我们和月熔也是。”
宋玉光尖声叫道:“才不是!”
“阿鱼是你的影子,一直跟着你,你怎么可以让她去保护月熔那个野种!”
阿鱼心想二小姐说的话有道理,但看到少主的神色,阿鱼还是道:“二小姐,少主此番派我去不止是因为月熔小姐,还因为裴府的是,我与无相卫出自一脉,亲自前去调查无相卫一事再好不过。”
阿鱼还特意照顾宋玉光的心情,称呼月熔为月熔小姐,要是她称呼月熔为三小姐,宋玉光又该崩溃了。
阿鱼补充道:“裴家一向与我们宋家交好,我们今后还需他为我们效劳,此番裴家请我们相助,我们定当得去,不然传出去坏了我们宋家的名声,让旁人以为我们宋家是怕事的。”
阿鱼说鬼话的功夫一流,恰巧宋玉光平日里对这些事不懂,方才又只听到后头一半话,此时堪堪信的阿鱼的鬼话,道:“是真的?不是特意为了那个野种而去的?”
宋悬黎擦看宋玉光的泪痕,点了点头,但还是纠正了她的话:“是月熔,不是野种,月熔迟早会回到宋家的。”
宋玉光听了这话可不高兴,但也不再闹了,只是生着气自己推轮椅回去,连宋悬黎在身后吩咐她当心点的话都置之不理。
宋悬黎无奈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吩咐阿鱼道:“你今日便出发吧,出发时小心别被玉光和是她的侍女瞧见。”
阿鱼道:“是。”
她家少主真不容易,别看这边这个不好对付,石月城那个也不待见宋家呢。
她家少主这是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宋玉光回到房间后,还是气不过。
宋家人一般都有自己的影子,若是见到影子亡了,便知其主出事。
当年娘亲在生下她后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封书信,众人还以为是有何要事要紧急离去,没曾想第二日在角落发现见到她的影子尸体,才知娘亲出了事。
影子会跟在主子身旁形影不离,无事不会离开主子。
所以听到姐姐要阿鱼去羲和保护月熔,她才会那么生气。
宋玉光唤出了自己的影子,她的影子是一位模样干净的少男,前两年才被送到她身边,宋玉光平日里一般不会将他唤出来,此时唤他出来,是想问一件事。
宋玉光道:“小年,和你一批的还有个影卫,你可知他会成为谁的影子?”
小年道:“应当是留给夫郎的。”
夫郎就是宋悬黎和宋玉光的爹,宋家主的夫郎,归泽兰。
其实影子内部都知道这个影子是留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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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三小姐的,待培养好便会送到三小姐旁边,但小年知道二小姐一向不怎么待见那位三小姐,故意说成是给夫郎的。
小年看着木讷,这点智慧还是有的。
宋玉光半信半疑道:“真的?我爹他能有宋家的影卫?”
小年点点头。
宋玉光笑了笑,娘亲说影卫是不会欺骗主子的,这小年说的话应该是真的。
不是给月熔的,是给她爹爹的。
然而宋玉光忽略是小年话中的‘应该’二字。
宋玉光笑着笑着,又道:“小年,你是我的影卫,我吩咐你做的事你会做吧?”
小年道:“是,还请二小姐吩咐。”
宋玉光直接道:“你去杀了月熔。”
小年沉默住。
杀三小姐,且不说家主与少主得知此事会暴怒,少主方才将阿鱼派去保护三小姐,他如何从阿鱼的保护下杀了一人,阿鱼是他们这批影卫中最强大的一个,所以才会派到少主身旁,成为少主手中最锋利的那把剑。
宋玉光见小年沉默住,不满道:“你方才不是说听我吩咐吗?”
小年道:“二小姐,少主得知此事会迁怒于您的。”
宋玉光一听,又不高兴了,道:“迁怒我就迁怒我,我才是她的妹妹,月熔算什么!她还能为了月熔杀了我不成,那我就不认她这个姐姐!”
小年只能换一个方向,道:“二小姐,这样做,反而会让家主更加怜惜那月熔小姐。”
宋玉光怒道:“不许叫她小姐!”
小年道:“是,月熔..自小在羲和长大,家主心中对她有亏欠,加之她父亲前几年去世,家主定当不希望看到您与她不合,更别说对她出手,这样会让家主对您感到失望。但据我观察,那月熔心中对家主和宋家有气,是不愿回宋家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都没回来。”
“所以,您不出手,那月熔是不会回宋家的,但若是您对她出手,反而会惹怒家主,家主说不定为了护住月熔,将她接回宋家。”
这一番话倒是事实,月熔从未展现过要回宋家的意思。但若有人要谋害她,家主说不定为了保护月熔直接将她接回宋家。
宋玉光听后虽觉得小年说的有几分道理,但仍是气得将他赶了出去。
51. 讯组
放课后,弟子们纷纷去膳堂吃午饭。
月熔今日关于金乌诀还有些地方不明白在请教教习们,褚静苑则要回院换身衣服,沈归荑则说肚子疼先去茅厕了。
只有司鱼去了膳堂,占好了位置,等其余三人过来。
司鱼很开心,今日膳堂的荤菜多,她自己打了满满一大盘,还给三位舍友打好了。
她正大口吃着,沈归荑和月熔来了。
月熔看着满满当当的一碗肉,道:“太多了,你们谁要吃鱼吗?”
司鱼破天荒地摇头,她什么肉都吃,就鱼肉不吃。
沈归荑:“给我吧,我吃。”
月熔将自己盘子中的鱼肉夹给了沈归荑。
褚静苑来得最晚,她看起来像是遇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一来连饭都没吃,便一脸兴奋道:“你们看了玉讯没有?!”
三人摇摇头。
褚静苑将玉讯凑到三人眼前,道:“裴家在石月城公开讯组悬赏那刺客消息,刺客是在鬼市将裴家小姐杀害的,裴家称若有能提供刺客信息的,赏金一万到两万颗清玉石。”
司鱼将脑袋凑过去看讯组中的消息,惊讶道:“这么多清玉石!”
她在衡阳每月领的弟子补助才十颗清玉石。
司鱼惋惜道:“要是我知道刺客的消息就好了。”
一万颗清玉石,光是想想便花不完呀。
月熔道:“刺客背后应当有其他势力,不会轻易被人发现踪迹。”
沈归荑:“是呀,不过这赏金真高。”
裴家并未将裴嘉去鬼市赌博被人做局之事公之于众,只是道裴嘉在鬼市被杀。
谢家也现身为裴家助威,声称全城缉捕刺客,捉到定要将其处死。
讯组底下有许多术师回复,但无一人能准确提供刺客讯息。
这则讯息是被发布在石月城的公开讯组上,此次衡阳膳堂中也有许多弟子在讨论着。
大家都讨论着裴家此次的怒火,及这悬赏是否会有人接下。
司鱼:“悬赏被接下了!”
褚静苑:“还真有人接下,是谁?”
褚静苑读出接下的人发的讯息:“明日午夜在珍馐楼,携十万颗清玉石赎回还阳剑。等等,等等,这是......刺客本人?!”
褚静苑:“这人还附上了还阳剑的影象!”
月熔:“应当是刺客本人了。”
司鱼:“这刺客竟如此嚣张!”
沈归荑附和道:“是呀,真是太嚣张了。”
既然有人传闻她索要十万颗清玉石,那她也不能白被说了。
而且,刺客的消息哪有刺客本人清楚呢。
她之前在鬼市买的那几张讯卡此时发挥了作用,裴家无法凭借她的讯息追踪到她本人。
褚静苑:“裴家还未回复呢。”
沈归荑奇怪道:“裴家居然还未回复吗?”
她拿起玉讯又往讯组里发了一段影象,是一条断臂。
讯组底下炸起千层浪,纷纷猜测这断臂是谁的。
褚静苑:“这人又发了留影!是一条断臂,这是谁的断臂?”
与此同时,裴府正一片安静,下人们都不敢出声。
裴胥看着讯组中的还阳剑和断臂影象,将手中杯子狠狠摔在地上,茶水四溅。
“到底是谁?!如此嚣张,竟然敢将嘉儿的断臂发在讯组中,如此折辱我裴氏,待我将他逮到,定要将其碎尸万段!!”
裴胥习惯性地想要拔剑发泄怒火,却发现腰侧空空如也。
他这才想起,他引以为豪的还阳剑,此刻正落在一贼人手中,不仅如此,那贼人还杀了他的妹妹,公然在石月城的讯组中叫嚣,让他拿玉石赎回自己的剑!
简直欺人太甚!!
他裴胥的脸面何在!
裴胥恼怒地一拳垂在桌子上,桌子四裂开来,砸向一旁的小厮,小厮忍不住发出痛呼,被裴胥一脚踹翻在地。
裴胥怒道:“混账东西,我允许你出声了吗?”
小厮连忙吓地不敢叫。
谢双卿看向裴胥暴怒的模样,不可察觉地皱了皱眉,道:“阿胥,莫要中了那人的计。那人自行将地点选在珍馐楼,珍馐楼来往术师众多,说不定被布下了埋伏。”
裴胥怒道:“不管是何埋伏,我裴家还怕了不成?!”
裴家被如此羞辱,难道还要当缩头乌龟?
他只不过将还阳剑借给嘉儿两日,嘉儿还信誓旦旦要夺回裴家颜面,父亲甚至将无相卫尽数派出护卫嘉儿。
可没想到,嘉儿与无相卫竟都被杀害,那设下赌局之人竟不是求宝,而是冲着他们裴家来的,是他们大意了。
而他裴胥身为裴家的大公子,定当亲自将裴家失去的颜面找回,为他的亲妹妹报仇。不管那刺客背后是谁,他都要拿下他的头颅,悬挂在裴府的门口,告之石月城众人,裴家有债必讨,触怒者死无全尸!
那刺客又在讯组中发文:怎么?裴府只有胆量悬赏我,没有胆量赴约?废物裴胥,连本命剑都不要了。如此胆小窝囊,不如死了算了。
裴胥见到此讯息,怒道:“我要杀了这人!!”
谢双卿见此,只觉有些不妙,道:“阿胥,这人如此激怒,当心有诈。”
她与裴胥的婚事在即,谢双卿不想多生事端,此次婚事邀请了诸多圣都名流,将为两家迁往圣都做打算,关系众多,即使裴嘉身死,谢双卿还是想婚期照常举行。
谢双卿认为,这些事、待婚事结束后两家稳定下来,再共同解决也不迟。
但裴胥不这么认为,他的还阳剑虽号称‘小流火’,但相较于大名鼎鼎的秦红之,却并无多少人关注还阳剑的剑主。
世人只知上清界还有这么一把‘小流火’,但不知其剑主是谁。
这剑的名声比他还大。
但经这刺客如此一闹,现下所有人皆知‘小流火’之主是他裴胥,而他裴胥只是个废物,将剑弄丢,还得自行去赎。
那刺客在讯组中发的留影中,还阳剑甚至还是出鞘的样子。
何其耻辱!他的本命剑竟被人如此随意拔出鞘!
这就好像他裴胥不着寸缕在大街上被人围观。
裴胥气得要将手中玉讯捏碎了,恶狠狠道:“我要让这人有来无回,胆敢如此挑衅裴家,不管是谁,我都会将其碎尸万段!”
谢双卿皱着眉道:“阿胥,不如好好想想,裴家得罪了哪些人,做好准备也不迟。莫要着了他人的道。嘉儿的事已是疏忽,裴家不能再大意了。”
然而此时的裴胥已怒火中烧,哪里还听得进谢双卿的话。
他恨不得现在就将那人碎尸万段!
他愤怒地谢双卿道:“双卿,你可否将水遥剑借予我,待到我将还阳剑夺回,为嘉儿报仇雪恨,定不会耽误我们二人的婚事。”
裴胥知道谢双卿在担忧什么,此次婚事的确关系众多,裴,谢两家准备了多时,邀请了各地大术师,是两家跨入大世家行列的重要一步,自是不能被这些事扰乱。
这刺客或许也是看他与双卿婚事将近,故意作乱。
谢双卿难得面色有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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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自然,道:“好,待我回去便将水遥剑取给你。”
裴胥这才发现谢双卿今日竟没将水遥剑带在身边,水遥剑与还阳剑是他们二人的本命剑,还是定情信物,他们二人一直随身佩戴。
若不是嘉儿中了别人的赌局,他也不会让还阳剑离手。
裴胥奇怪道:“双卿,你今日为何不将水遥剑带在身旁?”
谢双卿只道水遥剑近日需打磨剑身,故请了剑师来家中打磨。
裴胥听后虽有疑问,但也没说什么。
谢双卿道:“阿胥,我们二人既然要成婚,那此事谢家也不会置之不理,届时我会陪你同去珍馐楼。”
那刺客既能夺走还阳剑,她的水遥剑还是小心为好,她不放心让裴胥拿着她的水遥剑,水遥剑与还阳剑不同,其剑魂认可她这个剑主,能在她手中发挥最大威力。
若不是风怀麟相求,谢双卿平日也不会将这剑离手。
想到风怀麟,谢双卿心中忽然一动,还阳剑丢失,而风怀麟恰巧问自己要水遥剑,莫不是这两者之间有何联系?
谢双卿心中有种不妙的预感,她一向谨慎,要去找风怀麟问个明白。
裴胥在讯组中回复那刺客定取他项上人头后,便召集裴家众人,无相卫虽死,但裴家还有暗卫,裴胥更是花重金请了羲和境内的散闲大术师,只待到时在珍馐楼中捉拿那刺客,夺回裴家颜面!
裴胥已经想好如何言行拷问那刺客背后之人,裴家定要将此事追查到底。
而在膳堂中的沈归荑在看到裴胥的回复后只是大口地开始吃饭。
她近日忙累地很,又是课业又得摸黑去杀人,还得在衡阳的书阁中找关于幻术的书籍。
一累自然饿地慌,她觉得自己能吃下一头牛。
褚静苑道:“裴家回复了!他们肯定召集了众多高手来埋伏那刺客。”
说完她又道:“不过那刺客将地点设在珍馐楼,说不定已经做好了埋伏,到时就看哪边的埋伏多了。谁会赢呢?”
正在大口吃饭的沈归荑:谢邀,她目前并没有什么准备,将地点选在珍馐楼只是因为那里人多,她准备当裴胥当众出丑,丢个大的。
司鱼:“我赌刺客赢!”
正在吃饭的沈归荑抬头:“为何?”
司鱼;“我看讯组里好多人说裴家做了很多坏事,这是遭报应了。”
沈归荑:“那万一刺客也不是好人呢?”
司鱼:“那我还是赌刺客赢。”
沈归荑奇怪道:“为何呀?”
司鱼:“刺客看着要厉害些,要是两边都有不得不打的理由,也分不出好坏的话,那我就选厉害的那个。”
沈归荑拍拍司鱼的肩膀道:“那就祝你选的刺客赢吧。”
她一定会好好加油的,不会辜负司?的期望。
褚静苑:“好想亲自去珍馐楼看看,可惜我们有宵禁。”
月熔道:“你们赶紧吃饭吧,下午还要课呢。”
褚静苑看着碗里的肉:“我不吃鱼。”
司鱼一脸找到同胞的表情:“我也是,鱼那么可爱,我也不吃。”
褚静苑;“不是,这鱼刺太多了,而且看着又干又不好吃的。”
司鱼:“哪里干了?”
沈归荑:“不吃给我吧,我吃。”
沈归荑接过褚静苑的鱼,直接吃了起来,她明天还要去教训裴胥,不多吃点怎么有力气。
司鱼:“你真是个吃鱼高手,多少鱼命丧于你的口中。”
沈归荑:“还好啦,我又不吃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