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招惹了一个疯犬》 1、穿洛莉塔的汝汝 宋俞第一次见到周辞,是在他爸周廷安的婚宴上。 周廷安携着二婚娇妻,满面春风的和宋俞爸妈寒暄,并将娇妻牵着的小女孩介绍给宋俞认识。 小女孩叫周念,是周廷安和现任的非婚生子,比原配生的儿子还要大一岁。 b市的豪门圈这几年都传疯了,周家小儿子把原配活活气死,扶持小三登堂入室这样的大戏,差点没把一群富太给笑死,走到哪都能听人说上两句,周家老爷子脸面无光,今天儿子结婚都没到场。 周念在外面养了几年,是最近才回的周家,周廷安把周念介绍给宋俞,也是希望宋俞带着周念多认识一些同龄人,好快速融入b市的豪门圈子。 毕竟宋家大小姐和沈家太子爷大名在外,他们两个就是b市豪门父母眼中别人家的孩子,学业常年霸榜年纪第一第二,其它方面也优秀的让人只有眼馋的份,还出了名的人缘好,同学朋友一呼百应,在b市豪门圈的小辈里属于风头无二的人物。 长辈有托,宋俞出于礼貌应下,她跟周念不熟,年龄上也差了两岁,两个人玩不到一起。 宋俞不喜欢周念妈妈,也不喜欢周念的身份,她带着周念在婚宴现场随便转了转,给她介绍了自己几个玩得一般的朋友,就算完成了长辈的任务。 正准备找个借口把周念送回她爸妈身边去,也就转个身的功夫,宋俞就看见了周辞。 之所以会一眼就看见他,是因为他太引人注目了,很难让人忽视。 他穿着一套小西装,黑色领结黑皮鞋,大背头,漂亮的不像话。 宋俞却看到了他眼里的迷茫和害怕,小小一个人儿,形单影只,睁着双小鹿般不愔世事的眼睛,局促的站在酒店大堂角落的屏风前,像是犯了错在罚站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身边宾客如云,来来往往,似乎谁都没有注意到他,又似乎是都刻意遗忘了他。 他倒也乖,不吵不闹,只是看起来有些受伤,也许是他不理解大家为什么都假装没看到他;也许是不明白为什么他爸爸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不闻不问…… 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就像一只被人抛弃的小狗,只能无声的呜咽,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宋俞并没有认出来这是周辞,只是心里在惊叹这是谁家小朋友,长的也太好看了,星星眼大又圆,长直浓密的黑睫,白面糕一样粉糯的脸,委屈的小表情,可爱的让人想上手捏一捏,她一时间爱心泛滥,想把他护在身后,告诉他不要怕,姐姐来保护你。 周念在她耳边低骂一句:“周辞这个哭包,像个傻子似的站在那里干嘛?” 宋俞这才侧过头来,惊讶道:“他就是周辞?” 周念犹在愤愤不平:“宋俞姐姐,你别理他,他就是个讨厌鬼,今天爸爸妈妈结婚,他不笑就算了,还板着个脸站在那里要哭不哭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们欺负他了。” 宋俞玩笑开的半真半假:“那你们到底有没有欺负他呀?” “我当然没有……”这话大概周念自己说的也没底气,毕竟还小,还没学会掩饰,说谎的时候眼睛四处乱串,都不敢直视宋俞的目光。 妈死爸另娶的小孩,孱弱的被人欺负了也不敢反抗,要想不受委屈的长大,那似乎不太可能,尤其是像周家这种根深叶茂、家大业大的老豪门。 周家老爷子又不止周廷安一个不争气的儿子,周老太太给他生了四子二女,到了第三代,出的孙子辈那人就更多,个个花样争宠博关注。 周老爷子是个信奉子多福多的人,生的多了,总有那么一两个能成材,那些不争气的压根就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周廷安没什么本事,周老爷子早就放弃了他,他的儿子不受周老爷子重视也正常。 周辞被周廷安忽视,平时在老爷子面前没什么表现机会,他以后如果想在周家杀出一条血路来不容易。有来自他后妈那里的阻力,还有来自他叔伯姑姑那边的绊子,他要是真的有能力,这些人不会让他出头,他要是没能力,那凭他后妈一个人就能把他摁死。 宋俞光想想,就知道周辞以后的日子会有多难,她心里有点不舒服,也没再说什么,直接将周念送回了新娘休息室。 休息室里,周廷安和新娘子正坐在沙发上说话,内容似乎还跟周辞有关。 宋俞光听这位现任说话,就觉得她很厉害,周辞还这么小,落在她手里肯定要受尽委屈。 她没有多听,伸手推开休息室的大门,将周念送回他们身边,婉拒他们留她和周念一起吃零食的邀请,快步离开。 刚到楼梯口,她手机就响了,“沈知言?今天周叔叔结婚,你们家是不是没来喝酒?” “没来,我们家和他没那么熟,再说连周家自己人都没来,我们家也就随了个份子钱,人没到场。”电话那边,是个男孩的声音,语调有点散漫,好像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一样。 宋俞踩着楼梯一阶一阶往下走:“难怪今天出门的时候,路过你们家,你们家保姆阿姨说,你和叔叔阿姨出门短游了。” 沈知言在电话那边笑:“总得找个借口说出门旅游了,才能不去参加周家小儿子的婚礼,汝汝你是不是傻?” 宋俞在台阶上站定,飞快对着手机那头回道:“你才傻!你也就剩耍心眼子算计人了,也就我脾气好,才能容得下你。” 沈知言接口跟她贫了一句:“这不是好事?我这么能,以后也没人敢算计你。” “不跟你说了,我去找我爸妈。”这里人来人往,宋俞不想多聊。 沈知言不让她挂电话:“你急什么?婚礼现场好不好玩?” 宋俞怕被人听见,捂着话筒小声诉苦:“一点也不好玩,这婚结的我堵心,这现任挺张狂的,原配的儿子有点惨兮兮。” 沈知言光听她这句,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在电话里叮嘱道:“汝汝,你别又多管闲事!” “我不会的,你别老这么大惊小怪行吗?你在那边是不是无聊?”不然怎么总抓着她聊个没完。 “是挺无聊,都快长草了。”沈知言毫不掩饰,“我是一天也呆不下去了,明天就回来。” 宋俞这时候已经下了楼梯,她急着挂电话:“真不跟你说了,先这样,等你回来到我家来吃饭。” 沈知言只能道:“行,那你挂电话吧!” 宋俞收了手机,出门路过酒店大堂屏风附近,心里一动,往那边看了眼,屏风前已经没有了周辞的身影。 她在婚宴现场巡视了一圈,都没找到周辞的人,正准备放弃,余光一扫,却看见他正坐在酒店大门外音乐喷泉的台阶上,手枕在膝盖上,还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呆着。 宋俞心里松了口气,她也没急着靠近,就站在原地观察他,也不知道这小朋友在看什么,很认真的样子,好半天都没动一下。 宋俞心下好奇,她打算走过去看看。 “小朋友,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做什么?” 周辞回头看了她一眼,乖乖答道:“姐姐,我在看鱼。” 宋俞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音乐喷泉的水池里,一群红鲤欢快的游来游去、争相逐食,除此之外,也没什么稀奇,“这些鱼有什么好看的?” “姐姐不觉得它们很快乐吗?”周辞声音闷闷的,“我很不快乐,妈妈说等到春天,树木都发芽了,她就回来了,可是妈妈骗了我;爸爸让我跟他一起生活,说以后都会对我好,可他有了阿姨和姐姐,就不喜欢我,也不对我好了。” 周辞眼里满是伤心的泪水,他趴在自己的膝盖上,眼泪大颗大颗砸在他面前的水泥地上,很快就洇湿了一小块,“虽然妈妈是个大骗子,可我还是很想她,我不想跟爸爸一起住,姐姐,你可以带我去找我妈妈吗?” 他话说完,一双雾蒙蒙的眼睛就紧张的盯着宋俞,生怕宋俞拒绝他的样子。明明就很想哭,偏偏死咬住唇,粉嫩嫩的唇瓣都被他用力咬出一排深深的牙印,就为了压抑住哭声,生怕别人嫌弃他,他心里该有多委屈多想他妈妈,简直懂事的让人心疼,让宋俞同情心爆发。 宋俞在他身边坐下,她虽然同情这个小弟弟,可她也很为难,小弟弟要找妈妈,可他妈妈已经死了,她要带他去哪里找他妈妈? 宋俞斟酌了一下才开口:“姐姐恐怕不能带你去找你妈妈……” 她想跟周辞解释人死了就再也看不到了,可在周辞逐渐黯淡的目光中,她心软了,笑着改口道:“不过姐姐可以带你去外面玩,你要不要跟姐姐一起去?我们去游乐场怎么样?那里可好玩了。” 周辞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好!” 自从跟爸爸一起生活以后,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去过游乐场了,每次爸爸和阿姨都是背着他,偷偷的带姐姐去,不带他。游乐场也没什么好玩的,他以前跟妈妈一起住的时候,妈妈经常带着他去玩,他都已经玩腻了。 他今天会答应这个陌生姐姐的邀请,和她一起去游乐场,也是因为想去那里找找妈妈,看妈妈是不是也像爸爸一样,背着他,偷偷带别的小朋友去玩了。如果妈妈真的背着他,带别的小朋友去游乐场玩,不带他一起去,他一定会很生气,他会气的以后都不要再理妈妈。 好吧! 小周辞承认,这是他找的借口。 他只是太想妈妈了,如果在游乐场找到了妈妈,他想他还是不要骗妈妈,说他会生气会不理妈妈了,他根本舍不得不理妈妈,他就直接告诉妈妈,他很想她,不想和她分开,妈妈看到他,也一定会很开心。 宋俞小心牵着周辞的手,找到了自家司机,他们直接去了b市最大的儿童乐园。 周辞刚开始还很高兴,但在游乐园转了一圈以后,整个人就明显耷拉了下来,宋俞再让他玩新的项目,他也蔫蔫的提不起劲。 他没有找到妈妈,妈妈真的不要他了。 回去的路上,宋俞看周辞一副委屈巴拉,有话要说又不敢说的样子,主动问他:“小朋友,你是不是有话想跟姐姐说?” 周辞犹犹豫豫,最后还是开了口:“我听我家做饭的张奶奶说,我妈妈死了,姐姐,我妈妈真的死了吗?我以后……真的再也看不见她了吗?”后面的话,明显越说越哽咽。 宋俞愣住了,她也是个孩子,她怕自己哄不好一个哭着想找妈妈的小朋友,因为他的妈妈已经死了,不可能再找到了,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才算好。 沉默的时候,宋俞想起那年外婆去世时,她伤心的谁都劝不住,妈妈对她说过的话…… 宋俞想到这,转过身,对周辞道:“我妈妈说,人死了以后,就会变成星星,重新回到天上,就像我外婆,和你妈妈一样,我们虽然再也看不见她们了,但她们还能在天上看着我们,保护我们。” 她轻轻拍拍他的肩膀,用哄小孩的语气接着哄他,“所以你看,这样想,其实也没那么难过对吧?她们能看见我们,天气好的晚上,我们也能看到天上的星星,她们就是那些星星里的一颗,相当于我们也能看到她们了。” 周辞好像终于被安慰到,他抬头看她,这位好心的漂亮姐姐,她穿着粉色的洛丽塔蓬蓬裙,笑眯眯的半蹲在他面前,温柔耐心的和他说话。 骄阳似火,他们站在烈日下,周辞能看见漂亮姐姐被晒的通红的脸颊,她鼻尖上细密的汗珠,有一丝热风吹过来,轻轻拂动了她额前的留海,她扎着蕾丝蝴蝶结的双马尾也跟着动了动。 那一帧画面,永远定格在了周辞心里。 很多年后,午夜梦回,他总能梦见这天她眉眼弯弯、笑靥如花的样子。 梦醒过后,是下半夜的辗转难眠。 她是他年幼时唯一得到过的温暖。 她永远不会知道,他是有多努力,付出了多少,才能走到光芒闪耀的她身边。 后来,姐姐把他送回家以后,接了个电话就匆匆走了。 临走前,她还跟他约定:“小朋友,以后我们不再偷偷哭鼻子,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好不好?” 那个盛夏,宋俞8岁,周辞5岁,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周辞太后悔了,他当时太小,甚至没反应过来问她的名字。 他真的很想很想再见到她。 他应该问一问的,这样他们的第二次见面就不会来的那样迟。 他如果能更早的介入到她的生活里去,她身边就不会只有一个沈知言,仗着守护多年的名义,在她心里占了那么重的位置,让他想插入进去,都屡屡碰壁。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穿礼服裙的汝汝 宋俞第二次见到周辞,是在周深的周岁宴上,距离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时间跨越将近两年。 周深是周廷安的二婚娇妻,在取得合法身份以后,为他生的第二个孩子,一个带着两位有情人殷切期望出生的儿子,深受父母宠爱。 周岁宴就开在周廷安为现任置的新家里,宴开六十席,办的极其盛大,周廷安急于向大家推出他的爱妻幼子,b市豪门圈里,该请不该请的,他能请来的都请来了。 那天,宋俞和沈知言代表学校参加一个数学竞赛,所以来晚了,司机把她从竞赛的地方接过来的时候,酒席已经开了一会儿。 她刚从车上下来,只是随意的抬了个头,就看到了楼上的周辞。 他一个人茕茕孤立在三楼栏杆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一楼草坪上络绎不绝的客人,那副冷漠淡绝的样子,就像是在看一场别人的戏。 风拂开他额前细软的碎发,露出他一双无情无绪的眼,他比两年前长瘦长高了一截,脸也长开了一些,五官看起来更立体了,初显锋利。 宋俞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知道他是个好看的小孩。 那时候,她就在想,等他以后再长大一些,应该会很招女生喜欢,会有不少女生给他写情书的。 宋俞挺高兴自己今天能见到他,这两年的春节,她都没留在b市过,总是快开学的时候才从国外匆匆赶回来,春节宋周两家走亲戚的时候,因为她不在国内,碰不到一起,她也就没再见过周辞。 她也跟父母打听过周辞的近况,爸妈听到他的名字,都摇头说可惜。说他以前是个可爱的小正太,又软又萌又有礼貌,现在是越来越沉默寡言,不爱出现在人前,不爱跟人交流,话也越来越少,问三句都难得回一句。 宋父宋母嘴里的周辞十分抽象,不管宋俞再怎么想,也想象不到当年软糯糯包子一样的周辞,冷着脸是个什么表情。 现在她看到了他抗拒一切人靠近的样子,说不上什么感觉,心痛难过什么的倒也没有,就觉得周家叔叔挺混帐,不但是个渣男,还是个不负责的渣爹,只管生不管养,有了新老婆,生了新儿子,就能狠得下心这样对亡妻生的大儿子。 难怪以前外婆在世的时候,经常说宁要讨饭娘,不要当官爹。现在看周辞变化这么大,跟她外婆小时候也差不多,都是没娘疼,没爹爱的可怜孩子。 宋俞听爸妈说过,周廷安以前很看重周辞这个儿子,有时间也经常带他出去玩,父子感情还不错。也不知道现在为什么会这样,到底是周叔叔本性如此,还是二婚娇妻魅力太大,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 她理解不了,一个为了女人,能抛妻弃子的男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宋俞心里想着,在酒宴现场找到了宋父宋母所在的桌子,跟他们打了一声招呼,得了一桌子叔叔阿姨对她的赞不绝口,又听了父母的嘱咐,去问候了周廷安和他现任太太,就趁机溜了出去,准备去看看周辞。 她今天跟沈知言去b市文化中心参加比赛,出来等司机的过程,两个人饿的不行,在文化中心附近的商场点了一份麻辣烫吃,这时候也不觉得饿。 宋俞原本也没打算过来,周廷安仗着跟宋俞爸爸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份,又是老同学,点明要宋俞过来凑热闹,顺带拉拉她和周念的关系,宋俞推脱不过,只好来了。 等宋俞跟长辈们打完招呼,再回到外面,找到周辞那栋房子三楼去的时候,周辞已经不在了那里。 宋俞觉得这个小朋友有点喜欢乱跑,加上今天总共就见过他两次,两次都让她到处找他。 好在她下到一楼以后,在门外碰到了周念,宋俞也就懒得自己再找,她直接开口问:“念念,你知道周辞住哪里吗?” 周念今天并不开心,她有自己的心事,语气也不是很好:“宋俞姐姐找那个撒谎精干嘛?” 宋俞随口找了个理由:“随便问问。” 周念手点了点宋俞刚走出来的小楼:“他就住在二楼”,还不忘给宋俞上眼药:“自从他推的我妈妈从楼梯上摔下来,还死不承认开始,爸爸就不许他再靠近我们,让他一个人住在这里。宋俞姐姐,周辞是个撒谎精,还不听爸爸妈妈的话,他很坏的,做了坏事不承认,害的我妈妈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才保住肚子里的周深。” 宋俞有点不信:“周辞推的你妈妈从楼梯上摔下来?”她倒觉得是周念妈妈倒打一粑,这位李阿姨说话温温柔柔,可那话里的刀子一点也不温柔。 周念重重点头,她挽着宋俞的手,撒娇道:“是啊!宋俞姐姐,周辞可坏了,还会打人,他发起疯来连妈妈都打,爸爸都说他是个混蛋,你以后还是别理他了。” 宋俞还是不信,不过她也没跟周念多说,只是敷衍道:“我知道了,谢谢你念念,我想参观一下你家花园,你先去找别的小朋友玩好不好?我晚点有时间就去找你。” 成功把周念劝走,宋俞才重新走进了后面这栋小楼,在周念说的二楼,果然找到了一个人呆着的周辞。 周辞背对着她,面对墙坐着,宋俞从后面轻轻拍了他一下,笑着跟他打招呼:“小朋友,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周辞别说回头,连衣角都没动一下,他就像个木头人,只是直挺挺的坐在那里。 宋俞也不介意,她和周辞不算熟,两年前见过一面而已,那时候周辞很小,不记得她了也正常。 她跟周辞一样,直接坐到了他身边的地板上,笑眯眯跟他套近乎:“小朋友,姐姐今天很不开心,你陪姐姐说说话好不好?” 不过等宋俞看清了周辞面前放着的几样东西,她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摸来的西餐刀,看着挺锋利;一瓶不知道是什么的药;还有一根足以勒死一个成年人的包装绳…… 联想到他之前站在三楼栏杆前的举动,那时候宋俞没注意,只觉得他像是对周围的一切都不感兴趣,很冷淡很无所谓,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周辞这分明是对这个世界都没有了留恋。 眼前这些东西,大概是一个才上小学的孩子,能想像到的所有自杀方式了。 宋俞指着这些东西,手都有点抖,好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这些都是什么?” 这小朋友简直吓人,他还这么小,都还没长大,为什么会想不开要做傻事,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周辞垂着头,语气冷戾:“关你什么事?走开!别管我!”。 “我就要管!你居然想自杀?”他凶,宋俞更凶,直接将他面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脚踢开。 周辞暴怒,他猛的抬头,伸手就要推宋俞,不过等他看清了宋俞的样子,他伸出去的手突然僵住,如死灰般的眼睛里,勉强挣扎出一丝光亮来。 他打量了宋俞很久,距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间已经过去将近两年,记忆里的姐姐长相和声音都有了变化,他当时年纪更小,并不能十分确定,此刻在他面前的人,就是当年那个好心的姐姐,所以他看的很仔细,他不敢相信那个姐姐会像仙女一样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周辞真的看了很久很久,他不说话,只是睁着眼睛一直看她,看的宋俞都有点不自信了,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小声问:“姐姐脸上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 不会是她吃麻辣烫的时候,嘴上蹭到的油没擦干净吧? 更不可能,是她有眼屎而不自知吧? 更更更不可能…… 宋俞脸色大变,她不敢再任由思维发散下去,连忙从书包口袋里掏出小镜子来检视自己。 再怎么说她也是个人见人夸的小美女,不管是嘴上的油没擦干净,还是眼角有屎,还是其它不雅的事情,都是她作为一个现在的小美女,将来的大美女,绝对绝对不能接受的事情。 等她照完镜子,没在自己脸上找到那些可怕的东西,她才心满意足的将镜子放回了书包里,一边拍胸口,一边庆幸的自言自语:“吓死我了!” 一抬头,就看见了周辞脸上浅浅的笑意,他笑起来的样子真可爱,这么软萌的小朋友,就应该多笑笑,每天快快乐乐的才对,天天冷着个脸,一副厌世的样子,都不像个小朋友了。 宋俞看周辞放松下来,不再像个小刺猬一样见人就刺,就知道周辞认出了她,她也挺高兴:“小朋友,你还记得姐姐?” 周辞藏在身后的右手微微握紧,他有点紧张道:“我从来没忘记过姐姐,不过也好久没见到姐姐了,我以为姐姐已经把我忘了。” “我怎么会忘记你这么可爱的小朋友?”宋俞赶紧道,“抱歉抱歉!这两年我都在国外过的春节,我外公身体不舒服,又很想我,所以我每年寒暑假一放假,都会去国外陪他,哪里都不能去。” “嗯,姐姐有外公,我没有,我从来没见过我外公。”周辞羡慕极了。 宋俞冲他善意的笑了笑,没有违心的说‘你也一样’这种虚头巴脑的话,她只是指了指地板上被她踢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严肃的问他:“小朋友,你这是想干什么?” “我想选一种不那么痛的死法。”周辞冲她惨淡一笑,没有说谎,“姐姐帮我选一种好不好?这个世界一点意思都没有,这个家也没有意思,我想变成星星去找我妈妈。” “怎么会没意思?你还这么小,以后等你长大了,就什么都好了,你会觉得这个世界可太有意思了。”宋俞安慰他。 “真的没意思透了。”周辞摇了摇头,“我今天本来想直接从三楼跳下去,可我怕血溅的到处都是,给周廷安看到了他要更不高兴,到时候他老婆又要说这里难过那里不舒服。我不想再听周廷安骂我妈妈,说我妈妈没有教好我,所以我准备了另外几种死法,准备在这几种里面随便挑一个,就在这里安静的死去,这样就不会惹人厌烦了。” 宋俞越听越生气,她眼睛一瞪,鼓成了两颗可爱的杏仁:“你是不是傻?你以为谁会感激你死的安静?你傻不傻?这种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你的仇人只会拍手称快,睡着了都会夸你死的好死的妙死的呱呱叫。” 周辞耷拉着头没吭声,任凭宋俞教训他。 宋俞只看见他面前的地板上“吧嗒吧嗒”洇湿了一大块,他还真是个哭包,好爱哭,两次见到他,他都要哭,可他只是个孩子,还这么小,受了委屈,没有妈妈安慰他,有的只是爸爸不公平无止尽的责骂,他除了躲起来偷偷哭一哭,又能怎么办呢?有谁会可怜他? 宋俞甚至觉得,他在自己面前哭,以他的性格,大概是他最任性的放肆了。 一时间,宋俞所有责备的话都再也说不出口。 好一会儿,才听到他压抑的鼻音:“无所谓了,反正也没人在乎。” 宋俞心口有点说不上感觉的疼,她摸了摸他的头,轻声又坚定道:“可是姐姐在乎,姐姐在乎你。”她安慰他:“小朋友,人长大了,都会有很多不开心的事情,这是成长的代价,比如说姐姐,其实姐姐今天也很不开心。” 周辞果然抬头:“姐姐为什么不开心?” “还不是因为沈知言。”宋俞理所应当的开口,“他今天如果听我的话,我们比赛的分数就可以拿到更高,可沈知言就是个犟种,怎么说他都不听,气死我了。” 周辞仰头看她,认真问道:“沈知言是谁?” “沈知言是姐姐的同学,他家就住姐姐家隔壁。他这个人,自大、犟、阴险狡诈、还从来不肯吃亏,虽然全身上下都是缺点,但看在他从小到大,有什么坏事都替姐姐先上,一直护着姐姐的面子上,下次介绍你们认识好不好?他是个很好的人,很护着自己人。” 周辞对认识沈知言并不感兴趣,他只想跟姐姐呆在一起,他看着宋俞,渴望道:“那我以后可不可以经常见到姐姐?” 宋俞大气的保证:“当然,姐姐把电话号码写给你,下次你想见姐姐,就直接给我打电话好不好?”她从书包里找出一张卡纸和一支马克笔,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写上,递给了周辞。 周辞没接,他抬头看她,小心询问:“姐姐以后不会再跟上次一样,突然又失踪找不到对不对?上次姐姐走了以后,我找了你好久好久,可是没有人肯告诉我姐姐的名字,姐姐家住在哪里,我根本找不到姐姐。” “不会了不会了!”宋俞连忙摆手,她扬了扬手里的纸,再次强调:“你有了姐姐的电话号码,只要能给姐姐打电话,以后就一定找得到姐姐,姐姐保证!”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啊?姐姐没跟你说过?”宋俞愣了下,她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姐姐给忘记了,我叫宋俞,‘宋诗孰第一,吾赏梅圣俞’的那个宋俞。” 宋俞! 周辞心里默念这个名字,这才伸手接过宋俞手里的电话号码,他没学过宋俞名字里的这句诗,但不妨碍他将它牢牢记在心里。 掌心的电话号码被他攥的死紧,生怕弄丢了一样,又怕把它攥皱,宝贝的轻轻用手指抚平,小心放进裤子口袋里,他轻快的对宋俞道:“我叫周辞,我妈妈说她怀我的时候‘朝与周人辞,暮投郑人宿’,所以给我取名‘辞’,也是不辞长作岭南人的那个‘辞’。” “知道了知道了!”宋俞顺着他的毛无脑夸:“周辞你好厉害,你太棒了,这么小就会这么多古诗了。” 周辞被她夸的羞涩一笑,他小心翼翼,带着几分不确信的问:“姐姐,你很喜欢阿辞的,对吗?” “对对对,我最喜欢阿辞小朋友了。”宋俞又安抚的摸了摸他小小的头。 周辞被宋俞摸的唇畔带笑,乖巧的像一只被顺毛的小狗狗,他将头亲昵的抵在宋俞手臂上,漂亮的圆眼亮晶晶的,眼珠清透的像琉璃一样,“姐姐,你以后会一直喜欢阿辞吗?” 宋俞很负责任的想了一下,才认真回道:“应该会的。” “那我以后也只喜欢姐姐。”周辞小心道,“没有人对阿辞好,只有姐姐对阿辞好。” “没事没事,以后姐姐疼你。”宋俞拍了拍他的小肩膀,“你以后都会听姐姐的话吧?” “嗯,我以后只听姐姐的话。”周辞郑重点头。 宋俞看他情绪平复了不少,便指着那几样东西,对他道:“那你答应我,以后不许再有这些想不开的念头,否则姐姐会生气,会很生气很生气!” 周辞看了那些东西一眼,虽然他仍觉得这个世界没什么意思,但这个世界有姐姐,姐姐对他这么好,他不想她生气,他还答应了以后只听姐姐的话。 他偷偷牵住宋俞的衣袖,轻声道:“姐姐别生气,我答应姐姐,以后再也不会想不开了。” 只要姐姐永远喜欢他,永远不离开他,他就永远不再去想死后到天上去找妈妈这件事。 听说人死的时候很疼,他其实很怕疼,可妈妈死了以后,他再疼也没有人给他呼呼了。 不过他现在不怕了,以后他有姐姐疼,姐姐会疼他。 “小朋友,我很喜欢的一个女明星曾经说过:如果一个人连死都不怕,那就更不应该畏惧活着。人死了,只有心疼你的人才会为你哭泣,讨厌你的人只会拍手称快,你更应该好好活着,活出个人样来,只有你过得好了,才能让讨厌你的人难受。你想想,讨厌你的人最不希望你成为什么样的人?你往那个方向去努力,那就一定不会错。” 周辞眨了眨眼睛,他是个聪慧的孩子,一点就透:“姐姐,我好像有点懂了。” 宋俞鼓励的冲他竖了个夸张的大拇指,“你是个棒棒哒小朋友。” 她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递到周辞手里:“姐姐很喜欢吃糖,但是怕长蛀牙不能多吃。今天姐姐代表学校参加比赛拿了第一名,特意给自己奖励了一根,现在姐姐把它送给你。姐姐的棒棒糖,只奖励给勇敢又聪明的小朋友吃,别的小朋友可没份,你尝尝,很甜的。” 周辞伸手接过棒棒糖,乖乖道谢:“谢谢姐姐!” 他没有撕开糖纸来吃,而是悄悄将棒棒糖抓在手里,抓得紧紧的,就像是要努力抓住,这世间对他仅剩的那点善意和美好一样。 那年,宋俞10岁,周辞7岁。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穿拜年服的汝汝 从酒宴出来,跟父母一起回家的路上,宋俞问宋母:“妈妈,周辞的外公外婆在哪?他都被欺负成这样了,怎么就从来没见过他妈妈那边的亲戚出来帮帮他?” 宋母道:“颜家远在g市,一南一北,周辞就是受了委屈,他们也不知道。” “难道就没有人告诉他们?周辞不会给他们打电话?” 宋母语声淡淡:“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周家没有在娘家长大的子孙,你周叔叔也不会同意。更何况,周辞不讨你周叔叔喜欢,在你周叔叔心里,一个不听话的儿子,哪有他在兄弟姐妹前的面子重要?颜家再好也只是娘家人,隔了一代,再亲也亲不过亲生的爸,亲爸要管教自己的亲儿子,做外公外婆的又能怎么样。” 宋俞皱眉:“那周辞真是太可怜了。” 宋母被她这小大人的口气逗的一笑:“你就别操心他们家的事了,你周叔叔自己都不在乎,我们再操心又有什么用。” 宋父这时候趁机插话道:“汝汝,这次比赛又拿了一等奖,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爸爸给你买。” 宋母嗔了他一句:“你就知道买买买。” 宋父爽朗一笑:“我这么努力赚钱攒家底,为的不就是能让你和汝汝能一辈子尽情的买买买拍拍拍。” 夫妻两人相互逗笑,宋俞仍是愁眉苦脸,提不起什么兴致:“算了爸爸,我暂时也没想到要买什么,下次再说好了。” - 到家时间已经不早,宋俞明天还要上学,也没耽误,直接回房洗澡睡觉,可她在床上翻了半天也睡不着,想了想,又爬起来给沈知言打视频电话。 宋俞和沈知言,那是从幼儿园开始到现在,就一直是同桌同学的关系。 这么多年,期间也有几次,沈知言没和她分在一个班,或者没和她同桌,但过不了多久,总会有这种原因或者那种理由,沈知言又会坐回到她身边,和她坐同桌,让她一点新鲜感都没有。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家世相当,长得都好看,年纪第一的宝座轮流坐,每次代表学校参加比赛也是两个人一起,可以说是熟到不能再熟,再没有比他们更像青梅竹马的青梅竹马。 宋俞和沈知言说话从不客套,视频一接通,她看了下那边人身后的背景,直接就道:“沈知言,你还没睡?在干什么?” 沈知言的确没睡,宋俞视频一打过来,他就放下手中的笔,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摆出跟宋俞长谈的架势。 “没,在复盘我们白天参赛的题目。”沈知言道,又笑着给他赔罪:“汝汝,我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当时就应该按你的解题思路来,那样我们的答案就更完美了。” 宋俞傲娇道:“本来就是!”她得意洋洋小矫情的样子,就差把尾巴翘起来了,又忍不住抱怨他:“沈知言你就是个大犟种,我怎么说你都不听,好像你就不会犯错一样,差点没把我气死。” 沈知言低低的笑,一边逗趣讨饶:“我错了我错了,汝汝,我再也不敢了,以后只听你的好不好?”他瞄了眼书桌上的电子钟,皱了皱眉:“汝汝,今天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我今天碰到了一件让我很生气的事情,气得我睡不着。” 沈知言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能和宋俞接触的人,一时没想到有什么人敢惹宋俞生气,便问道:“谁惹你生气了?” “就是周家那些破事,你不知道周叔叔和他那个新老婆有多过份。” 宋俞和沈知言说起了周辞的事情,她说的过程,沈知言并没有插口,只是安静的听着,好像宋俞在讲什么有趣的故事一样,但如果换了一个人,大半夜敢这样浪费他的时间,沈家太子爷可就没这么好耐心了,他的时间宝贵的很,不会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宋俞说完后,又问:“沈知言,你觉得我们能不能想个什么办法帮帮周辞?” 沈知言反问:“你很关心他?” 宋俞没多想,“我只是觉得他好可怜,他那个后妈太过份了。” “周家的孩子,就没有可怜的说法。”沈知言看待问题更犀利,“就凭周爷爷的为人处事,他后妈也不敢太明目张胆,只要你说的这个周辞够聪明,以后不怕没机会出头。” 宋俞虽然知道沈知言说的没错,但她是个热心肠的小姑娘,为人更感性:“你说的虽然没错,可他现在只是个孩子,不好好栽培,很容易把路走歪,又怎么谈以后出头的事。我现在只要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就觉得后背发麻,假如是我爸爸这样对我,我可能会被气死,恨不得上去跟我爸爸和后妈大干一场。” 她这孩子气的话,把沈知言给逗笑了。 书房暖光下,小小少年身材颀长,眉眼含笑,是在别人面前没有的耐心包容,说出口的话更霸气:“汝汝,在我面前,谁都不能欺负你,如果是你被欺负的这么惨,你放心,我会亲手帮你报仇,不整死你那个后妈我不罢休。” 宋俞被取悦到了,她忸怩的“哼”了一声,骄傲道:“谁要你帮?你觉得我是属兔子的吗?我很厉害的好不好!我自己就可以跟后妈大战三百回合。” “你行!你厉害!”沈知言配合的夸了她两句,他又看了眼书桌上的电子钟,催促道:“太晚了不跟你聊了,你没睡够第二天就会没精神,就爱对我乱发脾气,早点睡吧!” 有个太熟的竹马就这点不好,宋俞已经完全熟练他吐槽她的套路,熟悉到面对他的吐槽,她也已经懒得回敬回去的地步。 宋俞在视频里扬了扬手,随意道:“那晚安了,沈知言。” “睡吧!我明早来接你一起上学,你在家稍微等我一下。” 宋俞狐疑的看着他:“你最近不是住你爷爷奶奶家?你回家了?” “还没,不过不管我住哪儿,也不影响我跟你一起去上学。” “可从你爷爷奶奶家,到我们家这还挺远的,也不顺路,要比平时早起一个小时才行,你不累吗?” “这有什么累?路上多出来的这一个小时,正好让我背一背单词。”沈知言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最后一言定之:“明天早上在家等我就行,先这样,挂了!”他说是说挂视频,但却没动,等着宋俞先挂。 “哦!”宋俞无可无不可的应了一句,接着就毫不犹豫的先挂断了视频。 她倒是没觉得这有什么,沈知言每次都是等她先挂,她早都习惯了。 那时真是年少,大家怀抱一颗赤子之心,诺言也能随便下,好像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一辈子了。 可是人会长大,成年人的世界要承受更多复杂,会认识更多人,也会有更多的相遇,青梅竹马的感情放进去一比,再多年的相知相处,又算得了什么。 - 自上次给周辞留下电话号码以后,宋俞在家等了很久,一直没有接到周辞的电话。 也是这一年的春节,宋俞随父母到周宅拜年。 周家人很多,宋俞在人群里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周辞的身影。 她也知道自己是小孩,大人对小孩总是多些宽容,所以趁父母和周家人喝茶的时候,她大咧咧问道:“周爷爷,我怎么没看到周辞呀?” 周老爷子一愣,他倒是没多想,这么小的孩子就算有点小心思,又能有什么坏心思。 他长的威严,笑起来的样子却很和善,他对着宋俞是越看越喜欢,笑问:“汝汝认识我家阿辞?” 宋俞扬着一张讨人喜欢的小脸,对着周老爷子装乖道:“我早就认识阿辞了,周爷爷,我跟阿辞关系可好了,他还管我叫姐姐。” 宋家底子有多厚,b市的豪门心里门儿清,宋家这辈只得了宋俞这一个孙女,金贵宝贝的跟什么似的,说是千娇百宠长大也不为过,但这也不是宋俞能在豪门圈里这么出名的原因。 宋家大小姐在很小的时候,就显露出了她和同年龄段孩子的不同,不但长相出众,能力也远高于其他孩子,被家里教的很好。 她一直都知道,在适当的场合做合适的事。 今天这种大人都在的场合,宋俞不会轻易开口,但既然她开了口,那还是值得大人给点反应来听一听,毕竟谁都不想折了宋家的面子。 周廷安的现任妻子李雅芳,抱着周深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这时柔柔弱弱解释:“小辞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有点发烧,我怕他难受,就让他在家里好好休息,没让他跟着一起过来。” 一个生病发烧的孩子,想在床上多躺躺有什么错,李雅芳也只是关心他的身体,她这样的后妈有什么错,她简直做的太到位了。 对他们家事不熟悉的人,猛一听还真会这么想。 不过今天这样的日子,多难得在周家老爷子面前刷存在感的机会,连宋俞一个小孩都想得到的事情,在场没有傻子,又怎么会想不到。 明明是李雅芳不想给周辞这个出头的机会,才找了这么个借口,偏偏她说话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错来。 对付这种肠有千千结的委婉派,宋俞向来直球的很,她微微侧头,“天真无邪”的看着李雅芳,稚声问:“那李阿姨,我以后可以去你家找阿辞玩吗?我没有弟弟,阿辞就像我的亲弟弟一样,我可喜欢他了。” 宋俞现在还太小了,没办法实际帮到周辞,只能口头说一说。 周家虽然家大业大,但也正因为家业太大,想分杯羹的人也多,能跟宋家大小姐搞好关系,那好处可太多了,在周老爷子面前都能多说上几句话,没看到连一向严肃板正的周老爷子,对着宋家大小姐都和颜悦色的很,那嘴角就没掉下来过。 李雅芳能小三上位,那也是有点真本事在身上,宋俞说的这话,她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反而欣喜道:“那真是太好了,汝汝以后常来玩,小辞性格有点腼腆,不爱跟人接触,看到你肯定很开心。”言语间,好像真是一个全心全意为继子着想的好后妈一样。 汝汝是宋俞的小名,一般只有关系亲近的人才会这样叫她,她跟李雅芳不熟,被李雅芳这样叫觉得有点不适,不过她忍了,甜甜客气:“谢谢李阿姨。” 说是这样说,宋俞倒是没想过上周辞家去看他,如果周辞想见他,他们完全可以约在外头见面,之所以当着这么多大人的面这样说,不过是给周辞撑撑场子,告诉大人们她跟周辞的关系不错,让他们不要太忽视周辞。 从周宅回家以后,又一直到寒假结束,开始新的学期,宋俞依然在等周辞的电话。 可周辞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始终没给她打过,她有点后悔,当时忘记问周辞要他的电话号码。 宋周两家一南一北,相互远的很。 不去周家,宋俞碰不到周家人,就问不到周辞的情况。 时间一长,她本来学业就忙,平时还有很多比赛要打,很多课外班要上,渐渐就把这事给忘了。 宋俞对周辞的定位,就是个可怜可爱的弟弟,能帮就帮一把,长时间不联系,那份热心也就淡的差不多。 再往后几年,宋俞的外公身体又开始不好,人年纪大了,不是这里有毛病,就是那里有问题。宋俞对外公外婆感情很深,抱着能陪一天就少一天的心情,她所有的寒暑假都陪在了外公身边。 那时候,她连沈知言都顾不上,更不要说分出心神去顾别的人。 也就没想到,她和周辞的第三次见面,会事隔好几年。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4、穿JK裙子的汝汝 那年宋俞读初二下册,为了哄好生她气的沈知言,宋俞翘了最后一节课,准备去给沈知言挑一份特殊的生日礼物,让两人冰释前嫌。 华阳附中后门的门卫爷爷看管不严,附中的学生对此都心照不宣,学生逃课都爱往这跑。 后门出去是个狭长的巷子,过了巷子再拐个弯,就到了临街的路口,出了路口穿过人行道,就是b市中心最繁华的购物广场。 不是放学时间,基本没学生往后门来,门卫大爷警惕心不高,宋俞很轻松就出了校门。 她刚踏进巷子,就听见了一阵隐隐约约的骂人声。 宋俞皱了皱眉,不过她也没想多管闲事,打算只走自己的路。 沈知言曾经告诉她,这个巷子是附近的学生解决个人恩怨的地方,只要不多管闲事,不惹到他们,一般都没事。 宋俞在华阳附中大名鼎鼎,是整个附中男生心里公认最漂亮的女生,周边几个学校叫得上号的学生也都认识她,加上以沈知言为首的那帮人有钱有势,就没一个好说话的,谁又敢惹她? 四月的b市,天气不冷不热,是一年里最舒适的季节之一。 宋俞手插在外套口袋里,一边踩着轻快的步子往巷子外面走,一边苦恼要给沈知言准备一个什么样的生日惊喜。 她以前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情,原则上沈知言很好哄,有时候宋俞惹到他,他最多就是气一会儿,宋俞再多说几句好听话,也就没事了。 这次的事情有点乌龙,沈知言以为她周末背着他跟其他男同学去市图书馆,而宋俞以为是沈知言让这个男同学叫她去图书馆找资料,所以就答应了。 两个人在图书馆见了面,解释清楚了误会,宋俞不好意思掉头就走,就跟这个男同学一起,在图书馆看了会儿书。 这位男同学成绩也挺好,每次考试都是年纪排名前3-5的水平,宋俞没有因为自己长年霸榜年纪第一第二,就看轻这位男同学,她一直觉得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每位学霸的思路都独树一帜,所以就跟他聊了聊学习上的问题。 宋俞平时除了沈知言,很少能接触到其他学习好的同学,这么一聊,两个人相互交流学习方法,还真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正好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图书馆外面就是美食广场,宋俞就跟这位男同学找了个地方一起吃饭。 好巧不巧,被沈知言一个玩得好的朋友撞见了,他见宋俞周末和别的男同学一起吃饭,惊得下巴差点掉了下来,还以为她跟沈知言闹掰了,偷偷拍了张照片发给沈知言问情况。 其实那个点,沈知言就在附近楼上的台球馆,和朋友玩斯诺克。收到朋友发过来的照片以后,他当时连比赛都没管,拿了外套直接往宋俞吃饭的地方冲,一边给宋俞打电话,问她在哪。 宋俞那下也没细想,但她太了解沈知言的脾气了,虽然她和这位男同学没什么秘密,纯粹是学习上的交流,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宋俞还是对沈知言撒谎了,她说她在家里。 这下真的是捅了马蜂窝,沈知言被气笑了,他在电话里“呵呵”冷笑两声,直接就挂了宋俞的电话,转身往回走,也不打算去找宋俞对峙了,他嫌掉价。 长这么大,这还是沈知言第一次挂宋俞电话,宋俞直觉不妙,她心里忐忑的很,连带着吃饭也没了兴致,随便扒拉了几口,就匆匆和男同学告别。 刚到家,宋俞就往隔壁的沈家跑,听沈家的保姆阿姨说沈知言还没回来,又掏出手机给他打电话,可怎么打他都不接。 这是从来没发生过的事情,宋俞这时候还没联想到她跟男同学吃饭这事上。 往常,宋俞嫌麻烦,也会对沈知言撒些无伤大雅的谎,比如她嫌累不想跟沈知言出去爬山,就骗沈知言她肚子疼,沈知言就不会强拉着她一起去;或者她不想做笔记,骗沈知言她头疼,沈知言就会帮她把笔记抄好…… 这种事还有很多,沈知言就算知道她在骗他,也不会拿她怎么样,照样帮她把事情安排得好好的。 等到周末到学校上晚自习,宋俞终于在班上看到了沈知言,可沈知言就像看不到她一样,不管她说什么,递什么纸条过来,他统统不理会,任凭宋俞好话说尽,他嫌吵干脆带起了耳机。 沈知言的朋友,大多跟宋俞也玩得很好,见不得她一头慒的样子,偷偷提醒了她一下,宋俞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沈知言到底在气什么。她更加用心去哄沈知言,可沈知言这次气狠了,怎么都哄不好,硬是半个月没跟她说话,上学放学吃饭都不跟她一起,下了课就不见踪影,打了上课铃才会进教室,一坐下就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冰山脸,整的宋俞难受的不行。 好在沈知言生日快到了,宋俞认错态度特别好,这次沈知言生日所有的现场布置,都是她亲力亲为拍板决定,现在就差一份特别的生日礼物,而且必须足够特别,要让沈知言感觉到她的心意才行。 宋俞之前挑了很多生日礼物,但都不满意,这才准备去市中心那个购物广场看看。 穿过长长的巷子,再拐个弯,出口就在眼前。与此同时,拳头砸到身体上的声音更清晰了,那边窸窸窣窣的骂声陆续传过来,想不听见都难,宋俞一边走,一边随意的往那边看了一眼。 四五个穿着隔壁第五实险中学校服的学生,正将一个人堵在角落里拳打脚踢。 拳拳到肉的闷声,光听动静都觉得疼,可那挨打的学生愣是不声不响,连声痛都没喊。 “小屁孩,你觉得你骨头很硬是不是?他妈的你瞪什么瞪,爸爸今天就教你做人……” 又是一阵拳打脚踢,被打的闷声不吭,打人的反而气喘吁吁,“艹你妈,周辞,老子叫你狂,没感觉是不是,说话……” 一声冷笑,夹杂着少年无所谓的腔调,“有本事今天就把我打死,不然以后死的就是你们。”他就像是失去了痛觉神经一样,吐了口嘴里的血沫,扬着张血肉模糊的脸,笑的更张狂了,声音挑衅:“你们不是很行?使点劲!就这点力气?你们是不是没吃饭?” 那几个打他的人暴怒,一边骂骂咧咧,配合着手上更加用力的揍他。 为首那人更是气的脑子发慒,这小子骨头太硬,他们手都揍麻了,还没揍到他服软,又不能真把他打死,他们毕竟是学生,平时在学校里作威作福就算了,闹出人命来的事他们还真不敢。 周辞? 宋俞停在了原地,“周辞”这个名字,她真是有好几年没有听到了,印象里那个可爱听话的小朋友,现在在这里被霸凌? 宋俞很生气,她脚跟一转,往那群人走了过去,“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不许欺负小学生,信不信我找学校的安保老师过来?” 为首那人正骑虎难下,心里烦的不行,又听有人来多管闲事,还是个女生,心头更是火起,当下不客气道:“哪来的滚哪去,老子的事你也敢管?别以为老子不打女人就拿你没办法,老子有的是方法治你。” 身边的人急急拉了拉他,凑在他耳边小声道:“艹,肖沉,那是宋俞。” 被叫肖沉的人,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犹不敢信,又确认了一句:“谁?你说谁?” “宋——俞!”身边另一人快速接道,怕他听不清,又把语气放慢,重复道:“沉哥沉哥,是咱们隔壁华阳的校花,宋家大小姐——宋俞!” “卧槽!怎么是她?”肖沉慌忙将嘴里叼着的烟往地上一丢,见那烟头还冒着火星,又匆匆上脚碾了几下把它碾灭,一边跟身边的人小声道:“她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身边的人摇了摇头:“不知。” “好学生居然也会逃课?真是活久见。”肖沉还在嘀咕,不过他眉尾上扬,唇角微翘,看得出来心情很好。 他一副心思都放到宋俞上去了,也就没注意到被他打倒在地,浑身是血、还在疯狂diss他们的硬茬子小屁孩突然沉默了下来,连那双桀骜不驯、越挨打越凶狠的眼睛也敛去了光芒。 他努力撑着自己的身体,从地上爬了起来,半靠坐在身后的卷帘门上,破败的身体没有让他皱一下眉头,他就像是对疼痛麻木了一样,只是默默理了理被他们扯乱扯坏的校服,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安静的像不存在一样。 还没等宋俞靠近,肖沉就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他吊儿郎当的,嘲讽模式全开:“呦?这不是华阳的好学生吗?今天脑干缺失了?不然怎么跑到这地方来了?” 他口气算不上好,对着宋俞阴阳怪气,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是心口不一,其实他这时候的心情别提有多好了。 原本垂着头默不吭声的周辞,这时候突然抬起头来,恶狠狠的盯住肖沉。 哪怕他此刻鼻青脸肿、惨不忍睹,可他微弓着背,目光凶戾,像狼崽子护食一样,做出了随时准备攻击的姿势,似乎只要肖沉有一个不对,他就要冲上去撕咬他。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5、温暖的汝汝 周辞的异常,宋俞没有看到,她的视线被围住周辞的人挡住了。 宋俞只是觉得面前这个说话的人有点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人是她小学同学。 之所以还记得他,是因为小学的时候,他总喜欢叫她好学生。每次上体育课,他都要买饮料给她喝,哪怕她不要,他也要丢下就跑。 印象最深的是读六年级的时候,沈知言莫名其妙跟他打了一架。 沈知言这个人,从小到大几乎就没有什么能让他动手的机会,很多时候只需要他一个意会,身边的人就帮他把事办好了。 他长到十几岁,只亲自下场打过这么一次架,没有人知道是为什么,但打的是轰轰烈烈全校皆知,连校长都惊动了,还光荣挂了彩。 当然,肖沉这个校霸伤的更重,这事让宋俞想不记得他都难,“肖沉?” 肖沉哂笑:“真难得,好学生还记得我。” 走得近了,宋俞看的更清了,被人围在中间的少年满脸是血,双手撑地,半倚靠在老旧斑驳的卷帘门上,他微侧着头,正神色不善的盯着肖沉看,蓄势待发的样子,好像随时能给肖沉致命一击。 围着他的人不喜欢看他这吃人的表情,直接上去就是一脚:“瞪什么瞪?信不信老子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周辞任凭他们打骂,他只是无声的笑,那笑够嚣张、够不屑、够无谓、够激得人怒火中烧,恨不得打死他。 他似乎察觉到了宋俞的视线,慢慢收敛了脸上的神情,又默默将头垂了下去,没有看宋俞一眼,也没有再叫她一句“姐姐”。 他太冷了,那种冷排斥所有,好像世界上所有人都在与他为敌一样。 他对他自己的身体也一点都不在意,不管处境如何,周围环境怎样,这些打骂他的人怎么对待他,他就像一滩烂泥一样坐在那里,不反抗,不服软,也不让自己倒下去,顽固的让人火冒三丈,还不停用言语和蔑视的表情激怒这些打骂他的人,让他们的拳头砸的更狠,脚踹的更用力。 宋俞被周辞身上透出来的狠劲惊住了,好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们住手!不要打了!” 宋俞发了话,肖沉挥了挥手,就让手下小弟停止了对周辞的殴打。 宋俞一点都不领情,她生气道:“你们为什么要打他?” 肖沉站在宋俞面前,同学一场,他当然知道宋俞不是多管闲事的人,指了指地上的周辞,皱眉问她:“你认识他?” “他叫我姐姐,你说我认不认识他?”宋俞怒道,“我弟弟才多大,你们就这样打他,他怎么你们了?” “嗐,也没什么大事。”肖沉摊了摊手,解释道:“主要是这小屁孩太狂了,谁都不放在眼里。明明是北城附小的学生,天天没事跑到我们南城的学校来鬼鬼祟祟,问他有什么事也不理人,每天就在那路口站着,跟站岗一样。没人知道他打哪儿冒出来的,问他也不说,我实在看他不顺眼,就教训了一顿。”说到这里,他摸了摸鼻子,脸上陪笑:“好学生,早知道他是你弟弟,我就随他去了,你弟弟不狂那还有谁能狂?你说这都什么事,好学生你不会怪我吧?” 宋俞看了他一眼:“我如果说怪你的话,你会怎么样?要连我一起打?” 肖沉油嘴滑舌:“哪敢哪敢?打谁也不敢打我们好学生是不是?你放心,以后你弟弟在咱们学校这片区,有我罩着他,谁要是敢欺负他,那就是和我肖沉过不去。” “不用了!我的弟弟我自己罩。”宋俞直接拒绝,她可没那么容易消气,心里正盘算怎么帮周辞把仇报回来。 肖沉挺喜欢宋俞,小学慒慒懂懂的年纪,那时候不知道什么叫好感,他就觉得宋俞长的好看,生气好看,哭鼻子也好看,所以他一有机会就买水给她喝,不管她喝不喝,他每节体育课都买,这是小学的他表达善意的方式。 上了六年级,他的青春躁动期提前来报到,渐渐回过味来,那种看到宋俞迎面走过来,心跳加速、连手脚都变得不像自己的感觉,原来就是喜欢。 他熬夜给宋俞写了一封情绪饱满的情书,还没等他送出去,也不知道怎么就被沈知言知道了,沈知言二话不说上来就跟他干架,这事最后闹到校长那里,他们两个都有默契的没把宋俞牵扯进来,那封信最后也没送出去,就这么不了了之了,现在还在他家抽屉里呆着。 “好学生,别啊!消消气,我错了行不行?”宋俞是肖沉的暗恋对象,他心里的女神,他第一次春梦的女主角,对着她,肖沉再暴躁,也能耐下心来轻声软语,生怕吓坏了她,只不过因为某些不为人知的理由,他又做作的习惯用恶声恶气来武装自己,掩耳盗铃的以为别人都不知道。 宋俞根本不吃这一套,她口气一点也不好:“你们可以先离开吗?我想看看我弟弟的伤。” 肖沉一米八的大个头,弯腰垂头,在宋俞面前跟她好声商量:“你弟弟的医药费,包在我身上行不行,好学生,你别生气了。” 宋俞拒绝:“不用了,我们也不差这点看伤的钱,但如果你下次再对我弟弟下手,我真生气了。” 肖沉又道:“实在是对不住,为了赔罪,我请你和你弟弟吃饭怎么样?” 难得的机会,能请宋俞吃一顿饭也是好事,肖沉想得挺美。 宋俞根本不买帐:“吃饭就算了,你们先走吧!我准备带我弟弟去医院看看。” 肖沉试探的又问:“我带他去吧?”但见宋俞眉眼一横,明显不乐意的样子,他只能招呼他的小弟,悻悻离去。 没走几步,他又“蹬蹬蹬”跑回来,“好学生,加个微信呗?要是你弟弟有什么问题,需要我负责的,你在微信上能随时找到我。” 宋俞冷冷道:“不需要!”她这会儿真有点不耐烦了,她着急看周辞身上的伤,这肖沉还有完没完。 “那好吧!”肖沉有点遗憾,他又快速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纸条,塞到宋俞包包外口袋里,笑道:“好学生,这是我电话号码,有事就给我打电话,千万别嫌麻烦,我保证随叫随到。”他说完,生怕宋俞拒绝,还没等宋俞开口,又一阵风样的跑了。 一路狂奔,拿出百米冲刺的拼搏精神跑出了巷子,肖沉才停下来喘粗气,身后跟着他的小弟追的上气不接下气,扶着墙狂喘。 等匀过气来,才有人开口道:“沉哥,你对宋俞也太舔了吧?虽然她是长得很漂亮,但你可是沉哥,咱这片区,哪个学校敢不给你面子?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肖沉踹了他一脚,骂骂咧咧道:“你懂个毛线!”他也不解释,只是吹着跑调的曲子,神情愉悦的往路口走去。 这边,宋俞等肖沉那伙人走远,才回头跟地上的小小少年打招呼:“哈喽,小朋友,还记得姐姐吗?” 周辞没说话,也没抬头.,全身冷冷的,一副拒绝生人靠近的模样。 “我是宋俞姐姐,真不记得我了?”宋俞蹲在他面前,自言自语:“也是,我们都好几年没见了,当时你还那么小,不记得了也正常,那就让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好不好……”她笑眯眯的对他伸出了右手:“你好,小朋友,我叫宋俞,‘宋诗孰第一,吾赏梅圣俞’的那个宋俞,当年带你去过游乐场的姐姐。” 周辞还是垂着头,不理她,不管宋俞说什么,他都不给反应。 宋俞这才后知后觉道:“小朋友,你在生姐姐的气?” 周辞骤然抬头,恨恨的瞪了她一眼,又飞快将头垂了下去,周身的气势更冷了。 “这是为什么呀?”宋俞百思不得其解,“姐姐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也不知道这句话哪里惹到了周辞,他突然撑着双手,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往外走。 宋俞连忙去追:“小朋友,你去哪儿?你伤得这么重,不痛吗?我们先去医院看看好不好?” 周辞一边加快脚步往外走,一边恶声恶气,“不用你假好心。” “话说明白了再走。”宋俞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拦到了他的面前,盯着他的脸,寸步不让:“小朋友,姐姐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但姐姐需要一个解释。” 周辞去路被拦住,走不了了,他一动不动,垂眉打量宋俞拉着自己手腕的手,白透纤瘦,很漂亮,但也很孱弱,他只要轻轻一挣,都不需用力,立马就能挣开,手的主人根本拦不住他。 可他舍不得,他心甘情愿被这道轻薄的力量束缚住。 这几年,周辞给自己做了很多心理建设,每一条,都是让自己忘记姐姐又再一次抛弃他,对他不闻不问这件事。 他什么理由都为宋俞找好了,可他仍然觉得委屈,委屈的要死。 他无比清晰的知道,不管有多少借口,归根结底只有一个,他在姐姐心里没那么重要,姐姐其实没那么在乎他。 他把姐姐当做他生命里唯一的救赎,这是在他黯淡人生里,第一个给予他温暖的人,他只认她,哪怕她总是抛下他,失约他,根本不是真的关心他,他也不愿放弃。 没关系,他总会长大,长大以后,他会变强,强到再也没有人能阻止他靠近姐姐,谁都不可以。 他会让姐姐眼里有他,心里满满都是他,永远不会忘记他,更不会再抛弃他。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6、生气的汝汝 周辞现在很纠结,他一边舍不得生姐姐太久的气;一边又气姐姐总是不把他放在心上,明明之前答应过不再失踪,一消失又是几年;一边又担心气的太久了,姐姐又不理他了。 他纠结的走也不是,气也不是,委屈的更不愿意理宋俞了,嘴就跟个闭口葫芦一样,闭得紧紧的,怎么样也不肯开口。 宋俞看他被揍的遍体鳞伤,全身上下没一块好肉,心软道:“别的先不说,小朋友,你伤得挺重,姐姐先送你去医院好不好?” 周辞垂着头,口气硬邦邦的拒绝,“我不去医院。” 宋俞歪头想了一下,又道:“那姐姐去药店买点药,给你处理下伤口?” 周辞这下没吭声,没说去,也没说不去,只是别扭的僵持在那里,像在跟谁较劲一样。 宋俞笑眯眯的,什么都没说,只轻轻拉了拉他的手,周辞就乖乖的被她拉着走了。 最近的药店开在购物广场,宋俞看他虽生气不说话,但却肯跟着自己走,欣慰的摸了摸他乱糟糟的头,就准备松开拉着他的手。 谁知道她手刚松,却被周辞反手紧紧握住,宋俞惊讶的看他一眼,少年埋着头不说话,沉默已经代表了他的坚持。 宋俞也没放在心上,她虽然不习惯跟人手牵着手走路,就连沈知言都没牵过她的手,但周辞就跟她弟弟一样,宋俞没觉得有什么不适的地方,何况他被揍的这么惨,虽然他表现的很嚣张,好像一点都不怕一样,但他还这么小,心里肯定还是害怕的,想靠她近一点寻求安慰也正常。 这么一想,宋俞也就由着他去了。 两个人到药店买了药,在外面找了个人少的巷子涂药,宋俞从袋子里拿出碘伏,准备先给周辞脸上的伤口消毒。 男孩发育的晚,周辞现在还没开始窜个子,宋俞比他高一截,擦药的时候有点不方便,不得不道:“小朋友,你把头抬起来,姐姐擦不到。” 周辞听话的抬头,头仰的高高的,盯着宋俞的脸目不转睛,可以光明正大看姐姐的机会并不多,他虽仍绷着个冷脸,心里却很雀跃。 姐姐长的真美,她今天穿了jk裙,白衬衫和格子百褶裙的套装,显得她很可爱很学生气,其实他有很多女同学也爱穿jk,可是她们腿没有姐姐长,一个个矮冬瓜一样,腿又粗,穿jk难看死了,哪有姐姐穿的这么好看,就像小仙女一样。 姐姐的脸好小好干净,脸上一粒麻子都没有,她的皮肤好白好透,她嘴唇是粉色的,鼻子又高又直,眼睛很亮很暖,总是带着笑意,而且她的瞳孔里现在没有别人,只有他一个人…… 宋俞给周辞擦药的时候,才发现周辞真的伤挺重,她力度放了又放,手法轻的不能再轻,犹豫了好久,实在担心周辞身上有暗伤,还是开口道:“小朋友,我们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姐姐陪你一起去。” 周辞摇了摇头拒绝:“我不去医院。” 去了医院,肯定会惊动周廷安,他可是受够了周廷安的谩骂,和那个女人的惺惺作态。 那个家里的人都让他觉得恶心,如果不是为了以后能再见到姐姐,他可能早就忍不了,拉着这家人一起去死了。 还是现在这样就好,随便吃点消炎药,处理下伤口,然后在外面住到伤口愈合了再回去,那一家人也不能说他什么,反正他们也不管他住在哪里,他就是永远不回去了,他们只会开心。 他现在不会再让那个女人有机会掀起什么风浪,那个女人想要的,周廷安期盼的,统统都不会实现,他会一样一样,当着他们的面夺走,他们注定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是你的伤很严重。”宋俞不放心。 周辞对自己的伤不以为意,“没事!我的身体我知道,这是小伤,姐姐你放心给我擦药就行。”他能安全长到这么大,早已受过比这更重的伤,吃过更痛的拳,他不照样挺过来了。 早就看透了的事,在他的人生里,就没有顺遂这两个字,什么都要靠他去拼、去抢、去忍。命运多舛的他,在亲妈死去的那年,就模模糊糊的知道了,他根本靠不了周廷安,那个家没有他的一席之地,不会为他撑起一片天,只会夺走他振翅高飞的机会。 这么多年过来,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周廷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宋俞用双氧水给他清洗伤口,那创面她看着都觉得触目惊心,可周辞就像感觉不到痛一样,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宋俞忍不住问道:“小朋友,我这样给你擦药,你不会觉得疼吗?” 周辞直直的盯着着宋俞看,似乎在确认什么,足看了好一会儿,才眨了眨眼睛,开口道:“我不疼!” “真不疼?”宋俞不信,这么多伤口,双氧水淋上去怎么会不疼,明明疼的不得了却不吭声,这小朋友太能忍了。 宋俞这会儿对肖沉意见大的不得了,她气炸了,正琢磨着要不要找一帮人以暴制暴,把肖沉他们揍一顿,帮周辞讨回公道。 她以为周辞是难为情,不好意思对她喊疼,还体贴道:“疼也没关系,如果你觉得疼,可以跟姐姐说,姐姐手上的力道可以再轻一点点,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又夸他:“这么重的伤你都没叫疼,你已经比大多数人优秀了,至少比姐姐强。” 周辞近乎无声的低喃:“姐姐怎么能和我一样。”他视线落在宋俞的蝴蝶领结上,这领结被宋俞系在领口,系的端雅平整,就像宋俞身上的白衬衫一样,干净美好的没有一点褶皱。 她脸上的笑,就像是破开他这灰暗生活的一扇门,他暗无天日的世界里,因为她而露出一丝光来,虽然微弱,却让他从此有了希望。 这样耀眼的姐姐,他这样挣扎在尘埃里的人,拿什么和她相提并论。 也是这样的姐姐,太飘忽不定又难以琢磨,每次跟她见一次面,她就要接着失踪好几年,真的不会嫌他是个麻烦? 很小的时候,周辞就知道,没有谁有义务,无条件的对另一个人好,连亲生父母都做不到。 周辞觉得自己赌不起,他不愿姐姐嫌弃他,所以他只想藏起弱点,让自己不会成为姐姐的负担,惹她厌烦。 他也不想在姐姐这样问他的时候,还对着姐姐撒谎,于是他选择不回答姐姐那句问他疼不疼的话。 周辞不说话,宋俞不厌其烦的鼓励他:“小朋友,没关系,真的没关系,疼就说出来,姐姐不会嫌弃你。” 宋俞倒不是执着于周辞到底会不会觉得疼这个问题,而是在引导周辞正视自己的内心,开口说心里的话,不要什么事都憋在心里。 周辞眼睛又眨了眨,他揣摩宋俞的神色,像是确定了什么,终于慢吞吞开口:“姐姐,我疼!”声音委委屈屈,还带着一点撒娇的味道。 他又不是铁打的,受伤了当然会觉得疼,只是他习惯了忍着,忍着忍着就习惯了,他怕叫疼会惹姐姐讨厌,而他最不想让姐姐讨厌他。 周念将他从楼梯上推下去,他摔断腿、磕的头破血流的时候,曾对周廷安哭着喊过疼,那是他给周廷安的最后一次机会,把他当做爸爸来依靠,受了委屈想找他求安慰,可周廷安只会无止尽的斥骂他,厌恶他太软弱,然后任凭那对母女颠倒是非,纵容她们背地里作贱他。 从那以后,他再没叫过周廷安爸爸,所有的疼都自己忍着,所有的苦都放在了心里。 他不找人诉苦,因为没有人会可怜他,他也不需要别人的可怜。 他会活得好好的,活出个人样来,站上那个高位,将这些欺负过他的人踩在脚下,让他们痛哭流涕,生不如死。 宋俞心疼的看着他,他也不大,这么小就已经学会察颜观色看人脸色行事,可想而知吃了多少苦,没妈的孩子真可怜。 宋俞安慰的揉了揉他的头,怕牵扯到他头上的伤势,都不敢用力,“没关系,以后你再受了伤,觉得疼,就告诉姐姐,姐姐疼你。” 周辞仰头看她:“我还能相信姐姐吗?姐姐答应了我以后不会再失踪,可我还是找不到姐姐。” “姐姐不是给你留了电话号码?你为什么不给姐姐打电话?姐姐真的等了你好久。”这也是宋俞奇怪的地方,周辞明明有她的电话。 周辞委屈的看着她:“我打过了,那个号码是空号,我还尝试替换过其中几个数字再打,可那些接电话的人都不是姐姐。” “不可能!”宋俞肯定道,“我不可能会写错电话号码,我不会犯这种小错误。” 周辞从脏兮兮的书包里,找出一张保存完好的纸条,递给宋俞:“姐姐写给我的电话号码,我一直没丢掉……” 宋俞心里有点闷,这小朋友,别人给点温暖他就能一直记着。 这纸条都多少年了,被他一直放在身边,还能保存这么好,平时应该很珍惜。 说到底,还是这世界上,对他心存善意的人太少了,所以他得了点好,就会一直记在心里,念念不忘。 宋俞心里叹息,接过纸条看了一眼,这一看简直要气炸了,她指着其中几个地方对周辞道:“这电话号码被人改过了,这几笔不是我的字迹,这谁这么过份?我和你打打电话怎么了?这也要破坏?” 周辞将纸条小心放回书包里专门放置的盒子,又将盒子外面那道拉链拉好,才没什么情绪的道:“除了那个女人,不会有第二个人选。” “她是不是疯了?周爷爷是什么样的人,她以为她这些小手段,能阻止得了你什么?”宋俞简直要气的冒烟。 周辞看了她一眼,原本冷峻的脸,偷偷爬上一丝笑意:“姐姐是在为我生气?” 宋俞理直气壮:“对!不应该吗?” 周辞微侧头看宋俞,他眼睛熠熠生辉,语气里满是信任:“谢谢姐姐!有了姐姐,以后我什么都不怕了。” 宋俞给他清洗干净的伤口上贴了一个创口贴,重重点头:“嗯,你不要怕她,姐姐会帮你的,姐姐很快就长大了。” 周辞亲昵的靠在宋俞肩上,软声道:“那姐姐快点长大,我也要快点长大。” 长大了,他就不要和姐姐再分开了。 谁要是敢欺负姐姐,他一定不会放过他。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7、好姐姐汝汝 宋俞身体一僵,她其实不太习惯这样亲密的姿势,沈知言都不敢靠她这么近。 不过想到这是个可怜可爱的弟弟,宋俞又放松了下来,还安慰的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姐姐长大以后会接管宋氏,到时候姐姐带着整个宋氏集团支持你。” 周辞就像一只撒娇求抚摸的小狗狗一样,脸在宋俞肩上蹭了蹭,乖巧道:“谢谢姐姐,不过这些事情不用姐姐操心,我的仗我自己打。” “真不需要姐姐帮忙?” “真的不用,我的战场我自己来守。”周辞抬头看宋俞,认真道:“姐姐你相信我,我可以做到。” 宋俞对着周辞就是一阵花式夸:“okk!我们小朋友是最棒哒!” 周辞被她夸的羞涩一笑,他靠回宋俞肩上,喉咙里的话滚了几回,终于忍不住道:“我没有如约给姐姐打电话,姐姐找过我吗?有没有……”他话顿了一下,“想过……我……” 宋俞没打算骗他,“最初我等了很久都没接到你的电话,那年春节我还当着周爷爷的面问起过你,可你后妈说你生病发烧在家休息,所以没带你过来一起吃饭。再往后那几年,我都不在国内过年,也没去周爷爷家拜年,时间一长,我确实就没再记起你了。” 宋俞看了看他的神色,小心的问:“你会生气姐姐不记得你了吗?” 周辞诚实道:“我确实很生气,以为姐姐又一次说话不算话,也下决心以后都不要再理姐姐。可是在今天见到姐姐以后,我才发现我很想姐姐,根本舍不得生姐姐的气。今天姐姐听到我的名字就来帮我,这也证明姐姐只是暂时记不起我,但是并没有忘记我,我就更不气了。” 宋俞觉得有点羞愧,她对周辞只是一时的正义感爆发,是对这世界上三观不正人的一次反抗,抱着能帮就帮帮不了就算的心态。 可周辞显然不是这样想,他太感恩了,把她的一次无心之举,当成了大恩大德来重视,宋俞觉得自己配不上他的赤子之心。 “其实姐姐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姐姐有很多坏毛病,小朋友你不用在心里过度美化姐姐。” 周辞偷偷牵住宋俞一片衣角,轻声道:“可是我只有姐姐……” 宋俞双手捧起周辞的脸,笑着捏了捏:“以后想找姐姐玩,就多给姐姐打电话。姐姐就在华阳附中读初二,你在我们校门口随便找个人问,他们都能带你找到我。” 周辞抬头问:“姐姐在学校很出名?” 宋俞玩笑的点头:“是啊是啊!有那么一点吧!”笑完,她才想起来一个事来,“对了,你不是在北城那边上学,怎么会跑到南城这里来?” “我来找姐姐,我听说姐姐在这附近的学校上学,但我不知道是哪个学校,只能一个学校一个学校的找。” 从他听那女人对周念无意提到,说宋俞在南城盛栢路上学起,他就每天往返于盛栢路这几个学校。他并不知道宋俞具体在哪个学校,家里那些人没谁愿意好心告诉他,都怕他搭上了宋家的公主,以后借着宋家的势来跟他们争夺继承权。 周辞只能采取最笨的方法,一个学校一个学校的找,实在找不到,他就翘课来守株待兔。 他也没打算去找这些学校的学生问宋俞的情况,因为他不确定宋俞还记不记得他,如果她已经不记得他了,他这样冒失的找上去,可能会给宋俞带来困扰,更有可能吓到她。 其实周辞已经找了宋俞好长一段时间,原本也没事,结果有人跟肖沉反应他在附近鬼鬼祟祟好久,不知道是做什么的。肖沉是南城这几个学校差生里的老大,很快就找上门来,问他想干嘛,他不想给宋俞找麻烦,所以选择什么都没说,结果就被他们拉到这里来逼问。 开玩笑,今天他落单,他们人数上占尽优势,所以他落了下风,但这事没完。 不过这些事,周辞没打算告诉宋俞。 一个是不想要她担心,二是因为这种事情,本来就是比谁的拳头硬。 他只想快点强大起来,这样才有资格站到姐姐身边,保护她不被人欺负,而不是姐姐挡在他前面,让别人不要伤害他。 姐姐以后的生活,只要负责每天开开心心就好。 他会很听姐姐的话,姐姐要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姐姐不让他干的,他就绝对不干,只要姐姐别再又不记得他,不理他就行。 姐姐以后如果不理他,他应该会很生气,他一生气,会干什么坏事,那就不知道了。 宋俞在这里耽误了半天,给沈知言的礼物今天是买不上了,她拉着周辞,找了个饭馆吃晚饭。 今天工作日,饭馆的学生不多,等菜的时候,宋俞就和周辞聊天。 他们什么都聊,多数时候,都是宋俞在说,周辞负责安静的听。 宋俞去过很多地方,国内国外,天南地北,她都知道一点,又很会讲故事,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从她嘴巴里说出来,都是这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存在,来自大自然最完美的恩赐。 周辞没有这种经历,他从小就被束在家里,哪都没去过,他对宋俞描述的那些地方不感兴趣,除非以后能和姐姐一起去,他才觉得有意思。他喜欢和姐姐呆在一起的感觉,姐姐的声音也好听,哪怕姐姐什么都不说,只是陪在她身边,他都觉得满足。 也不知道怎么聊的,宋俞突然提到了她的武术教练,她看着周辞青紫肿胀的脸,问道:“小朋友,你们家有没有给你报什么武术班?” 周辞给宋俞倒水的手顿了一下,他放下水壶,抬头看她,没说话,等宋俞接着说下去。 “你们家是不是没给你报?”宋俞解释:“我们这样的家庭,为了预防突发事件,怎么能不会点保命技能。我在城东的奥体中心学咏春拳,教我的师傅很厉害,拿过很多奖,小朋友,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学?” 能跟姐姐一起去学武术,周辞当然愿意,这样他每周都可以看到姐姐了。不过他在周家没什么话语权,这种事找周廷安和那个女人商量是想都别想。 当年他学泰拳,费了那么大的劲,甚至惊动了爷爷,才逼的周廷安松口,现在要换咏春拳,还不知道那个女人有多少眼药在等着他,费用也是一个大问题,名师都很贵,妈妈和外公留给他的钱都在周廷安手里,他只能慢慢谋划。 “我不确定我能不能跟姐姐一起去学,不过我会努力。”周辞没有把话说死,因为他并不能确定,但他太想和姐姐在一起了,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做成这件事。 “是因为钱的事?钱的事你别担心,姐姐帮你出,我师傅人很好的,我求一求他就好了,反正他教我和沈知言两个也是教,多你一个也就是顺带的事。” 周辞眨了眨眼睛,“沈知言?” 宋俞放下筷子,笑眯眯:“小朋友,你听过他?” “听过!” 沈知言的大名,周辞当然听过,早在当年第一次从宋俞嘴里听到这个名字,往后他就对这三个字格外注意,也辗转打听到了不少他的事。 周辞知道沈知言是沈氏集团的接班人,家大业大、学业优异,父母早早就帮他把以后的路铺好了,他出生就站在了颠峰,人生履历闪闪发光。 周辞还知道,沈知言的名字,总是和姐姐的名字联系在一起,他们两个就是b市豪门里的金童玉女,大家都喜欢他们。 “他在我们圈子里是挺有名。”宋俞与有荣焉,不吝夸奖:“沈知言人挺好的,以后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顿了顿,又解释:“最近不太行,最近他在生我的气。” 周辞平视她:“他怎么舍得生姐姐的气?” 宋俞解释:“不怪他,是姐姐惹到了他。” 周辞说的很认真:“如果是我,不管是什么原因,我都舍不得生姐姐的气。” “谢谢我们阿辞小朋友。”宋俞安抚的摸了摸他的头,“姐姐最喜欢你了。” 周辞顺着宋俞的手蹭了蹭头,姐姐可能不太会哄人,还把他当小孩哄,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姐姐肯哄他,他就已经很开心了,知道姐姐没有跟他讲她和沈知言事的意思,周辞也乖顺的没有多问。 上甜品的时候,宋俞拿手机给自家司机打电话,让司机叔叔来接她。 宋俞一边拨号码,一边对周辞道:“小朋友,你住哪?姐姐送你回去。” 周辞报了个小区名字,这个小区离他学校近,仅一条马路之隔,配套的重点中学也在旁边,过一个红绿灯的距离。 这房子是周辞妈妈还在的时候,给周辞买来读书的学区房。她可能是料到了周辞将来的处境,房产证上直接写的周辞名字,也幸亏写的是他的名字,加上周辞寸步不让,这套房子才没被那个女人抢走。 周辞多数时候一个人住在这里,只要周廷安不叫,周辞就不回那个家。那家人也乐得清净,还给他找了个钟点工,定时来给他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 车子开到小区外面,宋俞陪周辞一起下车,她打量小区四周环境,“你一个人住这里?” 周辞“嗯”了一声,“我一个人住挺好,他们不用看见我,我也用不着看到他们,大家都清净。” 这个小区建成没多久,是个次新小区,当年的噱头就是和重点学区配套,现在商业也成熟了,街上人来人往,但看起来都挺有素质,宋俞放心不少。 “那你早点回去休息。”宋俞将周辞的药从后车座上拿出来,递到周辞手里,“回去记得涂药,小心感染,你会涂药吧?” 周辞眨了眨眼,“不会,姐姐可以帮我涂吗?” 宋俞没多想:“那你明天放学到华阳来找我,我帮你涂。” 周辞笑了,他的气质偏冷,这么一笑,还真有点冰山消融的味道,连眼睛里都带着光,“好!” 宋俞上了车,靠着车窗和他挥手:“那我先回去了,小朋友,我们明天见!” 周辞有点不舍,但他不想让姐姐觉得他太粘人,反正明天就又可以再见到姐姐,他忍住了,“姐姐再见!” 但是,周辞第二天失约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8、忙碌的汝汝 周辞发烧了,伤口感染一度烧到40度,他没去上学,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时候,被来打扫卫生的钟点工发现,这才急忙把他送到医院。 这事当然惊动了周廷安,等周辞从半昏迷中清醒过来,周廷安正面色不善坐在他病床前的沙发上。 周辞眨了眨眼,还没等他想好要说什么,周廷安开口了:“你去国外上学吧!随便你想去哪里,我送你出去。” 周辞冷笑一声,高烧一场下来,他被烧的唇角干裂起泡、嗓子嘶哑,气势上却不肯示弱,“这么迫不及待想赶我走,爷爷同意了?” 周廷安瞪眼:“我送你出国读书是为你好,老爷子会同意的,你在国内也不学好,天天打架斗殴,这次还直接打到医院里来了,给你换个环境你就好了。” 周辞嗤道:“你不问问我为什么打架?有没有伤到哪里?疼不疼?你要演父慈子孝,正常的不是应该义愤填膺的找打我的人算帐?” 周廷安被顶的喉头一哽,还没等他想好理由,周辞又道:“我不出国!” 周廷安语气强硬:“这可由不得你!” 周辞当他是空气,丝毫不为所动,轻飘飘一句:“可你得由着爷爷。” 周廷安恼羞成怒:“别以为你爷爷在吃饭的时候随口夸了你两句,你就有什么不一样,他先是我老子,最后才是你爷爷。” 周辞讽刺的看着他:“那你不如去问问你老子,看他是要你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还是要我这个隔了一辈的孙子?” 周廷安暴跳如雷:“周辞!” 周辞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不以为意道:“我听着呢!用不着这么大声,回去记得叫那个女人给你煲煲下火汤,免得哪天急火攻心早死了,家产都便宜了我。” 周廷安指着他骂道:“周辞,你有没有礼貌?什么那个女人?她是你妈!” 周辞不顾身上的伤势,霍然起身,对着周廷安大吼道:“我妈早死了!被你周廷安逼死的!” 周廷安勃然大怒,抄起手边的保温杯就砸了过去,“反了天了!” 周辞在周廷安那里受的伤够够的了,他现在绝不允许自己再因为周廷安受一点点伤。他把事闹到周老爷子面前去,都非要去学泰拳,抱的就是周廷安再敢打他,他就绝对还手打回去的想法。 周廷安砸过来的保温杯,他很轻松就躲了过去,不过病房里动静这么大,惊动了外面的护士。 护士推门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周廷安砸向周辞的保温杯,连忙大声制止:“你干什么?” 周辞立马换上一副委屈的表情,对着护士可怜巴巴道:“护士阿姨,我身上好难受。” 护士三十多岁,也是个妈妈,立刻不赞同道:“孩子都这样了,你还要拿保温杯打他?” 周廷安被护士说得有点难堪,有心想解释,又觉得跟个外人没必要说这么多,最后只生硬道:“这是我们的家事。” 护士走到周辞身边护着他,和周廷安对峙:“家暴未成年,如果你儿子愿意,他可以告你,我可以给他做证。” 周廷安皱眉:“这不关你的事,你别多管闲事。” 周辞看到周廷安那副嘴脸就反胃,他软声对护士道:“护士阿姨,我想睡觉,您可以让他出去吗?” “好!”护士温柔的应了周辞一声,转头对着周廷安硬气道:“病人要休息,麻烦您先离开。” 三甲大医院的医生护士每天陀螺一样的忙个不停,他们可不管你多有钱,到了他们手里都一视同仁,周廷安很没面子的被护士赶了出来。 护士把周廷安赶走后,笑着给周辞比了个胜利的姿势,她给周辞复量了体温,温柔道:“烧退了,你再睡一会儿。” “谢谢阿姨!” 周辞确实很困,他头昏沉沉的,跟周廷安吵这一架也只是强撑一口气,输人不输阵。 他记得今天跟姐姐约了见面,但他现在生病爽约,总要打电话告知一声,免得姐姐一直等他。 周辞强撑着睡意,等到了华阳附中下午放学的时间,电话打过去,铃声响了很久都没人接听,他实在撑不住,握着手机就昏睡了过去。 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床头柜上有一份保温桶装着的排骨粥,钟点工送完吃的就下班回家了,手机上有两个宋俞的未接电话,周辞看了看现在的时间,忍住了给姐姐打电话的冲动,只是克制的给她发了一个短信。 喝着粥,周辞在心里想:姐姐明天早上看到我的短信,知道我在住院,应该会来看我吧? 周辞拖着病体,在病房洗了个澡,他发烧出了一身汗,身上粘粘腻腻的,他怕姐姐嫌弃他。 水温不太高,他也没在意,只想着洗完早点睡,也许明天早上睡醒,姐姐就来看他了。 - 宋俞第二天没有来,第三天也没有来,第四天…… 直到周辞病好出院,她也没有来。 倒不是宋俞故意不来,而是她没注意到那条短信。 宋俞平时不发短信,朋友们联系她都是用扣扣,她手机经常收到垃圾短信,几乎都不看手机短信,只是定期清理,而周辞没有她的扣扣,只能给她发短信,他们的信息就这样完美错过。 那几天,宋俞很忙,她在忙一件大事。 沈知言生日就是这两天,她所有多余的心神都放在这件事上去了,她要趁生日这天哄好沈知言,分不出其它精力想别的事。 给周辞涂药的约定她记得,当时周辞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在吃饭,所以没接到他的电话。等她吃完饭,拿到自己手机回过去,周辞又没接听。她去学校后门那个巷子找周辞,但周辞不在那里,她又给周辞打了一个电话,周辞还是没接。 因为答应了帮周辞涂药,宋俞这天特意把晚自习前这段时间空了出来,连给沈知言买生日礼物的计划都挪到了第二天中午,晚自习的铃声已经响起,宋俞只能先回去上晚自习。 第二天是周五,也是沈知言的生日,宋俞中午一放学,连饭都顾不上吃,就急急跑到购物广场去给他挑生日礼物。 就中午这么点时间,也没什么可挑的,好在她准备的重头戏也不是生日礼物,生日礼物的作用就是锦上添花。 她看中了某家新上的一款戒指,觉得很适合沈知言,就直接让柜姐打包带走,看来看去又觉得这款戒指的女款也很好看,没忍住给自己也买了一个。 回去吃饭上课,沈知言踩着铃声进教室,在她身边的座位坐下来了也不理她。 周五下午第一节是地理课,宋俞拿着笔给沈知言写纸条:你真的不理我? 沈知言余光一瞥,又将目光看回黑板上,连个反馈都没给到宋俞。 宋俞再接再励:不要生我气了好不好?今天是你生日吔…… 沈知言看看书本,看看讲台上的地理老师,还是不为所动。 宋俞趁着老师转身,轻轻摇了摇沈知言的手,将纸条又递了过去:太子爷,我错了!真的错了!求求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晚上一起吃饭,庆祝你14岁生日快乐。 沈知言还是没理她。 宋俞知道沈知言轻易不生她气,这次气这么久,那绝对是气狠了。宋俞暗暗冲他吐了吐舌头,也没再勉强。反正她和沈知言几个玩得好的朋友早已约好,晚饭他们负责把沈知言骗过去,剩下的就看她表现。她为了沈知言这个生日,破天荒准备了那么多节目,没道理还哄不好他。 下午一放学,宋俞就不见了人影,跑得比沈知言这个寿星公都快。 沈知言也不气,他背着书包慢悠悠从教室里走出来,毫不意外的在校门口看到他两个发小。 章承宇走过来勾他的肩:“生日快乐啊言哥,我们给你在半岛拾光搞了个生日趴,晚上一起吃个饭玩玩呗?” 沈知言弯唇:“汝汝派你来骗我的?” 洪敏博站到了沈知言另一边,打趣道:“真是什么都瞒不住我们言哥。” 三个人一起往校门外走,沈知言心情不错,“汝汝今天晚上给我准备了什么惊喜?” 章承宇道:“你去了不就知道了?汝汝不让我们说,她特意叮嘱了我们好几次要保密,说要给你一个惊喜,我们哪敢提前告诉你?” 洪敏博玩笑道:“言哥,你可真端得住,你天天跟汝汝坐在一起,却不跟她说一句话,你是怎么忍住这大半个月不理她的?汝汝就没跟你翻脸?” 沈知言轻拂他一眼,慢声道:“汝汝最大的毛病就是对人太热情,她马上14岁了,跟别人还没什么边界感,我总得让她知道哪些事是我的底线,是绝对不能做的。” 章承宇摇头笑骂:“沈知言你个心机boy,汝汝惨了,她那么单纯,真心玩不过你。” 洪敏博插道:“汝汝要是知道你敢这么算计她,非得给你炸了不可。” 沈知言气定神闲:“所以你们两个嘴巴闭紧点,她要是跟我炸,我就跟你们炸。” 沈知言话里带着威胁,两人笑哈哈连说“不敢”,三人打打闹闹的坐上了来接他们的车,往半岛拾光的别墅开去。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9、跳国标的汝汝 宋俞还真不知道,她悄悄准备了这么久的惊喜,压根就没瞒过沈知言,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沈知言早把她看的透透的。 车子开进半岛拾光别墅区的时候,宋俞正在偷偷给章泽宇发信息,问他们还有多久能到。 别墅经过精心布置,院子里挂满了沈知言喜欢的球星气球,房子里也是以这个球星为主题布置, 此时房子里早已坐满人,要么是学校同学,要么是b市圈子里的同龄人。 沈家太子爷过生日,排场怎么可能不大,今天但凡关系稍微远一点的人,都进不了这里。 众人见沈知言进来,都笑闹着跟他打招呼,亲近的人早把他推到了宋俞身边,宋俞身边围了一群女生,这时候都捂着嘴在笑。 “沈知言,生日快乐啊!”宋俞笑眯眯的送上了自己的生日礼物。 众目睽睽之下,沈知言也没有扫宋俞的面子,他虽冷着个脸,还是伸手接过了宋俞手里的生日礼物。 正主到了,宋大小姐宣布开饭,她旁边有个空座,沈知言将书包往椅子后背上一挂,人顺势在位置上坐了下来。 宋俞出去了一趟,回来见沈知言坐在她身边,她倒没露出什么意外的表情,只脸上笑容更灿烂。 等大厨上菜的时间,宋俞看自己送的生日礼物,被沈知言放在手边迟迟不拆,直接道:“沈知言,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你为什么不拆?”她语声娇软,“你拆拆看啊,这礼物我挑了很久。” 沈知言看了她一眼,搁在桌子上的右手终于伸了过去,给面子的拿起了包装盒,开始慢吞吞拆包装,一个素银的圈戒跃然入眼。 宋俞无视他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凑在他身边邀功道:“好看吧?” 沈知言没说话,他把戒指从饰品盒里拿出来端详,这生日礼物只能算差强人意,宋俞又不是不知道他不喜欢戴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一看就是没用心,也许她闺蜜送的礼物都比她有诚意。 沈知言心里有些无奈,宋俞为了求和,能想到帮他布置这个生日现场,已经很难得,礼物没走心什么的,也就别过高要求她了。 不过心里能帮宋俞找理由开脱是一回事儿,沈知言对宋俞的敷衍还是有些介怀,他拿着戒指迟迟不说话,也不往手上试戴,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沈知言你不知道,这个款式居然有女戒,我忍不住也买了一个,这款女戒跟男戒还是有一点点不一样,我这个多了圈小钻,还挺漂亮。沈知言你看看,是不是很好看?”宋俞伸出左手,给沈知言展示她食指上戴着的同款戒指。 沈知言侧头去瞧宋俞手上的戒指,款式材质基本一致,只细微处有点不一样,跟她送给自己的男戒还真是一对儿。 他低眸掩笑,顺手就将手里把玩着的戒指往自己手上一套,心情好了不止一点。 再细眼瞧去,这戒指也没那么丑,宋俞尺寸没选错,挺适合自己。 晚饭后还有别的节目,大家打打闹闹,移步到了别墅负一楼的多功能厅,沈知言暗暗在四周扫视了一圈,宋俞又一次不见人影。 他唇角翘起一个微微的幅度,不动声色的找了张靠墙角的沙发坐了下来。 当多功能厅的灯光调暗,投影大屏上突然出现了宋俞各种花式说对不起的视频剪辑,画面最后定格在了英文歌sorry的开幕上。 伴随着这首歌的前奏,在众人的笑声中,宋俞拿着话筒,一边唱着歌,一边从门外慢慢走了进来。 跟在她身后进来的洪敏博双手推车,车上盛放着一个燃着蜡烛的三层蛋糕,正一边推着车子往沈知言的方向走,一边对沈知言挤眉弄眼。 宋俞走到沈知言面前,在他身边的沙发上坐下,给了朋友们一个歪头wink,这才又转过头来,对着沈知言眉眼弯弯,深情唱道: iknowyouknowthatimadethosemistakesmaybeonceortwice byonceortwiceimeanmaybeacoupleahundredtimes soletmeohletmeredeemohredeemohmyselftonight causeijustneedonemoreshotatsecondchances yeahisittoolatenowtosayi''''msorry 在朋友们玩闹的尖叫口哨声中,宋俞唱完这几句,就害羞的停下不再唱,她放下话筒,对着沈知言言笑晏晏:“言哥,happybirthday!” 身边的声音似乎远去,沈知言语声慢慢:“汝汝,你是在对我表白吗?” 宋俞摇头反驳:“当然不是,我们才多大?这是我给你准备的surprise!沈知言,你看我都给你唱sorry了,你知道想让我开口唱歌有多难吧?现在可以原谅我了吗?” 沈知言比宋俞高一截,光线昏暗,他垂眸打量,宋俞刚去换了一套藕粉色的裙子,头发也做了造型,耳上两粒珍珠在她纤细的脖子上微微晃荡,显得俏皮又可爱,她眼睛璀璨如星芒,此刻正期待的看着他,希望他说出她想听的话。 沈知言也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再这么僵持下去,惹恼了宋俞,到时候下不来台的就会是自己。 他喝了口杯子里的温水,才拿捏着开声道:“宋俞,你现在知道自己错哪了?” 宋俞狠狠点头:“知道了知道了,我以后保证注意,绝不越界。” 沈知言又认真看了她一会儿,才伸手将她颊边跑出来的碎发给她别回耳后去,冻了大半个月的冰山脸上,终于再次露出笑来。 宋俞惊喜的想欢呼:“沈知言,你这是肯原谅我了吧?是吧?是吧是吧?” 沈知言“嗯”了一声,又强调:“下不为例!” “知道啦知道啦!”宋俞开心道。 投影屏里适时换成了生日快乐歌,身边的同学朋友跟着一起唱,洪敏博将蛋糕推到沈知言身边,“言哥,赶紧吹蜡烛,许个心愿吧!” 沈知言俯身吹灭蜡烛,正想拒绝许愿这个环节,他向来不信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愿望要这么容易成真的话,那这世界上就不会出现这么多穷人,不过他看着宋俞闪闪发光的眼睛,还是纡尊降贵的闭眼许了个心愿。 等沈知言睁开眼,宋俞第一个抢上前,在他脸上抹了一把蛋糕,还没等沈知言反应过来,又赶紧溜之大吉。 沈知言正想追,一群朋友拥上来,继续给他的脸添砖加瓦,不过朋友们都知道他的脾气,也没有玩的太过份,只是小小的意思了一下。 最过份的是宋俞那一下,她怕沈知言报复回来,一直都不敢再靠近,只远远看着他们一群人玩闹,她一个人独乐。 别墅保姆给沈知言准备了抽纸和热毛巾,沈知言擦干净脸,对着远处的宋俞招了招手,“过来!” 宋俞才不肯上当,站在原地跟他讲条件:“你会拿蛋糕搞我脸吗?” 沈知言无奈:“我不搞你脸行了吧?过来一起坐!” 宋俞这才脚步轻快的走了过来,在他身边的沙发上坐下。 洪敏博拿刀切蛋糕的时候,宋俞凑在沈知言耳边问道:“沈知言,你许了什么心愿?” 沈知言怕她嗓子渴,给她倒了一杯水,这才回道:“不是你告诉我,心愿说出来就不灵了,你还问我?” “你说得对!”宋俞赞同的点头,“我不问了。” 沈知言“嗯”了一声,端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躲在远处控制灯光和音乐的章泽宇,见这边玩的热闹,早就等的心里难受,这时终于收到宋俞偷偷给他打的手势。 章泽宇赶紧操作设备,多功能厅的背景音乐突然一变,灯光也随之调整了过来,一束白光打到了宋俞和沈知言所在的位置上。 宋俞随着emigrantedelmundo的音乐前奏站了起来,她带着藕粉色蕾丝长手套的右手伸到了沈知言面前,明眸转盼:“沈知言,既然都和好了,我们来跳个舞庆祝一下吧!” 沈知言没有拒绝,他牵着她的手站了起来,在朋友和同学善意的玩笑声里,两人一起滑入了舞池。 他们平时生活里几乎没有肢体接触,不过他们两个是舞伴,跟着一对多次拿过黑池冠军的英国名师学习国标很多年。 宋俞这次跳的是一只桑巴,她最近迷上了这首节奏动感的歌曲,舞感好的不得了,接连做了好几个高难度的动作,不少人都跟着这首歌一起动了起来。 在做了一个shadowbotafogos后,宋俞随着惯力旋转着到了沈知言怀里,她仰着头,认真问他:“沈知言,你今天开心吗?” 沈知言随着音乐将她推出去,愉悦的“嗯”了一声。 宋俞接了一个continuousvoltaspotturntoleft,音乐声几乎要将她的声音盖住,她不得不提高音量:“你以后不许再这么久不理我!” 沈知言很配合的应道:“好!” 这夜闹的挺晚,好在别墅房间多,一大群人都没回去,三三两两找了房间去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宋俞还在睡觉,沈知言就来敲她的门,喊她起床吃早餐。 宋俞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抱着被子蒙头继续睡,没过一会儿,敲门声又响了起来,伴随着手机来电铃声,吵得人睡不安生。 宋俞简直要疯了,好不容易周末睡个懒觉,这阵仗就跟叫魂一样,她气呼呼的对着电话里的沈知言吼道:“不吃!不去!不要打扰我睡觉!你再吵我要生气啦!” “谁叫你昨天闹到那么晚都不睡?怎么喊你都不听。”电话里,沈知言极富耐心,“赶快起床!你早上十点钟有马术课,再不起来等下会迟到。” 宋俞哀嚎一声,她差点把这个给忘了,这下真是想睡也睡不成。 等她收拾好自己,下到一楼时,一楼的餐厅里已经坐了不少人,个个无精打采,一副没睡醒的样子,麻木撕着吐司往嘴里塞,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不拉几。 吃完早餐,一群人像来时一样,又都乘着自家的车子离开。 豪门的精英教育模式下,大家都是难姐难弟,每天忙忙碌碌学这学那,没人能当咸鱼,谁也笑话不了谁。 宋俞兵慌马乱的过完一整天,晚上躺在自已床上的时候,她累的什么都想不起,翻个身很快就熟睡过去。 第二天周末,又是到处奔波学习的一天,过得无比充实。 等她看到周辞那条短信的时候,已经是好多天以后。 那时候,周辞早已经病愈出院。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0、光芒四射的汝汝 周辞上午出的院,接他出院的人是周老爷子的司机,他被司机接回周宅,午饭也是在周宅陪周老爷子和周太太一起吃的。 吃过饭,他和周老爷子一起进了二楼的书房,书房靠窗的桌子上摆着盘下了一半的围棋,是周辞上次过来的时候,和周老爷子没下完的残局。 周老爷子在椅子上坐下,对着周辞招了招手,周辞跟过去大方坐下,爷孙两个谁都没开口,周老爷子执黑子,周辞执白子,又在棋盘上绞杀了起来。 窗外有一颗百年桂花树,午后静谧,树影斑驳,难得惬意的好时光。 棋局最后以周老爷子险胜收官,他将棋子一颗一颗往棋盒里收,余光扫了周辞一眼,淡淡道:“看来脑子没烧坏。” 周辞陪着他一起收拾棋盘,闻声平静道:“爷爷,我有自知之明,我身上也就只有这颗脑子值钱,当然会好好保护它,不让它受伤。” 周老爷子笑了一声,他将棋盒盖好,身体往椅子上靠,才又道:“说吧!怎么回事?” “小事,还用不着您操心的程度。”周辞没多说,他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老爷子又凭什么在那么多人里对他另眼相待。 周老爷子也就到此为止,小儿子不成器,他早已放弃,倒是这个小孙子,逆境里磨出来的一块顽石,给了他意外之喜。 他对这个最小的孙子是有期待的,年纪小小身上却有一股狠劲,胆子大的好像哪里都敢拿命去闯一闯,有他年轻时候那气性,他倒是挺想看看这小子将来能走多远。 周辞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老爷子的神色,见他一直盘着手上那串佛珠,显见是心情还不错,这才斟酌道:“爷爷,有个事情想跟您商量。” 周老爷子还算好说话:“什么事?” 周辞道:“泰拳我也学了好几年了,现在想改学咏春拳。” 周老爷子奇怪道,“不是你告诉我泰拳快准狠,杀伤力大,要学泰拳一招制敌,怎么突然又想学咏春拳?” “是我狭隘了,这世上不是只有泰拳才厉害,我要博采众家之长,才能更好的提升自己。”周辞早已想好了说辞。 “看上了咏春拳的哪个师傅?”周老爷子问道。 “城东薛师傅。”周辞早已了解清楚。 周老爷子没再问,只道:“知道了,我叫人安排。” 周辞从周宅出来,心里松了一口气,但一想到以后每周都可以见到姐姐,又忍不住暗暗高兴起来。 这次是周老爷子的特助亲自开车,将周辞送回了学校。 车上,王特助通过后视镜,时不时看向后排的周辞,似乎在打量着什么。 他的目光没什么恶意,周辞并不反感,不过这么多年跌跌撞撞摸爬滚打过来,周辞早就领教过他爷爷身边这些人精的本事,尤其是这位王特助,更是人精中的人精。 周辞已经学会分辨那些人精话中或目光里的含意,他一丝不紊的整理着书包带子,冷声问:“王助理,你在看我?” 王助理笑了一下,目光专注回前方道路上:“被你发现了。” 没妈的孩子没人疼,可不就得机灵点,不然怎么栽的跟头都不知道。 周辞无意解释,大多数时候,一件事能做他就不说,如非必要,他不喜欢开口说话,“你想说什么?” “周董挺看重你的。”王助理欣慰道,“小辞,未来日子还长。” 周辞警觉道:“所以呢?” 王助理在后视镜里对着他一笑:“不用对我这么防备,我不会害你。” “难道你还会帮我?”周辞并没有放松警惕。 “你能这样想,挺好的,你做得对。”王助理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不要轻易相信别人,也不要相信我。” 周辞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你跟我说这些,不怕我告诉爷爷?” “你不会!”王助理自信道,“在你不确定这事对你是否有利前,你不会把它告诉周董。你对谁都不信任,你只相信你自己,这样很好,继续保持下去。” 周辞语声冷冷,并不领情:“我不需要你来教我该怎么做事。” 王助理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笑了:“你还小,以后会需要我的。” 周辞没再说话,他不相信这个王助理,但他确实没打算把这事告诉爷爷,如王助理所料,在不确定这事对他是否有利前,他会选择把事情放在心里。 他只是个孩子,眼界有限,能掌控的事情更少,每一步都走的谨慎艰辛,他宁愿少做少错,也不肯一时冒进,最后前功尽弃。 王助理按照周老爷子的意思,将周辞送到了学校门口,又找周辞班主任了解了一下周辞的学习情况,班主任对周辞是一顿猛夸,夸他读书好又省心,王助理装着一肚子好听话,回去给周老爷子报告情况。 周辞在医院里耽误了几天,倒也没闲着,住院的时候就在病房里自学课本知识。他没有人可以帮,什么都要靠自己,当然要加倍努力。 他想进华阳附中,因为姐姐在那里,以他现在的成绩,如果按部就班的在现在这个学校毕业,到时候求一求爷爷,初中进华阳附中并不是什么难事。 可他想追上姐姐的脚步,姐姐比他大三岁,现在已经读初二,等他进华阳附中的时候,姐姐已经从华阳的初中部毕业,升入高中了。 b市最好的高中是一中,姐姐成绩那么好,没道理考不进一中,他那个时候去不去华阳附中已经没有意义,反正去了也不能跟姐姐在一个学校里上学。 所以他最近才在想跳级的事,想要跳级到华阳附中,跟姐姐一起读书,那他还要努力再努力才行。 下午放学的时候,周辞从班主任手里拿过自己的手机,他打开通话记录看了一眼,手机很安静,没有人给他打过电话。 周辞看着最上面那个名字发了好久呆,最后实在忍不住,还是按下了拨号键,不过没等通话铃声响起,他又急急挂断,将手机收回了衣服口袋里。 姐姐肯定是在忙,才一直没给他打电话,等她忙完了,一定会回电话过来。 他要听话,不要去打扰姐姐,如果他在姐姐忙的时候烦她,姐姐生气不理他了怎么办? 忍忍吧! 再忍忍! 姐姐很快就联系他了! 周辞按捺住自己想听姐姐声音的念头,安慰自己很快就可以在学拳的地方再见到姐姐,他背着书包往校门外走,准备去学校上坡的那个小树林里找他师兄。 肖沉读初二,是南城那几个学校的混混老大,巧的很,他读初三的师兄,是北城这片学区的老大。 挨过的打,受过的伤,哪能就这么算了,周辞字典里没有这两个字,他睚眦必报,绝不吃亏,谁要惹了他,他必双倍还回去。 他一个人的确干不过肖沉他们,不过肖沉有帮手,他也有一起学泰拳的师兄。 小树林是北城这几个学校差生的胜地,解决矛盾的地方,抽烟喝酒、打架斗殴什么人都有,放学了都在这里聚集,跟开朝会一样。 周辞还是个小学鸡,而且他身上的磁场,就跟这些整天混日子的差生不一样,他不抽烟不喝酒,也不参与打架斗殴,看长相举止就是个家庭条件好,读书好的乖学生,跟他们完全不是一路人。 这些人原本也没想带他一起玩,可这小孩是老大的师弟,两人在一个师傅名下学拳,关系很铁。 何况这小孩年纪虽小,拳头却够狠辣,打架跟不要命似的,大家都怀疑他不知道疼是什么玩意儿,就没人见他挨打皱过一下眉头,特别抗揍,单挑的话,他一拳砸过来,在场还真没几个人接得住。 小树林里,周辞的师兄刘鸣伟正在抽烟,一群人围着他吞云吐雾,偶尔开两句带颜色的玩笑。 刘鸣伟见周辞鼻青脸肿的从外面进来,不由乐道:“呦,这是被谁打的?” 周辞对着他师兄没有废话,直接道:“帮我去揍几个人。” 刘鸣伟吸了一口烟,吐出一圈浓浓的烟雾,那烟雾飘在空中久久不散,他不紧不慢问:“被人围殴了?” 周辞没说话,只是勾了勾书包带子。 他穿着很普通,全身没有一个奢侈的牌子,但十分整齐干净;书包也好好背在身上,新旧程度看的出来很爱护;五官精致到让人惊艳,不说话的时候看着很乖很静,像老师和家长都喜欢的那种学生。 成绩好还不用操什么心,浑身上下都跟这里的人格格不入,只有真正接触过他的人,才会知道他冷漠寡言下的狠戾。 刘鸣伟没再问,他将手里的烟往地上一踩,对着他的小弟们招呼道:“走了!去城南,帮我师弟报仇去,总得让他们知道,我刘鸣伟的师弟,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揍。” 小弟们都愤怒的叫嚣附和,一个个要大干一场的架势,周辞跟在他们后面,一起出了小树林。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1、炸毛的汝汝 经过一个带眼镜的同班男同学身边时,周辞将书包从背上拿下来,轻拍了拍上面不存在的灰,递给这位老实本份的三好学生,“同学,麻烦帮我保管一晚上书包,明天上学的时候还给我。”他不想打架的时候再把书包弄脏。 乖学生看着身边一群高年级的坏学生正虎视眈眈盯着自己,哪敢拒绝,何况周辞人不坏,平时在学校虽然不爱说话,可只要不惹到他就没事。 他连忙将周辞的书包接过来,道:“好,我帮你保管,明天早上给你。” 周辞点点头,“谢谢!”想了想,又道:“明天我把我的笔记借你看。” 乖学生大喜,“真的吗?那太好了!谢谢你周辞。” “不客气!”周辞没多说,那边刘鸣伟正在跟他招手,叫他赶紧过去。 刘鸣伟他们联系到了一辆车,可以直接送他们去城南,也就省得去挤地铁,转来转去浪费时间。 肖沉大概也想不到,他在南城这片学区横着走好几年,除了一个沈知言,为了宋俞跟他打过一架,还没谁敢挑衅到他面前。 没想到阴沟里翻船,居然有人敢趁他落单的时候,把他给围了,领头的肖沉认识,就是管宋俞喊姐姐的那个小学鸡,叫周辞。 当他被几个人架着,万分屈辱的丢在周辞脚下时,任他心里对宋俞有再多好感,有多顾忌惹了周辞宋俞会不高兴,这时候也忍不住炸了,他恶狠狠的盯着周辞,这小学鸡就是欠收拾,等这次过后他非得再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 刘鸣伟瞅了瞅地上狼狈的肖沉,轻蔑道:“就是你带人把我师弟打了?”也不等肖沉回答,他直接上脚,用力碾在肖沉的脸上,鄙薄道:“听说你是南城这片的老大?南城的人都死绝了?就你?这都是些什么垃圾。” “师兄,你放开他,我要跟他单挑。”周辞在旁边道。 “你确定?”刘鸣伟转头看他,“再怎么说,他也读初二了,你在年纪上会吃亏。” 周辞握了握拳:“我能打赢他。” 肖沉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他抬起头,咧出一口白花花的牙齿,“我不跟小学鸡单挑。” 周辞蹲在他面前,盯着他挑衅道:“你是不是怕输给我?” 肖沉嘲笑了一声,“你在开什么玩笑?我会输给你个小学鸡?我是怕赢了你也脸上无光。”群殴是一码事,单挑又是另一码事,单挑那是对他地位的挑战,他今天要是接受了一个小学鸡的挑战,那以后是人是鬼都敢来找他挑战了。 “你觉得你今天能拒绝我?”周辞突然一拳向他挥了过去。 肖沉本能的一躲,还没等他站稳,周辞一脚又踹了过来,肖沉扭身避开,周辞又贴了上去,步步紧逼。 他一直不还手,人就比较被动,被周辞压着打,终于怒道:“周辞,你再没完没了,我不客气了。” 周辞冷嗤:“我需要你让着我?” 这话成功把肖沉惹毛,他再不顾忌,两个人你一拳我一脚的打了起来,身边刘鸣伟,包括刘鸣伟带过来的人,谁都没插手,就站在旁边看着他们两个单挑。 周辞一拳砸到肖沉鼻子上,血珠在半空串成了一条线,肖沉被砸的一慒,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又一脚被周辞扫到下盘,整个人被踹翻在地。 周辞骑在肖沉身上,一拳一拳往肖沉脸上砸,没人知道他学泰拳的时候,有多能吃苦,就为了练出一双够硬的拳头,像现在这样砸在别人身上的时候,也能让人感觉到痛。 “知道我为什么不让姐姐管我和你的事,不要你的医药费,也不接受你的和解吗?因为仇我要自己报,我自己丢的面子,我要自己争回来。”周辞掐住肖沉的脖子,微微用力,凶狠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惹了我,那事情就没这么容易算了。” 肖沉都快被打傻了,他居然会输给一个小学鸡,这让当惯了老大的他怎么接受。 周辞自己也是一脸血,拳头血肉模糊,可他毫不在乎,一拳拳砸下来,又快又狠,肖沉再怎么横,那也是个初中生,他还沉浸在自己居然打不过一个小学鸡的震惊中,都忘了反击回去,这永无止尽似的单方面挨打,直接就把他的意志力打散了。 眼见再打下去,人真的要被打死了,刘鸣伟拦了拦:“师弟,差不多行了。” 肖沉不还手,周辞单方面的殴打也觉得没意思,他从肖沉身上站起来,又抬腿踹了一脚死鱼样瘫在地上的肖沉,讽刺道:“就你这样的垃圾,连我一个小学生都打不过,也敢打我姐姐的主意?” 肖沉转了转眼珠,慢慢将头调整到周辞的方向,他用袖子抹了把唇角的血,有气无力道:“你今天是为你姐姐?” 周辞踩着他的肚子,用力碾了几下:“我姐姐那么好,你以为随便什么人,都能沾她的边?” 他将身上带血的长袖t恤脱下来,刚准备用这件不能再穿的衣服把脸上的血抹干净,想到这张脸别的用处,又将手放下,走到垃圾桶边,直接将衣服丢了下去,顶着一张血迹斑斑的脸,重新走了回来。 他不再理会地上的肖沉,拿过刘鸣伟手里的外套穿上,拉好拉链,才对刘鸣伟道:“师兄,你们先回去,我还有点事要办。” “你去干什么?”刘鸣伟问道,这毕竟是南城,肖沉的地盘,他怕肖沉报复。 周辞没说话,只是低头整理了一下外套的边边角角,让他看起来更整洁一些。 “行了行了,我不问了。”刘鸣伟摆了摆手,“你说你才多大?怎么就这么多心眼?这也不愿说那也不让问的。”他又一挥手,对他的小弟们吆喝了一声:“回去了!” 周辞看着他们走远,过了拐角不见,才转身往华阳附中的大门走去。 - 宋俞晚饭时间清理手机垃圾短信,看到了周辞的短信,不过那时候快上晚自习了,手机要交上去,宋俞就没回,准备回家的路上给周辞打电话问问情况。 晚自习下课以后,宋俞和沈知言有说有笑一起出了校门。 没走几步,大老远的距离,就看到对面人行道的路口灯下,站着一个单薄的人影,宋俞视力好,一眼就认出那人影是周辞。 他侧对着宋俞笔直站着,也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 “沈知言,你先去车上等我,我马上过来。”宋俞飞快说完,拔脚便朝周辞走。 沈知言朝周辞方向看了一眼,见是个小孩,也没放在心上,只“嗯”了一声,就朝自家车子走了过去。 走得近了,宋俞才发现周辞满脸干枯的血迹,唇角都破了,她大吃一惊:“小朋友,为什么每次看到你都这么狼狈啊?又打架了?” 周辞看起来局促又不安,“我是不是吓到姐姐了?” “没有没有。”宋俞心疼道,“你疼不疼?哪个混蛋把你打成这样?” 周辞咧唇一笑,他耍了个小心机,就是想看姐姐心疼他,姐姐会心疼他,他再痛也值了,“我跟肖沉打了一架。”他语气里有一点不容易被察觉的炫耀:“我把他打赢了。” “你?打赢了肖沉?”宋俞确实惊讶,肖沉能做老大,打架当然厉害,宋俞这一点还是知道的。 “嗯,以后他不敢再找我麻烦了。”也没脸再惦记姐姐了,周辞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宋俞从书包里掏出湿纸巾,递给他:“一脸的血,擦擦吧!” 周辞小心接过,尽量避免让自己手上的血迹,沾到宋俞干净的手上。 这个小动作,没逃过宋俞的眼睛,宋俞注意到他手上的异样,一把拉过他的手,仔细检查:“这手也是打架打成这样的?” “是!”周辞手被宋俞握着,一动不敢动,小声辩解:“我只是手受伤,肖沉是整张脸都伤了。” “我管他肖沉伤不伤?”宋俞气急败坏,“我只看见你受伤了。” 周辞被吼的一声都不敢吭,只温顺的低下头,手任由宋俞继续拉着。 宋俞没好气道:“你跟我来!” 她拉着他,走到不远处的一个药店,买了碘伏、纱布,和一些消炎药品,坐在药店门外的凳子上给他生疏的包扎伤口。 周辞全程都乖乖配合,看到姐姐为他忙前忙后,心里美的冒泡,只觉得这伤值了,下次可以再伤几次。 宋俞给周辞包扎好伤口,才看着他,严肃道:“小朋友,姐姐不喜欢爱打架的小孩。” 周辞顿时蔫了下去,他沮丧的低下头,弱弱道:“那我下次不打了,姐姐别讨厌我好不好?” “真的?”宋俞怀疑道,“那下次还有人欺负你怎么办?” 周辞想了一下,才道:“那我找姐姐帮我出头。” “那就这么说定了!”宋俞很轻易就放过他。 周辞抬头,小心问道:“姐姐不生气了?” 宋俞揉了揉他的头:“你不是答应我不打架了吗?我不生气了,你要说到做到。” 周辞立刻道:“我说的是真的,我不骗姐姐。” 宋俞在这边耽误了挺久时间,沈知言打电话过来,问宋俞什么时候可以走,他们明天还要上早自习,要快点回去睡觉。 挂了电话,宋俞对周辞道:“小朋友,你怎么过来的?” 周辞明白宋俞想说什么,连忙道:“姐姐不用管我,我可以自己回去。”这些小事他可以自己解决,他不能耽误姐姐的时间,一次两次还行,时间长了,姐姐肯定会嫌他烦。 “那怎么行?你还这么小,姐姐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回家?我找车送你。”宋俞不容他拒绝,直接拉着他站了起来,往司机停车的位置走。 车上沈知言早等的不耐烦,又看了一次表,正想下车跟过去看看,刚打开车门,宋俞带着人已经回来了。 她给周辞找了一辆车,报了小区名字,让司机把人送回去。 “小朋友,我们明天都要上课,早点回去睡觉。”宋俞将手里剩余的纱布和药递给他,“手上记得换药,要是不方便的话,明天来找姐姐,姐姐给你换。” 周辞摇了摇头:“谢谢姐姐,不过不用了,我自己换就好。” 他已经决定尽快跳级到姐姐的学校里来,从明天开始,他就没什么时间南城北城这样来回跑了,省下来的这些时间,他要用来超纲学习新课本的知识,姐姐还有一年就初中毕业了,他再不抓紧时间,根本来不及。 周辞在车里对宋俞扬了扬手:“姐姐再见!” 送走周辞,宋俞上了沈知言家的车,一天学习下来,她早就困的不行,瘫在后车座上,无精打彩道:“司机叔叔,麻烦快点回家,我好想睡觉。” 沈知言问道:“这小孩就是周廷安的大儿子?” “是啊!”宋俞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 “他在那等半天,也不知道去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口,就站在那等你下课给他处理?”沈知言合理提出他的怀疑。 宋俞不以为意:“他还小嘛!” 沈知言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他总觉得这小孩没那么简单,有点说不上来的味道,不过他什么也没跟宋俞说。 宋俞就是根大木头,迟钝一点有迟钝一点的好处。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2、出门游玩的汝汝 五一学校放假,宋俞的爷爷奶奶报了个短游团,宋俞跟着出门游玩了几天。 回来后,她去薛师傅那里学拳,想起上次跟周辞说过,让他到薛师傅这里来学拳的事,这么久也没见周辞过来,便过问了一下。 “就是你上次跟我打过招呼的那个小孩?没有,我没接到过他的电话。”薛师傅道。 宋俞就没有再问下去,她也只是个提议,小朋友来不来不是她能做主的事情,也许他有别的考虑。 从薛师傅那里出来,上了回家的车,沈知言才问道:“汝汝,你之前打算把周家那小孩叫过来跟我们一起学拳?” 宋俞没否认:“对,我看他挨打,跟他提议过,不过我招呼都给他打好了,这么久他都没来,可能是不想来,没必要勉强。” 沈知言双腿交叠,靠在椅背上,说道:“一个能跟肖沉单挑还赢了的人,你觉得他需要你给他找练拳的师傅?汝汝,你是不是把周家那小孩想的太简单了?” 宋俞解释:“我知道,所以我也只是问问,他来不来我都没关系的,只是当时看他真的被肖沉揍的很惨,所以才提了一句。” 沈知言无奈:“汝汝,你太热心了,有时候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别人很容易因为这点利用你。” “我知道,可我也不傻,是不是想利用我,我看的出来。”她凑近沈知言那边,扑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笑的格外甜:“何况,不是还有你吗?有你在,谁敢利用我?” 沈知言睨了她一眼:“汝汝,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自己也要留个心眼。” “知道了知道了。”宋俞随口就应,心里并不以为意。 沈知言知道这话宋俞没往心里去,她要真这么容易听劝,那就不是宋俞了。 他没再劝,就像宋俞说的,凡事还有他在,大不了以后他多留点心眼,替她把着关就行。 反正这么多年,他替她操心的事也不在少数,他早就习惯了。 - 周辞自从跟周老爷子说了想改学咏春拳的事,周老爷子答应以后,就一直在等回复。 可等了这么久,周老爷子那迟迟没传来消息,周辞有点坐不住了,破天荒主动联系了周老爷子。 周老爷子就像猜到了周辞的反应一样,一点都没意外他的来电,“这就沉不住气了?” 他语气严厉,周辞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他也没带怕,索性把话摊开来讲:“爷爷不是调查清楚了?” 周老爷子这段时间确实调查到了不少东西,他直接问道:“你什么时候跟宋家丫头搭上的线?” 他蓦然想起有一年春节,宋俞跟随家中长辈到自己家拜年,当着他和一众大人的面,问怎么没看到周辞这件事来。 他当时还有点惊讶,惊讶宋俞从哪里认识到自家那个存在感不强的小孙子,看起来还跟小孙子很熟的样子。他倒是忘了,正因为有宋俞这番话,他才注意到了家中这个小孙子,也才发现这个小孙子,不像他爸爸,也不像他妈妈,还挺有意思。 “我们很早以前就认识了。”周辞没隐瞒,可也没多说,他紧抿着唇,如临大敌一样,他不想把姐姐拖进周家这一潭浑水里来,也不想让周家人有利用她的机会。 “难怪那年春节,她会当着所有大人的面,突然提你的名字。”周老爷子感叹,“这丫头家里教的好,很懂规矩,长辈在场她不会轻易开声,原来是为了你。”周老爷子显然心情很好,说到后面连声音都藏不住他的笑意。 周辞眉头皱起,他用力握着手机,脸黑沉沉的没有说话。 周老爷子笑完才道:“跟宋家搞好关系,没什么不好,我们两家有很多合作,你做的不错。” 周辞还是没吭声,他并没有放松警惕。 周老爷子确认了想知道的事,最后才道:“你去学拳的事情,我会尽快让人办好,你很快就可以开始去那里学拳了,跟宋家丫头多接触接触也好,她把你当弟弟,有这层关系在,以后你们接手了家里的事,很多项目都可以坐下来谈。” “爷爷,我没想过那么多。”周辞终于开了口。 周老爷子笑:“那是将来的事,你们还小,现在好好学习就行,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挂了电话,周辞才松了一口气。 将来的事,确实说不准,不过有一件事,他很确定——他绝不会让周家人,伤害到姐姐。 周老爷子这次的办事效率很快,才过了一个星期,就让王助理给他打电话,告诉他事情已经办好,让他从下周开始,去城东薛师傅那里学拳。 不过这时候周辞在准备跳级考试,因为他是临时决定参加今年的小升初毕业考试,和华阳附中统一招生考试,要准备的事情很多,根本抽不出多余精力去做其它,学拳的事也只能往后延。 为此,薛师傅还专门给他打过电话,问他怎么没来学拳,得到他回复后,薛师傅表示理解,鼓励他好好考,考完再来学拳,便挂了电话。 等周辞顺利通过考试,他的小学提前毕业,新学期如愿去华阳附中报道,这一年的暑假也来临了。 周辞很开心,他开心的想第一时间把这事告诉姐姐,想来想去他想给姐姐一个惊喜,他很想看到姐姐在华阳附中的校园里,突然看到他的惊讶。 他太想知道那一刻,姐姐脸上会出现什么样的表情了,那个场景,光是在脑海里想一想,周辞就觉得很高兴。 最终,周辞还是忍了下来,他把这份喜悦藏在了心里,准备下半年开学后再释放它。 作为告别,他拿出周老爷子奖励给他的零花钱,请了学拳的师兄弟们,和几个平时在学校相处还不错的男同学吃饭。 以后不能常见面,大家对他挺不舍,周辞反而显得有点冷心冷情,他平时冷惯了,脸上除了冷,也没什么多余表情,大家早就习以为常,倒是没人拉着他,大骂他没良心。 他不是没情绪,只是那点淡淡的愁,和以后能天天见到姐姐的快乐一比,就什么都不是了。 暑假的第一个周末,提前跟薛师傅打好招呼,周辞满怀期待的去了城东薛师傅家学拳。 好久没见姐姐,真的好想她。 可周辞没在薛师傅那里看到宋俞。 周辞安慰自己,才刚放暑假,姐姐肯定有很多事要忙,等她忙完就会来学拳了。 第二周,宋俞也没有来,他按捺着等到第三周,宋俞还是没有来。 周辞有些坐不住了,手机拿起又放下,反复好几次,怕打扰到姐姐的正事,可不打心里又焦虑,最后还是没忍住给宋俞打了个电话。 宋俞那边的背景音很嘈杂,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可她的声音是欢快的,“小朋友?你好呀!” “姐姐好!”周辞乖乖道,又忍不住问道:“姐姐在哪里?” “我和几个同学出来玩了。”宋俞道,她走到一个稍微安静点的地方,跟周辞聊天:“小朋友,最近还好吗?肖沉没再报复你吧?你后妈有没有欺负你?” 宋俞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句句都是关心,周辞心里跟吃了糖一样,甜的很,他一个一个回答:“姐姐我很好,肖沉不敢再找我的麻烦,那个女人最近也没欺负我。” “那真是太棒了!”宋俞开心道,她似乎在笑,远处有人叫她,她清脆的应了一声,又对着电话这头的周辞匆匆道:“小朋友,先不跟你说了,姐姐这边有点事。” 周辞忍不住,还是问道:“姐姐什么时候回来?” “不确定,好难得的机会,能和这么多同学一起出来玩,大家都还没尽兴,可能会玩的久一点。”宋俞在电话里道。 周辞从没像此刻这样觉得,三岁的距离是这样不可逾越,姐姐有她的生活和朋友,而他太小了,根本走近不了她的世界,他迫切的希望自己快点长大,这样他和姐姐的距离,才可以被他越拉越小,他才有机会进入姐姐的生活,和姐姐做朋友。 周辞有点失落,但他还是在电话里道:“姐姐玩的开心。” “拜拜!小朋友,回头见!” 周辞握着手机,轻声说:“我会想你的,姐姐……” 那边又有人叫了她一声,宋俞扬声应了一句,转头往回走,她笑道:“谢谢!姐姐回来给你带礼物,小朋友,你喜欢什么?” “姐姐送的,我都喜欢。”周辞很小声的回。 宋俞笑了一声:“小朋友这么好打发的吗?那好,那姐姐就随便买了。” 周辞补充了一句:“姐姐就算不买,我也喜欢。” 宋俞刚想说话,视线里走进来一个身材欣长的少年,面貌是难得的俊挺,白衬衫衣领微敞,露出的锁骨冷白如玉,他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斜倚在门上,漫不经心看过来一眼,极不耐烦样,一身尊贵气,又清冷又痞欲。 “沈知言!”宋俞叫了一声。 虽然沈知言什么都没说,但宋俞知道他不高兴了,她赶忙掐断手机通话,朝他迎了过去,拉着他往回走,“走走走,我们继续玩。” 沈知言笑了一下,“舍得挂电话了?” 宋俞辩解:“本来就要挂电话了,你不来也要挂。” 沈知言没跟她在这个问题上较真,而是问:“谁打的电话?” “小朋友。”宋俞没瞒他。 沈知言接着问:“他打你电话做什么?” “他懂事啊!看我很久没回去,就打电话关心我一下。”宋俞挺欣慰。 沈知言深深看了她一眼,最终什么也没说:“走吧!” 周辞听到那边叫了一声“沈知言”,紧跟着姐姐的电话便挂断了。 他赤脚站在客厅,手里握着手机,在原地站了很久。 莫名的,他有点不喜欢这个沈知言。 不喜欢他,在姐姐心里占据了太重要的位置。 好像他一出现,所有人都要为他让道一样。 这个所有人,也包括周辞自己。 - 直到新学期开学,周辞都没等到宋俞的电话,哪怕他下课后特意往初三的教学楼走,想制造一个偶遇,也一次都没碰上。 开学几周,周辞照旧去薛师傅那儿练拳。 在学拳的地方,又一次没见到宋俞后,周辞终于忍不住,开口向薛师傅打听:“师傅,我姐姐最近在忙什么,怎么都没看到她来练拳?” “宋俞?”薛师傅纠正了他一个姿势,才开口说道:“不会来了,她和知言考到了一中的衔接班,高中学业重,没这么多时间,我这里就暂时停了。” 周辞都忘了一中还有衔接班这回事,又很快释然,也是,姐姐学习那么好,她会去读衔接班一点儿也不意外。 现在想想,暑假和同学一起出去玩,应该就是姐姐的初中毕业旅行,难怪他在初三教学楼外蹲点那么久,一次都没碰到过姐姐,都不在华阳读书了,他当然碰不到。 周辞觉得自己跳级到华阳附中的这一波操作,算是白费了,他想尽快进入b市一中,哪怕是衔接班也好,他觉得自己努力的还不够,还要努力再努力才行。 放学回家的路上,周辞给宋俞打了一个电话,他平时很少给宋俞打电话,总怕打扰到宋俞,在宋俞面前,他总是小心翼翼,生怕惹她厌烦。 宋俞接到周辞电话的时候,正和沈知言在完成数学小组布置的任务。 开学这段时间,宋俞偶尔想到过周辞,两个人虽然会通电话,但确实很长时间没见面,宋俞担心他的近况,怕他又跟人打架,受伤了还硬扛,也怕他后妈仗着他爸爸欺负他,可心有余而力不足。 进入一中衔接班以后,这是个新学校,宋俞有很多地方要适应,这个班级里的同学,都是b市各个中学筛选出来的尖子里的尖子,到了这个程度,读书除了靠自律,更多靠天份,有些学科,不是超纲学习了多久,刷了多少题,就能弥补得过来,还得你是那块料。 宋俞每天忙的脚不沾地,没有多余精力去关注除了学习以外的事情。 她这时候有点怨沈知言,闲的发慌,突然拉她去考什么衔接班,不然就按正常进度走,她轻轻松松高中毕业,到时候在国内考个双一流,大学毕业再出国镀几年金,回来接手家业,只要她不作大死,到处瞎投资,她家的钱她一辈子都花不完。 和周辞简单聊了几句,宋俞就挂了电话,拿起笔之前,不知道第几次给沈知言白眼,她现在对沈知言,那怨气可是大的很。 沈知言拿着笔在草稿上写个不停,他头都没抬,就像头顶长了眼睛一样,笑道:“汝汝,你是不是又在给我翻白眼?” 宋俞发泄似的在练习稿上重重写了一笔,才恨恨道:“你才知道?早知道卷成这样,我不如在华阳好好混完初三,我学这些干嘛?又没打算走科研这条路,不知道现在后悔还来不来得及?” “没有后悔药吃。”沈知言抬手,将宋俞一头整整齐齐的马尾揉的毛毛糙糙,在宋俞即将炸毛前,才将手缩了回来,正色道:“不闹了,赶快完成任务,还想不想早点回去?” “我真是个大怨种!”宋俞哀嚎一声,手上却不敢停:“沈知言,你看你干的好事,这都怪你。” 沈知言将水杯往她面前推了推,宠溺道:“都怪我都怪我,你喝点水。” “我不喝!沈知言我恨你!”宋俞还在发泄。 沈知言笑了一声,顺毛安抚:“没关系,我爱你就行。” “你说像我们这样的家庭,卷这个干嘛?就算心里有这个想法,家里也不会允许。”宋俞还是觉得怨种。 沈知言埋头做题:“哪想的那么远,我们好好珍惜眼前,不负年少时光就行。”他很快翻了一页,“你再耽误时间,赶上高峰期,那家的烤肉要等很久……” 宋俞还真不敢再耽误下去,她早上就跟沈知言约好,中午去那家网红烤肉店打卡,再不抓紧时间把作业做完,还真会赶上周末高峰人多排队的时候。 周辞收起手机,安静的练完拳,沉默着一个人回到家,钟点工正在厨房炒菜,见他回来忙准备好碗筷,招呼他吃饭。 周辞没说话,坐在餐桌前,一个人静静的把饭吃完,又回到房间看书,一直学习到好晚,才上床睡觉。 姐姐,等我,我很快就来找你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13、明艳动人的汝汝 这年的华阳附中,在宋俞和沈知言提前离开后,洪敏博和章泽宇升入毕业班,初一部迎来了这届新生。 周辞两耳不闻窗外事,埋头苦学,摸底考的时候,他闷声考了全年级第一,几乎门门满分,遥遥甩开第二名好远。 华阳附中不愧是b市重点中学里的重点,学校氛围很好,学生肯努力,老师很负责,大家都有共同的目标。 周辞这一考,直接在华阳附中考出了圈,年级里都在传他是从小学跳级考上来的,大家对他都挺好奇,走在校园里,到处都是打量他的目光,不过他人很冷,对这些目光从不理会。 周辞期中考过后的那个周五,也不知道肖沉从哪里知道了他的消息,在他放学回家的路上,带着他的小弟早等在了那里。 “小孩,我们聊聊。”肖沉叫住了他。 周辞没带怕的,他手插在衣兜里,语声冷静:“怎么?还想被我揍?” 肖沉的心思,还真被周辞说中了,他上次被周辞单方面揍,心里确实不服气,他不信自己居然会输给一个小学鸡,今天老早等在这,就是想跟周辞再打一架,“你放心,他们只是看看而已,我不欺负你,我跟你单挑,我们再打一次。” 周辞讽刺一笑:“什么叫不欺负我?你大我这么多岁,跟我单挑,还觉得自己很公平?” 肖沉被堵的一哽,他这时候还真没想起周辞比他小好几岁这事,就是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战,想再打一架赢回面子。 周辞也只是回击他说的话,他对小几岁大几岁这事并不在意,这世道哪有什么绝对的公平,“无所谓,要打就快点,我还要回家。”他将书包从背上拿下,小心放到旁边一块干净的水泥台子上,摆出了打架的姿势。 肖沉这时候也没再想别的,直接迎了上去,都在这等了大半天,不打一架说不过去。输了他心服口服,赢了也没什么好得意,但不管输赢,从此以后,他都会高看周辞一眼。 周辞避开了肖沉的拳头,直接一脚踢了过去,当着小弟的面,肖沉今天发挥的很好,周辞应付起来比上次略微吃力,但也只是略微而已。 肖沉又一次被周辞觑到时机,一拳砸到下巴上。这下巴之前已经被周辞揍了好几拳,再次被砸到,肖沉直接喷出了一口血沫,周辞没放过这个机会,直接拎住肖沉的衣领,将他扯到面前,又一拳揍了上去。 周辞打架没什么顾及,倾尽全力不要命的打法,能最快把人揍趴下就行。 他两三拳就揍的肖沉失去了战斗力,再一次被单方面殴打前,肖沉没管什么面子不面子,直接喊了停。 肖沉感觉到了,周辞比上次单挑的时候,又厉害了一些,这可能跟他暑假长高了一大截有关,拳头更有力量。 肖沉很痛快认了输,周辞也没再继续。 周辞这次没受什么伤,最多有点鼻青脸肿,唇角破了点皮,连药都可以省略不擦。 他理了理身上乱糟糟的衣服,从水泥台子上拿回自己的书包,拍了拍上面的灰,背回背上,一言不发接着往前走。 肖沉的小弟不服气自己老大被打,几个人一起围住他,不让他走。 周辞站在原地,他两只手放在书包带子上,没说话,只是回头看了肖沉一眼,目含嘲讽。 肖沉被这一眼刺的脸辣,他倚着水泥台子站着,这时摆了摆手,开了口:“这么厉害的小学鸡,以后他就是我爸爸,你们别拦他,让爸爸走。” 他一脸的血,这时正用旁边小弟给他的纸巾擦血,一边不嫌丢人痛的龇牙咧嘴,一边没有半点老大包袱的直接对周辞道:“爸爸,你现在就这么厉害,以后只会更厉害,以后我们就跟你混了,你看怎么样?” 这话一出,肖沉的小弟们一点反应都没有,似乎早已见怪不怪。 周辞也没想到,南城的老大会是个逗逼,打输了直接喊人爸爸,连比他小他也不在乎。 事情发展的出乎周辞预料,他一向没什么情绪的脸上,也难得出现了一抹呆滞。 肖沉抬起那双肿的只剩一条缝的眼睛,不厌其烦的又问了一句:“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我……”周辞难得迟疑了,他没碰到过这种情况,想了想,他才又道:“我不需要。” “爸爸,你不给面子啊!”肖沉又吐了一口嘴里的血水,“除了不能为你上刀山下油锅,我们能为你做的事还是挺多的,何况你还是好学生的弟弟,不看僧面看佛面,再考虑考虑呗?” 周辞还是拒绝:“我没时间带着你们混。”他有很多事情要做,要努力学习再次跳级,最好是一步到位,直接考到一中衔接班,以后跟姐姐在同一个学校读书,哪有时间跟这群不好好学习的混子整天混在一起。 “你真没劲!”肖沉吐槽了一句,“算了算了,你是好学生的弟弟,肯定也是要好好学习的,就不勉强了。”他挥了挥手,右手插回裤兜里,“我们走!”带着小弟潇洒离去。 周辞虽没同意他们的入伙邀请,但平时回家的路上,总能看见他们的身影,肖沉也不打扰他,看见了就远远跟他打个招呼。周辞心里有别的想法,也不拒绝这种来往,一来二去,相互间便熟了起来,远远的招呼一句,就变成了特意走过来打个招呼。 肖沉有次跟周辞调侃:“你说咱们这叫什么?不打不相识是不是?” 那时周辞正在准备初三的跳级考,闻言也感慨了一句:“人生有时候还挺有意思。” 谁能料到自己明天的明天,或者明天的哪一天,会不会柳暗花明又一村。 周辞会这样感慨,是因为他不会忘记那一年,弱小的他觉得这世界太没意思,想以自尽的方式离开,是姐姐拉了他一把。 那天的姐姐穿着一条粉紫色的小礼裙,脚上是一双白色水晶鞋,盘发上戴着一个钻石小王冠,窗外的阳光偷偷爬到她的身上,她全身耀眼的像在发着光,可那光芒却不及她含笑望着他的眼睛亮。 他看着姐姐,偷偷的看,看的很仔细,就像要将她的身影深深铭刻在心里一样。 那时候的他,就是被这样的姐姐拉回来的。 那时候的他,也完全想不到还有今天。 - 宋俞升入衔接班以后的那个寒假,和一群初中同学去了海岛度假。 这群人里面除了她自己玩的好的闺蜜发小,还有沈知言的朋友,洪敏博和肖泽宇当然也在。 她原本想带上周辞,这么久以来,她一直想把自己朋友圈里的人脉,都介绍给周辞认识,多结交朋友总是好处多多。 宋俞的这些朋友,都是b市豪门圈的下一任接班人,大多以后都要接管自家公司,这对改善周辞现在的处境,以及他成年以后的事业发展,都很有帮助。 不料这决定遭到了沈知言的反对。 沈知言话没有说的很绝对,只是掰开了揉碎了跟她讲道理,话里行间都是让她改主意:“这学期太累了,我们都是出去放松的,也就玩个几天就回来,行程这么紧,你还带个小朋友去,大家怎么尽兴?” 宋俞反驳:“也不算很小吧?周辞也就比我们小三岁,又不是幼儿园或者低年级的小孩,里里外外要人照顾,我相信他可以把自己照顾的很好,他本来就很独立。” “长大了小三岁可能不明显,但现在这个年龄段,你看看我们什么样,比我们小三岁的又什么样,而且我们这次去还准备玩一些比较危险的项目,运气不好,遇到突发事件,我们能稳住心态,你能保证他不崩,你有这么了解他?” 这话说的宋俞哑口无言,说白了,大家都是去放松身心的,当然都想玩的尽兴,带一个未知数在身边,还要处处照顾磨合,还怎么尽兴,宋俞自己能将就,但她确实不好让大家陪她一起将就。 宋俞给周辞打电话,把事情跟他说了一下,倒是没提这是沈知言的主意。 一个是她的竹马,一个是她认的弟弟,要是因为这么点事闹了别扭,那她夹在中间肯定难受。 宋俞这时候还没往深了想,但已经敏感意识到,她的竹马似乎并不喜欢她认的这个弟弟,对他总是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排斥。 比如考衔接班这事,还是章泽宇有一次说漏嘴,说沈知言不知打哪听到什么消息,具体是什么消息章泽宇也不知道,但章泽宇能肯定这个消息跟宋俞有关,不然沈知言不会临时决定去考一中的衔接班,还拉着宋俞一起。 他们两个的成绩长年霸榜年纪第一第二名,以他们现在的水平,就算一直咸鱼完初三,再去一中读高中,也完全没压力。 宋俞本来就在怀疑,沈知言突然拉着她考衔接班是有什么原因,听了章泽宇的话,转头就去问沈知言,沈知言当然死不承认。 沈知言年纪越大,心思就越深,他不承认的事,问死了你也猜不到,宋俞早就佛了,反正也问不出真话,她没有勉强自己。 这事是她后来自己慢慢琢磨出来的,沈知言似乎不太满意她对周辞的过份关注,只要听她提起周辞,就会有点不对劲,再往后宋俞在沈知言面前,就很少再提周辞的名字,避免加深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矛盾。 她倒是一直想着让自己的竹马,和自己认的弟弟好好相处,也一直在找机会让他们两个人接触,但两个人就像同性相斥一样,很有王不见王那味道,你对我不感冒,我也不往你面前凑。 两个人都有意无意的避开对方,那种微妙感,可能只有当事双方才能意会,宋俞当然不知道,她要是知道,也不会想借这次出去玩的机会,拉近一下这两人的关系,让他们有一个相处的机会。 可惜沈知言不领情,而周辞,宋俞听他的口气,好像也没这方面的意思。 在中间使力的宋俞,只能遗憾作罢,竹马和弟弟不对付,有谁能体会她的心情。 周辞是真没想着出去玩,哪怕这个能和姐姐一起出去玩的机会很难得,他综合考虑了以后,还是决定暂时放弃。 以后和姐姐在一个学校读书,跟姐姐一起玩的机会多的是,放弃这一次机会,能换到以后的无数次,怎么想都是后面的无数次划算。 而且初一上册的期末考,毫无意外的周辞又是年级第一,他最近忙着学习,拳都没怎么练,薛师傅那里的课,也早就停了没再去,他当时弃泰拳改学咏春,本来就是为了宋俞,宋俞都不去了,他一个人在那里练也没意思。 为了这个事情,周老爷子还特地打电话过问了一下,周老爷子也是奇怪,这孩子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刚给他安排好,才过了半年不到,他又不去了。 周辞的理由早就准备好了,他要努力学习,争取再跳级,当然就没那么多时间再花在这些事情上面,好在他交出来的成绩单足够漂亮,周老爷子很满意,也就没多过问。 宋俞这次的旅行中,有一个出海的安排,他们准备把船开远点,去看看风景。 头天晚上,大家吃饱喝足,聚在一起讨论第二天的行程,也不知道谁开的头,突然就说起了华阳附中的事,这个话题洪敏博很喜欢,很快就加入了讨论,第一个被他拎出来讲的人,就是周辞。 “沈知言,你们是走早了,都不知道这届的初一,出了个不得了的人物,你们绝对猜不到是谁?” 沈知言倒是没意外:“你想说的人是不是叫周辞,周家最小的孙子?” “神了!”洪敏博惊叹一句,“这你都知道?谁告诉你的?是不是章泽宇?” 沈知言坐在宋俞身边,他长腿交叠,背靠在沙发上,波澜不惊道:“这很奇怪?周家卧虎藏龙,能做事的不少,但想跟周老爷子一样,能带着周家再来个黄金三十年却不容易。周辞虽然还小,单看他跳级到华阳初一,一般人能跟上初一的进度已经不容易,他还能每次考试都拿年级第一,把第二名的分数远远甩在后面,你们觉得他以后会甘于平庸?他身上有一股狠劲,连肖沉那样天不服地不服的人,都能软下身段跟他做朋友,周家那些人都不够他玩的,不出意外,周氏以后会落在他手里。” 沈知言从不轻易下论断,他的心思谁也摸不准,朋友戏谑他白切黑不是说说玩的,他这德行,他身边这些好友都知道,也习以为常了,他今天能把这些话当众说出来,是给自己这些还傻不愣登的朋友提个醒,也是对周辞极大的肯定。 “卧槽!沈知言,你对这小孩的评价很高啊,真难得,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好奇这小孩,改天有空去见见。”章泽宇第一个跳了出来。 一边坐着听的宋俞,这时转过头来,对着沈知言不无得意道:“沈知言,我的眼光很好吧?你给他这么高的评价,是不是证明我这个弟弟收的还不错?” 宋俞进入衔接班以后,属于她的花期好像才姗姗来到,她就像一朵含苞盛放的牡丹,娇嫩而明艳,有时她的一举手一投足,一个抬头一个微笑,都能让人失神好久。 如此刻,她星眸皓齿,含笑而望,就足够让人心动。 沈知言垂眸看她,认真道:“汝汝,你最好的眼光,是在我身上。” 宋俞眨了眨眼睛,有点没反应过来沈知言这话的意思。 沈知言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有什么办法,宋俞有时鬼精鬼精的,某些时候,却又不谙世事的让人咬牙切齿。 她迟钝的,真让人恨不得劈开她的脑子,把想说的话直接灌进她脑子里。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